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抬眼看着他，似乎在分辨对方有没有恶意，喝醉了酒迷迷糊糊的，有些可爱。
“你……干、干嘛？”阿昭微微后退一步，谨慎地看着他。
沈墨眸中隐含笑意，面带一抹温和的笑容，把礼物放到阿昭手心，“凤槃佳节，盼卿喜乐安康。”
清冷之人笑时，总叫人如沐春风。
阿昭不知不觉被笑容感染，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她也放下了防备之心，愣愣地低头看放在手掌的木盒。
她推开木盒的盖子，取出里面的礼物——白玉缠枝桃花纹羊毫笔。
阿昭喜欢桃花，又喜欢练字，这份礼物自然是极好的。
“喜……喜欢。”阿昭笑着点头，唇角上扬，眸中映照着温暖的花灯光亮。
阿昭握着白玉笔，眸中满是喜悦，“谢谢你，从……从我云府过，留下买路财。”
沈墨觉得有些好笑，垂眸认真的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瞳眸满是思念和喜悦，他缓缓说道：“赠卿以缠枝，盼卿以平安。”
阿昭摇头晃脑地说道：“可我听闻，缠枝花纹寓意堆金叠玉，富贵骄人。”
她对羊毫笔爱不释手，一双桃花眼，漆黑的瞳眸倒映着满院的花灯，温暖如春风。
沈墨忍不住轻笑出声，“还是和从前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财迷。”
阿昭坐到石阶上，举着白玉缠枝桃花纹羊毫笔，忘了满院的花灯照亮整个院子，想要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这支笔的花纹。
“这样贵重的东西，真的给我吗？”阿昭眨着眼眸，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她笑颜如花，脸颊泛红，醉态可爱，多了几分憨傻。
沈墨弯腰捡起被阿昭抛诸脑后的半成品鱼龙灯，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阿昭的身侧。
他低头端详着花灯，眸中满是认真，“我的阿昭，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阿昭抬眼看着笔身的花纹，白玉做笔杆，羊毫洁白如玉，锋颖细长嫩润透明发光。
白玉笔身雕刻着缠枝花纹，朵朵桃花缠绕花枝，只是中央有一处空白，如水镜破裂，却隐隐有修复的模样，阿昭借着月色看清……
她眸中带了些许疑惑，不解地开口问道：“破镜如何能重圆？似这弯月皎洁，也不如当年耀眼夺目。”
阿昭吃醉了酒，开始胡思乱想，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话本里才子佳人的故事，我都看腻了……无非是才子高中状元，一朝龙在天，凡土脚下泥。”
阿昭摇头晃脑地说着话本子里的故事，“才子背弃发妻，另娶她人，女子唯有以泪洗面，哭诉衷肠，亦有女子才情斐然，撰诗文，换得负心汉回心转意。最后才子佳人言归于好，重拾旧欢好，破镜重圆。”
沈墨：“……”到底是谁给他看的这些男欢女爱的话本子？
怕不是把脑子都给看傻了。
沈墨微微叹气，满脸怜爱地看着他吃醉了酒……恍如痴儿的弟弟。
“可我总觉得，破镜难重圆。话既已出，亦如覆水难收……”阿昭的声音多了几分沮丧，把白玉缠枝桃花纹羊毫笔收起来了。
宝物贵重，得好好收起来，日后若是落难了，也能换个好价钱。
阿昭忽然间就是想到了伤心之事，眸中多了几分泪花，“兄长……他回归本家，不要我了。他坏……”
沈墨顿时觉得头疼，晚上的时候不是才哄好了吗？
怎么吃醉了酒，又翻脸不认人了？
“他坏……”沈墨一脸慌张地看着阿昭，低声温柔哄道：“没有不要你，阿昭……不哭不哭。”
沈墨拿出帕子，手忙脚乱的擦了擦阿昭流下的眼泪。
都说女子是水做的……
可他看来，阿昭倒也不遑多让，比女子难哄多了。
沈墨耐心地解释道：“当初以身作局，实在凶险，我不愿将你牵涉其中，这才并未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还与你划清界限。”
“真的吗？”阿昭满眼期待，眸中还隐含着一层淡淡的水雾。
沈墨点了点头，“真的。”
“你又不是他，我不信。”阿昭声音哽咽，鼻子一酸，哭得更厉害了。
沈墨：“……”你要不要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阿昭一滴滴泪珠落下，似断了线的珍珠，落在沈墨的手背，烫的他心里有些发热。
她一双漂亮的桃花眸眼眶泛红，哭的梨花带雨，叫人心生歉疚。
“求求你了，别哭了……”沈墨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扬了扬手中的鱼龙灯骨架，“我帮你把鱼龙灯做好，可好？”
鱼身龙头的花灯还没做好，或者鱼身轻轻摇晃，龙头鱼尾摆动，呆呆的，很是可爱。
阿昭脸上多了几分笑容，破涕为笑，开心地应答道：“好。”
沈墨总觉得自己被这个小酒鬼给诓骗了，但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耐心地用细绢缠绕在花灯的骨架上，把鱼龙灯的骨架包裹住。
阿昭“打劫”到了宝物，还拦下了白得的劳动力，让他帮自己把花灯完成。
她唇角带着一抹得意洋洋的笑容，春风得意，笑面如花，她捧着手中的书卷，缓缓念道：“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
阿昭眼睛里闪耀着星光，真想进这书卷的世界看一看，不一样的世界。
沈墨坐在月光下，身上缠着金线的黑衣，映照着月光，他的脸多了几分柔和。
沈墨温声问道：“我看着满院的花灯下都有灯谜，却未见你作答，不知这灯谜是阿昭为何人出的？”
“兄长。”阿昭放下了书卷，看着花灯发呆。
阿昭扬了扬下巴，有几分张扬跋扈的模样，轻哼一声，颇有些傲娇地说道：“他若来了，要猜出满院的灯谜，才能拿走我亲手所做的鱼龙灯。”
沈墨无奈地笑了笑，原来这灯谜是出给他的……
这鱼龙灯也是做给他的……
沈墨脸上带着一抹笑意，阿昭心中有我……
沈墨坐的位置与她挨得近，她能闻到男子身上清淡的青竹味，与兄长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阿昭渐渐地多了几分心安，她醉眼朦胧，缓缓说道：“今日心情好，只要他能猜出这满院的灯谜，阿昭就原谅他，他瞒我，拒我于千里之外，‘深仇大恨’，哼。”
她仔细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有些吃亏，“这样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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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太便宜他了？”
阿昭摇头晃脑地说着自己的条件，“那还要他指天发誓，许诺这一辈子都不会欺骗我，抛弃我，把我视若随手可弃的棋子。”
沈墨认真耐心地听着，伸出了三根手指，指天发誓：“我沈墨对天发誓，此生绝不再欺骗阿昭，更不会把他当做棋子。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至于抛弃……”沈墨伸手摸了摸阿昭的脑袋，眸光晦涩，“兄长永远不会放弃阿昭。”
他不会像阿昭的母亲一样，随意将一个活生生的孩童丢弃在别院之中。
沈墨话音刚落，天空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惊雷，雷声轰隆，震耳欲聋。
“轰隆隆——”雷声破空而来，传入耳中。
阿昭：“……”
阿昭的沉默，也是震耳欲聋。
沈墨怕再惹阿昭落泪，赶忙补充说道：“今日定是天公不作美，兄长给你的鱼龙灯上色。”
沈墨闭嘴，不再说话，少说少错，可不能再惹哭阿昭了。
沈墨端了一个小茶炉到院中，烧了一壶醒酒汤，放的稍微凉些，递给了阿昭。
“甜的。”沈墨倒了两碗，自己喝了一碗，另一碗递到阿昭手中，哄着阿昭，想骗她喝下醒酒汤。
阿昭不喜欢辛辣味，微微皱眉，但还是捏着鼻子喝完了。
“骗、骗人。”阿昭睡眼朦胧，龇牙咧嘴，小声不满地嘟囔，“苦的酸的辣的……就是没有甜。”
沈墨眸中含笑，又递给她一杯清水，放了一颗糖丸在阿昭手心。
沈墨面带笑意，脸上带着难得的温柔，“可是能与阿昭共度佳节，我觉得心中甚甜。”
也许是走了许久，阿昭的体力消耗了许多，此时也渐渐觉得有些疲累，她有些闹腾不起来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
阿昭喝了一杯水，把糖丸放在嘴里，安安静静地看书。
两个少年相伴而坐，月光柔和的洒落在他们身上，一个黑袍少年耐心的做着花灯，另一个白衣少年手捧书卷，津津有味地看着诗文。
放在身侧的花烛静静燃烧了许久，夜空中朦胧的月亮，躲入云层之后，放在地上的花烛，偶尔发出“啪嚓”的声音，烛光有些摇摆不定。
沈墨用剪子剪去烛芯，上心的给鱼龙灯上的细绢上色，画上片片色彩缤纷的鱼鳞，最后画龙点睛，一个鱼龙灯才算大致完成。
耗时良久，不过好在沈墨耐心十足。
只是不知不觉，肩膀上靠来了一个脑袋，少年脸颊微红，阖上双眸，正酣然入睡。
沈墨侧头，垂眸看她，只见少年的脸白皙如玉，脸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
从前阿昭骨瘦如柴，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小孩，后来在白皎城，他请了最好的厨子到府上，日日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
花了三年的功夫，一点一点看着弟弟长大，脸上也多了几分肉嘟嘟的模样。
不过去澧南赈灾数月，阿昭又瘦了许多，脸色也苍白了一些，想来是日夜殚精竭虑，有些操劳过度了。
沈墨抬手摸了摸阿昭的脸，眸中多了几分怜爱，果然弟弟还是从小养到大的，最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