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权被反讽一番,恼羞成怒,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却敢怒不敢言。
祖遐出身大族又手握兵权,为人也精明强干,无论家族还是个人能力都比他强了百倍。就算闹起来,太子也不会给他撑腰。
归梦见祖遐为明铮出头又出了气,顿时对这个人心生了一些好感。
能不介意门第与明铮为友,必然也不是俗物吧。
归梦一眼望去,他二人在一处,一个俊逸出尘,一个英武不凡,犹如松柏与翠竹,叫人不舍得挪开目光。
另一侧,王子野与表兄谢炅比邻而坐,也是一时瑜亮。
这场聚会,恐怕是把京师最出色的男儿都聚齐了。
归梦不确定明铮到底有没有认出她来,只盼着这宴会结束前都躲在角落不要引人注意。是以她混在众贵女之中,打算随意落个座,哪怕是末席也无所谓。
哪知太子却点名叫住了她。
归梦呼吸一窒,僵硬着手足,慢吞吞地挪到萧益身边,眼风都不知该朝哪放。
她被萧益拉着坐在身边,听着他向明铮和祖遐介绍自己:“这是东安侯岑家的千金,也是孤和谢炅的表妹。你二人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她吧?她幼时随父母常驻高平,才回建康三年。”
明铮礼数周到地拱手见礼:“明铮见过女公子。”那语态并无一丝异常,仿佛真的是第一次见到她。
归梦虽然知道他与她都不可能当场点破,可是当他真的装作不认识自己的时候,她心里仍旧不是滋味。
她隐瞒身份男扮女装与他交往,可以说始终都在欺骗他。
天知道,她早就想和他坦承一切的,哪知竟拖延到今日,在这样的场合下乍然揭破,她心里的歉意与愧悔无以复加。
萧益见归梦不言语,轻轻推了推她,归梦垂着眼,不敢去看明铮的表情。她脸颊泛红,声音也干涩了:“明……公子有礼了。”
祖遐闻言倒是颇为意外,脱口道:“原来你就是东安侯家的女公子?”
萧益笑道:“如何?莫非你听过孤这位表妹的名头?”
祖遐唇边浮起一丝弧度:“是,久仰了。”
归梦只觉头皮发麻。
祖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祖太君和他提起有意与她结亲的事了吗?
这场宴会才刚开始,归梦就已是如坐针毡了,与太子一道坐在正中的主位太过僭越了。她悄悄提出想换个位置。
萧益却不允,坚持留她在身边方便照顾。
他有些疑惑:“你今儿个是怎么了?平日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这会儿扭捏起来了?”归梦无言以对,只能喝酒掩饰尴尬,不想喝得太急,呛了一口,顿时咳嗽起来。
紫芽连忙给她拍拍背,归梦偷瞄了一眼明铮,还好他正和祖遐交谈,没有看过来。满屋子的人里,她最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的窘样。
丝竹声起,姬人翩翩起舞,佳肴珍馐流水般送了上来。
归梦暂时喘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吃着紫芽给她布到盘中的菜,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有意无意地去观察明铮在做什么。
紫芽搛了片甜脆脯腊放到盘中,小声提醒道:“梦娘别盯着明公子了,那王公子正看着你呢!”
归梦一惊,下意识去看王子野,果然他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俩人的目光一撞,他竟也不闪不避,反而举起酒杯遥遥相敬。
归梦别过头去,浑不理睬。
却见一场歌舞方休,王子野凑到谢炅耳边笑着说了几句话。随后那些乐手歌伎便都退了下去。
王子野端起酒杯起身,朝明铮走去。
这家伙又想做什么?
王子野笑着向明铮敬酒:“在下早有耳闻,这几个月建康城内出了一位翩翩绝世公子。容貌比之潘岳、卫玠犹有过之,才情更胜嵇、阮。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今日见了明兄,方知世上真有谪仙人也。”
明铮谦逊一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王子野又道:“明兄如今官居太子洗马。在下不才,平日只任个小小闲职,是以无缘相交,实乃大憾。今日恰逢谢兄作东,又有太子殿下主持聚会。值此良宵,不如大家消遣共娱一番,也好亲近亲近。明兄以为如何?”
明铮微笑道:“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萧益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所有人都等着王子野说下去。
归梦却隐隐感到王子野此番定是不怀好意,是别有用心地冲着明铮来的。她也说不出缘由,就是一种直觉。
徐三郎催促道:“王兄就别卖关子了。我看诸位晚膳也已用得差不多了。不如撤了这桌案,来个围炉夜话如何?”
一众女娘也表示赞同。于是杯盘桌案撤下,只留了酒水。另又叫人上了各色点心摆了一桌。
王子野吩咐下人搬来一张紫檀木长方桌,又摆上秤盘等物。
夏侯权恍然道:“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要戏樗蒲!”
王子野点头笑道:“不错,夏侯兄果然是个中老手。谢兄这里新制了一副戏具,咱们今日正好占个头筹。”
夏侯权向来沉迷樗蒲,此时已经有些按捺不住跃跃欲试了。他问道:“王兄,今日这里这么多人,就这一副戏具,这如何玩得?”
王子野笑道:“无妨,今日咱们改一改玩法,变成两队人较量,如何?”
徐三郎插口道:“意思是将在场诸人分作两队吗?”
王子野颔首:“两队也可,三队四队也可。每队中的人均可代表队伍下场掷五木。只不过,输家队伍须集体罚酒。”说着笑嘻嘻地吩咐下人去备酒。
此言一出,大部分人均觉新颖有趣,已开始商量着与谁一队了。
唯有祖遐与明铮浑若无事地坐在一旁。
王子野走近,笑着开口:“明兄、祖兄。”
祖遐只微微抬了抬眼,淡淡道:“对不住,重伤方愈,饮不得酒。”言语间已是生硬拒绝了。
王子野又看向明铮:“那么明兄……”
明铮一脸歉然:“小弟于此道属实是一窍不通。恐扰了诸位雅兴。”
夏侯权踱步过来,冷嘲道:“恐怕你是怕输了丢脸,不敢玩吧?”
王子野凤眼眼角微扬,语气热切诚恳得不容明铮拒绝。“区区博戏,以明兄的才智必然一点就透。一道来吧,人多才热闹。”他说着又伸手招来王如芝:“况且,舍妹对你也是仰慕已久,极想瞻仰明兄风采……”
王如芝今日一身秋香绿的袄裙,如银盘般圆润的脸蛋略带娇羞地看着明铮,一双眼睛似乎眨都不眨了,欲要上前挽住明铮的胳膊,又为明铮的气度所慑,不敢放肆,嗫嚅着启齿:“明公子……我与你一队好吗?”
差点把这个花癫症给忘了!归梦与王如芝也算是因明铮而结怨的,此时眼看着王如芝腻在明铮身边,她的一颗心真是百般煎熬。
王子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笑眯眯道:“岑公子,可愿与在下一队吗?”
归梦满肚子气正没处发,王子野偏要死乞白赖此时出现在她眼前。她方要开口奚落他一番,却看到张绮彤从王子野后方走来,眼神中带着狐疑与猜忌。
归梦忽而朝王子野粲然一笑:“我怎及某些人多才多艺,又会绣手绢又通诗书,没的拖累了王公子!”说完立刻转身走开,留下王子野应付张绮彤。
片刻之后,萧益统计了一番,目前有三组队伍。夏侯权与徐三郎和其他几名士族子弟一队,明铮与王如芝一队,王子野与张绮彤以及陆家两位女娘一队。卫家女娘对樗蒲嗤之以鼻,自拉着谢炅在旁研读诗词。祖遐虽不参与,但也坐在明铮身旁相陪。
萧益作为兄长对弟弟妹妹向来呵护有加,此次带着归梦一道出门,他也是时刻记挂着答应了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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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照料这位表妹。所以几乎寸步不让她离开自己。
“梦儿,长夜无聊,你也一道来吧!”萧益开口鼓励。
王子野笑道:“是啊,我们这三个队伍,岑公子任选哪个加入都可。”
归梦一双眼只望着明铮。明铮却面色淡淡的,只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不发一语,也不看她。
归梦的心往下沉着。他为什么不看她?看来他真的恼了她了……
她忍不住微微朝明铮的方向迈了一步,丹唇微启:“我……”
“归梦妹妹,你倒是快选啊。”王如芝忽地出声。归梦看见王如芝依在明铮身侧,像胜利者一样用挑衅的眼光看向她。而明铮,一言不发,仍旧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归梦选择谁都与他无关。
她心头一凉,忽地把心一横,冷冷道:“我谁也不选,我自己一队。”
夏侯权奇道:“你要一个人一队?”
“不错。游戏规则并未限制女子不可领队,或是不可一人一队吧?”
王子野抚掌笑道:“好好,岑公子果然巾帼不让须眉!”他止不住用欣赏的眼神看着归梦,惹得身旁的张绮彤和两个陆家女娘撅嘴不乐。
萧益亦是颔首微笑:“好,那么梦儿独自一队。眼下便是四个队伍。正好两两对决,分出胜负后再决输赢。”
归梦无言坐下。为什么偏偏会这么巧,这三支队伍正好是明铮、王子野、夏侯权为首的。
紫芽在旁担忧道:“梦娘,你有把握吗?输了可是要罚酒的……”
糟糕,她方才脑子一热就冲动地豪气干云地自领一队参与了,待会儿若是罚酒,那也只能一个人豁出去了。
算了,眼下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玩下去。更何况,她早就领教过明铮用术数测算五木的神乎其技。左右也是赢不了他的。
王子野忽道:“小弟有个提议,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咱们三队先分个胜负,最后的胜者再与岑姑娘一较高下。明兄、夏侯兄,各位都是谦谦君子,岑姑娘却只有一人……”
此言一出,徐三郎顿时笑道:“王兄果真是怜香惜玉之人……”
归梦因着讨厌王子野,故而不想领情。她正要开口拒绝却听见明铮淡淡道:“理当如此。”
夏侯权眉头皱起,但见明铮已然答应,若是有异议岂不显得自己气量狭小,于是也便点点头。他性子急,此时早已不耐烦了:“那么就开始吧!谁先与我来一局?”
王子野与明铮对视一眼,笑道:“明兄先请。”
他狡诈得很,这样一来,便可以先摸清夏侯权与明铮的虚实了。
夏侯权与明铮面对面坐定。
宫廷中樗蒲的规则并不复杂,只是比市井赌坊中单纯地投掷五木更多了一项比斗。
乃是双方各执六枚棋子,也就是“六马”,用五木为骰子,轮流投掷。掷得多少点数就可让马行进几步,哪一方的马先全数到达对方阵营,哪一方就获胜。
夏侯权也不询问明铮,便抢先将装着五木的杯子拿在手里,笑道:“明公子,在下占先了。”说完便开始摇晃手中的木杯。他身旁的徐三郎等人也凑近了,专注地等着看他掷的结果。
五木在杯中哗啦作响,随着夏侯权手一停顿,五木倾洒而出,掉在了桌面上。
三黑二雉,正是贵采中第二等的“雉”采,足有14点。
“好!”大多数围观者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喝彩。
“鸿运当头,夏侯兄掷得好!”徐三郎赞叹不已。王子野在旁看着,羽扇轻摇笑而不语。
王如芝在明铮身边,看着夏侯权一出手就得了贵采也颇有些惊讶,嘴上却不以为然地嘟哝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夏侯权喜上眉梢,洋洋自得,将秤盘上的马向前推进几步,笑着对明铮道:“明公子,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