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沉浸在醋意大发情绪中的苍舒雅被明蔚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仓促起身,才发现方才光顾着说话,都没注意到明蔚何时走到跟前了。
他一改方才的厉色,扑上去热情关怀:“明将,我听说你受了伤——”
“——听谁说的?”明蔚再打断他,语气透着尖酸的严厉。
苍舒雅知道自己过分打听明蔚的行踪犯了他的忌讳,忙解释:“那日明将匆匆离开,我担心有什么事就——”
“——你就这么盼着我有事?!”
明蔚又怼了他一句,而后却绕开近前的苍舒雅,走去扶着树干。
苍舒雅这回不敢再接话,只低下头去。
不知是不愿刁难他,还是不想见他,明蔚不管他情绪,只冷冷开口:“让平田给你寻个住处,没我命令不许随意走动!”
话都说成这样了,苍舒雅心里着实委屈,虽然明蔚的性子反复无常,但今日当着个外人的面对他这般严厉苛责还是极少的。
他负气地用余光瞥了秋萧曼一眼,再不敢耽搁,便踩着扭捏的步伐快速离开了。
直到他离开,秋萧曼也知道自己不该留在这惹明蔚心烦,也准备回屋去。
谁知,她刚从明蔚身边走过,就听他冷淡地说了句:“想打探我的事?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打探这个词在秋萧曼感觉并不好听,但她做的也的确是这么一件事,只不过被人生硬揭开掩盖丑陋目的的浮华,有些难以应对罢了。
片刻功夫,明蔚找了个离他近的位置坐下,他没在追问,只是沉默的等着秋萧曼给出个合理的解释。
秋萧曼却没打算解释。
他们本就不是同国的将领,更不知哪一日会反目成仇在战场上相遇。知己知彼的做法,她不解释明蔚也应该能想到。
但他生气什么呢?
是觉得他的善意和坦诚被人利用了?感到失望和心酸?
秋萧曼转过身,仰头去瞧春风悄悄吹开的满树花蕾,缓缓道:“我幼年时曾在婺黎住过不久,婺黎不大,却是风景秀美。我住的地方周围全是各国派到檀原的使节和檀原的高官贵族,却从未听说谁家姓明!”
她深深吸了口蓝花楹散发出的淡淡香气,稍稍平复情绪:“不免好奇明将和苍老板在十年前是如何在婺黎相识的。”
他不过比自己大三岁,那时候秋萧曼还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也正是身处婺黎时。
明蔚面朝着她,金色面具给人一种并不友好的疏离感。不知他在想什么,直到春风吹落几片蓝花楹的花瓣,落到他金色的面具上,他才开口。
“我与苍老板相识是在婺黎的戏楼。”
“戏楼?”
秋萧曼着实没想到,但那时各国的贵族们不愿往人多的地方凑,多是请戏子去家里搭台子。
“我在婺黎时并非贵族。”明蔚又道,语气却十分冷淡,“我八岁开始,明家的四个孩子就被父亲送去了各处做学徒,并且全是化名,无人知道身份。”
提及这点,秋萧曼想起那日木良畴说到过的,她不免好奇:“你的三个哥哥呢?为何从没听人提起过?”
提到这个话题,明蔚突然沉默。
不知他为何犹豫,好半晌才突兀说出三个字:“全死了。”
这几个字不知是如何从明蔚嘴里蹦出来的,他试图轻描淡写的形容仿佛想表达一切都已过去,却仍叫秋萧曼觉察到了无法轻易掩饰掉的沉重。
意识到自己戳了人痛处,秋萧曼连忙收声。
她不会安慰人,便只能努力去想该怎样转移话题,可这个答案依旧搅得她心里七上八下,一时间竟是想不出该说些什么。
明蔚没什么情绪,只扔掉了捏在指尖的花瓣,情绪淡淡开了口:“秋将军有没有过心悦的人?”
突然提到这样的问题,秋萧曼甚至没过脑子,说了句:“没有。”
“没有?”明蔚却仿佛不信。
秋萧曼仔细斟酌了下,想是也该坦诚作答,也算是对得起他方才那番沉重的诚挚。她摊开手,任两片花瓣落在掌心,想起曾经婺黎那个种着梨树的院子里也有这番景象。
“让我记忆最深的人,也在婺黎。”
她边说边考虑如何措辞,走去明蔚对面坐下来。
“我教他枪法,他教我观星,我们的来往断断续续算下来也该有三年多。”
“什么人?”明蔚问。
“邻居家公子的侍从,他说自己叫丑奴。”秋萧曼笑容清淡,似是回忆起美好的事,“也不知道怎么起了个这样的名字。”
明蔚放在桌上的手下意识握成了拳,追问:“而后呢?”
秋萧曼没意识到明蔚的变化,继续说:“那时年纪小,不懂什么叫知己。我只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他一定会来帮我,也一定是那个不会让我受了欺负和委屈的人。”
“我曾认为他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欣赏他,也曾劝说让他同我回雯桦,至少要比跟着邻居家那个傲慢的小公子强了太多。”
“但他多次拒绝了我的好意,我便更觉得他是个忠心耿耿的仆从,待他也更加坦诚。”
“后来。”秋萧曼变得哽咽难言,“发生了一些事,他就搬走了。”
看她眼眶微微泛红,明蔚知道她故意避开的是何种旧事,便将身子往前靠了靠,“秋将军想念他?”
瞧着明蔚靠近,她极力掩饰情绪,只勾唇一道:“是种对真诚的悼念,对故人的缅怀。”
“不应该是对恋人的思念?”
明蔚这样的猜测令人感到莫名,秋萧曼不解:“为什么明将会这么认为?”
“否则也不会记这么些年。”明蔚又靠坐回去,一副自以为是的判定。
“这么说恐怕不准确。明将也该有一直记在心里的人,那人难道就一定是恋人?”
秋萧曼反驳的同时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那人已离她太远太远,她不想回忆那些不愉快的过往。
明蔚没说话,沉默下来的样子让人觉得压抑。
想到方才他对苍舒雅的态度,秋萧曼无法保证这个喜怒无常的人那般对待自己,她会做出何种反应,索性起身回了房。
看着她断然离开的背影,又想起她方才红了眼眶的样子,明蔚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他也不知为什么每次提起婺黎都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但他依旧想知道当时她和那人之间究竟是何种情谊。
脑袋后仰着搭在椅背上,明蔚忽然觉得脸上的面罩有些沉重,就连呼吸都显得无力。
从平炉战役后,他带着这个面罩足足八年了。唯独前阵子在武星,他才觉得做一个不会说话,身份卑微的宠儿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明蔚重重呼了口气,就听仓促的脚步声在步道上停下。听步伐像是木良畴的,明蔚没睁眼,耐心尽失:“还有什么事?”
木良畴小跑过来,因方才明蔚大发雷霆的事还心有余悸,这会小心翼翼递了个东西给他。
“秋将军前几日让我转交给明将,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我就放在口袋里给忘了。”
听到是秋萧曼给的,明蔚立刻将视线落在木良畴捧到跟前的平安结上,眸中涌入零星碎光。
瞧着明蔚好似惊喜,木良畴揣测他心意,将平安结递近了些,实事求是道:“这绳结编得精巧,倒像是姑娘赠的定情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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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舒雅沮丧地离开扶楹苑后,在门外等了会刚冲进去的木良畴,待他走出来才想起把手里的食盒交给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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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被明将训斥,忘了留下。”
木良畴接过去,打开盖子看了眼里面的东西,“糖糕啊,这一路上竟然没化。”
苍舒雅悻悻点头,“明将爱吃,我可是一刻都不敢耽误送来的。”
每次明蔚心情不好时叫苍舒雅来听戏,再吃上几块糖糕就能好转些。
木良畴将食盒交给门口的两个兵士,交代稍后随着餐食一起送进去,便带着苍舒雅朝大营的方向去了。
“明将似乎变了。”
苍舒雅沉默半晌,忽然对木良畴抱怨了这样一句。
虽说木良畴也对此感同身受,但好歹是明蔚身边的人,他不好评判什么。
“最近事务多,你就多担待些。”
苍舒雅两只手牵在身前,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样子。
“根本就是不愿见我,若这样我就先回去了。”
“不可。”木良畴连忙阻止,“既然明将说了给你找住处,想是腾出空来还要点你唱戏的,你这会走了才真会让他动怒。”
“会吗?”苍舒雅突然没了信心。
木良畴又劝,“上次秋将军到武星没听成你唱戏,晚些时候,我问问她。”
苍舒雅朝木良畴递了个嫉妒的眼色,“到底秋将军和明将是什么关系?同吃同住不说,难道还事事都要听她的?”
“不是听…”木良畴纠正,“至少让她开口准不会激怒明将,但至于因何如此,我确实也不知道。”
苍舒雅人微言轻,更无法左右明蔚的想法,此时此刻也只好听从安排,跟着木良畴一起朝宁平大营去了。
一处果摊后面突然走出个人,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陷入沉思。
“你这娼妇!别在这碍着我生意!”
果摊老板的一句咒骂吓了竺梦华一跳,她连忙怯怯躲闪开,心不在焉朝住处的方向折回。
经过养济所时,她仍在想方才木良畴和那戏子说的一番话,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她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与明蔚单独相处了数日的女人,还是因为她身上藏着的秘密。
想起刚到宁平来的那晚,明蔚站在烛架前,亲手挑掉她单薄长衫的样子。浓烈的醋意从心底逐渐蔓延开,这样的感受着实不好,却让她明白一厢情愿四个字究竟是什么含义。
再抬眼,不知何时从养济所走出个男子,一直在她面前。从背影看,那人身形和明蔚着实相似。
许是思念成疾,竺梦华快走了两步拍了拍男人肩膀,男人忽然回头,却生生吓了竺梦华一跳。
那哪是脸,分明是一张早看不出容颜的假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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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午,秋萧曼都没出房间。
许是白日提起的过往让她心情低落了好一阵,所以也没了再出门的情绪。
随着午餐送来的还有些白花花的糖糕,秋萧曼一直放着没吃,这会刚喝了药才想起这小食。她捏了一块咬下一口,绵软的糖糕入口即融,却一点也不甜腻。
这个味道让秋萧曼很是喜爱,想是明蔚又在哪请了老师傅做的,不免想去问问是不是可以学了手艺,有机会做给向来喜爱甜食的母亲吃。
一块下肚后,秋萧曼抑制了再吃一块的冲动,起身朝通往外屋的隔断处走,才掀了帘子出去,就看明蔚竟然靠在离隔断不远的书架子旁看书。
这会天色都暗了,他蜡烛也没点,靠在这看书不免有些奇怪。
“明将眼力真好…灯都不点?”
秋萧曼边说边取了铁盒里的一支发烛,在铁盒粗糙的地方稍加摩擦,瞬时点亮了小小的火焰。
看她耐心将灯架上的烛火一个一个点燃,明蔚心不在焉将那本还没捂热的书假模假式地放回书架上,也取了根发烛却没在铁盒中擦燃,而是径自朝秋萧曼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