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但汪直坚信小万跟周误时一定就在应天府。
等到了码头,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只见码头上一群锦衣卫来来往往,四周人头攒动。
“怎么了?”
“死人了。”
“谁死了?”
“不知道。”
方行打听消息回来:“昨天有人在这儿乱箭射杀了一艘船上的人,现找到的尸体和从河里捞出来的、就已经有了七八个了,都在衙门的停尸房里。”
“有没有女的?”
“都是男的。”
“活口?”
“也没有。”
汪直说:“让那丫头跟我走。”
带着湘兰不光是管狗的,也负责认人。她第一眼就看见了李镇。
一看她的表情,汪直就知道人对了。也不多话,自己把另外几具尸体一一看过。
既然全是男的,就没有万筝。如今别的也看过了,也没有周误时。不知道他们是被那些人抓了,还是逃了。
“干爹,他们千里迢迢跑来应天府,肯定是投奔信任的人。怎么会被人杀了?”
“灭口而已。”
一切不过是利用二字。
汪直冷声说:“李子龙姓侯,是之前大藤峡叛乱的后人,这些年一直躲躲藏藏,想的就是复仇。”
方行当然知道自己干爹也是当年……不过、干爹说起来要多淡定有多淡定的,仿佛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还评价了一句——“乱臣贼子罢了。”
乱臣贼子多了去了,能杀到陛下面前的还真是凤毛麟角。
凭什么?就凭他假冒一个道士。
没这么简单,跟宫里宫外一定有牵连。
看见湘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没好气说:“哭什么哭,别人利用他、要他的命,他利用你、要你的命,这是满门抄斩诛九族的大罪!”
湘兰吓的浑身发抖,不敢去拉扯汪直,只好一把拽住方行。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事情同我家里也没关系……”
汪直懒得看她,大步走了。
方行从这些日子来看,觉得干爹在此件事情上并没有要追究湘兰的意思,大概是准备轻轻放下、揭过不提。
至于什么原因,他也摸不透。
“别嚷嚷,也别急,这些时日好好给督公办事,自然保你平安。”
湘兰拼命摇头:“不……不是我……”
“全家平安,行了吧,赶紧松手,我还要办正经事。”
跟着这位主子,那真是连轴转的命。
汪直根本不用睡觉,大概每天就靠在椅子上眯一会儿。醒过来后就是生龙活虎。
方行腹诽,看来光他一个大儿子还不够,得赶紧让干爹再收几个儿子,他绝对不吃醋的,这活一个人真是没办法干呐。
“干爹,咱们这是要去……”
“怀忠。”
怀忠,南京守备太监。和怀恩名字差不多,却没干系。
咱大明两手抓,主要靠文官治国、也靠太监办事,哪里都不能没有太监。
不然你想想,几万个太监,光是宫里伺候的,上上下下的哪里用得着。
这外头,监军的有,织造的有,瓷器的有,盐业的有。
有钱的有权的,皇帝都不放心,与其给地主官员们瓜分了,还不如让太监分。好歹这些没根的家伙听话好使唤。
而在南京,不仅是旧都,还是税负要地,皇帝不能不派心腹在此,这个真正手握大权的就是南京守备太监。
京城,西厂说一不二、无法无天。
西厂要你三更死,没人能留你到五更。
虽然在京城西厂可以无法无天,但在应天府总归鞭长莫及。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别说这都还不是地头蛇。
“汪直来了?”
怀忠在南京是有几年了,可对于这个后起之秀在皇帝心中的意义和地位、他一样清楚。
他们虽然远离了权力的中心,但有些事不能不知道。
眼下怀忠虽尚不清楚京城发生的事,但他知道汪直亲自来,事情绝对小不了。
“汪督公,您怎么来了?”
汪直也不寒暄,直接说:“怀忠公公,我这有要事要办,麻烦您替我从锦衣卫借三百人。”
这架势、那肯定是要抓人了。
怀忠不得不问清楚了,毕竟应天府这地界,水可深的很。
南直隶本来就是科举重地,不知道多少人跟朝中大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更有许多致仕的前朝廷大员居住于此。
总之,这里的人要权的有权、要钱的有钱、要关系有关系、要人脉的有人脉、要背景的有背景。
他固然是南京守备太监,但有的是人能让他当不成这个守备太监。
“你要抓什么人?我认识?”
汪直一字一字说:“牛玉。”
牛玉大概是人缘真的不太好。毕竟也是当了这么多年司礼监太监的人,得罪了不少人是真的,但肯定也有很多人支持,不可能就这么一点儿人心都没有吧。
怎么不光汪直第一个想到的是他?万筝第一个想到的也是他。
从北京司礼监一把手到了南京司礼监的一把手,其实咱们牛公公年纪也不小了,真要看得开、在这地方颐养天年挺好,谁也不至于管他。
天高皇帝远,人这辈子不就这点指望么?
他能在波诡云谲的正统、景泰、天顺三朝全身而退,万花丛中过、沾身也不多,已经算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他叹了口气:“退?我还能往哪儿退?”
他我已经从北京退到南京了,如今再退,退到哪儿去?
“像你从前一样退到贵州、广西?”
一个人坐在阴影当中,但听声音、不是太监。
“没想到咱们陛下不仅运气好,还是运气好,就是运气好。”
首先,作为一个太子,在他十八岁的时候,父皇就英年早逝、寿终正寝,已经足以让刘据、甚至于李世民他们垂涎三尺了。
就算这个父皇临死之前给他的婚事上找了些麻烦,但在金灿灿、顺理成章的皇位面前,这些都是小事,根本不值一提。
这是大明,既不是两汉,也不是大宋,也不是大唐。这里的臣子们想要造反,那可是难如登上九重天。
“李子龙我已经杀了。他不会说出你我来的。”
“他还用说么?你当宫里是傻的,你当陛下是傻子。只怕陛下早就怀疑你我了。”
“我倒不至于,可你……”黑影说,“他一直就怀疑,先贬你来南京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早晚他就清算你的。你不也就是因为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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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孤注一掷的么。”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根本没得选。
你要是碰上巫蛊之祸,你帮皇帝、帮太子、两不相帮,都是个死。所以不得不放手一搏。
他们都以为皇帝的好运不会持续那么长时间,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他们想过李子龙未必能够成功,毕竟这种事运气的成分极大。
他们设想过各种各样失败的原因,可结果……
黑影突然一伸手,一根长绳子就如同蛇一般缠住了牛玉的脖子。牛玉只挣扎了两下,就咽气了。
一旁走出来一个人:“我说了,弄去河边推下去淹死算了,这种死法如何不引人怀疑。”
黑影冷笑:“牛玉狡诈,怎么肯和我去河边湖边。到时候就说是水草缠的不就行了,快来搭把手。”
两人轻车熟路给牛玉的尸体处理了,丢在河中。
等到汪直带着人浩浩荡荡过来,自然是找不到牛玉的人影了。
“人呢?”
“牛公公他,今天一早就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
汪直只当牛玉跑了,等他的尸体从河里浮出来、又要被人发现,且有两三天呢。
他问:“有没有一个姑娘来过,或者一个自称西厂的人?”
周围的人都摇头,汪直也纳闷,若他们二人脱险了,既不露面、也不来同他一样来找牛玉,这是什么意思?
汪直隐约已经觉察到不对,如果不光是牛玉……还有……
远处突然烟尘四起,方行冲出去问:“怎么回事?”
“好像是炸了?!”
现在“炸”这个字就是所有人的逆鳞,汪直顿时跳起来:“什么地方?!”
那一片其实就是明朝在南京的紫禁城,虽然里头现在没有皇帝,但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炸了吧?!
先炸北、再炸南,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不是,偏南一点,是李府街。”
那边是岐阳王李文忠的府邸,再往南是吏部街,吏部的衙门在那边。
李文忠是朱元璋的外甥,“永乐开国功臣”李景隆的亲爹。
自然,后面李景隆被夺了爵位、抄了家产,不过子孙倒还多在锦衣卫任职。只是岐阳旧宅就没得住了。
汪直他们赶过去,虽然不是岐阳府的原宅,但也离的很近,都是高官显贵的住宅,宅子已经塌了大半,连隔壁的院子都殃及了,跑出来的人各个黑头土脸。
“这是谁家的?”
旁边的人说:“这不是门家的么。”
门,到处都有,有屋就有门。但门可不是个烂大街的姓氏。
汪直立刻揪住他:“哪个门?”
“就是、就是从前锦衣卫那个门啊。”
“他不是被流放广西了?!”
“啊?这事我不知道啊……他们家一直住在这,儿子也在、侄子也在……”
汪直皱眉,看着自己问怀忠要的锦衣卫的人,发现要错了。
废墟中,万筝咳嗽了两声,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还好、在跳、没死……没变成鬼呢……
“周误时?周误时……”
一根房梁横在头顶,挡下了这么一方小小的空间,不然她早就被压死在里头了。
她跪在地上,四处摸来摸去,除了木头砖瓦,她总算是摸到了一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