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元不用回头就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
她收起长剑,稳定呼吸后才同他回应道:
“芍药,你怎么来了。”
她扭头看去,芍药站在门洞中央,他换了件通体浅粉的窄袖长衫,青玉配饰挂在腰间朱红的宽带下,脸上似乎也补了俏丽的妆,与白天的素净截然不同。
他走进了些,双手给孟元递上手帕。
“卑臣对后院景色好奇,兜兜转转才到此处,没想到竟是殿下居所。”
她拿了手帕就在额间点擦,帕子触感异常柔软,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太子府中常用的多是棉麻巾帕,很显然这是芍药自己的随身帕。
孟元随口问道:“刘管事没给你配男侍吗?怎么一个人找来了。”
芍药闻言微微低头,衣领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此刻才发现他的发髻梳得格外精致,几缕碎发恰到好处地垂在颊边,更添上了几分柔弱之态。
“那位管事对卑臣极好,拨了四五个男侍来梅园。”他声音渐低,带着无辜的犹豫。“但卑臣初来乍到,听闻太子夫身旁仅有两个男侍服侍,芍药...不敢逾矩。”
孟元手上动作一顿,赵其添虽然只有乌罗和陈为帷两个贴身男侍,但他院里少说还有十几个侍从和单独的小厨房,不过这些都是对周国储君该有的礼貌。
这本是她们二人的共识,如今从芍药口中说出来,却莫名多了几分委屈的意味。
她快速扫了他一眼,芍药低垂的眼睫下一抹绯红被晕染开来,唇上也点了淡淡的胭脂,残阳照在他脸尤其细腻温和。
任何血气方刚的女人都躲不掉如此献蝞。
“太子府不讲究这些。”孟元淡淡道。
“你既入了府,按例该有的用度不必推辞。”
她顺手将巾帕一递,芍药自然地双手接下放回衣袖中。
“对了,主夫在春朝湖垂钓,你没碰见他么?”
孟元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芍药似乎浑然不觉,眼神飘向一旁抿着嘴摇头:“未曾遇见,只是哥哥有这番雅兴,想必殿下定是很疼爱的。”
孟元实在不想回答些装模作样都开不了口的问题,当即转了话题。
“天色不早,跟我去前院用晚食吧,主夫也会来,你们多熟悉熟悉。”
芍药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却很快又换上温顺的笑容。
“是,芍药等不及要见哥哥了。”
孟元将剑插在原地几寸,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竹园,行至半路正巧碰见阿银来唤自己用餐。
她短暂介绍了芍药的身份和未来入后院的打算。
阿银虽有一愣但还是点头道恭喜,不过她那副时不时回头瞥芍药和犹豫开口的模样活脱脱跟刘释异听到自己要纳侧侍时一个样子。
孟元对此了然于心,哪怕自己娶个白身的穷苦美男她们都不会有那么异常的表现,奈何花魁芍药的名头在硒阳城无人不知无人不哓,又跟自己太子的身份挂钩。
估计消息一传出去,那些说书的就会跟闻到腥臊的苍蝇一般围着自己大做文章。
或许要不了多久,《霸道太子爱上我》《就算是花魁也会成功上岸》《威猛太子嗲花魁狠狠爱》就会流传于市间。
孟元在心中叹气。
哪怕是她也阻止不了这些书册的发行,但这都还得怨自己。
她那时年轻没轻没重的,为了点现代文明的,写故事时顺便科普点卫生和农业知识,于是她什么荒诞的故事都敢写。
譬如什么貌美小寡夫被年轻知县强取豪夺最后当上主夫的,又或是仙男不慎落入凡间为樵妇洗手做羹汤又生了状元娃最后仙男被写进樵妇族谱的...数不胜数。
虽然那年开始虞国因慢病死亡的人逐渐变少,但开的口子从此关不上了,不仅人口上涨不少,就连话本的税收也年年升高,民间也涌现了不少剧情极好,文笔极佳的作者。
在这群作者中孟元也有个十分在意的作品名叫《扶神立纪录》,但作者是叫琼...琼什么来着?
她努力回想却抓不住那两字称呼却忽然被声音打破了思绪。
“主夫。”
几人来到前院正堂,阿银福身行礼,赵其添也早已在桌旁等候,他似乎对芍药的到来并不意外,扫了一眼后便没再看他。
芍药一贯的礼貌此刻也全然消失,只是提起嘴角笑了一下又往孟元身旁贴近,脸上摆出一副天真无辜的表情。
她提步走向主位坐下,芍药也亦步亦趋在她左手边站却迟迟不坐。
孟元拿起筷子,发现芍药没入座便扭头看他。
“芍药坐吧,不用客气。”
芍药眸中欢喜,瞥了一眼赵其添又柔声行礼回复道谢才坐下。
赵其添无声见那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默默在脑中大翻白眼,他抬手给孟元布菜道:“妻主,天气凉了该吃些菜。”
虽然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殷勤,但孟元此时饿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碗中的蒜蓉小白菜夹进口。
白菜炒得恰到好处,带着微微的脆感,咬下去便能听到细微的喀吱声,蒜末经过热油爆香后,蒜香混着菜叶炒出的水分让齿尖嚼动中有些发酸。
味蕾经过清甜的蔬菜纤维,稳稳地将食欲打开了。
孟元侧头朝刘释异夸赞。
“菜不错。”
刘释异笑得含蓄但心中早已翘起狂喜的尾巴,殿下好久没因吃食夸过她了,看来换姚家的甜菜是明智之选啊,待会必要在采买单上特别标注一番。
说话间芍药与赵其添对视一眼,很快明白了他是在挑衅自己,也舀起一勺青椒炒肉添进孟元碗中。
“殿下娶了主夫后,芍药发现殿下却比半月前要瘦些,该吃些肉才好。”
孟元眼睛没抬,手中顿了顿才下筷塞肉进嘴。
行吧,都是自己爱吃的,哪有拒绝的道理。
切片的猪肉经过热油煸炒,瘦肉被控制得鲜嫩多汁,软而不柴的口感后便成了油润软糯的细沫,青椒微辣的风味与肉类的咸香也恰到好处,再跟颗颗分明吸上汤汁的米饭一同入口更是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赵其添见孟元多吃了一口饭,又夹了些小白菜放进碗中,抬手间不经意露出腕上勒出的浅红痕迹。
“青椒火气大,妻主再吃些菜降降火。”
他说的慢,尤其在妻主二字上着重停顿加深力道,抬眼间有一刹那不善意味停在芍药身上。
芍药也确实因看见那痕迹而变了脸色,他久居花楼,已经不是那些久居后院的良家少男一样不知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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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无表情盯着赵其添,嘴角微微下撇,像是在用眼神宣判着他的死刑。
孟元抬眼看了桌上的胡椒羊肉汤和开胃的酸萝卜藠头等五余道菜,虽说都不错,但总要换换口味吧。
芍药在眼疾手快给她盛了一碗羊肉汤放在一旁等它摊下温度,接着又舀了一勺青椒炒肉叠在青菜上面。
“殿下瘦了怎么能把菜当饭吃,多多吃肉才好。”
赵其添嘴角抽动,继续将小白菜叠在肉片上。
“肉吃再多过犹不及,但菜可以多吃些。”
“太子夫恐怕不知道,虞国女子都喜欢吃肉的。”
“再喜欢也要有个度吧。”
“喜欢就是喜欢,虞国从不会限制女子的喜好,想必太子夫出身周国还未正视虞国民俗呢。”
孟元看着两人一左一右在碗中一片菜一片肉叠得越来越高逐渐摞过碗口时她才意识到这两个男人在做什么。
究竟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拿我当争风吃醋的参照物?
“够了!”
她稳着跟如常的声线,但芍药听见后立马停了手跪在地上。
“殿下恕罪。”
赵其添还没反应过,愣愣地看跪在地上的芍药和身旁孟元不耐的表情,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多么僭越的事情,即刻松了手中筷子跪下。
他面色发白,眼神飘在孟元身上,自己今日才放松了禁足范围才不想回菊园继续关着。
“这次我不怪罪,你们两人好好想想究竟是想要我永不召见还是在后院安分守己。”
孟元一层菜一层肉分回碟中,两人的视角看不清她究竟是什么表情。
“芍药,我说了纳你当侧侍是不会变的,你心气高,也犯不着跟他如此。”
芍药被点到瑟缩低头,点了点头。
“卑臣知晓。”
赵其添还没开始窃喜就轮到他。
“赵其添,你刚来虞国时我当你不知风俗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但你嫁进来也有些时日,若你不知好歹兴风作浪那我也没必要对你太好。”
他双手撑在地毯上,懵懂地看向身下的花鸟纹,他没想到孟元会喊自己全名,但她就是这样说了,言语间分明还偏向那个芍药。
赵其添鼻间发酸,他就是看不惯那个人仗着跟她熟识还贬低自己没见识,听侍从说她还跟那个芍药早已经私定了终身,自己还没过门前就提了喜礼去百花楼给他赎身。
现在再纳为侧侍无非就是让自己这个正夫面子上好过些,谁不知道太子曾经去了多少次百花楼两个人不知道在一起做了多少事情。
他支起腿站起来,声音闷闷的。
“是,我也知晓了。”
赵其添眼中含着水光,提起裙摆逃似地离开。
芍药刚想开口却被孟元按下,她用勺子在汤碗中搅拌却没有任何磕碰声,鲜白的汤内卷起不少沉淀物。
“你也走吧,我会让侍从给你送饭。”
他抿紧了嘴唇,视线不舍地黏在她身上,最后还是行礼离开。
孟元浅嘬一口羊肉汤,放下勺子嚼了几口酸藠头。
一个两个的,真让人不放心,要不明日进宫向母皇请教些驭男之术吧,她后宫里十几个侍君估计比自己后院还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