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拱手作答:“启禀陛下,臣只求澧南百姓能安居乐业,不受水患侵扰。”
永封帝眸中仍有几分猜疑,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别无所求之人?
寻常人为官作宰或为钱财、或为权势、或为功名。
一心为民的清官,少见。
永封帝赞许道:“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
永封帝多疑,又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除此之外,当真别无所求吗?”
“是。”阿昭目光坚定,虽弯身作揖行礼,但脊背从不曾弯曲。
永封帝脸上满是打量的神色,“不图高官厚禄?”
他上下将阿昭打量了一番,从一开始将她当做一位臣子,却隐隐觉得她身上的风骨……与他相识的一位故人极为相似。
阿昭话语果绝,“不图。”
永封帝再次发问:“也不图金银财宝?”
帝王生了猜忌之心,上下打臣子之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帝王威压绝非一般人可以承受。
阿昭不假思索道:“不图。”
少年的回答掷地有声,面上的表情亦是坦坦荡荡,在他几番试探下,他甚至能在云笺脸上看到几分委屈,少年的目光似乎在说“您在羞辱我”。
永封帝沉默良久,认认真真地重新审视这位没有任何身世背景的臣子。
永封帝淡淡地笑了笑,“朕还以为,你这一次会求朕,让沈二升官。”
阿昭听到永封帝的冷笑,并未放松警惕,反而毕恭毕敬道:“陛下仁慈,将其放出天牢,免其死罪。沈大人对在下的救命之恩,早已一笔勾销。臣仰慕陛下已久,能为陛下效犬马之劳,不胜荣幸。”
永封帝依旧在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对方小心谨慎,姿态诚惶诚恐,目中满是对自己的倾慕之情。
若真的有人能将假戏做到这个份上,那不去做梨园弟子登台唱戏,那还真是埋没人才了。
永封帝观察了她许久,却始终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到半分心虚。
帝王对她的说法,多了几份信任。
永封帝放声大笑,一副仁慈的模样,“云爱卿不必多礼,朕记得初见你之时,你曾说过‘草民不求高官厚禄,不求金银财宝’。如今看来,云爱卿一如初见时那般,常言道,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好啊……”
永封帝哈哈大笑,顺势夸赞道:“我东曌,正缺云爱卿这般心系天下,惊才绝艳之人。”
阿昭低头,心中暗道:初心易得,始终难守。
世人大多只道前半句。
她自进入偏殿后,从未抬眸窥视圣颜。闻言,阿昭也只是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陛下谬赞,臣不敢当。”
永封帝像是刚想起一般,大手一挥,“曹全德,给二位爱卿赐座。”
阿昭缓缓松了一口气,皇帝愿意给他们二人赐座,说明敲打他们的目的已经达成。
永封帝被阿昭拍马屁,拍的身心舒坦,眉眼带笑,纵使心中不喜欢谢遥,却也挤出几分笑意。
“谢遥,此次你协助赈灾一事,立下大功一件。不知你可有想要的东西?舅父赐给你。”永封帝提及他们之间的关系。
元后与谢遥的母亲是亲姊妹,谢遥理当称呼他为皇帝舅父,当然这种殊荣只能在皇帝高兴之时提及。
谢遥起身,拱手道:“臣想要的……不知皇帝舅父肯不肯给。”
永封帝唇角抽搐,脸上的假笑顿时僵住。
朕就同他客气一下,这下倒好,谢遥这小子居然还想顺杆子往上爬?
不过,只要不是想要他的皇位,金银财宝都可以任谢遥挑选。
阿昭坐在紫檀木制成的椅上,她侧目看着谢遥,有些惊讶和羡慕。
少年想要什么敢于追求,活得潇洒自由,令人称羡。
她又有些为他担心,永封帝生性多疑,谢遥话一出口,皇帝的脸色大变。
她只盼谢遥不要说些触犯帝王逆鳞的话。
不过,谢遥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他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整个谢氏家族的荣辱。
阿昭心里为他捏了一把汗,但也隐隐觉得,谢遥不是不知分寸之人。
永封帝生性多疑,闻言,他眸中闪过疑虑,皮笑肉不笑地问道:“不知阿遥想要什么?”
谢遥跪地行叩拜大礼,“金银财宝……略显俗气,臣不要。”
永封帝像是被人戳中了心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帝王咬着后槽牙问:“那阿遥想要些什么呢?”
“臣斗胆,想为澧南百姓向陛下求一个恩典,望陛下免赋三年,轻徭薄赋,使澧南百姓得以休养生息。”谢遥难得一本正经,行叩拜大礼。
永封帝看着谢遥,脸色缓了几分,他心道:谢遥像是一夜长大的孩子一般,出去远行了一趟,回来竟知晓民生疾苦。
谢遥的请求不痛不痒,未触及根本利益,永封帝欣然答应。
永封帝从龙椅上起身,亲自上走前,将谢遥扶起,“阿遥快快请起。阿遥所言,正合朕意。”
永封帝对着身旁的曹公公说道:“曹全德,磨墨,朕挂念澧南郡百姓深受水患之苦,故减赋三年,轻徭薄赋,望民休养生息,使澧南再复物阜民丰之盛况。”
谢遥拱手应答:“多谢陛下恩典!”
是减赋,而不是免赋,但此行目的已经达成。
阿昭行礼,道:“陛下心系百姓,乃是万民之幸,臣代澧南百姓谢陛下恩典!”
谢遥眉眼弯弯,唇角的笑意满是真切。
谢遥趁永封帝写下诏书之时,暗暗对阿昭眨眼。
少年稚嫩洒脱,那诚挚的目光仿佛在说“小爷我干的漂亮吧?快夸我”。
阿昭面带微笑,暗暗给谢遥竖起了大拇指。
“阿遥,谢丞相很是挂念你。出宫之后,尽早回家吧。”永封帝开口说道。
谢遥拱手,脸上有些心虚,“是。”
他没打一声招呼就偷跑离家,谢老头怕是要担心死了。
“臣告退。”阿昭和谢遥拱手作揖,行礼告退。
出宫的路上,谢遥一路快步行走。
阿昭身高不及他,腿长也不及他,要小跑着才能跟上少年的步伐。
等出了宫外,身边也没有了领路的宫人,谢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大口大口地吸收着宫外自由的空气,像是被拘束许久的飞鸟,突然回到了广袤无垠的天空。
谢遥对她眨了眨眼,一双漂亮的眼眸倒映着她的脸,他的目光干净澄澈,“云大人,对于小爷我的请求,你可还满意?”
阿昭笑着点头。
谢遥有些激动,展颜笑问道:“你说,若是澧南的百姓知道这个消息,他们会高兴吗?”
阿昭知道,谢遥是把她入宫之前所说的话,记在心里了。
不知不觉中,阿昭被少年的笑容感染了,眉眼也染上了几分笑意,“谢小公子关心民瘼,为澧南百姓求得赋税减免,云某自然欢悦。料想澧南百姓,应当也会高兴。”
不远处走来几人……
谢遥忽然之间脸色大变,弯身躲在阿昭身后,抓着阿昭的腰带,小声嘟囔着:“看不见小爷,看不见小爷,看不见小爷……”
阿昭抬眸,只见来人仪表堂堂,虽然年长,却只有鬓边生出了白发,远远看去,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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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蔼可亲的人。
阿昭对这位老者有些印象。
他似乎是当朝右相——谢宣谢丞相,也就是谢遥的祖父。
谢丞相身穿一身灰色常服,鬓边几缕白发,小心地用黑发遮挡,将头发用发冠束起。
他步履稳健,一举一动,尽显大家气派,虽然年长,但也仍可见他身上的文人气度。
阿昭记得,当初她揭下皇榜,上朝阐述赈灾之策,这位老先生曾经出言相助。
阿昭向来是知恩图报,她拱手作揖,“谢丞相安。”
谢丞相乐呵呵地摆了摆手,“云大人不必多礼。”
谢丞相已经在宫门外等候了半个多时辰,就盼着谢遥回家,他只字未提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只是笑骂道:“臭小子,还不快随我回府。”
谢遥躲在阿昭身后,有恃无恐道:“那说好了,我跟你回去,你不能打断我的腿。”
谢丞相就这么一个孙儿,看着谢遥长大,将其视作金玉珍宝,捧在掌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送给他。
打断他的狗腿?那不过是吓唬他的话。
谢丞相有种被造谣的无力感,险些被这混球小子气笑了,“我何时真的打过你?”
谢丞相故意板着脸吓唬他,“你若是再躲在云大人身后,我便让小厮捆了你,带回府中禁足。”
谢遥一听,便知祖父气消了大半,连忙冲了过去,给谢丞相捶了捶背,捏了捏肩。
“谢老头,你不生气了?”谢遥笑得天真恣意,目中深处也是对祖父的依恋。
谢丞相心中暗道:臭小子,还是这般没大没小。
谢丞相冷哼一声,“生气又能如何?难不成老夫还能将你逐出府去,让你流落街头吗?”
谢遥冲阿昭一笑,露出八颗白净的牙齿。
他没心没肺地笑道:“若有朝一日,我沦落街头,就去云大人府上借宿。云大人,你会收留我的,对吗?”
阿昭下意识点头。
她在一旁安静看着,只觉得谢遥和谢丞相之间的祖孙情,着实叫人羡慕。
原本,她也应当是出生于幸福美满的家庭之中,可却不知为何,一夜之间突生变故,数年奔波飘零……
阿昭看到谢遥与谢丞相打打闹闹,他们之间的相处,并没有寻常祖孙之间的距离感,倒像是两个好友一般。
阿昭打心眼里有些许羡慕他们,却没有丝毫嫉妒,这样的美好……值得守护。
谢丞相摆了摆手,和蔼可亲地对阿昭说道:“云大人,这小子被我惯坏了,成日里无法无天。这些日子,辛苦了云大人。”
阿昭拱手道:“谢大人言重了。”
谢遥除了比较话唠之外,旁的确实无可挑剔,谢丞相将他教得很好,也把少年保护的很好。
谢丞相揪着谢遥的衣领,把他拖上马车,“老夫便带着他先回府了,云达人请便。”
阿昭见识过谢遥那使不完的牛劲,如今见他乖巧地被谢丞相拎着上马车,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祖孙二人,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洒脱不羁,倒是有些意思。
谢府的马车极为气派,以蜀锦为遮蔽,上面的虎纹绣的栩栩如生,马车前端正悬挂在谢府的令牌。
阿昭躬身作揖,礼节做得周到,叫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马车渐渐驶远,谢遥忽然掀开马车后面的车帘,对着阿昭招了招手,少年粲然一笑:“云大人,有空来我谢府玩!”
下一刻,谢遥就被谢丞相按了回去。
“噗嗤……”阿昭原本严肃的表情,一秒破功,唇角不知不觉带上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