鹿肉已被烤得金黄流脂,焦香扑鼻,勾人馋涎。
郭朴取出一把精巧锋锐的匕首,割下一块细嫩的部位放在碗中递给归梦。
“傻徒儿,你若只是个平民百姓,此时有肉有酒,便是最好的日子了。”
归梦被逗得莞尔一笑,伤感消散了些。
她拿起鹿肉放入口中大嚼。
虽无调味,可肉质鲜嫩回味无穷。又抓起一旁温好的酒,斟了满满一杯,仰脖灌了下去。
痛快!人生在世,若不能纵情恣意,活得束手束脚,那还有什么乐趣?她不愿再去想,也无谓再去想。父亲母亲,请原谅女儿的不孝,也理解女儿……
梁间的雏燕羽翼一成,总要飞上枝头,再飞到外面去看一看。
纵然父母千般呼唤万般思念,也难让它回头。
“梦娘,醒醒……梦娘,醒一醒了!”紫芽推了推归梦。
归梦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道:“好困……”
紫芽急道:“再不动身,恐怕明公子便走远了!”
归梦一个激灵猛然坐起:“几更天了?”她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发觉自己还在茅屋内的竹床上。
紫芽无奈道:“昨日你吃醉了酒倒头便睡了。郭先生临走前嘱咐我们,今日卯时前务必赶到板桥。”
该死!她竟睡过头了!她慌里慌张地穿上鞋子,又飞快地绾起头发。
紫芽边帮着归梦穿外袍边道:“这里没有更漏,看天色,大约已过寅时了。包袱我已收拾好了,桌上是郭先生留给你的东西。”
归梦三步并作两步抢至桌前,桌上赫然放着一把精巧的匕首和桓府的腰牌。
她将二物揣进怀中。师傅的用心她自然是懂得的,世道险恶,她唯有自保。
二人沿着官道一路向西南疾驰。
归梦心急如焚。茫茫人海,若是跟丢了一个人,再要去寻,谈何容易?
“驾!”她狠狠朝马臀抽了一鞭,犹嫌太慢,不由怒道:“该死,这竟是匹劣马!”
紫芽努力跟上,委屈道:“时间紧迫,一时找不到好马……咱们到了下面的城镇就可换马了!”
好在这两日均是晴天,官道并不泥泞,也无什么行人,只偶有几个挑夫经过。
此时天刚破晓,东方未白,二人方驰了半个时辰,便已被朝露浸得浑身湿寒。
紧赶慢赶,待到得板桥驿时,晨曦微光正起。路边的茶摊上,零散坐着几名饮茶的行人。
归梦抬头望望天,焦急道:“怕是已过了卯时了,这可如何是好?”
紫芽怔怔看着茶摊,遥遥伸手一指:“梦娘,你看那是谁?”
归梦顺着紫芽所指的方向望去。茶摊一隅,正坐着两个人,其中一袭青衫背影,俊雅非凡,王孙不及。不是明铮却是谁?
她的一颗心瞬间安放回肚中。
紫芽低声道:”明公子仿佛只带了一位侍从。”
归梦点点头,她认得靳风——明铮的贴身侍从。
“别惊动他们,先悄悄跟着再说。”归梦心知,以明铮的个性,必不会愿意携她同行,说不定还会劝她还家。与其如此,倒不如暗中跟随,待走得远了再作计较。
二人将马随意系在道旁树下。
归梦席地而坐,背靠着树干歇脚,眼睛却一刻不松懈地注视着明铮。
这样的情形很是熟悉,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夏日的晌午,也是百无聊赖地坐在明府门前的柳树下,静静等着明铮下朝归来。
那样的少年意气,携手同游,是否再难与共?
归梦怔怔出神,却被一阵“咕噜”声打断思绪。
紫芽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几日都不曾吃饱……”说着,归梦的肚子也呼应般地响了起来。
她光顾着盯梢明铮了,才想起来,今日到现在还不曾进食,腹中已是饥饿难耐。
对面茶摊上不断飘来汤饼与茶水的香气。
归梦忍受不住,狂吞馋涎,对紫芽道:“你去买两碗茶来解渴。另外有什么可吃的,尽数买一些。干粮不嫌多。”
明铮并未见过紫芽几次,何况此时她穿了男装,料来是认不出的。
紫芽听命去了。另一旁,明铮与靳风竟已起身会钞,牵了马行将离去。
归梦大急,忙三两下解了缰绳。
紫芽买好干粮,端了茶水转身,却见归梦纵马绝尘而去。
“梦……公子,等等我啊!”紫芽张皇大喊。
眼见明铮二人就要去的远了,归梦无暇回头,丢下一句话:“我先走一步,你快些追上!”
距离茶摊不过一里路的地方,明铮一行停了下来。
归梦尾随其后,看着他们二人进了一处院落。
院门牌匾上赫然书写着“板桥驿”三个大字。
她无所遁形,只能躬身躲在道旁灌木中。
约等了一盏茶之久,仍不见明铮二人出来。
莫不是要留宿此地?
正想着,马蹄声动,紫芽追了上来。她急忙探出身子朝紫芽招招手。
紫芽也躬身下来躲在灌木后,悄声抱怨道:“梦娘真是吓死我了!以后可再不能抛下我一人。失散了可怎么好?!”
“知道了知道了。”归梦歉然一笑:“有吃的吗?”
紫芽自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取出还冒着热气的面饼递来。
归梦接过大嚼,紫芽也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二人均是饿极了,这是今日的第一顿饭。
二人正吃着,忽见明铮与靳风已牵着马走了出来。
归梦急忙压低身子,又拍拍紫芽,低头三两下将剩余的面饼塞入口中。
待得明铮他们驰出视线,二人才从灌木后走了出来。
紫芽看归梦并不着急,不解道:“梦娘,我们再不追便追不上了!”
归梦将口中的面饼慢慢咽下:“磨刀不误砍柴工,不着急。”
方才看着他们已然从驿站换了马匹出来,二人骑术又是极佳,光是一味追赶,怕是疲累不堪也有所不及。
归梦整了整衣衫发冠,对紫芽道:“先将马匹系在门外。”
这板桥驿乃是临近建康最近的驿站,往日归梦随父母、太子出行时也曾路过,只是不曾留宿。
作为离都城最近的驿站,也是这官道的起始驿站,规模虽不宏大,但也不会寒酸了去。
归梦与紫芽甫一进门便有驿卒喝问:“你们是?”
归梦轻咳一声,粗着嗓子道:“去唤你们驿长来。”
那驿卒打量了归梦一番,迟疑着去了。
很快身着官服的驿长便从内堂出来。归梦开门见山道:“烦请驿长给换两匹快马。”
驿长笑道:“换马自然可以,只是还请您将官符取出给小人看一眼,小人也好登记在薄。”
归梦一怔。原来要调动官驿的马匹,须得有官职品级才行。她事先不知,莽莽撞撞地便进来索要,如今骑虎难下无法收场。
紫芽偷偷拽了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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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梦的衣袖,暗示她走为上策。
归梦足下寸步不动。若换不来好马,此时又失了明铮的踪迹,如何再去寻?
驿长与驿卒对视一眼,语气已然有些不耐:“二位没有官符,也敢来我这板桥驿索要马匹?可知该当何罪?”
归梦灵机一动,在怀中一阵摸索,掏出一物,伸手举到驿长眼前:“你可认得此物?”
驿长看着那面乌金腰牌,瞪大眼睛:“桓……桓!”他不敢多念,忙点头哈腰道:“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竟是桓公手下……”说着便呵斥一旁的驿卒:“还不快去备茶!”
归梦轻哼一声,将腰牌收回怀中。“现下可以给我换马了吗?”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驿长一面一迭声地应承,吩咐手下去后院马厩选两匹最好的马来,一面谄笑着引了归梦与紫芽到厅堂坐下。
茶水点心摆了一桌。归梦心中极想吃,却也苦苦忍住,朝紫芽使了个眼色。
紫芽不露声色地自发间取下一枚银簪。
临行前一夜,郭朴再三交代了她们,出门在外须得留心一饮一食。在外头,比不得她们在府中宫中,所用的器皿皆非银器,是以用银簪先验过最好。
归梦自与那驿长说话,紫芽则趁机将银簪探入茶水与点心之中。
“驿长,方才可是也有两人前来换马?”
驿长答道:“正是。那是前太子洗马,如今领了差事外派去到荆州。”
“哦?”归梦点了点头,又问道:“若是去荆州,那么下一站当在何处落脚?”
驿长毫不犹豫道:“那自然是距此五十里外的秣陵。方才听那明大人的随从说,他们换马也正是要快些赶去秣陵呢,今夜当是在那里的驿站留宿。”
归梦再无疑问,面上浮起微笑:“是吗?我等也当尽快上路了。”
紫芽冲归梦眨眨眼,示意茶水点心皆无毒。二人喝饱了茶水,吃够了点心,便起身告辞。
那驿长甚是殷勤,亲自牵了马来。
“敢问大人您如何称呼?在桓公手下是……”
归梦随口道:“哦,在下不过是桓公府里一名寻常家臣罢了。”她见这驿长谄媚,忽地顽心大起,故意为难道:“哎呀,在下并无功名官职在身,这马……”
“啪!”驿长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躬身赔笑道:“规矩,那是说给寻常官员听的……能为桓公的手下效命,那是小人几辈修来的福份,您可莫要折煞小人了……若是有机会,还望您能在桓公面前美言几句……”
归梦差点憋不住笑,强忍着道:“一定一定,我等公务在身,就此别过。”说着足踩脚蹬,跨上马鞍,呼喝一声,与紫芽急驰而去。
她片刻后悄然回头,远远见那驿长仍躬身望尘,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
紫芽咂舌不已:“梦娘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冒那桓超的名头!”
归梦得意道:“若不如此,怎能换得两匹健马和明铮的行踪呢?虽耽搁了点时辰,却是事半功倍。”
紫芽亦抿嘴笑道:“是呢!这雕鞍与辔头竟都是新的!”她说着伸手一摸,发觉马鞍旁挂着的布袋中竟然有东西。
放的是崭新的皮革水囊与满满一兜点心。
归梦见状,也探了探她马鞍旁的布袋,摸到一包硬邦邦的银锭。
她不禁失笑。区区一个板桥驿,仅是贿赂她一人便能挤出这么多油水,不知这驿长用何种手段搜刮来这般多的钱财,早已远超他的薪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