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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纠结

作者:声声叶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琵琶声止,那貌美戏子合上檀口,台下击掌如雷鸣。


    卿如意也不例外,跟着捧场。


    拂尘打躬施施然退场,他神思牵引,纵使知道尊卑悬殊,仍悄然瞥了眼台下少女。


    她一愣,随即弯唇,含着淡淡的赞许。


    辞缘想移开视线,一双眼却不听使唤,酸涩,胀痛,木木的,转几下都费力。


    毫无疑问,这场博弈,他输了。


    他这是自作自受,可他为什么会先动情?


    为什么?


    他闭上眼,光影落在眼皮上,斑驳一片,乱如麻,他不再是他了。


    “辞缘?”


    待到拂尘离开视野,卿如意才察觉辞缘过于安静了。


    一旁少年乌浓的睫羽颤动,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惶惶然对上她视线,眼眶泛着淡淡的红。


    这眼神似是一只误入迷途的小兽,惊惧不安,含着不可泯灭的嗜杀之意,又暗藏淡淡的依恋。


    她背后发凉,这次第,同当时玉兰树下竟是再度重合。


    不,不一样,甚至还有几分她看不明白的情愫。


    卿如意按捺心跳,不由担忧道:“辞缘?怎么了?从游佛回来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辞缘摇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卿如意更是摸不清原委,想说什么又念及他是个哑巴,张了张嘴,不得不讪讪止住话头。


    很明显,侧过脸的少年,不想同她说话。


    彼时,游逢安识眼色地打插进来:“现下不过巳时,干脆直接去见我那位神医老友好了。”


    他拍拍屁股起身,怏怏嘀咕:“反正都没什么心思玩了。”


    卿如意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刚想诘问,游逢安便扯住她手腕:“走走走,说不定还能蹭顿饭。”


    她下意识去捞身后辞缘,碰上少年腕子的一瞬间,他明显身形一僵。


    手中隐隐有些挣脱之意,卿如意加重五指力道,他才逐渐安分。


    现下人多,可不能让他再走丢了。卿如意压着嘴角,但她心中不悦至极。


    青色旌旗飘荡,三人打帘步入肆内,却见一精神矍铄,白眉入鬓的老人在堂中自斟痛饮。


    “方先生,子舒提前赴约了。”游逢安将卿如意二人依次介绍,那方神医一双眼,清明得很,一下就落定在辞缘身上。


    “各位不妨坐下。这小郎君,听说是哑了?”


    卿如意坐在辞缘身边,替他梳理原委,老人也不急着作答,而是上上下下将辞缘瞧了个遍。


    辞缘神色平静,在卿如意徐徐道来之时,视线却摇摆不定,时而瞟向少女,时而飞到桌面,好似一只无头苍蝇。


    老人蓦地笑出声,眼尾泛出层层褶子。


    他知道了。


    “方先生?”卿如意惴惴不安,而这神医好半天才看向自己,揶揄道:“你这徒弟病得不轻。”


    “没关系,先生见多识广,必定有办法治我这弟子,只要能治好,莫说万贯金银,哪怕是……”


    “这钱呢,就不必了。”方先生摆摆手,仔细看了看辞缘咽喉,又把了把脉,信手写下药方。


    卿如意不由看向游逢安:“可是,虽然说多亏了世子哥哥,这银两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辞缘刚想站起身,离开这一直让他略感不适的郎中,却被老人叫住:“不收钱,那自然是有他事相求。”


    老人和蔼笑着,征求许可般看向卿如意:“老朽想要同这位小郎君,共话半个时辰。”


    辞缘眉头紧紧皱成一团,卿如意刚想护犊子,便被游逢安挡在身后:“那自然是可以的。卿妹妹,我们到楼上包厢里等等罢,权当做休息。”


    游逢安使劲眨巴眼睛,卿如意懵懵懂懂叫他拉走了。


    辞缘握紧了拳头,目送二人一高一矮背影,直到衣角都没影儿了,才收回视线。


    “来,喝下这个。”方神医不知何时泡了一碗药,这药的颜色却几近透明,“喝下它,你今天便能说上几句话了。只是一天而已。”


    辞缘犹豫着,老人立刻翘起胡子:“怎么?怕老朽害你啊!”


    他都这样说了,辞缘也不好再做出何种反应,只得仰头闷下。


    方神医捋着胡须,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年,饶有兴致:“郎君,嗓子是不是好多了?说几句话看看。”


    辞缘咽了口唾沫,那刀割般的疼痛确实消散了许多:“多谢先生。”


    只是声音还有点嘶哑。


    他眸光暗了暗。


    “嗓子好多了,但你这颗心呢?”老人笑眯眯示意他坐下,话却不说完。


    辞缘警惕地绷直上半身,凤眸漆黑,不显微澜:“先生所言何意?还是说,这才是先生同我闲聊的目的?”


    他语气不善,方神医更觉有趣了,年轻人,锋芒毕露,瞧他那戒备的样,和初来人世的小兽,有何区别?


    “老朽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事没见过,郎君现下这副模样,失魂落魄的,”老人沾了点酒水,在木桌上随手写了个字,“怕是坠入情网了。”


    赫然一个“爱”字落在桌上,字迹狷狂,尤其是收尾处,更是要作游龙冲天般,辞缘如临大敌,脸色下沉。


    “哎,你这神情,那更是让老朽说中了。”方神医快意笑出声,“郎君也别如此戒备,你我二人有缘,你这一劫,老朽是帮定了的。”


    辞缘挑眉:“有缘?”


    老人收起笑容,扫了眼楼上紧闭的厢门:“天佑国,郎君,或者说殿下,也该回去了吧。”


    凤眸陡然眯起,露出寒铁般的冷光,帝王之相尽显。


    “殿下是如何作想的,老朽也瞧出了个七七八八,不过是被儿女情长困住了,但孰轻孰重,殿下也应当权衡清楚罢?”


    “我的事情,同你们这些做臣子的何干?”辞缘冷笑,桌上水渍渐渐蒸发,他眸中的冰却丝毫不化。


    岂料老人下一秒却高举葫芦,大口饮酒,袖袍逶地,衣襟半敞,乜斜着一双眼:“错也错也,老朽可是地暮国之人,郎君可不是老朽管得了的。”


    辞缘稍愣,而这方神医也不迈关子:“老朽认得你母妃,你这眉眼同她一个模子,漂亮赛观音,故人之姿,想不认出来都难。”


    谈及母妃,辞缘面色稍有和缓,而老人抓紧时机往下说道:“你若是喜欢人家姑娘,就不要畏畏缩缩,躲躲闪闪,要是哪天她被人抢了,你哭也没用。”


    周遭空气顿时冷了下来,冻得老人继续喝酒压压惊:“这也是为了殿下好,快点将私事解决,也好回去不是?怎么说也得慰问你母妃在天之灵。”


    说着,老人不禁黯然神伤。


    辞缘垂眸,敛去锐气,两绺发丝垂于颊边,温顺文静,语气多有落寞:“可我控制不了自己,此事解决不了。”


    他明明想控制她,结果先把自己困住了。


    眼前少年分明年轻,言辞却消极得很,方神医哭笑不得。


    “感情这事,谁能自控?坦然面对,顺其自然,反倒对你自身大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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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辞缘默然,不作回应。


    方神医只当他是听进去了,不再多言,引入正题:“殿下这几日,大可去宝真寺一趟,其间藏有卜算阁,老朽早年心腹都在此处,殿下用来丰满羽翼正好。”


    “殿下母妃有恩于我,可惜芳年早逝,老朽终于能偿还她一个人情。”


    辞缘讶然,掩盖思虑,不卑不亢行礼:“多谢先生,先生倒是真君子,今日是我多有莽撞。”


    方神医摆摆手:“无碍,记住我今日所说。这卜算阁暗号,我已经写于药方里,你自己留着。”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卿如意二人出了厢房,辞缘也刚好收拾妥当。


    “辞缘!怎么样了?”她关切上前,少年乌泱泱眸子倒映她身形,他眉眼舒展,声色喑哑:“先生医术高明,当是无碍了。”


    “你的嗓子……”卿如意又惊又喜,一双眼直瞧进他心底,辞缘眉目松动,千万个心结都被她的目光剪断。


    他不再是他,因为她成了他的一部分。


    既然他半身骨肉都由她拼凑,那他又怕些什么呢?


    方神医:“几日便能好了。今夜有灯会,老朽希望你们玩个尽兴,所以给他喝了点临时的药。”


    卿如意不免失望,但到底是欢喜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辞缘也被她的情绪所感染,时不时颔首笑答几句,眼神却是深沉且滞重的。


    她笑容明媚,间或同游逢安言笑几句,他想打断,又想到老人所言。


    他忽感迷茫,顺其自然,又是怎么个自然法?


    他需要忍耐,需要给她私人空间吗?


    三人沿街玩闹,当是散心去了几日晦气,一直捱到晚上。


    这暮色降临,夜色深沉,天空如同吸饱墨水的油纸。街边杂耍的艺人层出不穷,吐出来的火焰竟有数尺长,照得卿如意面庞通红。


    “哎,快看那个花灯!”游逢安知道女儿家家喜欢这种,赶紧扯着卿如意,打乱她的注意。


    辞缘在后头小步跟上。


    花灯摊位前,摆开一长溜的浆纸,各色颜料都盛在小盒子里,瞧着稀奇。


    “客官,可以自己画灯笼哦。”老板笑呵呵招揽道。


    卿如意果然来了兴趣,爽快提笔,三两下就画好了一轮明月,周围祥云点点,夜空凡静。


    “哎,卖薄荷糕薄荷糖喽……”一旁不远处传来声吆喝,卿如意心念一动,薄荷糖,清润润的,辞缘会喜欢。


    当下她便丢了笔:“世子哥哥你看着我的画,我去去就回。”


    游逢安拿着笔,这月亮圆又明亮,他擅作主张,蘸了赭红、蕈紫等色,围着皓月底下,添了一丛丛葳蕤小花。


    花好月圆,岁岁年年。


    辞缘亲眼目睹他作画全程,同为少年,如何不知其中心意?


    他翘着凤眼,笑盈盈道:“世子殿下,不妨将灯笼予我,小姐那边,似是来了几个陌生公子搭话呢。”


    游逢安闻言急匆匆看过去,果不其然,几个公子哥团团围住少女,满目调笑。


    辞缘笑容温软纯洁,游逢安未做他想,立刻将手中东西抛下,不迭赶人去了。


    辞缘收回视线,捏紧了细弱笔杆,雪色颜料在笔尖晕染,一只白兔跃然于艳丽花丛中,张开红红小嘴,一口将花儿当头咬掉。


    柔软的花瓣散落一地,花不好,月却圆。


    顺其自然,辞缘嗤笑,什么庸医开的方子?


    他不想忍,他做不到,他看上的月亮,怎会甘心拱手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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