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贺感觉自己要被对方的厚脸皮压窒息了。
“说真的,你跟你那群叔叔比起来,简直像混进狼群的哈士奇——”他用长腿在木桌下碰碰历寒骁的膝盖,“教父先生真没抱错外孙?”
膝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历寒骁舀汤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住。
若是旁人敢说这话,此刻头上早应该顶着瓷碗的碎片和滚烫的菜汤,可薄贺……
可薄贺好像已经在他这里有了太多特权。
他凝视着薄贺被红菜汤润湿的唇,突然看清自己所有反常:
薄贺向他索要上亿的感谢金时,他没生气,还觉得理所当然;
他住在薄贺家时,薄贺偶尔会捉弄他,他没生气,还觉得非常有趣;
薄贺在家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挑衅他的外公,他没生气,还觉得……
该死,他在薄贺面前真像条脖子上拴着链子的犬科动物。
这种诡异的温驯违背了他近三十年的生存本能。他的灵魂里好像已经完成了某种认领仪式,在看到薄贺的第一眼起就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即使戴上沉重的铁链也在所不惜。
“你仔细看,”历寒骁微微起身,把脸凑近薄贺,呼吸几乎要贴上对方的唇角,“我的眼睛有一点点蓝色。”
“唔。”太近啦。
薄贺用手掌推开他的脸。
“我母亲和外公外婆都是纯斯拉夫血统,但我生物学上的爹长得太丑,”他叹气,“不然我还能更帅。”
薄贺承认,如果抛开偏见,教父确实是个很帅的老头。
历寒骁退回去,顺手给薄贺挖了一勺酸奶油:“加点这个更好吃。”
“唔。”薄贺含糊地回答,“现在已经很好吃了哦。”
吃完夜宵,历寒骁送薄贺回房。
走廊两侧的烛火昏暗,月下观君子,灯下看美人,历寒骁看着身旁人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心痒。
薄贺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被烛光镀上一层金边,眼尾像工笔画勾勒出的线条,锋利又矜贵。他的睫毛不算浓密,却很长,随着眨眼的动作在眼下投出一片细碎的阴影,仿若蝴蝶轻轻扇动翅膀。
历寒骁收回视线,握住门把手:“要不要我陪你打游戏?”
“……不要。”薄贺打了个哈气。
经过沃尔科夫家一天的高强度款待,他现在困得沾枕头就能睡着。
“好吧,晚安。”历寒骁退出房间。
做个好梦,小恶魔。
不知道夜里历寒骁和他的叔叔们谈了什么,接下来的行程从18+变成了4+,在收到教父“睡前记得喝牛奶”的提醒后,薄贺彻底爆发了。
“喝牛奶!喝牛奶!”薄贺一把攥住历寒骁的领子,将牛奶瓶口怼到他嘴里,“好喝吗!”
“回答我!lookintomyeyes!”
“咳咳咳——”历寒骁要被呛死了。
他赶紧搂住薄贺的腰,像抱大型玩偶似的把人竖着提起来,远离他的头部。
“不关我的事啊,”历寒骁嘴上讨饶,胳膊却还紧紧勒着薄贺的腰,“你哥说……”
“我哥!我哥!”薄贺挣扎,“又拿我哥当幌子!我看就是你的主意!”
历寒骁把他放下,转身便逃。
第四天早上,历寒骁送薄贺去机场。
“记得找我聊天,”历寒骁晃晃手机,屏幕上是两人的合照——薄贺正咬牙切齿地往他嘴里灌牛奶,“我给你设置了特别关注。”
“我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薄贺震惊。
“……没良心的小崽子。”
薄贺拍拍历寒骁的肩膀:“你这么叫我,会显得你年纪很大哦。”
他从历寒骁手中接过行李箱,对着他挥挥手:“再见,历叔叔。”
*
晚上19点,机场抵达层。
航显屏幕闪烁的接机口,乔昱川举着荧光绿接机牌在人群里蹦跶,牌子上用圆圆的字体写着【贺崽】。
“让让让让都让让!我兄弟是从西伯利亚挖土豆回来的!”他仗着190cm的身高挤到最前排,运动鞋差点踩到保洁人员的拖把。
薄贺推着行李箱出来时,险些被扑过来的巨型生物撞翻。
“贺崽!”乔昱川把他抱进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薄贺肩窝上疯狂乱蹭,“你航班号是不是被偷走了?我连刷了八趟航班动态都没看到!”
薄贺揪着他后颈把人撕下来,视线转向他手里的牌子。
乔昱川立刻把灯牌怼到他面前,狗狗眼在机场顶灯下闪着光:“我找机电系学长做的!但我没想到他会用奶酪体……”
薄贺推着的行李箱拉杆被抢走:“我自己拿……”
乔昱川往他手里塞了杯奶茶:“三分糖不加小料对不对!”
薄贺只好先拿好奶茶:“对,我自己……”
乔昱川边倒退着走路边把他的背包拎下来:“啊这个套娃你居然真买了!我跟你说前两周刷到你ins定位在涅瓦大街,我查地图发现隔壁街就是那个会喷火的烤肉店……”
“对,我后来不是给你发了照片?”薄贺咬着吸管回道。
“说起这个,”乔昱川委屈地看他,“走之前答应我每天打视频电话,结果——”
他忽然凑近盯着薄贺的领口:“等等!这领扣是蓝宝石的吧?哪个野男人送的?”
不是野男人,是某二十八岁老男人送的,薄贺心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带给乔昱川的零食,往他叭叭个不停的嘴里塞:“你偶像剧看多了。”
乔昱川嘴里嚼着零食:“心虚了!你这点小甜头无法收买……唔唔!”
薄贺伸手掐住他的嘴巴:“我也很想你。”
乔昱川老实了。
但他没老实多久,停车场里,乔昱川抡起薄贺的行李塞进牧马人的后备箱:“贺崽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我茶不思饭不想,看食堂的糖醋排骨都像姜丝,对着烧烤食不下咽,一心只等你——”
“等我回来给你当厨子?”薄贺钻进副驾驶。
“等你回来和我共进午餐!”
乔昱川锁好车门:“砚子给你搞了张教职工饭卡,开学我可就靠你吃饭了。”
“先别开车,”薄贺提醒他,“告诉砚哥了么?”
“这家伙估计还看着他的宝贝儿试剂呢。”乔昱川不爽道。
蓝牙音响连接的瞬间,关门声混着苏砚顷慵懒的声线传来:“乔川川,你最好有比离心机爆炸更重要的事。”
“接到贺崽了!”乔昱川冲着音响嚎,“老规矩,龙吟窖还是......”
“这么早?”音响里衣料摩擦的声音变得急促,“先让我听听小贺的声音——摩尔曼的雪有没有冻坏我们贺老板的舌头?”
薄贺翻白眼:“苏砚顷,你半月前群发的论文代写广告是被你的五号追求者举报的。”
“啧,果然是本人。”苏砚顷轻笑,“旁边有个医学系小学弟一直盯着我。”
乔昱川猛拍音响,想阻止他:“你又拿贺崽当挡箭牌!”
然而已经晚了。
“亲爱的,”对面的声音如焦糖般甜腻,“别生气,我马上就到。”
薄贺对着音响比中指:“你被泼硫酸的时候别喊我。”
挂断电话,苏砚顷对着小学弟晃晃手机:“抱歉啊,”他笑笑,“爱人查岗,我得先走了。”
火锅店包厢里,乔昱川把整盘肥牛倒进清汤锅:"贺崽快讲!那个送你蓝宝石领扣的E国佬长什么样?”他挺挺胸,“有没有大胸肌?”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买的?”薄贺用漏勺捞出漂走的香菇。
“如果是你自己买,”苏砚顷瞄了一眼薄贺的上衣,“你会配祖母绿。”
他又用指尖点点薄贺的钻表:“我送你的Patrimony不喜欢了?”
“不是,”薄贺还想再嘴硬一会儿,“我怕弄坏了。”
苏砚顷的镜片反着光:“怕弄坏了——所以换了百达翡丽的陀飞轮?”
“……嗯……地摊货,地摊货。”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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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和他们交代腕表和领扣都是历寒骁送的也没什么,但他莫名有种“温柔的正室在家里操持家事,你却在国外找了小三”一样的心虚感。
“虎口的茧变深了,”苏砚顷给出最后一击,“小贺在国外很辛苦呢。”
“停!我招。”薄贺双手举过头顶。
他把遇到历寒骁的事一股脑说了。
对面两人沉默良久。
“贺崽!”乔昱川率先开口,“我还是不是你的好homie了!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瞒了我一个多月,要是他是装的怎么办?要是他醒来就给你一个火暴头沙怎么办?要是他外公悄悄咪咪把你做成标本怎么办!”
“薄贺,”苏砚顷的语气带着古怪的温柔,“你想要在西伯利亚挖一辈子土豆吗?”
“……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有看完我送给你的《环球旅游安全行为规范及应急响应指引》吗?”
“看完了。”
这本册子是苏砚顷听说薄贺要一个人出国旅行,自己编写好送给他的。
“第一百八十四条是?”
“嗯……”这个还要全文背诵?
苏砚顷用更阴森的语调念给他听:“在陌生或不可控环境下实施民事救助行为时,应当谨慎评估自身安全状况及救助行为的法律边界,充分考量可能产生的有关义务和潜在风险。”(1)
“我有考量的!”薄贺抓紧时间解释,“防弹衣,绳子,小刀,木仓,眼镜……这些我都带了!”
“嗯?”苏砚顷喉咙里发出轻哼。
“但我还应该更谨慎!”薄贺话音一转。
苏砚顷继续盯着他。
“不!我下次绝对不会迈出门一步!”
“欸欸欸,别为难贺崽了,”乔昱川心软得很快,“他也不是故意的。”
“嗯嗯嗯,不聊这个了,”薄贺松了口气,“砚哥,少加点辣椒油。”
这下轮到苏砚顷心虚了:“我最近胃镜结果不错,少吃些……”
他话音未落,薄贺的手机铃声在包厢内响起。
来电显示:“Волк”
下一秒,苏砚顷的冰凉的指腹已经压在薄贺手腕上:“开免提。”
薄贺犹豫了一下,乖乖按了免提键,他此刻非常庆幸历寒骁打的不是视频电话。
“小贺先生,”历寒骁低沉的声音传来,“落地了吗?”
“早落地了,不然我怎么接电话?”薄贺捧着手机。
“你坐的是E航,不需要开什么飞行模式。”
“有人接机吗?要不要我帮你叫车?”对面传来走动的声音。
薄贺觉得他在没话找话:“……等你帮我叫车,黄花菜都凉了。”
“好吧,”历寒骁换了话题,“吃晚饭了吗?我……”
“在吃了在吃了!”乔昱川大声插进来,“贺崽吃得好着呢!”
“你那边好吵,吃的什么?”历寒骁问。
薄贺把手机往自己这边凑了凑:“火锅。”
“哥们!”乔昱川挪到薄贺身边,往他椅子里挤,“要不要给你空运火锅底料?”
“多谢,”历寒骁声音含笑,“但我不太能吃辣锅,好像小贺也不怎么喜欢吃辣。”
薄贺:……不要睁眼说瞎话啊!
他立刻表态:“我吃……”
“啥啊哥们!” 乔昱川扑上去,“贺崽就是单纯不喜欢辣锅!他就爱清汤锅沾辣椒油!”
“小贺喝碗花胶汤,”苏砚顷温柔道,“花胶要炖满八小时才出胶质,国外餐馆没这火候,一定馋了吧?”
薄贺:……我们点的红白鸳鸯锅,桌上哪有花胶锅底啊?!
“哈哈哈国外的炖花胶!”乔昱川欢快地夹了片羊肉,“那不得把毛子薰懵了?”
薄贺捂脸:“历寒骁,那啥,我继续吃饭了。”
扬声器里的声音变轻,历寒骁放慢语速:“照顾好自己。”
*
(1)苏砚顷的台词改编自《民法典》第184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