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背后响起一男人嗓音。
辞缘眸色一凛,咽下糖幽幽转身,月色溶溶,水波潋滟,映衬在少年衣摆上,濡湿了般冰凉刺目,他皮肤白皙,墨发如云,眼尾桃红,娇俏却阴冷至极,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鬼。
致远打了个哆嗦。
“殿下,臣得了齐将军的密信,这豢养私兵之事,万不能上达天听,明日臣便去往濮州毗邻之地瑢州。”男人声音压得很低,“殿下这月不妨先利用相府打牢根基。”
“相府女如此看重殿下,但亦是把双刃剑,毕竟是敌国重臣之女,我朝圣上也略有耳闻,殿下万不可暴露行踪啊。”
辞缘平静着一双眸子:“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致远借着夜色,小心抬头看了眼少年:“适当保持些距离,对殿下好,也是对我们,对齐将军好。殿下喜欢那女子,但为国者怎能耽于儿女情长?”
辞缘依然无悲无喜,仿佛一尊雕像,唯有眸光在闪烁。
男人心一横,知道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劝诫。
“这段红尘若是处理不当,只能是害了殿下啊!臣看得清清楚楚,陷进去的只有殿下一人。可日后殿下称帝,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沉默许久的少年终于有了反应,哑声道:“她对我是什么感受?”
致远说得都唇舌发干,被他这话噎得急火攻心,得,他白说了。
辞缘眉眼动了动,攥紧了手中油纸:“不是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怎么?是你太过驽钝?瞧不出来?”
致远鼻头都沁出细细汗珠,苦不堪言,他都说得很清楚了,怎么殿下还在等一个转机。
辞缘眸色愈发深沉了下去,比他身后湖水还要凉上几分,致远不敢再说些难听话,只得打太极。
“女人心,海底针,瞧不真切,虽说是日久见人心,可殿下也没有这个时间等下去啊,万不可过度沉沦!”
显然这不是辞缘想要的答案。但他也不恼。
少年抬脚离开湖边,直往才修好的戏房而去。
“殿下……”
辞缘顿住身形,语气多有不耐:“我自有安排。你走罢。皇兄多疑,事情都做谨慎点,那些黑衣人还有暗桩,于我而言了无用处,都杀了。”
他不再多留,湖面送来凉风阵阵,少年雪色衣袂纷飞,如无数把银刀飞舞,刮得人骨髓深处都是疼的。
致远浑身发毛,杀人,说得倒轻松,恶人由他来做,叫他如何同齐大将军交代?
百里辞缘分明是多情种,却在某些时候又冷血至极,唯有算计,罔顾生死与他人感受。
待到卿如意酣睡一夜后,外头隐隐传来说话声。
她随意披了件斗篷在身,原是卿德甫送致远离家。
等会?离家?这就走了?
卿如意瞪圆了眼睛,一时好奇,但碍于衣着,并没有跟着送客。
待她洗漱完毕,碧桃又神色复杂地贴耳道:“小姐,辞缘竟然候在小院门外,似是等了有半个时辰。”
卿如意猛地扭头,发髻上的珠钗都跟着晃动:“你说他不请自来?”
碧桃挠挠头:“小姐,那要怎么做?奴婢赶走他吗?”
卿如意翻箱倒柜,找她的折子戏:“哎呀,我记起来了,今日是要开始新一□□课的,我这个做老师的,反叫学生多等,惭愧惭愧。”
碧桃撇嘴,小声嘀咕:“惭愧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吗?那点心思谁看不出来一样,也就只有小姐……”
“碧桃,说什么呢?只有我怎么了?”卿如意刚好找到折子戏,抬头便听到小丫鬟自言自语。
对上主子清明视线,碧桃神色更古怪了,直低下头:“没有没有,小姐早些回来。”
卿如意颔首,没往心里去,当下便推了门。
辞缘一听见响动,登时弯着一双眼,冲来人施礼。
他今日穿着绣花白袍,绰约婉丽,脖颈线条流畅,如同一笔勾成,腰间垂下丝绦,更衬得他腰身精细,像朵入了花期的白莲。
好看得紧,卿如意眼睛都快移不开了,又不好意思多看:“你今日怎来这么早?”
二人比肩而行,往逢霖墅方向去。辞缘替她挡下半边日光,凤眼熠熠生辉,渴求之意盈眶。
卿如意恍然想起,他没有好全,还是个哑巴。
不由更为心疼和赞许这个弟子:“好学如此定能成大事。难怪师者,都喜欢勤勉的学生。”
风都跟着打起了旋儿,辞缘温软一笑,隐藏刀锋。
他当然要筹划大事,这只是他的第一步。
辞缘将日光挡得严严实实,为她落下一片阴凉。
回到那熟悉的亭台水榭,卿如意将折子戏铺开:“我先为你讲授几遍,待会你自行默写丽娘的台词。这第十出是你重点记背的。”
日头已经高挂于天,照亮辞缘面庞,眉骨的弧度都被清晰勾勒出金边。
他就坐在她身边,凝神恭听,此时仅有几缕微风吹过,玉兰香却格外浓郁。
卿如意讲着讲着,不自觉被这股香牵引,一个不留神,竟是看岔了一行。
凤眸从书页上移开,困惑地撞上她侧脸,卿如意微窘。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你去默写。”她腾地站起身,岂料辞缘扯住她衣袖,仰头看着她。
日光清透,他黑琉璃般的眼宛若净水,波光绝艳,红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发丝拂过他白皙面庞,柔弱可欺。
卿如意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怎,怎么了?”她不自觉心跳加快,又是这股熟悉的躁动感,卿如意撤回袖子,暗道怪也。
辞缘似乎并没有察觉她的异样,而是将手点在书上某行,折子戏字小,她不得不凑近去看。
暗香浮动,阳光晒得他浑身都暖融融的,卿如意贴得近了,想看清楚那行字,他不听话的发丝却顽皮地随风轻扬,长长的墨发勾得她鼻间发痒。
这会儿她连答疑解惑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辞缘依然安静地回眸,静静凝视她,温顺无害,又夹杂隐隐的担心,柳絮般轻飘飘的,却像吸饱了水一般沉甸甸的。
卿如意脸上发热,直摸了摸脖颈,向后退了好几步,不行,她不对劲,她得撤。
“我似是落了东西,得回去一趟,过会就回来了。你先自学,若有问题,就把疑难写下来,我会一一作答的。”
辞缘眸中划过一丝不甘与失落,卿如意不敢细想,错开视线,逃也似地离开现场。
空气都是细燥的,往常那些轻快的鸟鸣,现如今落在耳中,却聒噪冗杂,绞得她心头更乱。
这是为什么呢?
她知道他能调动她的情绪,可他已经说不出话,甚至只是坐在那里,仅消几个眼神,就能令她浑身战栗,这很古怪。
那双清澈倒映自己的凤目,就好像沃过冬雪的明镜,凉凉的,清清的,将她一览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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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却又像细雪,点点渗透进她肌肤。
不,他们今日还是不要再见了。她越想心越慌,以至于回到闺房的时候,都把碧桃给硬生生撞了一下。
“小姐?这是怎么了?脸还这般红?”碧桃担忧着,似有所察,端着果盘的手就是一紧,“小姐这就回来了?未免太早了。”
卿如意自顾自倒了杯凉水,喝了好几杯才答话:“昨日回来得晚,今日却起了个大早,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回来歇息。”
碧桃看着自家小姐闪躲的眼,心里面的猜忌更甚,但她不敢置喙,只得去叫些安神的汤药,掩门离去。
卿如意自觉憋闷,打开窗牖,此时正窗明几净,她一颗心好似也得到了净化,缓缓沉淀思绪。
她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个上午就好了。
岂料安神汤还没熬好呢,碧桃的嗓音就透过窗传了进来:“你来做什么?小姐她睡下了,身体不舒服呢。”
卿如意眉心一跳,才静下的心又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走罢,我知道了,我帮你给小姐。”
小丫鬟语气极其不善,像是吃了炮仗,说着就要不客气地关上院门。
少年雪色衣角在门缝中晃动,眼见着就要被拒之门外,卿如意沉不住气了,推开房门:“碧桃,谁来了?”
脆生生嗓音遏制了碧桃动作,碧桃悻悻转身:“是辞缘,带了折子戏过来,倒是有问题想请教小姐。”
卿如意跳过碧桃看向门外:“好端端的,怎么就要赶人走呢?”
她果断推开门,辞缘正垂着眼角,看到她来才浮现笑意,雨后的小白花经由阳光一晒,又生动了起来。
如花般的笑靥比阳光还刺眼,卿如意心中再度躁乱起来,她抗拒这种无法解决的不安感。
她拿走碧桃手里的折子戏,随意翻看,避开辞缘视线,声音不冷不热:“我知道了,辞缘,你先回去吧,师傅今天太累了,明日再同你讲解。”
辞缘尚且能维持面上的笑,在原地驻足片刻。
他盘桓得越久,卿如意便越焦躁,碧桃也紧紧交叉十指,屏息旁观这一切。
“听话,回去罢。”卿如意幽幽抬头,话中含杂冰霜,又好似掩藏了滚烫的火焰。
曾几何时,她用听话二字哄骗自己多少次?
辞缘笑意尽散,浓黑的眸子死死盯着少女,二人视线交锋,折子戏在她手中哗哗作响,卿如意率先败下阵来,仓皇移目。
良久,又好像不过几句话的功夫,辞缘才走。
辞缘紧紧抿住唇角,她说好了待会回来,他左等右等,折子戏都要翻烂了,都不见她身影。
他亲自去寻,岂料她又改口,硬生生变成翌日再会。
他不理解,为何她又一改态度,难道是察觉了他别有用心?
他紧紧拽住衣袍,早知道今日就不临时起意,稍作打扮了,连香都不必熏,她不喜欢,可她又不能不喜欢他。
他就是这般固执这般自私,他甚至都把薄荷糖藏了起来,化了也没关系,总归只有他一人能看到,就好像能把她藏起来关起来一样。
碧桃手脚麻利地关上门,犹犹豫豫,一路跟着卿如意。
卿如意察觉到她若有若无的视线,好奇心也引了出来:“有什么想问的?”
碧桃心头一颤,斟酌再三,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姐,你对辞缘,到底是什么感觉?”
卿如意脚步就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