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早晚要说,今日气氛又挺和谐的。
想着就算看在阿姐肚子里面小外甥的份上,陛下应该也不会不答应自己,于是小万便开门见山了。
“陛下,其实吧这个周误时表面上是西厂的人,实际上是当年大藤峡叛乱的后人。至于怎么个后法,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了。”
她小心观察皇帝的脸色。
“也是因为这个,所以他被李子龙要挟,但他铁骨铮铮,忍辱负重,一直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这次还帮我们抓了门达,以前的事您就别和他计较了。”
万贞儿说:“竟有这种事。”
朱见深却说:“若如你所说,即使有功也不能抵过。他这个该怎么罚?秋后问斩?还是赐自尽?”
眼瞅着自己刚刚还在说赏他一些什么东西,这边都已经到了“秋后”的地步,小万吓得花容失色,年年摆手。
“不至于,不至于……嗯,大不了您把他发配充军。”
“你刚才不是还说让我赏他么。”
“充军也是赏,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朱见深说:“那我考虑一下。”
小万心中忐忑,着实有些食不知味。晚上还求了万贞儿。
“阿姐,你替周误时说些好话么,我都替他打包票了,说陛下肯定会原谅他的。”
万贞儿把小婴儿的衣服一件件摸在手里:“你啊、胆子也越来越大了,随随便便就在外头替陛下开口,太过了啊。”
“我当然不会随便替别人说话啦。”她撒娇,“人家救过我的命,还不止一次,怎么也不能要了他的命嘛。”
万贞儿笑着说:“放心,陛下逗你玩呢,不会真杀他的。”
这么一说,她想想也是,松了口气,嘟囔:“陛下怎么这样,老是吓我,我可不惊吓的。”
“你小时候不也喜欢逗他玩么,他这是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心。”
小万:……
处理好了外头的事,汪直第二天也进宫来了,简单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交代了。
其实很多有关门达和牛玉的,他还没有全部码清楚,所以方行留在应天府接着查。他不放心京城、马不停蹄赶回来了。
朱见深的点头:“这次你办的不错,想讨什么赏?”
“臣不敢邀功。”
窗外的柔光从窗棱投进来,朱见深吹了吹鸡缸杯中浮着的茶叶,等着他继续说。
“陛下,此番周误时有些功劳,若不是他、此时定然还没抓住门达。”
门达、牛玉、吴孙两家的人,都是在幕后牵扯着李子龙这根线。
“听说门达喝的明前龙井、跟我这个一样。”
门达此事,牵涉到的人也不在少数。不光京城和应天,广西肯定也早就打点的干净了。
“拉出萝卜带出泥,这么好的机会你要抓住。”
“臣明白。”汪直突然跪了下去,“陛下,有事臣不敢隐瞒。”
“什么事?”
“那个周误时表面上从前是五城兵马司的人,如今是西厂的人,是锦衣卫户籍,实际上却是当年大藤峡叛乱的漏网之鱼。”
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才继续说,“还求陛下看在他这次立了大功的份上,就饶他一命吧。”
朱见深笑了一声:“这小子何许人也,小万也替他求情,你也替他求情。”
汪直顿时五雷轰顶,什么?小万也替他求情?
他顿时不乐意了。
难不成小万真的喜欢他?
一个姑娘当然是喜欢一个男的,才会替他求情,不然巴不得他滚的远远的、死到天涯海角去。
哼,这丫头当时还信誓旦旦做自己不喜欢,果然是嘴硬。
他们俩总共在一起也没待了两天,大概就炸了这么两次,怎么突然就这么一番情真深重的模样?该不会是把脑子给炸坏了?
从前她可不是这样的人。
“他就这么好?你们俩都帮他?”
汪直心中醋意沸腾,立刻说:“一个普通人而已,臣只是想着既然要属下拼了性命办事,不能没有好处。”
简单说四个字——公事公办。
朱见深上下打量他两眼,对一旁说:“去昭德宫把万筝给我喊过来。”
很快,汪直和小万都乖巧坐着,仰头看着皇帝。
朱见深把茶杯搁到一旁去:“周误时的事我想过了,既然你俩都开口了,那也就不要他充军了。”
两人都松了口气。
“他这年纪虽说大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先例。”
汪直心叫不妙,结结巴巴问:“什么先例?”
朱见深一本正经:“就让他净身入宫。”
小万和汪直异口同声:“不行!”
朱见深古怪地笑了笑,仿佛在问“为什么不行”。
“那个……可是……”万筝张口结舌,“陛下,还是不要吧,他进宫不行的,要不还是充军算了,打发他去应天府充军?”
朱见深捂住肚子笑起来:“你们俩啊、真是……出来吧。”
帘子一角起,熟人,居然是周误时。
小万:???
汪直:……
“他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所以……”小万咬着细白牙齿,“陛下你早就知道他了,还是说他就是——”
周误时接口说:“陛下让我跟在李子龙身边,查清他幕后的人。”
小万真想给他一个大逼斗:“那你还让我给你求情?!”
周误时懦懦说:“我没人小万大人替我求这个情啊。”
他只求了两件事,一是让他弟弟去应天府,二是给他找妹妹,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小万七窍生烟:“你这是怪我理解能力差?”
她以为的上一次周误时进宫,是让他假扮成太监那一次。没想到那根本不是第一次。
之前,他就已经见过皇帝了。
“周大人。”来的是个太监,晃了晃手里的腰牌,“我是宫里的,随我进宫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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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误时一头雾水:“是汪督公要见我?”
对方不置可否,他也不好追问,等进了宫,见了人。
其实根本没用见到人,他见到那黄袍一角,就知道是谁了。
“你就是周误时?”
朱见深摸着一个宣德炉。
宣德三年,暹罗国进贡了三万九千斤的风磨铜,是上好的贡品。
所谓风磨铜,是用风车推动石磨提炼出来的黄铜,相当珍贵。
大明本来就缺铜,更何况是这种高质量的铜,价值堪比黄金,比白银都要贵。
“说起来,当年你多大,应该也就十岁吧。”
十六岁以上的才会被充军或处死。
“你那年纪会被净身入宫,要么留在宫中,要么分到各个王府当中。”
周误时只觉得浑身血都凉了。
他知道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只要愿意去查,什么事都能够水落石出。
但他没想到一些就这样摊开在所有人面前。
“虽然不知道你的父母亲人到底是谁,但是大概率确实死在那场乱战当中。李子龙是怎么诱惑你的?让你替你的父母报仇?”
“是。”
“那你愿意替他们报仇?”
周误时摇了摇头,他只是想活下去,他们应该也想让她活下去。他父亲冒着这么大风险,也是想让他活下去。
就算他没有骨气吧、就算他没有血性吧。
其实、李子龙未必信任他。也知道他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心肝脾肺的人。只想着自己过好日子。
“他还拿什么要挟你?”
“我妹妹。”
“你真的有妹妹吗?真的在他手上?”
“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但我肯定有一个妹妹,至于在不在他手上,我也不知道。”
周误时甚至不知道当年是因为什么契机,他才会把人生的前十年都给忘了,只有隐隐约约、甚至都很难明确表达出来的记忆。
都是零零散散的,全是碎片。
“你就在李子龙身边,替朕查清楚他背后的人。至于你妹妹,如果还活着的话,朕替你找到她。”
自然,周误时也没有天真到那个地步,他不可能真的就完全相信皇帝的话、当做什么金口玉言。
所谓的君无戏言只是一个笑话,毕竟皇帝就算要骗你,你也没有办法。
对于高位者而言,你只有服从,并没有一点点跟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是他不相信皇帝又能如何?难道让他相信李子龙么?
他也早就感觉出了,李子龙不会是这一切的幕后。对方也不过就是把李子龙当一个诱饵抛在前面而已。
甚至李子龙到底是不是为了当年他的父母亲人报仇也未可知。
他不确定,自己死后,陛下能不能兑现诺言。所以他才求的小万。
周误时叩首:“罪……”
“不必称罪了。”朱见深说,“日后的你,清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