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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绥州

作者:白尾腓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夹道皆是青楼朱户,珠帘画阁。一进绥州城门,举目之处便皆是这样一幅繁华盛景。


    一路走来,绥州府辖下各县皆是饿殍遍野,沿路村庄的农人无一不瘦骨嶙峋,


    而这绥州府城竟是另一番天差地别的模样,富庶繁华好似不在同一片天地。


    听到旁边斜靠在马车引枕上的女子腹中发出咕噜之声,褚衡一手撩开车帘,对车外的随从吩咐道:“我有些饿了,速去买些吃食回来吧。”


    听到此言,原本端坐在车架上的谢歧利落地跳下去,对后面的随从摆摆手:“我去吧,你们在此处保护好世子。”


    他向褚衡抱了抱拳,转身去了这绥州城中最为热闹之处,那里聚集了许多贩夫走卒,小吃佳肴琳琅满目,食客闲人络绎不绝。


    接过小贩递来的馅饼后,谢歧低头在腰间荷包里翻找铜板,动作间,与荷包悬挂在一处的腰牌轻轻摇晃,本就镀了金边的牌子泛着光芒,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更显耀眼。


    卖饼的小贩眯眼瞧了瞧,看清上面的字迹后不禁惊呼:“大人竟是信王府来的,这信王府不是在京城吗,不远万里来咱们这偏远之地做甚?”


    谢歧并未责怪他唐突冒犯,只摆手笑道:“这不是奉命来接世子回府吗。”


    他粗粝爽朗的声音将周围食客的目光悉数引了过来,可却旋即听到他的落寞叹息:“哎,我们世子来此游玩,谁知竟摔坏了脑子,前尘往事全然记不清了。”


    此言一出,周遭霎时间响起嘈杂的议论声。


    信王年轻时亲自挂帅上阵,领兵迎敌,即使如今年纪渐长,也仍手握重兵,乃所有边境百姓崇敬的大英雄。


    可就是如此英勇之人,偏偏生出那样一个纨绔不肖的世子,无人不为之惋叹。


    如今这不争气的纨绔竟彻底变成了个傻子,此消息如春日中的一记惊雷,瞬间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在一片混乱的吵嚷声中,谢歧勾了勾薄唇,不动声色地将馅饼揣进怀中,默默离开此是非之地。


    而就在不远处,一个吃茶的小吏观望许久,在他离开后急匆匆扔下几个铜板跑了出去,只留下掌柜端着还未来得及端上桌的点心,焦急地朝着这老主顾远去的背影招手。


    *


    一座雕梁画栋的府邸建在绥州城郊,与绥州府热闹繁华之地不远,又无人声喧闹,是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


    这府邸占地极广,是由三五座富商民宅打通而成的,府中异木环绕,奇石罗列,华庭、小池、清泉、鸟雀……一应俱全,无所不包。


    若是不知晓内情的人,皆会以为此处是什么王公贵胄抑或是富商巨贾的宅子,而万不会将之与知府大人的私宅联系起来。


    “禀告大人,属下听得真真的。”方才慌忙从茶馆中离开的小吏正俯身在侧,谄媚耳语,他旁边坐着的正是绥州知府李傔。


    李傔烦躁地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略坐一会儿后,他唤来管家,吩咐他备下酒水宴席、歌姬美妾,预备着迎接贵客。


    提笔踌躇片刻,他迟缓落笔,将信谨慎封住,交给后门处的随从。


    *


    谢歧揣着馅饼回去时,闻夏已经趴在车窗上望眼欲穿许久。


    她偷偷回头觑了眼仍端坐在马车里的褚衡,这人正静静安坐着闭目养神。


    他身上穿着自己送他的新衣衫,这乃是她亲自挑选的月白色锦缎所制,上面带着些祥云暗纹,很衬褚衡白皙的肤色。


    他微阖的凤眸眼角上挑,浓密剑眉舒展入鬓,黑亮的墨发以玄色发带高高束于脑后,更显面色如玉,带些少年意气。


    闻夏满意颔首,不愧是云衫坊的手艺,这身衣裳裁剪得十分合体,将他的宽肩窄腰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来,正是年轻的王孙公子该有的模样。


    细想来他也才年方弱冠,只比自己大上两岁,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只可惜沾染了一身纨绔习性,险些毁了这样好的皮囊。


    谢歧轻咳了两声,闻夏方不舍地收回目光,伸手去接他递来的馅饼。


    可他好似没看到她伸来的手一样,直接将两个馅饼全都递给了车里的褚衡。


    看着闻夏暗暗吞了下口水,褚衡也无意再逗她,将其中一个递到她手中,另一个拿在自己手里,并未急着入口。


    虽然谢歧昨日刚叮嘱闻夏多次王府规矩,用膳时要等夫君先动著,但饿了一路,她早已顾不得这许多,三两口便将一张厚实的馅饼吃了个精光。


    也许是这馅饼太香,也许是饿的时间太长,闻夏仍觉得腹中少些什么,而旁边的那人偏偏又拿着那仅剩的一份迟迟不下口,飘来丝丝缕缕的香气,勾得她眼神抑制不住地向一旁飘去。


    看到这虎视眈眈的眼神,褚衡意料之中似的,将手中的馅饼也递给她。


    为了避免她被谢歧斥责失礼,还特意长臂一伸,将车帘一股脑放了下来,阻断了车外那束严厉的目光。


    “吃吧,都是你的,别急。”看着她狼吞虎咽,雪腮一鼓一鼓的样子,褚衡不禁轻笑出声。


    他突然想到小时候养的一只毛茸茸的雪白小兔,吃起东西来也是如她这般的……有失雅观。


    伸手往闻夏后背处塞了个靠枕后,褚衡扬声吩咐:“先找一家客栈歇下吧,路途辛苦,大家想来也都累了。”


    外头本已无精打采的侍从们眼中终于焕发些光彩,前行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马鞭高高扬起,马车骤然向前奔去,闻夏身体毫无征兆地向后倒去,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靠枕柔软的触感。


    闻夏抬眸,目光正巧与褚衡相对,她连忙讪讪转头,心里有些暖暖的。


    没想到这人心思竟然还挺细腻,待人并无皇家子弟的骄矜傲慢、目中无人,除了这张俊脸之外还算有一点其他的长处。


    正出神间,马车却又是剧烈一晃,猛地停了下来。


    闻夏没有防备,直接向前飞了出去。


    她心下叹息,这下完了,估计要伤筋动骨了。


    可她并未撞倒坚硬的车壁上,而是跌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


    这个坚实的胸膛剧烈起伏,同样心有余悸一般。


    猛烈冲击下,她感觉自己的额角好似撞到了一个有些坚硬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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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接着,便听到耳边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坏了,她大概是撞倒褚衡的伤口了。她连忙从褚衡怀里钻了出来,慌忙抬手要查看他肩头的伤势。


    这伤口不浅,精心修养半月之后好不容易才结了一层薄痂,可被她这么一撞,又渗出不少可怖的血丝。


    马车外一阵吵嚷,褚衡握住她想要掀开自己衣襟的手,向他投去一抹眼神示意她安心,便掀帘而出。


    透过车帘的缝隙,闻夏看到对面停了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


    大概就是这辆车猝不及防突然横斜过来,将他们强行逼停了。


    “下官恭请世子安康。”那马车停稳后,从一个身着官服的中年男子从车上信步而下,正对褚衡躬身下揖。


    “下官乃绥州知府李傔,听闻世子大驾来此,有失远迎,还请世子海涵。此处客栈简陋,世子不如随下官去寒舍歇息几日。”


    察觉到褚衡面露迟疑,他连忙凑到他身前,压低声音:


    “下官已为世子备好绥州最娇媚的歌姬舞娘,还请世子赏光一见。”


    李傔虽是谦卑垂首,可晦暗不明的余光时刻暗中观察着褚衡的脸色,见褚衡面上一喜,双眼一亮,才稍稍放心,略微直起身子。


    褚衡原本还在发愁该如何潜入这知府大人的府邸,谁曾想这人竟主动找上来,这可真是正中他的下怀。


    装模作样推辞一番,他便满口应下,急不可待一般随李傔一同回了他的私宅。


    看着他这副不争气的模样,闻夏撇了撇嘴,她收回刚才的话,这人毫无优点,只余纨绔!


    不过作为褚衡的“娘子”,她也只能夫唱妇随,一同前往这知府大人的府邸。


    一迈进门槛,闻夏便被眼前景象惊到了。


    家中突遭变故之前,她也曾是珠缨宝络,穿金佩玉的,可此处的亭台楼阁比之她从前的住所也相差不远了。


    这李傔只是一个知府,这大晟朝官员的俸禄竟有如此丰厚吗?


    褚衡也同样感到惊诧,这李傔不但不掩饰自己的奢靡,反而生怕他不知道一般,特意引他来此。


    不知他葫芦里究竟买的什么药。


    踏入正厅时,桌上早已摆满琼浆玉露、玉盘金樽。


    李傔拍了拍手,一列穿着露脐短裳的舞姬便鱼贯而出,随着帘幕后一声清脆的琴音,她们翩然起舞,举手投足间皆是万种风情。


    饶是出身皇室,遍览天下优伶,褚衡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伶人的技艺确实高超,特别是端坐帘幕之后的那位琴师,举手间仙乐如溪水般倾泻而出,在场无人不陶醉其中。


    可此时的闻夏心里却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原因无他,只是这琴声太过熟悉了。


    一曲终了,李傔笑道:“奏琴的饮泉先生乃我挚友,今日我万般乞求,他才答应来此献乐。”


    说着,他挥手示意侍从将那乐师面前的帘幕移开,下一瞬,饮泉先生的容貌便全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看清那乐师相貌的一瞬,闻夏心中猛地一紧,手中的银箸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坠落在桌案上,打翻了一旁的酒壶,酒水倏然溅湿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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