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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折 口舌是非

作者:竹家少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梁洗砚盯着那个“好”很长时间。


    一直到张波再次晃悠着走进来,他才锁上手机。


    张波在他身边坐下,这回,脸上多了僵硬的笑容。


    “没憋什么好屁。”金汛淼嘀咕。


    “又干什么?”梁洗砚掀起眼皮,“还要再显摆一会儿您和商哲栋的爱恨情仇?”


    “要没什么事儿,你俩回吧。”张波没理他的冷嘲热讽,“一会儿商老师要来,我怕人家不喜欢闲杂人等太多,还是提早清个场。”


    梁洗砚低着头,手里转着他的手机,冷笑:“合着嫌我俩碍您事儿了。”


    “今儿没玩尽兴,我的。”张波说,“但你们还是走吧,商老师的交友档次...嗯,很高,肯定跟你们俩是没什么共同话题的,我总不能什么样儿的人都拿去他眼前晃,对吧,不合适。”


    金汛淼看着张波那张冷嘲热讽的脸就想啐口唾沫,他心里想:人家商老师都要搬去跟我哥们儿住一屋了,虽然梁洗砚还没同意吧,但你张波费尽心思才特么请人过来坐坐,谁亲谁疏高下立判,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蒜呢。


    张波下完了逐客令,接着要去忙。


    “唉。”梁洗砚叫住他。


    张波回过头,看见梁洗砚搭着个二郎腿,姿势随意地半靠在沙发上,手指随意一抬,指着对面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


    “那幅画是你买的?”梁洗砚问。


    张波瞄了一眼,颇为显摆地回答:“是啊,宋代孙豫的真迹,丹壁远山图,前阵子刚收来的,怎么着,气派么?”


    金汛淼没好气说:“早就听说你张少爷在蹚文玩的水,买了不少新藏品,原来在这儿摆着呢,怪不得天天邀我们来庄子看。”


    张波笑了笑:“文玩么,玩得就是个眼界文化、家世地位,有的人想显摆还显摆不上呢。”


    “我说画是假的。”梁洗砚向后一靠,勾唇看着张波,“你信不信啊?”


    气氛凝了三四秒。


    张波半张着嘴,瞪着沙发上的梁洗砚,金汛淼眨了一下眼睛,又使劲儿去瞧好几米外的古画,以他的水平没看出什么纰漏;而梁洗砚气定神闲,那双单眼皮抬起,慵懒随意地对上张波的视线。


    最后是张波的一声爆笑打破了沉默。


    “瞧你装得跟真的似的。”张波笑得都快岔气儿了,“小梁爷,我玩儿文玩多少年,见过多少真东西,你一个大头兵还指点上了。”


    “您呐,游手好闲好好当个富二代吧,不懂的地方可千万别瞎装逼,净丢人现眼。”张波又乐,“您要是有这一眼能辨真假的本事,或者但凡能把梁老爷子的真东西学个一分二分的,梁叔叔还犯得着天天跟您吹胡子瞪眼?”


    梁洗砚也不恼,他懒散地放下二郎腿,起身时,顺手从桌边捞了个飞镖来,不知道是谁玩完以后没收回去,就在那摆着。


    “你要干什么?”张波警惕看着他。


    “你说的——”梁洗砚很慢很慢地抬起手,话说一半,忽然长指一甩,手里的飞镖唰得一下顺着指尖飞出,好几米的距离,飞镖咚得一声,直直穿过挂画的挂环,啪得扎入墙壁几厘米。


    张波吓得魂都飞了,一是怕自己大价钱收来的古画被这痞子毁了;二来也是惊讶于梁洗砚扔飞镖的手劲儿和准度。


    “——很对。”梁洗砚点了一下头,笑容懒散,“我懂什么啊。”


    “走了。”梁洗砚拍了拍张波的肩膀,回头看了眼画,“怕您挂不牢,加个固,回家学学怎么说话,怎么尊重人,下回再拿商哲栋来小爷这儿鸡毛当令箭——”


    他又笑,单眼皮也跟着上挑:“我就把飞镖扎您脑袋上。”


    直到梁洗砚和金汛淼都快走出屋里,张波刚从这一飞镖的狠劲儿里缓过神。


    他对着梁洗砚的背影再也挤不出他的假笑,低头啐一口。


    “妈的,疯狗一条,活该特么的人见人嫌。”


    闹了一通,梁洗砚和金汛淼上车准备走,金汛淼打着了火,张嘴,骂:“张波,傻逼玩意儿。”


    “哎呦。”梁洗砚往后靠了靠,乐了,“骂得这么直抒胸臆。”


    金汛淼斜他一眼,莫名其妙。


    梁洗砚笑着把手机在裤腿上蹭蹭,装模作样说:“骂人说脏话不是个好习惯,显得您层次低,容易跟商老师没共同话题。”


    “丫滚蛋。”金汛淼狂骂,“他张波除了吃喝嫖1赌会干什么,大学文凭都是花钱买的,穿上身西装买几个古董文玩他还成上流人了,还跟商老师档次一样了,我呸。”


    梁洗砚坐后排,打开手机,发现“秋迟”又给他来了一条消息。


    【秋迟】:我快到了,你在张波那里吗?


    梁洗砚在心里面阴阳怪气:不在,因为张波说我的档次不够见您。


    但回复消息时还是收敛了。


    【小梁爷】:不在。


    【秋迟】:好吧,我以为你会在。


    梁洗砚冷哼了声,觉得他莫名其妙。


    【小梁爷】:我在能怎么着?


    然后就没再看手机,他抬眼,问金汛淼:“你跟我说说这商哲栋到底什么来头啊,他再牛逼,也没必要这么多人都赶着巴结吧,能得什么好处,他不是在文物研究所上班么?”


    “翻过年来,开会。”金汛淼从后视镜瞥他一眼,“他爸,商世坤,会堂里坐,懂?”


    金汛淼的话跟蹦豆儿似的,但梁洗砚懂了。


    他没再吭声,手里手机震了震,来微信了。


    【秋迟】:我会很高兴。


    梁洗砚手指悬在聊天框,一时半会儿真不知道该回什么。


    高兴?高兴什么。


    他又不是曲艺班子说单口相声的,在或不在的,能有什么可高兴的。


    金汛淼把车开出庄子,刚到第一个路口等红灯,梁洗砚的窗户敞开着,朝外一扭头,就看见一辆黑车跟他们擦肩而过,那辆车后排的车窗也开着——


    车里的男人留给梁洗砚一个俊秀流畅的侧脸,他冷冷淡淡坐在那,眉头蹙起,丹凤眼微垂,显得兴致缺缺又拒人千里。


    梁洗砚直接一巴掌拍在金汛淼胳膊上:“前面右转兜一圈,绕到后院。”


    “什么玩意儿?”金汛淼喊。


    “甭问。”梁洗砚弹个舌,“咱俩看大戏去。”


    金汛淼想是想不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于是这辆奔驰车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张波的后院,停在后面无人的小道,隐蔽得谁也发现不了。


    梁洗砚打开车门跳下去,金汛淼还没熄火呢,就看见这位爷一脚踩着奔驰车头,那健硕的手臂向上扒着外墙上的屋檐,两手一撑,跟只踩了弹簧的兔子似的,一蹦跶就蹿上去了。


    “嘿!”金汛淼看着车头上的脚印,比车主本人还心疼。


    梁洗砚转眼之间已经蹲着骑在外墙上了,从这看下去就是张波正门的院子、中央是个大泳池那地方,刚才他和金汛淼就是从这进去的。


    “你看什么呢?”金汛淼上不去,只能在下面听现场转播。


    “我看商哲栋啊。”梁洗砚蹲姿潇洒,“他正从门口进来呢。”


    “这叫什么大戏。”金汛淼说。


    梁洗砚侧了侧脸,让自己的视线从密密的树影之间穿过,在一众人之间落在商哲栋身上。


    可能今天没什么正式场合,商老师今天倒是换了身衣服,不是那么紧绷厚重的中山装了,早秋炎热,他穿得还挺轻薄,一件米白色的亚麻衬衫松弛地穿在身上,光影晃动,隐隐透出里面立体的好身材。


    商哲栋卷起他的袖口,左手腕上的佛珠松垮地挂在他腕骨突出的白净手腕上,整个人气质清爽典雅。


    跟他一比,同为三十岁上下的张波,一个啤酒肚,油腻得简直没眼看。


    “还得人长得好,穿什么都牛逼。”梁洗砚声音不大。


    “大声点我听不见!”金汛淼墙下头喊,又问,“里面干什么呢。”


    梁洗砚蹲得累了,换个姿势,乐呵呵说:“到张波那孙子拍马屁环节了。”


    他顺手从后屁股兜里摸出手机,对着院子里张波对着商哲栋点头哈腰,撅着腚献殷勤的样子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金汛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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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里,张波说:“商老师好,商老师好,您这一来,我这儿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商哲栋神色淡淡,礼貌颔首:“多有叨扰,见谅。”


    “哪儿能哪儿能啊,您来这儿就当自己家一样。”张波擦着汗巴结,“商老师,要不您赏个脸,我这刚装修好,后面院儿里山清水秀的,我带您转转?”


    “可以,请。”商哲栋的回答永远简短疏离。


    梁洗砚趴在墙头上看完全程,问金汛淼:“你说商哲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挺高冷的,话不多。”金汛淼回答,“那天在梁爷爷那儿我就发现了,看起来特别的礼貌,但是就是给人一种,嗯,怎么说呢,不容易跟你亲近的感觉。”


    “是吧。”梁洗砚歪了歪脖子,“看着心眼子不少。”


    “也不奇怪,他们这个身份地位的人,在外面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能错,毕竟家里从商从政,容易让人抓住把柄。”金汛淼分析得头头是道,“所以商老师这态度是最保守的,冷是冷了点,谁也挑不出错儿。”


    “你说他这么活着累不累?”梁洗砚突然问。


    “您甭操心些没用的成么,他累不累跟咱俩这天天睡大觉的有什么关系,这么闲上村口挑大粪去。”金汛淼懒得搭理他。


    梁洗砚没再说话,看见商哲栋对张波的态度,他终于相信了金汛淼之前的话,这位商老师,的确是个不大容易接触的人。


    但是这么个身份高贵,德行深重,性子冷淡到跟谁都不愿意有超越人情的来往的人,为什么挤破了脑袋也要搬去和他一起住,甚至不惜跑去跟他吃夜宵套近乎。


    梁洗砚陷在自己的思考里,几秒后,他啧了一声:“看来商哲栋是真挺想住我家房子的,所以他到底看上我家什么了啊,你说我那四合院底下能不能埋着金条?”


    “您老喝多了吧?”金汛淼张着大嘴仰头看他,“不能啊,刚才才一瓶啤的。”


    他和金汛淼在这边贫嘴,里面,张波带着商哲栋转了回来,正要去后院,似乎在聊些什么。


    梁洗砚想听听不清,索性站起来在墙上走了几步,如履平地地爬上院墙边上的一棵大树,一脚踩着,靠在树杈之间。


    距离拉近了,他们二人的对话声也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


    “商老师,我听说您回来以后特意拜访了梁实满梁老爷子。”张波说。


    “是的。”商哲栋说。


    “哦,梁老爷子当代书画名家,德高望重,为人亲和,我们这些做小辈的都很敬佩。”张波顺着他说,“只可惜老爷子身体不太好,还三天两头要给他孙子梁洗砚收拾烂摊子,也是可怜。”


    听见自己的名字,梁洗砚耳朵一动,冷冷抬起眼皮。


    而商哲栋,也在同一时刻停下脚步。


    “您不知道么?”张波好像很高兴自己终于跟商老师找到共同话题,乐呵呵分享,“那位可真是个混世魔王啊,胡同串子一个,打小踢猫揍狗都不说了,长大以后惹出一屁股麻烦来,这么大岁数一事无成,肚子里墨水没多少,人倒是又凶又狠,天天叉着腰和老子叫板,圈儿里谁提他都摇头,您要是碰见他,可千万绕着点走,别给他好脸色......”


    张波说到兴头上,还自顾自燃起一根烟,大有从头说起的架势。


    梁洗砚面无表情听完全程,好像话里话外说的不是他。


    他的目光始终聚在一旁的商哲栋脸上,观察他的每一个微表情,心里面甚至生出一点儿病态的想法,想让张波再多骂几句,越难听越好,这样或许商哲栋就信了,明白他俩真是强按脑袋也喝不了一个槽里的水,天上地下两路人。


    然后,就不再惦记着搬过来跟他同住。


    “张波。”商哲栋打断对话,镜片儿后的目光不带温度,“我不喜欢背后论人是非,我赴你的约,也不是来听你搬弄口舌的。”


    张波的脸色瞬间僵了僵,完全想不到商哲栋这样斯文温和的人会一点情面不给他留。


    “还有。”商哲栋撕开最后一层体面,“我也非常讨厌有人在我面前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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