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鹿鸣把那布包放到赌桌之上,打开,四下之人纷纷倒抽几口凉气,包里裹的竟是金叶子,足有一掌多厚。
容鹿鸣看了看,脸上没什么表情,直接推到赌桌中央。
“全入。对面的兄弟,敢不敢一局定生死?”
“跟——跟——”激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楚六被煽动了,忘记了赌徒的最大秘诀:见好就收。“有什么不敢的,全入!”
容鹿鸣等的就是这句话。
关涉如此巨额金银的赌局,赌坊的老板站到了赌桌一旁,朝两方各施一礼,“承蒙各位抬爱,此等精彩绝伦之赌局,亦为鄙处之少有。鄙人在此做个见证,两方之金银,实不对等。这位小兄弟,可要减去些金叶子。”
“不必。”容鹿鸣说道,特别张狂地笑了。
“那楚六兄弟,你那边恐怕就得加点儿了。”
一个小厮跟在掌柜的身后,朝楚六比了个数字。
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周围的嚷叫声在他脑海中响成一片音雾,他揉了揉耳朵,面前金银的闪光又照热他的眼睛,“好!我再添些。我愿立下字据,倘我输了,便再差家人取来如数金银,添入赌资,一并给对面的兄弟。”
这数目可抵得他半副身价。可楚六顾不得了,他觉得自己一定能赢。
这最后一局,楚六先掷。
容鹿鸣见他于那竹筒之上使出了万般解数,如同某种新式的祈祷或杂耍,心中有些悲戚。
其实,大道至简。她指间知觉着微至毫厘的分量,漫不经心地几晃,一掷,五木全黑——“卢”!
楚六呼吸一窒,仰头倒了下去。
再醒来是在赌坊的客房之内。除去茶坊、酒肆,这间赌坊还兼营住宿,只是客房不多,楚六先前在这里住过。
那面带伤疤的年轻郎君就坐在他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楚六知道,人不可貌相,自己这回,怕是遇着高人了。
他的半副家当啊!楚六心里又悔又恨,不如,把面前这人……他动了杀意,可看这人老神在在地坐在他身前,一幅文人做派。不大的屋内只有他二人,这人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他难道就不怕自己动手?
楚六的目光瞄向容鹿鸣纤长有力的手指,灵活无比。想到她掷骰子时的样子,那点儿杀意“噗”地灭了,他往床里边拱了拱,怕这人一抬手,先捏断他的脖子。
“楚六,我没让人去你家里取银子。”
楚六以为自己听错了。于再问一遍和跪地谢恩之间犹豫。觉得自己大概没有听错,他下得床来,拱手一拜。
“先别急着谢。那些钱可以不要,但你得帮我做件事。”
楚六的汗瞬间淌下来。
“紧张什么,不会让你去杀人越货。”
“郎君请讲。”
“来人。”
门外一直候着个伙计,闻声推门而入。“回禀萧郎君,都已安排妥当。”
“那便请楚郎君随我去吃盏茶吧。”
楚六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毕竟欠人银钱,只得跟上。
他们在楼下茶坊的角落里落座。伙计端上两盏热茶,竟是峨眉雪芽,青碧生香,乃今春新茶。
楚六吞了口口水,不敢饮。此地此茶,价比黄金。
容鹿鸣呷了口茶,“楚郎君且饮,记我账上。”
“哎,谢过萧郎君,郎君真是出手阔绰。”他听伙计这样称呼她,便也这样称呼。
“开始了。”容鹿鸣突然说。
楚六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位说书先生走上中间高台,惊堂木“啪”的一响。
“楚郎君,我要你做的事,便是把这故事细细记下,回去说于你家靖王听。”
楚六瞬间警惕起来,“你怎知我乃靖王亲兵?”
容鹿鸣起身,笑了笑,拍拍他肩膀,“告诉靖王,说这故事中的赌坊孤女,名叫萧友笙,明日巳时,请靖王见机行事。”
萧友笙?
楚六略一愣神,容鹿鸣已走出店外。他是听说过萧友笙的,据说,此人乃靖王挚友。靖王书房之内有一方珍贵的田黄章,上面刻的,便是“友笙”二字。
这怎么又成了赌坊孤女?看来,这说书先生讲的不是普通故事。楚六饮了口茶,凝神细听。
由好奇,到疑惑,再到怒气上涌,楚六涨红了面皮。这是什么鬼故事?他家靖王与个赌坊孤女的情深缘浅?
再看茶坊之内,座无虚席,茶客们听得兴致高昂,不时还低语几句,明显是,把这故事当成真事听了……楚六不好发作,他欠了人钱,答应了人家要办事。
除此之外,他观那萧郎君绝非浮浪之人,如此安排,背后定有深意,说不定,与靖王现下的困境有关?
说到“红纱帐”那段,楚六是真听不下去了,反正大概的故事他都已记下,急着回去告知靖王。
宇文靖住在此地太守的宅院内,对外称是谢客养病,拖延着时间。他身份尊贵,太守一家搬至了别院。
他在卧房的楠木榻上坐着,倚着深青缂丝的软垫,病恹恹的,听近侍给他读信。在一旁伺候的两个下人,楚六知道,都是奕王手下。
“王爷,您今日可好些了?”楚六深施一礼,问道。
“好些了,此刻来见本王,可有什么事?”
“属下挂心王爷,特来侍候汤药。”
楚六接过侍女捧来的药碗,借着侧身时的死角,用藏在袖中的银针,快速探过汤药。
银针并未变黑。
他这才端着汤药,稳稳放到宇文靖手中,递去个眼神。
待宇文靖饮罢药,楚六开口道:“属下今日路过间茶坊,听到个故事,还与靖王您有些关系呢。”
“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说靖王您在封地雍城,与个破落赌坊的孤女私定终身,那孤女,名唤萧友笙。”楚六索性豁出去了,心说要是这谣言太过,大不了传话的自己挨上个几军棍。
宇文靖听了,面上显出忧凄之色,“本王本欲与她做个长久夫妻,谁知造化弄人,有情人竟不得成眷属……”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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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红了眼圈。
“奶奶的,竟然是真的!”楚六整个人都混乱了,再看旁边几人,连奕王的奸细们都装不下去了,耳朵伸得老长,神情精彩无比。
靖王的洁身自好、不近女色,与其丰神俊朗、富可敌国一样,多年来,早已传遍西戎四境。
“完了!”楚六心说,“我家靖王的清誉啊!”
宇文靖装作抹泪,心中大喜,容鹿鸣竟来了此地!
他假咳数声,楚六会意,上前为他抚背顺气,趁机低语那萧郎君交代的话:“明日巳时”。
做完了手头上的事,容鹿鸣背着手在小城街道上溜达。赢来的金银她都寄存在了赌坊。她还对楚六说,这事他要是做得好,那些金银便都赏了他。楚六她还是了解的,虽有些贪财,对宇文靖却是忠心耿耿。
她也不怕会被太子撞见。太子向来谨慎,这种时候不会随意外出。而其他人,她化妆成这样,他们是断然认不出的。
已过酉时,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她想要逛一逛再回客栈。
上次来这边境小城是在几年前。如今晋人与西戎人和睦共处,街两旁连绵着风格迥异的楼阁,有种别样的风情。
买了几种西戎特有的夹馅儿点心和蜜饯,用纸包包好,她预备带回去与美盼一起享用。或者,带她去酒楼尝尝西戎特色的菜品也不错。
美盼见她提溜了大包小包,笑盈盈地回来,也是见怪不怪。
宇文靖现下如同被软禁太守宅邸,明日她们去了那里,岂不是入了虎口?
她忧心她的。容鹿鸣是一点儿都不慌急。不过美盼也算是习惯了。先前大战在即,黑云压城。做罢兵力部署,容鹿鸣能翻出套茶具泡功夫茶,一边美滋滋地喝着,一边还能把容小虎叫过来杀几局双陆。
她和巧笑是不陪容鹿鸣下双陆的,真陪不了。她们都精神紧绷,见棋子如见敌军。
美盼不答应去酒楼,说是怕误了宵禁的时辰。容鹿鸣瞧出她有些不安,把带回来的吃食摆了一桌,又叫店家炙了盘羊肉,下了两碗虾子汤饼。
“别担心”,容鹿鸣往她嘴里塞了一枚杏干,“明日我哭你便哭,我装晕你扶着就行。”
“是。”美盼嚼着杏干,甜极了。
容鹿鸣又打开个深青布包,她刚一并带回来的,拿给美盼看,“我转了好几家店才买齐,明天咱们就穿这个。”
美盼伸头来看,是两套——孝服,还带着麻绳腰带。
“……”
“破落的赌坊之女,父女双亡嘛,穿这个最合适。”
美盼点头,在心里默念好几遍:“老天保佑,相爷、郡主长命百岁!”
伙计送了盘刚炙好的羊肉过来,容鹿鸣以滋滋冒油的薄片羊肉,裹了胭脂李脯,放入美盼盘中,“尝尝,小虎发明的新吃法,好吃得狠。”
唇齿生香,美盼笑了,想到些往事,“娘子当年带着小虎去雍城,是在那里的酒楼结识靖王的吗?”
结识?容鹿鸣想,不能这么说吧,毕竟,他们那时是去当细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