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停下,“楼将军,沈夫人,瑞安侯府到了。”车夫的声音被雨声稀释,显得有些模糊。
沈姝棠立刻起身,“告辞了。”
可就在她伸手要掀开车帘的瞬间,楼砚忽得扣住了她的手腕!
沈姝棠悚然一惊,“你……”
可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她就被楼砚一拽,跌回了座位上。
紧接着,车夫的声音猝然响起,“将军,有埋伏!”
一支箭矢刺破了车帘,直奔沈姝棠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楼砚来不及在这狭窄的车厢里拔剑,只能握着剑鞘打落箭矢。
“别出来!”楼砚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把匕首放在了矮桌上,紧接着便拔剑冲了出去。
沈姝棠此时心跳如鼓,她想不出来自己得罪了谁……
不对,之前她还想刺杀陆从瑞,如今自己却遭到了刺杀,莫非是陆从瑞的安排?
可是他已经逃离京城,如何能有这样的安排?
更何况她今日悄悄进宫,一切事务都是楼砚安排的,楼砚为皇上办事,一定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可偏偏他们就是被埋伏了!
会是谁下的手?
沈姝棠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她心中惶惶不安,目光看到了矮桌上的匕首,于是便将匕首握在手中。
最重要的是,今夜的埋伏,是为了刺杀她,还是为了刺杀楼砚?
沈姝棠寻不到真相,但是她很清楚,如今自己在明,敌人在暗,而且对方胆敢连楼砚一并埋伏,想必一定颇有背景。
可楼砚他常年戍守边关,在这京城里又有什么仇家?
沈姝棠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先是陆从瑞背后的靠山,后是自己父兄被害的阴谋,眼下,就连她自己都深陷在这京城的诡谲之中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平息。
“沙沙”雨声响彻在天地间,似乎要不遗余力地冲刷今夜的血腥。
车帘被人掀开,迎着矮桌上宫灯的光,沈姝棠瞧见楼砚立在马车旁,他身姿修长,一身的凶煞之气。
“将军小心!”车夫突然提醒。
下一瞬,一道寒光闪过,目直奔楼砚的脖颈!
然而楼砚竟是头也不回,反手当初了对方的刀刃,随后手腕一转,剑尖便没入了对方的心口。
鲜血飞溅,楼砚似乎蹙了蹙眉。
他拔出剑猛地一挥,振落了剑上的血珠。
“外面不安全。”他说道,“沈夫人尽快回府吧。”
沈姝棠一手提着灯,一手握着匕首,她下了马车,四下一看才发现自己是瑞安侯府后门出的小巷子。
她的目光在楼砚身上停留了片刻,发现他似乎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楼将军,不知方才那些是些什么人?他们的目的是你还是我?”
楼砚的目光在地上转了一圈,道:“都是死士,未留活口,问不出什么。不过此事我会尽快去查。”
“那就有劳了。”沈姝棠的心并没有落到实处,死士死了,可那些人背后的主使却还藏在暗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会冲出来咬上一口。
“将军,属下先去找人来收拾现场。”车夫拱了拱手。
“去吧。”楼砚微微颔首。
转过头,他又对沈姝棠道:“我先送沈夫人回府。”
当下情况未定,虽然离瑞安侯府的后门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沈姝棠也没好意思拒绝。
她提着灯在前,楼砚撑着伞走在她身旁。
到了瑞安侯府的后门处,沈姝棠将那把匕首交了出去,“这个应该还给楼将军了。”
不料楼砚只是垂眸看了一眼,“今晚的主谋尚未查清,沈夫人还是留着防身吧。”
“无功不受禄。”在沈姝棠看来,他们两人如今彼此都不信任,所以她可不敢胡乱收下楼砚的东西。
倒不是怕楼砚偷偷摸摸给她下毒,而是担心以后掰扯不清楚。
楼砚默了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说道:“沈夫人不必急着拒绝,这也可以算是我们的交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姝棠不明就里。
这时候,只见楼砚抬了抬手,一手的鲜血就那么暴露在了沈姝棠的眼前。
“你受伤了?”沈姝棠秀眉微蹙,她方才并没有看见……
不过或许是夜色太深,她看得不怎么清楚吧。
楼砚点了点头,说道:“我的人还没有赶过来,而我也无法确认周围是否还有死士,眼下我也受了伤。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想请沈夫人容我躲一躲,这匕首,便当做是交易。”
堂堂战神将军,传说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的人,此时此刻却说自己害怕,想躲一躲?
沈姝棠沉默下来,可是眼看着楼砚手上的鲜血越来越多,鲜血滴落在地上,继而被雨水冲刷,融入了污泥之中。
“只此一次。”沈姝棠说道,“待楼将军的人找来之后,还请楼将军尽快离开,以免坏了我这个寡妇的名声。”
一边说着,沈姝棠一边敲了敲门,三长两短,十分应景。
楼砚倚靠在门边,“沈夫人就不怕是引狼入室?”
“怕?”沈姝棠面露嗤笑,“我今日是与楼将军你一同进宫,一同出宫的,我若是出了事,皇上又岂会不知?”
即使沈姝棠不相信楼砚,但是她也没办法因为自己的怀疑,而让楼砚置身险境。
毕竟楼砚是百姓口中的战神将军,她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而无视楼砚的安危。
就像很多年前,她的父兄为了家国大事,也不顾危险运送粮草去往边关,解救了被围困的将士们。
楼砚的眸光沉了沉,“沈夫人是聪明人。”
“一般。”沈姝棠随口敷衍。
须臾过后,何小方打开了门,“夫人,您终于回……楼将军!?”
因着有先前被楼砚的人将刀架在脖子上的记忆,所以何小方一看到楼砚就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沈姝棠率先踏进了门,她吩咐道:“方才我与楼将军遇险,楼将军受伤了,所以在侯府里休整片刻。”
说着,她回头问楼砚道:“需要请大夫吗?”
楼砚也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不太合适吧?”他眉头微挑,“沈夫人的名声重要,若是被外人瞧见我深夜在此,也不太好。”
“你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沈姝棠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即使楼砚真的要让她请大夫,那她也只能说爱莫能助。
何小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听夫人这话,似乎方才楼将军救了夫人,所以何小方脑子一转,赶紧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楼将军英明神武,小的佩服佩服,今晚夜色已深,小的先带楼将军去客院歇着吧?”
“可以。”楼砚点了点头,他将伞交给了沈姝棠,“多谢沈夫人愿意收留在下。”
“楼将军言重了。”沈姝棠的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客院离这里还有些距离,楼将军有伤在身,这伞还是自己撑着吧。”
“啊对对对!”何小方一拍脑门儿,赶紧将自己手里的伞交给了沈姝棠,“楼将军的身体要紧,这边请,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