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想要挣扎。
可是，在两个御林军的钳制下，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更别说让皇上回心转意，收回旨意了。
完全被拖着往外去，慕昭只觉得眼前发黑。
不该掉眼泪——
脑海里都是皇上说的这几个字，他只觉得可笑，他知道，这只是皇上随意乱扯的说辞，是敷衍他的假话，可是，即便是假话，他也恨极了刚刚的自己。
他还有路可以选的，怎么就落泪了呢？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他不该给皇上这个把柄和借口的。
错了！
皇上看着慕昭离开，他也瞧见了慕昭的表情，和他全部的不甘。
皇上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扮天真，带着潇洒恣意的纨绔假面，混淆视听，以护自己周全，坐等时机，坐收渔利，这是个好招。
只是，慕昭做的显然还不够。
他的假面，没能骗过所有人，他的野心，也驱使着他做了太多事，留了太多的把柄。
他成事不足。
这次，是慕枭为了谢晚棠，把很多事情都挑到了明面上。
可是，即便没有慕枭，慕昭这伪装，也持续不了太久。慕临那头，已经有动静了，已经在调查慕昭了。
慕昭自以为能操控人心，把慕临**于股掌之间，结果自曝其短。
他把他的这几个兄弟，想的太简单了。
连带着谢晚棠，他也比不过。
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圈套，被耍了个团团转，还不自知——
慕昭，真的不成！
禁他足，断他人脉，斩他希望，这是为他好。
能保命。
可他，似乎并不满意。
皇上正想着，就见冯公公从外面进来，“皇上，陵阳王在外面候着呢，可要现在就请进来？”
“不用。”
皇上摇了摇头。
浓茶太浓，嘴里都是苦涩的味儿，皇上放下茶盏，缓缓起身。
“朕累了，要先歇着了，让他在外面跪着。”
“老奴明白。”
“嗯，”皇上应了一声，就要去歇着，只是，才走了几步，他就又停下脚步，看向冯公公，“今日去桐花镇，可见到老六了？”
“回皇上，老奴没有见到齐王。”
“真没有？”
“是，连带着谢小姐，也都没在场，桐花镇砖窑厂内，只有八皇子、陵阳王父女，至于营救他们的人，是后来的，也是奉命行事，不曾见齐王与谢小姐驱使的痕迹。”
之前，天晴明着让人传话进来，给冯公公，请他去桐花镇，冯公公还有些疑惑。
冯公公将事情告诉了皇上。
而皇上，早就从慕枭那，知道了谢晚棠会有动作，针对郭远山。
慕昭和郭远山，全都稀里糊涂的，他们就算想到谢晚棠，也以为谢晚棠是暗箭伤人，可实际上，他们在皇上这，是过了明路的，算是走的明棋。
只是皇上没有阻止，他乐见其成罢了。
教训慕昭，是次要的，谢晚棠收拾了郭远山，正合皇上心意。
“哈哈哈！”
听着冯公公的话，皇上忍不住放声大笑。
再不多言，皇上直接去休息了。
只是，皇上自己心里清楚，他听了冯公公的话高兴，甚至比知道郭远山就跪在御书房外，知道这次郭远山栽了，收回陵阳有望，还要让他高兴。
遇见谢晚棠，是慕枭的福气。
谢晚棠，真的不错。
……
郭远山跪了整整一夜。
早些年，带着兵马南征北战，郭远山吃过苦，日夜奔袭，不眠不休，带兵作战，心惊胆战的日子，他也都过过。
可那些苦，那种心惊胆战，都远不及这一夜。
郭远山脊背挺得倒是直，单从模样上看，看不出多少狼狈之态。
可他心里明白——
他怕。
反复在脑海里，复盘这一夜的事，郭远山愈发明白，自己被谢晚棠算计了。
甚至于连慕昭，也是谢晚棠棋盘上的棋子。
沈嬷嬷是谢晚棠的软肋，沈嬷嬷在景溪别院，抓到沈嬷嬷，就可以操控谢晚棠，从而控制慕枭……
这一套完美的说辞，根本就是诱饵。
是谢晚棠放出的诱饵。
越是想的明白，郭远山就越觉得糟糕。
谢晚棠在报复他，报复的彻彻底底，这正中怀上下怀，皇上又怎么会放过他，让他全身而退？
当然，就算皇上肯，谢晚棠也势必不会肯，谢晚棠说不准还有后招。
这是个**烦。
这点想法，折磨着郭远山，让他的内心几乎崩溃。
隔日一早，天还未亮，皇上就起来，去上朝了，郭远山只能继续跪着，等皇上下朝。
朝堂上，参奏郭远山和慕昭的，不在少数。
尤其是郭远山。
朝臣心知皇上意图，自然会顺着皇上心意，往死里整郭远山。
折子，几乎能堆成山。
对那些东西，皇上倒也不多在意，谢晚棠搭好了台阶，这台阶才是根本，比任何的奏折都更有用。只不过，陵阳王到底是异姓王，曾有战功，他又占据着陵阳，手握着陵阳兵马，想要直接处置，也没有那么容易，光有这些折子还不够，他还得等一等。
皇上想的明白，只用了半个多时辰，他就下朝了。
皇上回御书房，慕枭一路跟随。
皇上看着他剑眉微挑。
“跟着朕做什么？刚刚在朝堂上，还有话没说？”
“是。”
慕枭点头，也不隐瞒。
“儿臣还有样东西，要交给父皇，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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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父皇有用，还请父皇笑纳。”
慕枭这话，直接把皇上说笑了，“难得啊，你还有这么贴心的时候，这情窦开了，对你影响不小啊？”
慕枭抿了抿唇，没有出声。
那模样，就差在脸上写上“不想搭理你”了。
皇上无奈。
“成成成，别摆那臭脸，有什么事赶紧说，有好东西赶紧送上来，拖拖拉拉的，就不耽误时间，影响你去谈情说爱？一把年纪了，该抓紧的事，怎么就不知道抓紧？”
慕枭：“？？”
他有点后悔了。
今儿，他大约就不该来见皇上。
他年纪轻轻的，怎么就一把年纪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心里嘀咕着，慕枭垂眸翻了个翻白眼，随即拿出了一份舆图，直接交到了皇上手里。
“这是儿臣和晚晚，送给父皇的礼物，还请父皇笑纳。”
“那朕可得好好瞅瞅。”
皇上说着，直接将舆图打开，他不以为意。
眼下，没有什么东西，能比慕枭折腾出个孩子来，带给他看，更能让他开心了。
心里想着，皇上低头查看舆图。
一看他就愣住了。
“这……”
不是普通的舆图，而是陵阳的城防图。
每一处，有多少兵马，实力如何，善用武器是什么，领兵大将是谁，一旦失手，援兵从哪来，若是退守，又将退去哪，所有事情，都标在了城防图上，标注的清清楚楚。
甚至于每月的换防，换成什么样，也都有标注。
这份城防图，几乎让整个陵阳，成了透明的，彻彻底底的摆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眸子微缩，他看向慕枭。
“你……”
“晚晚遭了罪，儿臣自然得动一动，这京中的事，她用不着儿臣，但那山高皇帝远她够不着的地，儿臣自然要帮她动一动，把这仇报的彻底。”
把国家大事，填满了儿女情长。
明明是为皇上分忧，说出口，却全是自私的复仇。
慕枭只字不提陵阳异动，不提郭远山不老实，是皇上的心头大患，可他那狭隘小气的劲儿，却让皇帝心里暖暖的。
父子一体。
听着慕枭的话，皇上懂他在为自己分忧，皇上也从他身上，品到了当一个普通的爹，是何滋味？
被儿子在乎，被儿子关心，也可以听儿子抱怨，听他诉说心有挚爱……
这滋味很好。
“晚棠丫头很不错。”
看着慕枭，皇上轻声念叨了一句。
慕枭点头，“那是。”
短短两个字，里面夹杂了的骄傲，几乎要溢出来，比每次凯旋，皇上封赏他称赞他，还要让他高兴。
那样子，让皇上笑得不行。
他把城防图收好，随即看着慕枭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