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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血色婚礼(十)

作者:猫水仙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作为雍城最大的酒楼,靖王最喜爱的去处,吉祥居招募伙计,要求很高。


    容鹿鸣想进赌坊做事,管事的上下打量她一番,问道:“尊驾于卢雉之术,可有什么见地?”言语间颇含讽刺。


    容鹿鸣也不生气,见一旁空着的赌桌上摆着赌具,便拿了来,五枚骰子丢进竹筒,笑着问管事的:“郎君想这竹筒里摇出什么彩头?”


    管事的将信将疑,说了句:“掷个‘卢’。”


    容鹿鸣手腕轻晃,竹筒之内“呼啦”作响,再往案子上一扣,果然,五木全黑——“卢”。


    管事的也是见过世面的,面上神情微变。他把五枚骰子攥在掌中细看,又把竹筒掂过来里外查看。这些均是赌坊新制的赌具,应当没有问题。


    锐利的目光落到了容鹿鸣手上。


    容鹿鸣大大方方地张开手指,手心手背都亮给他看。又从从容容地腕起袖子,现出洁白的手腕。


    “接下来,郎君想我掷出什么来?”


    “雉!”


    容鹿鸣的手动了。那管事的如一只鹰隼,盯紧了她的手。


    竹筒揭开,容鹿鸣仍笑着,五枚骰子,两白三黑——“雉”。


    管事的抓过竹筒和骰子自己掷,然而,那些骰子不听他的。


    于是再请容鹿鸣掷,如是者再三,无一不是只要他说出,她便即刻掷出。


    那管事的态度恭敬起来,“鄙人姓王,为家中长子,叫我大郎便好。敢问尊驾台甫?”


    “普通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鄙人姓萧,人称萧二。”


    “萧二郎君,这位是?”


    “他是鄙人的弟弟,萧四。”


    容小虎每次和容鹿鸣出来都要换名字,根据情境不同,需要风雅时,容鹿鸣叫萧友笙,他叫萧四。要世俗时,容鹿鸣化名萧二,他还叫萧四。


    “二郎大才,我们赌坊望萧二郎君,如大旱之望云霓,你兄弟二人可愿留在我们赌坊?报酬任你们开。”


    容鹿鸣抱拳拱手,笑了一笑,“承蒙抬爱,鄙人愿留在赌坊。不过,莫怪鄙人自夸,我家二郎虽不善卢雉之术,于庖厨之间,却别有才干。”


    “二位稍等,我这就去把后厨掌事请来。”


    这位王大郎大约是兴奋坏了,顾不得叫下人,自己乐颠乐颠地往后厨跑去。有了容鹿鸣那神乎其神的“手艺”,他依稀看见眼前有座金山正朝他招手。


    后厨掌事被王大郎急急拽来,一手还握着汤勺,表情颇为不以为然。


    将到酉时,食客们陆陆续续来了。王大郎引着他们走出赌坊,来到吉祥居的另一边——酒楼。


    他们在楼下靠角落的一张荸荠紫漆八仙桌旁坐定,后厨掌事对容小虎说:“去,露一手我瞧瞧。”


    “瞧好吧。”容小虎挽起袖子。


    过了一会儿,消灵炙、小蚌肉炙、鸳鸯炙,还有一道杏酱炙羊肉被一一端了上来,色泽诱人,香气四溢,周围的食客不时朝这里望,还有人遥遥相问:“各位郎君,点的是什么好菜,可否告知菜名?”


    容鹿鸣为旁边二人布菜,两人拿起筷子,便没再放下。好在,那后厨掌事克制住了,抹抹嘴,再看向容小虎时,眼里放着光彩,“真是后生可畏,手艺不错!”


    容鹿鸣与容小虎就这么留下了。店铺后面,管事的分给他们两间朝南的单间,日常便住在店里。


    平日里,他们一边做些手头上的事,一边留心身边的人来人往,特别是腰间悬挂弓弩的西戎士兵。


    很快,一个月过去了。容鹿鸣自不必说,她心里算得准,手中掷得稳,无论赌客悲哭泣笑,赌坊都稳赚不赔,且让外人无迹可寻。


    容小虎也已然有了些名气,不少老饕慕名而来,点名要吃他做的炙肉。


    凡事都还挺顺利的,除了……容雅歌秘密送了信来,展开仅一字:归。


    雍城东面的息心寺外,有个卖香烛的铺子,是容家安在这里的暗桩。容小虎把回信送过去,昨晚他同容鹿鸣一道,编信编到半夜,写废了十好几张信笺。


    香烛店的老掌柜低声道:“大将军还命我带句话,说,倘若迟迟不归,莫怪他来逮人。”老掌柜不太懂这话的意思,容小虎可是懂的。


    然后,老掌柜犹豫了片刻,又从柜上取出一封信,交给容小虎,“七王爷差人送来的。”


    容小虎收下藏好,并未显露心中疑惑。


    又在店中看了几圈,买了几把好香,拿回店里供财神。


    萧正则信里写的什么,容鹿鸣没告诉别人:除了问她何时归以外,还附了张大额的南北通兑银票。这是怕她钱不够花?


    容鹿鸣想想都笑,她带来这里的一沓金叶子,至今还未有机会花过。赌坊给的工钱实在够多,昨天还私下找了她和容小虎,表示愿意让他们俩入股吉祥居,只要能长久地在这里做事。


    她面上说他们弟兄俩商量商量,心里却想,是时候去接近宇文靖了。


    那个时候,西戎军中,好赌之风颇盛。不少士兵来吉祥居掷卢,腰上还挂着弓弩,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


    容鹿鸣看中其中一人,面色黧黑,膀大腰圆,旁人叫他老贺。腰间常常挂着只弓弩——她私下打听过,这是军械坊做的最多的款式。


    骰子在她手中,她注意着老贺买的“彩头”,让他时而大赢时而小输,勾得他日日来赌。


    不少赌客在赌坊里一呆就是一整天,饿了,后厨可以直接送餐食过来,就在赌桌上吃,只消同店小二说一声。


    容鹿鸣瞅准了这个机会。老贺格外喜欢容小虎做的杏酱炙羊肉,每回来都要吃上个一大盘。他是熟客,容小虎常会亲自端了炙肉过来。


    就是这会儿!


    容鹿鸣与容小虎私下演练过,从哪个角度歪倒,铁制烤架带钩的硬角刚好可以挂住弩机的“钩心”,使点巧劲儿,让这个零件脱开。容鹿鸣猜,大部分士兵大概不懂弩机构造,不会修理,然后,就该她出场了。


    “砰——砰——砰——”


    当真是一片混乱!


    滚烫的烤架跌落,炙肉淋了杏酱,黏黏糊糊,弄得四处都是。


    倒是没伤到别人,只是老贺随身的弩机被碰落地上,“钩心”脱落,弩机难堪再用。


    老贺怒吼一声,周围瞬间静了。他捡起弩机,抽出上面锋利的短箭,指着容小虎。


    “说,怎么回事?”


    容小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贺军爷,小的来给您送杏酱炙羊肉,人多,没留意谁绊了小的一下,小的没站稳,就……求贺军爷饶了小的。”说到这里,容小虎滴下泪来,“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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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嗒、叭嗒”,落在青砖地上。


    容鹿鸣在心里给他竖起大拇指,这些年四处闯荡,他是真练出来了。


    她分开人群,挤到老贺面前,也“扑通”一声跪下了,“小人的弟弟绝非有意弄坏军爷的弓弩,还请军爷恕罪!”


    听到这边的动静,两位管事都赶了过来。


    “贺军爷,莫动气,下人太不小心,您那里有任何损失,均由我们吉祥居赔偿。”王大郎一边说,一边抽出袖中丝帕,仔细揩去那弓弩上沾的酱汁。


    老贺冷哼:“这可是军械坊的东西,你们赔得起?”


    王大郎陪着笑,他知道军械坊的规矩,除了战场上的折损,修理费用极其高昂。算了,就当花钱消灾吧。他的手指滑过“望山”和脱开的“钩心”,脑中灵光一闪。


    “容二,过来,看看军爷这弓弩。”


    “怎么,他还懂这个?”老贺乜斜着眼睛,看向容鹿鸣。


    “军爷,别看这厮年纪轻轻,颇通《墨经》,这些日子店里打了烊,便和我们一起解鲁班锁、聊《墨经》,厉害得狠,不妨让她看看。”


    “你,懂《墨经》?”老贺不甚相信,不过让她看看坏了的弓弩也无妨。他见她掷动骰子时,手指确实灵活。


    容鹿鸣做出怯生生的样子,点点头。


    “那你看看,该怎么修?”老贺随口说一句,心里并不觉得她会修。


    弓弩拿到容鹿鸣手上,她立时觉得,份量不对!她用手指分别捏了捏弓弩上的几个零件,“望山”和“悬刀”一上一下,裸露在外,材质没什么问题。可“钩心”与“牙”有些削薄,“枢轴”恐怕不是纯铜所制——其中一定掺了杂质。


    心中的疑惑解开了。她刚刚还在想,就那么反手一勾,容小虎能使多大劲,怎么就把“钩山”给掰下来了?


    也许,现下的西戎遇到了同当年晋国一样的问题——军中贪墨成风。


    她曾听哥哥说过,晋国与北狄交战数载,曾有一回败得尤为惨烈,非为将帅兵士无能,乃是制造兵器时以次充好,有官员贪墨了铸造兵器的款项。陛下大怒,经手者十余人,通通处以极刑。随后,在阿耶容止的大力推动下,晋国开启了“物勒工名”——器物上必须录刻工匠、工师及督办者姓名,如有问题,可逐一追查。


    由此,晋国迎来了铸造与建造的繁荣时代。不过,比起百年以来长于兵器铸造的西戎,仍显不足。


    这样一把设计精巧却偷工减料的弓弩握在容鹿鸣手中,她心里不免唏嘘——千里之堤,恐会溃于蚁穴。


    “喂,你到底会不会?”老贺粗生喝道,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还请军爷稍等。大郎,能否借用锤子和一柄小号凿子?”


    “快,去拿!”王大郎吩咐伙计。


    “若是凿坏的话……”老贺沉着脸。


    “那我和弟弟这月的工钱都赔给军爷。”


    王大郎朝老贺附耳低语:“军爷放心,是一笔不小的银钱。”老贺面色稍霁。


    赌客们都放下了骰子,围过来看,还有另一边的许多食客,直把容鹿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结实。


    王大郎心中犹有些担忧,他把容小虎拉起来,低声问道:“你哥哥,可行?”


    “行!”容小虎语气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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