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以前是不懂事,跟狐朋狗友们欠下的赌债,早已经还清了。”
看到杨刘氏问得紧,陆宽也只好勉强回答一句。
“那,以后你还会赌么?”杨刘氏又问。
陆宽有些无语,却还是摇头道,“当然不会。”
“好啊,还清了赌债,痛改前非,这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杨刘氏嘴上夸赞着,双眼紧紧盯着陆宽,越看越是满意的样子。
“对了小陆,你也是成了家的人了,问你个事儿你可别臊。”
杨刘氏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你跟你家那位娘子,应该是还没有行周公之礼吧?”
听到这突兀的一问,陆宽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十分不爽。
这妇人,怎么就这么八卦,别人家的房中之事,也是能当面问的?
亏她这一问,还是当着自家汉子的面儿呢。
看到陆宽默不作声,杨刘氏便想当然地以为,就是自己猜的那么回事儿。
“小陆啊,你家那位娘子,标致是真的标致,但她可是鬼节那天出生的,天生命格不祥,你虽然是她的夫君,也仍是触之不祥!”
“你能忍得住她的美色之诱,一直不和她行那周公之礼,可见你不但够聪明,而且你也是个有福之人呀!”
杨刘氏神秘兮兮的,好像能掐会算的神婆子一般。
“婶儿,你这话什么意思?恕小侄完全听不懂。”
陆宽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说到娘子“鬼节出生,命格不祥”这个说法,村子里很多人都说过,连娘子的娘家田家洼的人都在说。
所以,此刻杨刘氏又提起此话,陆宽虽然听着不爽,也不好冲她发作。
“小陆啊,我向来是个痛快人,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家娘子是个不祥之人,与其白白养在家里浪费粮食,何不趁早休之?”
“你把她休了,我把我家翠竹嫁给你,你看可好?”
杨刘氏满脸带笑,好像觉得陆宽很可能不会拒绝她。
陆宽却被噎得打了个嗝,用无语的眼神看着她。
“你让我休了家里的娇妻,娶你家的翠竹为妻?”
“对啊,就是这个意思!”
杨刘氏点点头,看了旁边蹲在地上玩泥巴的傻女儿一眼,脸上却带着满满的自信。
“小陆,你别看我闺女傻,我可是听一位名医说了,她这傻病只傻到二十四岁,再过四年,她就会不医自愈,就会跟正常姑娘一样了。”
“退一步说,就算那位名医说得不准,她二十四岁那年未必会转好,你只要娶了她为妻,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吗?”
杨发年也点点头,来了个妇唱夫随。
“小陆,你婶儿说得可不错呀!”
“你自己想想,我们除了两个儿子,就只有翠竹这一个女儿,她嫁到你家里,咱们两家挨得这么近,我们能不关照你们么?能不好好补偿一下女儿么?”
“小陆,只要你肯答应这门亲事,我可以给你写下字据,等到我跟你婶儿百年之后,杨家的家产一分三份,你们两口子所得的那一份,不会比翠竹的两个哥哥少!”
看他这信誓旦旦的样子,陆宽一时没憋住,不禁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小侄严正声明,我既不会休掉家里的美娇妻,更不可能娶你们家的女儿。”
“所以,此事就说到这里吧。”
“村正,我说的在河边开窑烧砖瓦的事,你没有异议吧?”
陆宽可不想耽误时间,迅速言归正传。
被陆宽严词拒绝,杨发年两口子的脸色,自然都很不好看。
“哼,一个无依无靠的穷小子,也装起腔作起势来了?简直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
杨刘氏恨恨地瞪了陆宽一眼,拉着杨翠竹的胳膊便回了家。
杨发年也冷着脸,冲陆宽说道,“你要在河边开窑烧砖瓦,此事非同小可,等我寻思寻思再给你答复,你且等着便是!”
丢下这话,他就要拎着鸟笼走人。
“不好意思啊村正,我可不想等,我今天就要开窑!”
陆宽也冷冷地给了这句话。
“什么?未经我这位村正同意,你要私烧砖窑?”杨发年脸色难看,“陆宽,你这个无知小子,是不是想让我把你告到县衙去?”
“你也知道县衙啊?”陆宽冷笑,“那你知道捕快么?”
“废话!本村正当然知道!”
“那你知道,我就是一位捕快么?”
“什么?你是捕快?”杨发年仰天冷笑,“小陆,你还真是大胆包天啊,竟敢谎称自己是捕快!你是不是想尝尝捕快打下来的板子是啥滋味?”
陆宽也懒得跟他废话,从腰里掏出暗捕的腰牌,往他的面前一罩。
“杨村正,收起你的笑脸,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因为烧窑之事,你威胁我这位暗捕,我是不是应该请吴知县为我主持公道?”
陆宽说话的同时,杨发年瞪大了眼睛,把这块暗红色的腰牌看了个明明白白。
他身为野老村的村正,每逢官府捕盗之时,他都要和前来捕盗的捕快们接洽一下,自然很熟悉捕快们的腰牌。
“小陆……哦不,陆捕头!”
杨发年立刻改了口,态度也一下恭敬了很多,“陆捕头,你是啥时候做的捕头啊?如此可喜可贺之事,我这村正竟一无所知,实在是失礼了呀……”
“杨村正,不必假客套了。”
陆宽收起了腰牌,直接迈步离去,“我与其听你假客套,不如赶紧骑上马,去县衙找吴知县问一下烧窑的事,也省得给你这位村正添麻烦!”
“啊,不不不!贤侄留步啊!”
杨发年一惊之下,急得把手里的鸟笼一丢,三步并作两步赶了上来。
“贤侄啊,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我这位黄土埋半截的小小村正一般见识了!”
“烧窑的事,毫无问题,今天就可以招人动工!”
“说到招人,叔帮你喊一声,只要能管两顿饱饭,哪怕不给工钱,大伙也很愿意干啊!”
面对陆宽这个暗捕的身份,杨发年这个村正,自然是得罪不起的。
捕快和村正,看似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管不着谁。
实则不然。
捕快乃是县衙的人,有些捕快甚至是知县身边的红人,而村正想见知县一面都没资格,更别提巴结知县了。
所以,捕快要想跟村正过不去,只须在知县面前言语几句,就绝对够村正难受的了。
“杨村正,我这暗捕的身份,可不像明捕那样,你可不要对任何人提及,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明白?”
“明白明白!不须贤侄嘱咐,老叔对任何人只字不提!”
看他这么上道儿,陆宽也就点点头,忽然语气一冷,
“刚才,你家婆娘骂我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我听着这话很不快,你感觉如何?”
一听这话,杨发年急得一跺脚。
“贤侄,你在此稍候,我这就进去把这婆娘揪出来!这不说人话的,看我不把她打得满地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