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养外室?反手送他下黄泉!》
第二十七章:收养手续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官府。
“儿……”一个妇人刚想上前,就猛然一顿,连忙改口说道,“陆大少爷。”
这妇人正是陆兴成的生母,几天不见,她似乎比先前瞧着更憔悴了几分。
“娘!”陆兴成倒是毫无芥蒂地扑了过去。
妇人害怕沈姝棠介意,本想推开陆兴成,可父母之爱子,又岂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于是妇人一手拉着陆兴成,一边行礼说道:“民妇见过沈夫人。”
“不必多礼。”沈姝棠虚扶了一下,“今日劳烦你了。”
“这都是民妇与少爷的福气。”周娘子一脸的病态,时不时就要掩着唇咳嗽两声。
不过她还记着正事,将陆兴成的户籍单子带了过来,“沈夫人请过目。”
荷月忙接了过来,转手交给了衙役。
陆兴成一脸忧虑地拉着周娘子,小小一个孩子,如今就像是雏鸟一般依偎在母亲身边。
沈姝棠并不介意陆兴成还顾念着他的亲生母亲。
因为人非草木,谁能无情?
若是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顾了,那又与陆兴宝那个白眼儿狼有什么区别?
“别站着了,先坐吧。”沈姝棠对周娘子说道,“你这身子可有找大夫给看看?”
“多谢夫人关心,民妇这身子早已经亏空,只怕是……”周娘子苦笑连连,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如今看着大少爷过得很好,民妇也就放心了。”
说着,她慈爱地摸了摸陆兴成的脑袋。
沈姝棠也不知该如何言说,天底下的苦命人何其之多?
而这些战死沙场的将士家眷又何其之多?
正说着,陆兴颜的邻居大婶也来了。
陆兴颜正望着门口,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只是邻居大婶进来之后,就久久没有人再进来。
陆兴颜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就连毛茸茸的脑袋都仿佛透着几分凄凉。
那大婶是个热心肠的,一来就说道:“见过沈夫人,这是小少爷原本的户籍单子,是他姐姐转交给民妇,让民妇送来的。”
沈姝棠看了一眼陆兴颜,问道:“兴颜既有家人,她们为何不来瞧瞧?”
“唉,都是无可奈何啊。”邻居大婶说道,“他娘是二嫁之身,又不再年轻,在夫家也不好过。他姐姐也有自己的一家人……不过兴许她们二人都觉得小少爷是寻到了好人家,所以才干脆不露面,免得惹得人伤怀。”
在这世道,每个人最先顾及的都是自己。
沈姝棠摸了摸陆兴颜的脑袋,笑着说道:“无妨,兴颜已经是我的孩子了。”
听了这话,陆兴颜才抬起头,露出了湿漉漉的一双眼睛,“母亲!”
他扑进了沈姝棠的怀里。
或许是因为母亲和姐姐都不要他了,也或许是因为他终于又找到了家,所以,陆兴颜像是小兽一般呜咽地哭了起来。
荷月将邻居大婶给的户籍单子也转交给了衙役。
陆兴宝本就是孤儿身份,他的户籍在官府是有底可查的,如今也就省了许多事。
只是看着陆兴成和陆兴颜,陆兴宝不高兴地撇了撇嘴。
从前他在哪里不是被宠着、捧着的?
本来他才应该是瑞安侯府唯一的嫡亲少爷,要不是这两个野种突然冒了出来,就不会有人来分他的家产!
陆兴宝越想越气,扯着稚嫩的嗓子说道:“哭哭哭,母亲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这话一出,陆兴颜直接被吓得噤了声。
他死死咬着唇哽咽着,却不敢再泄露出半点声音,生怕沈姝棠误会他有诅咒之意。
沈姝棠抚摸着陆兴颜的脑袋,语调温柔,“兴颜,你已经是我的孩子了,以后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谁也不能说你半个字。”
“母亲……”陆兴颜声音哽咽,将头埋在沈姝棠的怀里,眼泪汹涌。
转过头,沈姝棠对一脸不服气的陆兴宝说道:“兴颜是你弟弟,正所谓兄友弟恭,我不希望再从你口中听到任何胡言乱语。否则,你自去吧。”
陆兴宝攥着拳头喘着粗气,不服气道:“母亲总是偏心!”
原本他才应该是瑞安侯府唯一的嫡少爷,原本沈氏的家产财富全都应该是他的!
“是你自己不值得我关心。”沈姝棠冷下了脸,“你对自己的兄弟都能冷言冷语,既不敬兄长,又不慈爱幼弟,若非母亲非要我收下你,你以为我愿意收你不成?”
听着这样的话,陆兴宝的双眼里顿时蓄满了眼泪。
“我要去告诉祖母!”他叫嚷着,“让祖母来收拾你!”
“那你就去吧。”沈姝棠可不惯着他,“左右如今收养手续还没办下来,你若是不愿意当瑞安侯府的二少爷,我也无话可说。”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陆兴宝“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声震天响,扰得人头疼。
沈姝棠有些嫌弃地揉了揉额角,她上辈子怎么就会对陆兴宝这个熊孩子心生怜爱呢?
正在这时,衙役带着三份收养文书来了,说道:“这是三位少爷的收养文书,和户籍信息,沈夫人请过目。”
沈姝棠微微抬手,荷月就赶紧收下了,而后又拿出一些碎银子给了衙役。
衙役笑得牙不见眼,“沈夫人真是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听说沈夫人心怀仁善,收养了这几位将士遗孤,咱们这些人都钦佩着呢。”
好话不怕多,沈姝棠笑了笑,顺水推舟说道:“不过是略尽绵力而已,我先前曾说过要筹办一处善堂,如今得空,恰好又在官府,便想问一问筹办善堂的事宜。”
一听这话,衙役又感慨道:“沈夫人真是大义!”
如今战事初歇,百姓们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但是那些将士遗孤与遗孀却过得艰难。
官府本就正为这些事情烦忧,如今沈姝棠提出要筹办善堂,那简直就是来了瞌睡就有了枕头!
“还请沈夫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禀报大人!”筹办善堂的事情衙役做不了主,便只能请沈姝棠先行等待。
“好,有劳了。”沈姝棠面带笑容。
周娘子和邻居大婶也喜笑颜开,她们都是苦命人,自然明白这世道艰难。
若是沈姝棠肯筹办善堂,那些可怜人便也能有一隅寄身之地。
“沈夫人宽厚仁善,大少爷跟着沈夫人真是真是他的福气。”周娘子是苦过来的,更明白沈姝棠这么做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
邻居大婶也连连感叹,拉着陆兴颜的手让他以后好好念书,好好孝顺沈姝棠。
对于这些,沈姝棠只道:“将士们保家卫国,我虽是深宅妇人,却也想略尽绵力。”
沈家有万贯家财,沈姝棠自己也富得流油。上辈子她将全副身家都投入了瑞安侯府,却只觉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这一世她直接拉来官府做靠山,筹办善堂不仅能博得好名声,更能让她出现在官府朝廷的眼中。
以后哪怕是老夫人和姚楚楚想要害她,那也得好好掂量掂量!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第二十八章:合作筹办善堂
正说着,沈姝棠眼角余光就瞥见一人影稳步而来。
她抬头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楼将军?”沈姝棠暗暗蹙眉,楼砚怎么会在这里?
“沈夫人。”楼砚虚虚拱手,道,“听闻沈夫人想筹办善堂,正好在下也想出一份力。”
他今日身穿常服,窄袖,轻甲,腰间的束带勾勒出他劲瘦的腰。
只是他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就连陆兴颜都被吓得止住了哭声。
方才那衙役也跟着楼砚而来,附和着说道:“沈夫人来得巧,楼将军今日恰好也在官府处理将士遗孤的那些事情。”
原来是这样。
沈姝棠垂下眼眸,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那天夜里,自己恰好被楼砚撞见,而今自己想筹办善堂,又被楼砚给撞见。
莫非……
这楼砚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情而怀疑自己?
如此想着,沈姝棠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想和这位早死的将军有什么交流。
于是她谨慎地说道:“楼将军为国为民,若是有机会,我自然也想与楼将军合作。只是……”
“沈氏!”一道呵斥声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年轻男人步履匆匆地闯了进来。
他对沈姝棠大呼小叫道:“我哥才刚死,你不为他守孝也就罢了,谁准你收养这些野种的?”
这人正是瑞安侯府二爷,陆从安。
陆从瑞和陆从安两兄弟的名字也是滑稽,直接取用了“瑞安侯府”之名。
就差明晃晃地把讨好皇帝写在脸上了。
只因那瑞安侯府虽然有祖上蒙荫,可却后继无力,直到陆从瑞这一代,瑞安侯府早已经成了空壳子。
于是老侯爷便另辟蹊径,从交给嫡亲儿子的名字入手,拍着皇帝的马屁。
陆从安气势汹汹,他比陆从瑞小上几岁,如今也不过弱冠之年,一张脸也比不上陆从瑞风流倜傥,至多也就是个周正模样。
想到上辈子陆从安对她做的那些事情,沈姝棠暗暗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压下了心中翻涌的怨气。
她福了福身,客客气气道了一句,“还请二爷先冷静冷静,这些我都可以解释的。”
陆从安没有好脸色,指着陆兴成几个小孩子就说道,“解释?你给我说清楚,我哥才刚死,你怎么就要收养这么多孩子?莫非这些野种都是你与外面的野男人生下的?只为了等我哥一死,就好收养他们,继承我们瑞安侯府的一切!”
这话说得难听。
沈姝棠当场就红了眼眶,拿着蚕丝手帕默默抹着眼睛。
“二爷别误会。”沈姝棠声音哽咽道,“收养这些孩子是母亲的意思,母亲是担心我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孩子养在膝下,始终不得天伦之乐。”
“而且这些孩子都各有其家,二爷污蔑我的清白也就罢了,为何连孩子的名声都不顾?”沈姝棠孱弱如弱柳扶风。
楼砚看着她的表演默默挑了挑眉。
眼看着沈姝棠受辱,周娘子赶紧站出来说道:“陆二爷明鉴,大少爷本是民妇的孩子,与沈夫人绝无半点血缘关系啊。沈夫人是看着大少爷可怜,所以才大发善心收养了大少爷。民妇对沈夫人,对瑞安侯府感激不尽啊!”
她在帮沈姝棠辩解的同时,还不忘夸了瑞安侯府一句。
邻居大婶也说道:“就是啊,陆二爷真是误会沈夫人,小少爷也是可怜人,三生有幸才能被沈夫人收养。女子的名声本就重要,沈夫人还是寡妇,陆二爷说话好歹积点口德。”
“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本少爷问你们了吗?”陆从安恼恨得不行,原本大哥死了,他就能顺理成章地继承侯府。
所以他一得知大哥的死讯就紧赶慢赶地赶了回来,可是今日刚回到侯府,就听说这沈氏收养了三个野种!
若是沈氏有儿子,那自己岂不是无法继承大哥的一切?
沈氏这个毒妇,必定是故意的!
正因为如此,陆从安才一路赶来了官府,想要阻止沈姝棠办理收养手续和户籍。
陆从安瞪着眼睛看着沈姝棠,“收养手续还没办好吧?沈氏,这些个野种说到底都只是外人,你可不要因小失大,丢了我们瑞安侯府的脸!”
沈姝棠眼眶发红,完全就是一副受惊畏惧的模样。
“手续都已经办好了。二爷,我已经解释过了,收养这些孩子是母亲的意思。”沈姝棠单独把陆兴宝拉了过来,温柔地摸了摸陆兴宝的脑袋。
“二爷你看,这孩子与夫君长得有几分相似,母亲说这就是缘分。也正是因此,我才动了恻隐之心,不仅要收养这些孩子,我还要筹办善堂。”沈姝棠以退为进,将陆从安的怒火引到了陆兴宝身上。
果不其然,陆从安一看到陆兴宝就瞪大了眼睛,他是陆从瑞的亲弟弟,对陆从瑞的模样自然是印象深刻的。
眼前的小孩虽然才四五岁,可是怎么似乎真的和他大哥……
有几分相似?
不,绝对不能相似!
这野种如此像大哥,说不定还真是沈氏和大哥的孩子,他决不能认!
“胡说八道,这么丑的野种,哪一点像大哥?”陆从安睁着眼睛说瞎话道,“收养这些来历不明的野种,只会拖累我们瑞安侯府。你还想要筹办善堂,难不成你以为侯府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陆从安越说越起劲,“沈氏,你身为侯府主母,自然应该以侯府为重。像你这样花着侯府的钱筹办善堂,把侯府的财产给那些穷鬼用,岂不是白费?”
一句“穷鬼”,惹得在场的人纷纷变了脸色。
这官府可不是私宅,虽不说是人来人往,却也有些办事的百姓进出。
陆从安如此张狂地咒骂沈姝棠,早就已经有人聚集起来看热闹了。
“二爷,口下留德啊。”沈姝棠轻声劝着,“我也并非是用侯府的钱财,而且用我自己的财产……”
一听这话,陆从安直接冷笑了起来,毫不客气地说道:“得了吧,你都已经嫁进我们瑞安侯府了,你能有什么钱财?你的人,你的财产,全都是我们瑞安侯府的!”
眼看着沈姝棠表情凝滞,像是被他的话语震慑,陆从安继续说道:“我不准你收养这几个野种,更不允许你筹办什么善堂!那些穷鬼是死是活与我们瑞安侯府何干?”
这番话掷地有声,厚颜无耻。
沈姝棠的身子晃了晃,幸而有荷月扶了一下才没有摔倒在地。
“原来二爷居然是这么想的?”
沈姝棠满脸的悲痛,她伏在荷月的肩头,肩膀一抖一抖的,看似是在哭,可实际上她却是在偷笑。
这个陆从安果然还是像上辈子一样没脑子,只想着如何与她争中馈大权,只想着如何继承瑞安侯府的一切。
这样一个蠢货,上辈子若不是沈姝棠为他处处遮掩,他又怎么可能成为百姓交口称赞的“玉面郎君”?
陆从安还没有察觉到周围人眼神的变化,不耐烦说道:“是又怎么样?赶紧把这几个野种的户籍撤了,跟我回府去,好好守你的寡。”
第二十九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陆从安一边说着一边居然要动手拉扯沈姝棠。
“啊!”混乱间,沈姝棠被推倒在地,一瞬间泪水盈盈,“二爷息怒,几个孩子的户籍已经办理好了,我既然收养了他们,就没有弃他们于不顾的道理。”
“夫人!”荷月赶紧弯腰搀扶,对陆从安到,“二爷真是好没道理,夫人才是侯府的当家主母,金尊玉贵,二爷怎么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对夫人动手?”
陆从安愣了愣,他看向自己的手,自己刚才根本就没碰到沈氏啊!
沈氏这个贱人,一定是装的!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看着陆从安的目光都不对劲了。
“从前只听说瑞安侯是端方君子,这位二爷也是翩翩郎君,怎么如今却……”
“沈夫人也不容易啊,身为当家主母,却被小叔子给打了,唉,可怜呐!”
“这陆二爷莫不是发了什么疯,沈夫人不都解释过那几个孩子是老夫人让收养的吗?陆二爷怎么似乎听不懂人话?”
“瑞安侯府里的水深啊……”
听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陆从安一下子脸红脖子粗,冲沈姝棠吼道:“你装什么装?我连碰都没碰到你!”
沈姝棠被荷月搀扶起来,闻言便弯了弯唇,强忍着委屈说道:“是,二爷没有推我,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站稳。不过还请二爷开开恩,不要再欺负几个孩子了,这毕竟是母亲的意思,我又怎能忤逆母亲?”
她哭得梨花带雨,这番解释的话看着是再为陆从安开脱,可却又似乎佐证了是陆从安对她动了手。
陆从安被气得不轻,指着沈姝棠的手指颤了又颤,“你,好你个沈氏,你别以为我哥死了,你就能拿母亲做挡箭牌为所欲为,我……我今天绝不可能让你如愿以偿!”
他说罢又要动手,可这一次,楼砚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手上一用力,陆从安就被推了一个趔趄。
“你!”陆从安对楼砚并不熟悉,居然破口大骂起来,“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对我动手!我管自家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们两个……”
他怒气冲冲地指了指沈姝棠,又指了指楼砚,突然冷哼一声说道:“呵,我知道了,沈氏,原来此人就是你的奸夫啊!你们两人狼狈为奸,我定要禀告母亲,将你浸猪笼沉塘!”
“二爷就这么想杀我?”沈姝棠不可置信地落下泪来,“我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是二爷自己不相信,胡搅蛮缠。如今二爷为了坏我的名声,居然不惜拖楼将军下水,二爷,若无楼将军带兵打仗,何来我们今日的太平啊!”
沈姝棠说得情真意切,她模样柔弱,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更令人信服。
返还陆从安,却是从一开始就在胡搅蛮缠,没理还要辩三分,什么瑞安侯府二爷,活脱脱就是一个混混二世祖!
而且都说长嫂如母,陆从安不敬重大嫂也就罢了,居然还处处刁难,张口闭口就是喊打喊杀,这如何不让人心寒?
沈姝棠默默垂泪,楼砚侧眸瞧了她一眼,对陆从安说道:“陆二爷,有道是祸从口出,你可知诽谤本将军是何等大罪?”
“我……我……”
陆从安一下子傻了眼,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似的,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不过是胡乱攀咬,想给沈姝棠扣上一个污名罢了,哪里知道他随手一指的人居然是楼砚?
陆从安是个纨绔,他上头有陆从瑞继承侯府,他自小便被老夫人纵着,宠着,才被养得如此玩世不恭。
而且他对楼砚是只闻其名声,不见其真人,所以陆从安才没有认出楼砚来。
“正好正里是官府,陆二爷,咱们不妨把话说清楚,如何?”楼砚眉眼冷厉,不怒自威。
原本还蹦得比蚂蚱还厉害的陆从安一下子就萎靡了下来,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这……我……这不就是个误会吗?我也不是有意的,谁让你们靠的那么近,沈氏她又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误会了你们也情有可原啊……”
直到此时此刻,陆从安还不忘给沈姝棠扣屎盆子。
沈姝棠暗暗攥紧了手,女子在这样的世道生存本就艰难,名声对女子而言更是重中之重。
可这陆从安对她却张口闭口就是污蔑之言,着实可恶!
就在沈姝棠想要开口之时,她听楼砚说道:“陆二爷上不敬长嫂,下不慈侄儿,瑞安侯府就是这般家风?”
陆从安三言两语就污蔑沈姝棠水性杨花,而楼砚也有样学样,一句话就把瑞安侯府给拉下了水。
要知道,瑞安侯陆从瑞虽然死了,可瑞安侯府还在,陆从安尚未娶妻,陆晗玉也尚未婚配。
若是瑞安侯府的家风不正,日后陆从安和陆晗玉的婚事可就有得麻烦了。
陆从安嗫嚅着,到底没敢和楼砚抬杠。
但是他却是个欺软怕硬的,便对沈姝棠呵斥道:“哼,沈氏,别以为有人给你撑腰你就能为所欲为。今天的事情我定然要回去和母亲问个清楚。”
说着,他又面带嫌弃地看了看陆兴成几个孩子,撇嘴说道:“你要想收养这些个野种,那你就自己出钱,休想用侯府的一分一毫!”
“二爷真是说笑!”荷月反唇相讥道,“夫人万贯家财,何至于连几个孩子都养不起?倒是二爷不食人间烟火,压根儿就不了解侯府的账目是何等……”
“荷月,够了。”沈姝棠轻声阻止了荷月揭短的行为,“我到底是侯府的主母,操持侯府是我的责任。都是一家人,便不说那两家话了。”
荷月的嘴唇动了动,“夫人就是心善,大把大把的银子投进了窟窿,却落不得半点好。”
这话让在场的人又议论了起来。
什么窟窿?
莫非是瑞安侯府已经穷的揭不开锅,需要沈夫人用自己的钱贴补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众人看着陆从安的目光越发的诡异。
这陆二爷这般言行,可不就是端起碗吃粮,放下碗骂娘吗?
既花着沈夫人的钱财,却又对沈夫人颐指气使,甚至出口污蔑,真是……
真是人心难测啊!
陆从安的脸色隐隐有些难看,他在外头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这一切,都离不开钱财的支撑。
可是他绝不承认自己花的是沈姝棠的财产,沈姝棠已经是侯府的人了,她的钱财,不就是侯府的钱财?
如此想着,陆从安哼道:“我们瑞安侯府底蕴丰厚,有万贯家财,用的着你那三瓜两枣的?你还想筹办善堂?呵,就凭你?呸!”
说完之后,他还洋洋得意地两手抱胸,“就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妇人,能筹办什么善堂?无非就是浪费钱罢了。你看看在场这么多人,有谁会帮你?沈氏,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
闻言,沈姝棠微微一笑,看向楼砚说道:“楼将军方才不是想合作一起筹办善堂吗?不知楼将军方才的话可还算数?”
她语调轻柔,眼神澄澈,可是不知怎的,楼砚仿佛从她的眼神里觉出了几分狡黠之色。
就像是在那天夜里,她的眼神也是如此……
明晃晃的算计。
第三十章:有的是银子
沈姝棠望着楼砚,陆从安也看向了楼砚。
陆从安很清楚,这位楼将军,是他招惹不起的存在。
可是他又实在不甘心让沈姝棠如愿以偿。
于是他皱着眉,看似“好心”地劝着楼砚道:“楼将军,你可不要被这个女人给骗了,她能有什么筹办善堂的能力?你要是信了她的鬼话,可当心到时候人财两空啊。”
楼砚瞥了他一眼,“陆二爷觉得沈夫人办不了善堂?”
“这是当然!”陆从安道,“她一个女人,能懂什么?不好好给我大哥守寡,还一天天抛头露面的,明摆着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楼砚的口中溢出一丝冷笑,“沈夫人收养将士遗孤,筹办善堂为百姓谋福祉。桩桩件件,世人有目共睹。可陆二爷张口闭口便是污言秽语,是在质疑本将军的眼光,还是质疑皇上的眼光?”
“什……”陆从安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此事与皇上有什么关系?”
楼砚道:“本将军早已经将沈夫人要筹办善堂的事情禀报给了皇上,如今战事初歇,皇上正在为如何处理将士遗孤与遗孀而苦恼。沈夫人如今想要筹办善堂,正是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
他说着,看着陆从安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陆二爷,熟轻熟重你该分的清。”
若是沈姝棠能得到皇帝的赏识,身份自然水涨船高,若是陆从安继续纠缠,说不定就得被皇帝嫌弃呢!
他还盼着继承瑞安侯府,自然不想给皇帝留下坏印象。
而这楼砚,似乎就是天子近臣。
想到这些,陆从安脸色一白,狡辩道:“那……那她还不是用了侯府的钱财……”
只不过他的这话显得有些无力,因为方才沈姝棠的字字句句都说的很清楚。
究竟是沈姝棠用瑞安侯府的钱财,还是瑞安侯府连沈姝棠的嫁妆钱都不放过,那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楼砚也懒得再与这个二世祖多费口舌,只说道:“原本瑞安侯为国捐躯,本将军正想向皇上请旨,大赏瑞安侯府。”
听闻这话,陆从安的眼睛瞬间发亮,“那就多谢……”
“但——”楼砚话锋一转,像是逗狗一般说道,“陆二爷今日让本将军见识到了瑞安侯府的特色家风。陆二爷不孝不慈,这赏赐,本将军会劝皇上三思。”
因着陆从瑞为国捐躯,所以瑞安侯府被冠以“忠勇”之名,本来能够声名鹊起。
可如今却因为陆从安肆意妄为,让瑞安侯非但无法得到皇帝的赏赐,还很有可能被嫌弃。
陆从安的脸色变幻不定,背后浸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这……楼将军恕罪,我只不过是……”
楼砚没理他,转而对沈姝棠道:“沈夫人,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沈姝棠看得清形势,楼砚今日肯为她说话,多半就是因为要筹办善堂的事情。
筹办善堂可不是小事,需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但,谁让她就是钱多呢?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对她而言,都是小事。
沈姝棠微微勾唇,悄悄瞥了一眼陆从安。
今日陆从安鲁莽冲动,居然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暴露了真面目。
名声二字,说起来简单,可却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上一世的陆从安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不知惹出来多少事端。但沈姝棠却任劳任怨,处处为他斡旋,帮他善后扫尾……
最后那陆从安却误以为沈姝棠对他有意思,差一点就将沈姝棠给……
思及此,沈姝棠心中痛恨不已。但是面上,她却温柔地劝说陆从安道:“二爷还是少说几句吧,楼将军此战本就打得艰难,夫君战死,让我明白世事维艰,所以才想略尽绵薄之力。也算是为夫君积德,夫君若是泉下有知,想来也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她字字句句都透着忧虑。
陆从安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假慈悲!”
但是在楼砚面前,他却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得愤愤道:“我这就回去请母亲做主!”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人还以为沈姝棠会害怕老夫人呢。
然而沈姝棠却只是面露无奈地对楼砚说道:“母亲一直都说二爷还是孩子心性,如今果真是……让楼将军看笑话了,还望楼将军恕罪。”
二十岁的孩子?
楼砚对此不置一词,瑞安侯府的事情他也没多大的兴趣。
“筹办善堂的事情还需从长计议,不知沈夫人有没有空?”楼砚又恢复了不咸不淡的模样。
沈姝棠颔首,“自然是有空的。”
她本来只是想拉着官府做靠山,却没想到楼砚主动蹦了出来。
这样也好,楼砚名声显赫,又是本朝将军,若有楼砚做靠山,沈姝棠办起事来只会越发轻松。
沈姝棠让人将陆兴成几人先送回侯府。
片刻过后,她和楼砚借用了官府的一间花厅,商量筹办善堂的事情。
四下没有别人,花厅门大开着,荷月守在门口,沈姝棠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楼将军,筹办善堂的事情我一窍不通,所以我想,我只负责出银子,其他的,就得麻烦楼将军了。”
“沈夫人如此干脆,就不怕我卷款携逃?”楼砚微微有些讶异,“瑞安侯府的人,沈夫人打算如何劝解?”
“我相信楼将军的为人,更相信官府。”沈姝棠道,“至于侯府……”
她笑了笑,意有所指说道:“今日二爷的所言所行楼将军也看到了,即使我劝说,也是毫无用处,所以我又何必做无用功?更何况我花我自己的钱财筹办善堂,为何要争得旁人的同意?”
她这会儿笑容明媚,只是眼尾还残留着一些薄红,狡黠的模样与方才面对陆从安时大相径庭。
楼砚移开目光,公事公办道:“沈夫人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官府恰好有一处现成的院落可用于开办善堂,只是荒废了许久,若要用于开办善堂,还得重新修葺一番。少说也得半个月。”
“无妨。”沈姝棠毫不在意,“多久我都等得起,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开办善堂之后,我要我的仁善之名传遍京城。”沈姝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我花银子,只得虚名,对楼将军而言,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楼砚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的确不是难事。但虚名虚无缥缈,并无多大用处。”
在此时此刻开办善堂,可以说是为皇帝分忧,就算沈姝棠想要更好的赏赐,楼砚怎么能去为她求一求。
可沈姝棠想要的,却偏偏只是最无用的虚名。
沈姝棠并未解释,“只要楼将军答应就好。至于银子的事,我会安排人来与楼将军商议,今日天色不早了,告辞。”
她微微福了福身,转身便出了门,带着个月一块儿离开了官府。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楼砚皱了皱眉,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第三十一章:没安好心
回瑞安侯府的马车上,荷月有些不解地问沈姝棠道:“夫人,奴婢不明白,您本可以趁机为自己求一些很有用的东西,为何……”
为何要毫无用处的虚名?
沈姝棠倚着金丝软枕,脚下踩着的是千金难求,却只被她用来垫脚的一整块狐皮,就连小窗帘,都是最遮光,最柔和的月影纱。
她虽不刻意露富,可所用的东西却也都处处透着金贵。
“你觉得虚名无用?”沈姝棠的唇角噙着笑。
荷月不敢直接点头,只能说道:“奴婢只是觉得夫人一直过得都太不容易了,如今难得有机会能为自己争取……”
“我这不正是在为自己争取吗?”设沈姝棠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态,说道,“筹办善堂的事情,说得好听点是为皇上分忧,可皇上富有天下,何须我一个妇道人家分忧?”
“更何况这也是我为皇上表忠心,投诚意的好机会。”沈姝棠从容地说着,“我便是要让世人,要让皇上知道,我为皇上办事,不求回报。唯有如此,皇上才会明白我与瑞安侯府那些人并不是一条心的。”
荷月面露茫然,夫人的前半句她听明白,可是后半句,她却不懂。
什么叫“不是一条心”?
“奴婢愚钝……”荷月实在想不明白。
然而沈姝棠却并没有答话。
她合眸假寐,荷月也不敢打扰了她,只得闭上了嘴,安安静静地坐着。
马车晃晃悠悠间,沈姝棠想到了那天晚上的事情。
老夫人伙同姚楚楚挖坟掘尸,带走了陆从瑞的尸体,却恰好被楼砚给发现了。
虽然不知道楼砚为何没有声张,但是想来,他一定会把那件事情告诉皇上。
若是皇上再顺藤摸瓜地查下去,查到陆从瑞假死脱身……
那么瑞安侯府便得背负欺君之罪。
所以,为了谨慎起见,沈姝棠必须与瑞安侯府分道扬镳,至少,她得让皇上如此认为。
唯有这样,哪怕日后陆从瑞的事情东窗事发,她也能保全自己。
不过……
陆从瑞已经死了,所以沈姝棠也不能确定楼砚,亦或者是皇帝会不会追查陆从瑞战死的真相。
但多做准备总不会有错。
沈姝棠刚回到瑞安侯府,立刻就有人来请她去佛堂见老夫人。
沈姝棠随手招来一个小丫鬟,吩咐道:“去找金先生,让他去一趟官府,找楼将军议事。”
“是,奴婢遵命。”小丫鬟福身点头。
一进佛堂,沈姝棠就闻到了浓重的檀香味。
自从老侯爷离世以后,老夫人就时常呀佛堂里焚香礼佛,美其名曰“祈福”。
可是这佛堂里的佛像、经幡、蜡烛,檀香等等,零零总总的东西都得要最好的。
然而即使如此,沈姝棠仍旧觉得即使这佛堂被装点得在怎么好,也总透着一股子腐朽的气息。
就如同这两个日下的瑞安侯府。
“见过母亲。”沈姝棠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身。
老夫人正端坐着,手里撵动着佛珠。陆从安坐在一旁,看到沈姝棠进来之后,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就差把“嫌弃”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嗯。”老夫人冷着个脸,“你还知道回来,老身还以为你被外面的男人给迷花了眼呢。”
这话就差直接说沈姝棠偷人了。
沈姝棠从容坐下,笑着说道:“母亲真会开玩笑,我今日是为了给几个孩子办收养手续和户籍才出门的。”
顿了顿,她看了看佛堂里的摆设,又说道:“儿媳如今是寡妇,外人如何诋毁儿媳都无所谓,但还请母亲嘴下留情。”
如今没有外人,沈姝棠自然也就不需要飙演技了。
她轻轻笑着,却让老夫人不由得觉得有些威胁之意。
于是老夫人皱眉哼道:“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怕老身说吗?安儿都告诉老身了,你与那楼将军拉拉扯扯,不清不楚——”
说到这儿,老夫人加重了语气,重重一哼,说道:“你如今虽然是独身,可你却是我们瑞安侯府的当家主母,你生是瑞儿的人,死了也是瑞儿的鬼。你若敢有异心……”
“母亲何必说这些?”沈姝棠站起身来,仿佛受了羞辱一般说道,“母亲若是不信我,我这就去求楼将军前来对峙,还我清白!”
说着,她做势就要往外冲。
“你!”老夫人大惊失色,她不过是害怕沈姝棠真的找到了下家,从而不肯再为瑞安侯府尽心竭力,所以才想敲打一番。
哪里会料到沈姝棠竟如此刚烈,居然还要去请楼砚前来?
“拦住她!”老夫人一声令下,立刻就有几个丫鬟婆子拦住了沈姝棠的去路。
“放肆,真是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夫人都敢拦着!”荷月一马当先指桑骂槐。
那些个丫鬟婆子一时间也都愣了,既不敢上前,也不敢退下。
老夫人脸色黢黑,这个沈氏,居然还敢在自己面前摆当家主母的谱!
然而在老夫人开口之前,沈姝棠红着眼眶,说道:“母亲既然怀疑我,为何不让我自证清白?今日我前去官府给自己孩子办理户籍,母亲可知那些人是如何说我的?”
老夫人有些茫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又牵扯到那些孩子身上了?
沈姝棠嘴角一勾,却是委屈说道:“收养孩子本就是母亲的意思,可有些人却诋毁说那些孩子是我与外人……”
说着说着,她就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一旁陆从安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心虚。
“我也不是要怪母亲的意思。”沈姝棠继续说着,“当初我本是想另外挑个良辰吉日收养陆兴宝,可是母亲却说他长得像夫君,是缘分,所以我才……却没想到我遵循母亲的意思收养了孩子,却成了我的错。”
“我今日在外受辱,母亲不问青红皂白,便说我与楼将军不清不楚。我要去请楼将军对峙,母亲却又不肯,母亲不妨直说,究竟要我怎么做?”
说完,沈姝棠就擦着眼泪哽咽了起来。
老夫人一时间也没脸,因为她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占理。
可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是嘴硬道:“行了,外人如何说你,都只是空穴来风罢了。阿宝还是个孩子,与他又有什么关系?都怪你自己处理不好,也怪你没有和楼将军保持距离。”
每一句都在往沈姝棠身上扣屎盆子。
而沈姝棠也早有预料,她的身子晃了晃,咬了咬牙才问道:“其他的我都可以不在意,我只问母亲一句话……”
老夫人下意识觉得沈姝棠必定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她下一瞬就听沈姝棠问道:“敢问母亲为何执意要我收养陆兴宝?且事先我从不知道此事,母亲既然能够提前安排好,必定是早就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更重要的是……”
“他为什么会长得像夫君?”
第三十二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随着沈姝棠最后一句话音落下,老夫人的脸色陡然一变。
陆从安也睁大了双眼,他本来是来向老夫人告沈姝棠的状的,可是现在他却也被沈姝棠的话牵动了心神。
因为那个叫陆兴宝的小屁孩,是真的像他大哥。
虽然人世间很大,总会有那么一些个相似的人,但陆从安心里就是觉得有疙瘩。
原本大哥死了,膝下也无儿无女的,自然就该自己继承侯府。
可现在,沈氏收养了几个孩子在膝下,那不就相当于给他大哥续了香火吗?
如此一来,陆从安自己也就没办法继承侯府了。
所以,他不仅对沈姝棠颇有意见,更对那几个孩子十分仇视。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老夫人色厉内茬地说道,“我说了,都是缘分使然。阿宝他还那么小,能与瑞儿长得有几分相似那是他的福气。你现在既然已经收养了阿宝,就该尽心尽力抚养阿宝。”
说到此处,老夫人精明的眼珠子一转,放缓了语气说道:“沈氏,今日也不是老身故意要怎么着你,你现在虽然是独身一人,可你还有孩子呢。就算是为了你自己的名声,为了阿宝的名声,你也不该与外男不清不楚的。”
这些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仍旧是在故意诋毁沈姝棠,甚至还想用几个孩子来绑住沈姝棠。
然而一句“缘分使然”,却根本就揭不过这件事。
沈姝棠擦了擦眼泪,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陆从安一眼,果真瞧见了陆从安脸上的怀疑。
“既然母亲都这么说了……”沈姝棠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般说道,“那我便也无话可说。”
她擦着眼泪说道:“我有些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
说罢,她没理会老夫人的表情,抬脚就往外面走。
她往前走一步,那些丫鬟婆子就往后退一步。
最后几个丫鬟婆子敛声屏气,低着头退散开来,给沈姝棠让了路。
沈姝棠一脚迈出了佛堂门,而后微微回首,说道:“母亲,如今天干物燥,佛堂里还是少点些香烛比较好,若是哪天下人看顾不利出了事……唉,夫君已经去了,若是母亲再出个什么事……”
她没把话说得太清楚,却已经让老夫人变了面色。
待沈姝棠走出佛堂,老夫人才恶狠狠啐了一口唾沫,骂道:“好一个沈氏,居然敢诅咒我!”
自己这佛堂日日夜夜都有人守着,怎么可能出事?那小贱人,真是晦气!
“母亲……”陆从安用着怀疑的目光看向老夫人,问道,“沈氏说的那个陆兴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小野种为什么那么像大哥?”
一听这话,老夫人就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似的,喉咙里挤不出一句话来。
“母亲不会连我也要瞒着吧?”陆从安虽然是个脑子不怎么灵活的二世祖,可是陆兴宝的模样和他大哥那么相似,就算陆从安是瞎子也该看出来了。
“没……没有的事……”老夫人的嘴皮子动了动,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就……就是缘分而已,我也是见那孩子和你大哥长的相似,所以才让沈氏收养他。”
“当真?”陆从安还是面露怀疑。
老夫人手里撵动着佛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说道:“自然是真的,安儿,母亲何必骗你?你也……你也少听沈氏的挑拨离间之语,她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咱们才是一家人啊。”
陆从安撇了撇嘴,“母亲说得好听。”
明摆着没把老夫人的话当真。
而老夫人心里藏着鬼,秉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的念头,她也没有再吭声。
佛堂外,春桃半低着头,小声地对沈姝棠说道:“老夫人这些日子一直都没出过门,成天就待在佛堂里。只不过老夫人时不时就要找二少爷过来说话,老夫人对二少爷是格外不一样的。”
如今瑞安侯府里有三位少爷,可是老夫人却只偏心二少爷,这里头若说没有内情,那是谁都不会信的。
“人心都是偏的,母亲既然宠着二少爷,你多多瞧着就是了,不必理会。”沈姝棠说道。
春桃连忙点头应是。
“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人来找过母亲吗?”沈姝棠又问。
“这……”春桃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番,才摇了摇头,说道,“倒是没有什么人来,就是冯嬷嬷时常会出门去,而且许多时候都是夜里出门,到大半夜的时候才回来。”
夜里出门,必定是为了见不得光的事情。
沈姝棠勾了勾唇角,想来应该是姚楚楚那边的事情。
“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吧。”沈姝棠道。
“是,奴婢明白。”春桃福了福身,借着花木的遮掩悄悄离开了。
沈姝棠转头刚走出几步,就见陆从安居然过来了。
“沈氏,你给我站住!”陆从安大喊一声,直接走了过来。
沈姝棠往后一退,荷月立刻走上前去,道:“二爷还请自重,别靠这么近,免得老夫人又要误会。”
一听这话,陆从安冷冷一哼,驻足说道:“哼,要不是沈氏她心里有鬼,又怎么会怕母亲问一两句?”
沈姝棠笑着开口,“我倒是不怕母亲追问,只是担心二爷又要摊上一个不敬长嫂的骂名。”
闻言,陆从安的脸色霎时间就有些不好了。
他一向瞧不起沈姝棠这样的女子,但是现在,他却难得地忍下了心里的怒火,说道:“行了,我有话要问你。”
沈姝棠佯装惊讶,“不知二爷有什么想问的?”
陆从安看了她两眼,又四下看了看,瞧见那些那些丫鬟婆子都在远处,才说:“你方才说的那些话……陆兴宝当真是母亲让你收养的?”
“此事人尽皆知。”沈姝棠没有隐瞒,“当日前来吊唁的人都是人证,二爷若不信我的话,尽可以出去打听打听。”
说到此处,沈姝棠又感慨着说道:“其实我当日也觉得天底下的缘分真是不可言说,那孩子和夫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所以母亲会偏爱陆兴宝其实也情有可原。”
其实陆兴宝和陆从瑞也就三四分的相似,可是在沈姝棠一次又一次暗示之下,那三四分的相似,也就变成了七八分。
尤其是陆从安这种没什么脑子的人,更容易被似是而非的话给哄骗。
果不其然,陆从安的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那怎么可能……母亲从前也没和我说啊……怎么会那么像?”陆从安死活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个时候,沈姝棠又意有所指地说道:“其实我倒觉得,缘分之说虚无缥缈,与其说陆兴宝与夫君有缘,倒不如说……”
“是有血缘关系。”
沈姝棠花语轻柔,偏偏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平白多了几分可信度。
第三十三章:又一个抢家产的
陆从安两眼一瞪,脱口而出道:“这怎么可能?我哥他和你没有孩子啊!”
难道是他大哥和外面的莺莺燕燕所生的孩子?
那也不应该啊!
自己大哥可是瑞安侯啊,若是外面有花花草草,直接接进府来做个贵妾不就行了?何必要这么没名没分的?
而且如果真的是大哥的孩子,母亲直接让那孩子认祖归宗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走收养的流程,多此一举?
看着陆从安那愚蠢的面容,沈姝棠叹了一口气,有些犹犹豫豫地说道:“其实……我心里是有些猜测的,只是事关重大,兴许还与二爷你的地位有关,我实在是不好说啊……”
一听这话,陆从安哪里还坐得住?赶忙就要沈姝棠说出个所以然来。
于是沈姝棠只能蹙着眉,表情纠结地说道:“二爷不妨好好想想,老爷子几年前才去世,而陆兴宝今年刚好五岁,算算时间,兴许就是……”
“这不可能!”陆从安直接否认道,“我爹绝不可能有外室!”
别的不说,陆从安对自己老爹还是挺了解的,而且他更知道自己母亲在内宅的手段。
在老夫人的运作之下,老侯爷就连庶子庶女都没有一个,她又怎么可能容忍外室子?
不直接弄死就算是善心大发了,怎么可能把那孩子带回侯府?
“我也觉得此事蹊跷,所以一直不敢说。”沈姝棠搅着手帕,纠结说道,“可若非如此,又如何解释陆兴宝与夫君那般相似?母亲又为何要大费周章地让我收养陆兴宝做嫡子?兴许就是为了不想让侯府血脉流落在外。”
“而且老侯爷已经驾鹤西去,都说死者为大,所以母亲才没有明说那孩子的身世。为的,便是给老侯爷保留最后的体面,也免得让外人笑话咱们瑞安侯府。”
“再者说,其实我收养兴成和兴颜,也是为了混淆视听,保全侯府的声誉,以免让外人怀疑陆兴宝的身份,从而传出什么对侯府不利的丑闻。”
沈姝棠解释得有理有据,还圆上了不少漏洞。
也正是因此,陆从安嘴上虽然不说,但是心里却已经信了几分。
可是如果陆兴宝真的是他的弟弟……
那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和他争夺家产的人!
只见陆从安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的神情也几度变化,“可是……可是母亲她不可能……”
“这些年母亲也上了年纪,夫君又突然战死,兴许就是如此,母亲她才想积德行善……”沈姝棠并没有急着证明自己所说都是真的,而是有理有据地将事实摆了出来。
再加上陆从安心里的危机感,他竟真的将这些话给听了进去。
然而陆从安却又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就算自己大哥死了,就算自己母亲上了年纪,可不是还有自己能够撑起门楣吗?
积德行善之说更是虚无缥缈,母亲她也真是老糊涂了,居然要让一个野种进府来!
眼看着陆从安还在犹豫,沈姝棠又加上了最后的筹码。
她道:“二爷不妨好好想想,夫君已死,我与夫君又没有孩子,瑞安侯府的男丁就只有二爷一人。那陆兴宝就算身份不光彩,可到底也是个男孩,母亲看重血脉,兴许正是起了恻隐之心,才不想让侯府血脉流落在外。”
“不可能!”陆从安下意识否认,他知道自己母亲的手中不知沾染了多少侯府血脉的性命。
思来想去,他突然灵光一闪,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母亲她一向都看不起我,大哥承爵时,她嫌弃我并非嫡长子,便从不用心栽培我。如今大哥死了,她也瞧不上了,居然想要一个野种来顶替我的位置!”
没错,肯定就是这样!
陆从安越想越气,“我才是母亲的孩子,我才是瑞安侯府的嫡亲血脉,母亲她怎么能容忍一个身份成疑的野种?”
他怒气冲冲地骂骂咧咧。
沈姝棠在心中发笑,嘴上却劝慰道:“二爷息怒,想来母亲之所以这么做,一定也有她的道理,只是……”
“只是什么?”陆从安半天前还对沈姝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如今却被沈姝棠牵着鼻子走,完全忘记了自己先前是如何咒骂沈姝棠的。
沈姝棠微微蹙眉,有些忧虑地说道:“只是母亲有可能太看重陆兴宝了。或许母亲也早就知道陆兴宝的存在,可是母亲之前并未提及,却在夫君刚死的时候,就把陆兴宝带了回来,让我收养。所以我这心里……”
“唉,如果母亲当真是早就知道陆兴宝的存在而不明说,恐怕那陆兴宝当真就是……”
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白,需得给人留下一些想象的空间才行。
“你的意思是……”陆从安果然想到了什么,“母亲她明知道那个野种的存在,却刻意隐瞒。直到大哥死了,她就带着那个野种回来让你收养,自此,给那个野种嫡子的身份!”
如果说方才的种种言论都只是陆从安的猜测,那么现在,他的心里就有了九成的笃定。
“母亲她怎么能这么对我!”陆从安满脸的愤怒,“大哥死了,明明就该是我继承侯府,可是母亲她却弄了一个野种进府做她的嫡亲孙儿,母亲她这是将我给排除在外了,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看着陆从安怒火中烧的模样,沈姝棠佯装惊讶地“嘘”了一声,说道:“二爷还是小声些吧,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是叫人给听了去,只怕是又要多生事端。”
顿了顿,她又说道:“其实我说的这些也只是我的揣测罢了,陆兴宝的身份我也无从去查证,母亲那边……唉,我这个做儿媳妇的,哪里好去问母亲这些事情?二爷,那孩子如今既然做了我的孩子,还请二爷日后看在夫君的面子上,对阿宝好一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从安哼道,“你以为我会故意去害那个野种?”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姝棠轻声细语地解释着,“只是母亲偏爱陆兴宝,又特意交代我要好好栽培他,我也只是……”
“栽培?”陆从安冷冷一哼,“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罢了,用的着栽培?”
话说到此处,陆从安眼珠子一转,换上了一副笑脸对沈姝棠说道:“大嫂,我看你这些日子也是辛苦操劳,以后你就好好守你的寡吧,别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
“若能如此,我也自然乐得自在。”沈姝棠无奈苦笑,“可是母亲的话我又怎么能不听呢?”
她说着便叹了一口气,无视了陆从安难看的脸色,“我还要去安排陆兴宝的事情,就不与二爷多说了。”
说罢,沈姝棠微微福了福身,转身便走。
第三十四章:是儿子还是孙子
这边沈姝棠走得干脆,另一边,陆从安转头又进了佛堂。
一进佛堂,陆从安就开门见山地问老夫人说道:“母亲,陆兴宝那个野种究竟是谁的孩子?”
一听这话,老夫人顿时就不乐意了,“什么野种不野种的,阿宝是你大哥的孩子,就是你的侄儿,你怎么能这么骂他?”
可是很多时候,真话往往令人怀疑。
“母亲何必用这种话搪塞我?”陆从安想起了沈姝棠方才说的那番话。
果然,母亲果然是偏心那个野种的,否则也不会为了那个野种如此遮遮掩掩!
“你这是吃了什么火药了?”老夫人皱起了眉,下意识说道,“没个正形,一点也不像你大哥。”
这句话就像是点燃了炸药桶,陆从安猛然一下子踹倒了旁边的香台,在老夫人惊恐的目光中,陆从安咬牙切齿地骂道:“大哥大哥,你一天天就知道大哥,可是大哥已经死了!一个死人而已,你成天挂在嘴边做什么?”
“你这孽障!”老夫人气得发抖,丫鬟婆子们一窝蜂地围着老夫人,似乎生怕陆从安回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二爷息怒,死者为大啊!”冯嬷嬷开口劝说。
却不料这又惹了陆从安的不痛快。
“死了就死了,他活着的时候压在我头上,如今他死了,竟还想压在我头上吗?”陆从安又将香炉扫落在地上。
“母亲,从前大哥还在的时候,你就偏心大哥。现在他已经死了,你却又故意带回来一个野种想要抢我的家产,我有哪一点对不起你,要你如此算计我?防着我!”
老夫人听着这些话是千百个茫然。
从前她这小儿子虽然混不吝了些,可到底还是个好孩子啊,这会儿子怎么就因为陆兴宝的事情发了这么大的火?
“阿宝他……他不会跟你争抢什么,阿宝他是个好孩子啊……”
“你还这么说!”陆从安这下子笃定陆兴宝的身份有异常。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野种真的就是父亲的外室子!”在陆从安的怒吼声下,佛堂里的众人都在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你真是疯了,这种话你都说的出口?”老夫人气得心窝疼,她这个儿子,真是蠢到家了!
她指着陆从安怒斥道:“你这个不孝子,有你这么污蔑自己亲爹的吗?”
这些话若是被传了出去,老侯爷便是死了都不得安宁啊!
“那你说那个野种究竟是谁的种?”陆从安气急败坏,“大哥在的时候你就看不上我,现在大哥死了,他无儿无女,本该是继承侯府!”
他一声一声的质问,终于是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老夫人被气得心头火起。
她方才一早就说过了陆兴宝是陆从瑞的儿子,可陆从安不信啊!
她又能怎么办?
喘了两口粗气之后,老夫人让丫鬟婆子们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冯嬷嬷一人在她身边斥候。
“安儿啊,方才那些话究竟是听谁说的?”老夫人放缓了语气,“母亲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是阿宝他就只是一个孩子罢了,不可能会威胁到你的地位。”
陆从安这会儿也冷静了一些,他是想要来问个清楚的,可不是来惹事的。
但是他这次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把沈姝棠供出去,而是说道:“这些话自然是从外面听到的。母亲,那个野种究竟是哪里来的?他为什么会长得像大哥?母亲你又为什么会那么偏心他?”
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出身平凡的野种,对陆从安而言但也没什么威胁。
可是如果陆兴宝真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那他就绝对不可等容得下那个野种!
“他是你大哥的孩子……”老夫人说。
陆从安一听就怒了,“母亲怎么又拿这种话来敷衍我?我当然知道他现在是大哥的儿子,我想问的是他真正的出生!”
一听这话,老夫人抬手捂着了发疼的脑袋。
有的时候,说真话没人信,是最令人百口莫辩的事情。
想了想,老夫人才说:“总之,阿宝不是你父亲的外室子,他也不会与你争抢任何东西。你要是不喜欢阿宝,以后不与他一道就是了。”
在儿和孙子之间,老夫人到底还是选择了儿子。
可是这番话并没有让陆从安满意。
他反而觉得老夫人遮遮掩掩的,这就更说明了陆兴宝那个野种的身份有问题。
“我就知道!”陆从安居然冷笑起来,“我就知道母亲一向看不上我,大哥在时,我就是那个多余的,现在大哥死了,又来了一个陆兴宝,我仍旧是多余的那一个。母亲,一样都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能这么偏心?”
说完这番话后,陆从安像是彻底失望了,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等待老夫人的回答,他转身就走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老夫人的头更疼了。
“我哪里又对不起他的地方?我哪里有偏心的地方!”老夫人气得捶胸顿足,“他大哥是侯爷,我岂能不重视?阿宝又是我的孙儿,我怎能不疼爱?这孽障,他不学无术,不喜欢念书,我就纵着他,宠着他,让他能够高枕无忧……”
“如今他倒反而怪起我来了!”老夫人几欲吐血,“还想继承侯府,也就只有他还被蒙在鼓里罢了,咱们瑞安侯府不过是外头风光,爵位早就在瑞儿那里断送了!”
要不是因为爵位到头,老夫人几人怎么会处心积虑地算计沈姝棠?
还不就是为了用沈姝棠的财产来填补侯府的亏空,来做侯府重振门楣的本钱?
可是这些话老夫人不敢对陆从安说,因为陆从安那个蠢货,连真话假话都听不出来。
若是贸然告诉他真相,恐怕是会坏事的!
冯嬷嬷劝道:“如今外头那些风言风语是有些多,或许正因为如此,二爷他才乱了心智。老夫人您不妨给二爷一些时间,让二爷自己好好想想。”
“他能想出个什么来?”自己的儿子是什么鬼样子,她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安儿他先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会发这么大的火,还说出那些话……”老夫人心有怀疑,“他方才同谁说了话?”
“这……”冯嬷嬷道,“老奴立刻着人去查探查探。”
第三十五章:怎么尽孝心
佛堂里檀香袅袅,老夫人捂着额头唉声叹气。
有丫鬟跪在脚边帮她捶腿。
好一会儿,老夫人才吩咐自己的心腹丫鬟斐雨说道:“安儿他性子急躁,一点就着,且又是个混不吝的。他如今对阿宝颇有微词,我就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混账事来,你赶紧去告诉阿宝,让他以后躲着点安儿,有事没事别去安儿跟前转悠。”
“有道是眼不见为净,安儿若不见着阿宝,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儿子和孙子之间,老夫人的心也是偏的。
斐雨点头应下,道:“奴婢这就去办。”
随后婆子端来冒着热气的参汤,小心翼翼地说道:“老夫人,您先喝点参汤缓缓神吧。”
这参汤是老夫人隔三差五就要吃一回的,且每天的补品都不重样,有时是燕窝,有时是阿胶。
反正这偌大的瑞安侯府虽然只剩一个空壳子,但是有沈姝棠支撑着,老夫人仍旧每天都是大鱼大肉的。
老夫人端来参汤一尝,顿时皱眉道:“今儿这参汤怎么这么淡,莫不是后厨那些人不尽心?”
婆子连忙说道:“老夫人息怒,老奴一会儿就去说说他们。”
“都是些不省心的东西。”老夫人“咚”的一声将碗放下,“去告诉沈氏,老身头疼,让她给老身备些百年人参和灵芝过来。”
“是,老奴这就去。”婆子躬身退下。
这时候,冯嬷嬷进了来,对老夫人说道:“回老夫人,老奴已经问过了,二爷方才只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似乎是想离开,却又不知为何会回来。”
“就站了会儿?”老夫人皱着眉,“那沈氏不也才刚走吗,是不是那沈氏在安儿面前胡说了什么?”
“这……”冯嬷嬷有些迟疑道,“老奴已经问过,确实无人瞧见夫人和二爷说过话。”
先前沈姝棠与春桃见面时故意选了没人的隐蔽地方。
她和陆从安谈话的时候,四下更是没有半个丫鬟。
哪怕真有人瞧见了什么,可那些丫鬟也该知道沈姝棠才是当家主母,才是给她们发月钱的人。
如今老夫人明摆着要找沈姝棠的麻烦,那些下人们又怎么敢掺和?
听闻这话,老夫人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冷哼了一声。
“那个小贱人如今也是不安分了,不过就是瞧着瑞儿死了,她又成了独身,只怕是有了异心。”老夫人压根儿就瞧不上沈姝棠商户之女的身份。
要不是为了给瑞安侯府吊一口气,续一条命,老夫人是万万不可能会让沈姝棠进府做当家主母的。
“这些日子好好盯着她。”老夫人吩咐着,“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方才安儿也说了那沈氏在外头水性杨花,招蜂引蝶,不可不防啊!”
“是,老奴知晓了。”冯嬷嬷连连点头。
老夫人又按了按额角,她原想着沈姝棠这些年对自己的大儿子也算是痴心一片,在这侯府里也是任劳任怨,所以才同意了那个计划……
本来是想让陆从瑞和姚楚楚双宿双飞,把沈姝棠困在侯府教养陆兴宝,直至榨干沈姝棠最后的血肉……
可如今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老夫人想破了脑袋都想不明白,那沈姝棠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任劳任怨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她这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似乎眼下许多事情的发展都超过了她的预期。
另一半,沈姝棠似笑非笑地瞧着眼前的婆子,“你是说,母亲想要人参、灵芝?”
这婆子正是奉了老夫人的意思过来的。
她点头说道:“是啊,老夫人今儿头疾犯了,今日后厨做的参汤又淡了些,所以老夫人才让老奴来跑一趟。”
“母亲病了?”沈姝棠像是没有领悟到婆子话里的重点,她关切道,“夫君英年早逝,母亲必定伤怀,而母亲的身体本就不好,若是再有个三长两短……”
“唉……”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吩咐何小圆道,“小圆,你立刻去请大夫进府给母亲把把脉。让大夫给母亲好好调养调养,钱财不是问题。”
“是。”何小圆立刻出了门去。
婆子却还眼巴巴地盯着沈姝棠,说道:“夫人,那人参和灵芝……”
“我倒是想直接让你拿去,可那些大补的东西,好歹得先让大夫看看母亲能不能吃得才行。”沈姝棠说着,“你先去回了母亲把。”
“可是……”婆子有些不甘心,“老夫人指名说了要人参与灵芝,若是夫人舍不得,只怕老夫人不痛快啊。”
“放肆!”荷月呵斥她道,“你还真是个眼瞎心盲的东西,夫人不过是说等大夫给老夫人看过了病再说,你怎么就敢污蔑夫人舍不得?”
“老奴也只是实话实话……”婆子还嘴硬道。
沈姝棠冷笑一声,说道:“好,我原本是关心母亲,却不想你这婆子却敢拿着鸡毛当令箭。既然如此,荷月,你去将我嫁妆里的百年人参与灵芝都给母亲送去。为表孝心,我倒是半根须子都不必留下!”
她一开口,就让婆子瑟缩了一下。
但凡是体面一点的人家,都不会对儿媳妇的嫁妆动心思。
老夫人也没明说要从沈姝棠的嫁妆里拿东西,可沈姝棠却直接点了出来,让那婆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不过婆子也没说什么,毕竟从前老夫人想要的东西,不是也有许多是从夫人嫁妆里拿的吗?
就这样,沈姝棠带着荷月与几个丫鬟婆子,命人抱着几支锦盒去了老夫人那边。
老夫人一见如此,心里本来还在得意呢,嘴角压都压不住,嘴上却说着,“瞧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做什么?不过难为你一片孝心……”
老夫人刚想让人把东西收下。
却见沈姝棠竟直接往地上一跪,说道:“还请母亲还我一个清白。”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人一脸茫然。
正想邀功的婆子心头一跳,暗觉不妙。
果然,沈姝棠下一刻就说道:“这婆子方才来儿媳跟前说母亲病了,命她来向儿媳要人参与灵芝。儿媳关心母亲的身体,便立刻差人去请了大夫,儿媳只说了等大夫给母亲瞧过了病,再将人参与灵芝送上,可是……”
她的声音忽得哽咽起来。
荷月见状接过了话茬,说道:“可是这婆子竟污蔑夫人不孝,还说夫人的嫁妆就是侯府的东西,老夫人想要什么就要什么,想拿什么就拿什么!”
这些话三分假七分真,而且荷月所说的还真就是老夫人心中所想的。
所以一时之间,老夫人居然没有怀疑,只是恼恨那蠢婆子什么话都往外说!
“老奴冤枉啊!”婆子连忙跪倒在地,“老夫人明鉴,老奴不曾说过那些话啊!老奴只是……只是想让夫人把人参,灵芝拿出来罢了……”
沈姝棠擦着眼泪说道:“母亲,自从我嫁给夫君,这么多年来,母亲要什么我没给?纵然是百年的人参,我也不知给了母亲多少了。这一切虽然是我自愿的,可是母亲也不该让此人来伤我的心啊!”
“今日,我就将我嫁妆里所有的人参,灵芝,都交给母亲。只是以后,就算母亲再向我索要,我也是再也拿不出来的。”
这话表面上在哭诉,实际上却是在逼问老夫人究竟是选择眼前之利,还是选择长远之利。
正在这时,何小圆带着大夫走了进来,一见这场面,两人都驻足停下,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第三十六章:一点问题都没有
老夫人的嘴唇抖了抖,光是真的半天的时间,她就被气了好几次,当真是不安生!
老夫人下意识地想责怪沈姝棠小题大做。
然而此时有外人在场,这染指儿媳妇嫁妆的事情,她是万万不能坐实的。
于是老夫人只能忍了又忍,才缓过了一口气,瞪着那婆子骂道:“混账东西,我何时让你去动沈氏的嫁妆了?”
婆子连忙说道:“是是是,老夫人不曾如此吩咐,都是老奴……是老奴说话不清楚,让夫人误会了去。”
“只是误会便好。”老夫人又看向沈姝棠,说道,“不过就是一些小事罢了,你何必闹得这么难看?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老身瞧得上你那点微末嫁妆?”
“谁人不知瑞安侯府家财万贯,母亲自然是瞧不上我那点东西的。”沈姝棠语气委屈。
这话让老夫人有一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一口气憋在她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偏偏这时候沈姝棠又说道:“既然母亲瞧不上儿媳的这番心意,儿媳也不敢再惹母亲不痛快。”
“儿媳这就将东西带回去,免得碍了母亲的眼睛。”她说着,立刻就让荷月等人把锦盒收了起来。
那里头可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啊!
老夫人的眼睛几乎在滴血,这个沈氏,如今怎么这么一根筋?她就不能多说几句好话,让自己顺水推舟将这些东西收下吗?
真是个蠢东西!
老夫人气得磨牙霍霍,可是当着外人的面,她又不能开口让沈姝棠把东西留下。
便只能肉疼地说道:“行了,瞧你那小家子气的样子,老身又不要你什么。”
“母亲说的是。”沈姝棠道,“我也是想着阿宝还小,正是在长身体,需要进补的时候,所以我便想着将这些东西拿去给阿宝补补,不知……母亲觉得如何?”
“这自然是好的。”老夫人心里的怒火稍微散了些,她知道沈姝棠手里的都是好东西,虽说那些好东西落不到她手中,可要是给了阿宝,那也正如她如愿。
于是老夫人又说道:“阿宝如今是你的嫡子,你需得多为他尽尽心。”
“儿媳明白。”沈姝棠十分乖巧,一副温顺恭良的模样。
荷月将沈姝棠搀扶起来,沈姝棠本来要走,可眼珠子一转,又看向了那大夫,“这位大夫来得正好,母亲今日头疾发作,还请给母亲看看吧。”
“是。”刘大夫留着山羊胡,精气神看起来十分抖擞。
给老夫人把过脉后,刘大夫忽得问了一句,“老夫人是不是一直都有在吃补品?尤其是这段时间吃得格外多了些?”
一听这话,老夫人下意识就看向了沈姝棠,她的那些补品有许多都是直接从沈姝棠那里得来的。
如果她吃地的补品有问题,那沈姝棠不就有最大的嫌疑?
冯嬷嬷替老夫人回答道:“老夫人身子骨弱,的确有在吃补品,近日侯爷为国捐躯,老夫人忧思过重,食欲不振,所以才多吃了一点补品。莫不是那些补品有什么问题?”
刘大夫点了点头,“是有……”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老夫人就猛地一拍桌子,怒斥沈姝棠道:“好你个沈氏,你竟敢害我?”
沈姝棠满脸的茫然无措,“母亲何出此言?母亲食用的补品,要么是从我的嫁妆里所出,要么是我花了大把大把的钱财求购来的。我为了母亲能够养好身子付出良多,母亲为何要污蔑我?”
“哼,大夫都说了那些补品有问题!”老夫人气得不轻,从前她还真没发现沈姝棠居然想要害她!
沈姝棠百口莫辩,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刘大夫眉头紧皱,说道:“老夫人还是冷静些吧。”
“这贱人都想害我了,我如何能冷静的下来?”老夫人咬牙切齿地说着。
“老朽从未说过夫人在害您。”刘大夫的脸上隐约有了一些不耐烦的神色,“老朽的意思是,那些补品是有一些问题,而问题就在于那些补品的效果太好了,但是老夫人体弱,一直进补反而会过犹不及。”
原来那些补品的问题就在于质量太好了……
这倒也是,沈姝棠嫁妆里的东西,那会有次品呢?
老夫人方才对沈姝棠一声声的质问,如今就像是一个个巴掌似的落在她脸上。
“没想到母亲竟如此不信任我,以后我是再也不敢送母亲任何东西了,我也不再碍母亲的眼了!”沈姝棠捂着脸冲了出去。
荷月等人也紧跟着离开了。
刘大夫这个时候的表情也不太好,但是医者仁心,他仍旧如是说道:“老夫人近日来的确忧思过重,但只需要多加注意就行。补品吃多了,反而损耗自身气血。”
“老朽先给老夫人开点药调理调理吧。”刘大夫打开了药箱,却又说道,“气大伤身,老夫人还是好生静养着比较好。”
他没多说一句话,就让老夫人的脸色黑了一分。
老夫人的脸上挂不住,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佯装身体不适,由人搀扶着离开了。
冯嬷嬷则对刘大夫说道:“听闻刘大夫医术了得,这些只是一点小小的心意。”
冯嬷嬷将一把碎银子塞到了刘大夫手里,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今日之事,刘大夫应该早就忘记了吧?”
忘记老夫人对自己儿媳妇嫁妆的觊觎,忘记老夫人不分青红皂白对自己儿媳妇的污蔑刁难。
刘大夫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道:“老朽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有了他这句话,冯嬷嬷就放心了。
沈姝棠一路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而她脸上的屈辱之色早就烟消云散了。
“夫人,您的演技真好。”荷月笑嘻嘻地夸赞道。
沈姝棠则是冷冷一笑,“若不演得好一点,怎么给刘大夫铺路?”
没错,刘大夫也是沈姝棠的人。
她知道老夫人身体不好,不仅胡乱吃各种补品,三不五时还要请大夫瞧瞧。
既然如此,她正好安排一个自己人好好“照顾”老夫人的身体。
正当此时,提着药箱的刘大夫小心翼翼地挪了过来。
“禀夫人,老夫人的身体健壮如牛,一点毛病都没有。”刘大夫压低了声音,说出了老夫人身体的真实情况。
“一点问题都没有……”沈姝棠咀嚼着这句话,“看来,她还真是将我当傻子耍。那些补品给她一碗一碗地吃下去,竟然还不如拿去喂狗。”
“其实对夫人而已,这也是好事。”刘大夫道,“是药三分毒,老夫人的身体并不需要进补,可她却将补品当饭吃。如此积年累月,她的身体也容易出问题。”
想了想,沈姝棠忽得笑了,“我可等不了积年累月,既然她说自己身体不好,那么……”
“就让她真的不好吧。”沈姝棠温声细语地说着,“毕竟有些谎话说多了,就容易成真。”
第三十七章:身世有疑点
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沈姝棠立刻就让人将那些锦盒收了起来。
“方才我借口要将这些补品给陆兴宝,老夫人必定会当真。”沈姝棠对荷月说道,“先前让你们准备的次品准备得如何了?”
荷月点头答道:“都按照夫人的吩咐准备好了,那些东西还经过了处理,从表面上看来,与上等品并无差别。”
“那就给陆兴宝送回去吧。”沈姝棠笑着吩咐,“吩咐他那边的人,多多地给他吃些,如此,才能体现出我的慈母之心,免得叫外人拿了把柄。”
“奴婢明白的。”荷月点了点头。
随后沈姝棠又叫来了何小方,问他道:“京城里近来可有什么有趣的传闻吗?”
何小方以前跟着沈姝棠的父兄走南闯北,不仅有些功夫在身上,还是打探消息的一把好手。
他“嘿嘿”一笑,十分上道地说道:“夫人这么问便是没有趣事儿,不过夫人若是想……那京城里必定会有新鲜事。”
沈姝棠莞尔,轻声说道:“如今京城里最热闹的,不就是对陆兴宝身份的揣测吗?他长得像夫君,二爷他怀疑陆兴宝是老侯爷的外室子……”
她三言两语就决定了京城里的舆论走向,最后笑着对何小方说道:“若是陆兴宝的身份没问题,母亲何至于要煞费苦心地将他弄进侯府里来?”
何小方点头附和道:“是啊,有道是空穴不来风,二少爷的身份指不定真是有鬼呢。”
“二爷关心陆兴宝的身份,那些消息应该怎么传,用不着我教你吧?”沈姝棠道。
“小的明白。”何小方连连点头,“小的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一定会把这些消息传到二爷的耳朵里去。”
“这便好。”沈姝棠点了点头,又问道,“前些日子姚楚楚离京祈福,当时我让你带着人去暗中跟随,可打探到什么了吗?”
“这……”何小方挠了挠头,表情有些不好看。
见他如此,沈姝棠放下茶杯,狐疑问道:“怎么,出事了?”
“就是……”何小方有些犹犹豫豫地说道,“小的原本是一路追着表小姐的行踪,可是出了京城之后,兜兜转转的就跟丢了!”
说到这里,何小方有些怀疑地继续说道:“那些人像是早就有所防备,而且看起来专业得很,一点都不像是普通随从。”
听闻此言,沈姝棠便回想起了当天的情况。
当时她只顾着与姚楚楚和老夫人虚与委蛇,却是没怎么注意那些车夫随从。
但是仔细一想,沈姝棠才惊觉她对那些人居然都没有什么映像,莫非那些人根本就不是瑞安侯府的下人?
若是如此……
便是有人在帮助姚楚楚和老夫人,可会是谁呢?
沈姝棠想起了老夫人和姚楚楚挖坟掘尸的那天晚上,除了冯嬷嬷等老夫人的几个心腹之外,就只有那些动手挖坟的人。
那些人又是什么来头?
是老夫人重金收买过来的,还是……
莫非与楼砚有关?
当天楼砚明明已经看到了老夫人他们挖坟掘尸的场景,可是他非但没有当场露面,事后似乎也并没有向皇帝禀报。
否则过去了这么多天,陆从瑞尸体被盗的事情一定会东窗事发。
可如今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真的是楼砚在暗中帮助,那么很多事情就都说的通了。
楼砚先帮着老夫人遮掩挖坟掘尸的事情,后又帮着姚楚楚脱身,如今他又与自己合伙筹办善堂……
怎么哪里都有楼砚的掺和?
沈姝棠的心里被重重疑云遮挡,可却怎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沈姝棠皱眉深思的模样,何小方赶紧说道:“夫人,要不小的再多去打探打探?兴许就……”
“不必了。”沈姝棠道,“那些人既然有所防备,那便不会轻易被找到。不必再费心寻找,免得打草惊蛇。”
“是。”何小方只能点头。
但是下一刻,沈姝棠又吩咐道:“多盯着点陆兴宝。”
何小方有些怔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你先下去吧。”沈姝棠摆了摆手,有些事情,她还得多想想才行。
“是。”何小方赶忙告了退。
沈姝棠心里怀疑种种事情都与楼砚有关,可是现在她一点证据都没有。
而且据她所知,楼砚会在几个月的大战中战死沙场,那样短暂而辉煌的一生,竟让沈姝棠不知该如何去寻找自己想要的线索。
于是她只能揉了揉额角,不得不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
不过因为有沈姝棠在背后推波助澜,所以有关于陆兴宝身份的传言很快就喧嚣尘上,闹得不可开交。
“这两天外头都在传呢,说二少爷是老侯爷流落在外的外室子,侯爷为国捐躯之后,老夫人感念侯府人丁稀薄,所以才费尽心思将二少爷给弄进了府!”
荷月轻轻地帮沈姝棠捏着肩膀,说着自己刚刚从外面打听来的消息。
“二爷知道这些流言蜚语了吗?”沈姝棠手里拿着账本,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囫囵看着。
荷月笑着说道:“说来也巧,二爷自从回府以后,本就对二少爷处处不待见,为了寻开心,二爷就去了赌坊。”
“正是在那赌坊里,有人见二爷赢了钱,便故意找没趣,提到了二少爷的身世……”
陆从安本来就怀疑陆兴宝的身份,当时被人骑到了脸上取笑,于是怒火中烧,当场就与那人打了起来。
“只差一点就闹到官府去了。”荷月说着,“二爷赔了好大一笔钱呢。”
听着这些,沈姝棠幽幽地笑了。
陆从安可不怕进官府,如今他之所以要拿钱财了事,恐怕是不想被耽搁了找陆兴宝麻烦的时间。
“二爷回来了?”沈姝棠问。
“一刻钟前就回来,一回来便先去了几位少爷的住处,将二少爷揪着打了一顿。”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荷月没忍住笑了起来,“那些丫鬟婆子畏惧二爷,没一个敢上前的,所以等二少爷被救下来的时候,早就鼻青脸肿了。”
当然了,那些丫鬟婆子其实也是受了沈姝棠的吩咐,故意让她们少管陆兴宝的死活。
听了这些话后,沈姝棠轻轻拍了拍荷月的手,让她停下,而后吩咐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必定会闹到我这里来。如今我作为陆兴宝的母亲,倒也不能坐视不理。你即刻让人去请大夫进府,要快些,我不能让我这一片慈母之心没处表现。”
荷月抿唇偷笑,“奴婢明白的,夫人爱子之深,就应当让世人皆知。”
第三十八章:交出管家权
没过多久,老夫人果然就派了人来请沈姝棠前去议事。
一到佛堂,沈姝棠就感受到了压抑气氛。
从前在瑞安侯府里无法无天的陆从安,今日却是跪在地上。
只不过他现在却是满脸的不服气,他的衣裳有些凌乱,脸上带着一些伤。
陆兴宝只是一个小孩子,在陆从安手里肯定讨不着什么好,所以陆从安身上的这些伤应该是他在外面和人打架的时候留下的。
老夫人坐在主位,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冯嬷嬷站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
其余的丫鬟婆子哥哥都是敛声屏气的模样,如同鹌鹑一般大气都不敢出。
“你还知道过来?是不是我不让人去请你,你就装作不知道?”老夫人一见到沈姝棠就骂骂咧咧起来。
“枉你还是这侯府的当家主母,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说你要怎么处置?”
老夫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沈姝棠眨了眨眼,便委屈地说道:“我一听说阿宝被打了,就赶紧命人去请了大夫。都说打在儿身,痛在母心,我的心里也很难过啊。”
“母亲问我如何处置,这……”沈姝棠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陆从安,无奈说道,“二爷是阿宝的长辈,这长辈教育晚辈,我又如何能插手?”
闻言,陆从安眼神一亮,赶紧说道:“大嫂说得没错!母亲,我只不过就是小小的教训了那个野种一下而已,哪里知道他那么不经打?我没错!”
老夫人喉咙一哽,怒斥道:“你还敢说你没错?阿宝他才五岁,哪里撑得住你的一顿打?他还那么小,又哪里做错了让你教训?你……”
舍不得拿自己的儿子开刀,老夫人便又指着沈姝棠骂道:“你身为当家主母,却维护不了阿宝的声誉,以至于外面的流言蜚语闹得沸沸扬扬,哪有你这么当母亲的!”
沈姝棠委屈更甚,“先前母亲告诫我,说我如今是寡妇,本不该总在外面抛头露面,我也听进去了,这些日子不曾出去过我……我深居内宅,又哪里会知道外面的风言风语?”
说着她就哽咽了起来,“要不是听闻阿宝受了伤,我也不会知道二爷竟……可是母亲,二爷,我外面的事情当真是知之甚少,不知二爷今日为何突然要管教阿宝?”
陆从安摁着陆兴宝揍的事情,在沈姝棠嘴里变成了“管教”。
这让陆从安的心里莫名其妙地觉得好受了些。
于是陆从安破天荒地为沈姝棠说起了话。
“大嫂,我就是听了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外头那些人说那个野种是爹的外室子,我便觉得那野种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教训他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陆从安有些洋洋得意,而且他想起来两天前自己与沈姝棠的对话。
当时沈姝棠就给他透露过一些关于陆兴宝身份的消息。
而且他当时还问了母亲,可是母亲却遮遮掩掩的,如今母亲还为了那个野种责怪自己……
这不正说明了那个野种的身份真的有问题吗!
陆从安越想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于是他也不跪了,自顾自站了起来,走到一旁坐下,对老夫人说道:“母亲,现在外面人人都说那个野种的身份存疑,依我看,为了爹和侯府的声誉,不如将他送走得了。”
“这样一来,我也不用在找他麻烦,也能减少对侯府的影响,不是很好吗?”陆从安还觉得自己说的有道理。
沈姝棠就像是才知道这些事情似的,她轻轻掩唇,惊讶道:“外面怎会又那样荒谬的谣言?”
她看向老夫人,问道:“母亲,阿宝是母亲带回来的,阿宝的身份母亲应该最清楚不过。如今外面的流言蜚语已经影响到了侯府的声誉,母亲不如直接说出阿宝的生父生母是谁,如此,才好及时止损啊!”
老夫人没想到自己今天本来是想找借口收拾沈姝棠的,可是现在,怎么反而是她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她不可能按照陆从安的意思讲陆兴宝赶走,可是她更不能把陆兴宝的真实身份公诸于众!
“都闭嘴!”老夫人一拍桌子,呵斥道,“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竟然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
“我告诉你们,阿宝他必须留在侯府!”老夫人中气十足地呵斥着,“你们要是想赶他走,那么除非我死!”
“母亲!”沈姝棠大吃一惊,“母亲如此维护阿宝,死也不肯说出阿宝的身世,难不成阿宝他真的是……”
听着这些话,陆从安的身子微微前倾,紧张的不行。
“胡说八道!”老夫人道,“阿宝他父母双亡,他是将士遗孤,这些就是他的身世。我们瑞安侯府既然收养了他,就没有再把他赶走的意思!”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那个野种身世清白,外面怎么会……”陆从安见老夫人拼了命也要保下陆兴宝,他心里一下子就不乐意了。
“行了,不必再多说。”老夫人只想快刀斩乱麻,便说道,“安儿,今天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以后你不能再针对阿宝了。他也是个可怜孩子,他与你大哥长得有几分相似,这是莫大的缘分。”
转过头,老夫人却对沈姝棠哼道:“你身为当家主母,却任由外面的风言风语乱传,阿宝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他的罪孽!就你这个样子,若是在别家,便是做个妾室都算抬举,也就只有瑞儿对你痴情,所以才娶了你做正妻。若非如此,我定然是不可能让你进门的。”
她一边贬低沈姝棠,却又一边说着陆从瑞莫须有的“深情”。
想要在沈姝棠面前利用感情牌好好的控制住她。
老夫人还想再说些什么,沈姝棠却哽咽着说道:“母亲说的有道理,我自知自己只是个深宅妇人,对外面的事情终究是耳目闭塞。对外,我处理不了那些风言风语,对内,我照顾不好阿宝。母亲对我也成见颇深,倒不如……”
她擦着眼泪,说道:“夫君身死,我就应该像表妹一样去为他祈福守孝。而且现在二爷已经及冠,是到了撑起门楣的时候了,不如趁此机会……”
“让二爷来管家吧。”
短短的几个字,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第三十九章:离间计
沈姝棠的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戳中了陆从安的心思。
陆从安甚至激动不已地站了起来,“大嫂,你真的要把管家权给我?”
原本沈姝棠身为当家主母,主要管理内宅,可是陆从瑞死后,老夫人顺势就把整个侯府的掌家大权都丢给了沈姝棠。
表面上说得好听是让沈姝棠当家做主,可是实际上,瑞安侯府早就只是空壳子一个了。
上辈子,沈姝棠接手这个烂摊子之后,除了表面的风光,竟是半点好处都没有。不仅如此,为了维持瑞安侯府的运转,沈姝棠还不得不捏着鼻子把自己所有的家产都投进来那个无底洞。
眼看着自己终于要熬出头了,却又被自己一手养大的白眼狼给亲手害死!
而且上辈子的老夫人也是如此蛇鼠两端,她一边让沈姝棠当家做主,一边却在陆从安跟前说是沈姝棠不肯放权。
自古以来父死子继,而陆从瑞没有自己的血脉,所以陆从安自以为自己能够继承瑞安侯府的一切。
可是却因为有老夫人从中作梗,所以陆从安才越发得痛恨沈姝棠。
如今沈姝棠直接交出掌家大权,不仅让陆从安惊喜万分,更是把老夫人给弄了一个措手不及。
沈姝棠擦着眼泪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也反思过了,我身在内宅,对外面的事情实在知之甚少。二爷已经及冠,在外行走也方便,而且二爷见多识广,若是二爷能够掌家,必定比我厉害多了。”
她话语温柔,说得也有理有据,叫人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陆从安面露惊喜之色,“没多没错,大嫂,妇道人家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管什么家呢?你今日将掌家大权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瑞安侯夫人就行了!”
“胡闹!”然而老夫人却是一拍桌子,呵斥道,“沈氏,我不就是多说了你几句吗?你犯的着如此来堵我的嘴?”
沈姝棠佯装惊慌,惶恐说道:“母亲何出此言?我字字句句都是真心实意,都是为了侯府着想啊!”
“我不过是女流之辈,能管理后宅,教养几个孩子便已经知足了。外头那些大事,到底还得二爷来做主才好啊。”沈姝棠苦口婆心,完全就是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
这让陆从安更加得意,不由得对老夫人说道:“母亲,大嫂说得有道理,她自知自己无能,所以把掌家大权给我有何不可?母亲,依我看你就是上了年纪,思想跟不上了。现在大哥已死,那几个野种也不过是收养的罢了,到底不是大哥的亲生孩子,以后当然也不能让他们继承侯府家业。”
说到这里,陆从安抬了抬下巴,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就不一样了,我身上流淌着侯府的血脉,自然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大哥的一切。”
“二爷有鸿鹄之志,想来一定能重振侯府门楣。”沈姝棠笑着给陆从安捧场。
陆从安性子鲁莽,又好大喜功,他一听沈姝棠这样吹捧的话,一时间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还自吹自擂道:“那是当然,大哥就是命不好,这才折在了战场上。母亲,现在我才是侯府唯一的男丁,振兴侯府之事,还得看我的厉害啊!”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变了味。
比如陆从安的这番话,听起来竟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在里面,似乎是在窃喜与陆从瑞的死。
看着陆从安这嚣张放肆的模样,老夫人被气得不轻。
“够了,你既无本事又无学识,如何能当家做主?”虽然是在骂着陆从安,可是老夫人的眼睛却在瞪着沈姝棠,似乎是在怪沈姝棠没事找事,不按套路出牌,竟惹出这么多事来!
陆从安脸色一变,不服气道:“我怎么就不行了?母亲,你一向偏心大哥就不说了,现在大哥都死了,你怎么还偏心他?而且大嫂都说了,愿意交出掌家大权,大嫂都支持我,为什么母亲你还要反对?”
老夫人为何要反对?
还不是因为她对瑞安侯府的情况心知肚明?
如今有沈姝棠做冤大头管理侯府,那么侯府的一切钱财支出就都有沈姝棠支撑。
若是让陆从安当家,沈姝棠自然就有机会脱身,介时,瑞安侯府又会变成一个空壳!
老夫人深知这一切,所以,哪怕是面对陆从安的质问,她仍旧是说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对管家之事一窍不通,还是在等等吧……”
她本意是想说让陆从安再等几年,等他们榨干了沈姝棠最后的价值,就能高枕无忧。
然而沈姝棠却说道:“再等几年,几位少爷也该长大了,介时便也得学着管理家业了。”
虽然这话没有指名道姓提到谁,可是陆从安却猛地心头一跳,像是茅塞顿开一般。
“好啊!我就说母亲为何推三阻四不肯让我管家,原来还是为了那个野种!”陆从安破口大骂道,“那个野种现在还小,母亲就是怕我现在当家做主了,以后就不肯放权了。所以才说再等等,等那个野种学会管家之事了,是不是就要直接把家业全都交给那个野种?”
陆从安越说越气,“那我呢?母亲,你将我置于何地?我比不上大哥就算了,为何在你眼里,我连一个野种都比不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人一个头两个大。
她何曾有半点看不起陆从安的意思?她不过是想让沈姝棠填补侯府的亏空罢了!
只是如今沈姝棠就在跟前,老夫老妻也不好当着沈姝棠的面与陆从安说这些话,所以她便只能忍下心头的怒火,盘算着等打发了沈姝棠再说。
“二爷息怒,母亲这么做,必定有她的道理。”沈姝棠柔声劝说道,只是这话劝了跟没劝一样敷衍。
“母亲就是看不起我!”陆从安像是暴怒的野兽,一点劝说都听不进去,“既然你那么偏心那个野种,好,那我这就去将他杀了,如此一来,他便再也挡不了我的路了!”
第四十章:母子反目
老夫人怎么都没想到事情怎么就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眼看着陆从安真的要走,老夫人赶紧叫道:“快!快拦住二爷!”
丫鬟婆子们一拥而上,挡住了陆从安的路。
“滚!都给我滚开!”陆从安咒骂着。
沈姝棠神色焦急地站在一旁,只是心头却已经乐开了花。
她就知道陆从安这个二世祖是最经不起挑唆的。
这人既狂妄自大,又目中无人,他想到的东西就会用尽手段得到。
如今自己把掌家大权都送到陆从安面前了,眼看着陆从安只差一步就能当家做主,可却又因为一个陆兴宝而功办垂成,陆从安岂能不痛恨?
然而在这件事上,陆兴宝还真是被当了枪使。
因为老夫人的目标,是沈姝棠,只不过沈姝棠一招祸水东引,就让老夫人和陆从安母子反目,让陆从安和陆兴宝如同仇敌。
混乱之下,老夫人急切地对沈姝棠说道:“沈氏,你赶紧去看看阿宝,他受了伤,如今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沈姝棠心知老夫人这是想支开她,好与陆从安解释清楚。
她佯装惊讶,道:“母亲,这都什么时候了,先劝劝二爷要紧啊,阿宝那边自有人照顾,您且不必太担心。”
此话一出,老夫人不由得瞪了沈姝棠一眼。
陆从安更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有些崩溃地说道:“母亲,你当真是对那个野种上心啊!我都要怀疑他才是你的儿子了!”
“你胡说些什么!”老夫人也恼了,“你就这么胡闹吧,闹得人尽皆知,叫外人知道我们瑞安侯府是如此可笑才好!”
“是我在闹吗?”陆从安怒吼道,“如果不是做贼心虚,母亲你何必要遮遮掩掩?现在还想支开大嫂,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老夫人一听,想要掐死陆从安的心都有了!
沈姝棠则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原来母亲是想支开我?好,那我便不在这里碍母亲的眼了。”
说完,她就委委屈屈地走了。
老夫人的心头像是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最后她只能指着发狂的陆从安说道:“够了,你不是想要解释吗,我这就告诉你!”
说完这话之后,陆从安果真冷静了一些。
老夫人将那些丫鬟婆子都支了出去,只留下了冯嬷嬷。
陆从安不服气地瞪着老夫人,“母亲还有什么好解释的?解释那个野种真的是爹的外室子吗?”
“胡说八道!”老夫人没好气地说道,“阿宝他绝不是你爹的外室子,以后这些话不必再说了。”
顿了顿,老夫人才又缓了缓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想当家做主,你想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可是如今,侯府能当家做主的就只有沈氏一人。”
“她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让她管理后宅不就行了?”陆从安满脸都是轻蔑之色。
“你不明白。”老夫人喝了一口茶,说道,“当初,沈氏是带着沈家的万贯家财嫁进来的。沈家的财产,都算作了沈姝棠的嫁妆。咱们侯府的情况你也该知道一些,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所以,我才让沈姝棠当家做主,让她用自己的嫁妆填补亏空。”
这些话原本上不得台面,老夫人本来也打算三缄其口。
可如今她不得不说出来。
“我让你等一等,是想等挖空了沈姝棠的钱财之后,再将她踢开不就行了?”老夫人苦口婆心地说着,“安儿,母亲也知道你有远大志向,可有些事情,母亲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啊。”
“你想想看,等咱们把沈姝棠的钱财都弄到自己手中,自己有钱不比什么都好吗?就再也用不着哄着那沈氏了。你想继承侯府,母亲也都支持你。”
前面那些话陆从安只是听听罢了,而这句话,却戳到了陆从安的心里。
“当真?母亲没有骗我?”他眼睛一亮,“真的让我继承侯府?”
“这……”老夫人不知该怎么说,但是看着陆从安的样子,她咬了咬牙,说道,“没错,等咱们想办法霸占了沈氏的嫁妆,母亲就让你继承侯府!”
一听这话,陆从安直拍大腿,说道:“这还不简单吗?她已经嫁进了侯府,她的一切不都是侯府的?而且她现在还支持让我当家做主,母亲等着吧,只要我开口,她一定会把自己的嫁妆拱手给我!”
老夫人已经不知道是该说陆从安单纯还是该说他愚蠢了。
“便是寻常人家都不会去肖想女子的嫁妆,你若是直接去要,岂不是叫外人看我们侯府的笑话?”老夫人十分无语,“这些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你先安生些吧。”
陆从安表情不服,“沈氏那么好骗,只要稍微威胁她,让她不往外说不就行了?”
听着这些话,老夫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只能揉了揉额角,换了一个话茬说道:“你要是实在容不下阿宝,以后不与他见面就行了。那孩子是个苦命的……”
说到这里,老夫人也不好在继续说下去,“总之,阿宝不会威胁你的位置,你也收敛些,别叫这些家丑让外人耻笑了去。”
“母亲果然是舍不得那个野种。”陆从安的心里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
他冷冷一哼,径直离开了。
“你这孩子……”老夫人又气又无奈,只能吩咐冯嬷嬷道,“叫人好好盯着二爷,免得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老奴明白。”冯嬷嬷一点头,才又问道,“如果二爷真的去向夫人要掌家权……”
“掌家权算什么?最重要的是钱财!”老夫人哼道,“沈氏又不是什么蠢货,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嫁妆就这么交出来?”
“话虽如此,可要是二爷他当真……”冯嬷嬷心头忧虑,毕竟二爷的性子谁都清楚,说不定,他还真做得出来那些事呢!
于是老夫人的头又疼了。
思来想去,老夫人也只能说道:“还是让人盯着吧,要是安儿真的那般糊涂……就叫人即刻来通通气儿,免得真闹出什么丑事来。”
“老奴知道了。”冯嬷嬷点头说着。
第四十一章:还是大嫂好
在去看陆兴宝的路上,荷月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沈姝棠道:“夫人,您当真想要将掌家权交给二爷吗?”
沈姝棠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可是……”荷月有些着急,赶紧劝说道,“二爷他文不成武不就,从来就没有管过家,如何能做好那些事情?而且夫人您如今好不容易才熬出了头,不用再受欺负了……”
她说着,微微叹了一口气,“夫人,您好歹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啊。”
“我当然明白这些。”沈姝棠笑着说道,“我愿意交出掌家权也是无用,因为老夫人不会让陆从安当家做主。”
老夫人的那些心思她明白的很,无非就是想牢牢地栓住她,让她不得不为瑞安侯府殚精竭虑。
可是老夫人又不想惹得自己的宝贝儿子不痛快,于是又将所有的矛盾都引到沈姝棠身上。
上一世沈姝棠便是因此而被陆从安记恨,甚至差点……
然而现在沈姝棠主动表明愿意把掌家权交给陆从安,以退为进,如此一来,那就是他们母子二人的矛盾了。
眼看着个月还有些不明所以,沈姝棠便解释道:“侯府公账上没钱,陆从安若接手过去,也就只能得到一个烂摊子罢了。而我,则能顺利脱身,不在用自己的钱财去填补侯府的亏空。”
一听这话,荷月便睁大了双眼,“如此说来,夫人的确是该让二爷管家的!”
可是一转头,荷月又更慌了,“不对,如今侯府上上下下花的都是夫人您的银子,若是二爷接手了掌家之事,发现公账上没有银子……会不会来向夫人您要银子啊?”
闻言,沈姝棠嘴角的弧度僵住了。
虽说这样的事情有点离奇,可是再仔细一想,这里可是瑞安侯府啊,上上下下烂到根的地方,说不定那陆从安还真的干的出这种事情!
于是沈姝棠不由得揉了揉额角,无奈说道:“那我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不就是求财吗?自己有的是银子,便是砸也能砸死那些白眼儿狼!
荷月动了动嘴唇,“夫人您不会没考虑过这些事吧……”
沈姝棠笑得依旧从容,“现在想也来得及啊。”
正说着,沈姝棠忽然听到一声呼喊。
“大嫂!”
她扭头一看,竟瞧见陆从安正小跑着过来。
“你瞧,人来了。”沈姝棠与荷月对视了一眼。
转过头,她换上了一副笑脸,对跑到跟前的陆从安说道:“二爷跑的这么着急,可是有什么急事找我?”
“当然了。”陆从安露出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容,问道,“大嫂刚才在母亲面前说要把掌家之权交给我,这话还算不算数?”
他的话音刚落,荷月就给沈姝棠使了眼色,仿佛在说:瞧,真来伸手要了。
沈姝棠面色从容,说道:“二爷怎么这么问,我何曾哄骗过二爷?我虽然是长媳,可我到底也只是一个外姓人,夫君也没有留下一儿半女,那几个孩子到底只是收养的,与瑞安侯府更不是一条心。二爷眼下才是侯府最要紧的人,若是能把侯府的偌大家业交给二爷,我当然也是最放心的。”
不等陆从安说话,她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唉,只可惜母亲她……二爷,我也没有办法啊。”
听着这些话,陆从安脸上的表情越发得意,他直接说道:“大嫂,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你不过是个寡妇,哪里能撑得起门楣?当家做主的事情还得看我们男人。”
沈姝棠静静地听着,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
见她没有生气,陆从安越发得寸进尺地说道:“其实办法也不是没有,母亲现在就是担心侯府家业……大嫂,反正你已经嫁进侯府了,是我们侯府的人,你说说,既然都是一家人,那你的东西,是不是就是我们侯府的东西?”
听闻此言,沈姝棠就知道老夫人一定告诉了陆从安,侯府公账上没有银子的事情。
所以这陆从安才会来如此试探她。
这还真被荷月给说中了!
沈姝棠在心里暗骂陆从安等人的不要脸,面上却柔声细语地说道:“二爷可别再说这种话了,母亲本就是瞧不上我小门小户的出身,我哪里敢说自己与侯府是一家人?不过是沾了侯府的光罢了。”
她巧妙地将自己和瑞安侯府的关系拉开,以免陆从安顺杆子往上爬。
然而她低估了陆从安的厚脸皮。
只听陆从安说道:“那有什么关系?大嫂,反正你也想把掌家大权给我,那不如把你的嫁妆一并都给了我,我一定能凭借这些钱财振兴侯府门楣!”
他说得如此信心满满,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沈姝棠不会拒绝。
然而沈姝棠却蹙了蹙眉,最终摇头说道:“只怕是要让二爷失望了,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不能忤逆母亲。”
陆从安立刻横眉立目,道:“母亲母亲,你怎么就知道母亲?你这么愚孝,母亲还不是没把你放在眼里?”
“二爷可别这么说。”沈姝棠心里都快笑死了,这陆从安还真是个蠢的,自己不过是稍微挑拨一下,他就如此怨恨上了自己的母亲。
“其实……”沈姝棠故作为难地说道,“其实母亲早就已经吩咐过了,我的那些嫁妆,以后都是要留给陆兴宝的。”
“什么!”陆从安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似的,“这怎么可能?那个野种才几岁啊?母亲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思?”
眼看着陆从安怒气冲天,沈姝棠说道:“二爷别着急,这些可不是空穴来风。收养陆兴宝的那天,这些话是陆兴宝亲口所说……唉,若非是他亲口说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嫁妆居然已经被留给了他。”
说着说着,沈姝棠又红了眼眶,“母亲对陆兴宝如此看重,所以我才多怀疑了几分。但母亲的吩咐我又不能不遵从,所以,二爷,虽然我是愿意支持你的,可我实在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啊。”
一番话说下来,沈姝棠都想为自己的演技拍手叫好。
第四十二章:顺水推舟
不管陆从安如何不可置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他却不得不信。
“这怎么可能?你的嫁妆那般丰厚,母亲她居然要你留给一个野种?母亲她真的是老糊涂了!”
陆从安气得破口大骂。
他原本没把侯府的亏空当一回事,反正他做二世祖也做惯了。
以前陆从瑞还在的时候,陆从安就是一个甩手掌柜,虽然花钱不至于大手大脚,却也不曾短缺了他的。
而沈姝棠带着万贯家财嫁进瑞安侯府之后,侯府里众人的吃穿用度以及花销就直线上涨,陆从安也因此越来越沉迷吃喝玩乐,一点都没操心过钱财上的事情。
所以如今他想当家做主,就自然而然地把主意打到了沈姝棠的嫁妆上,甚至下意识地将沈姝棠的嫁妆当成了侯府的所有物。
他如此信心满满,却不料半路又杀出一个陆兴宝来!
“每次都是那个野种坏我的好事!”陆从安又记恨上了陆兴宝。
他不死心地看向沈姝棠,道:“大嫂,你就不能匀给我一些钱财吗?我要的又不多,你不也是想让我当家做主吗?没有钱财怎么能行?”
“我当然是支持二爷的。”沈姝棠说着不痛不痒的话,“但是我只是个做儿媳妇的,母亲的话我哪里能不听?但是母亲忧虑的也不过是钱财上的事情,如果二爷能有赚钱的门路……”
她的话果然引起了陆从安的注意,“我要是能赚钱,能赚大把大把的钱,母亲必定也会觉得我能管家,所以她一定会松口的!”
“正是如此。”沈姝棠顺着他的话说道,“不光是赚钱,侯府好歹是勋爵人家,二爷若是能做出一番成绩,若是能入仕为官,想来母亲会更加开心。介时,说不定母亲就能把侯府家业交到二爷手中了。我也能松快松快,去为夫君祈福。”
沈姝棠将一切的未来都描述地无比温馨,让陆从安不由得沉醉其中。
“没错,没错,我要做出一番成绩给母亲看,我要证明自己不比大哥差,我……我要做瑞安侯!”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之后,陆从安觉得自己的人生都有了目标。
沈姝棠只是微微一愣,继而又笑了起来,“二爷龙章凤姿,必定是人中龙凤。从前不过是潜龙在渊罢了,而今二爷想一飞冲天,那必定也不在话下。”
说着,她那出一张银票给陆从安,说道:“二爷有鸿鹄大志,我却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这三百两银票还请二爷收着,就当作是本钱吧。”
沈姝棠本就长得花容月貌,如今又几次三番温柔细语地安慰着陆从安,甚至拿出钱财来资助。
这让陆从安心跳如鼓,他看着沈姝棠那张脸,仿佛嗅到了从沈姝棠身上散发出来的冷香。
“大嫂……”陆从安的眼神渐渐迷醉,他接过银票的时候,手指不由得往上,似乎是想碰一碰沈姝棠柔若无骨的手。
然而沈姝棠却飞快地松开了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二爷赶紧去赚钱吧,若是能让母亲满意,说不定日后二爷就是瑞安侯了。”
“好!”陆从安被她说出了满腔热血,“大嫂,没想到在这个家里,居然只有你是懂我的!你等着,等我赚了大钱,等我做了瑞安侯,一定不会亏待你!”
“亏待”二字让人浮想联翩。
沈姝棠强忍着心底翻涌着的恶心之意,微笑着点了点头。
拿到银子之后,陆从安果然不再纠结了,他立刻放下豪言壮语,而后径直出了门。
“夫人……”荷月的表情颇为心疼,“您受苦了。”
沈姝棠捂着心口,面色苍白,是啊,为了与陆从安那个人渣虚与委蛇,怎么不算受苦呢?
只是一想到陆从安的那些豪言壮语……
沈姝棠忽得笑出了声,“他还想做瑞安侯?瑞安侯的爵位到陆从瑞头上就没了,再不会往下传。”
所以在听到陆从安想做瑞安侯的时候,沈姝棠的表情才会有一瞬间的怪异。
“如此虚无缥缈的目标,就算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竹篮打水罢了。”沈姝棠平复了一下心情。
“只是没想到二爷他还真就盯上了夫人您的嫁妆。”荷月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如今您借口推脱了去,可要是二爷真的赚了钱,亦或者是做出什么成绩来,那岂不是……”
“不会的。”沈姝棠表情冰冷,“他没有一点翻身的机会。因为,我会将他死死地摁在泥淖里。”
闻言,荷月以后的后背一阵发凉,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大着胆子问道:“那夫人您打算如何做?”
沈姝棠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他要想赚钱,会怎么做?”
荷月下意识说道:“做生意?”
沈姝棠笑着摇了摇头,“士农工商,商贾最下,陆从安自诩是瑞安侯府的二爷,他自命清高,是不会去经商,自降身份的。”
“那……”荷月想来想去,才又说道,“侯府名下也有一些产业,二爷不亲自从商,却可以让那些掌柜的去做啊。会不会……”
“侯府的产业都是一些不怎么赚钱的,陆从安如今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就不会往长远去想。而且那些产业如今由我掌控,陆从安但凡还想在我面前给自己留点面子,就不会去打那些产业的主意。”沈姝棠说着,“他想要的,是赚快钱。”
“啊?”荷月又思索起来,“三百两银子做本,去赚快钱,只怕……都不是什么正经事吧?”
“对了。”沈姝棠轻声一笑,“那二世祖最喜欢的就是斗鸡走马,当初他曾在赌桌上一夜输了八百两,要债的人都要到侯府来了。”
然而下一刻,沈姝棠话锋一转,“可是他也曾两天就赢了五百多两,如此来钱快的事情,他当然会好好考虑。”
“可要是三百两银子输光,那可就什么都没了。”荷月说道。
“是啊,我可不想让他太快回来给我找麻烦。”微风拂来,沈姝棠抚去耳边的碎发,“赌桌上的事情,不就是赢赢输输的吗?让何小方去安排吧,具体该怎么做,他自己知道。”
“是,奴婢知道了。”荷月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不由得放下心来。
第四十三章:同样的身份不同的命
陆兴成几个小不点同住一个大院子,虽说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但陆兴成和陆兴颜平日里也都刻意避着陆兴宝,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也算是相安无事。
直到今日。
陆从安不由分说地揪着陆兴宝一顿揍,揍得他哀嚎连天。
那么惊天动地的响动,就算陆兴成和陆兴颜想刻意忽略都没办法。
于是两人一商量,就在大夫来了之后也一并去了陆兴宝的房间探望。
可偏偏就是这样,让陆兴宝以为两个人来看笑话的,便又闹了起来。
沈姝棠刚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状若猪头的陆兴宝被两个丫鬟拉着,大夫正哆哆嗦嗦地写着药方,陆兴成和陆兴颜两人虽然躲得远远的,却还是被陆兴宝指着鼻子骂。
“滚出去!我才不需要你们假好心!我就知道你们都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们别太得意,我告诉你们,祖母早就跟我说过了,等一有机会,祖母就会把你们全都撵出去!”
“瑞安侯府以后都是我一个人的!”
陆兴宝叫嚣得厉害,陆兴颜躲在陆兴成身后,却梗着脖子说道:“我们好心好意来探望你,才没有来看你笑话,是你自己一直骂骂咧咧的。”
陆兴成身为大哥,这会儿也说道:“我们都是母亲的孩子,我们没有犯错,老夫人就不能撵我们离开。你想要侯府,我们也没人跟你抢。”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陆兴宝叫嚷着,“现在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心里早就不知道在怎么盘算了!原本母亲只会有我一个孩子……都怪你们横叉一脚!”
“你们又不是没爹没娘,居然还要来跟我抢,呸,你们才是最不要脸的!”
陆兴宝虽然年纪小,可是戳人心窝子的本事却不小。
陆兴颜被他这话给刺得红了眼眶,紧紧地抓住了陆兴成的衣袖。
他虽然有母亲,有姐姐,可是不管是沈姝棠收养他,还是办理户籍的时候,他的母亲和姐姐都不曾露过面。
小孩子的心思总是敏的,这就让陆兴颜有了一种自己被抛弃的感觉。
如今再一听陆兴宝这话,他的心里哪里还能受的住?
“三弟别怕,既然二少爷不喜欢我们,我们不与他一般见识就是了。”陆兴成皱着眉,即使他心思比较老成,这时候也没忍住说了一句,“好心当成驴肝肺!”
陆兴颜重重地点了点头,以后他可再也不敢和这位二少爷有什么来往了,这人就像是疯狗似的,逮着谁就咬谁。
就在这时,沈姝棠翩然而至,随着她的到来,在场所有人都蓦地噤了声。
就连叫嚷不止的陆兴宝也猛地闭上了嘴,缩了缩脑袋,似乎有些害怕。
她随意扫了一眼混乱的场面,而后看向陆兴成,“二少爷?你们三人如今是手足兄弟,是谁让你们如此称呼陆兴宝的?”
陆兴成抿了抿唇,说道:“是老夫人身边的冯嬷嬷,说如今就算我们几人成了兄弟,可是二少爷与我们也是不同的。”
又是那个老虔婆在搬弄是非!
沈姝棠眸中冷光闪过,她摸了摸陆兴颜毛茸茸的脑袋,柔声说道:“不必理会旁人,有母亲为你们撑腰,你们就是瑞安侯府的少爷,你们几人的身份并无不同。若是有谁想做特例——”
她看向陆兴宝,道:“我这里便容不下他。”
她这是在给陆兴成和陆兴颜两人撑腰。
“母亲!”陆兴宝声音凄厉,“你怎么也向着他们?他们就是故意来取笑我的!”
他瞪着一双眼睛,眼睛里满是戾气。
只可惜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是凄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所以他就算是在说狠话,也只会让人觉得滑稽。
“取笑你?”沈姝棠十分公平公正地问他道,“那你说说,他们是如何取笑你的?”
“他们……”陆兴宝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候反而是陆兴颜大着胆子为自己辩解道:“母亲,我们才没有笑话他。我和大哥也是听说他被二叔打了,所以才好心来看看他,结果他二话不说就骂我们……我们明明就是一片好意……”
这两个孩子都还小,虽然出身不好,所以懂事得早一些。但无论如何,孩子就是孩子,受了无端的责骂便会委屈,会为自己辩解。
只是他们兴许不会明白,为什么他们好心好意,反而会被陆兴宝如此谩骂。
陆兴成也有些郁闷地说道:“母亲,我们知道二少爷……二弟他不喜欢我们,所以我们都是在大夫来了之后才来的,只是远远的看了看,他就……”
听了这两人的话,沈姝棠什么都明白了。
这明摆着就是陆兴宝他因为挨了打,所以心中怨恨,将火气都撒在了陆兴成两人身上。
如此说来,这两个孩子也真是受了无妄之灾。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沈姝棠蹙眉盯着陆兴宝,“我早就说过,既然我收养了你们,你们几人便是手足兄弟,如今你却处处为难自己的大哥和小弟,还敢信口胡言,你让我如何能容得下你?”
陆兴宝到底还只是个小孩子,今日不仅挨了一顿毒打,这会儿又被沈姝棠冷言冷语,他当即就一嗓子嚎了起来。
“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去告诉祖母,我要让昨天把你们都撵出去!撵出去!”陆兴宝嚎啕大哭着,一边将手边的东西胡乱向着几人砸去。
“是你自己胡来,请什么要怪母亲?”没料到陆兴颜居然挡在了沈姝棠身前。
陆兴成则是对沈姝棠说道:“母亲,我们快走吧,二少爷他根本就听不进去我们的话。”
“没事。”沈姝棠不以为意,虽然这一世她仍旧收养了陆兴宝,但是她还收养了陆兴成和陆兴颜这两个孩子,至少这两人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好歹让她的心中多了几分慰藉。
转过头,沈姝棠冷冷地对发疯的陆兴宝说道:“难怪二爷会打你,你也不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如此疯魔,哪有一点侯府少爷的样子?”
“你!你不能这么说我!”陆兴宝哭嚎着,就差在地上打滚了,“我要去祖母那里告你!我不要你做我的母亲了,我要我自己的母亲!”
闻言,沈姝棠的面色越发冷了几分,“母亲早就说过了,你不过是个父母双亡的孤儿罢了,你的母亲只怕是早就下了黄泉,你想去找她?好啊,我可以成全你,你是想要毒酒还是白绫?”
第四十四章:搅动风云的利刃
此话一出,陆兴宝被吓得愣在了当场。
陆兴成和陆兴颜两人也惊疑不定地看着沈姝棠。
“你是自己选,还是我帮你选?”沈姝棠步步紧逼。
在她冰冷的视线下,陆兴宝渐渐闭上了嘴,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见他如此,沈姝棠便冷笑一声,说道:“看来你也是个贪生怕死的,既然不敢死,又何必装模作样?你今日闹得要死要活的,无非就是因为二爷无缘无故打了你。”
“母亲也知道二叔他莫名其妙来打我,难道我就应该被他打吗?”陆兴宝眼看着硬的不行,便两眼一闭,哗哗落泪。
他哽咽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母亲都能对他们二人和颜悦色,为什么对我却总是冷言冷语?阿宝哪里做错了?”
说着,陆兴宝呜呜咽咽地跑过来,抱住了沈姝棠的腿,哭着说道:“母亲别不要阿宝,阿宝知道错了,阿宝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可是……可是二叔他凭什么打我啊?我又没有招惹他!”
在这件事上,陆兴宝的的确确是有苦难言。
可是他绝不会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有沈姝棠在背后推波助澜。
沈姝棠强忍着想要把陆兴宝推开的冲动,她佯装被陆兴宝给说动了,似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
缓和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委屈,可你再怎么委屈,那也是因为二爷不分青红皂白打了你,与兴成和兴颜有什么关系?”
陆兴宝不高兴地撅起了嘴,想说些什么,可到底又害怕沈姝棠生气,于是只能憋闷说道:“阿宝以后不会了。可是二叔他为什么要打我?我听了祖母的话后,一直都没有在二叔面前露过脸,可是二叔他居然……”
听着陆兴宝委屈的话语,沈姝棠心里都快笑开花了。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沈姝棠她在其中搅动风云?
不过这些事情沈姝棠是万万不会告诉陆兴宝的。
甚至于,沈姝棠还需要利用陆兴宝去搅局呢。
且看看老夫人在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宝贝孙子之间会如何选择?
沈姝棠佯装纠结,“你真想知道?”
陆兴宝狠狠地点了点头,“想!”
“唉,那好吧,有些事情的确应该告诉你。”沈姝棠又叹了一口气,转头对陆兴成两人道,“你们先回自己的房间去吧,我和阿宝说说话。”
陆兴宝一听这话,脸上就露出了得意洋洋的表情,还对着陆兴成两人吐了吐舌头。
陆兴颜张嘴想要说话,却被陆兴成给拉了一下,“是,母亲,我们知道了。”
陆兴成点了点头,拉着陆兴颜就出了门。
随后沈姝棠又让其他丫鬟也都先去了外面候着,就连那个大夫也被一并请了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之后,沈姝棠才装作忧心忡忡的模样对陆兴宝说道:“二爷之所以会打你,其实也是因为老夫人。”
“因为祖母?”陆兴宝怪叫一声,“那怎么可能?祖母对我最好了!”
“傻孩子,如果老夫人真的对你好,又怎么会特意叮嘱你让你不要去二爷面前露面?无非就是想让你避着二爷罢了。”沈姝棠关切地说着,“可是你与二爷又有什么相干?老夫人若是心里没鬼,何必要如此叮嘱你?”
是啊,为什么呢?
陆兴宝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他只记得祖母叮嘱他别招惹陆从安,可是却没有说为什么。而且这也不是他招惹陆从安,而是陆从安故意来欺负他啊!
“你挨了打的事情阖府上下都知道了,如今却只有我给你请大夫,还亲自过来看你。如果老夫人真的在乎你,她会问都不问你一句吗?”
听了这些话,陆兴宝的心里更加疑惑了。
“可是祖母说过,我才是祖母的金孙孙……”
“你到底只是收养来的。”沈姝棠说着,“二爷却是老夫人亲生的孩子,亲疏关系明摆着,老夫人怎么可能不偏心二爷?”
不管陆兴宝说什么,沈姝棠都能找到借口反驳,这让陆兴宝越来越疑惑,越来越不安。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陆兴宝之所以能够如此嚣张跋扈,一来是杖着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二来就是因为老夫人偏心他。
可是现在,他的亲生母亲已经顺利脱身,不知去向,老夫人又偏向陆从安,设置就连他挨了打,老夫人也如此不闻不问……
这让陆兴宝的心里有了巨大的危机感。
“母亲,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陆兴宝的声音里都有些发抖。
见他惶惶不安得像一只小鹌鹑,沈姝棠暗暗笑了笑。
说到底,如今的陆兴宝还只是一个半大孩子,哪怕他的心思再多,再沉稳,也比不上十五年后的那个白眼儿狼!
只要沈姝棠略施手段,就能将陆兴宝变成搅弄侯府风云利刃!
于是她假装沉思,片刻后才说道:“我倒是有法子帮你,可你也知道二爷他专横跋扈,若是被二爷知道我帮了你……只怕日后我们的日子都不会好过啊。”
听了这话,陆兴宝赶紧拍着胸脯保证道:“母亲就放一百个心吧,阿宝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母亲来的!”
“那好吧。”沈姝棠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终于松口说道,“老夫人看重你,却也看重二爷,这其中的关键便在于老夫人。你若是能博得老夫人的欢心,来日就算二爷再挑你的理,老夫人指不定也能帮你说几句好话。”
“可是祖母她这次就没有……”
“这不正说明了在老夫人的心里,你的重量比不上二爷吗?”沈姝棠的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老夫人上了年纪,就爱吃一些补品调养着。我先前不是叫人给你送了不少补品吗?你再借花献佛,每日让人做了补品,再由你亲自送给老夫人,不正好是你的一片孝心?长此以往下去,就算老夫人是石头做的心,也该被你捂热了。”
听着沈姝棠如此有理有据的话语,陆兴宝果然思考了起来。
沈姝棠见状也没有急着催促他,而是说道:“你好好想想吧,这一次老夫人都没有帮你,若是二爷下次再对你动手……又有谁能帮你?”
陆兴宝身上的疼痛还没有消散,他现在还只有五岁,在陆从安手里就像是一只小鸡仔似的,根本就没有逃脱的办法。
一想到陆从安那个癫狂的神经病……
陆兴宝不由得抖了抖,然后目光坚定地说道:“我才不要再挨打,祖母说过我才是她的心头宝,我就不信祖母真的会不管我!”
说着,他仰头看着沈姝棠道:“母亲,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沈姝棠露出几分假笑,再一次叮嘱道,“只是这些事情可不能让外人知道是我教你的,否则你我二人都讨不着好。”
陆兴宝也不是傻子,当即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而且他也根本就没打算把沈姝棠说出去,他如此机智,这些好办法当然是他自己想的,与沈姝棠有什么关系?
祖母一定也会夸他聪明的!
第四十五章:奴大欺主
出了陆兴宝的房间后,冷风拂面一吹,让沈姝棠没忍住拢了拢外裳。
“夫人,起风了。”荷月赶紧拿来披风给沈姝棠披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姝棠才注意到陆兴成和陆兴颜两人居然就那么站在冷风中等着。
“谁让你们在外头站着的?”沈姝棠问道,“怎么不回你们的屋子去?”
这处院落不小,几个小不点完全可以关起门来各自过自己的日子。
原本陆兴成和陆兴颜也完全可以忽略陆兴宝受伤的事情,但是这两人并非无情无义之人,只是没料到他们一片好心,居然反被骂了一顿。
沈姝棠对于这两个孩子心中是有些不忍的。
然而她也不可能明摆着将自己想要对付陆兴宝的事情告诉这两人。
于是便也只能尽力斡旋,让这两人不与陆兴宝成为一路人。
“母亲……”陆兴颜“哒哒哒”地小跑着过来,小心翼翼地拉着沈姝棠的衣袖,仰起脸,糯糯说道,“母亲,您别恼,我们以后再不敢去招惹二哥了。”
陆兴成虽然没有跑过来,却也站在不远处,忧心忡忡地望着沈姝棠。
一听这话,沈姝棠可算是明白过来了。
原来这两人是以为她因陆兴宝之事而生气了。
沈姝棠的心里一时间软得一塌糊涂。
瞧瞧,她上辈子呕心沥血养出来了一个白眼儿狼,而今,她的眼光总算没有错。
而且这两个孩子都是苦命人,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两人的心思也比同龄人敏锐多了,有些事情,即使沈姝棠不明说,他们也有所感。
只是心思太过敏锐的话,反而容易内耗自身。
所以沈姝棠还得给这两个小不点上上课才行。
“胡说些什么呢?”沈姝棠摸了摸陆兴颜的脑袋,笑着说道,“我不过是教育教育陆兴宝罢了,哪里会生你们的气?更何况你们兄友弟恭,一团和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沈姝棠就拉起了陆兴颜的手,带着陆兴颜回了他的房间,陆兴成后脚也赶紧跟了进来。
“母亲……”陆兴颜满脸的孺慕之情,“二哥那么生气,您真的不怪我们吗?”
“为什么要怪你们?”沈姝棠觉得有些奇怪,“陆兴宝生气,是他莫名其妙挨了打,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可是……”陆兴颜低着头,嗫嚅了好一会儿才说,“可是我们和二哥的身份是不一样的,二哥是主子,我们……我们只不过是……”
有些话太难听,就连小孩子都说不出口。
沈姝棠下意识蹙了蹙眉,说道:“我早就与你们说过,你们三人都是瑞安侯府的小少爷,身份并无不同。如今这些话……是谁在你们身边乱嚼舌根?”
她一边说着,探究的目光落在几个丫鬟身上。
这些人都是她让人安排过来了,陆兴成这三个小不点身边各有两个丫鬟,一个小厮。
按理说,这些人都是经过调教的,怎么着都不该再有旁的心思。
一听这话,几个丫鬟连忙跪了下来。
“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奴婢们绝不敢在两位少爷跟前胡说八道!”一个丫鬟哆哆嗦嗦地求饶着。
另一个丫鬟也赶忙说道:“夫人明鉴,都是……是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婆子,时不时就给二少爷送些吃喝玩乐的小玩意儿,然后……”
“然后就在大少爷和三少爷跟前指桑骂槐,故意说起几位少爷的身份有别……”
在几个丫鬟的解释下,沈姝棠也终于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然而她却冷笑一声,斥责道:“主子受辱,你们做下人的,竟都是缩头乌龟吗?若是如此,我让你们来伺候两位少爷又有何用?倒不如今早换了人,也免得再让兴成和兴颜遭受无辜羞辱。”
原本陆兴宝身边伺候的是老夫人安排的人,沈姝棠就是担心那些下人会仗着有老夫人撑腰来欺负陆兴成和陆兴颜。
所以她先前才略施手段,将陆兴宝身边的丫鬟婆子全都给换了。
为的不就是让陆兴成几个小不点都在同一起跑线上吗?
可如今伺候他们的下人虽然都换成了沈姝棠的人,老夫人那边却仍旧横插一脚,明里暗里欺负陆兴成两人。
如此一来,那么她先前所做的努力不都成了白费功夫吗?
几个丫鬟被吓得噤若寒蝉。
一个个都哭着哀求,“夫人恕罪,奴婢们也是没法子……老夫人身边的人本就……”
“够了。”沈姝棠冷下脸来,“我要的不是你们的借口,若是再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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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住,我定不会轻饶了你们!”
丫鬟们有苦难言,却也不敢造次,只得一个个说道:“多谢夫人再给奴婢们机会……”
“母亲……”陆兴颜拉了拉沈姝棠的衣袖,怯生生地说着,“我们和二哥……真的都是一样的吗?”
沈姝棠叹了一口气,她明白这两个孩子过了太多的苦日子,也卑微惯了,所以如今乍然成了瑞安侯府的少爷,心里必定也是惶惶不安的。
所以她今日才没有重罚那些丫鬟,因为她很清楚,关键的问题在于这两个孩子。
若是他们能够认可他们自己的身份,那么他们便会知道,这瑞安侯府里根本就没有哪个下人能骑在他们头上。
看来她如今要做的,就是让这两个小不点弄清楚他们如今是何等的身份地位。
“母亲向你能保证,在母亲眼中,你们三人都是一样的。”沈姝棠说着,“但关键的是,你们自己要明白自己如今是谁。我不管你们从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你们的户籍都在瑞安侯府,都是我的孩子,你们都是瑞安侯府的少爷。”
顿了顿,沈姝棠才继续说道:“这些话我与你们说过许多次,可你们自己却不明白……”
有些事情急不来,只能一步一步地慢慢走。
沈姝棠在心里想着,或许是她对这两个孩子寄予了太多厚望,但这两人也才进侯府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要想改变他们的思想,显然是很难的。
就在这个时候,陆兴成突然开口说道:“母亲,我想念书。”
“我娘说,念了书,就会懂事知事,就能明白许多道理。”陆兴成年纪虽小,心里却比同龄人更深沉一些,“也许念了书之后,我和三弟就会明白我们和二弟的差别在哪里了。”
“也许在母亲眼里,我们三人都是一样的。可是在别人眼里,二弟与我们却是不一样的。母亲,我想知道为何会不一样,但是我也明白,二弟他从来都没把我们当成兄弟手足。”
稚嫩的声音里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沈姝棠听得这话,一时竟有些惊讶。
但是很快,她就笑了起来,“好,好孩子,你们如今也到了启蒙的年纪了,是母亲疏忽了这些。”
第四十六章:敲打
念书,既能明事知理,更能明心见性。
沈姝棠上辈子就能把陆兴宝那样的白眼狼培养成状元郎,今时今日,她未必不能将这两个孩子捧上高位!
如此想着,沈姝棠心里的郁气也散了一些。
孩子还小,不懂这些事也正常。等她找了父子来教他们念书,想必之后这两个孩子就会知道他们和陆兴宝究竟有什么不同了。
也能让他们明白他们自己本就是瑞安侯府的主子,轮不到任何一个下人欺负。
“此事母亲会放在心上,等有了合适的夫子,母亲便请来给你们启蒙。”沈姝棠说着。
“多谢母亲。”陆兴成露出笑脸。
陆兴颜也道:“母亲,我也要念书,听说只要念了书,就能当大官!”
沈姝棠还没说话,陆兴成就反驳道:“三弟,念书不仅仅是为了做官。”
陆兴颜有些不解,“可是我娘说……”
“怎么着都好。”沈姝棠打断了两人的争辩,“只要有目标就努力去做,母亲会支持你们的。”
“多谢母亲!”陆兴颜也笑了起来。
解决了两个小不点的心理问题之后,沈姝棠又看向了还在地上跪着的几个丫鬟。
她道:“照顾两位小少爷的事情不知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好差事,你们若是不想在此当差,尽早去与管事的说明白。若你们还想继续留在两位小少爷身边,那就给我警醒着些。如今我才是几位小少爷的母亲,老夫人纵然管的再宽,也断然没有欺负我两个孩子的道理。”
“这些事情,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沈姝棠目光森冷,盯得几个丫鬟浑身发抖。
“夫人息怒,奴婢们都知道了!”丫鬟们怯懦地保证着。
“最好是如此。”沈姝棠冷冷一哼倒是没再刁难这些人。
然而下一刻,她又说:“叫伺候陆兴宝的人来见我。”
片刻过后,两个丫鬟,一个小厮就都被带到了沈姝棠面前。
沈姝棠将陆兴成和陆兴颜都打发走了,身边只留下了荷月一人,而后才说道:“进来陆兴宝身边发生了什么?如实说来?”
这几个人也是被沈姝棠安排在陆兴宝身边的,都是明白人,知道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
于是一个丫鬟大着胆子说道:“启禀夫人,近来二少爷一切安好,只是……只是老夫人身边的人经常过来问东问西的。说是什么担心奴婢们伺候不好二少爷,但是老夫人似乎是怕被夫人您抓了话柄,所以才没有把奴婢们换下……”
“哦?”沈姝棠微微挑眉,“母亲如此在意陆兴宝,就没给你们意思意思,让你们尽心竭力地伺候着?”
“这……这……”丫鬟的表情果然变得惊慌。
“夫人都如此问了,你们还不如实招来?”荷月厉声呵斥着。
几个人果然被呵斥得怕了,那丫鬟赶紧说道:“是有这么吩咐过,冯嬷嬷还说了,让奴婢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将她经常来探望二少爷的事情告诉夫人您……”
这话说得,显然就是在表忠心。
另一个丫鬟也说道:“就是这样的,奴婢们知道夫人您才是真正的主子,所以奴婢们虽然答应了冯嬷嬷的事,可奴婢们对夫人您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敢隐瞒啊!”
“不敢隐瞒?”沈姝棠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我不问,你们就不说,我一问,你们才如实招来,这就是不敢隐瞒?”
此话一出,两个丫鬟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一声不敢吭。
不过沈姝棠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她继续问道:“除了这件事之外,陆兴宝还有没有别的动作?”
这次回话的是那个小厮,他说道:“二少爷这几天经常想出门,按理说小的应该跟在二少爷身边,可是二少爷却不肯让小的跟着,小的说得先禀报夫人您……二少爷他就没再提过要出门的事情了。”
想要出门?
沈姝棠的心里划过一个猜测。
她道:“下次陆兴宝若是在想出门,你不必管,让他出去就是,你只远远的跟着便好。若是有什么异常情况,即刻告知于我。”
“是,小的明白了!”小厮赶紧点头。
沈姝棠这时候才从容起身,对几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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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我让你们管的事情,你们最好多上点心,我不让你们掺和的事情,你们也别瞎操心。”
几个人面面相觑,纷纷点头。
“只是……只是还请夫人明示,有什么事情是奴婢们该管的,有什么又是奴婢们不该管的?”丫鬟犹犹豫豫地问道。
沈姝棠瞥了她一眼,并未解释,而是绕过几人,姿态从容优雅地出了门。
荷月则说道:“夫人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让你们做好份内之事,比如……”
她轻声对几人吩咐了一番,几人听后,眼神几番变化,最后都咬了咬牙,尽皆点头。
眼看着这几人还算乖觉,荷月又将一把碎银子分给了他们,并且说道:“夫人不与你们多说,是因为夫人知道你们一定都收过老夫人给的好处。”
此话一出,几个人的身体果然僵住了。
“但是夫人并不打算追究这些事。”荷月观察了几个人的表情之后才又继续说道,“这府里的下人何其之多?夫人若是一个一个都要管的话,又哪里管的过来?所以说啊,只要你们好好听夫人的吩咐,不背叛夫人,夫人便不会将你们怎么着。”
听得这话,几个人赶紧又是一顿表忠心。
“奴婢再也不敢了,冯嬷嬷是给了奴婢一些好处,可是……可是奴婢是夫人的人,奴婢这就把东西退回去!”
“女毕也是!这烫手山芋拿在手里,奴婢惶恐啊!”
“小的……”
“好了,现在再退回去有什么用?”荷月说着,“冯嬷嬷吩咐的事情你们只管听着,做不做再另说。当然了,若是你们好好为夫人办事……自然也是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在这么明显的暗示下,这几个人终于是听明白了。
原来是想要他们做双面眼线!
“奴婢们一定不会辜负夫人的意思!”几个人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除了跟着夫人,他们还能如何呢?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荷月点了点头,抬脚向外面又去,“记住,别让二少爷知道这些事。”
“是,奴婢们一定守口如瓶。”
第四十七章:赚钱的好办法
另一边,陆从安正揣着三百两银票在大街上闲逛。
他如今有满腔的雄心壮志,想要赚得万贯家财,好让老夫人对他刮目相看,也好名正言顺地把陆兴宝那个多余的野种给撵出府去。
然而陆从安原本就没有多大的本事,平日里也只会斗鸡走马,与狐朋**们吃喝玩乐。
如今他虽然有三百两银票打底,可是他又不愿意经商,更不愿意投入太多的时间。
他想要的,是赚快钱。
最好是一夜之间就能把三百两变成三千两,那才是他的本事!
可这京城之下虽然繁华,却也没有能够让人一夜之间翻十倍的路子。
就在陆从安思绪万千的时候,两个勾肩搭背的人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醉意,见了陆从安,两人也没避开,反而直接将陆从安给撞开了。
陆从安顿时脾气上头,“你们两个没长眼睛啊!”
其中一个醉鬼醉醺醺的回头,挑衅道:“哟呵!好狗不挡道,快滚快滚!”
说着,那人从衣袖里掏出几块碎银子就往陆从安脚下扔,仿佛是施舍乞丐一般。
“诶,好兄弟,你这几天手气可真好,赚大发了吧!”另一个人笑呵呵地恭维着,“一出手,就是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拍着马屁。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醉鬼哈哈大笑起来,“我也就拿了十两银子起本,瞧瞧,一夜之间,就赚了一百多两!天底下在没有比这来钱更快的事了!哈哈哈!”
“还是兄弟你厉害!厉害!”另一个人也笑嘻嘻的。
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儿就没把陆从安放在眼里。
陆从安正要动手揍人,可是在听到两人的话之后,他忽然就停下了撸袖子的动作。
那两人也没搭理他,又勾肩搭背,歪歪扭扭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吹嘘自己的手气有多好,赢了有多少多少。
陆从安盯着那两人看了会儿,发现那两人衣着普通,不像是大户人家的人。而且还蓬头垢面,醉醺醺的,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酒臭味。
就连这样的人都能翻身?那他堂堂瑞安侯府的二爷为什么不行!
而且十两银子变成一百多两,足以让一个普通人家几年不愁。
现如今他手里有三百两银票,如果也能一夜之间翻十番,那不就是……
陆从安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是啊,这不就是无本的买卖吗!
只要他的势头好一点,只要他的赌运好一点……何愁不能赚钱啊!
再者,陆从安就是一个二世祖,对于**这些事情他也玩过不少,再一想到他曾经也赌赢过不少钱……心里总有些侥幸。
于是陆从安打定了主意,脚步一转,就向着赌坊而去。
他这一去,就是三五天不见人影。
这一天,何小方兴冲冲地前来向沈姝棠回禀,“夫人,大鱼已经上钩了。”
沈姝棠来了些兴致,“陆从安的事情安排好了?”
“正是!”何小方说道,“二爷在赌坊里呆了好些天,这些天来,总是赢多输少,他带了三百两银票进场,如今算算,已经有八百两在他身上了。”
“倒是不错。”沈姝棠笑了笑,三五天的时间就净赚了五百两银子,这对于陆从安而言,虽然不是多大的一笔钱财,却是他自己赢来的。
而且**是会上瘾的,当初陆从安沉迷**,还是老夫人和陆从瑞对他威逼利诱,才将他从赌坊里给拽了出来。
之后,老夫人生怕自己的儿子再钻进那腌臜窝,便让陆从安和陆晗玉一块儿出门游玩去了。
这一去,直到陆从瑞战死沙场,那两人才被紧急叫了回来。
只是如今陆从安是回来了,可是陆晗玉却一直不见人影。
听说……
似乎是迷上了一个戏子……
沈姝棠的眼底仿佛有寒光翻涌,但是很快,她就恢复了神色,问道:“二爷正在赢面上,怎么会突然抽身?”
何小方答道:“是老夫人听说二爷好几天不着家,寻人一问,才知道二爷又**去了。所以老夫人才赶紧将二爷叫了回来。”
原来是这样。
沈姝棠想了想,便继续吩咐道:“陆从安不会舍得下这么赚钱的门路,赌坊那边继续安排着。陆从安他赢多少,我便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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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赔双倍。来日,若是陆从安输了,我也不会问着赌坊要。”
“小的明白。”何小方赶紧点头,“小的从没有在赌坊那边泄露过身份,想来那边更不会知道您的身份。”
“知不知道都无妨。”沈姝棠笑得温和,“我不过是一个帮着小叔子成就大事业的长嫂而已,我一不图财,二不找赌坊的麻烦。那赌坊的人若是聪明,就该知道赚钱就是赚钱,不该问的,半个字都不能多问。”
反正她如今最不缺的就是钱财,不过是花点小钱赔陆从安玩玩罢了,她玩得起。
更何况她如今花在陆从安身上的钱财,其实是在买陆从安的命!
“启禀夫人……”荷月忽得走了进来,说道,“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这个时候来请,想必是为了陆从安的事情。
沈姝棠对何小方说道:“去办吧,谨慎些,我虽然不怕麻烦,却也不想多费手段。”
“是,小的知道了。”何小方点头退下。
沈姝棠略略收拾了一下,这才走出了门,恰好这会儿来请沈姝棠的人正是春桃。
于是沈姝棠便顺嘴问道:“老夫人要见我,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春桃低着头,说道:“奴婢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是老夫人今天对着二爷发了好大的脾气。二爷也与老夫人呛声,后来二爷顺嘴说出了夫人您给了他三百两银票的事情……”
听着春桃的叙述,沈姝棠便知道今天又有的演了。
没过多久,沈姝棠等人就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今日难得没在佛堂里烧高香,她坐在梨花木椅子上,额头上戴着一镶蓝宝石的抹额,一只手摁着自己的太阳穴,一副被气狠了的样子。
陆从安坐在一旁,也是满脸的不服气。
一看到沈姝棠的到来,陆从安先是一惊,而后他的脸上竟露出几分尴尬,他刚说话,就见沈姝棠对他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
可偏偏沈姝棠这样的小动作竟被老夫人看了去。
“好你个狐媚子!我不让去外头找男人,你就盯上了自己的小叔子是吧?**,你没有男人是活不了吗?”
第四十八章:多亏演技好
老夫人骂得实在难听。
沈姝棠嘴角一抿,红着眼眶委屈说道:“不知我哪里做错了,竟然让母亲如此大动干戈?”
“况且我与二爷清清白白,哪里就……我如今是寡妇,受些冤枉也没什么,可是二爷他尚未婚配,若是与我这个寡妇扯上什么牵连……若是坏了二爷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她如此怯懦委屈,完全就是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
那怯生生的模样,委委屈屈含着泪光的双眸,在熬了几个大夜的陆从安眼中,完全就是一副小可怜的模样啊!
老夫人一拍桌子,骂道:“收起你那副狐媚模样!你若不是对安儿图谋不轨,为何要给他三百两银票,将他又哄进了那个销金窟?”
沈姝棠面露不解,“我不明白母亲在说什么。”
老夫人以为她这是在故意挑衅,正要再骂,陆从安忽得开口说道:“母亲,你也该闹够了吧?嫂嫂给我银票,那是给我赚钱的本钱,才不是你想的那样,而且那个地方……”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瞄着沈姝棠,似乎是害怕被沈姝棠知道他如今是一个遭人耻笑的赌鬼。
“那地方是我自己去的,和大嫂没有半点关系。”陆从安说着。
“你!你这个蠢东西!”老夫人气得直咬牙,自己这个混不吝的小儿子,简直就是一个蠢货!
沈氏这个寡妇究竟有哪点好?竟让着愣头青被迷的神魂颠倒?
更何况瑞儿他还没死,这沈氏是安儿的大嫂,安儿怎能如此……
可是有些话老夫人却不敢说出口。
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话,沈姝棠佯装才弄清楚状况。
她解释说道:“母亲息怒,只因二爷上次说想赚点银子为母亲分忧,我见二爷一片孝心,可我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给了二爷一些银子,若是二爷能赚些钱财那是最好。若是二爷赚不到,瑞安侯府总也不至于亏待了他去。”
沈姝棠说着,又有些不解地问道:“再退一步说,我是二爷的大嫂,二爷有鸿鹄之志,我便帮衬一二也无不可。不知母亲为何会……这般误会了我和二爷?”
“这是误会吗?”老夫人气得两眼一瞪,“你给他银子倒是干脆,你知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母亲!”陆从安惊叫一声,竟有些害怕老夫人会把“赌坊”二字说出来。
沈姝棠心中暗笑,脸上却带着疑惑的神色说道:“这我的确不知。这些日子我一直深居简出,而且还为了翻修的事情夙兴夜寐,对于二爷的事情,我并不知晓啊。”
说着,她表现出一些好奇来,“母亲今日如此动怒,不知二爷他究竟是去了什么**人怨的地方?”
“他……”老夫人张口就要说话。
陆从安这时候又插嘴道:“够了!母亲,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去那些地方,你就别再说了。大嫂给我银票也是想让我有赚钱的本钱,难不成你要让大嫂一个子儿都不给我才好吗?”
这当然不好!
老夫人巴不得沈姝棠把所有的钱财都拿出来填补瑞安侯府。
其实沈姝棠给陆从安银子,老夫人心里简直就要乐开了花。
可偏偏陆从安却是拿着那些银子去赌!
都说十赌九输!
就算从前陆从安也赌赢过几次,可到头来,还不是输多赢少?
自己好不容易才把陆从安给拽回来了,如今她可不愿意再让陆从安重蹈覆辙!
老夫人闭上了嘴,可是那双眼睛里透着的凶光却仿佛要把沈姝棠给穿透!
“你如今是寡妇,也该知道自己名声有多重要。”老夫人假装缓和语气,说道,“我不管你自己如何,你好歹不能牵扯到安儿,否则我定不饶你!”
沈姝棠又委屈起来,眼泪在眼眶中欲落不落,“是,都听母亲的。”
说着,她看了陆从安一眼,只着欲说还休的一眼,将陆从安给勾得差点没了魂儿。
可老夫人这会儿正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再睁眼时,她又说道:“你能给安儿钱财,让他去施展拳脚这也不错,既然你有这样的心,那就再给安儿支一千两让他自己去多赚钱吧。”
“可是……”沈姝棠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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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欲说。
老夫人以为她不肯,冷笑道:“怎么着,先前你主动给银票,如今我让你给,你倒是推三阻四起来了?就你这样,还敢说对安儿没有半点心思?”
这样的欲加之罪,沈姝棠必定不能认下。
她摇了摇头,说道:“母亲息怒,不是我不给,只是夫君的葬礼办得盛大,花销更是不少,给夫君请去修坟的工匠也不便宜。再者,如今还要翻修侯府,处处都得花钱,还有就是……”
她抿了抿唇,才说道:“还有按照母亲的吩咐,阿宝那边每天都有补品和各种山珍海味供给,当下若是给二爷支去一千两,只怕阿宝那边就……”
陆从安一听这话就炸了,“什么?若要给我一千两,居然还得从那个野种的牙缝里扣出来!”
老夫人也有些意外,“阿宝不过是个孩子而已,他能吃多少?”
“母亲有所不知,给阿宝养身体的那些人参,灵芝,每一样都是千金难求的好东西。”沈姝棠乐得见这母子俩翻脸。
“不可能!”老夫人下意识否认,“阿宝这些日子送来的补品吃起来也就那样,根本不像是多好的东西……”
她本意是想反驳沈姝棠。
然而就因为这句话,却坐实了陆从安的怀疑!
“好啊,好啊!母亲,你和那个野种每天好吃好喝的,花销千金万两,而今大嫂只给了我三百两,就要被你指着鼻子骂!母亲,没想到你和那个野种都防着我!”
老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姝棠就惊讶地掩唇道:“母亲,这些事情你没有和二爷说过吗?阿宝一天的花销何止三百两?”
陆从安才得了三百两就乐开了花,如今却得知他得到的对于陆兴宝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这让他如何能忍?
老夫人也是百口莫辩,只得先对陆从安说道:“你别听这**胡说八道,阿宝他一个人哪里花得了那么多?”
“母亲,阿宝每天的吃穿用度都是有账目记录的,我怎敢胡说?”沈姝棠越说越委屈,“母亲若是不信,我这就叫人去将账本拿来!”
第四十九章:流落在外的血脉
“不可!不可!”老夫人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她伸手便阻拦沈姝棠道:“阿宝他还只是一个孩子,何必……何必牵扯到这些事情里来?就算他吃了一些补品,那不都是从你的嫁妆里出的吗?花得了几个钱?你个至于如此斤斤计较?”
“没想到母亲居然是这么想的……”沈姝棠抹着眼泪说道,“我的嫁妆里虽然有一些药材补品,可却也不是取之不尽的,东西用完了,可不就得花钱去买?母亲,我还是让人把账本拿来给母亲看看吧,免得母亲再误会了我!”
如此说着,她做势就要吩咐人去拿账本。
老夫人自然不肯,她又不是傻子,如果沈姝棠真的拿出了账本来,这件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结了!
可偏偏陆从安正在气头上,直接嚷嚷着说道:“大嫂,你早就该把账本拿过来了!你只给了我三百两,母亲就这么不依不饶的,陆兴宝那个野种花钱如流水,母亲却如此纵容他,莫非那个野种当真是我的手足兄弟吗?”
“你!你休要胡说八道!”老夫人快被陆从安这个蠢货给气**。
什么手足兄弟,陆兴宝他可是陆从安的亲侄子啊!
然而这样的真相老夫人早就告诉过陆从安,偏偏陆从安他那个榆木脑袋,竟是半个字都不信。
还非得认为陆兴宝是老侯爷的外室子。
侄子变兄弟,辈分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老夫人都快被陆从安给气昏头了!
一边是吵吵嚷嚷的陆从安,一边是非得拿账本来的沈姝棠,老夫人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好一会儿,她才快刀斩乱麻道:“好了好了,今天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沈氏,你如今是阿宝的母亲,为他殚精竭虑都是你应该做的,小孩子吃点补品罢了,用得着记账吗?以后就别再做这些伤和气的事情了。”
沈姝棠面色苍白,她的身子晃了晃,说道:“还请母亲恕罪,如今夫君已死,侯府无人能撑起门楣。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开源节流啊。不仅是阿宝,兴成和兴颜两个孩子的吃穿用度我也都让人记着账……”
听了这话,老夫人的脸色不太好看,可沈姝棠有理有据,着实让老夫人无法反驳。
于是老夫人只能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行了,我是你的婆母,我让你怎么着你便怎么着,少惹老身的不痛快。”
如此说来,老夫人就是要胡搅蛮缠了。
沈姝棠的脸色不太好看,却也只能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是,母亲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反正她也只是嘴上答应罢了。
见她还算听话,老夫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转过头,老夫人又对陆从安说道:“你也少说那些糊话,不管阿宝以前是谁,如今,阿宝他就是你的侄儿!你不是想要银子吗?”
“沈氏,你先停了给阿宝的补品吧,先匀一千两出来给安儿……”
正说着,就听着一道脆生生的呼喊,“祖母,阿宝给您送参汤来了!”
随即,陆兴宝他蹦蹦跳跳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丫鬟正端着一盅参汤。
老夫人忽得闭上了嘴,她下意识地不想让自己的乖孙知道,自己刚才正想从陆兴宝嘴里扣银子出来。
一进房间,陆兴宝才看到沈姝棠和陆从安也在。
沈姝棠倒没什么,可是一看到陆从安,陆兴宝就像是耗子见了猫似的,一溜烟躲到了老夫人的怀里。
“母亲,二……二叔……”陆兴宝就像一只小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他小脸煞白,脸上还带着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显然是前些天被陆从安给揍了,还没有恢复。
看着陆兴宝那样子,陆从安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老夫人说道:“母亲刚刚的话还没有说完,母亲是不是说要停了这小子的补品?”
此话一出,陆兴宝愣住了,茫然无措地问老夫人,“祖母?阿宝做错什么了吗?”
一边是自己混不吝的儿子,一边是乖巧懂事的金孙。
老夫人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她先是摸了摸陆兴宝的脑袋,而后对陆从安说道:“安儿,你大嫂如今是当家人,钱财都在她手里。”
言外之意就是让陆从安问沈姝棠要银子。
“沈氏,你既然有心帮助安儿,那就送佛送到西,别跟我说什么钱财困难的事情,这都是你这个做大嫂的应该做的。”
几句话,就暴露了老夫人的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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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从安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夫人,而老夫人侧过头去,没有看他。
“母亲,你就是这么对我的?”陆从安气得面红耳赤,“这个野种究竟有什么好的?竟然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偏心他?他才几岁,需要吃什么补品?”
陆从安心里怄得要死,明明从前他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那个一个,为什么他只是出门一趟,就被这个半路冒出来的野种给截了胡?
还吃补品,吃得明白吗他!
老夫人隐晦地看了沈姝棠一眼,无奈的说道:“你不明白……”
“兴许是阿宝他太孝顺了吧。”沈姝棠在这个时候开口说道,“那些补品原本是阿宝的,可是他却一口都没吃,这些天,还天天送来给母亲补身体。”
一说起这个,老夫人的嘴角压都压不住,“阿宝就是孝顺孩子。”
沈姝棠也暗暗发笑,吃吧吃吧,那些补品不过是些次品,吃的越多,身子亏损得越多。
而且如今陆从安明显对陆兴宝抱有敌意,可老夫人却还向着陆兴宝,这不是存心给陆从安不痛快吗?
“好,好!原来你们才是你家人,我就是个多余的!”陆从安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上。
杯盏茶具乒哩乓啷碎了满地。
“安儿,你……”老夫人又头疼了起来。
“祖母,是不是阿宝惹二叔生气了?”陆兴宝模样懵懂,“要不然祖母还是把阿宝送走吧,也许阿宝不在了,二叔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这么懂事的话居然是从一个五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老夫人的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她暗暗瞪了陆从安一眼,“好孩子,你哪里也不用去,瑞安侯府就是你的家,祖母绝不会再让你流落在外了!”
她说的是陆兴宝没名没分地被往在外面五**情。
然而落在陆从安耳朵里,这番话却又多了一层别的意思。
流落在外?这野种居然还真是瑞安侯府的血脉?
陆从安有一种被威胁的感觉,他恶声恶气地撂下狠话道:“母亲,你可要想清楚了,以后这个家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说罢,陆从安将椅子一踹,扭头就走了出去。
第五十章:离心计
老夫人只觉得心头一跳,她正要开口挽留,却听陆兴宝说道:“祖母,参汤还是热的,您趁热喝了吧。你的身体好了,阿宝才放心。”
如此熨帖的话,怎能让老夫人不心软?
可也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陆从安已经跨步走了出去。
“唉,还是阿宝懂事……”老夫人心里忧愁不已。
可就当参汤递到她跟前的时候,她忽然问道:“乖孙,这些补品本都还是给你吃的,你自己不吃,怎么倒想起祖母来了?”
不是老夫人不信任自己的宝贝金孙,而是上次刘大夫便说了,老夫人就是吃补品吃的太多,消化不了了。
但是那天在场的也没有几个人,不过……
这沈氏当天是在的。
老夫人为了自己的身体,这几天一直都没有在吃什么补品,可是她自己不吃,陆兴宝却每天都给她送来。
好歹是宝贝孙子的一番心意,老夫人自然不能不给面子。
这一来二去的,老夫人心里就觉得蹊跷,这莫不是沈氏故意撺掇着陆兴宝来的?
迎着老夫人怀疑的目光,沈姝棠面不改色。
陆兴宝笑嘻嘻地说道:“阿宝还小,吃不了太多。阿宝知道祖母的身体不大好,阿宝专门给祖母送来的!”
这都是他的一片孝心啊!
沈姝棠听着听着都快笑了,这个小白眼儿狼果然把功劳全占了去,一点都没提她。
不过这样也好,如此一来,老夫人才会更放心地吃下那些补品。
毕竟,那可是她的宝贝孙子给她的,怎么会害她呢?
老夫人一听陆兴宝的话,果然就放下心来,笑得牙不见眼,“好好,果然是祖母的乖孙孙!”
“母亲,阿宝还这么小,就能有如此孝心,可见他是个好的。”沈姝棠也恰到好处地做出一副感动的模样。
老夫人本就想让沈姝棠多照顾陆兴宝一些,如今一听,便也连忙说道:“可不是么,沈氏,从前叫你对阿宝好一点,你还不当回事。如今可算是知道了吧?眼下阿宝孝顺老身,你若是能对阿宝好一点,来日,阿宝自然也会孝敬你。”
“我若真能有那样的福气就好了。”沈姝棠微微叹了一口气,“二爷要银子,阿宝的吃穿便得受点克扣……唉,母亲,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此话一出,老夫人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
她方才顾左而言他,不就是为了不把这件事摆在明面上吗?
如今沈姝棠居然故意这么问!
陆兴宝一听这话果然也蒙了,但是很快,他就哭着说道:“祖母,阿宝没关系的,阿宝还小,少吃一点,少穿一点不打紧,祖母还是先紧着二叔吧。虽然二叔先前打了阿宝,可是阿宝不敢与二叔生气,二叔想要什么就拿去吧,阿宝绝不会多说半个字。”
小孩子本就天然的能够博取人的怜悯之心。
而今陆兴宝这么一哭,老夫人的心都快化了。
她瞪了沈姝棠一眼,道:“方才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安儿要银子你就给她,你这个做大嫂的,难不成真就拿不出一点银子来?我可告诉你,该阿宝的份例决不能少,安儿想要的银子,你也自己多想想办法!”
“这……”沈姝棠抿了抿唇,有些为难,“那就只能将翻修的事情往后推一推了……”
闻言,老夫人松了一口气,“翻修侯府本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拖一会儿便拖一会儿吧。”
“是,我这就去给二爷准备银子。”沈姝棠福了福身,也退了出去。
“祖母,请喝参汤吧……”
“诶,好孩子……”
房间里,祖孙二人其乐融融。
沈姝棠踏出房间,嘴角噙着冰冷的笑。
她还没有出多远,就瞧见一个人影在前方徘徊。
沈姝棠明知陆从安这是刻意在等她,于是便压下嘴角,做出一副委屈无奈的样子。
“大嫂!”陆从安果真瞧见了她,连忙走了过来,问道,“母亲是怎么说的?”
“这……”沈姝棠蹙着眉摇了摇头,说道,“母亲和陆兴宝祖孙和睦,其乐融融。”
“什么?”陆从安有些不太相信,“母亲她居然一点都不担心我吗?我都放下那种狠话了!”
沈姝棠没有说话,荷月却开口说道:“二爷走得真不是时候,您一走,二少爷就催着老夫人喝参汤呢。老夫人还说了。二少爷孝顺,不准夫人克扣二少爷吃穿用度给您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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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子。”
听得这话,陆从安**两步,满脸的仓惶,“母亲她……她果真是向着那个野种的!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那个野种虽然才五岁,可是母亲那样偏心他,说不定日后自己的地位也会收到威胁啊!
“二爷先别慌。”沈姝棠安抚他道,“只要二爷能有一番作为,母亲必定会对二爷另眼相看。”
“可我现在就只有几百两银子,母亲还不准我再去那些地方赚钱……”
“二爷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赚得这么多银子,不就证明了二爷的能力吗?”沈姝棠温声细语地说着,“我虽然想帮助二爷,可我的家产都已经被母亲预订给了陆兴宝,唉……”
“那个野种!早知道就该打死他!”陆从安虽然愤怒却又无能为力。
“二爷先去想办法赚钱吧。”沈姝棠忧心忡忡地说道,“侯府到底还是得有人撑起门楣来才行,我只是一介女流,陆兴宝虽然得母亲偏心,可是他到底还年纪小,这些年必定不是二爷的对手。”
说着说着,沈姝棠恰到好处地表露出一些关心,“我虽虽然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可是……这些银票还请二爷收下。”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沈姝棠又拿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给了陆从安。
“若是二爷能有平步青云的那一天,想必母亲就不会再偏心陆兴宝了。”沈姝棠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为陆从安着想。
看着沈姝棠那张艳丽的面容,陆从安一时间心潮澎湃,他上前两步想要将沈姝棠拥入怀中。
然而沈姝棠却一连退了好几步,在陆从安不解的目光下,沈姝棠恍若一朵小白花,她道:“二爷,如此就好。我如今不过是个寡妇,哪里能坏了二爷的名声?若是让母亲瞧见了也不好。”
她轻轻地笑着,眼中却带着万般情绪。
陆从安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阵,他捏着银票,重重点头说道:“好,既然母亲如此对我,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嫂嫂,你放心,我一定会有大好前程!”
如果他所说的大好前程是在赌坊里醉生梦死的话,那么沈姝棠十分期待。
“我等着二爷的好消息。”沈姝棠笑得温柔。
第五十一章:有对比才有伤害
沈姝棠离开之后,陆从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他忽然一跺脚,扭头又往回走。
“夫人,二爷怎么又回去了?”
花丛掩映之下,荷月偷偷瞧着陆从安离开的背影,心里疑惑万分。
沈姝棠也有些不解,她微微蹙着眉头,自己废了这么多功夫,甚至还给了陆从安八百两银票,若是事情不成……她可不想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但是她没有自乱阵脚,低声道:“先静观其变吧。陆从安一次又一次被老夫人戳心窝子,他又在赌坊赢了钱,我还如此恭维他,捧着他,以我对他的了解来看,他今日绝不可能会回头。”
若不是为了让陆从安和老夫人母子离心,沈姝棠便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给了陆从安八百两银票。
那些银票给了陆从安,那可谓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若是能成事,那些银子,便当作是给陆从安的买命钱,一点都不亏。
两人站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陆从安走到了门口。
门口站着侍奉的丫鬟,那人正是春桃。
“二爷……”春桃眼看着陆从安去而复返,刚想帮他通传,却见陆从安微微抬手,阻止了春桃的话语。
春桃便闭上了嘴,重新低下了头。
原来陆从安冷静过后,思来想去还是想找老夫人问个清楚,可正当他伸手想要推门的时候……
“祖母,要是孙儿能一直陪着祖母就好了!”陆兴宝稚嫩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孺慕之情,“可是孙儿害怕二叔……二叔又那么讨厌孙儿,孙儿只怕以后都不敢随便过来找祖母了。”
房间里,陆兴宝拉着老夫人撒娇道:“祖母,二叔刚才还说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这可怎么办呀?要不然孙儿去找二叔道个歉吧,就算二叔想打死孙儿,孙儿也绝不多说半个字!”
才一个五岁的孩子,居然就能说出这样的话。
可正因为陆兴宝才五岁,所以他说出的话哪怕再有深意,在老夫人看来,那都是至纯至真的“真话”。
“哎哟,我的乖孙孙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夫人拉着陆兴宝就是一阵心疼,“你二叔他就是个混不吝的,他说的那些混账话,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二叔他刚刚看起来好凶……”
“那都是做做样子罢了!”老夫人有些嫌弃地说着,“他也就只会威胁威胁我,再欺负欺负你,实际上啊,他要是真有什么本事,我也就烧高香阿弥陀佛了!”
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合十做拜佛状。
陆兴宝一听就乐了,但他仍旧皱着眉毛,假装纠结说道:“可是二叔到底还是祖母的亲儿子,孙儿不想破坏祖母和二叔的母子之情,以后……以后孙儿还是少过来吧。只是可惜了母亲送的那么多补品,孙儿一个人根本吃不完,孙儿就是想着祖母,想要好孝顺祖母……”
小孩子懂得什么呢?
小孩子说的话,可不都是真心话吗?
“乖孙真是懂事!”老夫人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瞧瞧,她的乖孙才五岁啊,居然就如此为她着想!
可自己那个儿子呢?一天天的斗鸡走马,做的尽是让自己不痛快的事情!
如今那个混小子,居然还敢向着沈氏,反而来与自己这个亲生母亲唱反调,简直就是倒反天罡!
“阿宝想来祖母这里就来,祖母必定不会再让你二叔欺负了你去。”老夫人说得信誓旦旦,“你二叔就是个混世的魔王,一点也不懂得我的良苦用心。若是他能有你一半的孝顺……唉,我可就真是谢天谢地了!”
一听这话,陆兴宝偷偷露出了得逞的笑。
他扑进老夫人的怀里,甜甜地说道:“多谢祖母,孙儿就知道祖母最好了!以后孙儿再也不怕二叔了!”
“不错,你二叔他就是烂泥扶不上墙,阿宝你以后可要好好上进,争取以后考个状元回来光宗耀祖!”老夫人笑呵呵地说着。
陆兴宝也乖顺地点头,又说了许多漂亮话,惹得老夫人喜笑颜开。
好一个“光宗耀祖”!
放门口,陆从安早已经放下了手,他的表情难看至极,他的心里也仿佛酝酿着滔天巨浪。
什么样的人才配光宗耀祖?
陆从安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门板,母亲让陆兴宝那个野种光宗耀祖,可不就是说明了陆兴宝真的是侯府血脉吗?
如此说来,大嫂她还真的没有猜错,那个野种真的就是……
是他爹养的外室子!
他的地位只怕是难保了!
看着陆从安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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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仿佛能滴出水来的脸色,春桃怯生生唤了一句,“二爷,您没事吧?”
陆从安陡然回神,他用着阴狠的目光狠狠地剜了春桃一眼,不死心地问道:“方才母亲和那个野种都在里面说我什么了?”
春桃一听,吓得面无血色,“二爷恕罪,主子们说的话,奴婢……就算是给奴婢十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偷听啊!”
“我让你说!”陆从安低吼一声,吓得春桃瑟瑟发抖。
“也……也没说什么,就是……就是二少爷哭诉二爷不待见他,又哄着老夫人喝了参汤,还说……还说以后天天给老夫人送来……其余的……二爷自己应该也听到了……”
“哈!”陆从安自嘲一笑,他当然听到了,不仅他听到了,就连这些丫鬟也都听到了!
他的面子还能往哪儿搁?
“母亲居然如此对我!”陆从安怨恨不已,他就知道,自己就不该一时心软,想要问个清楚,他就应该带着大嫂给的钱财一走了之,从此去建功立业。
待他飞黄腾达之后,看母亲还有什么话好说!
陆从安的眼神从怨恨渐渐变得幽深,他盯着春桃说道:“今天的事情,你要是敢透露出去半个字,我定要了你的命!”
春桃瑟缩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可她心里却没有半点波澜,毕竟这位二爷有多大的本事,就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心知肚明。
而且她可是夫人的人,就算二爷想要她的命,那也得看夫人答不答应!
看着春桃怯生生的模样,陆从安自以为威胁住了她,而后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咦?”房间里的老夫人突然抬头,“我怎么好像听到了安儿的声音?”
陆兴宝下意识一抖,说道:“啊?二叔回来了吗?那我……那我还是赶紧走吧……”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
老夫人皱了皱眉,久久不见门外有人说话,于是她说道:“没事,可能是我老了,听岔了。乖孙,今天就好好与祖母说说话吧,等过些日子,祖母就让沈氏给你请来名师,教导你启蒙念书,以后啊,你可要好好捧着沈氏,先将她的钱财弄到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在老夫人的谆谆教诲之下,陆兴宝连连点头。
第五十二章:都是不小心的事
“夫人,当时的事情就是这样……”春桃私底下见了沈姝棠,将陆从安当时的一举一动都描述了出来。
“老夫人与二少爷说二爷的坏话,二爷似乎很是生气,走的时候好像还嘟哝了一句什么……定要赚大钱之类的话……”
听了春桃的话之后,沈姝棠也放下心来。
老夫人几次三番不给陆从安面子,陆从安这次,恐怕是真的不会轻易回头了。
“如此也好。”沈姝棠把玩着手中的绢帕,“只有陆从安离开了瑞安侯府,我的事情,才能得手。”
不论如何,陆从安到底是瑞安侯府的二爷,出身尊贵。
而且陆从瑞在明面上是为国捐躯的,因此,陆从安多多少少会在这件事上获得名利。
最重要的是,如果陆从安在瑞安侯府出事,她这个当家主母,她这个做大嫂的,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所以,她才会一步一步,算计着陆从安与老夫人离心,利用老夫人对陆兴宝的偏心,从而逼着陆从安不得不离开瑞安侯府。
而陆从安离开瑞安侯府以后必定会想要尽快飞黄腾达,那么,他就又会回到赌坊……
“你做得很好,继续盯着吧。”沈姝棠一挥手,荷月便往春桃手里塞了一把碎银子。
春桃惊得瞪大了双眼,这几次的赏赐下来,竟比她的月钱还多!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春桃咧开嘴,笑得牙不见眼。
“好好为夫人办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荷月提醒她道。
“是,奴婢明白!”春桃点头如捣蒜,有这样的主子,她必定是肝脑涂地都愿意啊!
就在这时,沈姝棠幽幽开口说道:“还有一件事,如今陆兴宝天天都要给老夫人送补品,你帮我盯着,看看老夫人有没有吃那些补品。”
“夫人不必担心这个。”春桃笑着说道,“二少爷嘴上孝顺,每次送来的补品,都要亲自盯着老夫人吃完。若是老夫人不愿意吃,二少爷还会哭呢,怀疑是不是老夫人嫌弃他在借花献佛。”
“哦?”沈姝棠听着便觉得有意思,“这倒是省了我许多事啊。那么,你就再辛苦辛苦,若是陆从安与老夫人见面,你就尽量听听他们都在说些什么。若是陆从安再问你老夫人对他的态度……”
沈姝棠美眸一瞥,“你应该知道要怎么说吧?”
春桃也不是傻子,否则就不可能在沈姝棠手底下活下来。
她赶紧说道:“奴婢明白,二爷总担心老夫人瞧不上他,奴婢……奴婢只说实话,其他的,奴婢一概不知。只是奴婢不常在老夫人跟前伺候,大多数时候都是守在外头,这偷听之事……”
“胡说!”荷月打断了她的话,“夫人何时让你偷听了?你今日所见所闻,不就是不小心听到的吗?”
她这么一提点,春桃便又懂了。
“是是是,奴婢知道了,都是不小心的事!”
要见春桃还算聪明,沈姝棠一摆手,说道:“好了,你先下去吧。当心别被老夫人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奴婢会小心的。”春桃点了点头。
过了一日,何小方来向沈姝棠禀报道:“夫人,二爷他果然又去了赌坊。而且二爷还在赌坊附近租了个宅院,似乎是打算在外头长住了。”
“他这次倒是下得了狠心。”沈姝棠看着秋叶被风吹得簌簌而落,在空中仿佛翩跹的蝴蝶。
“夫人,这次,您打算让二爷赢多少?”何小方问道。
“赢?”沈姝棠笑得明媚,“赌场上不是十赌九输吗?他前些日子运气好,赢了不少。如今不就该吐出来?”
林林总总地算一算,陆从安身上应该也有一千多两银子了。
那些银子若是给了旁人,兴许还真能砸出一个富商来。
可是陆从安既拉不下脸来经商,又不满足于当下的钱财。
所以,是时候让他输个精光了。
只不过有时候还是不能把人逼得太紧,否则,就容易被看出端倪。
于是沈姝棠说道:“少赢多输,赌场就是如此。”
“是,小的明白了。”何小方连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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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
“等等……”沈丘县美眸一转,又想到了一个法子,“你说,一个总是赢的人突然一输再输,他会不会找借口做点什么事?”
何小方骤然抬头,“夫人的意思是……二少爷?”
沈姝棠面露冷笑,“陆从安之所以被逼到如此境地,不就是因为老夫人偏心陆兴宝吗?冤有头债有主,陆从安不就应该找陆兴宝算账?”
何小方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而后他点头说道:“是,小的一定安排妥当!”
“嗯,去吧,做得干净点。”沈姝棠悠闲地抿了一口茶,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就在何小方离开后不久,金元宝就捧着一摞账本找了过来。
一看到沈姝棠,金元宝就像是看到了财神爷似的,他乐呵呵道:“夫人,快看!”
沈姝棠瞥了一眼,“看什么?哪来的这么多的账本?”
瑞安侯府里的账本沈姝棠都已经查得七七八八了,这些账本又是从哪儿来的?
而且金元宝这些天不是一直都在忙活关于善堂的事情吗?
“当然是善堂的账目。”金元宝说着,将那高高的一摞账本放下。
沈姝棠有些不解,“善堂都还没开始办,怎么会有这么多账本?”
金元宝一听就乐了,“夫人,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些,全都是楼将军送过来的!”
“全都是要夫人您掏银子的!”金元宝说着说着就有些疯了,“银子啊!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么花出去了!”
沈姝棠一听,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她赶紧骂死一本账本看了看,差点两眼一黑,“我先前是与楼砚说了,我负责出钱,其余的事情他负责,可是……可是他这是打算让我用整个瑞安侯府去与他玩吗!”
而且只是开办一个善堂而已,何至于要花这么多钱?
“最关键的是,现在咱们连善堂的影子都没见着,就要花出去这么多银子。”金元宝心头仿佛在滴血,“夫人,您究竟和楼将军有什么深仇大怨啊!”
第五十三章:合作才能共赢
“楼将军这是把我当成钱庄了吗?”
茶楼里,沈姝棠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前的人,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的正是那一摞账本。
她伸手将账本推到楼砚面前,“这些账本楼将军自己看过吗?这里头的银钱花销,都能将整个瑞安侯府买下了。”
说到这里,沈姝棠心头有些憋闷,她是诚心诚意想和官府合作,但是半路冒出一个楼砚,也算是官府的人,所以她忍了。
可偏偏这个楼砚不道德,居然想趁机大坑她一笔!
金元宝站在沈姝棠身侧,没好气得说道:“楼将军,就算是薅羊毛,也不能光逮着一只羊薅啊。”
他手里还拿着个金算盘,一脸的守财奴模样。
楼砚没有吭声,他微微往后一仰,靠着椅子,两手交叠,仿佛是赌坊里神秘的操盘手。
“沈夫人……”楼砚缓缓开口,“我的诚意也很足。”
沈姝棠顿时被气笑了,“你的诚意就是坑我呗?楼将军,你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我娘家虽然是商贾,可我如今确实瑞安侯府的当家主母。你想要的太多,就算我把整个瑞安侯府卖了都给不起。你这样的诚意,我如何受得起?”
在沈姝棠眼中,楼砚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想把她吃干抹净。
这人真是把她当成肥羊了吧?
闻言,楼砚瞥了一眼金元宝,后者满脸的戒备之色。
“金先生将这些账本都看完了吗?”楼砚问道。
金元宝一抬下巴,道:“这是当然,要不是全都看过了,我们又哪里能知道楼将军的胃口居然这么大?”
于是楼砚便看向沈姝棠,“沈夫人也看过了?”
沈姝棠蹙着眉,不明白他顾左而言他是什么意思。
“我倒是没有看完,只略略翻了几本。不过就算如此,楼将军想要的也太多了。若是楼将军非得如此,那么,我也只能说好聚好散罢了。”
她虽然想背靠官府,给自己谋条后路。
可要是付出的东西太多,她必定也不会愿意。
她是有钱,但她又不是傻子,钱财只有在自己的手里才是自己的,若是进了别人的手中,那可就是别人的了。
只是她有些好奇……
“楼将军是代表官府的,楼将军如此狮子大开口,官府那边是否知道?”
楼砚直起身子,从一摞账本里挑出了薄薄的一本,递给沈姝棠说道:“沈夫人稍安勿躁,我并非是趁火**,而是诚心实意想与沈夫人合作。”
沈姝棠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她接过楼砚递过来的账本,随手翻了翻,而后说道:“这上面所记的全都是粮食,楼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沈夫人把这些账本全都看过,那么应该就会发现,这其中粮食和衣物是占大头的。”楼砚说着,又挑了几本账目出来。
金元宝这时候也说道:“夫人,楼将军说得的确如此。而且要的全都是易于储存,方便运输的粮食。至于衣物,要的也都是过冬所需。”
沈姝棠思忖了会儿,说道:“如今天气渐凉,善堂多备些粮食和衣物倒也情有可原。但是……”
“要这么多东西,区区一个善堂,怕是吃不下吧?”所以沈姝棠才会怀疑楼砚在坑她。
按照这些账本里记录的东西,都足以在段时间没开设五六个善堂了。
这个时候,沈姝棠注意到一摞账本被楼砚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略少,另一部分更多一些。
方才楼砚递给沈姝棠的账本,正是从多的那部分里挑出来的。
楼砚将少部分的账本推到了沈姝棠面前,“这些是善堂所需的。”
沈姝棠眉头一挑,目光落在另一部分账本上,她也有些狐疑地说道:“楼将军……不会是想吃回扣吧?”
她的眼神十分怀疑,不由得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可是按照她上辈子的记忆,此人战功赫赫,并且楼家还是世代忠勇,楼老将军战死沙场之后,楼砚便子承父业,在年少时便奔赴战场,为当朝厮杀出了一条盛世之路。
这样的人……
应该不至于吃她这三瓜两枣的回扣吧。
此话一出,楼砚似是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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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他道:“私吞军需之事,我可不敢。”
“你说什么?”沈姝棠一瞬间美眸微睁,微微愣神的模样,像是一只呆愣愣的雪狐。
一旁的金元宝也瞠目结舌,“这这这……这是我能听的吗?”
楼砚短促地笑了一下,“金先生,我应该提醒过你,这些账本万万不能离开官府。如今,看来金先生根本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这也能怪我?”金元宝迎着沈姝棠探究的目光,硬着头皮说道,“那还不是因为这些账本里记的东西太多了,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所以找夫人商量商量怎么了?”
他说得十分理直气壮。
他曾经是沈家的人,如今又是瑞安侯府的人,他多为自家夫人着想一二哪里有错?
“行,那怪我没说清楚。”楼砚捏了捏眉心,而后拍了拍少一点的那部分账本,说,“这些是善堂所需的明账。”
而后又拍了拍另一部分账本,说:“这些是暂时不可见光的暗账。沈夫人……”
他声音低沉,带着些许循循善诱的蛊惑,“是否有兴趣做个交易呢,沈夫人?”
那一声“沈夫人”,仿佛在他的唇齿之间被咀嚼了一番,带着些微意味不明的揶揄。
沈姝棠的呼吸有些急促,闹来闹去,原来这不仅是一个乌龙,但是这也是……
绝无仅有的机会!
“可是我不敢信楼将军了。”沈姝棠微微压下心里的激动,认真地看向楼砚,“楼将军只是空口白话,便要我倾尽所有。这对我而言,太不公平了。”
即使楼砚口中的“军需”让沈姝棠的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但是现如今就只有楼砚的口头说辞,若是仅凭这些就要她倾尽家财……
那么她可真是太傻了。
“那么沈夫人想要如何?”楼砚并不急着证明自己,他瞥了一眼金元宝,说道,“沈夫人若是有什么想问的,大可以借此机会问个清楚。”
“我的确有一件事情很好奇。”沈姝棠开门见山地问道,“京城里有钱人多如牛毛,楼将军为何偏偏选择与我合作?”
第五十四章:为了成为皇商
楼砚目光沉沉,他没有急着解释,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沈夫人应该还记得,当初的沈家乃是一方豪绅,甚至,想做皇商。”
听闻此言,沈姝棠眸光微凝,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是,她最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故作轻松地说道:“这些事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当年沈家是有那样的豪情壮志。可是偏偏天不遂人愿,我父兄骤然蒙难,沈家一夜之间树倒猢狲散,皇商……”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如今身在瑞安侯府,一切身家全都填进了瑞安侯府之中。楼将军若是想以我父兄的遗志来游说我的话,那么可能要让楼将军失望了。”
她故意说自己深陷在瑞安侯府的泥淖之中,便是想试试楼砚的底牌。
“我相信沈夫人不会不想要这个机会。”楼砚说道,“更何况,沈夫人若是有了靠山,那么瑞安侯府根本不足为惧。”
“你知道我想背靠官府,可不是被你截胡了吗?”沈姝棠的语气里带着些微的嘲弄之意,“楼将军今日故意提起此事,难不成楼将军还能帮我找到比官府还厉害的靠山?”
她说的不过是玩笑话,可楼砚却笃定地说道:“是,比官府更厉害的靠山。”
沈姝棠突然沉默了下来。
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她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好一会儿,才沉声问道:“你没骗我?”
“我没必要骗你。”楼砚如实相告,“从前沈夫人的父兄还在世时,沈家有报国之心,经常往前线运粮送物。而且瑞安侯府的时候,沈夫人不是也很清楚吗?若是瑞安侯的事情东窗事发,那位老夫人便不能独善其身。也正是因为有两层关系,所以,我才会诚心请沈夫人合作。”
说到这里,楼砚语气微微顿了顿,他突然站起身,对着沈姝棠拱手一拜,说道:“沈家大义,在下与边关将士矢志不忘。”
沈姝棠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她抿了抿唇,道:“都是过去的事了。父兄蒙难之后,沈家不复从前,也再没有往边关送过什么物资。”
“事实胜于雄辩。”楼砚说道,“沈家所做的事情,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被淡忘。”
看着沈姝棠思虑的模样,楼砚随手又将那些账本合拢在一处,“你可以先考虑考虑。”
然后对金元宝说道,“金先生,劳烦将这些账本从哪儿拿的送回哪儿去。”
金元宝的嘴皮子动了动,“那可不行,我得听夫人的吩咐。”
于是,楼砚和金元宝的目光全都落在了沈姝棠身上。
沈姝棠倍感压力。
她揉了揉额角,说道:“楼将军说得好听,可是这些话对我而言,只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罢了。为了我们以后的合作,也为了我自己的身家性命……”
她掷地有声地说道:“我要见皇上。”
能比官府更厉害的靠山,出了当今皇帝,沈姝棠不做他想。
而楼砚果然也很痛快地点了点头,“可以,这件事我会尽快安排。”
“好。”权衡之下,沈姝棠不得不暂时选择相信楼砚,她对金元宝说道,“将这些账本送回去吧,你也再好好看看这些账目。”
“是,我知道了。”金元宝二话不说,抱起那一摞账本就对楼砚说道,“楼将军,请吧。”
“沈夫人,告辞。”楼砚对着沈姝棠微微拱手。
沈姝棠微微颔首,眉眼间仍旧有化不开的忧虑。
楼砚和金元宝离开以后,沈姝棠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
她不知道楼砚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那些事情,但是楼砚所说的的确也是事实。
他们沈家是商贾出身,身份卑微,根本就不入流。
她的兄长原本想念书科考入仕,可无奈沈家只是商户,那些教书先生一听说是沈家的孩子想念书,一个个便都推脱说自己才疏学浅,教不了。
一个两个教书先生那么说,有可能只是凑巧,可是一件找了一二十个教书先生都那么说,她爹便明白过来了。
人家不是才疏学浅教不了,而是端着架子,怕商人的铜臭味污染了圣贤书。
于是沈姝棠的兄长又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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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方向,打算习武投军报效家国。
可偏偏沈姝棠的父亲经过长年累月的奔波,身子已经大不如前了。再加上沈家家业越来越大,沈姝棠的兄长便挑起大梁,又不得不放弃了投军的想法。
从前,沈姝棠就总揶揄自己的大哥,说他是空有一腔热血,却无用武之地,英雄壮志难酬。
她大哥当时是怎么说的?
他似乎是说,人生于天地间,不一定非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许多事情,是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的。
那时候的沈姝棠还无忧无虑,只以为她大哥是在伤春怀秋。
却不曾想……
她默默地盯着大街上那个人的背影,如果大哥也能投军,如今,会不会也已经混出点名堂了?
恰在此时,楼砚若有所觉地抬头,直直撞进了沈姝棠的视线里。
但是视线的交汇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沈姝棠又想起了从前的事,在她兄长终于认了命,愿意继续做一个不入流的商人的时候,边关突然告急。
她父兄在书房里商量了一整晚,第二天,沈家就大肆收购粮食,衣物,一车一车地送往边关。
也许那就是她兄长所说的,虽不得不为,却亦可略尽绵力。
从那之后,沈家就专门有一笔钱款,尽数花在了边关战事之上。
她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沈家一夜坍塌,就再不会有人想起那些事情。
但是今日楼砚居然……
为什么这么突然地要让自己出资资助“军需”呢?
自己如今是瑞安侯府的当家主母,陆从安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她的嫁妆就是瑞安侯府的财产之类的话。
当时楼砚也在现场,按理说,他应该会知道自己如今在瑞安侯府的处境。
他又如何会知道自己的财产其实还没有被瑞安侯府侵吞呢?
沈姝棠的心里还有许多的疑惑之处。
然而她也很清楚。对于楼砚所说的皇商之事,她很心动。
所以,她也可以再等一等,或许等见到了皇帝,一切,就都会有答案了。
第五十五章:坑人的一把好手
回到瑞安侯府后,沈姝棠心事重重地去了书房。
荷月本想跟进去,可是眼看着自家夫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想了想,转头去了另一处。
书房里,沈姝棠已经润好了笔,磨好了墨,洁白的信纸在她面前铺开,她的心里仿佛有千言万语。
然而,她却无从下笔。
好半晌,沈姝棠提起笔又落下,如此反复了好几次,她最终也没有写下一个字。
“夫人……”就在这时,荷月端着几叠精致的糕点走了进来,“奴婢记得,夫人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总喜欢吃点甜食。”
她将糕点放在桌上,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奴婢还记得夫人以前喜欢……送的桂花酿。”
一个模糊的名字被荷月囫囵略去。
沈姝棠微微愣神,桂花酿芳香浓郁,几乎要将她带回从前无忧无虑的岁月。
可到底是回不去了!
她的眼神里忽然透露出些许狠厉,她不该如此犹豫的。
瑞安侯府那些人将她拽进了这般炼狱,她必定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哪怕是与楼砚合作,哪怕是与虎谋皮。
这么想着,沈姝棠再次提起笔,一行行簪花小楷如行云流水般出现。
方才沈姝棠还以为自己有许许多多的话想写,可是这才须臾的功夫,她就什么都写不出来了。
将书信装进信封之后,她却又蹙起了眉。
荷月伸长了脖子,看到了信封上的名字,她微微一惊,小声道:“夫人是想……送给颜小姐吗?”
“不……”沈姝棠脱口而出这个字后,她抿了抿唇,才说,“再等等吧,有些事情还未尘埃落定。等我找到了出路……兴许就好了。”
荷月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是。”
那封还没送出去的信,被沈姝棠压在了账本下。
如果楼砚没有骗她的话,那么,她是想试一试的。
只要能搭上皇帝那条大船,沈姝棠有信心能够让沈家死灰复燃。
可问题是,她真的能信任楼砚吗?
那个在她的记忆里,只剩下短短几个月寿命的短命将军。
而且自从当**情之后,沈姝棠就与经商无缘了,因为她成了瑞安侯府的当家主母,被困在这四四方方的宅院里。
所以,如果她想重操旧业,那么,她就需要一个靠得住的帮手。
也不知道那个人……如今原谅她了没有?
思来想去,沈姝棠转头吩咐荷月道:“让何小方来见我。”
“是。”荷月躬身退下。
在等人的间隙,沈姝棠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酿,酒香浓郁,却再不似当年的味道。
她咬了一口荷花酥,也觉得味道不如记忆中的香甜。
于是她便不在动了,只一口一口地饮着酒。
片刻过后,何小方赶了过来。
沈姝棠倚着软枕,问他道:“陆从安输了多少?”
何小方道:“回夫人,二爷今日十赌九输,到这会儿,怕是已经输了三百两了。”
“才三百两?”沈姝棠嗤笑一声,“再加点火吧,大输之后让他小赢,赢到他有了信心之后,再输。”
如此反复,一个赌鬼怎么可能应付的来?
到最后,毕竟会被磨没了心智。
“小的明白。”何小方连连点头。
“下去吧,多盯着点。”沈姝棠道。
“是。”何小方默默退下。
另一边,刚刚才得到消息的顾玄凌匆匆找上了楼砚。
“你怎么一声不吭地把沈夫人给卷进来了?”顾玄凌今日穿着一身浅青色衣袍,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温润如玉。
楼砚正在擦拭自己的配剑,闻言说道:“怪不了我,她的账房先生把官府的账本带出去了。她既然已经成了知情人,那便要么合作,要么……”
他冷着脸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玄凌有些无语,“得了吧,这些话你骗骗别人就行了,骗我?行不通。”
“你要是不想让沈夫人知道,何必让那账房先生看那些账本?”顾玄凌问他道,“要不是有你的授意,那账房先生前脚带走账本,后脚就得身首异处。你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把沈夫人拉上贼船吗?”
顾玄凌一边说着,一边揶揄道:“你可真是有够费心的,究竟想做什么?沈夫人她只是内宅妇人而已,有些事情对她而言,是催命符。”
闻言,楼砚也不装了。
他收回配剑,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底下的人在追查沈夫人底细的时候,查到了当年沈家的一些事情。沈夫人父兄的死,只怕是有内情。”
“这我倒是也听说过一些。”顾玄凌想了想,“听说沈家当年也是忠君爱国的良商,在边关战事频发的时候,还时常往边关送粮运物。父皇当年本想提拔沈家为皇商,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但沈家已经散了,沈夫人当初是带着沈家所有的家产嫁进瑞安侯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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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你不会不知道。”顾玄凌正了正神色,“你真的要把一个弱女子牵扯进来?”
“她弱?”楼砚像是看傻子似的看了顾玄凌一眼。
顾玄凌噎了一下,“重点是这个吗?”
于是楼砚便说起了就重点,“我怀疑她与端王有关,所以小小地试探一下。如果她愿意合作当然最好。如果她不愿意合作,也能趁此机会打探出她究竟是站在哪一边的。”
“再者说,沈夫人已经知道了明账暗账的事情,上了这条船,就没有中途下去的道理。”就是不知道沈姝棠能不能猜到这一层隐晦的信息。
楼砚有些期待,那位演技卓绝的沈夫人,究竟会如何选择?
“你这不是坑人吗?”顾玄凌直接指出了楼砚的意思,“不管沈夫人愿不愿意,都得上你这贼船。”
这话说得,好像楼砚是什么逼良为娼的大恶人似的。
楼砚瞥了他一眼,漠然道:“此番虽然打了胜仗,但是天气渐冷,蛮夷那边逐水而居,每到冬季,蛮夷之地水草尽枯。他们若没有筹备足够的粮食过冬,必定还会卷土重来。所以,若是沈夫人肯合作,帮着屯粮屯衣,那么就算蛮夷再来侵扰,边关也不至于会大乱。”
他话语冷静,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残酷,“连年战争,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五殿下,你有钱吗?你有粮吗?”
顾玄凌两眼一闭,捂着脑袋,“没有,什么都没有……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沈家的家产全都在沈夫人手里,可是她现在是瑞安侯府的人,瑞安侯府早就外强中干了,那些钱财,她一个人又做不了主。”
“所以我说的是合作,而非强征。”楼砚道,“沈家当年差一步就能成为皇商,如今,机会近在咫尺,全看沈夫人的意思了。”
“你还想用强的?”顾玄凌倒吸了一口凉气。
楼砚没有理会,他原本也是想用点温和的手段,可是那位沈夫人却似乎藏着许多秘密,让他不得不采取这种不太温和的手段。
当然了,如果这一切都只是误会,那自然就皆大欢喜。
放门外,刚想进去禀报的暗六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没想到啊没想到,将军居然想对沈夫人用强!
他磨了磨牙,想把这个千年难遇的八卦分享给同僚,但是没办法,正事要紧。
于是暗六敲了敲门,在得到楼砚的准许之后,他推门而入,说道:“禀将军,沈夫人有行动了。”
第五十六章:事有蹊跷
听闻此言,楼砚微微抬眸,“这么快就行动了?她做什么了?”
顾玄凌也颇为好奇。
然而暗六却诡异地沉默了一瞬,才说道:“沈夫人这阵子在侯府挑拨陆二爷和陆二少爷的关系,还让人引着陆二爷流连赌坊。不过,沈夫人却给了陆二爷许多银子,还与赌坊通了气儿……”
瑞安侯府早就已经漏得像筛子似的了,暗六更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要查这些事情,简直易如反掌。
只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没想到那位表面上看起来端庄贤惠的沈夫人,居然有这么多的心机城府。
她在瑞安侯府里,一边挑拨陆从安和陆兴宝,一边将老夫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而她,则默默地操纵着这一切,并且不染纤尘。
听着暗六的讲述,楼砚又默默地将自己的配剑拿了起来。
顾玄凌也听得瞠目结舌,虽然他不了解那位沈夫人,不过……
不过那天在瑞安侯的葬礼上时,他见那位沈夫人白衣飘飘,弱小可怜且无助,一点都没想到她居然……居然如此手段了得!
这时候,楼砚似乎冷笑了一声,“她弱?”
就是那样一个弱女子,居然就能让瑞安侯府的人分崩离析,甚至于她自己却一点事都没有。
如此的心机手段,她若是个男儿,只怕是会闹得满城风雨。
顾玄凌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该点头,最后只得苦着一张脸道:“也许……或许……沈夫人她聪明一点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反正也不影响什么大事。”
楼砚的眼神忽得变得有些诡异的关爱,“她是瑞安侯夫人,却在瑞安侯府中挑拨离间,闹得家宅不宁。你觉得她没有目的吗?”
“那应该……”顾玄凌有点凌乱,最后叹了一口气,“你说说吧,你究竟有什么想法?”
“我说过了,我怀疑她与端王有关。瑞安侯府的一切事情都不太正常。”楼砚说道,“我也查过,瑞安侯府虽然已经没落,可是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帮扶。如果背后的人是端王,那么沈夫人便不无辜。”
“这些事情太蹊跷了,不能妄下结论。”顾玄凌皱了皱眉,他的脸上难得的没有什么笑容,“你的那件事情也还没有查清楚,如今又知道了这些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楼砚将配剑放在桌上,“所以试试她。”
顾玄凌张了张嘴,没有否定,“你可悠着点,当年的沈家,好歹为家国大业做了许多事情。”
“知道。”楼砚点了点头,又吩咐暗六道,“继续去盯着,陆从安那边暂时不必插手。”
“是,属下遵命。”暗六领命而去。
寒风拂过,顾玄凌站在窗边被吹得一个哆嗦,“你说,沈夫人做这些有什么目的?”
楼砚如实说道:“不知道。”
“所以才让人好奇啊。”顾玄凌摸了摸下巴,“瑞安侯一死,沈夫人就开始了这些小动作,如果是为了瑞安侯的爵位……那也没必要,瑞安侯的爵位已经断绝了。如果是为了瑞安侯府的家产……”
“那就更没必要了!”顾玄凌咋舌道,“沈夫人的身家比瑞安侯府丰厚多了,而且她离间侯府那些人,看起来,也不是为了钱财上的利益。”
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顾玄凌转头问楼砚道:“你有什么看法没有?”
“有啊。”楼砚一挑眉,说道,“等她见了皇上,做了决定,一切,不都能拨云见日吗?”
顾玄凌一想也是,他苦笑道:“真是好一位沈夫人人,差一点把我们都给哄过去了。”
“早就说了她演技好。”楼砚揶揄道,“我要进宫去面见皇上。那个叫金元宝的账房先生如今留在官府,他是沈夫人的人,我已经让人盯着他了。”
“行吧。”顾玄凌耸了耸肩,“那就等消息。”
“嗯。”楼砚应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几天时间一晃而过。
在等消息的这些天里,沈姝棠也没有闲着。
在她的刻意安排下,陆从安的心态果然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这一天,陆从安的手气从早上开始就很好,一连赢了七八场,他自己也赢得盆满钵满,自以为逆天改命的机会终于到了。
可是不曾想,运气爆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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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段过去之后,陆从安的手气就直转急下。
一直到这天傍晚,他都再没有赢过一次!
“我不信!我不信!”陆从安在嘈杂的赌坊里发疯呐喊。
赌坊里赌鬼众多,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陆二爷今天有些不顺心啊!”一个人凑到了陆从安身边,笑呵呵说道,“别急啊,这才哪到哪,一天都还没有过完呢,肯定还有翻盘的机会!来来来,继续啊!”
陆从安一把将人推开,骂道:“不长眼的东西,我也是你能随便攀扯的吗?”
那人愣了一下,然后又,堆起笑脸,恭维说道:“是是是,陆二爷是天上的神仙人物,小的不敢脏了陆二爷的衣裳。不过时间还这么早呢,陆二爷真不玩了?”
“滚开!”陆从安脸色黢黑,他把那人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他要是还有银子,哪里会不玩了?
没看到他的钱袋子都空了吗!
陆从安气哼哼地出了赌坊。
那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继续玩了,而是钻进了人群,从赌坊的另一个出口出去了。
“真是晦气!”陆从安离开赌坊后一路都在骂骂咧咧,“明明早上的手气那么好,怎么突然就输了那么多?下次……下次我一定能赢回来!”
可是他想要赢也是需要本钱的,现如今他身上的钱财已经不多,要到哪里去弄点银子花花呢?
陆从安心里跟猫爪似的难受。
他想开口找老夫人要钱,可是又拉不下那个脸去。
而且他都离开家这么多天了,也不见母亲的人来找他。
说不定母亲如今正在和陆兴宝那个野种享天伦之乐,哪里还想得起他来?
可要是去找大嫂要钱……
陆从安只想了一下,就赶紧摇了摇头。
不行,他前几天才在大嫂面前说了那样的豪言壮语。
他现在要是去找大嫂要钱,那、那他多没面子啊!
就在陆从安纠结万分的时候,他突然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呵呵,这不就是送上门来的银子吗?
陆从安脚步一转,跟了上去。
第五十七章:劫财
昏暗的巷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急匆匆地往前走。
忽然,另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那人从暗处跳了出来,一把就从后面捂住了陆兴宝的嘴。
“赶紧的,把你身上的钱财都交出来!”陆从安压低了声音,恶声恶气地威胁道。
“唔唔唔!”陆兴宝惊恐地挣扎着,他用手抓着陆从安的手,想要把陆从安的手扯下来。
然而他才几岁,身板孱弱,与陆从安相比,简直就是蜉蝣撼树。
“快点!”陆从安对陆兴宝可没有什么耐心。
他本来就对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野种不满,今天他输了那么多银子,心里更是不痛快。
既然这陆兴宝自己撞了上来,他又岂能放过?
而且这小子在瑞安侯府里受宠极了,他身上肯定带了不少零花钱!
突然,陆从安只觉得自己手上一痛,他“啊”的大叫了一声。
原来竟是陆从安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正因如此,陆从安的手上松了力道,陆兴宝趁机说着,“我可是瑞安侯府的少爷,你这该死的贼人,居然敢**我?信不信我立刻回去告诉祖母,让祖母杀了你!”
明明年纪不小,陆兴宝的胆子却很大,张口闭口就是要**。
眼看着陆兴宝的脑袋就要转过来了,陆从安生怕他看到自己的脸,于是狠了狠心,飞快地将自己的外袍褪了下来,蒙住陆兴宝的脑袋之后就是一顿揍!
“哎哟!好痛!好痛!”
陆兴宝被打得抱头鼠窜,“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一开始他还能大放厥词。
但是很快,他就只剩下哭的份儿了。
“该死的小野种,凭你也想弄死我?”陆从安“呸”了一声,“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怕自己会被认出来,所以一直压着声音。
陆兴宝嗷嗷大哭,他长这么大,除了在陆从安那里挨过打,还没有谁敢这么对他!
等他找出这个人,一定要弄死他!
而陆从安手速飞快地把陆兴宝身上翻了一遍,果真翻出来一些银票和几样值钱的配饰。
“呵,值钱的东西还不少。大爷我今天就当是你小子孝敬给我的了。”
陆从安说着,又一脚踢在陆兴宝身上,疼得他身子都弓成了虾子。
而后陆从安扯下自己的外袍,一溜烟跑没了影。
等陆兴宝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四周早已经安安静静,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陆兴宝想**的心都有了。
但是他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他心里还藏着秘密,因此,他根本就不敢把这件事情闹大。
思考一番以后,陆兴宝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小巷子,他没有回瑞安侯府,反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他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然而……
“该死的,怎么又输了!”
陆从安将从陆兴宝那里抢来的东西都换成了银子,统共也有二三百两。
但是也就只有一天的时间,他全给输了!
“嘿,瑞安侯府家大业大,陆二爷,这么一点苍蝇肉哪里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有人笑着说道。
更有人恭维道:‘是啊是啊,陆二爷昨天离开了一会儿,回头就又带着几百两银子杀回来了。那些银子对于陆二爷来说,那不就跟**毛雨似的吗?’
听着周围人的恭维声,陆从安心里的火气消散了一些。
是啊,输点银子而已,有什么要紧的?
大不了,他再去**陆兴宝不就是了?
如此想着,陆从安抬起下巴哼笑道:“那是,这么点银子对本大爷而言,不过是洒洒水罢了!等着,本大爷再去取些银子回来继续厮杀!”
“好!不愧是陆二爷!”
周围的人起哄笑闹着。
陆从安趾高气扬地出了赌坊,一时间却压根就不知道去哪里找陆兴宝。
回瑞安侯府?
哼,他才不愿意,除非母亲亲自来请他回去!
于是思前想后,陆从安还是决定回昨天遇到陆兴宝的地方等待。
然而他今天运气不好,压根儿就没等到陆兴宝。
如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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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蹲守了两天之后,陆从安才又看到了陆兴宝的身影。
今日的陆兴宝看起来比前几天谨慎了些,走在路上都鬼头鬼脑的,似乎生怕会有人跳出来揍他一顿。
陆从安心头发笑,这小子既然这么害怕,怎么就不知带个小厮在身边?
如此想着,他又悄悄跟了上去。
还是在一样的巷子里,还是一样的人。
陆兴宝被一拳打在脑袋上的时候,他没忍住骂道:“我到底有哪里得罪了你!信不信我真的叫祖母派人来杀了你!”
“去吧,你赶紧去找人来弄死我吧!”陆从安没跟他废话,仍旧用自己的外袍蒙着陆兴宝的脑袋。
然后三下五除二又把陆兴宝给抢了个精光!
接连两次挨揍被抢,陆兴宝郁闷极了。
可是他心里有鬼,不敢真的去告诉老夫人……
“夫人,天大的笑话!”荷月刚与何小方谈了话,转过去就笑嘻嘻地对沈姝棠说着,“这事只怕是说出来都没人信!”
沈姝棠正在拨弄算盘,闻言便随口问道:“这么有意思?发生什么事情了?”
荷月说道:“方才何小方来回话,说是这几日二爷输多赢少,脾气越来越暴躁。可是前两天,二爷无意间遇到了二少爷,于是就……”
她“噗嗤”笑出了声,说道:“于是二爷就把二少爷给抢了!还将老夫人给二少爷的玉佩也抢了,拿去当了换银子。”
“哦?”沈姝棠拨弄算盘的手顿住了,她的脸上也流露出笑容,“那确实挺有意思的。后来呢?”
“后来啊,二少爷在府里躲了两天没出门,结果今天一出门,又被二爷给逮着揍了一顿,又被抢了!”荷月哈哈大笑起来,“何小方一直盯着二爷,不曾想,居然还发现了这样的事情!二爷也真是穷途末路了,居然连自己的亲侄子都抢!”
“而且二爷每次下手,还会把二少爷的脑袋蒙住,因此,二少爷至今都不知道**他的人正是二爷!”
当叔叔的专门**侄子,这事情,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第五十八章:不能说的秘密
沈姝棠心里也觉得荒谬,可是再一想,这件事是陆从安做出来的,那么竟然也有些合理了。
她将算盘珠子拨回原位,问道:“陆兴宝就没有带小厮出门吗?”
“没有,二少爷他应该是偷偷出门的。”荷月说道,“听说二少爷这两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想来,就是为了遮挡身上的伤痕。”
“他居然会忍下这些事情?”沈姝棠觉得不可思议,“老夫人也不知道?”
荷月摇头说道:“如果老夫人知道的话,只怕早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这倒也是。自己的亲儿子,**自己的亲孙子,这事情,荒谬啊。”沈姝棠笑弯了眼眸。
真是不枉她在陆从安和陆兴宝之间撩拨离间。
上辈子,她被瑞安侯府所有人算计,陆兴宝和陆从安的关系更是亲如父子,两人没少合伙哄骗她的钱财。
如今,她只是略施手段,就让那两人反目成仇。
“去查查陆兴宝为什么要偷偷出门。”沈姝棠吩咐着,“我还得找个机会将这件事捅到老夫人跟前去。叔侄相残的事情,老夫人不应该被蒙在鼓里。”
若是能借此机会直接把那个老虔婆气死就更好了。
“奴婢这就去办。”对于这种奇葩的八卦,荷月当然是乐得去追根究底。
一连被**了两次,陆兴宝不敢再出门了。
成天成天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见天日。
但是为了维持自己孝顺的人设,他还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去给老夫人送补品。
老夫人虽然嘴上夸陆兴宝孝顺,可是心里却有些抵触了。
先前大夫都说她不宜多吃补品,如今这可真是……
“母亲这是怎么了?阿宝一番心意,每天都给母亲送来补品,可是母亲今日怎么好像有些难以下口?”沈姝棠笑吟吟地关心着老夫人。
陆兴宝一听这话,双眼里就蓄起了泪花,“祖母,是孙儿哪里做的不好吗?”
老夫人好忙说道:“乖孙自然是哪儿都好,祖母只是……只是方才吃多了些,这会儿有些撑。祖母一会儿再喝。”
“哦,那祖母一定要喝啊。”陆兴宝甜甜的笑着。
老夫人的笑容却有些勉强。
她心里不痛快,便找沈姝棠的麻烦,“沈氏,听说你今日找了个夫子进府?”
沈姝棠意有所指,“母亲的消息可真是灵通。我想着,几个孩子也都到了启蒙的年纪,于是便请了夫子来,先教教他们读书识字。”
如今她把持着瑞安侯府,本以为上上下下都是自己的人,可是今天夫子才一进府,老夫人就得到了消息。
看来,老夫人的手伸得比她想象的要长。
“那夫子是什么身份?可否担当得起给阿宝启蒙的责任?”老夫人的眼里只有她的宝贝孙子,根本就没有陆兴成和陆兴颜。
沈姝棠说道:“这我倒是不怎么清楚,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多问。只是听说那位夫子曾经在国子监任职,只因年纪大了,这才退隐。我也是花了重金才将人请动的。”
一听这话,老夫人就点了点头,“不错,勉强还可以。”
“只是……”沈姝棠又演了起来,语气迟疑道,“只是兴成和兴颜还好说,阿宝他……”
“阿宝怎么了?”老夫人眉头一皱,呵斥道,“不是让你一碗水端平吗?这会儿怎么又挑阿宝的不是了?”
“儿媳不敢。”沈姝棠顺从地低下了头,犹犹豫豫地说道,“只是听说阿宝这些天不经常在府上,我也是担心那位夫子开始授课之后,阿宝他……”
此话一出,陆兴宝猛地瞪大双眼。
老夫人则是狐疑地盯着陆兴宝,“阿宝,可有此事?”
“我……我……”陆兴宝慌乱极了,目光四处乱飘,“我只是……只是好奇,所以才出去玩了两次……”
说着,他立刻哭了出来,说道:“祖母,阿宝错了,阿宝以后再不敢偷偷出去玩了。阿宝只是……只是觉得大哥和三弟都不喜欢我,府上也没人和我玩,所以我才……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听着陆兴宝的解释,老夫人居然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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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疼的将陆兴宝搂进怀里,说道:“哎哟,我的乖孙孙,不就是出去玩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念书以后可就不能再偷偷出门去了,若是要出门,也得先与夫子说说。”
说罢,她又对沈姝棠挑剔道:“你看看你,从前不让你收养那两个野孩子你不听,如今他们欺负到阿宝头上来了,你居然也不管管?”
“若是兴成和兴颜犯了错,我自然是要管的,但是……”沈姝棠说着,突然伸手撩起了陆兴宝的衣袖。
“啊!”陆兴宝大叫一声,来不及遮掩。
“哎哟!这是怎么了!”老夫人低头一看,竟发现陆兴宝的手臂上青紫交加。
她顿时怒从心头起,“沈氏,这是不是你做的?”
沈姝棠喊冤道:“母亲这可真是误会我了,我方才说那些话,也不是不让阿宝出去玩,而是……”
“唉,阿宝分明是在外面被人给打了,可是他却不肯说实话,我也是没了办法,这才……”沈姝棠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对陆兴宝说道,“母亲本是想让你自己说出实情,好为你做主,可是你却……唉,既然如此,母亲便不管你了。”
说着,她侧了侧身,一副被伤到的模样。
“你被人给打了?”老夫人叫得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她紧张兮兮地拉着陆兴宝道,“是谁?是谁如此放肆!阿宝,你只管告诉祖母,祖母一定会为你做主!”
“我我……”陆兴宝极力想要掩盖的事情还是被发现了,他如是说道,“我不知道,我没看到那个人的样子。”
“你!”老夫人一时气结,“你怎么出门都不知道带几个小厮?你还这么小,若是遇到了坏人……”
如今可不就是遇到了坏人!
“若只是出去玩玩儿便还好,可怎么就会挨了打呢?”沈姝棠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阿宝,你有没有说实话?你若是不如是所说,老夫人如何为你主持公道?我又如何帮你报仇雪恨?”
她说得情真意切,一时间,居然让陆兴宝犹豫了。
第五十九章:两头隐瞒
“关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竟有那样狠心,对小孩子下手的贼人?”沈姝棠哽咽着说道,“母亲,此事决不能姑息啊!阿宝他不光是你的孙儿,更是瑞安侯府二少爷,若是有人想对瑞安侯府的子嗣下手,那岂不是……”
“想让瑞安侯府绝后啊!”
沈姝棠将这件事情往大了去说,果真让老夫人忧心忡忡起来。
对于陆兴宝的**,老夫人是门儿清的。
所以,她把陆兴成和陆兴颜两人当根草,却是把陆兴宝给放在了心尖尖上。
如果陆兴宝真就出了什么事……
她如何向瑞儿,向楚楚,向瑞安侯府的列祖列宗交代啊?
于是老夫人怒从心头起,骂道:“天杀的贼人,我定要查个清楚!”
说着,她便追问陆兴宝道:“乖孙,你素来机灵,这次怎么就……”
挨了打不说,居然还不敢说出来,这简直太不符合陆兴宝的性子了。
老夫人心里有些疑惑,但是最终还是愤怒占了上风,她问道:“你当真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样子?那有没有看到他的身量?有没有看到什么有指向性的东西?”
陆兴宝低着头,脸色煞白一片,“我没……我被蒙着脑袋,什么都看不到……”
“可怜的孩子,你要是第一时间就告诉我和母亲,说不定我们当时就能去抓人。可你怎么就隐瞒了这事?”沈姝棠叹了一口气,“如今那贼人也不知去哪儿,如何能找得到呢?”
一听这话,老夫人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就不早点告诉我们呢?”
她爱孙心切,这会儿更是急得想要把那下黑手的人给揪出来,挫骨扬灰!
“我……我……”陆兴宝绷着脸,不安地揪着衣摆嗫嚅道,“我怕祖母和母亲担心,所以我才没说……”
眼看着陆兴宝可怜兮兮的样子,老夫人又不忍心说什么重话,只能又将他搂进了怀里,唉声叹气地说着自己乖孙命苦之类的话。
沈姝棠也抹着眼泪,一副心痛如刀割的模样,“若是阿宝你真的没看清楚也就罢了,咱们再慢慢去查就是了。可你千万不能因为心里害怕而不说实话,若是叫那贼人逃脱,你让我和你祖母如何能够安心啊?”
听闻此言,老夫人果然又拉着陆兴宝追问了起来,“乖孙,你真没哄我?”
陆兴宝连连摇头,但是眼神却飘忽不定,“我没……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看清楚,我……呜呜呜……祖母,孙儿好害怕啊!”
他边说边哭,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不停地哽咽着。
老夫人心痛如绞,又忙不迭拍着陆兴宝的背哄着他道:“好好,祖母相信乖孙,祖母一定会查清楚是谁干的,给乖孙报仇!”
说着,她竟又冲沈姝棠呵斥道:“你看看你是怎么做母亲的,阿宝都被打了,你居然才知道!”
沈姝棠抹着眼泪分外委屈,“我也不知道阿宝他居然会偷偷出门去……唉,都是我的错,日后我定叫人好好盯着阿宝,免得再闹出什么事来。”
老夫人刚想点头,陆兴宝却急了,“不行!”
“为何不行?”沈姝棠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问道,“你偷偷出门不说,还不带小厮在身边,这也就罢了,如今为了你的安全,我让你好好呆在家中,你却又不愿意,究竟是为何?”
“你为什么总是想要出门去?外面究竟有谁?”沈姝棠带着哭腔发问,问得陆兴宝哑口无言。
“我……我……反正我就是想出去玩……”陆兴宝嗫嚅着。
老夫人也看出来他不肯说实话,她心里隐约觉得有点不妙。
这时候,沈姝棠佯装生气道:“好好好,你想出去玩便出去玩吧,你既然不肯与我这个做母亲的说实话,以后我便不管你了!”
说罢,她转身就走。
“哎,你……”老夫人想要叫住沈姝棠,可她一时间也没办法为陆兴宝找借口说话,于是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姝棠负气离开。
于是老夫人只能将目光放在陆兴宝身上。
然而陆兴宝却嘴巴一撇,嗷嗷哭了起来,“祖母,孙儿身上好痛啊!”
“唉……”老夫人实在没办法,只能把心里的疑惑暂时给压了下去,又赶紧命人去请大夫来给陆兴宝看伤。
大夫很快就来了,并且一再保证陆兴宝受的都只是皮外伤,如此,老夫人才终于放下心来。
“你这几天就好好呆在家里养伤,哪儿都不要去。”老夫人嘱咐陆兴宝道。
陆兴宝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么。
傍晚时分,沈姝棠带着伤药去探望陆兴宝。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837636|17570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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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走到门口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眶,将眼眶搓红,看起来就像是刚哭过似的。
一看到沈姝棠,陆兴宝就显得有些不安,尤其是在对上沈姝棠那双眼睛的时候,陆兴宝更是慌乱的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母亲……”
“还知道我是你的母亲?”沈姝棠命人将伤药放在桌上,叹息着问道,“请大夫看过了吗?”
陆兴宝老老实实地点着头,“已经看过了,大夫还开了药,说是没什么大问题。”
“唉……”沈姝棠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让你待在家里,也是为你好,谁能知道你一出门居然就遇到了……”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陆兴宝不明所以,“我也没想到会遇到那样的贼人,不过祖母都说过了,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的。母亲,你就别太担心了。”
“老夫人她……”沈姝棠呢喃一声,看向陆兴宝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之情。
“没想到老夫人也没告诉你真相……罢了罢了,好孩子,老夫人如今也是两头为难。你作为小辈就让着点吧。”
听着这样莫名其妙的话,陆兴宝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他皱着眉,疑惑道:“母亲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这才半天时间,难道祖母就已经查到那个贼人了吗?”
沈姝棠抿了抿唇,摇头说道:“既然老夫人不肯同你说,那也有她的道理。你也莫要去问,免得伤了一家人的感情。最重要的是……”
她无奈地说道:“你以后别再往二爷跟前凑了。”
这话陆兴宝终于听懂了,于是他立刻喊冤道:“我没有啊!二叔那么讨厌我,我躲着他还来不及,怎么敢去招惹他……”
说到这里,陆兴宝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母亲……”他试探着问道,“**我的人,是不是二叔?祖母是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可是为了维护二叔,所以祖母她才不告诉我?”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他才进瑞安侯府多久啊,而且他才几岁,平日里也没个仇人。
可是他一出门,却接连被**。
而且**他的那个人还刻意不让他看到脸,多半就是熟人作案!
一想到这些,陆兴宝心里的火气就蹭蹭往上冒!
第六十章:原来是熟人作案
面对陆兴宝的追问,沈姝棠佯装心虚地别过眼去,“既然老夫人不想让你知道,你就别再问了,为了一家子和气,老夫人想要你受些委屈也没什么。”
“怎么会没什么?”陆兴宝两眼一瞪,说道,“我又没招惹二叔,每次都是他先对我下手……而且他都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他?他为什么就只揪着我一个人不放?”
听着这些话,沈姝棠心中暗笑,脸上却仍旧是一副忧心不已的模样。
“他是侯府二爷,更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老夫人虽然宠你,可孙子与儿子相比,熟轻熟重?”沈姝棠劝说道,“二爷容不下你,老夫人也不会为了你而与二爷翻脸。可怜的孩子……唉,也怪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
一边说着,沈姝棠一边掩唇叹息,“老夫人既然想牺牲你来谋求家和万事兴,我也不该与你说这些……”
“不,母亲就应该告诉我这些!至少我知道自己的仇人究竟是谁了!”陆兴宝原本还在为了挨打的事情而郁闷呢。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运气不好而已,没想到,居然是熟人作案!
这口气他实在是咽不下去!
祖母想装聋作哑,想牺牲他来保全陆从安的名声?
呸,绝对不可能!
于是陆兴宝直接跪在了沈姝棠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哀求道:“母亲,求你帮帮我吧!我还这么小,要是再被打几次,可能就真的要**了!祖母她几次三番偏心二叔,她根本就不向着我,连真相都不愿意告诉我……母亲,只有你能帮我了!”
看着陆兴宝呜呜咽咽地摇尾乞怜模样,沈姝棠故作忧虑,踌躇道:“老夫人毕竟是我的婆母,我怎么能……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我也不好过啊……”
“不用母亲出面,只要母亲帮我想想办法就好,其他的,我自己去做!”陆兴宝挨了好几次打,就算是泥人也该生出脾气来了。
更何况他不是泥人,而是瑞安侯府的嫡亲少爷!
这样的仇,他一定要报!
祖母只知道和稀泥,只知道偏心陆从安,任由自己被欺负,所以祖母根本就靠不住!
如今自己就只有求沈氏帮忙了!
“母亲,难道你真的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吗?”陆兴宝扯着嗓子嚎啕大哭,“我也不干别的,我只想把二叔给揪出来,我就是为自己讨个公道,让祖母别在偏心了!”
沈姝棠觉得有些可笑。
前世今生,老夫人对陆兴宝的偏宠是人尽皆知的,可是与自己的亲儿子相比,陆兴宝这个宝贝孙子却又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儿子和孙子,那个老虔婆注定只能两头为难。
这样也好,闹得家宅不宁,那老虔婆也就没心思来对付自己了。
沈姝棠强忍着恶心,伸手摸了摸陆兴宝的脑袋,慈爱地说道:“谁叫我如今收养了你呢?你我既然已经是母女了,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你。”
听闻此言,陆兴宝眼睛一亮,“母亲,此话当真吗?你真的会帮我吗?”
“母亲什么时候骗过你?”沈姝棠微微一笑,端的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只是母亲也不想让老夫人为难,此事,你千万不要声张。”
陆兴宝的眼珠子转了转,点头说道:“我知道的,我一定好好听母亲的话。”
他本来就想装乖卖巧惹得沈姝棠怜爱,如今他明白老夫人靠不住,也就下意识地想要讨好沈姝棠。
“那你能不能告诉母亲,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府去?”沈姝棠突如其来的问题直接把陆兴宝问住了。
陆兴宝动了动嘴唇,却还是硬着头皮扯谎说道:“我真的只是想出去玩玩……大哥和三弟都不跟我玩,我一个人太没意思了……”
事到如今,陆兴宝不肯说实话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攀扯陆兴成和陆兴颜。
沈姝棠微微叹息,假装信了,“好吧,你不愿意多说,母亲便也不多问了。”
“母亲教你一个办法,你只需要这样……”
沈姝棠声音温柔,陆兴宝也听得认真,若不是两人都心怀鬼胎,倒真有点母慈子孝的模样。
沈姝棠已经特意叮嘱了陆兴宝,让他不要去老夫人跟前质问,而陆兴宝如今心里也已经对老夫人有所不满。
在他抓到陆从安之前,他是不会去老夫人跟前打草惊蛇的。
于是在沈姝棠的算计下,陆兴宝,陆从安,以及老夫人,都对他们彼此产生了信任危机。
至于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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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夫人,老夫人难不成真的已经查到了二爷头上?”回到院子后,荷月赶紧给沈姝棠送上热茶。
何小圆接过沈姝棠取下的披风,挂去了一旁。
“才半天时间罢了,老夫人哪里有那么厉害?”沈姝棠面露讥笑,“她如今只怕还在头疼着呢,哪有心思去查?”
“那您怎么……”荷月有些不明白,“您就不怕二少爷真去向老夫人询问实情?”
“他不会。”沈姝棠语气笃定,“那个小白眼儿狼的心思可不少,至少在抓到陆从安之前,他会忍下这口气。”
可是在抓到陆从安之后,陆兴宝一定会将事情大闹特闹。
到那个时候,老夫人面对选儿子还是选孙子的问题,她会怎么做呢?
沈姝棠十分期待,于是吩咐道:“引蛇出洞的办法我已经告诉陆兴宝了,接下来,就该他自己去做诱饵了。”
“夫人如此劳心费力……”荷月两手一拍,说道,“奴婢这就去吩咐后厨做点安神补脑的药膳来,给夫人好好补一补!”
沈姝棠轻点她的鼻尖,笑道:“等着看好戏吧。叔侄反目的戏码,可遇不可求啊。”
第二天,陆兴宝前脚刚刚出门,沈姝棠后脚就知道了。
“二少爷今天不是独自出门的,还带了好几个小厮呢。”荷月说道,“而且还鬼鬼祟祟地拿着个麻袋,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套了麻袋,别人才不知道那人是陆二爷啊。”沈姝棠笑得狡黠,不愧是陆兴宝那个白眼儿狼。
她本以为陆兴宝只是想引蛇出洞,给自己讨个说法罢了,没想到陆兴宝还真是记仇,今日,他明摆着就是想把陆从安也揍一顿。
“去告诉何小方,让他把陆从安从赌坊引开,若是今日陆从安和陆兴宝不碰面,两人又怎么闹得起来?”沈姝棠说着。
虽然她也可以多等几天,可迟则生变,有些事情,能尽快做就得尽快做。
何小圆一听有这样的热闹,忙说道:“奴婢跑得快,还是奴婢去办吧!”
“去吧,若是真打起来,你可记得躲远点儿。”沈姝棠笑着说道。
何小圆点头如捣蒜,“奴婢知道的!”
说罢,她就如一阵风似的跑没了影。
第六十一章:当场抓获
另一边,陆兴宝今日出门后,就让几个小厮在暗处跟着。
他以身作饵,再次走进了那条挨了两顿打的小巷子。
而这个时候,陆从安也已经在何小方与赌坊东家的安排下又输了个精光。
他心头郁闷,便又想试试运气,果然又去了那个地方……
在看到陆兴宝的身影时,陆从安再次盯上了这棵摇钱树,于是他故技重施,仍旧是跟在陆兴宝身后进了巷子。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他今日还特意把自己的脸给蒙上了。
可偏偏就在他要下手的时候,却只见天降麻袋,将他的半个身子都套了进去。
“给我狠狠地打!”陆兴宝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捏着拳头恶狠狠道,“打残了算我的,打**我也陪得起!”
他可是瑞安侯府的二少爷,在外人看来那可是实打实的家财万贯。
既然连买命这种话都说出口了,那么必定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所以,小厮们一听这话就打得更起劲了。
而陆从安也知道自己这次是阴沟里翻船了,但是他却死死咬着牙,一句话都不说。
因为他丢不起这个脸啊!
做叔叔的专门**侄子,这事情要是被传了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在京城里混?
所以哪怕是被打得鼻青脸肿,陆从安也打定了主意绝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只要……
只要逃过这次……
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要弄死陆兴宝那地野种永绝后患!
可是陆从安心里想得好,而他自己从小就锦衣玉食那身板也就只能欺负欺负陆兴宝那样的小孩子。
而今,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身上,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
“别打了!别打了!”陆从安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我是瑞安侯府二爷,你们这些贱骨头怎么连我都没认出来!”
……
荷月就气喘吁吁地跑进沈姝棠的房间,兴冲冲地说道:“夫人料事如神,二爷和二少爷果然、果然闹起来了!”
沈姝棠放下手中的书,笑着问道:“情况如何?”
另一个脑袋从荷月身后冒了出来,何小圆笑嘻嘻说道:“这些直接问奴婢呀!”
她原本就在远处看着,除了没听清那些人在说什么,其他的,什么都看到了!
于是何小圆绘声绘色地把当时的情况讲述给了沈姝棠。
“当时离得远,奴婢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看他们的动作……当时可能是二爷的身份被发现了,那些人才七手八脚地取下麻袋……”
“但是可惜啊,二爷那张脸已经被打得跟猪头似的,一时间难以辨认。不过二爷用行动证明了他的身份。”
“怎么证明的?”沈姝棠十分捧场的问道。
何小圆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二爷他跳起来就抓着二少爷揍,这不就证明了二爷真的是二爷吗!”
毕竟现在大家都知道陆兴宝被陆从安揍过好几次的事情了。
所以那些小厮们一边忙着拉开两人,一边诚惶诚恐地求着陆从安恕罪。
“这会儿只怕是已经要闹到老夫人跟前去了。”荷月拿来了一件披风,对沈姝棠说道,“今儿外头风大,夫人还是多穿些吧。”
“我知道。”沈姝棠脸上带笑,这种事情就算老夫人不来请她,她也是要去凑凑热闹的。
就在沈姝棠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后,恰好春桃一路小跑着过来,她急切地说道:“夫人,老夫人那边闹起来了,老夫人请您过去瞧瞧呢!”
自己的亲儿子与亲孙子闹得你死我活的,老夫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不,就只能找沈姝棠去“断案”。
沈姝棠刚到佛堂,就听到了老夫人的怒骂声,“阿宝是你的亲侄子,你在府里打了他也就罢了,你怎么能在外面也对阿宝下手?他还只是个孩子啊!你怎么能三番两次地去打他,去**他?”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被老夫人给嘶吼出来的。
也就是出事的那条巷子僻静,压根儿就没什么人经过。
如果今天的事情被传了出去,整个瑞安侯府都会变成笑话!
沈姝棠故意揉红了双眼,又用浸了辣椒水的手帕擦了擦眼眶。
她一进佛堂,便哭喊道:“天爷呀,这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夫君才刚死,为何家中又是如此的家宅不宁?”
她哭的情真意切,竟让满心火气的老夫人又有一瞬间的哑然。
“大嫂……”陆从安的伤还没来得及处理,整张脸肿得跟猪头似的。
“母亲……”陆兴宝的脸上也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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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一些伤痕,但是看起来比陆从安的伤轻多了。
迎着两人的目光,沈姝棠又哭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呜咽道:“二爷,我支持你去飞黄腾达,你要银子我也给了银子。若是银子不够用,你只管告诉我,为何要如此……”
陆从安低下了头,可是脸上的表情却不是难为情,而是愤恨。
他不后悔**陆兴宝,只后悔自己被发现了!
“阿宝,母亲不是让你这些日子好好待在家里跟着夫子念书识字吗?你为何总是不听我的话?”沈姝棠捂着心口,活脱脱就是一个因为孩子叛逆而被伤了心的母亲形象。
“我……我……”陆兴宝嗫嚅着,硬着头皮说道,“我今天没有偷偷出门,我带了小厮的。而且二叔已经**过我两次了,今天是第三次,要不是我带了人,恐怕就要被打**!”
那些小厮,如今就会在佛堂在诚惶诚恐地等候发落。
沈姝棠心知这一切都是她一手促成的,所以,她得让这些人都蒙在鼓里才行。
于是,她一把拉过陆兴宝,哭着对老夫人说道:“母亲,阿宝现在是我的孩子,况且他还这么小,出门玩玩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却被二爷给**……这件事情,我必定要为阿宝讨个公道!”
老夫人一听说陆兴宝已经被劫了两次,她也差点两眼一黑,可是在听到沈姝棠的话后,她又顿时气急,“你又来掺和什么?我让你过来,不是让你来搅混水的!”
她的本意是想让沈姝棠从中斡旋,大不了给两边都多给些银子安抚安抚。
哪里会想到沈姝棠她一来,居然就搅和进来了?
“母亲不必多说。”沈姝棠眼含热泪地望着陆从安说道,“二爷**了阿宝两次,这一次也就是阿宝做好了防备,否则只怕是……”
陆从安被她看得心虚,“我……他……他这不是没事吗?大嫂,你何必也要帮着他?他分明就只是个野种而已,我才是正儿八经的侯府血脉。”
“正因为二爷是这样的身份,所以我才不能不重视这件事。”沈姝棠叹了一口气,“二爷也到了议亲的年纪了,如果因为这件事而被外人耻笑……”
试问,走哪家的名门贵女会愿意嫁给一个**自己侄儿的人呢?
第六十二章:什么才是真相
陆兴宝眼泪汪汪地开口说道:“祖母,孙儿只是想要一个公道而已。孙儿什么都没做,却被二叔如此痛恨,二叔在家里打我也就算了,居然还在外面劫财……”
他声音怯懦道:“如果早知道那个人是二叔的话,孙儿打不了多被打几次,绝对不敢如此……”
听了他的话,老夫人的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
“乖孙,都是祖母对不住你啊!”老夫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陆兴宝以为老夫人要为他做主的时候,只听老夫人话锋一转,问陆从安道:“安儿,你好好想想,前两次**阿宝的究竟是不是你?”
“我……”陆从安一时间有些茫然。
沈姝棠抹着眼泪,道:“二爷,事关重大,阿宝说他前两次都没看到那贼人的模样,如果真的是二爷……”
“不是我!”陆从安立刻否认道,“我不知道这野种说的什么两次三次的,反正我没**过他!”
“当真?”老夫人揣着明白装糊涂,而今却是不得不帮着陆从安撒谎演戏,“那你好好解释解释,今天为什么要跟着阿宝?”
陆从安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我……我那不就是因为看到了他,所以才想去打个招呼,结果谁知道他居然带人谋害我!”
如此蹩脚的理由,陆从安却说得有鼻子有眼。
他还倒打一耙,对老夫人说道:“母亲,前两次真不是**的!我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可能去**一个小屁孩?再说了,我还有大好年华,怎么能有这样的丑闻?”
“你说谎!”陆兴宝气的直跳脚,“绝对是你!你方才就已经承认了,你现在反口不认有什么用?母亲和祖母都已经知道真相了!”
然而陆兴宝自以为他有靠山,可是在他看向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却别过了头去。
他的心里莫名的有些惶恐,于是又看向了沈姝棠,“母亲,母亲你帮我说说话啊,你应该知道我没说谎……”
陆兴宝还是从沈姝棠那里得到的消息呢,而且就连今天这抓人的办法也都是沈姝棠交给他的!
于是陆兴宝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沈姝棠身上。
而沈姝棠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阿宝,母亲自然是相信你的。”
听到这话,陆兴宝松了一口气。
“母亲,事实摆在眼前……”沈姝棠对老夫人说道,“阿宝他虽然还小,但是他不能受此无妄之灾啊!”
“放肆!”老夫人呵斥她道,“我还没有老糊涂,当然知道什么才是真相!”
老夫人眼睛一闭心一横,直接无视了陆兴宝哀求的目光。
在她看来,陆兴宝才五岁,他的路还长着呢。
可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过了弱冠之年却还没能寻到相配的人家,如果再被爆出**自己的侄子这种事情……
只怕是更没有哪家的女子愿意嫁给陆从安了!
于是在一番权衡之后,老夫人果然再一次选择偏袒陆从安。
她缓了一口气,说道:“阿宝,你还小,有些事情可能知道的不是那么清楚。既然你前两次都没有看清楚那贼人的模样,那你怎么确定那就是你二叔?”
听到这样的话,陆兴宝下意识看向了沈姝棠。
随后,他又看向了老夫人,他的目光怨恨而麻木。
沈姝棠已经看出来了,不管前两次**陆兴宝的人是不是陆从安,在这一刻,陆兴宝的心里都已经有了答案。
这很好,距离这个家家破人亡,又近了一步。
于是沈姝棠又加了一把火,她带着哭腔开口发问,“母亲,阿宝他虽然年纪小,可是他不是傻子,这么明显的事情他怎么会看不出来?我明白母亲想要保全二爷的良苦用心,可也不能因此苦了阿宝啊。”
“你懂什么!”老夫人的声音都快哑了,“这都是为了瑞安侯府的名声!关于安儿一星半点的错处都不能有!”
说着,她俯身看着陆兴宝,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阿宝,你一向都是聪明的好孩子,你也知道这次应该如何选择吧?”
陆从安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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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方才的惶恐不安变得气定神闲。
他两手环胸,说道:“小子,我看你就是脑子不好,连人都没看清楚就敢来攀扯我?今天我也就是想跟你打个招呼罢了,结果你倒好,居然敢带着人打你二叔?”
他走过来,俯身拍了拍陆兴宝的脸,嘲讽道:“小子,你可真是倒反天罡啊,你要是跪下来给你二叔我磕几个响头,兴许我还能原谅你一回。”
现在就连老夫人都明摆着站在他这一边,所以陆从安什么都不怕了,他气定神闲,只以为今天的事情又能像以前的许多事情一样,靠着瑞安侯府的势力全都烟消云散。
“祖母……”陆兴宝眼泪决堤,他看向了老夫人,倔强道,“我没有弄错,我也不会弄错!”
起说完这话后,他突然用力的推开了陆从安,扭头就跑了出去。
“阿宝……”老夫人心头一慌,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沈姝棠注意到了老夫人摇晃的身子,她生怕被赖上,忙说道:“我去劝劝阿宝!”
说着,她也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追出了佛堂。
“母亲,不就是个野种吗,犯的着您生这么大的气?”陆从安笑嘻嘻地凑到了夫人面前。
老夫人好不容易缓过了一口气,听他这么一说,差点又要撅过去。
于是老夫人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怒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小心思,要不是为了你的名声,为了瑞安侯府的名声,我又怎么会睁着眼睛说瞎话?”
“你有没有**阿宝你自己心里清楚,以后要是再有这种事情,你也不必叫我母亲了,我没在你这种不仁不义的儿子!”
老夫人说了重话,陆从安的脸色黢黑。
“呵,我就知道,我就说你怎么可能突然改了口,原来还是为了所谓的名声!”陆从安气上心头,“你从来都看不起我,你给我等着吧,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说罢,他也负气离开。
老夫人急促地喘着气,哀嚎着嘶吼道:“我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第六十三章:一把好刀
沈姝棠找到陆兴宝的时候,后者正蒙着被子嚎啕大哭。
“夫人……”两个丫鬟轻声细语地向沈姝棠行了礼。
沈姝棠挥了挥手,让她们先退了出去。
她又将那劲了辣椒水的帕子往眼眶上擦了擦,顿时双眼红得像兔子一般。
她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陆兴宝的被子,说道:“都怪母亲没本事,帮不了你……”
“呜呜呜……”陆兴宝哭得更大声了,他将脑袋从被子里露了出来,露出一副愤怒不解的表情,“母亲,祖母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虽然他从小不在瑞安侯府里,可是祖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存在的!
而且祖母从小就告诉自己,自己就是瑞安侯府的继承人!
在沈氏嫁进瑞安侯府之后,祖母也总是说,要帮着自己把沈氏的家产全都弄到手里。
所以陆兴宝才会在一开始见到沈姝棠的时候那样嚣张跋扈,不可一世,无非就是因为有老夫人撑腰。
可是现在……
陆兴宝的脸上露出迷茫之色,他不明白,为什么对他一直都很宠爱的祖母怎么就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摆着偏袒陆从安?
难道自己不是祖母最宠爱的金孙了吗?
“祖母她明明都知道真相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陆兴宝嘶吼着,双眼中透露着怨恨之色,他就像是一头暴怒的野兽,只可惜还太稚嫩,毫无危险性可言。
沈姝棠佯装心疼地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母亲知道你这些日子受了委屈,可是老夫人如今的态度你也看到了……”
“二爷他到底是老夫人的亲儿子,老夫人的心必定是向着二爷的。而且……”沈姝棠幽幽一叹,“二爷现如今已经过了弱冠之年,按理说早就该相看亲事了。可是瑞安侯府如今只不过是表面光鲜,夫君一死,侯府的地位便是一落千丈。如果二爷能娶到一位贤妻,说不定便能助侯府重振门楣……”
沈姝棠说着说着,仿佛是说到了自己。
因为她就是这样,被陆从瑞求娶的……
瑞安侯府那些人都是一丘之貉,她担心陆从安会学着陆从瑞的样子故技重施,求娶某位家财万贯,却无依无靠的可怜姑娘——
吃绝户!
所以,沈姝棠必须先毁了陆从安的名声,好让那些名门贵女对他避之不及。
而后……
沈姝棠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之色,“可怜的孩子,看来在老夫人心中,二爷的价值是高于你的。”
她抚摸着陆兴宝的脑袋,脸上的忧愁都快化为了实质,“如果真让二爷娶了贤妻,介时老夫人自然更会偏心二爷,若是让二爷把持瑞安侯府……我如今身为寡妇,倒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只是可怜了你,我本是打算将手里的家业给你攒着,有等你长大了再交给了……”
“但是如今看来,一旦二爷当家,母亲也护不住你,更护不住属于你的家产啊。”
不管沈姝棠说得有多情深意切,陆兴宝都只听清楚了最后一句话!
属于他的家产绝对不能给陆从安那个神经病!
陆兴宝咬了咬牙,稚嫩的脸上却满是阴狠。
“母亲,我现在才知道,只有母亲才是真心对我好的!”陆兴宝扑进了沈姝棠的怀里。
祖母总是说这沈氏愚蠢好拿捏,所以他从前也一直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陆兴宝的心里已经悄悄发生了改变。
他虽然人小,可是他不傻,他清楚得明白老夫人现在已经靠不住了,他只能牢牢地依附于沈氏。
沈姝棠面露慈爱之色,却忧愁地说道:“母亲本以为将二爷当场抓住之后,老夫人会为你做主,可是……唉,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如今还小,撑不起门楣,老夫人也就只能去指望二爷了……”
说到这里,沈姝棠的声音忽得低了下去,似乎带着一些下意识的呢喃,“在有更好的选择之时,老夫人自然会偏向二爷,可如果老夫人就以后你这么一个指望的话,兴许也就不会偏心了。”
但是这话说出口以后,沈姝棠就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瞧我,都说出胡话来了。二爷现在年轻力壮,不知寄托了老夫人多少期望,若要老夫人不在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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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二爷再也无用。”
她说着,又叹了一口气,“这些话母亲本不该说的,只是母亲心疼你……好孩子。再忍忍吧,兴许等个十年八年,等你长大了,说不定就能与二爷争个高下了。”
陆兴宝在沈姝棠怀里咬紧了牙关。
陆从安现在就容不下他,要是再等十年八年,自己只怕是早就**了!
而且十年八年之后,沈氏的那些财产还能是他的吗?
他很清楚,现在陆从安对他恨之入骨,老夫人也不向着他,所以,他必须想个办法解决掉陆从安那个绊脚石!
感受到怀里人有些僵硬的身子,沈姝棠勾了勾唇角,她知道陆兴宝已经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如今瑞安侯府里鸡飞狗跳,陆兴宝和陆从安叔侄相争,老夫人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如此但也不错,这些人互相牵制,她就有机会对陆从安下手了。
没错,沈姝棠之所以费尽心机让陆从安负气离开侯府,就是为了能够将他弄死在瑞安侯府外。
只是眼下出了一点小意外,老夫人偏心陆从安,若是陆从安又回了侯府可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她听到陆兴宝瓮声瓮气地说道:“母亲,是不是只要二叔不在了,祖母就会重新偏爱我?”
闻言,沈姝棠的眼中绽放出光彩。
自己怎么偏偏就把陆兴宝给搞忘了呢?
这可是一把好刀啊。
于是她拍了拍陆兴宝的后背,叹息着说道:“二爷如今身强体健,怎么会说不在就不在了?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吧,老夫人那边……我尽量再去劝劝吧。只是老夫人上次就要我拿银子给二爷,我一时间也拿不出来,老夫人竟让我停了给你的补品……唉,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是左右为难啊。”
听了这话,陆兴宝又哭了。
“母亲给我的补品,我都借花献佛送给祖母去了,我每天都去,风雨无阻。祖母她怎么能这样?这不是在把我当猴子耍吗!”陆兴宝哭得伤心欲绝,却更坚定了心里的想法。
既然祖母不在乎他,那他就让祖母只能在乎他!
第六十四章:外面的牵挂
沈姝棠又好声好气地安抚了陆兴宝几句,只是安抚是假,挑拨离间才是真。
在确认陆兴宝已经被愤怒冲昏头脑之后,沈姝棠才功成身退,片叶不沾身。
她刚出了门,迎面就瞧见了陆兴成和陆兴颜两人。
“母亲!”陆兴颜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却在不远处停下,似乎是不太敢踏足陆兴宝的底盘。
陆兴成则是对着沈姝棠拱手一摆,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沈姝棠像是没有察觉到这两个小豆丁的忸怩,她走过去,牵起了陆兴颜的手,道:“已经下学了吗?你们这两日跟着夫子学习,可有所得?”
她自然而然地带着两人在长廊下坐下,丫鬟婆子们自觉地站在不远处候着。
陆兴成的眼睛有些发亮,说道:“夫子很厉害,虽然我和三弟还不太认字,不过夫子对我们都很有耐心。”
“就是就是!”陆兴颜也喜笑颜开道,“夫子还说了,等我们识得些字了,就开始教我们念书!”
这两个孩子出身皆是不好,如今能有了这样可以说是逆天改命的机遇,自然是拼了命地想要努力。
“只是夫子还说了,二哥他……”陆兴颜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挠着脑袋说道,“夫子说,如果二哥不去学习,以后落下进度可不能怪他。”
陆兴成看着沈姝棠的脸色,思索了下才说:“母亲,我们和二弟现在就是至亲手足,虽然二弟他对我们有些误会。不过我想……如果真耽搁了念书,对二弟以后恐怕也不太好。”
听着这样的话,沈姝棠在心中叹息。
陆兴宝都那样针对这两个孩子了,可这两人却还是顾及着所谓的手足之情。
但是沈姝棠更清楚,她与陆兴宝的仇是她的事情,她不能让这两个干干净净的孩子牵扯进去。
于是她佯装沉思了一下,才皱着眉说道:“阿宝他心思野,近些日子多次偷偷出门……老夫人偏爱他,我也束手无策。学习的事情你们先顾着自己吧,等阿宝他收了心,或许也就会好好念书了。”
“可是……”陆兴颜有些担心,“可是他要是真落下进度该怎么办啊?”
“介时,老夫人应该会在帮他请夫子教学。”沈姝棠摸了摸陆兴颜的脑袋。
初见时,陆兴颜还只是一个怯懦自卑的瘦弱小豆丁,如今他的脸颊上却多了些肉,看着也健康多了。
“有老夫人照顾阿宝,你们就不必为他担心了。”沈姝棠说得是实话,在老夫人眼里,陆兴成和陆兴颜都不算什么,只有她的宝贝金孙才是正儿八经的侯府血脉。
而这些事情,陆兴成两人也明白。
于是陆兴颜懵懂地点了点头,心里也终于明白自己是瞎操心了。
但是陆兴成的眼里却挂过了些许深意,他问:“母亲,二弟他为什么非要出去玩呢?我听说二弟父母双亡,难道他在外面还有什么牵挂吗?”
这话刚落入沈姝棠的耳朵里,她猛然间就蹙起了眉,心中似乎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他玩就去玩嘛,反正夫子都说了,过两天就教我们写字,母亲给我准备的文房四宝我都还没用过呢!”陆兴颜心思单纯,沈姝棠让他不要担心,他果真就不在多想了。
“不错,你们现在只需要好好学习便是,其他的,皆不用操心。”沈姝棠觉得这两个小豆丁简直是太让她省心了,“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你们尽管吩咐下面的人准备便好。”
陆兴颜点头如捣蒜,“嗯嗯,母亲,我们都知道了!”
然而陆兴成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犹豫着没敢开口。
沈姝棠瞧见了,便问道:“兴成,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说?”
听她这么问,陆兴成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哝说道:“不瞒母亲,我……我想我娘了。”
此话一出,沈姝棠就明白了。
这两人到底还只是半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想自己的亲人呢?
她笑了笑,说道:“那就寻个空闲日子过去走一趟吧。”
然而这话却没有让陆兴成露出笑容,他抿着唇,说道:“我爹战死沙场后,我娘就郁郁寡欢,身子一直不大好,我听二弟说母亲给了他好多上好的补药,所以我想……我想……”
那些话到底没能说出来。
不过沈姝棠却已经明白了。
她安抚地笑着说道:“补药终究是补药,不能对症。这样吧,我让人随你回家走一趟,再请大夫给你娘瞧瞧病。”
沈姝棠没有多说别的,她想起在官府的那天,她问起周娘子有没有找大夫看过,可周娘子却顾左而言他,恐怕她对自己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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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
但是这些,沈姝棠不能同陆兴成说,以免上了他的心。
“多谢母亲!”陆兴成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他终于露出了笑容。
“那我能去吗?”陆兴颜凑过来拉着沈姝棠的衣袖撒娇说道,“母亲,我也想去看看!”
沈姝棠没答,而是说道:“这可就得问问你大哥的意思了。”
“哥!带我也去玩玩儿嘛!”陆兴颜嬉笑着。
陆兴成没办法,只能点了点头。
于是沈姝棠便叫来伺候他们的丫鬟小厮将此事吩咐了下去。
两个孩子要回陆兴成原本的家,自然得准备一些小礼物。
陆兴成原本还不好意思答应,但是在沈姝棠的坚持下,他还是选了一株上好的灵芝。
陆兴成紧紧地抱着装着灵芝的盒子,他的眼睛亮亮的,里面盛满了希望。
年幼的孩子不懂什么是无力回天,他只以为有了药材,就能让他的母亲多活几年。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再去吧。”沈姝棠安排好了一切。
“是,多谢母亲!母亲大恩大德,孩子一定矢志不忘!”陆兴成的嘴角高高翘起,满心都是激动。
沈姝棠脸上笑着,心里却没把这样的话当真。
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上辈子对陆兴宝寄予厚望,倾尽心血,换来的却是死不瞑目。
所以这一世,哪怕沈姝棠明知道陆兴成和陆兴颜都是好孩子,但是她对这两人却也没有多少奢求。
只要好好做这瑞安侯府的大少爷与小少爷,老老实实地不坏她的事就好了。
就在这时,荷月走了过来,她低声说道:“启禀夫人,二爷又出府去了。”
沈姝棠觉得有些意外,她还以为老夫人今天这么偏袒陆从安,会让陆从安顺势留下来呢。
似乎是看出了沈姝棠的怀疑,荷月继续说道:“听说是老夫人和二爷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二爷还放出话去,说是一定会让老夫人刮目相看什么的……”
说大话,谁不会呢?
沈姝棠问道:“二爷出府后去了哪里?”
荷月如实说道:“还是去了赌坊……”
如此,沈姝棠便又笑了,“那就由他去吧。”
陆从安,果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第六十五章:全都是眼线
沈姝棠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天空就飘起了蒙蒙小雨。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冷风从窗外拂来,沈姝棠捋过耳边的碎发,看着里里外外都丫鬟们各司其职,忙前忙后。
她唤来其中一人,问道:“天也渐凉了,往年这个时候都已经在准备府中上下都冬衣了,今年准备得如何了?”
丫鬟彩月温声说道:“回夫人,杨管事已经在着手准备了,入冬之前应当能准备妥当。”
“今年府中添了几位少爷,该几位少爷的也不能少,更不能厚此彼薄。”沈姝棠道,“老夫人偏宠二少爷,若是老夫人要多给二少爷点什么……”
她微微一笑,吩咐道:“那就让老夫人自己掏钱吧,也算是她做祖母的一片心意。”
沈姝棠早就有言在先,她对三个孩子都是一碗水端平,绝不会厚此薄彼。
这也算是丑话说在前头,所以若是老夫要给陆兴宝添点什么,那么,要么就是老夫人自己出钱,要么陆兴成和陆兴颜也得添点什么。
而沈姝棠也早就说过瑞安侯府里钱财不丰,老夫人更是要脸的人,她总不会明着让沈姝棠自掏嫁妆来补这些事。
“是,奴婢这就去知会杨管事。”彩月福了福身,赶紧去办了。
彩月刚刚出去,荷月就拿着一张名单走了进来,她道:“夫人,这些人都是老夫人在府中上下的眼线。”
前些日子,沈姝棠刚给几个小不点请了夫子,老夫人后脚就知道了。
所以沈姝棠这才心中起疑,便让人暗中调查此事。
她接过名单一看,微微挑了挑眉,“这些人分散在府中各处,有的甚至只是低微的洒扫婆子。老夫人她还真是藏得深。”
沈姝棠自从嫁进瑞安侯府之后,老夫人就立刻放权给了她,让她做了风风光光的当家主母。
在外人看来,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幸事。
可是只有沈姝棠明白,老夫人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的放权,那个老虔婆就像是一条毒蛇,在暗处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荷月小声说道:“夫人,既然那些人都已经查出来了,是否要立刻解决了?也免得夜长梦多啊。”
捏着那张薄薄的名单,沈姝棠微微蹙眉,“此事急不得,若是一不小心打草惊蛇,便会惹得一身腥。”
“难不成就如此放纵那些人?”荷月有些不解,“夫人是担心会被老夫人知道吗?”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老夫人并非善茬,我如今大事未成,还不能直接与她翻脸。”沈姝棠有些无奈,“毕竟一个孝字大过天……”
要是老夫人往外传她不孝婆母的话,她一个寡妇,必定会背上骂名。
但是沈姝棠也不打算就这么忍气吞声,“不过你说得也没错,查都查出来了,总不能一直让那些人躲在暗处监视我。”
她反手将名单放在烛火上焚烧殆尽。
而后吩咐道:“有些事情并不需要放在明面上来做。老夫人近来为陆从安和陆兴宝的事情劳心费力,她必定没有精力来关注我的事。”
“她既然喜欢暗中行事,我自然也要有样学样。趁着老夫人无暇分心,先将一些无足轻重的眼线处理了吧。”沈姝棠说道。
“是,奴婢明白。”荷月点了点头,“那就随便寻些错处,将那些人远远地发卖出去。至于那些与老夫人往来比较多的……”
“也多盯着便是,人总是会犯错的,只要犯了错,便按照规矩惩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是老夫人的人犯了错,沈姝棠自然也能处置得了。
而最好的结果就是她能趁着老夫人如今分心的时候把一切事情摆平,日后,等老夫人再想起来利用那些眼线,却也是不能了。
“奴婢都清楚了。”荷月颔首,“奴婢这就去安排。”
在荷月快出门时,沈姝棠叫住了她,道:“再让人去盯紧陆兴宝,我看他对陆从安已经心怀怨恨,未必不会做出什么事来。而且我也很好奇,他为什么一定要出门?”
出门也就不说了,还总是偷偷摸摸的,府外究竟有谁在,能让陆兴宝冒这么大的险?
“是。”荷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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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下来,转身出了门。
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风平浪静。
尤其是陆兴成和陆兴颜两人,自从去陆兴成原来的家里走了一趟,回来之后便越发地用功上进。
就连那位夫子都对两人不吝夸赞。
而与他们相对的,则是陆兴宝。
陆兴宝这些日子仍旧没有去念书,陆兴成两人本想劝劝他好好念书,却被他给臭骂了一顿。
至此,陆兴成两人也不再多嘴了,只每天读书识字,日子过得格外充实。
对于这些情况,沈姝棠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听闻那位周娘子如今一直在家中休养,她可好些了?”沈姝棠正提笔作画,寥寥数笔之下,一丛兰花便跃然纸上。
荷月正在为她磨墨,闻言便道:“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这话怎么说?”沈姝棠有些好奇。
荷月便说:“如今大少爷在侯府一切安好,周娘子多少也能放心了。只是听说她的身体一直不大好,那是心病郁郁所致。如今她说的好听是在家里休养,说得不好听点……恐怕就是在等**。”
死?
沈姝棠唇边的笑容淡了些,“一死万事空,什么都不必在乎,不必担心。可所有一线生机,谁又能甘愿等死呢?”
她放下笔,接过彩月递来的帕子,吩咐道:“去同周娘子说说,若是她愿意,便等善堂那边筹备好后让她去善堂找点事做。若是她不愿意……那就等死吧。”
“只是兴成现在还小,若是失去了生母,谁知道会对他有多大的影响?”沈姝棠精准的拿捏住了周娘子的爱子之心。
“是。”彩月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不过小半天的功夫,彩月就带回了周娘子的回复。
“回禀夫人,周娘子说她愿意去善堂做事。”彩月的脸上也带着些许笑容。
沈姝棠点了点头,对于周娘子的明事理十分满意,有事可做,总比郁郁寡欢地等死要好得多。
然而就在此时,何小圆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夫人,大事不好!”
第六十六章:又出事
何小圆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模样,而且还有些身手,所以沈姝棠很难得见到她如此慌张的时候。
“出什么事了?”沈姝棠合上书,瞧着何小圆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里泛起一股不妙之感。
荷月给何小圆递上一杯水,“慢慢说,别着急。”
何小圆是一路跑回来的,喘了好一会儿粗气,喝了水之后才稍微缓和了些。
她抚着心口,脸上带着少有的惊慌之色,“二爷他差点**!”
“什么?”沈姝棠心头一跳,“赶紧说说怎么回事?”
经过这两天的风平浪静之后,果真平地起了一个惊雷!
何小圆说道:“奴婢这几天一直盯着二少爷,今儿一大早,发现小少爷他又偷偷出了门。于是奴婢就跟着去了,结果二少爷他好巧不巧,又遇到了二爷。”
“我哥说二爷这几天又输了许多银子,还在赌坊欠了不少债。二爷一看到二少爷,就尾随着二少爷进了巷子……”
听到这里,沈姝棠有些无语,“陆从安上一次就在陆兴宝身上吃了大亏,他今天居然又上当了?”
“那倒也不是,二爷今天还带了两个帮手呢。”何小圆嘟哝着,“二爷似乎是想要报仇雪恨,可谁知,他们几人刚一进小巷子,就被一群人给团团围住。”
“哪怕二爷自报家门,那些人也没有停手。奴婢瞧着……”荷月搓了搓胳膊,说道,“瞧着像是下了死手的。”
拍了拍心口,何小圆才继续说道:“恰好此时楼将军路过,这才把二爷给救下来。可是二爷和他的两个狗腿子伤的太重,这会儿都在医馆,还没回来呢。反而是楼将军把二少爷给带回来了。奴婢一路飞奔回来报信,比他们要快一些。”
听着这一切,沈姝棠若有所思。
原本她还想下黑手弄死陆从安呢,没想到居然被陆兴宝给捷足先登了。
可问题是……
“你这几天盯着陆兴宝,就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买的凶?”
面对沈姝棠的问题,何小圆也是满脸的疑惑,“奴婢也好奇啊,除了晚上的时候,奴婢一直都有在好好盯着……可是晚上也有人盯着二少爷,要不奴婢叫人来问一问?”
陆兴宝不过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他哪里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在重重眼线下一次又一次地跑出去呢?
沈姝棠想了想,点了点头。
不多时,两个小厮就被带到了沈姝棠面前。
可是面对沈姝棠的问题,这两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一个说:“夫人恕罪,小的真不知道二少爷他是怎么偷偷出门去的。”
另一个说:“小的每天晚上都在盯着,可是……可是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会……”
这两个人的话没有什么参考性。
要么是他们害怕被责罚,从而说了谎。
要么就是陆兴宝他本事不小,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出瑞安侯府。
或者说……是有人在帮陆兴宝。
而沈姝棠心里自然是偏向第三种的。
因为根据何小圆的描述,今天对陆从安下手的并不是府里的下人。
那些人,必定是陆兴宝在府外买的凶,可陆兴宝只是一个孩子,并且他没有钱财,怎么可能买凶?
她挥手让两个小厮退下。
“跟着陆兴宝动手的那些人现在如何了?”沈姝棠问道。
何小圆说:“都被楼将军给抓到官府去了。那些贼人当时还想逃呢,结果楼将军三下五除二,把他们全都给收拾了!”
何小圆说得眉飞色舞的,还手舞足蹈,给沈姝棠表演了几下。
沈姝棠不由得抿唇,“这件事老夫人知道了吗?”
“奴婢一回府就来寻夫人了,老夫人那边恐怕还不知道吧。”何小圆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楼将军和二少爷回来的话,老夫人肯定就会知道的。”
正当此时,一个丫鬟匆匆而来,垂手说道:“夫人,楼将军来访,请夫人一见。”
对于楼砚,沈姝棠是不怎么信任他的。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和楼砚还有一桩事情没有解决。
她在等,等楼砚带她去见皇帝,唯有如此,她才能决定是否将那封已经写好的书信送出去。
于是她起身说道:“让楼将军稍等片刻。”
“是。”丫鬟又匆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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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去。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也做不了主,去告诉老夫人,请老夫人做主吧。”沈姝棠噙着微笑。
然而她又嘱咐道:“只说陆兴宝打了人就好,现在还不必告诉老夫人,受伤的是她的宝贝儿子。”
因为沈姝棠知道老夫人会偏心陆兴宝,等老夫人为陆兴宝颠倒黑白地辩解时,再告诉她真相……
那岂不是很有意思?
而且她听说老夫人经过前几天接二连三的打击,这些日子一直食不知味,夜不安枕。
如今,她自然要再加一把火,让老夫人惶惶不可终日才行!
只是可惜陆从安居然没死,若是他**,倒是能省去自己许多力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陆兴宝这把刀,的确好用。
没过多久,沈姝棠就急匆匆地到了前厅。
一看到她,陆兴宝就大喊了一声,“母亲!”
而后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抽抽噎噎说道:“母亲救我!我什么都没做,我是无辜的!”
他的衣裳有些凌乱,脸上沾染了一些灰尘,眼泪在从眼眶里落下,冲出两道痕迹。
沈姝棠皱着眉,心中忧虑道:“好孩子,这究竟是出什么事了?你别哭,慢慢和母亲说!”
再抬头时,她瞧见了楼砚。
那人长身玉立,双手环胸地靠在窗边。
见了沈姝棠,楼砚的目光变得怀疑而沉重。
那目光的穿透性太强,让沈姝棠都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已经把自己给看穿了。
她低头擦了擦眼泪,随后才福了福身,一副柔弱惶恐的模样,“不知阿宝他犯了什么事,居然让楼将军亲自找上了家门?”
楼砚看着她又演上了,眉头一挑,说道:“陆二少爷他差点打**人,此事,沈夫人居然不知?”
“什么?”沈姝棠满脸震惊,就连声音里都带着些许的颤抖,“这不可能,阿宝他性子纯良,怎么可能**?而且他才五岁啊,他能有多大的能耐能差点把人打死?”
楼砚还没说话,一道苍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楼将军可别信口雌黄,阿宝他是个好孩子,这件事一定不是阿宝的错!”
第六十七章:差点闹出人命
听到这声音之后,沈姝棠的嘴角微不可查地上翘了几分,不枉她特意让人去请这老虔婆,这下子,可有好戏看了。
楼砚盯着沈姝棠看了两眼,而后对着急匆匆走来的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被二少爷打伤的人是……”
“楼将军,母亲身子虚弱,受不得惊吓,还请楼将军少说两句吧。”沈姝棠默默垂泪,“想必阿宝他也不是故意的,他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如此说着,沈姝棠又低头对陆兴宝说道:“阿宝,你祖母到底还是心疼你的,你快去和老夫人好好说说吧。”
只是再说这话的时候,沈姝棠将食指竖起,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她小声提醒道:“若是老夫人不在追究此事……那便好办了。”
一听这话,陆兴宝两眼发光。
他连忙奔向老夫人,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泪眼婆婆地哭道:“祖母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因着之前偏袒陆从安的事情,本就对陆兴宝心怀愧疚。
如今再一看陆兴宝哭得如此凄惨,她的心一下子就化了。
“乖孙别哭,祖母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今天的事情一定只是个误会。”
老夫人慢悠悠地坐下,她一只手拉着陆兴宝,对楼砚说道:“多谢楼将军把阿宝送回来,不过之后的事情就不必楼将军操心了。”
楼砚眉头一挑,“此话当真?”
他今天也是恰巧巡查路过那僻静的小巷子,这才无意间救下了陆从安几人。
而这种叔侄相残的事情他并不想掺和,如果是老夫人做主,不追究陆兴宝的责任的话,那么,他倒也乐得清净。
老夫人皱了皱眉,觉得楼砚有些多嘴,“老身就与楼将军直说了吧,阿宝他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而已,就算他和人打架,又能有什么严重的后果?若是对方想要赔偿,几百两银子砸下去便也清净了。”
她话语轻蔑,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
楼砚一听便觉得好笑,他看向沈姝棠,问道:“沈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沈姝棠微微蹙眉,一副惶恐的模样,“这……这事老夫人做主便好。”
“那好,我知道了。”楼砚微微颔首,这瑞安侯府里的浑水果真是深得很。
只是没想到这位老夫人,居然当真如此偏心这位二少爷,偏心到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在乎了。
“祖母,阿宝就知道祖母最好了!”陆兴宝还在耍宝,真以为这件事能够糊弄过去。
沈姝棠这会儿没再火上浇油,因为她直到现在还不是时候。
老夫人被陆兴宝哄的心花怒放,看着自己的乖孙如此听话懂事,她心里的愧疚之感却又翻涌了上来。
“乖孙放心,祖母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凭那是什么人,若是伤了,残了,只管赔偿了便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如此说着,老夫人又扭头问楼砚道:“楼将军,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又想要多少赔偿?”
说着,她语气一顿,“哼,想来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与一个五岁的孩子打架居然也能打输。不过……”
她看着陆兴宝左右看了看,“乖孙,你有没有伤着哪儿?若是磕了碰了,可千万要和昨天说啊!”
陆兴宝满心都是欢喜,连连摇头说道:“祖母,我没伤着。”
“这就好,这就好……”老夫人也笑了出来。
看着这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的模样,楼砚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表情,像是牙疼一般无法启齿。
不过对于老夫人的问题,他只说道:“身份……”
他看了看正向老夫人撒娇的陆兴宝,“那人的份量恐怕比不上二少爷。至于他想要的赔偿……这恐怕得问他自己。”
楼砚没直说陆从安的身份,这让老夫人以为对方是个碰瓷的。
“呸,五岁小孩能怎么着他?定然是讹人的!”老夫人咒骂着。
楼砚已经无话可说了。
但是他都已经摊上这事了,便不得不多问了一句,“老夫人当真不追究二少爷的责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人立刻横眉立目道,“阿宝他什么错都没有,这就是老身的意思!”
楼砚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里也透着几分冷意。
沈姝棠赶忙说道:“母亲息怒,我知道母亲是心疼阿宝,但是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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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楼将军的职责所在,不得不多问问。”
一听这话,老夫人也回过神来了。
她不过是个沈宅内院里的老家伙,楼砚却是战功赫赫,前途大好的青年才俊。
都怪那水性杨花的沈氏!
老夫人在心里咒骂着,要不是因为沈氏与楼将军走得近,她也不会因此而迁怒于楼将军。
可是楼砚是她得罪不起的人。
于是老夫人挤出一个虚伪的笑容来,说道:“楼将军恕罪,老身这也不过是一时失言,想必楼将军大**量,是不会在意的。”
这话说得,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反而是倚老卖老的典范。
楼砚面上倒是没生气,反而还语气平静地说道:“只要老夫人不追究便好。”
“这话……”老夫人觉得这话有点奇怪。
她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如果要追究陆兴宝的责任,那不是挨打那一方决定追不追究吗?
此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正想着,一道哀嚎声渐渐传来。
“母亲!母亲!救我!”
好耳熟的声音!
老夫人心头一跳。
沈姝棠往门外瞟了一眼,心里了开了花。
只见平日里嚣张跋扈的陆从安,这会儿居然是被几个小厮给抬回来的。
而且他浑身上下几乎就没有好的地方,他的脑袋肿得像猪头,两只眼睛乌黑去熊猫。
他的一条手臂上绑着夹板,想必是骨折了。
他的双腿则因为小厮们的步履匆匆而有些晃悠,像是……断了。
“苦主来了。”楼砚悠哉悠哉地坐下了,打算在这里看完一场好戏再走。
沈姝棠也幽幽一笑,她搭好的戏台子,终于演到了这家宅不宁的这一场。
陆兴宝的脸色煞白,身子也不自觉地微微发抖,他仰头看着脸色惶惶的老夫人,嘴上弥漫着,“祖母,祖母,你不是说了会帮我的吗?”
“母亲!”随着陆从安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几个小厮终于将他抬进了门。
一看到陆从安的惨状,老夫人就猛地站起了身,她不顾陆兴宝的拉扯往前走了两步,而后眼前一黑,骤然栽倒在了地上!
第六十八章:说好的不追究
现场一片兵荒马乱。
抬着陆从安的小厮们一个个都气喘如牛,好不容易把人抬了回来,这会儿却又被吩咐着去后厨熬参汤。
丫鬟婆子们围在老夫人身边,掐人中的掐人中,掐虎口的掐虎口,陆兴宝还一个劲地拉着老夫人的衣袖嗷嗷大哭,简直是热闹极了!
而陆从安一看到陆兴宝,就像是疯狗见了癫猫似的,张牙舞爪地就想起身。
但是他受伤太严重,压根儿就起不来,于是就只能满嘴喷粪地谩骂着。
沈姝棠在一旁冷眼看着这鸡飞狗跳的场景,她不知什么时候挪到了楼砚身旁。
她笑盈盈道:“母亲既然说了不追究阿宝,那么楼将军的事情应该也办完了吧?还不走?”
楼砚从容不迫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平静说道:“老夫人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若是她醒来之后又改口,那当如何是好?况且二少爷买凶伤人,纵然他只有五岁,那也是影响恶劣的大事。”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看好戏罢了。
沈姝棠没有揭穿他,反而还从另一边的矮桌上端来糕点,“那楼将军可要好好瞧瞧,吃饱喝足之后,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事情。”
这话说得,还有几分莫名的暧昧。
楼砚眸光微凝,“我自然不会失言,不过这几天,倒是苦了那位金先生。”
“我知道。”沈姝棠有些无语,“他传了话回来,说是被官府扣着了,不让他离开——这是为何?”
“沈夫人明知故问。”楼砚拿起荷花酥咬了一口,入口有些甜了。
他道:“金先生已经看过了那些账目,沈夫人却尚未明确是否要合作。将他就在官府,也是为了保险起见。”
“可我怎么觉得,这像是在逼我就范?”沈姝棠意味深长道,“这几天我也想过了,楼将军故意让金元宝带出那些账本给我,似乎,根本就没想过要给我另一个选择?”
楼砚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沈夫人与我,都别无选择。”
听闻这话,沈姝棠颇为无奈。
这人的嘴就像是上了锁似的,怎么一点都撬不开?
“可是我虽然有意合作,但都这么多天了,楼将军还没安排好吗?”这人嘴上说着要与自己合作,还答应让她面圣。
可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这人就只会点嘴上功夫?
楼砚有点尴尬,人一尴尬就会找点事做,于是他将那半块没吃完的荷花酥又放近了嘴里。
遭了,更甜了!
楼砚面不改色地将糕点咽下,“最多再有两天就能安排好。”
沈姝棠看到丫鬟和小厮们端着参汤而来,她微微颔首,“那我就等着楼将军的好消息了。”
说完,她拿着帕子在眼眶处狠狠擦了几下,而后又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紧接着,她就双眼含泪地冲向了老夫人!
“母亲,你快睁开眼睛看看吧,你可别吓我啊!”沈姝棠哭得凄惨,她一边哭,一边让人给老夫人灌参汤。
楼砚默默地喝了一口茶,将嘴里的甜腻味道咽了下去。
这位沈夫人的演技,真是越发精进了。
“夫人,老夫人咬紧了牙关,掰不开啊!”冯嬷嬷急得直跳脚。
沈姝棠一抹眼泪,说道:“必须把参汤灌下去,母亲绝对不能有事!”
“如果母亲出了什么事,你们这些人也都不必活着了!”沈姝棠动了怒,满屋子的丫鬟下人们大气都不敢出。
“母亲如今生死一线,赶紧将参汤灌下去!”
在沈姝棠一声又一声的催促下,冯嬷嬷等人眼一闭,心一横,几乎是拼了命才把老夫人的嘴掰开。
他们七手八脚地一连灌了三碗参汤下去,而后还在老夫人的嘴里塞了一片人参。
好一会儿之后,老夫人才幽幽地睁开了双眼。
这个时候,她满嘴都是溢出来的参汤,下巴上,脖子上,就连衣领上全都是苦涩的味道。
“母亲,你终于醒了!”沈姝棠呜咽着,“你要是再不醒,这个家只怕是就要散了啊!”
“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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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差点被她这句话又给气晕过去。
“祖母,祖母您没事就好,孙儿好担心啊!”陆兴宝凑上前来,还想表演一场祖孙和睦。
然而老夫人却一把将他推开,步履蹒跚地要去看她的宝贝儿子。
只是她的身子还没恢复,才有了两步就摔倒在地!
“母亲!”沈姝棠嘴上关切,脚下却没有挪动一步。
老夫人被人搀扶着到了陆从安身边,她满脸震惊的看着差点丢了命的陆从安,她的手虚虚地抬着,竟是不敢落在陆从安身上。
“我的儿啊!”老夫人最终哀嚎一声,哭了起来,“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是那个挨千刀的将你打成这个样子!”
一听这话,被老夫人推倒的陆兴宝赶紧爬了起来想溜之大吉。
然而陆从安用着没断的那只手指着他,道:“是他!都是这个小野种带人将我打成这样的!母亲,要不是楼将军正好路过,儿子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啊!”
陆从安的声音都在发抖,他这一次可不是装的,而是真的快被吓**!
虽然他几次三番说要弄死陆兴宝,可是他不是根本就没动手吗?
他不过是想给陆兴宝一些教训而已,他哪里会想到,陆兴宝居然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我都是运气好,才捡回一条命,要不然可就……”陆从安一个大男人,在这个时候居然哭了出来,“母亲,这个小野种他是真的想害死我啊!”
“这怎么可能?”老夫人面露惶恐之色。
方才……方才她面对楼砚的时候,居然说陆兴宝打了人,没有错,可是……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被陆兴宝给打得半死不活的居然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祖母……”陆兴宝眼看着逃脱不了,于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谄媚说道,“祖母刚才不是说阿宝没有错吗?祖母,阿宝真的不是故意的……”
“母亲?”陆从安声音发颤,“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挨打的是我?你还是在偏心他!”
第六十九章:手心手背都是肉
陆从安的声音大到几乎能掀翻屋顶。
他愤怒地想要蹦起来质问老夫人,然而他伤的太重,只能像是一条濒死的鱼似的,不断地扑腾着。
而且还越速腾越痛,他越痛就越恨陆兴宝!
而老夫人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
但是她刚刚才喝了几碗参汤,有参汤吊着气儿,她这一时半会儿还晕不了。
“奴婢特意吩咐了后厨,这次用的是正常的人参。”荷月在沈姝棠耳边悄声说道。
如果老夫人就这么一晕不醒,沈姝棠编排好的这场大戏又怎么能上演?
所以她才让荷月去后厨走了一趟。
沈姝棠微微颔首,为了这场好戏,她已经等的太久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老夫人捂着脑袋喃喃着。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居然会被打成这个样子,更不敢相信下这样狠手的居然会是她的宝贝金孙!
而就在刚刚,她居然还口口声声对楼砚说不追究!
老夫人急得想要吐血!
“母亲!母亲!为我报仇啊!”陆从安哀嚎着,“难道在你心里,儿子我真的比不上一个野种吗!我才是你的亲儿子,我才是瑞安侯府正儿八经的血脉啊!”
陆兴宝眼看着事情败露,忙将求救的目光投向了沈姝棠。
然而沈姝棠故意不看她,只一个劲地拿着手帕擦眼泪。笑话,这个时候的老夫人就像一颗炮仗似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沈姝棠怎么可能上赶着去挨骂?
她要看好戏,自然是得先保护好自身的安危。
老夫人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苍老的脸上毫无血色,像是干瘪的橘子皮。
陆从安一个劲地哀嚎着,叫嚷着,吵得人头疼不已。
老夫人跌坐在地上,这样的现实让她难以接受。
她那么乖巧懂事的金孙,怎么会对她儿子下去吃狠手?
“你……”老夫人看向陆兴宝,“你过来!”
陆兴宝心里害怕,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就溜不掉,所以只能缓慢地挪到了老夫人跟前。
他哭红了双眼,还在装可怜道:“祖母,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祖母不是说过不追究吗?我……”
老夫人一把扯过他的胳膊,阴沉着一张脸,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真的是你干的?你怎么能如此狠心!他是你的二叔啊!究竟有多大的仇怨,你才会想要他的命!”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为了维持儿子和孙子的感情,尽力在两人之间周旋,为的不就是想让他们能够和平相处吗?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兴宝被扯疼了,他“嗷”的一声就哭了出来,“我我……我没有……我没想到会变成这样……祖母,祖母孙儿真的知道错了……”
他翻来覆去也就只会说这么几句。
沈姝棠抹着眼泪,不经意地说道:“母亲,这件事或许是有什么隐情。前些天,二爷不也是偶然间遇到了阿宝吗?今日说不定也是个巧合呢?”
老夫人还没吭声,陆兴宝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说道:“对对对,我……我今天也只是碰巧路过而已,我……我才五岁啊,我怎么可能把二叔打成这个样子!”
“呜呜呜……祖母,阿宝已经没有亲生爹娘了,难道祖母也不要孙儿了吗?”
陆兴宝的哭声不比陆从安的声音小。
老夫人的嘴唇抖了抖,这也正是她所怀疑的地方。
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把一个正值壮年的大男人打成这个样子?
所以她才会一次又一次地问陆兴宝,可又一次又一次地无法下定论。
而一见到陆兴宝哭,陆从安就气不打一出来。指着他骂道:“小野种,你就会装可怜!你是只有五岁,可是你怎么不说你带的那一大帮子人全都是五大三粗的壮年男人!”
亏的他还以为自己今天带了两个帮手就能高枕无忧,没想到这个小野种的心思更是狠毒非常,居然真想打死自己!
此仇不报,他誓不为人!
此话一出,老夫人有些迟钝的脑子突然就茅塞顿开了!
她就说这件事怎么会如此蹊跷。
区区一个五岁的孩童,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能耐?
却原来是带了帮手!
“是谁!”老夫人扯着陆兴宝的衣裳问道,她的表情狰狞如同恶鬼一般凶狠,“是谁让你带着人去打你二叔的?那些人是哪个院子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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厮?我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陆兴宝被吓得抽噎不止,“我我我……”
他再次看向了沈姝棠,沈姝棠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对他微微摇了摇头。
于是陆兴宝眼一闭,心一横,嘴硬说道:“我没有!我就是……我就是路过而已,那些人说不定是二叔的仇家,我才五岁,我怎么可能买凶伤人!”
沈姝棠也哽咽着说道:“母亲,阿宝他还这么小,且不说会不会那样狠心……他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哪里有钱财去买凶伤人?除非……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啊!”
“住口!”老夫人居然又将矛头指向沈姝棠,“指不定就是你在从中作梗!你就是见不得安儿和阿宝和和气气的,你就……你就……”
老夫人如今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陆兴宝是她看着长大的,又怎么会听不出陆兴宝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是纯粹在撒谎?
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老夫人选择嫁祸沈姝棠。
只要能把这个黑锅扣到沈姝棠头上,那么她不仅能让她的宝贝孙子被从轻发落,还能借此机会收拾沈姝棠!
沈姝棠的眼泪簌簌而落,“是我不好,是我没管住阿宝,我……母亲对我总是有诸多误会,既然母亲看不惯我,那不如我给二爷赔命吧!”
她说着就要去撞墙,好几个丫鬟婆子连忙将她给拽住了。
这时候,陆从安气上心头,对着老夫人怒目而视,“够了!母亲,老夫人,你就会胡搅蛮缠!我,你的儿子,被这个野种带人打伤了,和大嫂有什么关系?”
一次又一次的心寒让陆从安彻底对老夫人失去了希望,“你就只会埋怨大嫂!当时楼将军也在现场,那些贼人都已经被楼将军抓获了,你要是不信,大可以直接问楼将军!你凭什么污蔑大嫂!”
“那你要我怎么办?难不成,你就真要让我眼睁睁看着阿宝满身骂名吗!”老夫人也崩溃了,她的儿子,她的孙子,居然差点就闹出了人命!
“你就只会关心那个野种!是不是只有我真的**你才满意?”陆从安差点被气死,而他也是真的怒火攻心,猛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儿啊!”老夫人的哭喊声撕心裂肺。
第七十章:买凶伤人
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当真快被气**,老夫人也终于狠下了心。
她猛地拉过陆兴宝,“**”就给了他好几个耳光,“你说,你是不是受人蛊惑,所以才对你二叔下手的?只要你说出主谋是谁,祖母一定为你做主!”
陆兴宝被打懵了,他嚎啕大哭着,不甘心地呜咽道:“二叔他上次故意尾随我,想打我,他都说是巧合。为什么我说是巧合你就不相信?”
“你!”老夫人被气了个半死,那能一样吗!
她差点咬碎一口老牙,死死地拽着陆兴宝的胳膊道:“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如果不是沈氏教唆的你,那你说,是哪个院子的小厮在挑拨离间?”
既然如今无法把屎盆子扣到沈姝棠头上,那就再找几个替死鬼出来!
左右这件事都得关起门来解决,决不能让她的金孙孙受到半点影响!
沈姝棠目光诡异地瞥了老夫人一眼。
没想到这老虔婆还真是对她的宝贝孙子如此纵容宠溺,如今都东窗事发了,她想的居然还是找小厮做替死鬼。
但是老夫人注定无法如愿以偿。
因为沈姝棠早就已经问过了,陆兴宝带的那些人里,没有一个是瑞安侯府的人。
也就是说,陆兴宝当真是在府外买凶伤人。
如果再说的严重点,陆兴宝,他是**未遂。
若不是正好被楼砚撞见,这陆从安,指不定就真的**。
“没有……”陆兴宝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好,好!”老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查出来!”
忽得,楼砚看够了戏,知道到了自己出场的时候了。
于是他开口说道:“老夫人误会了,二少爷并没有说谎。被抓获的那些人里,没有一个是瑞安侯府的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老夫人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阵阵的晕眩,“如果不是府里的小厮,那岂不就是……”
“不错,那些人都是些游手好闲的混混。”楼砚嘴角微勾,面露冷笑,“其实我也很好奇,二少爷是如何与那些混混搭上关系的?”
老夫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她看向陆兴宝的目光里充满了怨毒和失望。
她怎么都没想到,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孙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在府外买凶伤人啊!
他才五岁,他怎么会有这么狠的心肠!
而她自己,方才还几次三番为陆兴宝开脱,甚至不惜嫁祸沈姝棠……
没想到啊,没想到,到头她,她才是最蠢的那一个!
老夫人忽然面如金纸,一口老血没憋住,喷了出来。
场面一下子又乱了。
下人们刚给陆从安擦去了嘴角的鲜血,这会儿又忙不迭地往老夫人嘴里塞人参片。
陆兴宝眼看着事情败露,他被吓得不轻,一个劲地拉着老夫人的衣袖哭嚎,企图唤醒老夫人的偏心。
然而老夫人恢复力气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陆兴宝推开。
“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老夫人指着陆兴宝道,“该死的白眼狼,如果安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
孙子到底只是孙子,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的亲儿子呢?
况且老夫人三番两次给陆兴宝找补,最后却发现这小白眼狼居然真是想杀了她的儿子。
这样狠心冷血的白眼狼,指不定哪天会对她下手!
这话一说出口,陆兴宝就被吓懵了,“祖母……我……我不是你最疼爱的孙儿吗?你不是说,以后瑞安侯府所有的家产都让我继承吗?你不是说二叔他游手好闲。并不大用吗?”
陆兴宝喃喃着,“而且二叔他几次三番殴打我,祖母你都只是和稀泥,我不过是……我不过就是反击了一两次,你为什么就不乐意了?”
不管怎么说,陆兴宝再狠心他也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他不懂得老夫人从前对他的诸多疼爱,都只不过是因为他身上流着陆从瑞的血而已。
他更不会明白,即使老夫人嫌弃陆从安百无一用,可血浓于水,老夫人对陆从安,到底是有爱子之心的。
而且老夫人还期盼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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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从安能够娶一个家底丰厚的女子,好像沈姝棠那样填补侯府的窟窿。
所以,不管老夫人如何抬举陆兴宝,在她的心里,陆从安目前的价值就是比陆兴宝高。
老夫人扑过去又给了陆兴宝一个巴掌,“混账东西!你二叔打你,也不过是让你受点皮肉之苦罢了,你这一两次的反击,明摆着是想要你二叔的命!我怎么就……我怎么就会有你这样狠毒的孙子!”
“母亲,打死他为我报仇!”陆从安大叫着,“我的手断了,我的腿也断了,我要让这个野种比我更惨千百倍!”
他不断地叫嚣着,虽然脸上没有血色,但是那双眼睛里却透着血红的凶光。
陆兴宝哭嚎着,抱紧了沈姝棠的大腿,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母亲救我!”陆兴宝哀嚎着,“我……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姝棠擦着眼泪,说道:“阿宝,你做错了事,母亲又能如何呢?”
“你怎么也不帮我?”陆兴宝对她怒目而视。
沈姝棠则是温声细语地说道:“母亲是想帮你的,你想想看,你才五岁,有什么能耐去买凶伤人?这里面……是不是外面有什么人撺掇你这么做?”
这是唯一的解释。
老夫人的目光紧紧的盯着陆兴宝,“你快说,究竟谁才是幕后主使?”
毕竟陆兴宝还小,如果没有人帮他安排好这一切,他又有什么本事能够去外面收买那些混混?
“我……我……”面对众人的视线,陆兴宝低着头紧紧的抓着沈姝棠的衣角。
他目光躲闪,脸上全是挣扎之色。
“如果你不说出幕后主使,那么你就是主谋,就算你年纪还小,也逃不过律法的制裁。”沈姝棠苦口婆心地说着。
“不会的!他们跟我说过我还小,律法不能制约我!”
陆兴宝情急之下的一句话,暴露了他苦心隐藏的秘密。
沈姝棠微微勾唇,看来,躲在暗处帮助陆兴宝的人,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究竟会是谁呢?
第七十一章:贿赂
陆兴宝的话说出口后,现场一片安静。
陆从安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小野种,原来还真有人在帮你!”
他就说嘛,自己这两次怎么可能会接连失手,原来是有人在从中作梗!
“母亲!”他大声叫喊了起来,“赶紧让楼将军把这个小野种抓起来严刑拷问啊!外面那些人居然敢对我下手,说不定就是冲着我们瑞安侯府来的!现在是想杀了我,以后说不定就轮到母亲你了啊!”
“不可胡说!”老夫人呵斥了一声。
而后她紧紧咬着牙,嘴角又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
她看着陆兴宝惊恐为难的表情,一瞬间像是猜想到了什么。
然而她始终都不敢确认,于是只能把心里的怨恨都压了下来,对楼砚说道:“楼将军,家丑不外扬,还请楼将军先行离开吧。那些贼人……”
老夫人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一定是那些贼人为了钱财,所以教唆,哄骗阿宝,还请楼将军一定要让那些贼人认罪,还阿宝一个清白。”
方才还对陆兴宝喊打喊杀的老夫人,这会居然又想把屎盆子推到那些混混头上。
她还从自己的头上拔下一根金簪,颤巍巍地交到了冯嬷嬷手里,让冯嬷嬷交给楼砚,当作是好处费。
楼砚目光一瞥,就在沈姝棠以为他会义正辞严地拒绝老夫人的贿赂时。
不料楼砚居然直接拿过金簪,道:“那些人如今被收押在官府大牢,想必,应该就是像老夫人猜测的这般吧。”
事到如今,老夫人已经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了,她只能一个劲地喃喃着,“那就好,那就好……”
“母亲!”陆从安气得浑身都疼,“你为什么总是这样?那个小野种到底哪里好?他都快把我害**,你怎么还是这样偏袒他?”
眼看着楼砚走了,老夫人就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欲哭无泪,“那我还能怎么办?杀了阿宝给你报仇吗?又有何用呢!”
阿宝是她的亲孙子啊,她怎么可能不保住阿宝?
而且府外的幕后主使……
老夫人狠狠地闭了闭眼,心里居然有了一个猜测。
“怎么没用?”陆从安反问,“杀了他不就能给我报仇了吗?”
他的目光十分凶狠,吓得陆兴宝直往沈姝棠的身后躲。
“我苦命的孩儿啊……”老夫人痛哭着,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沈姝棠觉得老夫人的反应很奇怪,尤其是在知道府外有人在帮着陆兴宝之后,她的反应就更奇怪了。
这老虔婆,仿佛是已经猜到了那些帮手是谁,可又因为种种原因选择了隐瞒。
这倒是稀奇。
沈姝棠擦着眼泪,她不经意望向楼砚的背影,而恰好在这个时候,楼砚微微回眸,而后扬了扬手里的金簪。
金簪……
沈姝棠哭得那金簪有些眼熟,她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
但是脑海里的思绪只是一闪而过,就再也抓不住了。
“夫人……”荷月悄声说道,“那金簪奴婢瞧着眼熟,好像……好像去年老夫人生辰的时候,表小姐送给老夫人的寿礼。听说还是一整套的呢,老夫人也真是舍得。”
一整套的东西,但凡少了一支,便凑不成一套,也就不值钱了。
沈姝棠的眸光微微发亮,她看向了老夫人,却不见老夫人的头上还有什么金簪,只有一些珠翠绒花。
然而按照老夫人那虚荣的性子,她怎么会将一整套的东西拆开来戴呢?
真是奇了怪了。
就在这时,沈姝棠有听到老夫人骤然一声哀嚎。
而后便听见丫鬟婆子们叫嚷了起来,“坏了坏了!二爷晕过去了!”
原来那陆从安本就伤得重,但是为了尽快回家,还是撑着一口气,让人将他给抬了回来。
可他一心想要指认陆兴宝,想让陆兴宝给他偿命。
但老夫人却显而易见是想把这件事情给压下来,甚至不惜贿赂楼砚。
陆从安原本就觉得老夫人偏心陆兴宝,如今他都快**,却还被老夫人如此轻视,所以便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安儿!安儿!”老夫人喊得撕心裂肺。
陆兴宝想过去看看,却被沈姝棠给拦下了,她对陆兴宝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祖母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凑过去,岂不是惹得你祖母不痛快?”
“可是我……我……”陆兴宝搓着衣角,“母亲,我真的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可是祖母不是也和楼将军说过不追究吗?那我……”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祖母方才就是在帮他,既然如此,那么祖母心里肯定还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你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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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想影响瑞安侯府的声誉。”沈姝棠叹了一口气,劝说道,“你先回自己的院子好好静一静吧,等你祖母缓过神来,你再来好好向她认个错。”
陆兴宝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走了。
这时候,沈姝棠才又擦着眼泪,高声吩咐下人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若是二爷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都得赔命!”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陆从安可算是醒了。
可是醒来之后,他却没见到老夫人,只看到沈姝棠坐在桌边,一手撑着脑袋歇息。
另外还有几个丫鬟婆子正轻手轻脚地进进出出,忙得很。
要看着陆从安醒来,斐雨赶紧上前,“二爷您终于醒了!这下子,老夫人也能安心了!”
沈姝棠被这声音惊醒,赶紧给陆从安倒了一杯水,递给斐雨道:“先让二爷喝口水缓一缓吧。”
随后她又吩咐丫鬟们去将汤药端来。
一切安排都有条不紊。
陆从安红了眼眶,喝了水之后才好了一些,“大嫂,没想到还是你关心我,母亲她……”
他忽得闭口不言,满脸都是怨恨之色。
斐雨下意识看向了沈姝棠,生怕她在这个时候挑拨离间。
然而沈姝棠只是疲惫地笑了笑,“二爷别这么说,母亲也是很关心二爷的。”
“你不用劝我了,我又不傻子……”陆从安的声音有些沙哑,“母亲她只在乎陆兴宝,我……我好恨啊!”
他都快**,母亲却还偏袒那个野种,在母亲心里,或许早就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这样的认知让陆从安心中惶惶,“今天要不是楼将军恰好路过,恐怕我真的就……要是我被打**,母亲想必也不会为我报仇。她只会觉得,我**,就能给那个野种让路了!”
沈姝棠叹了一口气,“这事……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
陆从安怨愤道:“我昏迷的时候母亲都不曾来看过我,想必一定是在和那个野种其乐融融!只怕她心里想得是我**才好吧!”
“二爷可别这么说!”沈姝棠佯装惶恐,“其实母亲她也在休息,阿宝他已经回了自己的院子,不在母亲那边。”
一听这话,陆从安更不乐意了,“我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凭什么那个野种就能好好的回去躲着!”
第七十二章:是谁的责任
沈姝棠佯装忧愁,不知如何作答。
这时候,荷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夫人,老夫人请您过去。”
“我知道了。”沈姝棠擦了擦眼泪,对陆从安道,“二爷先好好休息吧,刘大夫就在外间候着,他方才给二爷把了脉,开了药方,若是二爷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叫他进来问话便是。”
陆从安的眼睛里透着感激的光,“大嫂,还是你好,我之前怎么就会觉得你是那种……以前都是我不对。”
从前陆从安说的话实在太难听,如今就算是他自己也再难以启齿。
沈姝棠在心里冷笑,有些人就是**,真心对待他时,他觉得谁都是狼心狗肺。
可一旦算计利用他,他却又觉得屎都是香的。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沈姝棠淡淡一笑,让丫鬟婆子们好生伺候着,而后才扭头走了出去。
因着陆从安先前突然昏倒,不易挪动,所以他被就近安排在了老夫人隔壁的房间。
沈姝棠只需要出门一转,就到了老夫人的房间。
只见老夫人正倚靠在贵妃塌上,额头上带着镶蓝宝石的抹额,头上的珠翠绒花已经全部卸下,整个人仿佛在一天之间苍老了十岁不止。
房间里燃着安神香,青烟袅袅,却也暮气沉沉。
“母亲。”沈姝棠压低了声音,仿佛是一朵柔弱无辜的小白花。
老夫人捂着额头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像从前一样对沈姝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挑剔。
她道:“安儿的情况怎么样了?刘大夫是怎么说的?”
沈姝棠如实说道:“二爷刚刚才醒,我已经让人去侍奉汤药了。至于刘大夫……唉,刘大夫说,二爷伤得重,手也断了,腿也断了,若要痊愈,只怕是要个一年半载的。而且……”
听到这些话,老夫人的眼睛里又落下了混浊的眼泪,听到沈姝棠还有后话,她便疲倦道:“而且什么?一并说了吧。”
然而沈姝棠却咬了咬唇,低下头道:“刘大夫没有告诉我,只是说事关重大,需要母亲也在场,他才能说。”
“什么?”老夫人一听便又头疼了起来,断手断脚的事都能说,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莫不是会留下残疾?
老夫人只觉得心痛如绞,而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始作俑者……
“陆兴宝呢?他怎么不在?”老夫人这下子居然连名带姓地称呼陆兴宝。
可见她是真的动怒了。
沈姝棠道:“阿宝他也受了惊吓,先回去休息了。”
她隐去了几句关键的信息,让老夫人以为是陆兴宝自己回去的。
果不其然,老夫人顿时震怒道:“他惹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在安儿身边守着,居然回去了?买凶伤人的是他,他会受什么惊?到底不是从小养在侯府的,与我们果真不是一条心!”
从前老夫人有多宝贝陆兴宝,如今心里就有多痛,她没想到自己倾尽心血,居然只养出了一只白眼儿狼!
“阿宝他毕竟还是个孩子。”沈姝棠低声说着。
以前老夫人纵容陆兴宝的时候,便会用这句话作为借口,而今刀子扎在了她自己身上,她却不乐意了。
“一个孩子,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心思!”老夫人满心怨气,“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许实在是太惯着他了,要不是你事事都顺着他,纵着他,又怎么会养大了他狠毒心肠?”
沈姝棠觉得委屈,“母亲,不是你几次三番让我都阿宝好一点吗?我又何错之有呢?”
这话堵得老夫人说不出话来。
她一时间被气得喘不上气,冯嬷嬷抚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她本想教训沈姝棠几句,可是看着沈姝棠窝囊擦眼泪的模样,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觉得心烦!
“你是他的母亲,他做错了事,你便是有责任!”老夫人装都不装了,直接给沈姝棠扣屎盆子道,“若不是你教不好,阿宝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说来说去,反正一切都是沈姝棠的错,和她这位老夫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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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棠唉声叹气着,“母亲真是糊涂了,他虽然只有五岁,可是我才收养他多久?他骨子里的秉性定然是从小养成的。”
这不就是在说陆兴宝的生父生母不好吗?
老夫人气得不行,“你你……”
她指着沈姝棠“你”了半天,却愣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纵然她心知肚明陆兴宝的生父生母是陆从瑞和姚楚楚,但她又怎么能说出来呢?
瞧着她怒从心头起,却不敢说出实情的样子,沈姝棠偷偷抿唇,紧接着却又柔声说道:“唉,我原本也不该这么说,毕竟阿宝是父母双亡的孩子,他的生父生母都已经不在人世,又怎么可能教育得好孩子呢?”
**当然教育不好孩子,可问题是,陆兴宝的身世是编造出来的。
“住口!”老夫人气得直接坐了起来,这不就是在咒她儿子和姚楚楚**吗?
“母亲怎么这么大的反应?”沈姝棠佯装惊讶,“若是母亲不喜欢听,我不再说了便是,若是母亲动了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沈姝棠认错如此之快,让老夫人有气也撒不出来。
于是她的心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恨恨说道:“阿宝他的父母都已经……死者为大,你就少说这些话!教育不好阿宝,本就是你的不是,少找那些借口。”
“好吧,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沈姝棠倒是想直接把老夫给气死,可是她看老夫人命硬得很,一时半会儿也气不死,于是便只能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见她这模样,老夫人直接被气得翻了一个白眼。
就在老夫人再次躺回贵妃塌的时候,一阵兵里乓啷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与此同时,斐雨急匆匆走了进来,急切说道:“不好了!老夫人,夫人,二爷他……他将刘大夫给打了!”
“什么!”老夫人只差一点就一躺不起了,她被惊得一个直起了身子,因为动作太快,差点闪了自己的老腰。
“真是个混世的魔王,天生的讨债鬼!”老夫人不知是愤怒还是恨铁不成钢。
第七十三章:训狗
沈姝棠和老夫人急匆匆去了隔壁房间。
只见房间里满地狼籍,丫鬟婆子们敛声屏气的,大气也不敢出。
刘大夫捂着脑袋坐在一旁,指缝里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渗出。
老夫人一见这样一差点又昏了过去。
而陆从安还躺在床上,他就只有一只手没有损伤,这会儿正将床上的枕头被褥往外扔。
沈姝棠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
老夫人冲到了陆从安跟前,抬手想要打,可最终却又不得不恨恨放下。
“你究竟想做什么?”老夫人哀嚎了一声,“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才肯罢休?”
陆从安咬紧了牙关不作声,他的脸因为失血过多而煞白一片。
但是沈姝棠瞧着瞧着,又似乎觉得陆从安仿佛恨不得立刻**一般。
就在这时,荷月悄悄在沈姝棠耳边说道:“方才刘大夫给二爷看伤,二爷就问了一些事,结果就……成这个样子了。”
“问了些什么事?”沈姝棠问道。
荷月摇了摇头,“他们说话声压的低,奴婢没有听到。恐怕……恐怕就是刘大夫说的那些不好的情况。”
这倒有些稀奇了。
沈姝棠在陆从安昏迷的时候也问过刘大夫,可是刘大夫当时的表情有些为难,并未告诉她是什么情况。
只是说……要等老夫人在的时候才能说。
如今老夫人就在现场。
沈姝棠看向了刘大夫,问道:“刘大夫,二爷他究竟出了什么事?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
刘大夫看了看四周,然后又看了看陆从安,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张口想要说话的时候,陆从安骤然骂道:“闭嘴!你这个庸医,你要是敢胡言乱语,我绝对饶不了你!”
刘大夫还什么都没说呢,陆从安就这般如临大敌,看来肯定是什么秘密。
于是沈姝棠垂下眼眸,对荷月说道:“二爷不想说就罢了,刘大夫受伤了,你先带刘大夫下去包扎一下。”
“是。”荷月点了点头,领着刘大夫走了出去。
而后沈姝棠一回头,就看到了陆从安对他投来感激的目光。
她只是微微一笑,陆从安这条狗,居然就这么被驯服了?
都说打铁要趁热,这拉好感的事情自然也是一个道理。
于是沈姝棠劝老夫人道:“母亲,二爷他想来是需要冷静冷静,我们还是不要在此处惹得二爷不痛快了吧。”
老夫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却又不得不承认沈姝棠说得不无道理。
可就在这时候,陆从安居然开口了。
他声音沙哑地说道:“大嫂,再帮我找几个大夫来看看吧,我……我不相信那个庸医!”
沈姝棠有些意外,因为老夫人就在陆从安跟前,他怎么会无视了老夫人,直接对自己开口呢?
但是沈姝棠没有拒绝,仍旧笑得温和,“好,若说那些大夫误诊,也是常有的事,多找几个大夫来看看倒也能安心一些。”
陆从安一听这话,连连点头说道:“对对对,就是要多看看,总有一个……总有一个大夫是有真本事的!”
“安儿……”老夫人推了推陆从安。
她的心里突然有些惶恐,就像是……就像是她突然就失去了自己这个儿子似的!
陆从安看都没有看她,“我累了,想要休息。母亲,你还是去陪你的好孙子吧,守着我也是无用。”
这话把老夫人给噎了一下,“你这不是在存心气我吗?阿宝他……”
“你不用再说了!”陆从安突然发怒,瞪着老夫人吼道,“阿宝,阿宝,你就知道那个小野种!我就说他肯定是爹地外室子,否则你不如此偏袒他!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死让你很失望?你是不是盼着我死,好让你的好孙子继承侯府家产?”
不等老夫人说话,他又怒吼道:“我告诉你,我跟那个小野种不死不休!你要是帮他,那我就没有你这样的母亲!”
“胡闹!”老夫人这次的巴掌终究还是甩在了陆从安的脸上。
可是动手之后的一瞬间她就反悔了,“我的儿啊,我的儿啊!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苦心……”
她想去膜陆从安的脸,却被陆从安厌恶地躲开了。
“你有什么苦心?”陆从安冷言冷语道,“我只知道,你的苦心不过是想让那个小野种继承侯府家业,再让他掏空大嫂的嫁妆而已。”
“你胡说!”老夫人声音凄厉而惶恐。
她回头看了沈姝棠一眼,瞧着沈姝棠神色如常,她才又看向陆从安,咬着牙道:“你根本就不明白……”
“行行行,我不明白!”陆从安烦了,伸手将老夫人推开,讽刺道,“我只是个废物,比不上你的金孙,你就别在我面前做戏了!”
“我嫌恶心!”
这句话如同刀子一般刺入了老夫人的心头。
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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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置信地跌坐在地,满脸都是悲痛。
她究竟是做了什么孽啊,她也有她的难处,这个蠢儿子,怎么就不知道为她着想一二呢!
沈姝棠在这个时候适时开口说道:“母亲,我们还是先出去,让二爷休息休息吧。”
老夫人这下子连瞪她的力气也没了。
冯嬷嬷等人赶紧将老夫人搀扶了起来。
而老夫人在这一刻,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
她对陆从安说道:“安儿,你好好冷静冷静,有些事情,母亲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事到如今,她也想明白了。
她现在儿子不亲,孙子不近,无非就是因为她两头都在瞒着,想要把两边的人都安抚下来,可却弄巧成拙……
所以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挽回陆从安,即使她必须说出真相……
可是……
可是老夫人又想到了一件事,她不是没有和陆从安说过陆兴宝的身份,可是陆从安他不信啊!
眼下如果要让陆从安相信,只怕是得说出陆从瑞假死之事……
可是……可是陆从安又是一个守不住秘密的,这些事情一旦败露,那可是要牵连整个侯府的!
就在老夫人纠结之际,陆从安冷笑一声,“不用你解释,我自己清楚得很。”
眼见他如此油盐不进,老夫人心中气恼,可是再一想,陆从安只差一点就要**,他再什么生气都是应该的。
于是老夫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没再多说什么,由着冯嬷嬷和斐雨两人将她搀扶了出去。
这个时候,沈姝棠才走到陆从安的病床边,温声细语地说道:“二爷好好养伤吧,银子的事情不必操心。二爷还有大好前程,侯府的家业……只要二爷能够恢复如初,再建功立业,这偌大的家业总不至于真让陆兴宝继承了去。”
听着这样的话,陆从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他的母亲那般偏心陆兴宝,可是他曾经冷言冷语的大嫂,却如此关心他!
他心中感动,忍不住就想去拉沈姝棠的手。
而沈姝棠从容地避开了,只说道:“我如今是寡妇,二爷可不要因为我被毁了声誉。我先去看看母亲,二爷先歇息吧。”
看着沈姝棠美好的面庞,陆从安心中一动,“好,我都听大嫂的。”
沈姝棠温柔一笑,没想到,这陆从安居然还是一条听话的狗。
这就有意思了。
第七十四章:伤了命根子
沈姝棠刚踏出房门,外间的老夫人就阴阳怪气地一哼,“沈氏,我知道你现在是寡妇,缺男人,可你也不要四处招蜂引蝶,免得叫人笑话。”
沈姝棠微微一笑,“我不明白母亲在说些什么,若是母亲有证据,那就拿出来吧。若是没有,母亲可不要污蔑我才好。”
“你放肆!”老夫人一拍桌子,满脸的怒气,她方才眼睁睁看着这小**和安儿眉来眼去,都打量着将她当成瞎子呢!
她不敢对陆从安耍狠,也不忍心对陆兴宝动手,便只能借着机会责备沈姝棠。
而这些,沈姝棠全都明白。
不过现在陆从安怨恨老夫人,陆兴宝不信任老夫人,如今的老夫人其实也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
看着可怕,其实没有半点用处。
于是沈姝棠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声,“母亲息怒。”
正当此时,刘大夫处理好了伤口,脸色有些苍白地走了过来。
老夫人一见了他,忙就问道:“刘大夫,方才安儿不肯让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你赶快如实说来!”
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方才这刘大夫正想开口,就被安儿打断,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刘大夫看了看老夫人,又看了看沈姝棠,而后才低声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老夫人让无关人员出去比较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人一听就惊了,有什么话非得如此谨慎?难不成是安儿他的情况不太好?
沈姝棠眸光微闪,却是对刘大夫说道:“刘大夫不必担心,此处都是母亲的人,必不会往外面多说半个字。”
老夫人也焦急地说道:“你快说吧,安儿他究竟是怎么了?”
眼见如此,刘大夫也不强求了,他说道:“二爷伤到了筋骨,只需要好生将养着便能痊愈,只是……”
他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沈姝棠,“只是二爷他也伤到了命根子,以后恐怕……”
“子嗣艰难啊……”
刘大夫没有一口咬死说陆从安绝后了,但是这“子嗣艰难”几个字,却是像惊雷一般落在了老夫人的心头。
“我的儿!”老夫人惊叫一声,一口气没提上来,仰头就倒了下去。
一众丫鬟婆子手忙脚乱地将她接住。
直到此时此刻,沈姝棠才明白了刘大夫先前为什么一直不肯说出实情。
陆从瑞才死不久,从表面上看,目前陆从安就是瑞安侯府唯一的血脉了,可如今陆从安子嗣艰难……
那么在旁人眼中,瑞安侯府岂不就是绝后了?
看着兵荒马乱的现场,沈姝棠没忍住笑了笑。
如今陆从安变成这个样子,陆兴宝难辞其咎,可偏偏陆从安又子嗣艰难,老夫人便又不得不保下陆兴宝那根独苗苗……
看来日后陆从安和陆兴宝之间,还有的闹呢。
不过表面上,沈姝棠仍旧装出了一副焦急的模样,“刘大夫,你这话可不能胡说,二爷他怎么可能会……”
刘大夫叹了一口气,说道:“夫人恕罪,老朽就是知道此事事关重大,先前才不肯轻易说出口。但是……唉,或许是老朽才疏学浅,夫人不妨多找几个大夫来看一看。”
陆从安方才也是让沈姝棠多找几个大夫来给他诊治,莫非……
“你莫非已经将这事情告诉二爷了?”沈姝棠问道。
刘大夫点了点头,“老朽原本是不敢说的,但是二爷他自己察觉到了异常,才找了老朽问话,老朽就……”
如此说来,方才他挨了陆从安的打,实在是无妄之灾。
沈姝棠垂眸敛去眼中的沉思,她让荷月给刘大夫拿了诊金,又道:“这些事情关乎侯府名声,还请刘大夫守口如瓶才好。”
“老朽明白。”刘大夫对于沈姝棠的吩咐自无不应。
就在这时,老夫人也缓了一口气,她颤巍巍地指着沈姝棠说道:“快……快……快去多请几位大夫来给安儿瞧瞧!”
她的儿子还那么年轻,甚至尚未娶妻生子,怎么就……怎么就会……
造孽啊!
真是造孽啊!
眼见如此,沈姝棠又对刘大夫道:“正好刘大夫在此,不如顺道给母亲也瞧瞧吧。母亲今日接二连三地受了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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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只怕是不好受。”
老夫人这回儿心悸难安,对于这话倒也没有反驳。
不一会儿,刘大夫给老夫人把了脉,随后说道:“老夫人这是收的打击太大了,心力交瘁,情绪崩溃以至于心血上涌。这些日子也得好生静养才行,还得少操心,少生气。老朽先给老夫人开点药吧。”
“那就有劳刘大夫了。”沈姝棠道。
刘大夫的药方开得很快,老夫人坐在一旁休息,她一会儿垂泪,一会儿恼怒,一会儿又捶胸顿足。
沈姝棠瞧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老疯子似的。
这老虔婆果然是不好对付的,这样接二连三的变故都没能将她气死。
送走刘大夫之后,沈姝棠又命人陆续去请了好几位大夫进府。
在等待的时间里,沈姝棠便井井有条地吩咐着外套下人们收拾烂摊子,随后又特意吩咐,不准将今天的事情透露出去。
如此忙了好一阵,瑞安侯府里才算安静了下来。
看着她忙前忙后的身影,老夫人目光怨毒。
如果这沈氏任由他们磋磨,早点将她的嫁妆交出来的话,瑞儿何至于要那样兵行险招?
若不是这沈氏太过聪明,不肯做他们瑞安侯府的垫脚石,事情又何至于会发展成这样?
怪来怪去,老夫人就只会怪沈姝棠不听话,不肯老老实实地被他们吃干抹净!
请的大夫很快就来了。
老夫人关心自己的儿子,也去了内室瞧着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原本陆从安也心急如焚,想要赶紧看看自己究竟还有没有救。
然而他一见沈姝棠也在现场,顿时就变了脸色,“大……大嫂,你……”
他支支吾吾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沈姝棠则是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安慰说道:“二爷放宽心,刘大夫方才已经说了一些情况。但不论如何,二爷到底是侯府的二爷,在我看来,谁都越不过二爷去。”
如此善解人意的话,又将陆从安感动成了狗。
唯有老夫人恶狠狠地瞪着沈姝棠,暗暗骂着“狐媚子”。
第七十五章:需要请太医
好几位大夫进进出出,一个个的在看了陆从安的情况后都是面色凝重的模样。
瑞安侯府虽然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算是王孙贵族。
因此,被他们请来的这些大夫也都是在京城里颇有威望的大拿。
如今看着这些老大夫一个个都面露难色,老夫人的情绪一下子就憋不住了。
“你们倒是说说话啊!我儿还这么年轻,怎么就会……你们可一定要救救我儿吧,不管花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
老夫人心急如焚,她还指望着陆从安能够尽快娶一位家财万贯的女子,好来填补侯府的亏空呢!
如今陆从安成了废人,又绝了后,天底下还有哪家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躺在病床上的陆从安也惶惶不安,他的心口剧烈地起伏着,可是在这些大夫没有说话之前,他的心里却还抱有一丝丝希望……
几个大夫在一旁商量了一阵,随后一个年长些的老大夫对着老夫人拱了拱手。
“老夫人稍安勿躁。”
老夫人哪里能稍安勿躁?赶忙问道:“你快说说,安儿还有没有痊愈的机会?”
那老大夫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老朽才疏学浅……”
又是这句“才疏学浅”!
老夫人气不打一出来,已然猜到了这老大夫想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老大夫紧接着说道:“陆二爷的内伤外伤都好说,只需静养一年半载便可恢复,但是……”
“但是那处的伤却耽搁了太久……”
“怎么可能?”老夫人惊讶道,“安儿从出事到现在才多久?而且他刚一受伤,就被楼将军救了下来,被送去了医馆诊治,怎么可能耽搁?”
听了这话,老大夫也吃了一惊,“若是第一时间便赶紧救治,按理说不会如此啊!”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从安身上。
陆从安惨白着一张脸,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我当时在医馆醒来,见大夫给我处理了伤势,就急着回府揭露那个小野种的真面目,所以就……”
他哀嚎一声,恶狠狠说道:“都怪那个庸医!他要是及时发现,我又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是哪家医馆?”老夫人问道,“那医馆的大夫怎么能如此草菅人命!”
这时一个大夫站了出来,颤巍巍说道:“老夫人恕罪,陆二爷恕罪,老朽……二爷被送到老朽医馆的时候浑身都是伤,老朽只来得及简单的处理了一下,陆二爷他就醒了。醒了之后又着急回侯府,老朽怎么都劝不住啊……”
原来这人恰好就是接诊陆从安的大夫。
“放肆!”老夫人没料到这人居然恰好又被请了来,当场怒喝道,“你若是检查得仔细些,安儿他何至于此!”
那大夫低着头,满脸的惶恐之色。
沈姝棠在这个时候淡淡开口道:“母亲,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二爷出了这样的事,他着急回来也是情有可原,这位大夫来不及给二爷仔细检查,也是没办法的事,如今当务之急是想想办法救治才是。”
陆从安面色凄惨地躺在病床上,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
“你们这一群庸医!”他怒骂道,“一定是你们医术浅薄!”
“我要请太医!”他叫嚷着,“大嫂,你帮帮我吧!”
沈姝棠微微叹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老夫人,她道:“二爷,若是可以的话,我当然想请太医前来,只是……只是我怕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她虽然是侯府主母,可是她尚且年轻,又无诰命在身,没有那样的资格求道太医院去。
更何况瑞安侯府早就已经只剩个空壳子了,若要请太医前来,只怕是只能由老夫人豁出去老脸才行。
闻言,陆从安的目光果然落在了老夫人身上,他咬着牙恨恨道:“要不是那个小野种今日想害死我,我也不会沦落至此!母亲,你若是但凡还有一点良心,就去为我请来太医诊治!”
老夫人的心头似是在滴血。
她怎么会不疼爱自己的亲儿子呢?
可是太医,又岂是那么好请的?
更何况若是要请太医,那么陆从安的情况必定会被记录在太医院……
眼前的这些大夫还可以拿钱收买,让他们守口如瓶。
可太医院的太医……
且不说能不能请来,就算请来了,那要是陆从安的情况被泄露出去可怎么好?
老夫人心力交瘁,她还想将这件事瞒下来,再尽快为陆从安说一门亲事,即使女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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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不显,但只要有钱就足够了!
所以,老夫人如今最焦虑的,就是想隐瞒陆从安绝后的事情。
眼看着老夫人迟迟不肯开口,沈姝棠擦了擦眼泪,道:“二爷好歹是侯府血脉,夫君死后,就指望着二爷传宗接代了。若是母亲拉不下老脸,那我去求……”
陆从安眼睛一亮,正要开口,却听老夫人急切说道:“沈氏,你少在这里挑拨我和安儿的关系。”
说着,她又换了一副嘴脸对陆从安道:“安儿,你放心母亲就算是豁出去这张老脸,也一定会求皇上恩准,让太医来为你诊治!”
“母亲果然舐犊情深。”沈姝棠微微笑着,可这话却显得有些诡异。
若是老夫人真的舐犊情深,陆从安都伤成这个样子了,她却还是不肯重责陆兴宝。
这爱子之情里,也不知掺了多少水。
陆从安别过了头去,满脸都是灰败之色。
“今日辛苦几位大夫了。”沈姝棠对几位大夫说道,“二爷的情况特殊,还请几位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切莫泄露出去半个字,否则……”
眼下瑞安侯**,侯府二爷却又绝了后,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不知会惹得多少人讥讽嘲笑。
这些大夫也都是人精,赶忙保证不会往外乱说。
对于这些人,沈姝棠毫不吝啬地让荷月许以重金,既是诊金,也是**。
眼看着沈姝棠将白花花的银子往外送,老夫人在几个大夫离开之后立刻对沈姝棠阴阳怪气道:“还是你洒脱,作为当家主母,一点也不在乎府中情况,银子花得如流水一般。”
沈姝棠微微有些惊讶,她道:“母亲,我这都是为了维护二爷的名声,难道在母亲看来,二爷的声誉还值不上这点钱财吗?难不成母亲非的要那些大夫将二爷的情况散播出去才开心?”
这番话说得老夫人哑口无言,更是让陆从安对老夫人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我可没有这样的意思……”老夫人生怕惹得陆从安不快,“我……我只不过是想让沈氏将银子省下来给你治病……”
“行了,收起你那副伪善的嘴脸吧!”陆从安怒道,“你要是真为我好,那就把那个小野种也打断手脚,让他变成跟我一样的废人!”
第七十六章:说了实话还不信
陆从安如今对陆兴宝恨之入骨,对老夫人也同样充满了不信任。
他知道自己如今说出这样的要求,老夫人肯定不会答应。
果然,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最终却说:“安儿,阿宝他毕竟是你的侄儿……而且……而且他还那么小,他肯定不是主谋。楼将军已经答应……”
“你真以为我是傻子吗?”陆从安烦躁不已,“你用金簪贿赂楼将军,不就是想让他保下陆兴宝?呵,你现在居然还说陆兴宝无辜……”
陆从安已经被气得无话可说了,“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等我痊愈了,你最好每时每刻都呆在那个野种的身边,否则,我一定会找机会弄死他!”
“你!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老夫人气得直捂心口,好好的一家子,怎么就会闹到如此不死不休的地步?
“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陆从安冷笑连连,“你就只会偏心那个野种,宠着他,纵容他,还差点让他杀了我!都这样了,你还护着他,那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老夫人心里就像是吃了黄连一般有苦无处说,她只能愤愤地捶胸顿足,嘴里嚷嚷着“家门不幸”!
沈姝棠默默地看着这一切,虽然事情的发展和她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但大致情况也差不多。
她就是要看着侯府里的这些人自相残杀!
只是她没想到陆从安如今居然对她如此信赖,看来,她能利用的刀,又多了一把。
这时候,老夫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她对沈姝棠说道:“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去给我准备些银子,我要去求皇上恩准太医给安儿诊治。”
沈姝棠微微挑眉,既然是去求皇帝,那准备银子做什么?
想贿赂皇帝吗?
这倒不可能,恐怕,是这老虔婆在趁机要银子呢!
于是她咬了咬唇,有些为难道:“母亲,不是我不愿意给,只是方才给那些大夫的诊金,还有药钱已经……我也是想留着些银子给二爷用最好的药材。”
一听这话,老夫人气不打一出来,可偏偏陆从安面露感动得说道:“大嫂,我就知道还是你最关心我了!不像有些人,嘴上说得好听,结果也只是嘴皮子功夫罢了!”
这话很显然是说给老夫人听的。
老夫人果然变了脸色,但是她仍旧醒着头皮催促沈姝棠道:“快去,难不成老身说不动你了?”
沈姝棠面色微凝,她欲语还休地看了陆从安一眼,垂眸道:“是,我这就去准备,只是……要委屈二爷了。”
说罢,她不再多言,转身出了门。
眼看着沈姝棠离开,陆从安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直接拉过被子盖住了头,说道:“我累了,想休息。”
这话明摆着是在撵人。
然而老夫人却想挽回两人之间的母子之情,她让冯嬷嬷等人退了出去。
而后走到病床边坐下,缓和了声音说道:“安儿,母亲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母亲也有无奈啊。”
陆从安没有理会她。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自顾自说道:“阿宝他还小,而且他……他是你的亲侄儿啊!”
被子底下的陆从安冷笑了一声,这种话他从前就不会信,如今更不会信!
见他无动于衷,老夫人咬了咬牙,继续说道:“安儿,母亲这次没有骗你,阿宝他就是你大哥的孩子……”
“够了,你烦不烦?”陆从安一把掀开被子,露出了脑袋,他语气厌恶道,“这种话你也不是没说过,可你自己就不觉得可笑吗?为了给那个小野种名正言顺的身份,你居然连大哥都不放过,他已经**啊!”
“你!”老夫人被噎得不清,“你怎么连我的话都不信了?若不是想让你和阿宝和平相处,我又怎会说出这种秘密,你大哥他……”
“秘密?什么秘密?”陆从安的牙齿几乎咬得“嘎吱”作响,“那个野种是爹的外室子,这才是真正的秘密!大哥都**你还这么污蔑他,给他扣屎盆子,你比我还没良心!”
原来他还知道自己不是个东西,这也算是有点自知之明。
“你!你真是蠢到家了!”老夫人都快无话可说了,“你也不想想,阿宝他如果真是你爹的外室子,我怎么可能容得下他?”
“为何容不下?我哥**,我也是个废物,你不就是想培养那个小野种继承侯府家业吗?”陆从安冷笑着。
“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傻子,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陆从安哼道,“丑话我就放在这里,那个小野种差点害**我,等我痊愈,我也要他的命!”
一听这话,老夫人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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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的真话这傻子不信,却只信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而且她了解自己的儿子,陆从安几次三番说要陆兴宝的命,这话……恐怕并不是空口白话啊!
明明是亲侄儿,怎么就变得如此自相残杀!
老夫人喉咙一哽,仿佛尝到了些许血腥味。
“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陆从安神色憎恶道,“你要是还当我是你的儿子,就赶紧去求皇上恩典,让太医来给我诊治。如果我真的……那就得怪你耽搁时间!”
“你真是……”老夫人差点被他给气死!
可她也知道陆从安如今情况危机,若是能尽快找来太医诊治那自然最好不过。
于是她一咬牙,压下了火气,说道:“不管你信不信,阿宝他就是你的亲侄子……”
一个枕头被暴怒的陆从安砸到了老夫人身上,“滚出去!”
他怒吼着,“我管他是谁!我就是要他的命!”
老夫人被他这愤怒的模样吓着了,含着眼泪步履蹒跚地出了门。
她刚一出门就捂着心口捶胸顿足,“一个个都是讨债鬼!讨债鬼!”
“老夫人,身体要紧啊。”冯嬷嬷赶紧开口安抚。
老夫人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擦去眼泪,问道:“陆兴宝现在还躲在他的院子里?”
冯嬷嬷有些难以启齿,却不得不点头说道:“是,二少爷他……回了院子之后就一直没有出来。”
“果真是个白眼儿狼!”老夫人忍不住骂道,“从前我只以为他乖巧懂事,怎么突然就变得如此心狠手辣了?若是安儿真的无法生育,这叫我百年之后怎么去向列祖列宗交代?”
她哭得老泪纵横。
冯嬷嬷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老夫人,如今二爷与二少爷势同水火,要不还是先将二少爷送出去……”
“闭嘴!”老夫人红着眼睛呵斥道,“送到哪里去?他还那么小,要是在外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她对陆兴宝的疼爱是真的,可是最重要的是,她心里也担心陆从安真的绝后!
如若陆从安无法恢复,那么眼下陆兴宝就是瑞安侯府的独苗苗,无论如何自己都得保住他。
至于瑞儿……
老夫人两眼一闭,嘴唇微微发颤,也不知她那苦命的大儿子如今情况怎样……
第七十八章:儿子孙子都离心
陆从安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越发灰败。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可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居然蠢得可怕!
“原来母亲先前那样对我说,不是为了缓和我和那个小野种的关系,而是……而是在提前给我透口风啊!”
他几乎咬碎了后槽牙,“母亲现在是看我成了废人,不顶用了,所以就一心想要扶持那个小野种。她想要给那个小野种外室子的身份,怎么不说他是爹的外室子?”
“明明那才是真相!”陆从安气得直锤床。
沈姝棠轻声道:“或许老夫人也是为了脸面吧。如果承认陆兴宝是老侯爷的外室子,如此虽然也能证明陆兴宝有侯府血脉,可那样一来,老夫人岂不是会丢尽老脸?”
“呵,她还有什么脸面?为了她自己的脸面就要牺牲你我……她也太自私自利了。”陆从安气恼不已,随后对沈姝棠保证道,“大嫂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那个小野种就不可能是侯府的血脉!”
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地位,还是为了笼络沈姝棠,陆从安的心里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找个机会弄死陆兴宝。
而听了陆从安的这番话后,沈姝棠的心里多少安稳了一些。
毕竟陆兴宝他还真就是陆从瑞的血脉,如果老夫人真的被逼的狗急跳墙,将陆兴宝的身份公诸于众的话,那她还真不好处理。
可是现在,有了陆从安这条狗帮她与老夫人周旋,想来就算老夫人想公布陆兴宝的身份,那必定也困难重重。
沈姝棠一副识大体,顾大局的模样,温声细语地说着,“二爷不必担心我,先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她如此温柔贤惠,陆从安的喉咙动了动,没忍住说道:“大嫂,以前都是我不对,反正大哥他已经**,以后我们……”
“二爷还是先养好身体吧。”沈姝棠笑容苦涩,“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不能因为自己而拖累了二爷的名声。更何况……”
她轻轻擦了擦发红的眼眶,“母亲她对我三令五申,让我离二爷远些,我哪里能忤逆母亲?”
紧接着,她又道:“只是今日这些事情牵扯太多,我不想因此再惹得母亲不快,还请二爷不要将这些话传出去。”
美人垂泪,总是会惹人心疼。
陆从安急切道:“大嫂,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和母亲说的,那我们……”
“二爷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若是让母亲瞧见我与二爷共处一室,只怕又要……”她长叹一声,转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的背影瘦弱而孤寂,让陆从安心里一阵悸动。
与此同时,陆从安对老夫人的怨恨更多了。
“母亲,既然你那么看重那个野种……”他喃喃着,“大哥**,小妹总有一天会出嫁,成为别人家的人,要是……要是那个小野种也**,岂不就没人和我争家产,没人和我争大嫂了?”
“对对对,没错没错……只要都**,那就没有人能阻碍我了!”陆从安的脸上一会儿恼怒一会儿发笑,活像个疯子。
而出了门的沈姝棠眼泪一擦,转头就去了陆兴宝的院子。
都说趁人病要人命,沈姝棠如今就是要趁老夫人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让陆从安和陆兴宝与她彻底离心!
刚踏进陆兴宝的院子,沈姝棠就听到了他的怒吼声。
“你们凭什么不让我出去?我要去见祖母!我要去见母亲!”
“滚!你们都给我滚开!”
沈姝棠下意识地看向了陆兴成和陆兴颜的房间,那两间房间大门紧闭,想来,那两个小豆丁应该是念书去了。
不过同住一个屋檐下,如若陆兴宝一直这么吵闹,那么必定会影响到陆兴成和陆兴颜。
为了陆兴成那两个小不点的健康成长,看来还是得找个机会把陆兴宝给单独踢出去才行。
这么想着,沈姝棠抬脚走向陆兴宝的房间。
待走近时,沈姝棠才瞧见陆兴宝被拦在门口,他正对着伺候他的两个丫鬟破口大骂。
其中一个丫鬟苦着脸说道:“二少爷,老夫人吩咐了,让您这段时间不要出门,哪儿也不能去。”
另一个丫鬟道:“二少爷,您就不要再为难奴婢们了。没有老夫人和夫人的吩咐,奴婢们实在不敢放您出去啊。”
“滚!都滚!就凭你们两个有什么资格阻拦我?我要去向祖母问个清楚!”陆兴宝叫嚷着。
“出什么事了,怎么闹成这个样子?”沈姝棠走上前问道。
一看到沈姝棠,陆兴宝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似的,他飞扑进了沈姝棠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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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母亲!母亲你帮帮我吧!”陆兴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好孩子,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沈姝棠安抚着。
两个丫鬟向她行了礼,说道:“夫人恕罪,不是奴婢们不让二少爷出门,而是老夫人有吩咐,让二少爷禁足,不得随便外出。奴婢们也只是按吩咐办事啊。”
“呜呜呜……母亲,我……我只是想向祖母解释清楚,我……”陆兴宝哭得实在可怜。
沈姝棠叹了一口气,道:“母亲知道你心里也不痛快,可是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放肆了。你祖母虽然宠爱你,可是二爷却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你今日差点要了二爷的命,老夫人她……”
“如今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你要是这个时候贸然前去,只怕非但无法让老夫人消气,反而会弄巧成拙啊。”沈姝棠安慰他道,“这些日子,你就委屈委屈,好好在自己的房间里呆着吧。”
“可是……”陆兴宝可怜兮兮地抬起头,他咬了咬牙,想说自己有非出门不可的理由,但是他又怕……
“亲生儿子和收养的孙子,到底是不一样的。”沈姝棠轻飘飘的这一句话落在陆兴宝的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似的沉重。
陆兴宝的眼睛闪了闪,他瓮声瓮气道:“是不一样,二叔打了我好几次,祖母都不闻不问的,我今天只不过反击了一下,祖母就如此对我……”
他吸了吸鼻子,“祖母嘴上说着对我好,可是实际上,她还是更看重二叔。”
眼看着陆兴宝对老夫人也如此不满,沈姝棠唇角微勾,又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到底只是收养来的,二爷却是正儿八经的侯府血脉,如何能混为一谈呢?”
“可是我……”陆兴宝嘴巴一抽,差点就要说出来自己的**了。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及时止住了话头。
但是他实在是不甘心,明明他也是侯府的血脉,凭什么他就只能做养子?凭什么他就必须低了陆从安一头?
“要是二叔不在了就好了……”陆兴宝喃喃着,“二叔真是命大,楼将军去得真是巧.如果楼将军再晚一些时候……”
可能二叔就真的会**吧?
然而二叔他就是命大,真是太可惜了……
第七十九章:**才干净
沈姝棠温柔地抚摸着陆兴宝的脑袋,仿佛是没有听见他的呢喃似的。
她叹息着感慨道:“还好二爷如今伤得重,无法下床走动,也不能对你做什么……”
陆兴宝一下子就嗅到了危险的意味,“母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姝棠抿了抿唇,才似乎有些为难地说道:“唉,你也知道二爷他是那样睚眦必报的性子,你差点害**他,他如何能够善罢甘休?我今日听着……他似乎是在与老夫人说什么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陆兴宝心头一跳,他现在和陆从安的关系势同水火,可不就是不死不休吗!
他攥紧了手,“母亲,那祖母她是什么态度?祖母她应该不会……”
“这事我也不好说。”沈姝棠面色忧虑,老夫人她为了二爷,已经进宫去求皇上恩典,想让太医来给二爷诊治。等二爷痊愈了……唉,我也不知该如何保住你啊。”
一听这话,陆兴宝顿时就急了,“那我该怎么办?二叔他肯定不会放过我的,要是祖母也不护着我,那我……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所以陆从安他还当真是个祸害!
要是陆从安**,那他就是侯府的独苗苗,祖母就算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要他赔命。
可偏偏陆从安就是命大,没死,祸害遗千年,祖母说不定真会为了给陆从安报仇而……
陆兴宝不敢再想下去,他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他抓着沈姝棠的衣袖哀求道:“母亲,求求你帮帮我吧,我还小,我也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啊,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他哭得双眼通红,好不可怜。
沈姝棠同样挤了两滴眼泪出来。
“还有时间,别怕。”沈姝棠低声说道,“二爷若要痊愈,少说也要个一年半载的。可是他伤的严重,若是在恢复的时候出点什么事……那可就不好说了。”
闻言,陆兴宝的眼睛里迸发出了些许光亮。
没错,没错!
二叔他现在是半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若是一个不下心真就**……那也只能怪他命不好!
可是……
“可是祖母她将我禁足了……”陆兴宝又有些担心,他现在根本就出不去,又如何能够**灭口呢?
“你祖母正生气呢,禁你的足也正常。”沈姝棠道,“只是我瞧着这地方怕是不怎么安全,要不我给你安排一处单独的院落,再多给你派几个人照顾着,如此,你的安全边也能有保障,如何?”
现在陆兴宝就怕会被陆从安和老夫人报复,他如同一只惊弓之鸟,心里既愤懑又不安。
所以一听沈姝棠这样的提议,他几乎是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什么都听母亲的安排!”陆兴宝道。
沈姝棠弯唇一笑,老夫人在乎的儿子,孙子,如今都对她再无信任可言,以后的事情,当真是越来越令人期待了。
没过多久,沈姝棠就命人给陆兴宝安排好了院子。
那院落不大,却也雅致。
最重要的是,不管陆兴宝以后怎么吵,怎么闹,都不会再影响到陆兴成和陆兴颜两人。
而且……
沈姝棠拉着陆兴宝走进新的院子,她指了指站在院门口的几个小厮,说道:“为了你的安全,我便特意让这些人来守着你。只是老夫人现在要你禁足,我也不好忤逆,这些日子,便要委屈委屈你了。”
陆兴宝攥紧了沈姝棠的手,他重重地点了点头,“阿宝知道母亲是为了阿宝好!阿宝以后一定好好孝顺母亲,听母亲的话!”
“只要你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沈姝棠笑得格外温柔,说几句好听的话而已,谁不会呢?
况且老夫人要陆兴宝禁足,这人便有千百个不愿意。
而自己只是三言两语,就让陆兴宝甘愿呆在这院子里。
他还以为自己安排的这么多人都是来保护他的呢,实际上……
都是监视他的。
在沈姝棠看来,或许陆从安和陆兴宝都是贱骨头。上辈子她对瑞安侯府的人都是尽心尽力,倾尽心血。
可到头来,她只换来了众叛亲离,不得好死。
而今她在这瑞安侯府里搅动风云,让这几人离心离德,翻脸无情,可却不管是陆从安还是陆兴宝,如今都对她百般信任,言听计从。
真是可笑!
安排好陆兴宝的事情后,刚好到了下学的时间。
于是沈姝棠便又回头去了陆兴成两人的院子。
“母亲!”陆兴颜的性子越发开朗了,她一见着沈姝棠就像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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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小雀儿般叽叽喳喳地跑了过来,拉着沈姝棠的手唠叨个不停。
陆兴成看了看陆兴宝的房间,见那边许多东西都已经不见了,而且连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没了,他心下有些好奇。
可是他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得用着八卦的眼神看着沈姝棠。
沈姝棠带着他们进了房间,随后她道:“以后这院子就只有你们两人住了。”
“啊?”陆兴颜两只手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沈姝棠,“那二哥呢?”
“他搬去了别处。”沈姝棠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心头不由得感慨着,果然,还是这小乖乖崽的小脑瓜好摸。
陆兴成面露好奇,“这是为什么啊?”
沈姝棠笑了笑,“今天的事情你们都听说了吗?”
此话一出,两个小豆丁对视一眼,然后齐齐点头,那可不是小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
“没想到二哥他居然有那么狠的心。”陆兴颜搓了搓自己的胳膊,“还好我们没有得罪二哥,不然我都不敢想!”
陆兴成也皱着眉头,显然,对于这两个小豆丁而言,买凶伤人的事情实在是太遥不可及,也太可怕了。
“老夫人禁了陆兴宝的足,我也是担心他会胡来,继而影响到你们,所以给他安排了单独的院落。”沈姝棠倒是没有隐瞒。
又嘱咐两人说道:“陆兴宝的事情你们不要掺和,只管好好念书就行,旁的事情,母亲会处理好的。”
两人都还是懵懂小孩,可不能让陆兴宝那个白眼儿狼把他们给带坏了!
“我们知道了,二哥他是坏孩子,我们才不跟他学!”陆兴颜依赖地窝在沈姝棠身边,他嗅着从沈姝棠身上散发的微微暖香。
或许自己亲生母亲的身上,也会有这么好闻的味道吧?
陆兴成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肯定不会与陆兴宝同流合污。
看着两个孩子如此乖巧,沈姝棠的心里总算是熨帖多了。
就在此时,荷月前来禀报说道:“夫人,老夫人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一位太医。”
沈姝棠微微挑眉,“看来她还真有几分薄面,既然如此,那就去看看太医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救得了二爷吧。”
她说着便起身,嘱咐了丫鬟们好好照顾陆兴成两人后方才离开。
第八十章:唯一的希望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天边绯红一片。
沈姝棠再次踏进了陆从安的房间。
她到的时候,太医正在给陆从安把脉。
面对太医,陆从安也老实得很,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怕连这最后的救命稻草都无法治愈自己!
眼看着太医正在问诊,沈姝棠便在一旁坐下。
“老夫人怎么不在?”她低声询问荷月。
荷月随后出了门,片刻以后打听了消息回来,低声说道:“伺候的人说老夫人带了太医回来之后,并没有在此逗留,直接回了自己院子。而且……”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几分,“而且下面的人看到老夫人神色慌张,步履匆匆,也不知是发生什么事了。”
这倒是怪了。
沈姝棠眸底略有深色,老夫人爱子心切,不惜豁出去老脸求皇帝恩准太医前来治病。
可是再这样关键的时刻,她怎么会不在陆从安身边陪着?
莫非她不在乎自己这个儿子了!
倒也不太可能。
于是她低声吩咐道:“让人去老夫人那边盯着,一有动静就立刻来通知我。”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荷月点了点头,转身便出了门。
恰好太医这时候把完了脉,问清楚了陆从安的情况。
于是沈姝棠又近,问道:“不知这位太医如何称呼?二爷的情况还好吗?”
太医须发皆白,眼神却很锐利,他拱了拱手,道:“老朽鄙姓薛。”
沈姝棠从善如流,“薛太医。”
薛太医微微颔首,而后又摇头,他说道:“陆二爷的情况不容乐观,他的外伤虽不致命,可是……”
陆从安似乎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赶紧开口道:“外伤我都知道,你赶快说最重要的事情吧!”
他现在最在乎的就是自己还能不能有子嗣!
他可不想做一个绝后的废人!
薛太医有些犹豫地看了沈姝棠一眼。
沈姝棠面色焦急,说道:“薛太医,你就直说吧,二爷的情况我也大约了解了一些,况且我是他大嫂,就算知道这些也不妨事的。”
陆从安也不耐烦地在一旁催促。
于是薛太医捋了一下思绪,说道:“陆二爷这是耽搁太久了,贻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
“这些我都知道,你就赶紧说能不能治好吧!”陆从安心急如焚。
他一而再地不给薛太医面子,这让薛太医的脸色微微变了些。
但是因着此事是皇帝应允他前来给陆从安诊治的,所以薛太医忍了下来。
直接说道:“有机会治愈。只是陆二爷的情况不容乐观,若是想要恢复,恐怕得用非常之法。”
他还没说究竟要如何治疗,陆从安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
他激动的几乎从床上翻了下来,但是身体上的疼痛却让他不得不像死狗似的躺在床上。
“有办法就好,只要能治好我,什么办法我都能接受!”陆从安急切吼道。
沈姝棠也有些好奇。
明明先前那么多大夫都一口咬定陆从安从此以后子嗣艰难,几乎无法治愈。
而这位薛太医又有什么本事能治得了陆从安?
不过,沈姝棠当然是希望陆从安治不好,这样一来,陆从安与陆兴宝的矛盾才会日益加深。
如果陆从安能够痊愈,若是再有老夫人从中调解……
指不定哪天,陆从安和陆兴宝便又和好如初的。
那么自己的一切筹谋算计不就全都付诸东流了吗?
思及此,沈姝棠开口问道:“薛太医果真是医术了得,却不知薛太医有几分把握能治得好二爷?”
如果这位薛太医有十成十的把握,那么自己或许还得与这位薛太医好好“聊聊”。
只不过薛太医在太医院任职,恐怕没那么好说动……
就在沈姝棠思绪万千之时,薛太医沉着冷静地说道:“一成把握。”
沈姝棠顿时就笑了。
“什么?”陆从安惊得瞠目结舌,“一成把握?你这不是在耍我吗!?”
一成把握,那还有九成几率没得治,这……
这薛太医和先前的那些庸医有什么区别!
薛太医道:“二爷息怒,正是因为需要用非常之法,所以才会有一成把握,否则……便是神仙来了也没辙。”
“那你倒是说,究竟是什么非常之法啊!”陆从安几乎是怒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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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
沈姝棠注意到薛大夫的神色已经有些不好看了,然而她却并没有开口打圆场。薛太医这一成的把握看起来并无多大能耐,可万一呢?
若是真叫这薛大夫用那一成的把握将陆从安给治好了,那可真是令人不痛快。
所以,即使沈姝棠的心里没那么慌了,却也没打算就此放任薛大夫尽心尽力地为陆从安治疗。
就让陆从安这个莽夫多得罪得罪薛大夫吧!
薛大夫说道:“二爷不必着急,我先开几副药给二爷调养调养。等二爷的外伤治好了,再将内里调养好,而后才能用那非常之法。”
“那岂不是得要一年半载以后去了?”陆从安不甘心,“就没有快一点的办法吗?”
薛大夫像是满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多劝,“只要二爷承受的住,待二爷的伤恢复一些以后,我也能先为二爷治疗那方面的问题。”
一听这话,陆从安居然有些犹豫。
究竟是什么样的“非常之法”,非得等他的外伤好的差不多了才行?
难不成是有什么隐患?
这个薛大夫怎么也不说清楚!
眼看着他面露犹疑之色,沈姝棠有些忧虑地开口说道:“不管怎么说,还请薛太医尽力而为吧。夫君已经为国捐躯,若是二爷再有个什么好歹……这偌大的侯府家业,还不知能有谁来继承……”
说着,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陆从安在这个时候骤然想起了陆兴宝,若是自己养个一年半载的伤……那小野种会不会趁他养伤的时间窃取侯府家业?
不是陆从安太高看陆兴宝那个只有五岁的孩子,而是因为陆从安对老夫人的不信任!
他很了解自己的母亲,他知道若是有老夫人帮助陆兴宝,那么自己养伤的一年半载之后,还真有可能会成为瑞安侯府的边缘人物。
从此被踢出局!
这可不行!
陆从安攥紧了被子,道:“我肯定能承受的住,薛太医,你说,最快什么时候能开始为我诊治?”
闻言,薛太医道:“陆二爷伤得重,少说也得先养个个把月才行。”
“好,个把月就个把月!”陆从安咬牙道。
第八十一章:不懂大嫂的好
虽说陆从安子嗣艰难,可如今好歹有了唯一的机会,这对陆从安而言,也算是能让他心安。
看着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对自己关怀备至的沈姝棠,陆从安的面容染上了几分激动。
“大嫂,等我痊愈之后,我一定……”
“二爷只管好好养伤便是。”沈姝棠瞥了薛太医一眼,生怕陆从安这个蠢货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
她飞快地转移了话题,叹息着说道:“二爷在鬼门关走了这么一遭,也不知母亲是在忙什么,居然……一眼也没来看。”
这话果然转移了陆从安的注意力,他刚刚还有几分笑容的脸色再次冷了下来。
其实陆从安也想不通,从前母亲虽然也不大在意自己,可是他也明白,那个时候他大哥尚在,瑞安侯府的事情轮不到他操心。
但是大哥死后,按理说,瑞安侯府的一切就都应该由他继承,可偏偏却又半路了杀出一个陆兴宝,抢走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如今自己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差点身死,可是母亲竟然还是这么不在乎自己!
难道……
难道就因为那几个庸医说自己子嗣艰难,所以母亲就对自己失望了,从此只在乎陆兴宝那个小野种了吗?
因为愤怒和不安,陆从安的心口剧烈地起伏着。
薛太医瞥了一眼,提醒道:“二爷需得好生静养,不宜忧虑动怒。”
闻言,沈姝棠便开口安慰道:“若是母亲知晓二爷有机会痊愈,以母亲的爱子之心,应该也会高兴吧?所以,二爷还需尽快养好身体,以待来日啊。”
听这些话,陆从安的心里既觉得熨帖,却又有些不甘。
他好歹是正儿八经的侯府二爷,如今又风华正茂,年轻有为,怎么却沦落到要和一个五岁的小屁孩争权夺利了?
而这一切……
这一切都是因为母亲不作为,是因为母亲偏袒那个小野种,所以才导致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
越是这么想着,陆从安心里就越不痛快。
“大嫂,别提母亲了,她根本就不在意我,只想着她的宝贝孙子。哼,也就是我如今动弹不得,否则……否则我一定要为自己报仇!”陆从安嚷嚷着。
然而沈姝棠面却露忧愁之色,“二爷心里有气是正常的,只是……陆兴宝如今记在我的名下,我实在不想看着这些事情发生。”
她叹了一口气,又道:“母亲先前只将他禁足,我思来想去也觉得这样的责罚不够,便自作主张将他关去了一处独立的院子,也不知若是母亲知道了……会不会不愿意?”
“大嫂,你管她愿不愿意,那个小野种胆敢如此对我,哪怕是杀了他都不为过!”陆从安道,“大嫂就是太心软了,若换作是我……”
“二爷,该喝药了。”斐雨端着汤药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在陆从安和沈姝棠身上转了两圈,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奴婢方才似乎听到二爷和夫人在说些什么,奴婢没有打扰两位吧?”
这话一问出口,陆从安就白了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斐雨的视线又落在了沈姝棠的身上,“夫人,老夫人劳心费力请来了太医为二爷诊治,如此慈母之心,可不是随随便便几句话就能作废的。”
“母亲自然有慈母之心,我也正在劝二爷呢。”沈姝棠道。
“当真?”斐雨紧追不舍。
沈姝棠还没说话,陆从安就怒斥道:“够了,区区一个**东西,倒反天罡质问起主子来了,谁教你的规矩?”
斐雨脸色一变,赶紧低下头道:“二爷息怒,奴婢也是关心二爷啊,二爷如今受了重伤,可万万不能被有心之人趁虚而入……”
她如此说着,心头也有一些莫名的慌张。从前二爷对夫人从来都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如今怎么突然……
怎么突然这么向着夫人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在场谁是“有心之人”,这一看便知。
沈姝棠顿时红了眼眶,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语气忧愁道:“二爷,别再说了,既然母亲对我如此防备,我走便是了,以后我也不再来打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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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以免被母亲防贼似的防着。”
说着,她擦了擦眼眶,转身便走了出去。
她背影瘦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斐雨嘴角一勾,凑到了陆从安跟前,“二爷,快喝药吧,等二爷好了,什么样的莺莺燕燕没有?奴婢也……”
她眼含秋波,柔情小意。
薛太医在一旁摇了摇头,随后也提着药箱离开了。
这要是放在从前,有这样小家碧玉般的女子投怀送抱,陆从安绝对是来者不拒。
然而现在他却黑着一张脸,直接骂道:“滚开!别以为我不知道母亲打的是什么主意!”
斐雨“哎哟”一声跌坐在地上,手里的汤药洒在了她的裙摆上,她红着眼眶委屈说着,“二爷,这与老夫人有什么关系啊?”
陆从安冷笑着说道:“有什么关系?她不就是想把你放在我身边,好时时刻刻都监视着我吗?我告诉你,这样的手段对我没用!”
“二爷,您怎么能这么误会老夫人……”斐雨咬着唇,心头却有些惶恐。
没想到二爷居然变得这么聪明了,只不过他猜错了一点。
老夫人不是想让自己监视二爷,而是想让自己试试二爷是不是真的“没用”了。
只是如今二爷伤得重,所以老夫人才让她先在二爷的身边伺候着,等二爷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再……
当然了,老夫人还答应了她,若是事情能成,便由老夫人做主,将她收进二爷的房里。
是做一个下人,还是做主子的妾室,斐雨根本就没有犹豫的理由。
她乖顺地跪在床边,“二爷,老夫人对您疼爱至深,您万万不能因为一些人的撩拨离间就……”
“滚出去!”陆从安吼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大嫂对我有多好,若是再有下次……”
“我一定饶不了你!”要不是陆从安如今下不了床,他一定要撕烂斐雨这张臭嘴!
大嫂明明那么好,这些人为什么总是怀疑大嫂别有用心?
这些人才是别有用心,才是见不得他与大嫂好!
第八十二章:差点变成太监
出了陆从安的房间后,沈姝棠瞧着外面已经夜幕微垂。
荷月赶紧为她披上披风,低声说道:“夫人,老夫人回府之后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至今也没有出来。”
“哦?难不成出去走一趟,让她无颜再见天日了?”沈姝棠理了理披风,“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都能放下自己的亲儿子了,可见她那边一定是有比陆从安更重要的事情。”
正说着,房间门再一次被人打开。
沈姝棠微微侧首,只见薛太医提着药箱走了出来,然而他的脸色却有些奇怪。
“薛太医。”沈姝棠叫住了他,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二爷的情况究竟怎么样?若是那一成的把握无法治愈二爷……那又当如何?”
交给小药童从一旁走了过来,赶紧将薛太医的药箱接了过去。
薛太医对沈姝棠拱了拱手,说道:“夫人稍安勿躁,只要二爷配合治疗,老朽也一定会竭尽所能。只是……只是若是连那一成把握都无法治愈,那恐怕二爷这辈子都与子嗣无缘了。”
“除了这些呢?”沈姝棠问道,“会不会影响他的……那方面的生活?”
薛太医面色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自然会,二爷他要么痊愈,要么就……”
他似乎在斟酌着如何开口,身边的一个小药童就率先道:“那不成太监了吗?”
无缘子嗣,又不能行房事,除了比太监多二两肉,那还真就没什么区别了!
“不得胡言!”薛太医呵斥了一句,却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小药童的话。
沈姝棠微微掩着唇,似乎有些难受。
然而她其实是怕自己笑得太灿烂,被薛太医给发现。
“当真是苦了二爷了。”沈姝棠并不走心地说着,“薛太医方才也说了,二爷不宜动怒,那若是二爷控制不住的情绪,那又如何是好?”
薛太医道:“那只怕是会影响到治疗效果。沈夫人,这些事情还是多留意些吧。”
“我知道了,辛苦薛太医。”沈姝棠点了点头,如此一来,她就有办法让薛太医那一成的把握变成毫无把握。
“这都是老朽应该做的。”薛太医道,“时辰不早了,老朽还得回太医院记录陆二爷的脉案,老朽便先行告辞了。”
“也好。”沈姝棠点了点头,当即吩咐人将薛太医与他那两个小药童送出了瑞安侯府。
正当此时,何小方跑了过来,小声说道:“夫人,老夫人那边有情况了!”
沈姝棠眼睛一亮,脚步一转就往老夫人的院子而去。
何小方跟在一旁,一边走一边说道:“就在方才,有人偷偷去了老夫人的房间,小的偷听了会儿,似乎是听到了侯爷的事情。小的不敢耽搁,赶紧就来禀告夫人了。”
“你可瞧见了是谁去了老夫人的房间?”沈姝棠问道。
何小方道:“小的无能,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敢靠的太近,不过……不过那人出现得蹊跷,像是突然就出现了,无声无息的,想来必定是有人在暗中做手脚。”
谁说不是呢?
沈姝棠也思忖了起来。
“老夫人若要见什么人,在这瑞安侯府里,又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除非是不可告人之事。”如此说着,沈姝棠转头对着荷月吩咐了两句。
荷月立刻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没过多久,沈姝棠带着人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
“夫人,老夫人说了今日乏累,谁也不见。”春桃一见到沈姝棠,赶忙就迎了上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着沈姝棠使眼色。
沈姝棠顺着她的眼神一看,原来是冯嬷嬷正守在老夫人的门外。
如此小心翼翼,必定是有鬼!
沈姝棠眼神一凛,何小方立刻就推开了春桃。
沈姝棠一步步向着老夫人的房间走去。
冯嬷嬷脸上不动声色,说道:“夫人,老夫人这会儿正在歇息,若是有什么事情,还请夫人改日再来吧。”
沈姝棠道:“我知道母亲辛苦劳累,可是难道母亲就连二爷的情况都不想知道吗?”
一听这话,冯嬷嬷的脸上果然划过几分犹豫,她的视线瞥向禁闭的门。
但她还是说道:“老夫人当真是在歇息,夫人不如……不如晚些再过来吧?或者夫人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只管告诉老奴便是,等老夫人醒了,老奴一定转告。”
“你如何能转告得清楚?”沈姝棠眉头一挑,“方才薛太医已经为二爷诊过脉了,二爷的身体,还有恢复的可能性。这样的好消息,我自然要亲口告诉母亲。”
一听这话,冯嬷嬷还没回过神来,沈姝棠便眼疾手快的推开了房间。
房间里,老夫人猛地睁开了双眼,“什么事?我不是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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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见吗?”
沈姝棠踏进了房间,冯嬷嬷惊疑不定的四下看了看,见房间里并无异常,这才恢复了神态。
“我是来向母亲报喜的。”沈姝棠面上含笑,她掀开珠帘,走进内室,直接在老夫人身旁坐下。
她道:“母亲果真是厉害,请来的薛太医也果真是有本事的。先前那么多大夫都对二爷的情况束手无策,可薛太医一诊治,便有了把握。”
沈姝棠可没说谎,她只不过是隐瞒了薛太医究竟有几分把握罢了。
“此话当真?”老夫人眼睛一亮,径直坐了起来,双手合十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当真是有大福气的!我这心啊,总算是能放下了!”
沈姝棠目光微凝,状若不经意问道:“母亲怎么睡觉竟和衣而眠?”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这……这……”
一旁的冯嬷嬷赶紧说道:“老夫人近日偶感风寒,总觉得身上寒凉,今日老夫人心力交瘁,这才和衣而眠,也免得再受风寒。”
“对对,就是如此。”老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捂着额头装头疼。
“原来是这样,母亲当真是辛苦了。”沈姝棠没有拆穿,而是笑着吩咐道,“天气渐凉了,母亲的身子骨也弱,是万万不能受风的。”
“正是如此……”冯嬷嬷说着。
正当此时,荷月端着汤药进来了,她与沈姝棠对视了一眼,随后恭敬地说道:“老夫人,您的汤药。”
“怎么是你送来的?”老夫人的目光在沈姝棠与荷月身上游走。
沈姝棠笑着说道:“我也是担心母亲的身子,怕底下那些人对母亲不尽心,所以才让荷月去看了看。可巧母亲今晚还没吃药,这不,她就正好带过来了。”
“夫人这也是一片孝心,夫人为了老夫人的身体可操心不少呢。”荷月说着。
老夫人没再说话,她给冯嬷嬷使了一个眼色,冯嬷嬷便走过来,接过了荷月手中的汤药。
“你有这份心就好,你先去忙你的吧,我再歇会儿。”老夫人说道。
然而沈姝棠却没有动作,她说着,“若是不能看着母亲喝药,我的心里也难安呀。母亲如今才是侯府的主心骨,若是母亲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死后又如何面对夫君?”
她一边说着,一边擦着眼眶,一副忧心难安的模样。
第八十三章:渣男居然没死
老夫人早就想把沈姝棠撵走了,可偏偏沈姝棠“孝顺”,非得看着老夫人喝了药才行。
老夫人想发怒,可是她如今更想赶紧送走沈姝棠这个瘟神。
于是只能端起了汤药,只是那汤药里加了足足的黄连,老夫人只喝了几口就干呕起来。
“这样可不行,若是将汤药吐了出来,那岂不是白费了?”沈姝棠大惊失色,“母亲,你的身体重要,这良药苦口,可不能不喝啊!”
“夫人放心,奴婢方才看过了,这汤药还有得多呢,纵然老夫人吐了这一碗,一会儿奴婢再端一碗来便是。”荷月在一旁说道。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的话语,老夫人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可是既不愿意让沈姝棠再此久留,又不愿意再喝一碗汤药。
于是她眼一闭,心一横,仰头就将汤药往嘴里灌!
沈姝棠弯了弯唇。
可老夫人却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拼命地捂着嘴,这才没有将汤药给吐出来。
只不过她那样的动作实在滑稽,一张老脸也被憋得通红。
“老夫人,喝口蜂蜜水吧!”冯嬷嬷赶紧给老夫人端来了蜂蜜水。
老夫人如同牛饮一般喝了蜂蜜水,这才将那股想要作呕的冲动给咽了下去。
随后老夫人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憔悴的仿佛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你先出去吧,我要歇息了。”老夫人摆了摆手,累得她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给沈姝棠。
沈姝棠这回没有再逗留,她直接起身道:“那母亲便好好歇息吧。”
说罢,她带着荷月便出了门。
只是临出门时,沈姝棠微微回眸,不经意间瞧见了老夫人房间里那画着千里江山的屏风。
屏风脚下是镂空的,从沈姝棠的角度看过去,恰好能看到一片水红色的裙摆。
她记得……
姚楚楚便喜欢穿那种颜色。
出了老夫人的房间后,沈姝棠径直往院门口走去,突然,不知谁叫了一声。
“哎呀!有蛇!”
院子里的丫鬟们都被吓得花容失色,赶忙低头寻找那蛇的身影,生怕一不小心,那蛇就会钻到自己脚下。
就在院子里的人乱作一团的时候,沈姝棠身影一闪,借着花丛的遮掩藏住了身形。
“春桃,你看错了吧,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蛇?”
“啊?哎呀,我可能真是眼拙看错了!”
“你下次能不能看仔细点?都快被你给吓**!”
“就是,还好没有惊扰到老夫人,不然你可少不了一顿打!”
“……”
在丫鬟们叽叽喳喳的抱怨声中,沈姝棠已经悄悄摸到了老夫人房间的后窗处。
得亏老夫人喜静,又喜欢装高洁,所以这院子里也多得是各种各样的假山花木,刚好给沈姝棠提供了绝佳的遮掩位置。
“哎哟,那沈氏真就是个丧门星!”老夫人的声音传到了沈姝棠的耳朵里,“怎么突然就过来了?要不是我反应快,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沈姝棠扒在窗户处,透过窗户缝隙看到了里面的场景。
“还是姑母厉害,三两句话就把沈氏给糊弄走了!”
这声音一出,沈姝棠就蓦地睁大了眼睛。
这人她便是死也不会忘——这不就是姚楚楚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房间里,姚楚楚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笑着凑到了老夫人跟前,殷勤地给老夫人捶背捏肩。
老夫人却一把将她的手给拍了下去。
她没好气说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不是让你跑远点吗,怎么还在京城?这要是被发现了,整个侯府都要被牵连!”
姚楚楚面露委屈,“姑母,这事情实在怪不了我,我本来也是想尽快离开的,可是表哥他……他落下了病根,实在不宜远行啊。”
这话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般落在沈姝棠的心头。
陆从瑞……
居然还没死?
他怎么会那么命大?
这也太荒谬了!
“我就知道你们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老夫人咬着牙怒骂,“那假死药能是什么好东西?我不让你们用假死药,你们还非不听……”
“瑞儿还在地底下被埋了那么久……”老夫人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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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瑞儿,怎么就如此命苦?要不是你们一再保证不会出什么问题,我……我怎么可能让你们用这样的办法!”
“我们也不想这样啊……”姚楚楚硬着头皮说道,“姑母你冷静点,那位大人看重表哥,特意派了人给表哥医治。如今表哥只是落下了一点病根,假以时日总会好的。”
可话虽如此,老夫人还是恨得咬牙切齿。
“病的不是你,你当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老夫人从前也是宠爱姚楚楚的,根本就不会对姚楚楚说这样的重话。
然而这段时间以来,让老夫人心力交瘁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再加上被她视若珍宝的大儿子居然落下了病根,这让老夫人对姚楚楚埋怨颇多。
姚楚楚的脸色变了变,却也不好再反驳。
于是她话锋一转,又骂起了沈姝棠。
“姑母,你是不知道那个沈氏有多可恶!”姚楚楚告状道,“我只说自己要去寺庙祈福,那沈氏居然还真就给我准备了好几车的纸钱香烛,全都是寺庙里才用得上的,根本就不值钱!”
“而且她居然也没给我准备多少钱财,要不是有那位大人出手相助,恐怕我和表哥真的就过不下去了!”
听这些话,老夫人的心里就像是有一把无名火在烧。
“当初我还以为沈氏是个蠢笨的,没想到她却实在是太过蠢笨,居然真就准备了那些寺庙里才用得上的东西……”
要不是因为沈姝棠至今都不知道真相,老夫人肯定会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她肯定就是有意为之。”姚楚楚拉着老夫人的手撒娇道,“姑母,如今姑母也不像从前那样待我亲近了,莫非是那沈氏从中挑拨?”
“她?”老夫人冷笑了一声,再次推开姚楚楚的手,“楚楚,你自己做了些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当初瑞儿的事情我就不同意你们铤而走险,可是侯府只剩一个空壳子,瑞儿不想收拾这烂摊子,我也就只能放你们离开。可是没想到你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还……”
“反而还在搅动侯府里的水!你让我如何再像从前那样待你?”
第八十四章:姚楚楚现身
随着老夫人的话音落下,姚楚楚的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
她主动收回了手,干笑着说道:“姑母,表哥的事情真的只是一个意外,现如今……我也听不懂姑母在说些什么。”
“你不懂?”老夫人气得不轻,“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在想些什么我心知肚明。你不懂?你有什么是不懂的!”
“今日也是,你若是不主动现身,我怎么可能见得到你?这段时间,你一直待在京城,却从未找过我,你待我这个姑母又有几分真心?”
“姑母,我……我也只是害怕被发现罢了……”姚楚楚狡辩着。
老夫人也明白姚楚楚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于是她直接就问道:“我问你,阿宝对安儿下手,是不是你挑唆的?”
一听这话,姚楚楚就瞪大了双眼,连连摆手说道:“姑母,这绝对不可能啊!我……我也是出了事之后才知道的……”
“出事之后才知道?”老夫人冷笑着。“那你又怎么会知道出了事?是谁告诉你的?”
“这……”姚楚楚神色心虚,眼神飘忽!
“说!”老夫人怒而拍桌。
姚楚楚这才说道:“是阿宝……姑母,你也知道我就只有阿宝这么一个孩子,同在京城,我却不能见阿宝,这不是诛我的心吗?”
“你明知道这有多危险,你怎么就……”
“我不是故意的!”姚楚楚说道,“我也不想的,但是之前有一回我在街上偶然遇到了阿宝,阿宝认出了我,我也思念阿宝,所以就……”
她一边说着一边擦眼泪,“可是姑母,我千叮咛万嘱咐,让阿宝对这些事情守口如瓶。阿宝他那么乖,那么听话,怎么会……”
老夫人从姚楚楚的话里抽丝剥茧,发现了重点,“如此说来,阿宝前些日子时不时就偷偷出门去,问他,他也不说,原来竟然是见你去了?”
这些事情姚楚楚不敢否认,否则变会越来越错。
于是她点头说道:“是,阿宝是见了我。”
老夫人眉头一皱,眼看着又要生气。
姚楚楚抢先说道:“可是有几次,阿宝来见我的时候满身的伤,他说自己是被**了……”
“姑母,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有多痛吗?阿宝他可是我的孩子啊!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挨打,却无能为力……”
姚楚楚掩面痛哭,可时不时却抬头偷偷看老夫人的脸色。
在看到老夫人脸上一闪而过的伤心之时,姚楚楚乘胜追击,说道:“姑母,我至今都不知道是谁**了阿宝,还请姑母查一查,好给阿宝一个公道啊!”
“什么?”老夫人嘴唇微动,脸上带着动容之色,“阿宝他……居然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姚楚楚佯装不明所以,她道,“阿宝每次与我相见,总是说姑母对他极好,等他长大了,就一定要报答姑母……”
“姑母,阿宝有这样一番孝心,又怎么可能会对二爷动手?”姚楚楚哭红了双眼,“他一定是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
听着这些话,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却没有说话。
良久以后,老夫人才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是如何得知侯府出了事的?”
姚楚楚眼珠子一转,说道:“我也是听说……听说二爷他还受了不轻的伤,我也担心阿宝,所以才冒险现身。”
“安儿的伤都瞒的死死的,你怎么会知道?”老夫人有些怀疑。
而姚楚楚就更茫然了,“可是满大街都传遍了,说二爷被人给打了,还伤得很重……”
“怎么会……”老夫人喃喃着,“不是都瞒着吗?”
“姑母,你怕是忘了吧,二爷在回侯府之前,先就去医馆转了一圈,京城里又人多眼杂的,所以根本就瞒不住。”姚楚楚说着。
老夫人头疼的叹了一口气,“是啊,瞒不住……”
见状,姚楚楚继续说道:“二爷可怜,居然被那些混混给打得如此严重,且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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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嗣艰难,若是二爷真就绝了后……”
她又哭了起来,跪在老夫人跟前说道:“若是如此,阿宝就是侯府里唯一的独苗苗,纵然阿宝有错,也请姑母网开一面。更何况阿宝他真的什么都没干啊!”
姚楚楚哭得凄惨,又说得可怜,但老夫人却已经冷下了脸色。
“安儿受伤的事情是瞒不住,可是他子嗣艰难的事情,却只有几个大夫知道。且还保证都会守口如瓶……”
老夫人每多说一句话,姚楚楚脸上的表情就难看一分。
“这些消息就连侯府内部都少有人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老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些沙哑。
她希望姚楚楚是清白无辜的,可是姚楚楚还是太心急了。
她急着给陆兴宝脱罪,所以才口不择言,什么话都往外说。
以至于漏洞百出!
“我……”姚楚楚张口无言,她的眼神慌乱地飘着,“姑母,我……我也是听说来的,说不定这些消息就是那些大夫传出去的呢?”
“姑母,你相信我,我什么都不……”
姚楚楚的话还没有说完,老夫人就气得给了她一巴掌!
“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从哪里都知的这些消息,安儿他还年轻,方才你也听沈氏说了,安儿他还有治愈的可能性!”
“可是万事无绝对,凡事也都要的多做准备啊!”姚楚楚捂着脸落泪,“我也只是担心侯府的前途罢了,姑母何必如此对我?”
“前途?你还好意思说?”老夫人听了这话之后对姚楚楚更恨了。
“当初要不是你挑拨离间,瑞儿怎么可能用假死的办法脱身?他如今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我……”姚楚楚没料到老夫人又翻旧账,她哭着说道,“那个法子姑母你也是同意了的,而且还不是因为侯府亏空太多,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沈氏又不肯拿出她的嫁妆来,否则我和表哥又怎么会没名没分地在一起,像是阴沟里的老鼠!”
第八十五章:不装了
情急之下,姚楚楚终于还是说出了真心话。
怪天怪地,她就是不会怪自己。
老夫人被气得捂着心口直喘气,姚楚楚跪在地上,双手搭在老夫人的膝盖上。
她可怜兮兮地说道:“姑母,事已至此,事情已经发生了,怪谁都没有用啊。就算二爷他没事,阿宝也是我和表哥的孩子,也是侯府的血脉,您的亲孙子!”
“而且二爷已经出了事,哪怕有痊愈的可能性,但是谁就能有十成十的把握?正因如此,所以姑母更应该顾及着阿宝的身份。如果二爷一年两年未能痊愈,三五年也不能……难不成,姑母就要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机会’一直等下去吗?”
“住口!”老夫人一脚踹开姚楚楚,憎恶道,“这些事情用不着你来提醒我,我也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可是你却满口谎话,胡说八道。楚楚,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面对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人,老夫人心里既心痛又憎恨。
“姑母……”姚楚楚泪水盈盈,跌坐在地上望着老夫人,“我……我真的只是关心……”
“够了!你真当我是傻子吗?”老夫人被气得嘴唇发抖,“若不是你非要私底下脸阿宝,他又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偷偷跑出去?就连挨了打也不敢说!若不是你在阿宝耳边撺掇了些什么,阿宝他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买凶伤人?”
“安儿他也是我的孩子,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也是瑞安侯府的血脉,也是与你一同长大的!你怎么就……你怎么就狠的下这样的心!”
老夫人捶胸顿足,她能容忍姚楚楚算计沈姝棠,却不能容忍姚楚楚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
看着老夫人要死要活的样子,姚楚楚却冷冷地笑了起来。
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原来姑母你什么都知道,可是有时候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伤心难过。”
“你……”老夫人混浊的双眼瞪圆了,指着姚楚楚不可置信道,“原来真是你撺掇了阿宝,你这个毒妇!安儿他也是你的表弟,你怎么下得去手!”
“这怪不了我!”姚楚楚也叫嚷道,“阿宝根本就没有招惹他,可他却容不下阿宝,他还几次三番地动手打了阿宝……”
说到这里,姚楚楚的声音冷了下来,“姑母,这些事情我不相信你不知道。那一次,陆从安他在外面殴打阿宝,还**了阿宝。陆从安是你的儿子,可阿宝他也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能容忍阿宝遭受那样的事情?”
“你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疼爱阿宝,可是你是怎么做的?你还不是为了你的好儿子,让阿宝蒙受委屈?”
“好,你心疼自己的儿子,你为自己的儿子考虑,那我为我的儿子考虑又有什么不可以?”
“陆从安他凶狠暴戾,如若我再不动手掺和,只怕阿宝迟早会**!”
姚楚楚哭喊着,“这一切都怪你!都怪你偏心陆从安,怪你口口声声说着一定会让阿宝继承侯府,可是你却根本就没有做到!”
“住口!住口!”
在姚楚楚一声又一声的质问下,老夫人猛地起身想要动手,可却又因为怒火上头,以至于两眼昏花。
她又无力地跌坐了回去。
“你……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老夫人喘着粗气说道,“安儿他还年轻,还没有议亲,我怎么能不保他?我只不过是让阿宝受了一时的委屈,可是你却差点害**安儿!这一条人命,是越不过去的!”
“可陆从安不是还没死吗?”姚楚楚面色冰冷,“我只怪那些人没用,收了钱却没能办好事,我更怨楼将军多管闲事!若是陆从安当真**,我的阿宝才是瑞安侯府唯一的嫡亲血脉!”
“你放肆!”老夫人再次起身,却因为脚下无力而直接扑向了姚楚楚,她将姚楚楚压在身下,手臂高高抬起正要动手,却听姚楚楚又说话了。
“姑母,你的小儿子废了,他子嗣艰难,即使有希望恢复,可谁知道还要等多久?”姚楚楚冷笑着说道,“别忘了,表哥还在我手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表哥在哪里。姑母,你要是还想再见到表哥,那你……”
“最好对我客气点!”姚楚楚伸手将老夫人推开,她径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老夫人。
“姑母,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姚楚楚整理着衣裳,她的脸上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温柔小意。
“我实话告诉你吧,表哥他落下了病根,伤了根基,别说还能不能再生孩子,若是不好好治疗,恐怕活不了几年。在这样的情况下,姑母你不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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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住阿宝!”
听着这些话,老夫人直觉得两眼一黑,她狠狠地闭了闭眼,两行混浊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滑落。
“楚楚,我待你不薄啊!”老夫人悲恸道,“你勾搭走了瑞儿,瑞儿假死脱身,这是欺君之罪,我甚至还劳心费力地为你们遮掩。你们不肯带走阿宝,想让他在瑞安侯府里享受荣华富贵,我也尽心尽力地护着阿宝,可是你……你为什么要害了我两个儿子!”
自己亲生的儿子和侄女相比,老夫人的心天生就是偏的。
可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居然都栽在了同一个女人手里!
一个生死不明,一个身受重伤!
“怪你自己偏心。”姚楚楚施施然在一旁坐下,“如果你尽心竭力地对阿宝,我当然不会对陆从安下手。可是谁让你的心是偏的呢?”
这番话根本就毫无道理,可是姚楚楚却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冯嬷嬷赶紧搀扶着老夫人坐了回去,她劝道:“表小姐,您真是误会老夫人了,侯府里的水深,老夫人已经在尽力缓和二爷与二少爷的关系了……”
“闭嘴吧,侯府里能有什么浑水?”姚楚楚明显的不信,“你们牢牢地拿捏着沈氏,只需要稍微动动手段就能让沈氏将她的家产嫁妆拿出来填补窟窿。”
“可是我呢?我为了和表哥双宿**,放弃了侯府的荣华富贵,我都还没说什么,你们凭什么指责我?”姚楚楚哼道。
冯嬷嬷还想再劝,老夫人却抬了抬手,让她闭嘴。
有些话即使是真心实意说出来的,可却也不会有人相信。
老夫人缓了缓,才问姚楚楚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姚楚楚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脸上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我要银子。”姚楚楚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沈氏那个小**,一点银子都没给我准备,那些香烛纸钱我要之何用!”
一说起这事,姚楚楚就怄气得很。
“只要姑母你给我银子,我一定尽快带着表哥离开京城,从此我与表哥双宿**,等我和表哥安顿下来之后,再与姑母你联系。”
说着,姚楚楚又饱含威胁地说道:“姑母,如今表哥不能现身,否则便是欺君之罪,你也不想让表哥身负重罪吧?”
第八十六章:一切的真相
老夫人的模样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她仿佛是头一回认识自己的这个侄女。
可是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她不能让陆从瑞暴露在人前,否则……
便是整个瑞安侯府都得遭殃!
许久之后,老夫人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佝偻着背,说道:“你要银子,我给你便是。但我要先见一见瑞儿,我得确保他的安全。”
“姑母早这样不就行了?”姚楚楚又笑了起来,“不过我还有一件事需要姑母答应。”
她这得寸进尺的样子让老夫人厌恶,却又不得不说道:“你还想要什么?”
姚楚楚道:“很简单,我要姑母确保阿宝在瑞安侯府的地位。就像从前说好的,阿宝要继承侯府,继承沈氏的财产,以后同样也不能变。再者,陆从安绝对不能越过阿宝去。”
“你!”老夫人气急,“安儿他是我的亲骨肉,难道你要我冷待他吗?”
“那我管不着。”姚楚楚哼道,“反正他也重伤未愈,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痊愈,一个废人罢了,姑母何必那么在意?”
说着,她像是看不到老夫人想要**的目光似的,继续说道:“再说了,陆从安废了,不是还有阿宝吗?只要姑母对阿宝请进主页心血,阿宝一定能光宗耀祖!”
听着她这样浮想联翩的话,老夫人没忍住嗤笑了一声,“你说得倒是好听!阿宝他才五岁,你让我如何对他寄予厚望?”
姚楚楚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手指,“那怎么办?姑母,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阿宝。”
她胸有成竹,明知道老夫人不得不选择陆兴宝。
而她,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筹谋算计罢了。
姚楚楚原本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可谁让陆从安那个神经病非得抓着陆兴宝不放?
所以姚楚楚便只能将计就计废了陆从安,让他再也没有机会和陆兴宝争。
虽然如今陆从安没死,这让她有点失望,但是没关系,陆从安已经和死没有什么区别了,绝对没有机会再伤害陆兴宝。
而她只需要和表哥双宿**,在外面游山玩水,享受大好时光。
等过个十年八年的,等想办法弄**沈氏,他们两人自然也能秘密回京,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老夫人低着头,第一次对自己当初的决定产生了后悔之情。
如若她没有同意假死的办法,如果她没有碍于瑞安侯府的声誉,而是早早地弄死沈姝棠,那么她的大儿子就能安安稳稳地留在侯府,做一辈子清闲富贵的侯爷……
“你说的,我都可以答应。”老夫人如今唯一的一点期盼就是想要见到自己的大儿子,确认他是否安全。
“我要见瑞儿。”老夫人再次说道。
姚楚楚站起身,顶着脸上的巴掌印走到老夫人跟前蹲下,她亲昵地拉着老夫人的手,说道:“姑母放心,我今晚就能让你见到表哥……”
听闻此言,老夫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窗外的沈姝棠同样松了一口气。
她低头看着手里已经被撕碎的帕子,心里的许多疑问都得到了解答。
原来陆兴宝偷偷出门,是去见了姚楚楚。
原来五岁的陆兴宝之所以有本事买凶**,也是因为姚楚楚在背后捣鬼。
原来……陆从安之所以会半死不活,也是被姚楚楚害的。
想着想着,沈姝棠就想笑。
也不知如今的老夫人在知道这些真相后,会不会想要弄死姚楚楚为她的两个儿子报仇?
可是沈姝棠也很清楚,老夫人她非凡不敢对姚楚楚下手,还要费心费力地帮着姚楚楚遮掩。
因为陆从瑞如今是一个**,他不能暴露在人前。
沈姝棠再次看了一眼房间内动作亲昵的两人,而后她冷冷的勾了勾唇角,悄悄抽身离去。
陆从瑞没死,这对沈姝棠来说是一个坏消息。
但是一个**,就应该被掩埋在黄土之下,沈姝棠送走了陆从瑞一次,也可以再送走他一次!
而且她对于姚楚楚仍旧有些怀疑。
因为姚楚楚要银子没银子,要权势没权势,可是她当初不仅摆脱了何小方等跟踪的人,如今竟还有本事帮陆兴宝买凶伤人。
而且……
沈姝棠也不是没有安排人跟踪过陆兴宝,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得手。
再有今日之事,沈姝棠的眼线遍布瑞安侯府,可姚楚楚却仍旧能够如入无人之地,还不被人发现身份。
这姚楚楚背后,一定还有人在相助!
沈姝棠静悄悄地离开了老夫人的院落,刚出院子,躲在暗处的荷月就匆匆迎了上来。
“夫人,您总算是出来了!”荷月拍了拍心口,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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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走吧,边走边说。”沈姝棠快步离开,裙摆飞扬,扫落了石子路旁的菊花瓣。
荷月见沈姝棠面色不愉,她赶紧跟上,低声说道:“夫人,方才彩月正寻着夫人,说是……”
她犹犹豫豫的,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为了不引人注意,沈姝棠没有让荷月提灯笼,天上只有一轮****月亮,月光几乎被天上的乌云吞没。
好在四周廊下都点着灯,这一路倒也不算难走。
“彩月说什么了?”沈姝棠随口一问。
荷月抿了抿唇,硬着头皮说道:“彩月说斐雨想爬二爷的床,被二爷打了,二爷还说只有……只有夫人才是最好的……”
血气方刚的小叔子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的寡嫂最好,这些话无论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劲。
然而沈姝棠却不为所动,“只为这事?”
上辈子她就知道陆从安对她的那些龌龊心思,只不过上辈子她对陆从安避之不及。
而这辈子,她却利用陆从安对美色的觊觎,将计就计,把陆从安驯成了一条狗。
荷月道:“是,只是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对夫人您的名声实在是……”
“我如今的名声如何?”沈姝棠问着。
荷月一愣,才说:“外头对夫人的评价一直都很好,说夫人是菩萨心肠,不仅收养将士遗孤,还筹办善堂,让将士遗孤,将士遗孀都能有个安稳之处。”
“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好怕的?”沈姝棠说道,“我在外面的名声这么好,即使陆从安的那些话被传了出去,外人也只会耻笑陆从安觊觎寡嫂。而我,不过是菩萨心肠的弱女子罢了,即使被自己的小叔子觊觎,我又何错之有?”
这就是沈姝棠为什么一定要筹办善堂的原因。
因为她知道流言蜚语能**,但是,只要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纵然有谣言中伤她,也会有人为她辩解。
荷月当即茅塞顿开,“夫人说的是,奴婢都明白了!”
“那二爷那边……斐雨要如何处置?”荷月又问道。
“不必处置。”沈姝棠道,“陆从安废了,躺在病床上总会无聊,给他找点乐子也不错。让他忙起来,便不会来打扰我了。”
若是陆从安对她再无用处,她又何必再费心地与其周旋?
更何况,沈姝棠只驯狗,不养狗。
第八十七章:亲手杀了他
回到自己的院子后,沈姝棠立刻叫来何小方,吩咐她道:“你带几个信得过的,立刻去暗中盯着老夫人,她今晚会出门,一定要死死地跟紧她!”
何小方一听,顿时觉得这肯定不是小事,于是立刻点头,“小的明白!”
随后赶紧离开了。
随后,沈姝棠又让丫鬟们退下,只留下了荷月与何小圆两个人。
两人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盯着沈姝棠,不知道她想做些什么。
而沈姝棠没有急着说话,而是翻箱倒柜,取出了一样东西。
看着那件东西,荷月与何小圆都没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荷月上前一步,面色不解地问道:“夫人,您这是要做什么?”
她的心跳得扑通扑通的,下意识地觉得会有大事发生。
只见沈姝棠的手里捧着一只长方形的盒子,那盒子做工精美,盒身上雕琢着丛丛繁花,一看变知是精心制作的东西。
沈姝棠将盒子放在桌上,神情怀念地抚摸着盒子上的雕花。
“陆从瑞命大,没死。”沈姝棠声音冰冷,而她接下来说出来的话更冷,“我这就去亲自送他下地狱!”
说着,她将盒子打开,原来里面竟是一张弓。
沈姝棠将手伸向箭袋,可最终还是放弃了。
这里的每一支箭上都有着沈家的印记,她要杀陆从瑞,就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想当初,沈姝棠的大哥未能从文,便请了武师到沈家传授武功。
那时候的沈姝棠背负如此血海深仇,她也不喜欢舞刀弄枪,可是她又贪玩,便挑挑拣拣地学了射箭。
当时大哥还笑着打趣,说若是遇到了危险,他自己便在前面冲锋陷阵,沈姝棠只需要负责放冷箭就行了。
可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听着沈姝棠的话,荷月顿时起了一身白毛汗。
侯爷没死?
那怎么可能!
当初侯爷被埋进土里,那可是不少人亲眼所见的啊!
而且侯爷还被埋了那么久,怎么可能没死!
难不成是诈尸了?
“夫人冷静啊!”荷月的声音都有些发抖,她劝说着,“侯爷他怎么可能……就算侯爷命大,可是夫人只是弱女子,如何能去**?”
何小圆也赶紧说道:“夫人,虽然奴婢也想手刃了那负心汉,可是这也太突然了,还是得从长计议啊!”
沈姝棠紧紧地握着弓箭,她目光阴冷,“我做不到,我已经忍了太久了!我没想到陆从瑞居然那么命大,他吃下假死药直到最后一刻才服下解药,而且他还被活埋了那么久都还没死!他多活一天,对我而言就多一分的危险,我必须杀了他!”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沈姝棠对陆从瑞的恨意只增不减!
况且姚楚楚藏的深,从前姚楚楚明明身在京城,可是沈姝棠的人却找不到她和陆从瑞的踪迹。
如今姚楚楚主动现身,老夫人又要去看望陆从瑞,而她便也能借此机会顺藤摸瓜找到陆从瑞。
这么好的机会,她岂能放过?
“可是……可若是被发现了……”荷月竟直接跪了下来,苦口婆心地劝道,“夫人,就算您不想让侯爷活,可事发突然,贸然行动恐怕对您不利啊!”
“是啊夫人,您这样也太冒险了,不如……不如让我哥去办吧,他身手不错……”何小圆也是满脸的焦急。
“何小方已经被我派去盯着老夫人了。”沈姝棠这会儿十分冷静,她道,“即使我今日不能得手,可我总得去试一试,哪怕……”
哪怕她有可能会功败垂成,很有可能会被发现。
但是她做不到对这些事情熟视无睹。
于是她对荷月两人说道:“我没有瞒着你们,不是为了让你们劝我的。”
说着,她取出弓箭,挽弓搭箭试了试,才有吩咐道:“何小圆,你去帮我弄些箭来,荷月,你去为我找一套夜行衣。”
当初沈家树倒猢狲散,沈姝棠从沈家带到瑞安侯府的也只是一些普通人。
但是沈家当初四处行商,走遍大江南北,所以也有一些不可言说的路子。
荷月与何小方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知道沈姝棠的性子。
眼看着劝不动沈姝棠,两人便只能咬着牙应下。
大不了她们与夫人同生共死便是了!
两人飞快地退了出去。
沈姝棠静静地等待着,她的手抚过弓身,这是她大哥送给她的礼物,自从沈家出事之后,她就不得不在一夜之间长大。
在嫁给陆从瑞后,她又不得不收起所有的锋芒棱角,做起了端庄贤惠的侯门主母。
可其中的酸楚怨恨,都只有她自己知道罢了!
月上中天之时,乌云蔽月,只有一圈浅淡的月光透过乌云,兴成一层微弱的光晕。
“夫人,有消息了!”何小方匆匆而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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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老夫人刚刚动身出了府,我们的人正在跟着。”
“好。”沈姝棠微微颔首。
何小方看到了沈姝棠手里的弓,他微微讶异,“夫人,您……”
“我要去杀了陆从瑞。”沈姝棠平静地说道,“你身手好,与我同去吧。”
沈姝棠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她可以在暗处放冷箭,但是她却没有近身与人交手的能力。
所以,她需要有人接应她。
何小方低下了头,沉声道:“夫人,此事危险,如果侯爷真的没死……”
他攥紧了拳头,说道:“还是让小的去刺杀吧。”
“一旦被人发现,你是无名之辈,必死无疑。而我是侯府主母,那些人多少得掂量一下。”沈姝棠随口说着。
其实对于亡命之徒而言,是无名之辈还是侯府主母,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
沈姝棠只是想亲手杀了陆从瑞,亦或者是不想牵连无辜之人罢了。
正说着,荷月与何小圆两人也像是做贼似的回来了。
一看到两人手里拿着的东西,何小方就瞪圆了眼睛,“你、你们怎么不劝着点夫人!”
何小圆格外委屈,没好气说道:“我们当然劝过了,那你呢?你不也是?”
她一看自己大哥这样子,就知道这不靠谱的也没劝住夫人。
何小方的嘴唇动了动,可到底什么话都没说。
荷月找来了两套夜行衣,另一套原本是给何小圆准备的,但是此时有何小方在,另一套夜行衣顺理成章地就传到了何小方的身上。
不多时,沈姝棠换好了衣裳,她墨发高束,还用黑巾遮面,而她平日里温柔的眉眼也在此时此刻变得锋利。
她转头吩咐荷月与何小圆道:“你们两人在府中接应我。另外,虽说侯府已经被我掌控,但为防万一,务必隐瞒住我离府的消息。若有什么事情……”
沈姝棠声音压低,“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她这些话说得颇有一些交代后事的架势,荷月一瞬间就红了眼眶,“夫人您放心,您吩咐的事情奴婢们一定办到。”
沈姝棠叹了一口气,抬手擦去荷月眼角的泪水,她道:“希望我能顺利杀了陆从瑞吧,他一天不死,我便一天不得安宁。”
说罢,沈姝棠推开窗户翻了出去,她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何小方也拉起了黑巾蒙面,飞快地跟上了沈姝棠。
第八十八章:失手
天上乌云蔽月,晚风寂寂无声。
沈姝棠与何小方一路沿着自己人留下的痕迹追踪而去。
然而几人接头的地方却不是什么宅院,而是一处漆黑的小巷子。
“夫人,我们一路跟踪老夫人而去,追到了一处院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老夫人没一会儿就急匆匆地走了,紧接着,那院子里的人就着急忙慌地收拾了一番上了马车离开了。我们一路追着,发现他们离开的方向是城门口。”
一个人压低了声音说着,“他们好像害怕耽搁时间,所以走的一直是近路,根据他们的路线来看,这巷子外的大街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所以小的才在此等候夫人。”
“我知道了。”沈姝棠点了点头,可是眉眼间却充满了疑惑之色。
老夫人爱子心切,如果她真的见到了半死不活的陆从瑞,又怎么可能只见了一面就急着离开?
而且老夫人离开以后,姚楚楚又为何要急着跑路?
她不是一直认为自己藏的深,有恃无恐吗?
莫非是……
似乎想到了什么,沈姝棠神色一变,难不成她派去跟踪老夫人的人被发现了?
虽说那些人并不是多厉害的高手,可是不管是老夫人还是姚楚楚,都只是弱质女流罢了,她们怎么可能发现?
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些人被姚楚楚背后之人给发觉了。
所以老夫人才来去匆匆,所以姚楚楚才会临时跑路。
可不管怎么说,沈姝棠都势必要弄死陆从瑞!
“他们当真会经过此处?”沈姝棠再次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小的过来的时候,看到那马车就在两条街外,如果不从这里走,势必得绕好大一圈。那些人急着离开,应该不会在半路上去绕路。”
“好,那就等着吧。”沈姝棠压下了眼里汹涌的恨意。
她如今只恨自己太大意了,居然没有亲自去确认一下陆从瑞的死活……
可当时,老夫人和姚楚楚将陆从瑞带走之后,她的人也并未追踪到那些人的踪迹,她便是想亲自确认陆从瑞是死是活,也没有机会。
但是如今想来,沈姝棠仍旧是觉得自己准备得太少了。
她纵然有万贯家财,却只是深宅妇人,她的手底下没有各种高手能够为她所用。
今日,若是能杀了陆从瑞自然是好,若是杀不了……
那么沈姝棠便打算借助外力,继续追杀陆从瑞和姚楚楚!
沈姝棠找了一个既隐蔽,视野又好的地方。
随后她吩咐何小方两人道:“你们帮我盯着点,注意着周围。”
“是。”何小方两人赶紧点头,随后也隐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这时,沈姝棠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在寂静的黑夜中显得尤为突兀。
她握紧了弓身,手中拿着一只箭,随后挽弓搭箭,蓄势待发!
“驾——”
飞驰而来的马车闯进了沈姝棠的视线,马车晃动间,小窗帘飞扬而起。
沈姝棠立刻射出一箭!
箭矢如流星般破空而去——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紧接着,沈姝棠乘胜追击,正要再射出第二箭的时候,一个身影突然出现,一手捂住沈姝棠的嘴,一手压下沈姝棠的弓。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沈夫人,若是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出声。”
这人是谁?
好熟悉的声音!
沈姝棠心头一惊,而此时,她也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机会。
这人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接近,必然也能悄无声息地杀了自己!
于是沈姝棠垂下手臂,趁着她放松之际,那人竟直接将她摁在了怀里,然后就以这么一个别扭的姿势飞快地融入了黑暗。
好一会儿后,那人才在一个拐角处停下。
沈姝棠拍了拍那人的手,示意他松开。
“四下都是贼人,沈夫人还是别出声得好。”那人说着,将手送开了。
沈姝棠在这个时候猛然转身,一只手握着箭,抵在了那人的胸前。
“楼将军。”沈姝棠压着声音道,“你为何会在此处?”
原来此人正是楼砚。
沈姝棠的目光往旁边挪了挪,正瞧见了被人制住的何小方与另一个人。
“夫人,我俩……”何小方尴尬地向沈姝棠挥了挥手,“实在是打不过。”
其实也不是打不过,而是他们两人压根儿就没有与这些人交过手,便直接被拿下了!
沈姝棠抿了抿唇,手腕微抬,箭矢便抵在了楼砚的喉结处。
“沈夫人这是何意?”楼砚微微垂眸,眼中酝酿着危机。
“这是我该问你的话。”沈姝棠压低了声音,怒道,“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的事,究竟意欲何为?”
楼砚的眸光闪了闪,他似乎真的在回忆,最后他确认自己没有一次坏过沈姝棠的事。
“沈夫人误会了。”楼砚道,“沈夫人一击不中就该及时抽身离开,若不是我救了沈夫人,此时此刻,沈夫人怕是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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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一缕冤魂了。”
“你胡说……”沈姝棠恼怒,却在下一瞬听到了些细碎的声音。
“人应该就在这里,怎么会不见了?”
“应该早就散了吧,倒是个聪明的。”
“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走吧,继续护送那位离开,若此事办不好,那可就……”
声音越来越远,最终什么都听不见了。
楼砚这个时候才道:“有人在帮他们离开。”
“帮?是啊,当然有人在帮姚楚楚。”沈姝棠迎着楼砚那双眸子看去,她一字一句道,“帮他们的人,难道不就是楼将军你吗?”
当初姚楚楚离开的那天,沈姝棠就派了人跟踪,可是那些人却跟丢了。
那个时候,沈姝棠就知道姚楚楚背后一定还有人帮忙。
而且再结合陆从瑞下葬那天晚上的事情来看,沈姝棠很快就怀疑到了楼砚头上。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没有证据。
可是现在,证据不就在这里吗?
她要杀陆从瑞,这楼砚却突然出现,百般阻挠,他这不就是在帮姚楚楚吗?
甚至为了让自己相信,还不惜让他的手下做戏!
看着沈姝棠脸上明晃晃的怀疑之色,楼砚唇角微动,说道:“我不曾帮他们。”
然而沈姝棠却是不信,当初陆从瑞被埋进坟冢的时候,这楼砚就不知道在暗处看了多久。
而先前姚楚楚帮着陆兴宝**,当时陆从安都快**了,可却因为楼砚的突然出现,让陆从安捡回了一条命!
一次两次可以说是意外,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那必定是刻意为之!
所以沈姝棠如今对楼砚越发的怀疑起来。
可是在她上辈子的记忆里,楼砚此人在几个月之后就会战死沙场,成为天下百姓心中的大英雄。
因此,沈姝棠想不明白楼砚为什么要屡次三番坏她的事。
“你难道不知道吗马车里是谁吗?”沈姝棠盯着楼砚的双眼问道,“陆从瑞假死脱身,乃是欺君之罪,可是楼将军你,不仅没有上报朝廷,还帮着他们遮掩。你不也是同谋吗?”
楼砚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就那么想杀了他?”
“为什么不想?”沈姝棠露出几分冷笑,“他欺君罔上,绝对不能活在世上,否则整个瑞安侯府与我都会被牵连。我可不像楼将军,如此有恃无恐。”
沈姝棠没有说实话,可是这样的理由却也合情合理。
楼砚蹙了蹙眉,似乎在想些什么。
第八十九章:背后的人是谁
面对楼砚的沉默,沈姝棠更觉得他是自知理亏,所以不再辩解。
沈姝棠退后两步,箭矢依旧抵在楼砚的喉咙处,“放了我的人。”
楼砚没有说话,抬手便让自己的手下放人。
“夫人!您没事吧?”
何小方两人一得到自由,赶忙就跑到了沈姝棠身边,“小的无能……”
何小方低着头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不必多说。”沈姝棠道,“楼将军不是常人,落在他手里,并非你们无能。”
她警惕地盯着楼砚,而后退后两步,这次低头收好弓箭,她神色冷漠地说道:“楼将军如今无话可说,我本也无话可说。但我与楼将军还有合作,烦请楼将军尽快安排我面圣,从此之后,我与楼将军再无干系。”
“你尽可以去帮陆从瑞,而我也会用尽手段去杀了他。”事已至此,沈姝棠再也没有隐瞒楼砚的必要了,毕竟两人都已经知道了各自的目的,再隐瞒下去也是无用。
而楼砚也终于开口了,“你杀不了他,他背后的人……”
“我知道楼将军你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可你也用不着如此抬举自己吧?”沈姝棠面露冷笑,拿着弓箭抬脚就想走。
电光火石之间,楼砚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他们背后之人不是你能动得了的。”
沈姝棠越听越恼火,她都已经与这人划清界限了,这人怎么还是如此不依不饶?
她挣脱了好几下都没能挣脱开楼砚那铁钳似的手,情急之下,她另只手抬手便是一巴掌扇在楼砚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
顷刻之间,沈姝棠似乎听到了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但她此时此刻顾不得那些。
“还请楼将军自重,我是寡妇,你又未娶,如此拉拉扯扯只会坏了你我的名声。”沈姝棠声音清冷,似乎是铁了心要与楼砚分道扬镳。
楼砚的眼神闪了闪。
四下已经能听到刀剑出鞘的声音,但楼砚却只是松开了沈姝棠的手腕,沉声道:“在下唐突了,为表歉意,在下便送沈夫人回府吧。”
挨了打竟然还要送沈姝棠回府?
沈姝棠揉着手腕,觉得楼砚居心不良,指不定就是想趁送她回侯府的路上对她下黑手。
于是沈姝棠冷冷一笑,“就不劳楼将军费心的。”
“我们走。”沈姝棠叫上了何小方两人。今日刺杀陆从瑞失手,沈姝棠必须尽快回去重新想办法。
毕竟陆从瑞和姚楚楚就像是泥鳅似的滑不溜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那两人的踪迹,她可不能再让那两人逃之夭夭!
何小方二人这才如梦初醒,忙不迭跟上了沈姝棠的脚步。
几人离开之后,巷子里又恢复了静谧。
楼砚盯着那渐渐融入黑暗的背影,抬手抚上了自己的脸,那一巴掌倒是不怎么疼,只是怪痒的。
“主子。”暗六收刀入鞘,眼神八卦道,“沈夫人似乎对您颇有偏见,您这不是……”
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阴阳怪气道:“热脸贴人家……”
看着楼砚的冷脸,暗六咽了一口唾沫,将话转了一圈才道:“热脸贴人家的冷手,怪瘆人的。”
如果说先前暗六只是猜测,那么他现在十分肯定,自家主子必定对沈夫人上心了。
否则怎么会在知道沈夫人以身犯险之后前来救场?
可是沈夫人如今不仅是寡妇,还是侯府主母,主子他……
恐怕是求而不得啊。
楼砚瞥了他一眼,那一眼里饱含威胁之意。
暗六一下子就站直了身子,脸上八卦的笑容也消失了。
“继续去盯着。”楼砚吩咐着,顿了顿又道,“女子名声重要,不该说的便学会闭嘴。”
一听这话,暗六忙低下头,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是,属下知错。”
楼砚一挥手,暗六便如蒙大赦,他拱了拱手,立刻也潜入夜色,杳无踪迹。
黑暗中,楼砚低声道:“盯紧陆从瑞的行踪,以及……”
他的语气越来越冷,“端王。”
夜色之下虽无人说话,却有细微的脚步声悄然散去。
沈姝棠一路无话,何小方两人也什么都不敢说。
临近瑞安侯府之时,沈姝棠突然停下了脚步,她道:“今日之事,决不能泄露出去半个字。”
她是不担心何小方,却担心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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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
那人也十分上道,赶紧说道:“夫人放心,小的绝对守口如瓶,若是说出去半个字,就让小的肠穿肚烂而死!”
何小方也道:“夫人,这人是信得过的。”
这一点沈姝棠当然明白,如果此人信不过,那么何小方必定不会安排他来办这些事。
只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她仍旧需要这个人亲口说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沈姝棠问道。
那人答道:“小的汪全。”
他的面庞还有一些年轻,目光期待地看着沈姝棠。
“是你?”沈姝棠也有些惊讶,“你是我爹从山匪手里救下的孩子,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汪全的眼眶有些红,“正是小的,小的承蒙老爷相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只是小的长大后回故乡寻亲,没想到再回来的时候就……”
沈家分崩离析,种种辉煌都在一夜之间尽数消散。
“小的一听说夫人您嫁进了瑞安侯府,就赶来投奔。”汪全有些哽咽着说道,“小的本想早点与夫人相认,可是先前夫人深居内宅,小的想着只要您平安顺遂,便是不认也好。可是没想到……”
他目露愤恨之色,“虽然小的不知道今晚这些事情究竟因何而起,但是小方哥一找到小的,小的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帮着夫人!”
听着这些话,沈姝棠也有些感慨。
从前,沈家积德行善,为前线捐款捐粮,为乡里修桥铺路,可是……
都回不去了。
“你找到自己的家人了吗?”沈姝棠问着。
汪全的脸上这才有了一些笑容,“找到了族人,也算是……算是一些好消息吧。”
沈姝棠点了点头,“那你以后就跟在何小方身边做事吧,我身在内宅,有些事情不方便做。”
她的话音刚落,汪全就赶紧点头说道:“是,小的一定好好干!”
沈姝棠唇角微弯,踩着夜色走进了瑞安侯府的后门。
她刚一进门,就将脸上的黑巾扯下。
“夫人您总算回来了!”彩月自暗处现身,面色焦急地说道,“您要是再不回来可就坏了!”
第九十章:不存在的野男人
沈姝棠眉头一皱,让何小方和汪全先行退下将那身衣裳换了。
“出了什么事?”沈姝棠一边走一边将夜行衣的外袍褪下。
彩月立刻伸手接了过来,表情急切道:“是老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夫**半夜的突然就来了咱们的院子,还非得要见夫人您。奴婢生怕出事,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只要自家夫人一回来,她就能把情况先告诉夫人。
听着彩月的话,沈姝棠也觉得有些蹊跷。
不久之前老夫人才从姚楚楚和陆从瑞藏身的地方匆匆离开,怎么转头就来了自己的院子里找事?
而且从前的老夫人即使大半夜要找沈姝棠,也只会让沈姝棠去她的院子,又怎么会亲自前来?
难不成是有人与她通了气儿?
可是瑞安侯府已经被沈姝棠掌控,今日她出府之事也只有自己的几个心腹知道,怎么可能会有人通知老夫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沈姝棠越想越不对劲,她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就在沈姝棠翻窗偷偷回到房间时,她听到了门外荷月的声音。
“老夫人明鉴,夫人她今日身体不适,已经睡下了,还特意吩咐奴婢们说谁来也不见,若是……”
荷月声音担忧,“若是过了病气给老夫人就不好了。”
“放肆!”冯嬷嬷的声音随即响起,“今日老夫人亲自前来,夫人作为儿媳,岂有避而不见的道理?”
“哼,沈氏若不肯露面,只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老身亲自去会会她!”老夫人已经不想再等了,她当即走上前。
荷月还想阻拦,却被冯嬷嬷一把推开,随后,冯嬷嬷飞快地推开了房门。
却听得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紧接着,沈姝棠的声音响起,“放肆,我的房间,也是你想闯就能闯的吗?”
只见沈姝棠身着亵衣,简单地披了一件披风,看起来是匆匆走来,而且她的脸色苍白。似乎还真带了一些病气。
冯嬷嬷捂着脸,硬着头皮说道:“夫人恕罪,您久久不露面,老夫人也是担心您……”
这时候,老夫人也走上前来她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沈姝棠,没好气说道:“沈氏,你可真是好大的威风,连老身的人都敢打!”
“母亲恕罪。”沈姝棠嘴上恭敬,语气却并不和缓,“我方才正要开门,就见冯嬷嬷推门而入,被吓了一大跳,这才下意识打了她。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了几分意味深长,“冯嬷嬷擅闯我的房间,按规矩,即便是打**也不为过。”
“好你个沈氏!”老夫人气得不轻,“是老身让冯嬷嬷去推门的,难不成,你也要将老身一并打死不成?”
“儿媳当然不敢。”沈姝棠说着,捏着手帕虚掩在唇上咳嗽了几声,“我早就吩咐了荷月不准让任何人进来,尤其是母亲你,母亲的身体一向孱弱,若是被过了病气……”
她冷冷一笑,“那我可就成了罪人了。”
荷月眼睛一转,也附和说道:“夫人,外头天寒风大,您如今受不了寒风,还是进房间休息吧。”
“我倒是想休息,只怕母亲不愿意。”沈姝棠话语嘲讽,“母亲大半夜的前来,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听她这么一说,老夫人的脸色微微一变,但是很快,老夫人就理直气壮地说道:“方才喊了你那么久,你却不理不睬,没个声响,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
沈姝棠没有急着自证清白,而是问老夫人道:“我不明白母亲是什么意思,母亲不如说清楚点。”
“你!”老夫人咬了咬牙,气恼道,“大半夜的三催四请不见你人,你必定是藏了野男人!”
对于一个寡妇而言,这样的流言蜚语足以要命。
然而沈姝棠却没怕,她冷笑一声,说道:“母亲如此言之凿凿,想必是有证据了吧,那就请母亲拿出证据来。如若不然,母亲污蔑儿媳,此事必定是个笑话。”
放眼整个京城,恐怕也只有这位老夫人会几次三番污蔑自己的儿媳妇偷人。
“夫人只是身子不爽利,这才没有及时来迎老夫人,老夫人何至于要如此污蔑夫人的清白,这不是要逼死夫人吗?”荷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她一哭,连带着其他小丫鬟也都哽咽了起来。
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像是要给谁哭丧似的。
老夫人脸色黢黑,但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她又不愿意承认是自己误会了沈姝棠,再加上……
“进去搜!”老夫人突然发难,“我就不信你沈氏当真是个干净的!”
此话一出,沈姝棠越来越怀疑老夫人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消息。
然而她面色不改,依旧从容不迫地说道:“母亲要搜依然可以,但如果什么都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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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来呢?”
“那只能说明你藏得好。”老夫人也面露冷笑,她目光阴鸷地盯着沈姝棠,连表面上的伪善都不装了。
“今日,你沈氏必定窝藏了野男人!”老夫人连搜都不用搜,她甚至都不需要证据,就急着要给沈姝棠定下死罪。
由此,沈姝棠也终于明白过来了。
原来老夫人深夜闯入,就是想给她按上一个通奸的罪名,甚至是再进一步让她“羞愧自裁”。
从此以后,她的家产,她的嫁妆,自然就得由老夫人做主了。
不得不说,这样的办法虽然漏洞百出,且一定会让瑞安侯府名声受损,但是很显然,老夫人如今已经不在乎那些了。
看来老夫人已经是狗急跳墙了。
“好。”沈姝棠侧身让开,“既然母亲要给我定罪,那就去报官吧,若是我真的藏了野男人,母亲自然可以将我告到官府。但是有一点,夫君已经**,我如今是寡妇,也是独身,按照我朝律法,寡妇也有再嫁的权利。”
“若是母亲能搜出野男人,我即刻便带着自己的万贯家财下嫁,我也不当这侯府主母了,从此与瑞安侯府一刀两断!”沈姝棠的话掷地有声。
老夫人被气了个仰倒,她不甘心道:“你胆敢偷人,与人苟且,我这个做婆母的也用不着官府插手,按照家规就能将你沉塘!”
“母亲只说我偷人,那么人呢?”沈姝棠冷笑着,“母亲莫不是想凭借一个凭空捏造的人来置我于死地?难道仅凭你的空口白话,我就必须得‘偷人’,必须得死?”
老夫人喘着粗气,她就是想置沈姝棠于死地!
“你不让我搜查,就是心里有鬼,你心里有鬼,便是藏了野男人。”老夫人开始胡搅蛮缠了。
沈姝棠低头把玩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就在刚刚,她的这一双手,只差一点就能杀了老夫人的好大儿了。
“那你去报官吧。”沈姝棠皮笑肉不笑,“母亲可要想清楚,你若是没有证据,我便能反诉你污告。母亲,你也是年过半百的人了,若是晚节不保,等你百年之后,还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吗?”
老夫人一时语塞,怎么她的话全都给这小**说了去?
但是很快,老夫人就咬牙下定了决心。
“你不必再狡辩了,老身说你偷人,你必定偷了人。来人,按照家规,即刻将沈氏沉塘!”
第九十一章:杀鸡儆老夫人
老夫人今日是铁了心要弄死沈姝棠,她如今也不需要沈姝棠做工具人来操持侯府了。
毕竟,留着沈姝棠,指不定哪天就会出事,但如果杀了沈姝棠,大不了她再拖着自己这把老骨头当家做主。
至少沈姝棠死后,她的家产和嫁妆就都是瑞安侯府的了!
而且为了今日,老夫人还特意带上了自己院子里好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
就在老夫人的话音落下之后,几个婆子果然撸起了袖子想抓沈姝棠。
老夫人的脸上也露出了势在必得笑容。
然而沈姝棠却不为所动,就连方才还哭哭啼啼的荷月等小丫鬟也都停止了哭泣,众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诡异之色。
眼看着沈姝棠稳如泰山,老夫人的心头划过几分怀疑,但是她也没有多想,只要今晚弄**沈姝棠,日后瑞安侯府就能借着沈姝棠的嫁妆重振门楣!
“俗话说得好,抓贼抓脏,捉人捉双。”沈姝棠促狭一笑,“母亲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我沉塘,想必是上了年纪,脑子糊涂了。”
此话一出,老夫人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然而沈姝棠还在继续说着,“若是母亲脑子糊涂了,想必也做不出这种逼死儿媳妇的事情。看来,一定是母亲身边的人挑拨教唆。”
沈姝棠伸出纤纤玉手一指冯嬷嬷,道:“拿下这糊弄母亲的老虔婆!”
冯嬷嬷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几个婆子给摁住了。
紧接着,她又指向了老夫人带来的几个婆子,道:“胆敢将当家主母沉塘,一并拿下。”
于是又有一群婆子围了上来,将那几个婆子也都给摁住了!
老夫人看傻了眼,她没想到从前一直乖顺到愚蠢的沈姝棠怎么居然会反抗了?
“你……你竟敢抓我的人!”老夫人张牙舞张道,“你立刻将她们放了!”
“母亲息怒。”沈姝棠唇角微勾,“这些人在母亲身边伺候,却只会搬弄是非,挑拨教唆,实在不是什么好人。母亲仁善,不愿收拾这些人,那么儿媳不妨来做这个恶人。”
她转头便吩咐道:“将这些贼人即刻杖杀。”
此话一出,老夫人差点被气的吐血,“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沈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婆母?你怎么敢……”
沈姝棠微微一笑,说道:“母亲说的哪里的话,我当然是敬重母亲的。可是母亲今日无凭无据就污蔑我偷人,要将我沉塘。我想着母亲一向宽厚,应该不至于会如此污蔑于我。”
“所以我思来想去,便认定是母亲身边的这些人心术不正,搬弄是非,想要离间我们婆媳之间的感情。”沈姝棠从容地说着,“母亲若是想要人伺候,明日我让人再给母亲送一批人去便是。”
如今老夫人是骑虎难下。
她若说是自己污蔑沈姝棠偷人,那就是承认自己想杀了沈姝棠,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她连沈姝棠的头发丝都碰不到,如何能杀了沈姝棠?
可她要是默认了沈姝棠的这些话,把一切罪责都推到冯嬷嬷等人头上,那她的这些心腹不都全没了吗?
她实在是不甘心!
若早知如此,就该多带点人来!
冯嬷嬷等人也在这给时候哀求了起来。
她们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根本就不知道沈姝棠如今的手段。
眼下面临着生死危机,她们只顾着求饶。
沈姝棠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们,“拖下去,杖毙。”
“不可!”老夫人急切开口,“她们纵然有错,可也罪不至死啊!”
“哦?”沈姝棠冷笑着,“可方才我差一点就要被沉塘了,难道在母亲看来,这些人不该死,反而是我该死吗?”
老夫人咬着牙答不上来。
沈姝棠又佯装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母亲必然是念在与她们的主仆之情上,所以于心不忍。”
老夫人一听,连连点头道:“对对对,就是如此……”
“那好吧。”沈姝棠微微颔首,在老夫人欢喜的目光下说道,“既然母亲怜惜这些贼人,那便由母亲送她们最后一程吧。”
说着,她便吩咐道:“将这些人拖下去杖毙,母亲宽厚想送她们最后一程,便让母亲也在一旁看着吧。”
“不行!”老夫人惊叫了起来,“沈氏,你好歹毒的心!”
要她亲眼去看着这些人被杖杀,这无疑就是沈氏在杀鸡儆猴!
沈姝棠没再机会,她掩唇打了个哈欠,挥手便让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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鬟婆子们照做去了。
很快,冯嬷嬷等人就被拖了下去,未免打扰到沈姝棠,下人们还将那些人拖到了院外。
而老夫人并不想去看**现场,但是她已经年老,根本就挣脱不开婆子们的桎梏。
“沈氏!你竟敢倒反天罡,你不敬婆母,我定要告你!”老夫人被拉走的时候都还在威胁沈姝棠。
只是她声音颤抖,明显恐惧大过了愤怒。
而沈姝棠的心里毫无波澜,她转身就进了房间。
荷月也赶紧跟了进来,拍着心口说道:“真是吓死奴婢了,还好夫人您回来的及时。”
明明危机过去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是沈姝棠却有点笑不出来。
她道:“老夫人今日行为反常,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她今日能以莫须有的罪名想将我沉塘,来日,说不定真的会找一个男人塞到我床上。”
听了这话,荷月与彩月两人都悚然一惊。
“老夫人她……”荷月本来想说老夫人应该不至于如此,可是一想到老夫人今天的所作所为,荷月垮着脸道,“老夫人好像还真就干的出来那种事情。”
彩月也焦急不已,“都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老夫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沈姝棠还没慌,这两人倒是急得不行。
如今沈姝棠最怀疑的就是老夫人去见了姚楚楚和陆从瑞之后,恐怕那两人对她说了什么。
否则老夫人不会突然就想置自己于死地。
毕竟别的不说,有沈姝棠当家做主之后,这瑞安侯府里的一切都井井有条,老夫人懒惰成性,只知道贪图享受,所以她不太可能会提前卸磨杀驴。
就在这个时候,隐隐约约有些哀嚎声从院子外面传了进来。
荷月蹙眉说道:“这夜深人静地,若是吵着夫人可怎么好?那些人怎么也不知道将冯嬷嬷她们的嘴给堵上?”
“堵不堵都无所谓。”沈姝棠忽然笑了,“最重要的是让老夫人亲眼见一见那些人的下场。老夫人已经上了年纪,经不起吓……”
说着,她便为老夫人编好了后续的发展,“今夜之后,老夫人一病不起,生了心病,夜不能寐,郁郁……而终。”
第九十二章:野男人是亲儿子
后半夜时,那些哀嚎声才渐渐停下。
有丫鬟前来禀报道:“启禀夫人,冯嬷嬷等人皆已杖杀,老夫人她受惊过度,晕了过去。”
“让人送老夫人回去好好歇着。”沈姝棠淡淡地吩咐道,“冯嬷嬷几人伺候不好母亲,让管事的重新挑几个丫鬟婆子去母亲那里伺候着。记住,让管事好好挑,可别再给母亲挑那些只会挑拨教唆的心术不正之人去伺候。”
沈姝棠今日的手段雷厉风行,不仅震慑了老夫人的人,更是让其他下人也都吓得不轻。
丫鬟立刻点头,“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传话!”
丫鬟退下后,荷月小声问道:“夫人,老夫人那边要请大夫去看看吗?眼下薛太医每日都会来府里给二爷诊脉……”
沈姝棠道:“薛太医只为二爷诊治,老夫人那边……”她的语气微微一顿,“明日一早,去请刘大夫进府给老夫人诊治吧。”
“至于今晚……”沈姝棠微微冷笑着,“还是不要将这种丑事闹得人尽皆知了。”
今晚这些事情可不就是个笑话吗?
荷月忙不迭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老夫人身为婆母,却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当家主母沉塘,放眼整个京城,恐怕也没有哪家的老夫人敢如此胡来。
得亏夫人并没有束手就擒,否则还真是……
这一夜,沈姝棠睡得安稳。
如今陆从安已经废了,重伤在身,卧床不起,对沈姝棠而言,已经造不成任何威胁。
并且沈姝棠虽然没有弄死陆从瑞,但是她很确定姚楚楚和陆从瑞是彻彻底底地离开了京城。
所以沈姝棠也就不用再担心那两只阴沟里的老鼠了。
至于陆兴宝……区区一个五岁小孩,他对沈姝棠而言,最大的用处就是对付陆从安,眼下,陆兴宝也没有了多大的利用价值。
还有那个陆晗玉,她原本是和陆从安一起回来了,可是却因为一个戏子,而迟迟不肯回府……
如此种种,沈姝棠知道自己再也不用捧着老夫人了。
即使一个“孝”字当天,但若是老夫人连瑞安侯府都出不去,又如何能告沈姝棠的状呢?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愁。
“啊——”
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划破夜色。
一只枯瘦苍老的手猛地攥紧了层层叠叠的纱幔,老夫人猛地睁开双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她的脑海里不时闪过冯嬷嬷等人被杖杀的场景,那样的血腥,那样的恐怖!
她的嘴大大地张着,可是除了惊醒时的一声尖叫,她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掐住了喉咙!
都怪沈姝棠!都是那该死的沈姝棠!
她怎么敢忤逆自己?
她怎么敢对自己的人下手?
她怎么敢……
“老夫人,您没事吧?”斐雨举着烛台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她的脸上还带着一些泪痕,“奴婢一听说冯嬷嬷**,就赶紧来老夫人身边伺候了,老夫人,夫人她实在是太过分了啊!”
斐雨呜呜咽咽地哭着,“咱们院子里的人被换了许多,方才还有一批新的丫鬟婆子过来了,可是她们明摆着全都是夫人的人!”
老夫人张大了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斐雨见状,连忙将烛台放下,而后匆忙倒了杯水,送到了老夫人的嘴边。
老夫人“咕噜噜”喝了几口水,这才渐渐恢复了神智。
“沈氏今日胆敢忤逆老身,她这是在杀鸡儆猴,来日,说不定就要对我下手了!”老夫人声音嘶哑,“老身绝不会让她如愿!”
“可是如今侯府上下全都被夫人给牢牢把持着,奴婢本想去给您请大夫,可是……”斐雨哭红了双眼,“可是奴婢根本就出不去啊!”
一听这话,老夫人心中更恨,“她这是要让老身病死不成?”
可是老夫人虽然嘴上嚣张,但其实她也是有一些害怕的。
因为沈姝棠今夜的手段着实可怕,将她吓得不轻。
她甚至觉得,若是沈姝棠想要她死的无声无息,那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
老夫人露出怨毒的冷笑,“就算沈氏如今想翻了天去,老身也绝不可能坐视不理。瑞儿他背后,还靠着大山呢。”
“老夫人……”斐雨小声开口,“如今可怎么办呀?难不成,真就要让夫人当家做主吗?”
从前沈姝棠也是当家做主的侯门主母,但是其实侯府里的人都心知肚明,这瑞安侯府里还有一位老夫人压在夫人头上。
所以真正说得上话的,其实是老夫人。
但是如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夫人她居然真的悄无声息地把控了侯府上下。
老夫人还在思考,斐雨又说道:“而且侯爷他已经……二爷也重伤在床,二少爷他也……老夫人,若是您再出事,这侯府只怕是真的要易主了啊。”
“闭嘴!”老夫人呵斥她道,“老身还没死呢,说什么风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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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斐雨愣了愣,又哽咽着说道:“今晚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老夫人,您为何要……”
她开口想质问老夫人,因为今晚**的那些婆子里,有她的母亲。
然而老夫人直到现在也没有提过半句,这让斐雨觉得有些心寒。
若不是老夫人突然就要去将夫人沉塘,又怎么会**那么多人!
老夫人阴恻恻地盯着斐雨,“你这是在怪老身?”
斐雨抽噎了两声,“奴婢不敢。”
见她如此,老夫人哼了一声,说道:“你要怪,便该怪那沈氏心狠手辣,你更该怪她赶尽杀绝!”
“一个满手鲜血的恶毒妇人,怎么配做瑞安侯府的当家主母?”老夫人橘子皮似的脸皮抽动着,“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将沈氏今晚的所作所为宣扬出去!如此毒妇,我们瑞安侯府要不起!”
“老夫人?”斐雨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可是现在阖府上下都是夫人的人,奴婢如何能够……”
“这就要看你的本事了。”老夫人耷拉着眼皮,“若是你可堪大用,老身便做主,让你给安儿做妾室,从此,你便能飞黄腾达,永享富贵。”
这番话如果放在从前,斐雨一定会喜不自胜,以为捡了大便宜。
可是现在……
斐雨低下了头,她的声音闷闷的,“薛太医说,二爷的外伤就得养个一年半载,二爷的那处……”
“薛太医不是有把握治愈安儿吗?”老夫人有些不耐烦。
斐雨道:“薛太医是说了有把握,可是,薛太医就只有一成的把握啊!而且……而且二爷根本就不愿意让奴婢近身……”
说着说着,斐雨竟然有些崩溃,她哭喊道:“老夫人,您有所不知,二爷他现在……二爷口口声声说夫人是最好的,二爷的心明摆着是向着夫人的啊!”
“什么?”老夫人一听,顿时觉得气血翻涌。
她攥紧了拳头锤着床边,“果真是个不安分的狐媚子!她得不到瑞儿,就勾引自己的小叔子!”
“果然应该将她沉塘!”老夫人怒吼着。
那个莫须有的野男人终于被找到了,但是,那个人居然是老夫人的亲儿子!
斐雨的唇角抖了抖,她没告诉老夫人的是,其实陆从安他也只是单相思罢了,夫人她……
从来就没有对陆从安表露过半点喜欢之情,甚至有意保持距离。
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二爷的一厢情愿。
可笑极了。
第九十三章:病得久一些
老夫人不是睡过去的,而是又被气晕了过去。
眼见如此,斐雨她呆呆地跪在床边,居然没有着急忙慌地想去为老夫人请大夫。
她如今已经看出了老夫人的凉薄,那么多心腹被杖毙,可是老夫人却连一句慰问都没有。
而且二爷已经废了,薛太医口中的“一成把握”也缥缈无踪,谁知道究竟能不要治愈呢?
再者,老夫人让她给二爷做妾这事也像是个坑,若二爷治愈不了,那么自己岂不是要守活寡?
她可不想像夫人那样,白白蹉跎了自己的一生。
这么想着,斐雨站起了身,拿着烛台一步步走了出去。
烛火摇曳间,将斐雨的影子拉得奇形怪状。
她需要重新给自己找一个靠山了。
比如……夫人就不错。
翌日一大早,沈姝棠从黑沉的梦中醒来。
她心情甚好。
荷月端来热水为她洗漱,一边说道:“老夫人昨儿夜里被噩梦惊醒,斐雨不知同她说了些什么,没一会儿的功夫,老夫人居然又昏睡了过去。”
沈姝棠将修长的双手浸在温水中,微微的水纹一圈圈散开。
“斐雨不是老夫人的心腹吗?”她道。
“是啊。”荷月道,“可是问题就是,昨儿被杖毙的那几个婆子里,有斐雨的亲娘,她恐怕是埋怨老夫人不肯搭救吧?”
“哦?”沈姝棠嗤笑一声,“难道她就不恨我杀了她亲娘?”
“这……”荷月可不敢胡乱回答。
好在沈姝棠也并非是想问个究竟,她接过彩月递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说道:“老夫人自私狭隘,她一定不会反思自己行为鲁莽害**那几个婆子,而是会引着斐雨恨我。”
沈姝棠说着,脸上的表情并不在乎,不管老夫人是否在斐雨跟前撺掇了什么,沈姝棠都不会怕一个小丫鬟。
就在这时,门外有丫鬟道:“启禀夫人,刘大夫已经请到府中了,如今已经去了老夫人的院子。”
“好。”沈姝棠神色淡淡,“等刘大夫看诊完了,让他来见我。”
其实沈姝棠是有些佩服老夫人的,明明那么大一把年纪,又被气晕了好几次,却还能活蹦乱跳的。
怎么就没能把她给气死呢?
沈姝棠竟然有些失望。
丫鬟刚领命而去,没一会儿,又一个丫鬟来了。
“启禀夫人,二爷想见您。”
沈姝棠瞧了瞧天色,天光大亮的,不像是在做梦。
陆从安一大清早地见她做什么?
然而现在陆从安已经成了废人,沈姝棠并不想再哄着他了。
于是她吩咐道:“二爷身受重伤,让他安心养着吧,就说……”
她想了想,才说道:“就说老夫人怀疑我德行有亏,让我少往二爷跟前凑。”
“是,奴婢这就去回话。”丫鬟微微福身,离开了。
彩月拍了拍手,一行小丫鬟便端着各色各样的早膳走了进来。
荷月站在沈姝棠的身边帮她布菜,一边说道:“如今二爷的身边也是无人了。”
沈姝棠微微挑眉,“怎么说?”
“原本老夫人是想让斐雨伺候二爷的。”荷月低声说道,“可昨儿二爷才将斐雨给吼了一顿,斐雨一时间无处可去。恰好昨日夜里又出了那样的事情,所以斐雨索性就回老夫人身边伺候去了,之后的事情,夫人方才就知道了……”
原本斐雨是老夫人的人,对陆从安也绝对是忠心耿耿。
可偏偏陆从安不领情,恰逢老夫人的心腹**了不少,斐雨回到老夫人身边正好补上空缺。
只是如此一来,伺候在陆从安身边的就只有沈姝棠安排的人了。
那些人当然也会尽心尽力地“伺候”陆从安,但是陆从安的一举一动也会被沈姝棠牢牢掌控。
“斐雨么……”沈姝棠喃喃着,她记得在上辈子,那个小丫鬟的确是在老夫人的安排下成了陆从安的妾室,并且因为有老夫人撑腰,所以日子过得还不错,甚至恃宠而骄对陆从安的子嗣下手,导致了陆从安另一位妾室流产。
而那样的丑事,最后自然也是沈姝棠帮忙遮掩的。
不过今时今日,陆从安已经明确拒绝了斐雨,老夫人与她又隔着她母亲的性命,从此以后,恐怕再也不是一条心的了。
沈姝棠从容地捏着手帕擦了擦嘴角,语气从容道:“留着也是无用,任她自生自灭吧。”
左右斐雨也翻不出什风浪来,她如今也不至于要滥杀无辜。
“是。”荷月默默点头,并不觉得自家夫人这么做有多绝情。
毕竟,老夫人他们所作所为的事情,可比夫人绝情多了。
沈姝棠刚吃了过了饭,便有丫鬟在外禀报道:“夫人,刘大夫过来了。”
沈姝棠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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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挥手,让丫鬟们将残羹冷炙撤下去,随才施施然起身出了门。
刘大夫等在院子里,脚边放着他的药箱。
他一见到沈姝棠就拱手行了个礼,随后说道:“老朽见过夫人。”
沈姝棠微微颔首。
荷月对着满院子的丫鬟婆子们挥了挥手,让她们离远点。
随后,沈姝棠才关切地问刘大夫道:“刘大夫,母亲的情况如何?可有什么大碍吗?”
刘大夫没有隐瞒,直接说道:“回夫人,老夫人的情况并不太好,老夫人受惊过度,心悸难安,夜不能寐,若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是不太好。”
只是那位老夫人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变成如此模样的?
刘大夫的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却不敢显露分毫。
而对于这样的结果,沈姝棠并不是很满意。
老夫人如今只不过是寝食难安,受点心理上的折磨而已,与她从前所受之苦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于是沈姝棠继续问道:“母亲这样的情况,多久能够痊愈?”
刘大夫张了张嘴,正想说话,然而不知为何,他的话明明到了嘴边,却又被他给咽了回去,反而是问沈姝棠道:“夫人想让老夫人何时恢复?”
顿了顿,刘大夫又说:“老朽一定尽力而为。”
如此一来,沈姝棠才满意地笑了笑。
她语气幽幽地说道:“母亲为了侯府操劳了几十年,如今骤然病了,也是一个修生养息的好机会。若是可以的话,我当然是想让母亲能够多休息一段时间。”
言外之意,便是不能让老夫人尽快恢复。
这些隐晦的意思刘大夫自然也听出来了,他当即说道:“夫人仁孝,老朽自当竭尽全力为夫人分忧,为老夫人好好调养。”
“这就好。”沈姝棠对于刘大夫的识趣十分满意。
她转头吩咐彩月道:“彩月,你随刘大夫去抓药吧。刘大夫,我看母亲之前吃的药就不错,清火降燥,这次的药里,也多给母亲加点黄连吧。”
黄连苦口,却也是实打实降火清热的良药,正对老夫人的症状,多加一点也没什么。
这一点小小的要求,刘大夫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夫人一片孝心,老朽明白。”刘大夫拱了拱手。
彩月随即将一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了刘大夫的手里,“刘大夫,抓药去吧。”
第九十四章:又一个墙头草
刘大夫与彩月离开之后,沈姝棠也没闲着,她有着“一片孝心”,在这个时候,她当然要去好好探望探望老夫人。
“你、你这毒妇,你居然还敢来?”
老夫人一见到沈姝棠就炸了,颤抖着手指着沈姝棠骂道:“我若是被你给气**,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如今天气已冷,老夫人裹着厚厚的衣裳缩在床上,额头上带了一镶祖母绿宝石的抹额,这原本是雍容华贵的打扮。
可偏偏老夫人如今惊慌憔悴,模样看起来比沈姝棠刚重生的时候苍老了十岁不止。
这当然也是沈姝棠一步步经营算计的功劳。
沈姝棠施施然坐下,悠哉悠哉说道:“母亲如今还能中气十足地骂人,想来也没有什么性命之忧。再者,母亲若是做了鬼,我也一定会请最好的法师为母亲好好地办一场,让母亲永堕幽冥炼狱。”
“你敢咒我!”老夫人激动得差点从床上摔了下来,“好你个沈氏,好你个沈姝棠,你不过是瞧着瑞儿不在了,安儿重伤了,所以才敢在我面前张牙舞爪!”
“若是早知如此……”老夫人“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她瞪着一双混浊的眼睛,那模样,仿佛是要将沈姝棠拆骨入腹一般。
“不是母亲想要做鬼的吗?怎么反而怪起我来了?”沈姝棠并没有将病猫似的老夫人放在眼里。
再者说,鬼又有什么好怕的?
有些人啊,比鬼更像鬼。
“你给我等着!”老夫人现在也不装了,直接撕破了伪善的面具,“你如此狂悖忤逆,不孝婆母,等我儿子好了,我定要你付出代价!”
老夫人这话并没有指名道姓说是哪个儿子,而能让沈姝棠付出代价的,大约应该是陆从瑞。
可陆从瑞假死脱身,日后就算他回到瑞安侯府,也绝对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除非他活够了。
否则,欺君之罪一旦坐实,若是皇上再气上心头,指不定会让整个瑞安侯府都从人世间消失。
所以对于老夫人的这番威胁,沈姝棠也是一点都不带怕的。
“母亲只怕是老糊涂了。”沈姝棠嗤笑着,“你的大儿子已经**,你的二儿子也已经与你离心,况且他们一个死一个伤,谁能让我付出代价?”
看着沈姝棠如此嚣张的模样,老夫人一时气上心头,脱口而出道:“你就不怕瑞儿他……”
只是这话才刚刚说了一半,老夫人就硬生生地止住了话,她咬着牙,用着凶狠怨毒的目光瞪着沈姝棠。
“光是你不敬婆母这条罪,就能让你受千万人唾骂!”老夫人道,“你要是还想安安稳稳地做你的侯府主母,那就老老实实地敬着老身……”
“这**的,母亲怎么又在说梦话了?”沈姝棠笑得嘲讽,“母亲生病我请了大夫,如今还亲自前来侍奉,谁能说我不敬婆母?”
“倒是母亲你,空口无凭便说我藏了野男人,还还想要了我的命,这些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沈姝棠的语气逐渐变得冰冷,“你说,世人是会相信我这个仁善慈悲的侯府主母,还是相信你这老疯子的胡话?”
“老疯子”三个字一出口,差点又将老夫人给气晕过去!
老夫人颤巍巍地指着沈姝棠,被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你敢……你敢……”
她的嘴唇发颤,竟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姝棠却是没兴趣再与她唇枪舌剑了。
“来人。”沈姝棠道。
几个丫鬟入了内室,恭恭敬敬地问道:“夫人有何吩咐?”
沈姝棠道:“老夫人犯了癔症疯病,为了老夫人的安全,你们务必好好盯着她,切莫让她出了门去,免得让外人知道侯府老夫人竟是个疯婆子。”
这些个丫鬟们都是沈姝棠的人,当即便纷纷点头。
看着这一幕,老夫人双目圆瞪,“你敢软禁我?”
她不可置信,甚至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从前的沈姝棠那么软弱无能,被他们给哄得团团转,如今怎么可能会变成如此模样?
真是活见了鬼!
沈姝棠只是冷冷一笑,“我这都是为了母亲的安危,可不敢说什么‘软禁’二字,若是让别人听了去,只怕是会觉得母亲疯得更厉害了。”
说罢,沈姝棠转身便走出了房间,对于身后老夫人的叫骂声,她一概置若罔闻。
只是刚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一个人影就突然从路边冲了出来,直接跪倒在了沈姝棠的跟前。
“求夫人给奴婢一条活路吧!”
沈姝棠被吓了一跳,荷月赶紧拦在了她的身前。
好在下一瞬沈姝棠就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斐雨?”沈姝棠有些惊讶,方才斐雨就在老夫人的房间里伺候,怎么这会儿反而跑到自己前面了?
斐雨微微喘着粗气,红着眼眶说道:“求求夫人给奴婢一个尽忠的机会,奴婢一定……”
“这些事你何不去求母亲?”沈姝棠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
斐雨闻言便打了一个哆嗦,“老夫人就连我娘都……奴婢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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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办法……”
最重要的是,方才夫人与老夫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如今老夫人被夫人软禁,又成了“疯子”,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东山再起呢。
所以她当然要为自己多做筹谋!
沈姝棠冷冷地看着斐雨,“可却是我下令杖杀你娘,你就不怨我?”
“奴婢……奴婢不敢……”
听听,不是不怨,而是不敢。
果然啊,人都会挑软柿子捏。
至于谁是软柿子?
比如当初的沈姝棠,又比如眼下的老夫人。
然而对于斐雨这个背主的墙头草,沈姝棠对她根本就没有半分信任。
原因倒也很简单,如今斐雨能够毫不犹豫地背叛老夫人,来日,她未必不会背叛自己,说不定到时候还会捅自己一刀,何苦来哉?
但是眼下病急乱投医的斐雨也的确是一枚好棋子。
沈姝棠给荷月使了个眼色,荷月便上前扶起斐雨,笑着说道:“地上凉,快些起来吧,夫人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只是你一向跟着老夫人,如此突然地就……只怕是要背上一个被主的骂名啊。”
斐雨一听,眼眶瞬间红了,“可是奴婢也是实在没法子了,奴婢就怕老夫人有朝一日也会舍弃奴婢啊!”
看着斐雨如此惊慌害怕的模样,沈姝棠猜想一是斐雨的娘死得太突然,让斐雨惶恐。
二则是老夫人对斐雨的态度肯定也有问题,否则,斐雨在老夫人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且也算得上是心腹,她怎么可能说背主就背主了?
至于第三点……
其实沈姝棠也怀疑这是老夫人与斐雨故意做给她看的戏。
可是总而言之,无论怎么说,沈姝棠对斐雨总是不信任的。
所以她当然也不可能留这么一个墙头草在身边,于是她开口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惶恐,可你是母亲的人,母亲如今又卧病在床,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我又如何能夺母亲所爱?你先在母亲身边伺候着吧,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其他的事。”
斐雨的嘴唇抖了抖,脸上却是一副毫无办法的怯懦之色。
她抽噎了两声,才低下头说道:“夫人说的有理,奴婢……奴婢听夫人的便是。”
然而在她微垂的眼眸中,却藏着暗暗的凶光。
她是恨老夫人不把她和她娘亲的命当命,可是对于这个亲口下令杖杀她娘亲的人……
她同样是恨之入骨!
只可恨自己为人奴仆,最是低贱,哪怕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第九十五章:恋爱脑小姑子
回去的路上,一路花香袭人。
沈姝棠放眼望去,只见庭院里一丛丛菊花争妍斗艳,花团锦簇。
她眯了眯眼,想到了什么……
“夫人,斐雨她突然倒戈,不像是个可信的。”荷月的话拉回了沈姝棠的思绪。
“我本就不信她。”沈姝棠语气平静,“她是瑞安侯府的家生子,她娘也在这瑞安侯府里做了一辈子的下人,她们更是老夫人的心腹,即使隔着一条人命,也不可能就这么干干脆脆地倒戈背主。”
只是斐雨突然来了这么一手,的确是让沈姝棠多了几分心思。
不管斐雨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眼下,她为了获得自己的信任,一定会按照自己的吩咐“好好伺候”老夫人。
荷月也点了点头,“夫人您才将冯嬷嬷等人给杖杀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又对斐雨动手,说不定会把老夫人给逼急了。”
所以,现在先让斐雨自生自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姝棠微微一笑,随口问道:“老夫人身边还有多少可用的心腹?”
荷月说道:“约莫还有三五人吧,只是现如今老夫人的院子里全都是夫人安排的人,那些人也翻不出什么水花来。”
“还不够。”沈姝棠声音冰冷,“她不是喜欢稳坐高台,装着仁慈悲悯的模样吗?那我,便要让她亲眼看着瑞安侯府高台倾覆,让她众叛亲离,无人可依……”
上一世,老夫人便是如此高高在上地,冷眼看着沈姝棠在苦海中挣扎,既然她喜欢做装聋作哑的泥菩萨,这一世,沈姝棠就要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弄死陆从瑞,再弄死姚楚楚……
让他们蛇鼠一窝的一家子在地狱里重逢!
想到这里,沈姝棠的目光瞥过一丛丛菊花,她问道:“府里出了这样的事,陆从安重伤不愈,老夫人卧床不起,陆晗玉但凡有一点孝心,便该回来了。她如今还在追着那个戏子?”
荷月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小姐她……的确是还在于那戏子纠缠不休。小姐她原本是与二爷一同回来的,但是她一听说那戏子所在的戏班子也要进京,便转头就……”
堂堂侯府千金,痴迷于一个戏子也就罢了,居然还真上了心,抛下侯府的脸面亲自去接那戏子进京。
当真是个笑话!
“夫人,可要派人去传话,让小姐回来?”荷月问道。
“陆晗玉她为情乱心,若是我派人让她回来,她必定会痛恨我棒打鸳鸯。”沈姝棠随手摘下一朵花来,“让斐雨借着老夫人的名义去做吧,她既然想投靠我,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不都得拿出点诚意来?”
否则,若是仅凭几句空口白话,沈姝棠怎么可能信得过她?
再者,上一世的陆晗玉也是如此为爱疯狂,她亲自与几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去接了那戏子进京,一路毫不掩饰,鲜花着锦,甚至还在短时间内传为了一段佳话。
可是陆晗玉她再怎么说都是侯府千金,老夫人也不愿意真让陆晗玉的名声受损,但是她又不想做恶人。
于是,上一世的老夫人以“长嫂如母”为借口,让沈姝棠做了拆散有情人的毒妇。
也是因为此事,陆晗玉对沈姝棠恨之入骨,哪怕是陆晗玉她明明知道陆兴宝的身份,可是她竟也从来没有对沈姝棠透露过半个字!
如今老夫人已经与她的孙子,儿子,都离了心,接下来,沈姝棠便打算让老夫人与陆晗玉母女反目。
且看着吧,这出戏,还有得唱呢!
“是,奴婢知道了。”荷月乖巧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感慨地说道,“还是夫人想得明白,从前老夫人不愿意出面的事情,也都是推着夫人去当那坏人,今时今日,好在夫人肯为自己考虑了。”
听得这话,沈姝棠无奈一笑,她用了一条命的代价才明白了这样的道理。
“夫人,奴婢可算是找着您了!”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过来,她弯着腰,两手撑在膝盖上喘气。
“二少爷他、他……他又想出门去!”丫鬟磕磕巴巴地说道,“奴婢们虽然在拦着,可是二少爷犟的很,只怕是拦不了多久。”
这一天天的,还真是没个清闲。
沈姝棠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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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地叹了一口气,“去看看吧。”
陆兴宝如今住的是单独的院落,守在院子门口的小厮也安排了好几个,绝对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让他随随便便就溜了出去。
“这才安分了一两天,怎么又闹起来了?”沈姝棠走近了,挥挥手让阻拦陆兴宝的丫鬟婆子们退了下去。
而陆兴宝一看到沈姝棠就红了眼眶,他飞扑过去哭着嚷嚷道:“母亲!母亲您可算来了,我……我想出去走走……”
沈姝棠忍着恶心,摸了摸陆兴宝的脑袋,说道:“是这院子不够大吗?为何还非得要出去走走?”
陆兴宝抽噎着,“我……我……”
沈姝棠牵着他的手走进了房间,随后柔声说道:“阿宝,现如今侯府的情况你也应该看到了,二爷重伤,你祖母重病,眼下你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唉,就算是母亲,也难以保住你啊。”
听着这些,陆兴宝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哽咽着说道:“我……我也是想去探望祖母,想去探望二叔的,可是他们都……”
“这些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若是去你祖母和你二叔跟前露面,你就不怕再惹得他们生气?”沈姝棠道。
此话一出,陆兴宝果然缩了缩脖子,“所以我也没想去……母亲,我只是想出府去看一看……”
“那你为什么一定要出府去?”沈姝棠问道。
陆兴宝说不出来了,他的嘴唇颤抖着,喉咙却像是被掐着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即使他不说,沈姝棠也知道他的打算。
“你不说也无妨,有些事情,我早就已经知道了。”沈姝棠的语气平静,却让陆兴宝骤然抬起了头。
“你都知道了?”陆兴宝有些不可置信,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还带着些许的惊恐。
沈姝棠佯装忧郁,无奈地说道:“你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差点打**自己的二叔。这些事情如果没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仅凭你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做到?”
“你想见的人,已经被你祖母连夜赶出京城了。”沈姝棠话语幽幽,引人遐想。
第九十六章:不敢认娘了
姚楚楚和陆从瑞的确是连夜离开的,但究竟是他们主动离开,还是被老夫人赶走,这其中,可大有说头。
“这怎么可能?”陆兴宝瞳孔地震,他简直是不敢相信,“祖母她怎么可能……”
祖母怎么可能赶走自己的亲儿子呢!
陆兴宝的脑子里有点懵,他赶紧问沈姝棠道:“母亲是亲眼所见的吗?”
“夜半三更发生的事情,我自然不是亲眼所见。”沈姝棠说得平静,“但你想见的人,昨日来过侯府,这我倒是亲眼所见。”
陆兴宝现在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你……我……”
他慌乱地辩解着,“母亲,您不要生气,我……我也没想到姑姑她居然还在京城里,我就是太想姑姑了,所以之前才会出去见姑姑……”
“可是……可是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就乖乖地呆在府里,再也不随便出去了!”
陆兴宝生怕沈姝棠会发现他和姚楚楚的关系,连忙一口一个“姑姑”地糊弄沈姝棠。
而沈姝棠也没有拆穿,她温柔地说道:“听说你一向与你姑姑亲近,都是一家人,这也是好事。但是你们对二爷所做的事情实在是伤了老夫人的心啊。”
“二爷到底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而你,区区养子,与瑞安侯府毫无血缘关系。就连表妹,她虽然喊老夫人一声‘姑母’,可是在血缘上,到底还是有亲疏远近的。”
沈姝棠越说,陆兴宝的脸色就越白,他甚至能接着沈姝棠的话茬把话说下去,“所以祖母她什么都知道了,她知道是母……是姑姑在帮我,所以祖母就把姑姑赶走了……”
在他求证的目光下,沈姝棠点了点头,“所以你现在就算是出府去,也找不到你想找的人。”
陆兴宝小小的身子晃了晃,他几乎是有些怨恨地说道:“就算我和姑姑有错,可是祖母她凭什么将姑姑连夜赶走?她凭什么不让我再见姑姑一眼?”
说着说着,陆兴宝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他甚至怨恨上了老夫人,怨老夫人明知道他亲娘就在眼皮子底下,却不让他们有机会再见。
沈姝棠觉得既可笑又可悲。
陆兴宝他明知道姚楚楚就是他的亲娘,可是他却不敢说出来。
他贪图沈姝棠养子这个身份带给他的荣华富贵,也在期盼着自己能够私底下与亲生母亲时常见一见。
如此的既要又要,和他那个渣爹简直是一脉相承的贪婪。
“母亲……”陆兴宝抬手湿漉漉的双眼,“那二叔的事情……处理好了吗?我会被抓去关大牢吗?姑姑她会受到牵连吗?”
其实在沈姝棠看来,陆兴宝一定不会有事。
一是陆兴宝的年纪还太小了,律法最多也就只能口头教育他几句。
二则是楼砚那个变数,如果真的就像沈姝棠猜想的那样,楼砚在帮着姚楚楚和陆从瑞的话,那么楼砚他必定也会替陆兴宝遮掩那件事情的真相。
更何况楼砚得了老夫人的“好处”,想来,应该也只会轻拿轻放。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是陆从安和陆兴宝,只要老夫人关起门来一口咬定说是瑞安侯府的家事,那么就算是官府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这些话沈姝棠都没有告诉陆兴宝,她迎着陆兴宝惴惴不安的眼神,安抚着说道:“放心吧,你二叔虽然伤得重,可好歹没有性命之忧,你姑姑也离开了京城,至于你……”
沈姝棠笑得温柔,“既然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孩子了,那么我一定会好好的护着你。”
这话一说出口,陆兴宝就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扑在沈姝棠的怀里哭了起来,“原来母亲才是对我最好的人,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顺母亲!”
沈姝棠勾起了唇角,这些话,她上辈子就听过了,可是换来的却只是一个白眼狼的背叛。
所以这一世,她也学会了说谎不打草稿,不就是说几句漂亮话,哄得人心花怒放吗?
她也会啊。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沈姝棠拍了拍陆兴宝的后背,“你祖母正在气头上,这些日子你就好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反省反省。等你昨天的气消了,母亲再帮你斡旋一二。”
陆兴宝的双眼里透着孺慕之情,“是,我知道了,母亲,以后我什么都听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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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沈姝棠又笑了起来,这些话她实在是听得太多了,只觉得无趣又恶心。
随后她又交代了陆兴宝几句,这才在陆兴宝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
“还是夫人厉害,二少爷当初那么目中无人,如今,也都对夫人百依百顺了。”荷月跟在沈姝棠的身后,由衷地感慨着。
不知道为什么,夫人有这样的转变,她应该替夫人感到高兴,可是她为什么并不觉得夫人开心呢?
“他不是顺着我,而是不得不依靠我。”沈姝棠太了解陆兴宝了,那样一个白眼狼,就像他的渣爹一样,无论嘴上说的有多漂亮,实际上,他们最爱的终究只有他们自己。
荷月也深以为意点了点头,“是啊,所不是知道了二少爷做的那些事情……唉,谁又能想到二少爷居然那样心思深沉呢?不过还好,大少爷和三少爷都不像二少爷那般。”
就连一个丫鬟都看出了陆兴宝的表里不一,可是前世的沈姝棠却次次踩入陷阱。
就算是现在想起来,沈姝棠也觉得自己上辈子太蠢了。
不过一想到陆兴成和陆兴颜,沈姝棠又忍不住弯了弯唇。
趁着顺路,沈姝棠便去了陆兴成两人的院子。
这会儿两人正在上课。
夫子教书的地方也不远,就在院子的一角,安静又雅致。
沈姝棠远远地看了一眼,见两个小不点正在认认真真地练字,她的心里也终于觉得熨帖了许多。
“还好提前将陆兴宝弄走了,不然他必定会影响到兴成和兴颜上课。”沈姝棠感慨了一句。
荷月也笑着说道:“夫人对两位少爷真是上心,只是二少爷他不来上学,真的没事吗?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会不会说夫人您厚此薄彼啊?”
沈姝棠冷冷一哼,“他自己不愿意学,我又如何能够强迫他?”
上辈子的陆兴宝从小就是一个不爱念书的小霸王,为了压着陆兴宝念书,沈姝棠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付出了多少努力。
可换来的却只有陆兴宝的怨恨。
那么这一世,她便放开手,不再逼着陆兴宝念书学习,让他零落成泥,泯然众人!
第九十七章:信任危机
此时正值晌午,沈姝棠忙了大半天,也有些心力交瘁,于是便打算和两个小豆丁一起吃午饭。
而陆兴成两人一见到沈姝棠也是乐开了花,尤其是陆兴颜,围在沈姝棠身边,叽叽喳喳地叫着“母亲”,像是一只小雀儿。
沈姝棠笑着应声,也许眼下她也只有在这里才能得到片刻的安宁。
一家三口围坐在一块儿吃午饭,气氛和谐,其乐融融,一点也没有勾心斗角之意。
吃过饭后,陆兴颜又拉着沈姝棠到了书房,他将几张字帖找了出来,拿给沈姝棠看,说道:“母亲请看,夫子已经在教我们练字了,这是孩儿写的字!”
沈姝棠拿过字帖一看,字体稍显稚嫩,也不见有几分笔力,不过以陆兴颜这个初学者而言,能写到这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
“不错不错,可见兴颜是用了功的。”沈姝棠笑着摸了摸陆兴颜的脑袋,“想要什么奖励?”
陆兴颜的嘴角高高翘起,他的脸上满是受到夸奖的开心,却不料在听了沈姝棠的话后居然说道:“母亲,夫子说了,我们念书学习,不是为了讨要奖励的,而是为了能让我们自己在日后扬名立万!”
小小的孩子口中居然能说出“扬名立万”几个字,沈姝棠一时间有些感慨。
这个时候,陆兴成也说道:“是的,母亲,我和三弟以后想要有一番作为,想要报效母亲。所以我们如今念书学习,并不是为了母亲的奖励,而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上辈子是她拼了命地压着陆兴宝念书,可是到头来,陆兴宝是“扬名立万”了,却转头就翻脸不认人。
而今她只是让陆兴颜两人好好学习,而这两人,居然已经有了对以后的打算。
这让沈姝棠心中感动。
“好,你们小小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心思,母亲很高兴。”沈姝棠温柔地笑着,“既然如此,母亲自然也会竭尽全力为你们铺路。母亲本想着等你们再大一点,再让你们去书院学习,如今看来,大概也不用等太久了。”
只不过安排这两个小不点进学堂也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情,沈姝棠打算先看看情况,尽量让他们去好学堂。
国子监沈姝棠是不想了,以她的手段,恐怕还攀不了那样的高枝。
但是她可以力所能及地为这两人安排好一点的学院。
一听这话,陆兴成和陆兴颜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的眼里都有些激动的光芒。
念书,识字,进学堂。
这在几个月前,还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且现在他们能在侯府里学习就已经很满足了,可是如果能够去学院,能够去学习更多的知识,他们当然会更期待。
“多谢母亲!”
“多谢母亲!”
两个孩子在沈姝棠一左一右地拉着她的手,两人的眼睛里满是孺慕之情。
下午时分,陆兴成两人继续去夫子那里学习。
沈姝棠站在旁边看了会儿,招手叫来了伺候陆兴成的小丫鬟,问道:“两位少爷近来的学习情况如何?”
丫鬟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回夫人的话,大少爷和三少爷每天都勤勤恳恳,十分上进好学,而且夫子还夸了两位少爷勤奋努力。”
“这就好。”沈姝棠点了点头,“你们好生伺候着,待我空了,再考考兴成和兴颜的学业。”
“是,奴婢会转告二位少爷的。”小丫鬟点了点头。
如此忙了大半天,沈姝棠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又小睡了片刻。
再睁眼时,外头乌云低垂,似乎是要下雨了。
沈姝棠刚一起身,荷月就忙说道:“外头起了寒风,夫人还是穿厚些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最后找了一条薄厚适中的披风出来。
沈姝棠有些好笑道:“我又不出门,取这披风做什么?”
荷月道:“纵是不出门,可也不能让夫人受了寒风。今日的天气实在是奇怪,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一下子就变天了。”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又取了一火鼠皮做的手捂出来,“夫人一向畏寒,一双手更是受不得冻,每年秋冬之际,都得先将手给暖着。”
听着这些话,沈姝棠不由得笑了。
就连荷月这样的丫鬟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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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畏寒,可是上一世,陆兴宝几人居然能狠心将她在隆冬里丢下寒潭。
她甚至再想,自己究竟是溺死的,还是被冻死的?
“夫人,何小方求见。”彩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还有一个眼生的。”
“知道了,让他们先等着。”沈姝棠大概知道那个眼生的人是谁。
不多时,沈姝棠收拾了一下,这才出门见了何小方两人。
“小的见过夫人。”何小方行礼道。
一旁的汪全也正色道:“小的给夫人请安。”
“夫人,这是汪全,府里新来的小厮。”何小方介绍了一下汪全在明面上的身份。
“不错。”沈姝棠将热茶捧在手中,随后略略抬手,让其他丫鬟婆子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了荷月与何小圆。
气氛安静了一下,沈姝棠张口打破了沉默,“我需要一些外力的帮助,你们可有什么想法吗?”
何小方有些怔愣,“小的不太明白夫人的意思,你所说的外力是指……”
汪全眼珠子一转,说道:“夫人身在侯府,有些事情鞭长莫及,所以就想要……”
“没错,我需要有人帮我追查那两人的下落。”沈姝棠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仅凭我一人之力,当然是做不到的。”
所以沈姝棠才会想到要请外援,只不过她是深宅妇人,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外援”。
“夫人这么说,小的就明白了!”何小方两手一拍,直白地说道,“不就是想要找一些游走在灰色边缘的人脉组织吗?”
“是啊,你知道些什么?”沈姝棠挑眉问道。
何小方挠了挠头,这才说道:“小的也只是略有耳闻而已,但是夫人既然这么说了,小的一定尽力寻找。”
“那就好。”沈姝棠点了点头,随后她又问道,“昨日的收尾都收拾干净了吗?”沈姝棠问着。
昨晚跟踪盯梢姚楚楚的人可不少,若是不扫清一切蛛丝马迹,只怕她这个侯府主母当得也不安心。
何小方道:“回禀夫人,都收拾妥当了,只是……只是楼将军那边……小的实在是无能为力。”
第九十八章:顺手的事
楼砚不仅见过沈姝棠,还亲眼见着沈姝棠想要**灭口,这可不是何小方能够收拾得了的。
这些沈姝棠自然也清楚得很,所以她并没有怪罪何小方两人的意思。
“楼将军那边确实不好处理,不过也不必太担心,他与我还不至于会翻脸。”沈姝棠说得胸有成竹。
而她也的确有这样的信心,因为她与楼砚合作筹办善堂,她知道楼砚没有钱,可巧的是,她最不缺钱。
再者说,楼砚还答应了要带她见皇帝,如果楼砚此时与她翻脸,那她大不了不与楼砚合作,让他自己收拾烂摊子去。
她最多背上一个为富不仁的骂名,可楼砚要面对的烂摊子可就多了去了。
何小方与汪全对视一眼,“夫人您的意思是……楼将军是可信的?”
可是就那天晚上夫人和楼将军的言行举止来看,也不像是互相信任的状态啊?
“不。”沈姝棠冷冷一笑,“我并不信任他,只不过是因为眼前的利益,所以不得不暂时合作罢了。”
“我不信任她,但她也不信任我。”楼砚低头擦着手中的剑,“善堂的事情也已经在筹备了,不能一直拖下去。”
“所以呢?”顾玄凌两手环胸,盯着他道,“你都看到她想要**灭口了,居然要帮她隐瞒?”
楼砚的手一顿,皱眉说道:“不是隐瞒,而是……暂时不能让她被盯上。”
顾玄凌两手一摊,真诚地问道:“这有什么区别吗?你们两人互相不信任,却又不得不合作,你就不怕她背地里捅你刀子?”
“除非她不想活了。”楼砚这话说得干脆,“但是依我看,她并非是不想活。”
“都是借口。”顾玄凌耸了耸肩,“楼大将军,你就承认了吧,你的隐瞒就是在保护沈夫人。”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我得提醒你,陆从瑞背后的人没有那么好对付,沈夫人既然已经出手,而她又不是什么专业人员,说不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你若是不想让她被发现,那么最好为她遮掩一二。”
此话一出,楼砚陷入了沉默。
顾玄凌看出了不对劲,两眼微瞪,“你可别告诉我你早就帮她收拾了收尾?”
楼砚语气幽幽,“顺手的事。”
“行行行,你顺手,你厉害。”顾玄凌“**”鼓掌说道,“我可真是白操心了,楼大将军,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倒贴呢?”
他语气戏谑,根本忍不住想笑。
楼砚目光森森地盯着他。
顾玄凌立刻收敛了笑容,轻咳两声说道:“说正事,说正事,你真打算带沈夫人进宫面圣?如果父皇不答应的话,你又当如何?”
“皇上已经答应了。”楼砚说道,“今晚我表带沈夫人进宫面圣。”
说着,他起身挥了挥剑,对顾玄凌促狭道:“殿下的消息,落后了。不过这也正常,毕竟皇上对殿下……”
“实在不怎么样。”楼砚说罢,转身便走。
顾玄凌捂着心口一脸的受伤,“爹不疼娘不爱怎么了?你这是人身攻击!”
傍晚时分,彩月又给沈姝棠带来了一个消息。
“上午的时候,在二爷那边伺候的丫鬟已经将夫人的话转告了,二爷果然发了一通火,埋怨老夫人的不是。”彩月说道,“可是这会儿二爷想来是又觉得无聊了,便又让人来传话,还是想见夫人。”
“可我不想见他。”沈姝棠正在看账本,“他在我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之所以让他活着,也不过是想让他多受点折磨罢了。”
有时候,死得干脆甚至还是一种奢求,而生不如死才是真正的炼狱。
而沈姝棠自然可以再去陆从安面前哭一哭,挑拨他与老夫人的关系,可是,如今也没有多大的必要了。
因为沈姝棠很清楚,陆从安与老夫人已经彻底翻脸,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只怕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想到这里,沈姝棠眉头微蹙,才又吩咐道:“你亲自去陆从安那里走一趟,就说我实在脱不开身,不敢影响他的名声云云……改怎么编,你应该知道。”
彩月点了点头,“奴婢这就去回话。”其实夫人想说的,无非也就是继续挑拨二爷与老夫人的关系罢了。
而且老夫人昨晚确确实实是想害死夫人的,这点事情阖府皆知,所以,就算是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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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了二爷,这也不算是编造。
这一日似乎天黑得比往常更早一些。
天上乌黑一片,无星无月,丝丝缕缕的秋雨细润无声。
沈姝棠正窝在暖和的贵妃塌上查看账本,却不料耳边传来一声清响。
她缓缓回头,只见窗外似乎有人影晃动。
于是她合上账本,挥手让丫鬟们都退了出去,“我乏了,你们去外头守着吧。”
“奴婢遵命。”丫鬟们齐齐应声,一个个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夫人,那奴婢……”荷月有些犹豫着要不要也退下。
沈姝棠微微摇头,“你与小圆都留下吧。”
“是,夫人。”荷月与何小圆垂手而立。
沈姝棠放下账本,起身走到窗前,她敲了敲窗户,一时间却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下一瞬,有人打开了窗户。
“啊——”荷月的一声尖叫还没喊出来,就被何小圆给捂住了嘴,“别慌别慌,好像是熟人。”
沈姝棠看着眼前的人,这人正是楼砚。
他身穿一身玄色劲装,两边肩膀和腰部都有轻甲。
一头乌发高高束起,让他有了几分少年英气。
“沈夫人,别来无恙。”楼砚客套了一下。
沈姝棠立在窗前,皮笑肉不笑道:“楼将军不请自来,不知是何用意?”
要不是这人故意发出动静,她也不会发现此人。
而他既然能够悄无声息地出入瑞安侯府,是不是也有可能悄无声息地杀死自己?
真是这个不得了的危险人物。
但是至少现在,沈姝棠知道自己与楼砚还有合作关系,她目前至少还是安全的。
“为了与沈夫人的合作。”楼砚说道,“有些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还请沈夫人恕罪。”
听闻此言,沈姝棠眼神一亮,“是那件事?”
她与楼砚的合作就卡在面见皇帝的事情少,楼砚拖了这么几天,她还以为楼砚不愿意再帮她面圣了。
楼砚点了点头,“沈夫人准备一下吧。”
“楼将军稍等。”沈姝棠说完这话之后,“啪”的一声关上了窗户,任由楼砚在外头承受寒风冷雨。
第九十九章:进宫面圣
夜色凄凄,秋雨绵绵。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宫道上前行。
马车里,沈姝棠与楼砚相对而坐。
然而两人却是相顾无言,在他们的眼底,都蕴藏着对对方的不信任。
沈姝棠也懒得与此人多说什么,只要今日能与皇帝商量清楚,以后的路,她就能走得更顺畅。
即便不能……
她至少也见过了皇上,能够知道那位九五至尊究竟是什么心思。
这时候,楼砚的声音突然打破了寂静,“沈夫人,有些事情不能为外人道,今日不管结果如何,还请沈夫人守口如瓶。”
沈姝棠红唇轻抿,“楼将军多虑了,这些事情我自然明白。”
深夜悄然进宫,必定是为了避开旁人,沈姝棠又不是傻子,即使楼砚不提醒,她也不会将此事胡言乱语。
楼砚微微颔首,没再多话。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这让沈姝棠心下微惊,她只知道楼砚是天子忠臣,颇得圣心,却不知他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看来皇上对他,的确是信任至极。
可是如此之人,却为什么要帮着陆从瑞和姚楚楚呢?
他就不怕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被皇帝发现?
沈姝棠微微攥紧了手帕,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恐怕不是她能接触的。
但事已至此,便再无退路!
马车缓缓停下,沈姝棠想起身查看,却被楼砚按在了原处。
“楼将军这是何意?”沈姝棠微微拧眉。
楼砚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隐约的交谈声,不多时,马车再次前行。
楼砚收回了手,说道:“宫里不比宫外,三步一哨五步一岗,但是眼线也众多,不可不防。”
“宫里也有眼线?”沈姝棠有些惊讶,皇宫大内,天子居所,谁敢在宫里安插眼线?
更何况如今的皇帝还正值壮年,且勤政爱民,是一位难得的明君。
有如此明君,难不成还有人有不臣之心吗?
楼砚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低声说道:“总有人会为了自己的利益蝇营狗苟。”
即使皇帝稳坐九五至尊的宝座,可是朝堂之上的大臣们互相牵制,也互相拉帮结派,私底下的势力盘根错节,甚至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纵然是皇帝,为了朝政的稳定,有时候也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后……
一网打尽。
沈姝棠点了点头,没再多说,看来她以后还得更小心才是。
没过多久,马车再次停下,沈姝棠下次却没有急着动。
楼砚看了她一眼,随后抬手在车厢上敲了敲。
“楼将军,沈夫人,到地方了。”马车外传来了车夫的声音。
于是楼砚先一步下了马车,沈姝棠随之跟上,只是她刚掀开车帘,就见楼砚立在一旁,对她伸出手说道:“沈夫人,请。”
天上细雨霏霏,风里裹挟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沈姝棠摸不准这人是什么意思,只能弯唇一笑,“不敢劳烦楼将军。”
她踩着马凳下了马车,四下黑黢黢的,很难让人相信这里居然是皇宫大内。
楼砚被拒绝了也不着急,他撑起一把伞遮在沈姝棠头上,随后吩咐人带路。
如此又过了片刻后,沈姝棠才终于站在了御书房外。
四下的景象与方才所见格外不同,处处都是金碧辉煌,灯火如昼,往来也没有几个宫女太监,所有人都是敛声屏气的模样。
仿佛这偌大的皇宫之上,有什么无形的庞然大物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
“楼将军,沈夫人,皇上传召。”太监总管面上带笑,对两人说道,“二位请吧。”
一进御书房,沈姝棠便低着头不敢多看。
她见楼砚停下,她便也停下。见楼砚跪下行礼,她便也跪下。
“微臣参见皇上。”
“臣妇参见皇上。”
随后一道委婉的声音响起,“都起来吧。”
“谢皇上。”
“谢皇上。”
沈姝棠这才起身,却仍旧微微低着头,模样谦卑。
皇帝身着一身明黄色常服,他尚不及半百年岁,头发却已经有些花白,不过这也不影响他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势。
“沈夫人,那件事情想必楼将军已经与你说过了。”皇帝一开口,便带着毋庸置疑的气势,他没有一句废话,直入主题道,“如今你也见到了朕,应该能放心了。”
沈姝棠心中有了计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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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想抓住这个做皇商的机会,亦或者说,是投靠皇帝的机会。
因为陆从瑞的事情必定是纸包不住火,如果将来东窗事发,她必须得为自己多做谋划。
于是她说道:“是,楼将军已经与臣妇说过了,只是臣妇见识短浅,心中一直不敢妄下定论。如今得以面见皇上,臣妇心里的大石头也算是落了地了。”
“如此也好。”皇帝说道,“筹备善堂的事情也需要你们二人操心,另外,那暗账之事,也得由沈夫人你多多费心。”
皇帝既然提到了暗账之事,沈姝棠就更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原来这件事还真是皇帝牵头而为。
“不错,沈夫人深明大义,果真是女中豪杰。”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他看了看沈姝棠,又看了看楼砚,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这时候,沈姝棠道:“皇上谬赞,臣妇担当不起。臣妇只是有一事不明白,臣妇不过是深宅妇人,即使手中有些小钱,可是又何德何能,能够让皇上……如此厚爱?”
这就是沈姝棠之前不相信楼砚的原因。
她是有钱,可是这世上多的是有钱也办不到的事情,比如弄死陆从瑞。
而皇帝是天下之主,富有四海,何必为了她手里的一点小钱如此大费周章?
皇帝笑了笑,“你是沈家的孩子。”
沈姝棠不明所以,却仍旧点了点头。
皇帝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些感慨,“朕记得,当年朝政不稳的时候,边关也连年征战,天下百姓水深火热。那时,有一商户出钱出粮,冒着艰难险阻往边关运送粮草衣物。你既然是沈家的孩子,朕便不能不念着当**情。”
堂堂九五之尊,居然还记得小小的商贾付出的努力。
沈姝棠的心里也有一些感慨,“父兄忠君爱国,能做的,也只有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如今皇上开恩,让臣妇有了继承父兄遗志的机会,臣妇感激不尽。”
对于沈姝棠的这番话,皇帝也颇为满意,“你能有如此心思,朕便也能放心了。只是你如今是侯府主母,那瑞安侯府……”
“皇上明鉴。”沈姝棠突然跪下,“臣妇有一事相求,正与瑞安侯府有关。”
第一百章:皇帝做靠山
皇帝的语气一顿,“你说。”
沈姝棠似是没有瞧见皇帝的脸色,她垂眸说道:“夫君已死,臣妇如今是寡妇,也算是独身,可是臣妇爱重夫君,这才不愿离开瑞安侯府。只是……”
她似乎有些为难,“只是皇上要臣妇所做的事情,怕是不好放在明面上,再者,瑞安侯府里还有二爷,待二爷成亲以后,应当也得分出去单过,如此牵扯甚多。所以臣妇斗胆,想以沈家的名义为皇上办事,而非瑞安侯府。”
“你想的倒是周全。”皇帝的脸色恢复如常,“瑞安侯府的确是……当年的沈家也是忠良之辈,当初打了胜仗后,朕本想封沈家为皇商,只是可惜……”
“不过如今你既然想以沈家的名义为朕办事,朕自然无不应允。”皇帝语气随和,甚至还给沈姝棠画了一个大饼,“沈家能否成为皇商,全看你的本事了。”
一听这话,沈姝棠心里有些惊讶,她没想到皇帝当年就想封皇商,如此说来,若是她的父兄的运气好一点,会不会就能等到那一天?
可如今逝者已矣,她必须抓住眼下的机会。
“臣妇多谢皇上开恩。”沈姝棠语气激动,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只是臣妇深居内宅,不方便抛头露面,臣妇再斗胆,想请皇上应允,让臣妇可以退居幕后。至于帮臣妇办事之人,臣妇也有一个人选推荐。”
“你也有你的考虑,这不算什么大事。”皇帝说道,“只要能办好就行,但是这些事情也算是秘密,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臣妇明白。”沈姝棠重重点头,她的心里很快就有了一个计划,只不过,还得看那个人愿不愿意帮她……
皇帝重新拿起一本奏折翻看,“你先退下吧,朕还与楼将军有几句话要说。”
这便是暗示沈姝棠不方便再此旁听。
沈姝棠站起身,干脆利落地出了门。
雨下得大了一些,能够听到“沙沙”声。
在这皇宫大内,沈姝棠没敢乱走,她站在廊下,等待着楼砚出来。
而御书房里,皇帝对楼砚说道:“查清楚了?”
楼砚拱手,道:“查清楚了,那些事情与沈夫人无关。”
“哦?”皇帝拿起朱笔在奏折上圈圈点点,“瑞安侯的事情呢?你想如何处理?”
楼砚道:“属下已经安排了人一路追查,只是那边的人似乎是死士,藏的深,线索不好查。”
皇帝这才点了点头,“这沈夫人倒是有几分聪明,她只怕是已经知道了瑞安侯的事情,今日,才会想要在朕面前与瑞安侯府撇清干系。”
楼砚的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提起沈姝棠追杀陆从瑞的事情。
他道:“沈夫人聪慧,对皇上而言不是好事吗?”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皇帝搁下了笔,“她的心思,恐怕不止于此。”
如此说着,皇帝忽然又叹了一口气,“罢了,只要她不乱来,朕可以念在沈家当年所做的事情上保她无事。”
“皇上圣明。”楼砚拍着马屁,又说道,“当年的沈家也的确是忠君爱国,只是可惜沈家家主与沈家公子都死得太过蹊跷。若非如此,沈夫人也不会突然下嫁瑞安侯,时至今日,那瑞安侯府里只剩一池浑水。”
皇帝瞥了他一眼,促狭道:“你一向不喜欢议论是非,怎么倒是对瑞安侯府有如此偏见?”
“微臣只是……”楼砚话语从容,“见不得蝇营狗苟之辈逍遥快活。”
“哈哈哈……”皇帝大笑起来,“你啊,你啊,依朕看,你不是嫉恶如仇,而是早就不知道如何偏心那位沈夫人了。”
“你如今未娶,她如今又是独身,可要朕为你们牵牵红线?”皇帝一言九鼎,这时候居然也生出了几分捉弄的心思。
却不料楼砚似乎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随后说道:“多谢皇上关爱,但是……听闻皇上从前乱点鸳鸯谱,以至于有了几对怨偶,微臣不敢受此厚爱。”
这些可都是皇帝的黑历史,他一听楼砚揭他老底,笑骂道:“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白费了朕一番苦心啊,滚吧,将事情办好,朕重重有赏。”
“多谢皇上,微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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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楼砚立刻拱手,转身出了门。
“楼将军还是少年心性啊。”太监总管给皇帝奉上了参茶。
皇帝的心思似乎还不错,“他啊,狗脾气,像他爹。”
可是一提到楼老将军,皇帝的嘴角就耷拉了下去,“罢了罢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让他们自己闹腾去吧。朕老了,做不了太多事情,可好歹要将暗处的老鼠清理了,才能将一个太平盛世交给后人。”
身为帝王,考虑的不是儿女小情,而是天下大势。
楼砚刚踏出御书房,就见沈姝棠正站在廊下,仰着头看着檐下悬挂的八角宫灯。
她的侧脸仿佛被灯光蒙上了一层轻纱,在这雨夜里沉默无言。
“该回去了。”楼砚提醒道。
“知道了。”沈姝棠收回目光。
她抬脚想走,结果楼砚却直接将她盯着的那盏宫灯给取了下来。
一旁的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说道:“楼将军,这是宫里的东西,都有记录在册,可不能随便带走啊。”
楼砚回答得理直气壮,“皇上富有天下,定不会在意区区一盏宫灯。”
小太监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太监总管笑呵呵地走了出来,见状便道:“这夜里又下着雨,路滑,楼将军想多带盏灯也是情理之中。你们还不赶紧送送?”
“是是是……”
几个小太监忙取来了油纸伞,一行人在雨夜里匆匆而行。
楼砚将宫灯塞到了沈姝棠的手里,说道:“宫里的玩意,好用。”
“多谢楼将军了。”沈姝棠唇角微勾,她方才不过是在想自己之后的计划,哪里会料到楼砚居然直接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要东西?
且还要得如此理直气壮。
还是一样的地方,马车依旧在静静地等着。
沈姝棠和楼砚先后上了马车。
她将宫灯放在马车里的矮桌上,宫灯光辉盈盈,将马车里照得恍如白昼。
宫里的东西,的确比外面的好用。沈姝棠如此想着,不知不觉间听着雨声睡了过去。
第一百零一章:怀疑的种子
因着心里装着事,沈姝棠只小憩了片刻便醒了。
她醒时,马车还晃晃悠悠地前行着。
她看向对面,却见此时的楼砚也正闭目养神,而他的配剑正被抱在怀中,他微微垂着头,眉眼间投下了一片阴影。
沈姝棠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把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
她其实很想问楼砚为何要帮着陆从瑞和姚楚楚逃离,可是她也知道,有些话一旦问出口,就容易惹祸上身。
反正她与楼砚彼此之间都不信任,只是如今沈姝棠背靠皇帝,所以才不得不与楼砚一起合作。
但是如此一来,却也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所以,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口比较好。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似乎是硌到了路上的石子。
沈姝棠瞧见楼砚的眉头蹙了蹙,随即睁开了双眼。
一瞬间,仿佛有一只野兽从楼砚的身体里苏醒,他的眉眼锐利如刀,一点也没有普通人刚睡醒时的朦胧。
只是在看到沈姝棠的那一刻,楼砚周身的气势才仿佛陡然散去。
他掀开小窗帘看了一眼,说道:“已经出宫了。”
夜里寒气重,冷风从小窗户里钻了进来,沈姝棠下意识地拢了拢外袍。
她的小动作被楼砚瞧见,后者立刻收回手,放下了小窗帘。
“沈夫人今日已经见过皇上了,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如一并问了。”楼砚说道。
听了这话,沈姝棠有些惊讶,她原以为自己如今和楼砚算是翻脸了,这人不给她使绊子就不错了,怎么会开口帮衬?
不过……
方才在皇上面前,沈姝棠的确不敢问的太多,所以她的心里的确还有一些疑问。
“我若是问了,楼将军就会回答吗?”沈姝棠看着眼前的人问道。
楼砚靠着车厢,配剑被他放在了矮桌上,他道:“尽力而为。”
沈姝棠便嗤笑了起来,“楼将军还真是谨慎。”
楼砚似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揶揄,“现在离瑞安侯府约莫还有一刻钟的车程,沈夫人,过时不候。”
于是沈姝棠沉默下来。
须臾之后,她才开口问道:“为什么是我?天底下有钱有势的人那么多,为何偏偏是我这区区妇人?”
这些事情,上辈子并没有发生过。
所以沈姝棠不明白,即使她有钱,可到底只是深宅妇人,皇帝怎么会突然看重她,让她有这样的机会?
楼砚轻扯嘴角,“我以为先前便与沈夫人解释清楚了,皇上看重的,是沈夫人背后的沈家,即使沈家早就已经树倒猢狲散,可沈家曾经做出过的贡献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抹去的。”
“再者……”楼砚的目光幽深,“沈夫人愿意力排众议筹办善堂,让皇上看到了沈夫人身为沈家人的良善。”
“最后,沈夫人在瑞安侯府过的并不如意,不是吗?”楼砚说着,“皇上也是看在沈夫人父兄曾经的所作所为上,才愿意给沈夫人一个脱胎换骨的机会。”
“沈家人,不该都死得悄无声息。”
最后一句话落下,沈姝棠的呼吸忽得一滞。
原来是这样。
上辈子她一心一意为了瑞安侯府倾尽心力,从来没有想过要筹办善堂,亦或者是为百姓谋福祉,所以她连投靠皇帝的第一步都没有迈出去。
而这一世,她决心要与瑞安侯府划清界限,为此才想到了筹办善堂,却不想,居然歪打误撞……
沈姝棠自嘲一笑,原来她父兄死后,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留给她。
其实,只需要她往前走一步,就会发现有很多条路。
只是可惜她上辈子眼瞎心盲,千千万为他人做嫁衣。
马车缓缓前行,雨声越来越大。
沈姝棠声音低沉,带着一些对往事的回忆,“我记得,三年前有一场仗打得格外艰难。”
楼砚的脸上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层阴霾,“当时我军被围困,几乎弹尽粮绝,危难之际,是你父兄不顾危险乔庄入城,带来了粮草。”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逐渐变得认真,“可以说,若不是你父兄,当年那场仗未必能赢。战后,皇上本想论功行赏,却不料等战事平息后,你父兄却已经……”
战争都来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结束的事情,只是等皇帝想起沈家人的时候,却已经迟了。
“我父兄被山匪所害,当时跟我父兄一起的人也全都丢了性命。”沈姝棠垂眸说道,“可是我父兄一向谨慎,每次出远门运送货物,都会带上个中好手一同咋送,三五十人的队伍,怎么就全都死了,无一活口?”
无人生还不说,她父兄的死讯一出,沈家便在顷刻之间遭到了群狼环伺,几乎所有人都想从沈姝棠身上撕下一口肉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从瑞从天而降,说他愿意给沈姝棠做靠山,帮着沈姝棠重整沈家……
可原来都是算计!
“如果我怀疑我父兄的死并非意外,楼将军觉得如何?”沈姝棠忽然紧盯着楼砚。
楼砚蹙了蹙眉,“那些山匪已经被剿灭,当时是端王亲自带兵剿匪,留下的活口也经过严刑逼供,但是那些山匪却一口咬定无人指使。”
言外之意便是沈姝棠的父兄是纯粹的运气不好。
“我只是好奇,端王位高权重,一些山匪罢了,何至于让他亲自带兵?”沈姝棠继续问着。
而且陆从瑞死后,端王居然还亲自到瑞安侯府奔丧,可是据沈姝棠所知,陆从瑞与端王从前并没有什么交集。
甚至于可以说,端王那样权倾朝野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看得上陆从瑞那样的废物。
楼砚迎着她狐疑的目光,说道:“为贤名,为得人心。”
“仅此而已?”沈姝棠面露怀疑。
楼砚与之对视,“仅此而已。”
“可是当年的一切都太过巧合,一环扣一环,就像是专门一个针对沈家的陷阱!”沈姝棠的声音微微拔高,“当年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为了不让沈家被分食殆尽,我不得不嫁给陆从瑞,想要看着瑞安侯府的势力挽回颓势……可事实却是,陆从瑞从未帮过我,他想要的,也不过是我的家产罢了!”
她的声音忽得平静下来,“所以我必须要陆从瑞死,他害了我的一辈子,我要他拿命来偿。”
也许这样的理由听起来有一些牵强,但是经过上一世的沈姝棠却有资格对陆从瑞痛下杀手。
他们之间,早就已经是鱼死网破的关系了。
楼砚的眉眼间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
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最后只有一句,“陆从瑞背后的人,不是你能抗衡的。”
“无非一死罢了。”沈姝棠面露冷笑,“我连死都不怕,如今又有皇上做靠山,我不信我杀不了陆从瑞。”
“你太执着了。”楼砚皱着眉。
“看来我与楼将军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沈姝棠也反唇相讥,她原以为楼砚受皇帝信任,自己也能信任他一点,却不料,信谁都不如信自己。
不过沈姝棠也从楼砚的话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陆从瑞背后果然有人做靠山。
而且那人必定是位高权重,否则便不会让楼砚忌惮至此。
可那又如何?
陆从瑞和姚楚楚的命,她要定了!
第一百零二章:遭遇埋伏
马车缓缓停下,“楼将军,沈夫人,瑞安侯府到了。”车夫的声音被雨声稀释,显得有些模糊。
沈姝棠立刻起身,“告辞了。”
可就在她伸手要掀开车帘的瞬间,楼砚忽得扣住了她的手腕!
沈姝棠悚然一惊,“你……”
可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她就被楼砚一拽,跌回了座位上。
紧接着,车夫的声音猝然响起,“将军,有埋伏!”
一支箭矢刺破了车帘,直奔沈姝棠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楼砚来不及在这狭窄的车厢里拔剑,只能握着剑鞘打落箭矢。
“别出来!”楼砚从自己的腰间取下一把匕首放在了矮桌上,紧接着便拔剑冲了出去。
沈姝棠此时心跳如鼓,她想不出来自己得罪了谁……
不对,之前她还想刺杀陆从瑞,如今自己却遭到了刺杀,莫非是陆从瑞的安排?
可是他已经逃离京城,如何能有这样的安排?
更何况她今日悄悄进宫,一切事务都是楼砚安排的,楼砚为皇上办事,一定是小心小心再小心。
可偏偏他们就是被埋伏了!
会是谁下的手?
沈姝棠听着外面的打斗声,她心中惶惶不安,目光看到了矮桌上的匕首,于是便将匕首握在手中。
最重要的是,今夜的埋伏,是为了刺杀她,还是为了刺杀楼砚?
沈姝棠寻不到真相,但是她很清楚,如今自己在明,敌人在暗,而且对方胆敢连楼砚一并埋伏,想必一定颇有背景。
可楼砚他常年戍守边关,在这京城里又有什么仇家?
沈姝棠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先是陆从瑞背后的靠山,后是自己父兄被害的阴谋,眼下,就连她自己都深陷在这京城的诡谲之中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平息。
“沙沙”雨声响彻在天地间,似乎要不遗余力地冲刷今夜的血腥。
车帘被人掀开,迎着矮桌上宫灯的光,沈姝棠瞧见楼砚立在马车旁,他身姿修长,一身的凶煞之气。
“将军小心!”车夫突然提醒。
下一瞬,一道寒光闪过,目直奔楼砚的脖颈!
然而楼砚竟是头也不回,反手当初了对方的刀刃,随后手腕一转,剑尖便没入了对方的心口。
鲜血飞溅,楼砚似乎蹙了蹙眉。
他拔出剑猛地一挥,振落了剑上的血珠。
“外面不安全。”他说道,“沈夫人尽快回府吧。”
沈姝棠一手提着灯,一手握着匕首,她下了马车,四下一看才发现自己是瑞安侯府后门出的小巷子。
她的目光在楼砚身上停留了片刻,发现他似乎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楼将军,不知方才那些是些什么人?他们的目的是你还是我?”
楼砚的目光在地上转了一圈,道:“都是死士,未留活口,问不出什么。不过此事我会尽快去查。”
“那就有劳了。”沈姝棠的心并没有落到实处,死士死了,可那些人背后的主使却还藏在暗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会冲出来咬上一口。
“将军,属下先去找人来收拾现场。”车夫拱了拱手。
“去吧。”楼砚微微颔首。
转过头,他又对沈姝棠道:“我先送沈夫人回府。”
当下情况未定,虽然离瑞安侯府的后门只有几步路的距离,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沈姝棠也没好意思拒绝。
她提着灯在前,楼砚撑着伞走在她身旁。
到了瑞安侯府的后门处,沈姝棠将那把匕首交了出去,“这个应该还给楼将军了。”
不料楼砚只是垂眸看了一眼,“今晚的主谋尚未查清,沈夫人还是留着防身吧。”
“无功不受禄。”在沈姝棠看来,他们两人如今彼此都不信任,所以她可不敢胡乱收下楼砚的东西。
倒不是怕楼砚偷偷摸摸给她下毒,而是担心以后掰扯不清楚。
楼砚默了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他说道:“沈夫人不必急着拒绝,这也可以算是我们的交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姝棠不明就里。
这时候,只见楼砚抬了抬手,一手的鲜血就那么暴露在了沈姝棠的眼前。
“你受伤了?”沈姝棠秀眉微蹙,她方才并没有看见……
不过或许是夜色太深,她看得不怎么清楚吧。
楼砚点了点头,说道:“我的人还没有赶过来,而我也无法确认周围是否还有死士,眼下我也受了伤。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想请沈夫人容我躲一躲,这匕首,便当做是交易。”
堂堂战神将军,传说能在千军万马之中取敌将首级的人,此时此刻却说自己害怕,想躲一躲?
沈姝棠沉默下来,可是眼看着楼砚手上的鲜血越来越多,鲜血滴落在地上,继而被雨水冲刷,融入了污泥之中。
“只此一次。”沈姝棠说道,“待楼将军的人找来之后,还请楼将军尽快离开,以免坏了我这个寡妇的名声。”
一边说着,沈姝棠一边敲了敲门,三长两短,十分应景。
楼砚倚靠在门边,“沈夫人就不怕是引狼入室?”
“怕?”沈姝棠面露嗤笑,“我今日是与楼将军你一同进宫,一同出宫的,我若是出了事,皇上又岂会不知?”
即使沈姝棠不相信楼砚,但是她也没办法因为自己的怀疑,而让楼砚置身险境。
毕竟楼砚是百姓口中的战神将军,她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而无视楼砚的安危。
就像很多年前,她的父兄为了家国大事,也不顾危险运送粮草去往边关,解救了被围困的将士们。
楼砚的眸光沉了沉,“沈夫人是聪明人。”
“一般。”沈姝棠随口敷衍。
须臾过后,何小方打开了门,“夫人,您终于回……楼将军!?”
因着有先前被楼砚的人将刀架在脖子上的记忆,所以何小方一看到楼砚就汗毛倒竖,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
沈姝棠率先踏进了门,她吩咐道:“方才我与楼将军遇险,楼将军受伤了,所以在侯府里休整片刻。”
说着,她回头问楼砚道:“需要请大夫吗?”
楼砚也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不太合适吧?”他眉头微挑,“沈夫人的名声重要,若是被外人瞧见我深夜在此,也不太好。”
“你倒是还挺有自知之明。”沈姝棠也就是随口一问罢了,即使楼砚真的要让她请大夫,那她也只能说爱莫能助。
何小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不过听夫人这话,似乎方才楼将军救了夫人,所以何小方脑子一转,赶紧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楼将军英明神武,小的佩服佩服,今晚夜色已深,小的先带楼将军去客院歇着吧?”
“可以。”楼砚点了点头,他将伞交给了沈姝棠,“多谢沈夫人愿意收留在下。”
“楼将军言重了。”沈姝棠的脸上挂着客套的笑,“客院离这里还有些距离,楼将军有伤在身,这伞还是自己撑着吧。”
“啊对对对!”何小方一拍脑门儿,赶紧将自己手里的伞交给了沈姝棠,“楼将军的身体要紧,这边请,这边请……”
第一百零三章:应该做点什么
走到半路,沈姝棠迎面就碰上了前来接她的荷月。
荷月一见到她,赶紧就迎了上来,“夫人,这会儿雨越下越大了,奴婢方才就吩咐了小厨房的人煮好姜汤,这秋雨寒凉,您可不能着凉了。”
她话语关心,手中提的灯笼因为她的行走而微微晃动。
雨点被映衬出来,如丝如绸。
听着荷月的絮絮叨叨,沈姝棠的心里仿佛有暖流划过。
即使瑞安侯府的人都是一些畜牲,但是至少,这一世她护住了应该护住的人。
“咦?”荷月突然问道,“何小方呢?他不是在后门处等着夫人吗?”
沈姝棠说道:“方才出了一点意外,楼将军在府中借住,我让他先带楼将军去客房了。”
“楼将军他……”荷月有些茫然,“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话一说出口,荷月就想到前不久,那位楼将军才人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自家夫人房间的窗户外面,于是她便又默默地闭上了嘴。
“也许事急从权吧,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荷月找补说道。
她倒不是怕那位楼将军会做什么坏事,只是自家夫人如今是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是担心这会对自家夫人的名誉有损。
沈姝棠仿佛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温声说道:“名声清誉都是身外之物,我虽然不能说是完全不在乎,但是我不会让那些东西成为困住我的枷锁。更何况,楼将军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的,如今我也不能将他拒之门外。”
她将是非曲直分的很清楚,她虽然不信任楼砚,但是楼砚今晚保全了她的安危,所以她也是感激的。
只是这些事情不能混为一谈,所以她对楼砚也只能将他安置在客院,最多让他借住一晚。
荷月张了张嘴,“还是夫人看得清楚,这天底下,不只有多少女子因为名誉清白而被困住了。”
有的人是被现实的东西给困住了,可有的人却是被自己的心给困住了。
沈姝棠笑了笑,其实她又何尝不是被困住的呢?
上一世,她刚死了丈夫,老夫人就要她收养陆兴宝,美其名曰让她能够继续安安稳稳地做侯府主母。
老夫人还说,她是寡妇,是克死了丈夫的丧门星,除了瑞安侯府,再也没有哪家人敢收留她。
所以即使沈姝棠被他们觊觎财产,被他们敲骨吸髓,她也得千恩万谢地受着……
而这些,是她死过一次才明白的,有些东西,留之无用,唯有打破陈规,她才能过得更好。
可是她也明白一件事,只要她的名声足够好,好到让大部分人都望尘莫及,让大部分人一提到她,就会下意识地认为她是一个好人,那么如此一来,就再也没有谁能用所谓的清白声誉来控制她。
只要时机一到,她随时可以脱离瑞安侯府,且不受任何指责。
如此想着,沈姝棠勾起了唇角,而且现在她已经投靠了皇帝,所以她又多了一条选择。
回到院子里后,彩月等丫鬟赶紧迎了上来,有条不紊地将沈姝棠沾了一些雨丝的外袍褪下,随后又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衣裳给她穿上。
一碗姜汤也随之被塞到了沈姝棠的手里。
沈姝棠被这些人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我也没淋雨,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的。”
“夫人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荷月正色说道,“这些事情都是不能马虎的,而且现在老夫人也病了,二爷也伤着,这偌大的侯府,还需要夫人当家做主呢。”
后面的一句话完全是出自真心,“夫人从前虽然有着当家主母的名头,可是时时刻刻受人桎梏,老夫人还总是要掺和其中。奴婢说句不好听的,也亏的如今老夫人病了,夫人您才能大权在握。”
称为真正名义上的侯府主母。
而这些沈姝棠也明白得很。
她喝了几口姜汤暖胃驱寒,随后彩月变戏法似的将一盘蜜饯端了出来。
沈姝棠从来就不喜欢喝姜汤,也不喜欢姜味,从前她受了风寒的时候,兄长总是会变着法儿地哄她喝姜汤驱寒。
她百般不愿,兄长变会再给她准备一些蜜饯,让她甜甜嘴。
如今她已经不再是喝点姜汤就闹得不可开交的小姑娘了,可是她的兄长却再也回不来了。
沈姝棠含了一颗蜜饯在嘴里,说道:“这些话不要在外人面前说,当心隔墙有耳。”
荷月点了点头,“奴婢都明白的。”
她跟在夫人身边这么多年,眼睁睁的看着夫人自从加入了瑞安侯府之后,便一直受苦受累,还要遭人白眼。
如今,终于快要苦尽甘来了,她当然也不想让夫人的努力付诸东流,这些话她也就只是在夫人面前说说而已。
沈姝棠洗漱过后并没有急着休息,她站在窗边,听着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
“往年的秋雨都是绵绵不绝,难得像今日这样愈下愈大。”沈姝棠说着。
荷月也道:“看样子,也许今年会更冷一些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沈姝棠的心头猛然一跳。
她想起来了。
上辈子也是这一年的冬天,的确格外寒冷。
尤其是秋冬时节多寒雨,这对农事十分不利,尤其是对于逐水而居的蛮夷而言,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上辈子的这一年……发生了些什么大事?
沈姝棠沉思了起来。
她记得几个月后,蛮夷卷土重来,大破边城,随即楼砚奔赴战场,可是在鏖战了几个月之后战死沙场。
因为……
无粮。
而这一切,仿佛是一个新的轮回。沈姝棠方才才与楼砚说死了多年以前的那场仗,当时我军被围困,粮草已绝。
如果不是沈姝棠的父兄冒死送粮,或许那一仗未必能赢。
没想到当年的情况会再次重现。
但是上辈子的楼砚没能等到援军送粮,沈姝棠只是听说端王带兵援助,但是路上遇到了雪崩,被耽搁了。
等端王带兵到达时,楼砚已经战死。
只不过上辈子的沈姝棠一心一意都是要培养陆兴宝,对于打仗的事情并没有怎么在乎,甚至是在听闻楼砚战死沙场时,她也只是感慨了一句英雄薄命。
但是如今……
她也应该做点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冲着她来的
沈姝棠思考了许久,她的心里逐渐有了一个计划。
与此同时, 她也想起了楼砚给她看过的那些暗账,在那些暗账里,粮食和过冬衣物占大头的,此时看来,楼砚他很显然也是想到了今年冬天的艰难情况。
沈姝棠不知道上辈子为何边关那么缺粮缺衣物,但是这一世有她参与其中,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
于是她将,这几天写好的书信翻了出来,问荷月道:“何小方还没回来吗?”
荷月赶紧说道:“奴婢这就去看看……”
不一会儿,荷月带着何小方来了。
何小方的身上有些濡湿,显然是刚送楼砚去了客院就又急匆匆地来回禀沈姝棠,所以没空换衣裳。
“楼将军的情况怎么样了?”沈姝棠问道。
何小方接过荷月给的毛巾,擦了擦头上的雨水,他道:“楼将军受了伤,但是具体伤在哪里,小的也不知道,只是看样子流了很多血。小的就自作主张将府里的金疮药给楼将军送了两瓶。”
“楼将军是为了保护我而受伤的,给他伤药也是应该。”沈姝棠说道,“楼将军也不是泛泛之辈,应该没什么大事。”
“是啊,寇将军说只呆一晚上,明儿一早就走。”何小方点头说着。
简单地了解了楼砚的情况过后,沈姝棠便将那封信交给了何小方,说道:“你亲自去跑一趟,务必要将这一封信送到颜小姐手中。”
一听这话,何小方赶紧擦了擦手,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夫人,您说的颜小姐说是小的想的那位颜小姐吗?”
沈姝棠一时有些好笑,“除了她,还能有谁?”
于是何小方赶紧接过了信,仿佛是生怕沈姝棠反悔似的,“明白明白,小的明白!”
看着他的反应,沈姝棠心里也有些发酸。
“好了好了,你赶紧办事去吧。”荷月看着沈姝棠的脸色不太对劲,赶忙对何小方说道,“早点送到颜小姐手里,夫人才早点安心。”
“小的明白。”何小方也笑了笑,将那封信放在了心口处,“夫人如此珍之重之,想必是有大事要与颜小姐商量吧。”
“是啊。”对于这些一直跟着自己的人,沈姝棠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甚至有些期待,“我想让小鱼儿来京城,与我一起发家致富,只是……”
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霾,“只是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
“夫人和颜小姐情同手足,颜小姐肯定也是想着夫人的!”荷月劝说着,“夫人您就别太担心了,之前的事情……都是无奈之举。”
沈姝棠微微抿唇,是啊,都是无奈之举。
当年她可以说是被逼着嫁给陆从瑞的,因着她当时如果不找一个靠山,沈家很大概率会被分食殆尽……
可后来,死过一次的沈姝棠才知道,原来就连嫁给陆从瑞,其实也都是陆从瑞的算计。
所以当年,她其实根本就没有选择。
但是好在现在她有了选择的权利。
“去办吧,注意安全。”沈姝棠看向何小方,“尽力而为,如果她还是不肯原谅我……”
何小方原以为沈姝棠会说不必强求,却不料沈姝棠居然冷笑了一声,说道:“她要是不愿意,那么绑也得将她绑来京城!”
上一世的沈姝棠遇人不淑,丢了一条命,而颜妗妤居然也所托非人,郁郁而终!
所以这一世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颜妗妤重蹈覆辙!
何小方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是,小的一定照办。”
说罢,他又立刻出了门。
然而沈姝棠还是没能闲下来,她又拿出纸笔写写画画,最后才简单地定下了一个计划。
她有钱,可以给楼砚提供钱财和粮食,但是这些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今年冬天,不仅边关缺粮,就连京城也大受影响。
所以她得多做准备,正好她的手里有几家粮行,正好可以利用起来。
想着想着,时间已经到了深夜,而沈姝棠也终于理清楚了一些思路。
她伸了一个懒腰,眼皮已经开始打架,脑袋一沾到枕头便倒头就睡。
而此时的客院里却还有一间房灯火通明。
烛光摇曳,只见楼砚坐在桌边,上身的衣裳被他褪下,露出劲瘦有力的上半身,而他的后肩处赫然有一道刀伤,他的手臂上也被划了一道伤口。
他的脚边是零零碎碎沾了鲜血的纱布,旁边水盆里的清水也被鲜血染红。
他给自己上了伤药,独自为自己包扎。
最后将纱布缠了一个结,他将一头拽在手里,一头咬在口中,用力一扯,就算是包扎好了。
“主子。”暗六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外面,他趴在窗边,说道,“这么冷的天,赶紧穿上衣裳吧,沈夫人已经睡了,没人会来看你。”
楼砚看都懒得看他,“嘴巴不要就缝上。”
暗六正想说自家主子就是花孔雀转世,平日里这点小伤算什么?今天居然还在沈夫人面前装柔弱,不就是想要获得沈夫人的可怜吗?
但是这些话他到底还是不敢说出来,怕被灭口。
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说道:“主子,沈夫人的手段厉害得很,侯府老夫人的病,侯府二爷的伤,还有侯府二少爷的事情,都有她的手笔。”
听闻此言,楼砚皱了皱眉,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包扎好的手臂,随即穿上了衣裳,“她想做什么?瑞安侯府若是倒台,对她没什么好处。”
暗六摇了摇头,“也许沈夫人想要的不是所谓的好处。”
“说来听听。”楼砚道。
于是暗六说道:“依属下看来,沈夫人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报复。瑞安侯背叛了沈夫人,又欺骗沈夫人,所以沈夫人想要他的命,这很合情合理。而侯府老夫人眼瞎心盲,对沈夫人刻薄刁难,所以沈夫人让老夫人病了,这也很正常。”
“至于那位二爷……”暗六的语气一顿,随后才说道,“根据属下真的久的观察看来,陆二爷似乎对沈夫人有着非分之想。所以他如今废了,沈夫人也就安全了。”
“非分之想?”楼砚抬了抬眼,“沈夫人是他的大嫂,他岂能罔顾人伦?”
暗六耸了耸肩,“但是沈夫人毕竟只是内宅女子,即使受了欺负,她又能如何呢?”
告诉老夫人吗?那位佛口蛇心的老夫人只会怪沈夫人水性杨花,不知检点。
楼砚沉默了会儿,“这样说来,如果是为了报复,那么沈夫人所做的一切都能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比如,她为什么一定要陆从瑞死,却又不敢将陆从瑞还活着的事情公诸于众。
因为陆从瑞假死,是欺君之罪,而老夫人也帮着陆从瑞脱身,也是同谋。
至于沈姝棠,一旦陆从瑞假死的事情东窗事发,她也会被牵连。
所以为了保全自己,沈姝棠才那么执着于弄死陆从瑞。
但是现在沈姝棠投靠了皇上,她的安全便多了一层保障。
“还有一件事,或许应该查一查。”暗六再次开口。
“说。”
“瑞安侯背后的人。”暗六道,“前些日子,侯府表小姐悄无声息地进了侯府,她背后有人帮忙,属下本想追查一番,但是未免打草惊蛇,只能作罢。”
楼砚点头,说道:“此事我已经安排了人追查,你继续跟在沈夫人身边保护,今夜遇袭之事,很大可能是冲着她来的。”
暗六也知道这些事情的严重性,严肃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
第一百零五章:确认合作
翌日清早,秋雨已停,天色朦胧。
荷月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带来了些许寒凉之意。
沈姝棠没忍住往被窝里缩了缩。
“今日气温陡降,夫人可得多穿些才好。”荷月轻声细语地说着。
沈姝棠闭着眼轻轻叹息,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不能沉迷这温暖的被窝,实在是令人心酸。
用过早膳之后,沈姝棠本打算出门,然而天公不作美,天边乌云堆积,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荷月盯着外头的天色瞧了两眼,“这雨好似要下个没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晴。不过兴许等放晴之后,便该入冬了。”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十场秋雨要穿棉,得亏现在已经过了秋收的时节,想必农事也不会被耽搁多少。
只不过今年秋雨这么多,冬天怕是不好过。
沈姝棠有着上一世的记忆,知道荷月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她想了想,说道:“今年的下人们的冬衣都发下去了吗?”
荷月道:“管事在安排了,应该也就是这几天便要分发下去了。”
“这样也好,今年冬天来的早些,得早些做准备。”沈姝棠微微颔首,“几位少爷的冬衣也准备好了吗?还有各类过冬的用品,兴成和兴颜都还是小孩子,秋冬时节里万万不能受了凉。”
听着沈姝棠这样关心的话语,荷月笑了笑,说道:“夫人放心便是,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几位少爷的东西都是一样的,绝不会厚此薄彼,只不过二少爷那边……”
“陆兴宝是老夫人的宝贝金孙子,老夫人自然会给他开小灶,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都不必理会。”沈姝棠猜到了荷月想说的话,不管她心里有多厌恶陆兴宝,但是在明面上,她对几个孩子都是一碗水端平,以免落人话柄。
正说着,彩月走了进来,说道:“启禀夫人,楼将军想要见您。”
“他还没走?”沈姝棠有些讶异,本以为楼砚只是住上一晚而已,今日怎么还在此处逗留?
不过沈姝棠正好也想找楼砚商量些事情,于是点头说道:“让楼将军先去花厅稍等片刻吧。”
“是。”彩月福了福身,转头离开。
沈姝棠垂眸想了想,心中有了计划,不管她对楼砚有多不信任,可是就事论事,在商言商,至少在明面上,她和楼砚是合作关系。
没过多久,沈姝棠来到了花厅。
她暗暗打量着楼砚,瞧着他面色如常,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想来昨晚可能只是受了皮外伤。
“昨日多谢楼将军出手相救。”沈姝棠率先说起了客套话。
楼砚也客气地说道:“沈夫人言重了,在下也得多谢沈夫人命人送来的伤药。”
两人虚与委蛇,互相客套。
沈姝棠从容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如今既然与楼将军合作,那么有些事情便该提上议程了。”
见她如此,楼砚也没犹豫,直接说道:“在下也正有此意,善堂已经快修缮好了,不出几天就能投入使用,与此同时,那些明账与暗账……还得劳烦沈夫人费心。”
“我倒是费不了什么心思。”沈姝棠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府上那账房先生如今还被扣在官府里,不知楼将军打算什么时候放他回来?有些事情,我还需要用上他呢。”
“沈夫人放心,既然是自己几人,今日他便能回来。但是那些账目他已经看过,所以……”
“我明白楼将军的意思,无非就是让金元宝多做点事罢了,他本来就喜欢管账,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沈姝棠说着,“但是他到底是我的人,而他又为楼将军办事,不知楼将军是不是应该给他发一份月例?”
听了这话,楼砚脸上的表情居然有一瞬间的空白,但是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说道:“当然不会让金先生白白做事,月例……便让他在官府名下挂个闲职,月例由官府发放,如何?”
这样一来,金元宝也就算是背靠官府了。
沈姝棠心头松了一口气,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尤其是那些明账,暗账的事情,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是掉脑袋的事情。
不过只要金元宝记在了官府名下,那也就算是有靠山了。
“那就多谢楼将军行此方便了。”沈姝棠展颜一笑。
其实她还有一些事情想让金元宝去做,不过事以密成,所以那些事情眼下就不必让楼砚知道了。
沈姝棠端着茶水轻抿了一口,随后才有问道:“昨日行刺的人……楼将军有眉目了吗?”
那些人行刺她也就罢了,可偏偏楼砚是当朝将军,放眼当下,又有几个人敢对楼砚下手呢?
所以其实沈姝棠心里也明白,昨天晚上的那些人,多半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但是她只不过是个深宅妇人,都有谁会花费那么大的手笔,让那么多死士来行刺于她?
楼砚目光幽深,他的手指微微曲起,缓慢地落在桌上,“尚未。”他只说了两个字。
沈姝棠便明白过来,她说道:“我如今孤身一人,且身无长物,又没什么本事,也不知是谁那么想要我的命。如果楼将军能查到点什么……还请告诉我一声。”
“沈夫人如今有重任在身,在下自然不会让沈夫人出事。”楼砚的话语简短,却让人无比信服。
可是沈姝棠却不敢信任他,因为沈姝棠依旧怀疑是他在陆从瑞的背后帮忙。
“那就……先谢过楼将军了。”沈姝棠微微抬手,“以茶代酒,我就不耽搁楼将军的时间了。”
这便是在下逐客令了。
楼砚也不是傻子,当然听出来了沈姝棠的言外之意。
他没有多做解释,只简单地说了几句关于善堂的消息,随后便拱手道:“不打扰沈夫人了,在下告辞。”
沈姝棠抬手,让荷月将人送出了门。
等将楼砚送走之后,荷月赶紧回来禀报沈姝棠,“夫人,楼将军已经离开了,只是……楼将军当真会放金先生回来吗?”
“为什么不放?”沈姝棠正在翻阅账本,她已经将瑞安侯府内部的账目查得差不多了。
但是侯府之外的各类产业,各种账目她却尚未理清。
因为自从嫁给陆从瑞之后,陆从瑞和老夫人就三番五次在沈姝棠面前说她是内宅妇人,不该抛头露面,忽悠着沈姝棠把手底下大部分的产业都交了出去,由老夫人他们找人代为管理。
而他们则美其名曰沈姝棠只需要坐着数钱就行了。
但是天底下怎么还会有掉馅饼的事情呢?
上辈子,沈姝棠把全部的心血都耗费在了瑞安侯府,可是那些人却背着她,侵吞她的产业,霸占她的钱财!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第一百零六章:打算做粮商
荷月的嘴唇动了动,才说:“您不是不相信楼将军吗?楼将军现在也只是嘴上答应放了金先生而已……”
沈姝棠从账本中抬头,她无奈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即使我不相信楼将军,但是他也不是只会说空口白话的人。等着吧,他今天会放了金元宝的。”
再说了,其实也不是楼砚非得扣着金元宝,而是金元宝知道的事情太重要,未免生出乱子,所以他才要将金元宝扣留在官府。
而这些沈姝棠也是心知肚明。
若非如此,她便不会任由金元宝被扣留那么久。
荷月不知道自家夫人为什么明明不信任那位楼将军,可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又不像是不信任。
她张了张嘴,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只能点了点头,“奴婢明白了。”
好在接近晌午的时候,金元宝终于匆匆忙忙的回来了。
他刚一回府就赶紧来见了沈姝棠。
外面雨下的不大不小,却绵绵不绝,好像没个停的时候,就算金元宝撑着伞,身上也不免沾染了一些雨水。
一见到沈姝棠,他就呜呜咽咽的哽咽了起来,“夫人啊,小的终于能够回来见您了!您是不知道啊,那官府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小的都瘦了一大圈了!”
他抱着他那宝贝小金算盘,哭得那叫一个一把鼻涕一把泪。
沈姝棠打量了他两眼,顿时就笑了,“瘦了?我倒是没看出来,只是头发看着像是少了一些。”
“什么?!”金元宝双目圆瞪,“天杀的!都怪他们天天把我关在房间里让我给他们对账,太可恶了!我的头发啊!”
听着金元宝的血泪控诉,沈姝棠没忍住笑了,“他们怎么还让你干活?”
“是啊,怎么就……”金元宝气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让我对账就不说了,居然还都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账,夫人啊,他们太过分了!最重要的是不给钱啊!”
金元宝唉声叹气的,可见的确是在官府受了不少的窝囊气。
“别慌,总会给钱的。”沈姝棠笑盈盈地说道,“我与楼将军商量过了,让你在官府名下挂个闲职,让官府每个月给你发月例,总不能真让你白干活。”
“此话当真?”金元宝视财如命,一听这话果然就满血复活。
“夫人!夫人您可别诓我啊!”金元宝将手里的金算盘晃得“哗哗”作响。
荷月看不下去了,笑骂他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夫人怎么可能会诓你?夫人这是在给你谋福利,找靠山呢,你还不赶紧谢过夫人?”
于是金元宝一拍脑袋,“对对对,小的谢过夫人!”
“都是小事罢了。”沈姝棠唇角微勾,笑着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做。”
“夫人请讲,小的万死不辞!”金元宝还没问究竟是什么事,就先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事情倒也要不了你的命。”沈姝棠说道,“我手中有几家粮行铺子,我想让你去打理,也就是去做粮商。”
“这……”金元宝有些懵,“夫人,小的要是没记错的话,那几家粮行铺子不是早就被老夫人抢过去管理了吗?”
沈姝棠淡然地点了点头,“被他们抢走了也没关系,如今再抢回来便是了。更何况我从来就没有把那些铺子的契子交出去,如今就算那些铺子被老夫人的人管理,说到底,那也是我的产业。”
她打理自己的产业,一点问题都没有。
金元宝听着听着就点了点头,甚至有些摩拳擦掌,“夫人说的有道理啊,就算老夫人难以对付,不过说到底还是夫人占理,要是老夫人不肯……”
“老夫人已经无暇顾及那些了。”荷月掩唇偷笑,“老夫人正卧病在床呢,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而且老夫人一向惜命,所以她现在肯定真为了自己的身体而焦虑,哪里有心思去管别的事情?”
“老夫人病了?”金元宝挠了挠头,“之前也没听说呀,怎么病的这么突然?”
荷月笑着说道:“可不是突然,而是……夫人手段厉害。”
一听这话,金元宝立刻反应了过来,“原来是……”
突然,他又想到了什么,赶紧说道:“可是二爷他一向觊觎夫人手里的财产,就算老夫人病了,那二爷要是想要掺和进来的话……”
“这些都不用担心!”荷月笑得更欢快了,“因为二爷受了重伤,眼下尚未痊愈,就连床都下不了呢,所以你就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吧,夫人早就铺好了路。”
事到如今,一切的一切都联系起来了,但是金元宝的眼神却有些迷离,他的嘴唇微微颤抖,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怎么错过了这么多事情?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他哀叹着,感慨着,后悔自己错过了一场又一场天大的热闹!
“夫人!”他嚷嚷着,“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可一定要带上我呀!”
看着他滑稽的模样,沈姝棠没忍住笑了,“也不用等下次了,这次的事情同样热闹,你做是不做?”
“当然要做!”金元宝又支愣了起来,“既然夫人都安排好了一切,那小的当然是要舍命陪君子,不就是打理几个粮行吗?不在话下!”
他将胸脯拍得“砰砰”作响,夸下海口道:“夫人请吩咐吧,让小的怎么做?”
见他如此,沈姝棠从桌案上抽出了几本账目,交给他说道:“你先看看那几家粮行掌柜交上来的账目吧。都是些真假掺办的账目,而且他们还偷偷送了账目去老夫人那边,不过已经被我截住了。”
金元宝翻开账本看了看,顿时就皱起了眉头,“这些不是假账吗?”
他在瑞安侯府里这么多年,帮着沈姝棠打理各种各样的账目,而且他在官府的时候也帮着理清账目,正巧就当下的各种粮食价格有所了解。
所以金元宝一眼就看出了这些账目的不对劲。
“当然是假账。”沈姝棠笑容冰冷,“假账送到我这里,真账送到老夫人那里,他们自己再吃点回扣……这么多老鼠,难怪这么多年来,我手底下的那些产业总是亏损。”
沈姝棠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经商能力不行呢,原来那么多人都想将她敲骨吸髓,怎么可能不亏呢?
第一百零七章:清理门户
金元宝又翻看了几本账目,里面的亏损之大,看得他瞠目结舌。
“这些人也太黑心了!”金元宝脸上的肥肉都被气得抖动起来,“每个月将真账交到老夫人那里,将假账交到夫人这里。这么多年来,他们不知道已经偷了多少油水!”
对于金元宝来说,钱财就是生命,那些掌柜的偷了沈姝棠的财产,无异于就是在窃取沈姝棠的生命。
于是金元宝怒火中烧道:“窃人财富如杀人父母,这些人我与他们不共戴天!”
他恶狠狠地将账目“啪”的一声合上,粗声粗气说道:“夫人,都说由小见大,这些粮行的掌柜都敢这样捞油水,那么其他产业想必也是如此。”
沈姝棠点了点头,说道:“其他的产业我也已经查过了,在我名下的产业里当差的那些掌柜还算老实,只是在老夫人和陆从瑞手底下办事的那些人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家世代经商,沈姝棠也早早地就帮着家里打理生意,所以她对于做生意的事情也算是心里有数。
这些年来,虽然她嫁到了瑞安和府里,但是她也没有忽略在自己手中运转的那些产业。
所以由她亲自管理的铺面都还算稳定,唯有被老夫人和陆从瑞忽悠去的那几十个铺面都被换上了他们的人。
而且沈姝棠从前因为信任老夫人和陆从瑞,从来就没有仔细去查看过那些掌柜交上来的账目。
但其实偶然有几次她也翻阅过那些账本,从中发现了问题。
可是当她去问陆从瑞的时候,那人却一口咬定是沈姝棠不信任他,更是说沈姝棠嫌弃他不懂经商之道……
老夫人当时又摆出长辈的架子,对沈姝棠严加指责,更有姚楚楚在旁边阴阳怪气,几个人配合默契,将沈姝棠说得无地自容。
于是几次之后,沈姝棠也就不再管那些铺子的事了,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管理好自己名下的产业,就能安安稳稳,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
“如今陆从瑞死了,老夫人卧病在床,想来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理那些铺子。”沈姝棠的手抚过账本,笑着说道,“我当然也就义不容辞地要为老夫人分忧啊。”
金元宝一听,眼珠子一转,也赶紧说道:“是啊夫人,都说趁其病要其命,眼下老夫人还病着,正是我们重新收回那些铺子都好机会,要是等老夫人痊愈了,那可就难办了。”
闻言,沈姝棠勾唇笑了笑,“放心吧,在我解决这些事情之前,老夫人的病是不会好的。”
金元宝眼睛一亮,“夫人您的意思是……”
“笨啊!”荷月笑嘻嘻说道,“夫人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又怎么会想不到这些呢?”
“对对对,是这个道理!”金元宝一摸脑袋,问道,“夫人,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他摩拳擦掌的,仿佛已经等不及要去大杀四方了。
然而沈姝棠却说道:“不急,总要将铁证握在手里,才能将他们一击必杀。”
说着,她又找出了一些账本,说道:“这几个掌柜都是老夫人和陆从瑞的人,我打算从粮商铺子入手,杀鸡儆猴。你来看看这其中谁的账目问题最大。”
一听这话,金元宝立刻就笑了,这感情好呀,不正碰上他最专业的领域了吗?
于是他胸脯说道:“这事交给我,夫人您就放一百个心吧,都不要半天,您交代的事情就能办好。”
说罢,金元宝立刻翻看起了账本,投入得很。
沈姝棠没有打扰他,将地方让了出来。
午饭过后,秋雨渐歇。
沈姝棠刚小憩醒来,荷月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见她醒着,便上前伺候她起身穿衣。
“金先生已经将那些账目都清理出来了,其中米行的钱掌柜最是贪心。一个月十成的利润,送往您这儿的账本里只写二成利,送往老夫人那里的账本里写八成利。如此一来,他一个月就能贪两成利。而在您这边的账目里,那米行居然是亏损的状态,若是夫人您再出手接济,那钱掌柜便能又多贪不少。”
“果真是一直大老鼠。”沈姝棠面色清冷,看来不仅仅是瑞安侯府的人,就连外面的那些人也将他当作一只吐金币的蟾蜍。
只是蟾蜍有毒,也不知那些人有没有做好被毒死的准备。
收拾好之后,沈姝棠吩咐道:“让金元宝带上账本,再带上一行小厮护院,随我去清理门户。”
“是,奴婢这就去办!”荷月也跃跃欲试,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秋雨已停,然而寒气袭人,大街上却还是湿漉漉的,往来,也没有几个人。
沈姝棠带着人大张旗鼓地到了钱掌柜管理的铺子。
她抬头一看,“钱记米庄?”
荷月皱着眉说道:“这钱掌柜真是好可恶的心思,这不是想将这米庄据为己有吗?”
沈姝棠没有说话,而是在米庄的招牌上仔仔细细地看了看。
“但凡是沈家的产业,招牌上便会有沈家的标记,可是这米庄的招牌上却什么标记都没有。可见……钱掌柜已经忘记了这米庄真正的东家是谁。”
她冷冷一笑,没关系,即使钱掌柜忘记了,那么她如今也会帮钱掌柜回忆起来。
于是下一刻,她抬脚走进了米庄。
米庄里,几个伙计正在蔫头耷脑地打瞌睡。
像这样的雨天,客人是最少的。
可是突然,一行人闯了进来,打扰了几个伙计的清梦。
只是几个伙计一看这阵仗都有些愣神,这些人可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反而像是来砸场子的。
“这……这位夫人,您想买些什么?”一个伙计颤巍巍地上前问道。
沈姝棠勾唇一笑,说道:“我是这米庄的幕后东家,今日前来查账。左右今日也无人,你们先将铺子关了吧,待我查清楚账目之后再开门。”
一听这话,几个伙计全都懵了。
他们也在这米庄干了不少时间了,可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幕后东家呀。
可是看着沈姝棠这悠然自如的模样,也不像是骗子。
几个伙计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人说道:“这位夫人可有什么凭证?我们钱掌柜今日不在这里,要不您还是之后再来?”
这话有些前后矛盾,但是沈姝棠没有追究,而是说道:“钱掌柜不在我便不能查了吗?”
第一百零八章:谁才是东家
沈姝棠直接走到了柜台后坐下,金元宝等人也站在沈姝棠身边,一个个都是不好惹的样子。
伙计们见势不妙,赶紧说道:“还……请这位夫人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钱掌柜过来!”
说罢,两个伙计飞奔出了大门。
其余几个伙计则是谨慎地盯着沈姝棠。
荷月上前说道:“放肆,这位是瑞安侯府的当家主母,收好你们的眼睛,否则若是被挖了,剜了,可就没处说理去。”
一听这话,几个伙计的身子抖了抖,赶紧收回了目光。
这个时候就轮到沈姝棠站出来唱白脸了。
她随手在柜台后翻出了一本还没记完的项目,随意地翻看看了看。
说道:“不必惊慌,我也不会吃人。但是看你们这样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我是这家米庄的幕后东家,这是为何?”
几个伙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有一个人站出来说道:“夫人恕罪,我们……我们是真的没听说过这米庄还有什么幕后东家呀,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这就是钱掌柜的产业,谁知道……”
你知道他们以为的东家不是东家,而是像他们一样给别人干活的人。
“这么说来,你们方才不认识我倒也正常。”沈姝棠语气随和,让几个伙计都松了一口气。
“可是钱掌柜每个月都要往瑞安侯府送账本,这些你们居然也不知道吗?”沈姝棠继续问着。
听闻此言,几个伙计都瞪大了眼睛,“这这这……米庄里的账本都是钱掌柜亲自在管,我……我们这也是头一回听说呀……”
“哦?说来钱掌柜,他居然还敢欺上瞒下,这果真是他的风格。”沈姝棠翻了几页账目,发现这一本还没写完的账目记的都是真账。
看来那些假账是钱掌柜私下所记。
这也正常,毕竟应该没有人敢大大咧咧地将假账暴露于人前。
沈姝棠正在与眼前的这几个伙计打探消息,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伙计和一个身宽体胖的中年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那人身材肥硕,比金元宝还要圆润。
他一进门就嚷嚷了起来,“谁?是谁敢在爷爷的地盘找事?”
“去你的,装什么大尾巴狼!”金元宝啐了一口唾沫,“你以为你声音大就有理啊?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这位是沈夫人,是这米庄的东家!”
“胡说八道!”钱掌柜也怒道,“钱记米庄从来就没有什么幕后东家,什么夫人不夫人的,定然是看着我这米庄生意好,想来分一杯羹!”
听着钱掌柜的嚷嚷声,沈姝棠只觉得像是有,几百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的叫。
她不耐烦地说道:“行了,钱掌柜,你就算装的再有模有样,但是你每个月往瑞安侯府送的账本可不是假的。就算你把这米庄的招牌换了名字,可这米庄到底还是我手底下的产业。”
“你只是被雇来代为管理的,天底下没有任何一条律法规定,你代为管理我的产业,就能把我的产业霸占。”
沈姝棠一字一句说得条理清晰,比只会汪汪狂吠的钱掌柜有可信度多了。
“你……”钱掌柜眯起眼睛打量着沈姝棠,他突然嘲讽一笑,“哦,我想起来,还真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沈夫人你不是早就把这铺子交给老夫人了吗?老夫人又将铺子交给了我,如此层层转手……”
他笑了一下,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哎呀,我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也是情有可原,还请沈夫人恕罪,恕罪。”
这话说得,倒像是沈姝棠无理取闹似的。
“只要你想起来谁才是这米庄的东家,那么我今日要查账,你应该也不会阻拦吧?”沈姝棠面上带笑,语气却毋庸置疑。
然而一听这话,钱掌柜又急了,“每个月的账单我都有按时送到瑞安侯府去,就算要查账,那也是老夫人来查,夫人何必如此僭越?”
“僭越?我是东家,我想查就查,还需要你的允许吗?”沈姝棠冷笑着,“我如今好声好气的问你,只不过是给你一点面子罢了,既然你如此不要脸,那么……”
沈姝棠猛地将账本拍在了柜台上,冷声道:“钱掌柜,你居然敢做假账来糊弄我,如今更是满口谎言,不知悔改,今日,我便要将你押送官府,以儆效尤!”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伙计都愣住了。
钱掌柜的一张猪头脸也被涨的通红,
他不甘心地说道:“我我我……我才没有,沈夫人,你说我做假账,那也得拿出证据来才行啊!”
可是话才一说出口,他就又改口道:“不对,夫人既然已经将这铺子交给了老夫人,那么这铺子的时候该由老夫人定夺。”
“而且夫人这么多年不管是,都是老夫人辛苦操劳,如今也轮不到夫人来管!”钱掌柜搬出了老夫人做靠山,以为沈姝棠还会知难而退。
但是沈姝棠却点头说道:“没错,正是因为老夫人这些年来辛苦操劳,所以才累病了,我也不好再劳烦老夫人,如今就要重新打理产业,这也在情理之中。”
“不……这怎么可能?”钱掌柜的脸色又变得煞白,“老夫人怎么会病了?我……我要去问问老夫人!”
沈姝棠话语清冷,“老夫人病了,谁也不见!”
一听这话,钱掌柜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见势不妙就要往外冲,结果却被沈姝棠带过来的几个小厮给团团围住,任他怎么横冲直撞也跑不出去。
“夫人就算不想着老夫人,难道也不想着侯爷吗?”钱掌柜大声说道,“我可是侯爷选出来的!”
沈姝棠的声音不轻不重地响起,“夫君已经死了,死人不管活人的事,而且这些产业本来就是我的。”
说罢,她见钱掌柜不肯配合,便随手一挥,说道:“将钱掌柜那拿下,押送官府。”
只这么一句话,就断送了钱掌柜的后路。
钱掌柜被吓得两股战战,“不不……夫人,东家,我……我是无辜的,我不能去官府啊!”
他知道自己根本就经不起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