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妞妞这边风卷残云消灭了两盆小龙虾后,梁洗砚也终于快扒完蒜蓉这份儿。
在他的监视下,一直默默吃虾一刻不敢停的商哲栋终于有了喘息机会,擦了擦嘴后说:“梁洗砚,你好像还没加我的微信好友,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谁提过要加你微信了?!
这人对加微信的事儿莫名执着,要是不加完全会有再问第三次的可能。
梁洗砚没法子,举着一双油乎乎的手,说:“二妞妞,把我手机拿出来加一下,裤兜儿里。”
二妞妞已经洗了手,帮他掏出手机,熟练解锁,点开微信。
“说吧,什么号码。”二妞妞打开好友申请页面。
商哲栋正要开口,梁洗砚眼皮耷拉着,一边扒最后一只小龙虾,随口报出他的十一位电话。
一个数字都没错。
“卧槽这都能背下来。”二妞妞震惊地输入,“四宝哥你这过目不忘的本事也忒好使了,我背台词要有你这能耐就不用老被导演骂了。”
梁洗砚摘下手套,很装逼地哼笑了一声。
“秋迟?”二妞妞搜出好友来,问商哲栋,“是您吗?”
“是的。”商哲栋点头,同时拿出自己的手机,迅速点了通过。
梁洗砚从他这套动作中居然看出一点急迫来,生怕晚一秒就会错过似的。
“网名有点意思。”梁洗砚说。
“看人家的网名多好听,你网名叫啥来着?”二妞妞翻了下梁洗砚的微信,乐出声,“小梁爷。”
“不行啊。”梁洗砚白她。
“狂不死你。”二妞妞把手机塞回他裤兜。
梁洗砚洗完手回来,看着商哲栋吃完最后一只虾肉,叫来老板结了账。
“都一点了。”他张罗着站起身,“不多留了,今儿到这吧。”
商哲栋擦干净了手,站起身,将马扎放回座位下,朝他点了一下头。
“回头我找到房子了发你微信。”梁洗砚插着兜往外走,对他身后半步远的商哲栋说,“您甭着急,三天之内,我肯定让您搬得了家,这事儿毕竟是我爷爷揽下的,我得办明白。”
“好。”商哲栋还是只有这句话,他好像一提到另找房子的事情情绪就不高。
站在饭店门口的台阶上,梁洗砚停下步子,朝商哲栋摊开手。
“嗯?”商老师看着他。
“车钥匙啊。”梁洗砚皱着眉,很凶,“还是您能自个儿开出来?”
商哲栋垂着眼,将车钥匙轻轻放在梁洗砚手心里,说:“不能。”
“就您这技术可得怎么办,以后得找个会开车的媳妇儿。”梁洗砚忍不住贫嘴,转着车钥匙上的环儿,走下台阶,“你俩在这儿等我。”
梁洗砚先把自己的奔驰开出来,排在出口第一个,又回去把辉腾倒出来,调整到一个只要长脚会踩油门的生物就一定开能出停车场的角度,才招呼二妞妞上车。
二妞妞坐上副驾驶,梁洗砚把车钥匙扔给商哲栋,自己也上了车。
“行了,再见。”他摇下窗户。
“等一下。”商哲栋叫住他。
“嗯?”梁洗砚抬头。
奔驰车敞开的窗户外,商老师略微低头,站在车外和他说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搬去你的四合院。”商哲栋眉眼低垂,“但是我事情真的不多的,我很安静,生活也会自己料理好,不会打扰你的正常生活,真的只是借宿而已。”
他顿了顿,说:“如果你恐直的话,我也可以——”
“等会儿!”梁洗砚大惊,“您没必要现场弯,真不至于!”
“我也可以尊重你的性向。”商哲栋把话说完。
“......”
“不过,如果你实在觉得麻烦的话,我可以去暂住酒店,自己找房子,我不想让你为难。”商哲栋直起身来,真诚地看着他,“爷爷那边你不要担心,我去说。”
额。
梁洗砚看着他的表情,脑袋木了几秒。
他是不想让商哲栋住他们家来,但是非要说,也就是独居惯了,下意识的排斥,要真说他和商老师有什么血海深仇,讨厌得要死要活,那也肯定不至于。
毕竟他俩才认识不到24小时。
原本他没觉得拒绝同居有什么问题,不想就是不想呗。
可现在,商哲栋先跟他说这么一番话,可怜里面带着体谅,谦逊体面又识大体,反而让梁洗砚觉得,他才是那个大惊小怪的事儿逼。
“唉您。”梁洗砚还在想怎么说这话。
“再见,二妞妞,谢谢你邀请我吃夜宵。”商哲栋的视线越过他,看向副驾驶的二妞妞。
“嗯嗯拜拜商老师。”二妞妞朝他笑着摆摆手,“没事儿,下回咱有机会还一块儿吃啊。”
“好。”商哲栋温和地应她,再次把目光落到梁洗砚脸上。
“内个...”梁洗砚卡了一下。
商哲栋看着他的眼睛:“晚安。”
*
车开出去两条街,梁洗砚还在琢磨“晚安”和“再见”的区别。
刚才那个场合,好像说这两个词都挺对的,但是,又好像没那么对。
副驾驶的二妞妞忽然倒抽了一口凉气,能直接缺氧厥过去那种。
“卧槽。”二妞妞转过脸来,“我好像闯祸了四宝哥。”
“怎么了?”梁洗砚问。
二妞妞说:“刚才你去开车的时候,商老师送了我一张王府中環的购物卡,说第一次见面没给我准备礼物,让我买点女孩子爱吃爱玩的东西,我以为最多百十来块钱,客气两句就收了。”
“然后呢?”梁洗砚说。
“然后...”二妞妞讪讪举起手机给他看,“我刚才绑了一下卡,里面有五万。”
“卧槽!”梁洗砚脱口而出。
“卧槽!”二妞妞跟着他喊了一句。
梁洗砚捏着方向盘,真是想不明白了,商哲栋家里有钱是有钱,但是再有钱,那也不能烧着玩儿吧,他有什么必要一见面就给二妞妞送这么大的礼。
二妞妞就是胡同李大妈的闺女,家里头不上不下,不穷不富的小市民而已,和家大业大的商老师天上地下。
商哲栋和二妞妞之间唯一的交集,只有梁洗砚。
梁洗砚非常确定讨好这丫头不会给商哲栋带来任何额外好处。
“四宝哥,你回头找个机会把卡还给商老师吧,礼有点儿大,我不能收。”二妞妞很听话地把卡放到车的杂物箱里。
“知道了,我回头还他。”梁洗砚说。
二妞妞靠回去,说:“不过商老师人可真好啊,又温柔又大方,我现在觉得他要是搬过来跟你住也不错,反正你那东厢房空着也是空着,你就让他来呗。”
“......”
梁洗砚现在倒是有点儿知道,商哲栋为什么给这死丫头送礼了。
“你倒戈的也太快了吧!”梁洗砚皱眉,“有没有点出息了还!”
“不儿,你听我分析啊!”二妞妞摆出苦口婆心的架势,“我妈说了,人天生就是群居动物,是一定要跟同伴在一起的,自打梁爷爷搬去疗养院以后,你一个人住了那么多年,每天睁眼是自己,闭眼也是自己,吃饭是自己,睡觉是自己,你难道不孤独吗?”
梁洗砚斜着眼睛瞪她:“就算商哲栋搬来我也是自己睡觉行么。”
“那其他的呢?”二妞妞反问他。
“那也不用他陪啊。”梁洗砚嘟囔,“你,金子,还有我爷爷,不都能陪我。”
“唉,此言差矣。”二妞妞举起食指摇了摇,“我们都是你的朋友没错,但我们各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关起家门来,你还是一个人,我们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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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陪着你吃喝拉撒柴米油盐啊。”
死丫头人小鬼大,故作高深地拍了拍梁洗砚的肩膀:“有人陪着的地方,那才叫家。”
梁洗砚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得脑袋一阵疼。
“滚蛋。”他送了二妞妞俩字。
梁洗砚把二妞妞送回家,才重新回到他那两扇大红门的“王爷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死丫头在车上的一段话,梁洗砚进门的时候叹了口气,抬头一看今晚月色澄澈,冷冰冰落在院儿里,莫名萧条。
折腾到现在,吃完夜宵回来,他居然肚子饿了。
给商哲栋扒了一盆虾,他自己一个没吃。
梁洗砚懒懒散散,拖着步子穿过院子,跑去厨房打算煮一碗方便面。
正经来说,老北京的四合院层层叠叠,要分前院后院,讲究点的还要分出三进四进院来,一层套着一层,过去说的姑娘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庭院深深望不到头,就是这个缘故。
然而时代发展到今天,近代以后,北平城一个四合院往往被天南地北好几家住户分开规划,各占各的地界儿,今天你搭个棚,明天我占个院,四处一夹变成大杂院,原本的形制已经完全看不出了。
就跟老舍写龙须沟里面描绘的那样,七杂八杂,乱糟糟。
梁洗砚现在住的这个院子,也早就只剩下一个院子,一个坐北朝南的正房,以及两侧的东西厢房,用院墙和那王府似的大红门跟别的人家隔开。
东西厢房是住人的,以前梁洗砚住西厢房,爷爷住东厢房,自打爷爷搬走以后,梁洗砚就在东厢房上落了把锁,再没打开过。
中间的正房则被改造成了生活区,客厅厨房卫生间都在这,最西侧摆了一个快三米长的乌木大茶桌,茶桌后面,则是一整面墙摆放的超大中式博古架和实木书架,从地板一直顶到天花板。
上头琳琅满目放满古籍古册,还有些梁实满老爷子收集来的古董字画。
藏品丰富到能开一家小型博物馆。
梁洗砚先去厨房烧上水,等待的功夫,走回书架旁边,抬手从书架最右边拿下来一个票据收纳册。
册子的封面已经磨损老旧得有些厉害,固定的页夹也因为时常翻看有些松动。
这里面放着梁洗砚这七年来搜集的,关于迟秋蕊的一切。
里面有这些年迟秋蕊在牡丹楼登台唱戏的每一场戏票,也有前几年流行玩单反相机时候,梁洗砚在观众席上给他拍下的许多剧照,每一张都精心标注了时间和剧目,精巧俊秀的一行钢笔字写在照片背面。
梁洗砚边看边翻,翻到最后一页,从兜里掏出今天的戏票,随手从桌上拿了钢笔来,想了想,在戏票背面写上一行字。
“今投欢会面,顾盼尽平生。”
韩思彦的重逢诗。
吹干墨渍,他才将戏票插入到最新一页,合上收纳册,重新放回书架上。
方便面很快煮好,梁洗砚端着碗,走到院子里。
一只肥得跟煤气罐似的大橘猫不知道从哪儿野回来了,正舔着爪子,蹲在院子里朝梁洗砚喵喵叫。
“你叫的太难听了死太监。”梁洗砚放下面碗去给它找猫粮,过了会儿端着猫碗回来,放在地上,“吃吧,橘公公。”
橘公公也真不跟他客气,张开大嘴就把猫粮啃得嘎吱嘎吱。
小梁爷岔开大腿蹲地上,手欠的很,提起橘公公的尾巴根,嘬嘬两声。
“没蛋的太监。”梁洗砚笑笑。
橘公公一条尾巴鞭子似的在他手臂上一抽,力道还挺重,仿佛要报当年梁洗砚把它抓去绝育的仇。
梁洗砚揉着橘公公的屁股:“唉,你说我一个人孤独吗?”
橘公公当然没理他。
“孤独个屁。”梁洗砚垂下眼自问自答,“这么多年就你这么一只老猫在这儿,不也就这么过来了,有什么可矫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