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知做了很多梦,梦到早已记不清面容的爸妈,梦到严肃的祝仪文和时刻在笑的祝夏,还梦到司徒翎、苏棠,以及不让人省心的顾慎之。
她梦到自己质问顾慎之为什么要来这么危险的地方,顾慎之还没回答。
然后,她被气醒了。
睁眼,那个令她生气的人正坐在她的病床前,握着她的手发呆。
“醒了。”顾慎之吐了口气,压在胸口的石头落了地。
云知想坐起来,一动,发现身体如散了架似的疼,只能作罢,她问:“我睡了多久?”嗓音喑哑。
“四五个小时。”顾慎之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小心地递到她唇边,喂了她一口。“医生说你没有大碍,是透支灵力导致的昏厥,多休息一会就会好,喝了水,再睡会吧,睡到明天就好了。”
温水润喉,云知精神好了点,瞥了眼窗外漆黑的天,问:“几点了?”
“3点多。”
凌晨3点多。
云知迅速皱眉,换上教育口吻:“你为什么还不睡觉?”
“不困。”
眼下乌青,眼皮耷拉,明明就是困得不行!云知气愤,挣扎着往旁边挪动。
顾慎之扶住她,“别动。医生说你现在需要休息。”
没理会,云知使出浑身力气挪出一个身位,命令道:“上来。”
顾慎之怔住,垂着脑袋,没做反应。
云知垮下脸,重复:“上来。”
瞟了眼半掩的病房门,顾慎之吞吞吐吐,“可是……”
可是,护士半夜会查房,如果被护士看见要怎么办?两个人睡在一张病床终归不太好。
“顾慎之。”话声更为凌厉,云知威胁:“你不会想要我对你用灵术吧?”
“知道了。”低低应了声,顾慎之顶着发热的脸,乖乖脱去外衣。
“等等,”云知叫住他,“胳膊给我看看,受伤包扎了吗?”
顾慎之撸起衣袖,“已经自愈了。”
“好。”云知很满意,拍了拍右侧空位,再道:“快上来吧。”
顾慎之磨磨蹭蹭,到底还是钻进被窝里。
病床不小,两个人躺也确实拥挤,顾慎之侧着身,将云知环在怀里,云知不敢乱动,怕撞到他的肚子。
他的体温比寻常人略高一点,抱着很暖和,云知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念叨:“害羞什么?这单人间又没别人。”
深知云知无法理解常人的羞涩,顾慎之没解释,说起别的:“地灵被抓住了,异灵局带回去净化剥灵了,这边执灵司的张司长来过,说裴洲联系了他,如果你想去看灵体,用手环联系他就好。”
云知没做声。
以为她是在思考,顾慎之继续交代其他:“但攻击我们的那个人没抓到,张司长怀疑那人藏在了支援队伍里,正在一一排查。”
云知还是没反应。
顾慎之顿了顿,“奶奶……也没有找到。”
他说完,云知似是等待已久,问:“除了胳膊上的伤,还有没有其他伤?”
“没有。”
看起来,云知似乎对恶灵的事并不感兴趣。
“你当时也没少用异能,又熬了这么久,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顾慎之拉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宽阔,能把她的完全包住。
拇指摩挲着云知的手背,他柔声:“我真的没事。”
云知无法被轻易糊弄,她接着审问:“晚饭呢?吃了吗?”
摩挲停止,顾慎之垂下眼睑,“睡吧。”
遇到不想谈的就逃避,话术还这么拙劣,云知瞪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顾慎之抱她更紧,当下,这个行为无异于是在撒娇。
“哼。”云知捏了捏他的侧腰,动作很轻,挠痒痒似的,顾慎之稍稍躲了下,动作过后又无意识地往她身前贴。鼻尖充斥着她的气息,心跳回归最理想的频率。
夜已深,云知决定姑且放过他,手搭在他腰间不再乱动,“睡吧。”
她刚睡醒,是不困的,静默躺了会,顾慎之说:“我不是故意隐瞒你与同族人重逢的事,只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关于离别的话题太过沉重,云知下意识不想谈,沉思片刻,“嗯”了声。
既然顾慎之想聊,那就陪他聊聊。
聊了,他才能安心睡觉。
低头在云知额上亲了亲,顾慎之收缩臂膀,埋着脑袋,好一会,呢喃一般问:“为什么不问我后面的计划?”
是委屈的控诉。
若是强势反问,云知大概会直接炸开,并与对方大吵三百回合仔细掰扯责任,毕竟,她也揣了一肚子烦闷。
可顾慎之的语调太轻太柔,像是一只喵喵叫的小奶猫,让云知的心化成一滩水,根本无法燃起怒火。
问了,结果会不一样吗?话到嘴边,她咽回去,改成更有耐心的回复:“站在我的角度来看,发现你和族人联系了却没告诉我,当然会以为你已经做好离开的打算,顾慎之,我没有读心术。我……”
话没说完,那人啄了下她的眼睛,又用额头抵上她的额头,“对不起。”
仰起脸来,云知吻住他的唇角,手不老实地摸上他的脖颈,手指轻搓,那人便细微一颤,如预料的发出低吟的“呃”声,随即拉过她的手,蹙眉看她。
云知狡黠笑着,“不许再说对不起。”
妥妥的恶霸。
拿“恶霸”没办法,顾慎之不满地“嗯”了声。
回归正题,他接着道:“云知,我有责任带我的队员们回家。我会帮助他们找到队长和信号发射器,但我会留下来。”
像是怕云知听不明白,他坚定地重复:“云知,我的计划是留下来。”
云知未曾奢想过顾慎之能够为她留在地球,在她想来,离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彼岸要到达。
其实,饶是顾慎之许下承诺,云知也无法做到百分百相信,她只相信已经发生了的事。
盯了云知一会,顾慎之问:“云知,你不问,是不是因为你认定了我们会分开?”
兜头来的一声质问让云知懵住。
哎?等等……怎么情况反转了?
“是即使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还是对我没有一点信任,还是,”顾慎之五官皱着,“你就是抱着离别的想法,做好了在与我分开后和别人在一起的打算?”
他虽没指名道姓,但心中已为“别人”命了名,颜焕。
“……”
不对,这不对。
云知哑口无言。
顾慎之说得慢条斯理,字字句句,叩在云知心扉。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没道理,也一下子失忆忘记自己之前为什么生气。
扣住顾慎之的手,与他十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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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扣,云知往他怀里拱了拱。
手上紧紧圈住她,嘴巴说出的话还是不悦,“你不要每次都用美人计。”顾慎之低眼瞧她,又没忍住亲了亲她的眼角。
云知灿然笑开,戏谑发问:“你是在夸我是美人吗?”
顾慎之抿唇,默认了。
完全招架不了她。
他拿起她的手放到自己凸起的腹部,蚊子哼似的说:“她想你摸摸她。”
云知嫣然展颜,将手掌贴在他的腹部,一下一下地抚着,顾慎之顺势环住她,脸埋入她的颈窝。
来回几下,云知不怀好意地扯起唇角,趁其不意,手灵活地掀起他的上衣衣摆,掌心完全贴在他光滑的腹部肌肤,一点点挪移。
“呃……”顾慎之微微战栗,喉间溢出低吟。
云知的手是温热的,仿佛是一把火,触碰过的地方都烧了起来,顾慎之的手也逐渐从云知的腰移到云知肩头。
手下不停,打着圈,一圈圈抚着他的肚皮,如投石入湖,周边肌肤泛起阵阵涟漪,顾慎之弓着身子连连要退,停在云知肩上的手不住蜷缩,越来越用力。
身体有些酥了,他一面羞赧想躲,一面又羞耻想要。
病床本就不大,云知怕他掉下去,收了手,揽他更近。
顾慎之已有些喘,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明显,相比于他的毫无办法,云知太过镇定,似是一只手就足以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这么一想,更羞耻了。
在顾慎之深陷情绪的同时,云知发现一件趣事,原本自己的身体酸痛得像是随时支离破碎,可一做起这档子事又觉得哪哪都有劲,实在可笑。
久未等到后面的动静,顾慎之生出两分落寞,定睛看去,发现眼前人唇角上扬。
以为是在笑他,有点恼,他翻了个身背过去。
见他背朝自己,云知以为他是想再进一步,于是体贴地手伸入他的下腰,惊得他一哆嗦,赶紧转了回来。
晦暗中,他的双眸含着水汽,亮亮的,斥道:“这是医院!”
“……”
误会了。
这一刻,云知脑中甚至闪过装死的念头。
尴尬地抿着唇,她挠了挠额头,“睡觉吧。”
“嗯!”鼻音很重。
躺了会,顾慎之又问:“给你带的零食吃了吗?”
“来的路上就吃完了,还分了一些给同车的几个人。”
说起这个,云知絮叨起来:“以后不要为我准备这些了,我不是小孩子,也不是来春游的,对了,那充电宝我还落在来时的车上了。”
“哦。”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扫兴,云知略略沉吟,补了一句:“好吃的东西,留着等我回去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原本要撇下的唇角因最后的问题重新拉起,顾慎之点了头。
“再不睡,天都要亮了。”云知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哄你睡。”
强忍着困意,顾慎之问:“你是不是睡不着?”
云知愣了下,猜测是司徒翎和他说了什么,“有的时候在外面是会失眠,断断续续地睡会就好。”
“为什么不告诉我?”
“睡不着觉而已,又不是什么大问题。”
“云知。”
一口热气打在云知肩骨,痒痒的。
默了须臾,话声续上:“你的每一件事对我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