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攻的火葬场去哪了[快穿]》
1. 序章
“这是实习系统的培训手册,三天时间掌握里面的内容,正式入职的时候要抽查。”统力资源管理员拿出一本厚厚的手册递给025。
他看了看那本有025身体一半厚度的手册,慈祥地笑着说:“这都是世界线维序部里的大前辈们精心总结的任务经验,一般的实习统来我们是不会给的,但我很看好你,这本册子就当是送你的入职礼物了,努力工作吧,小家伙。”
025感动得泪眼汪汪:“是!多谢前辈!我一定会认真学习,绝不辜负您的期待!”
回到系统空间,025迫不及待地翻开那本册子,第一页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系统的含义。接下来就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明明每个字它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读不懂了。
它又往后翻,后面是系统的产生,系统的目的,系统的历史和系统的意义。
025:“……”
不出意料,三天后它才勉强读完第一章的内容,但好在025的上司并没有为难它,给025安排了工作内容就匆匆离开了。
负责带新统的前辈系统很是贴心的和它解释它需要完成的任务:“我们维序部负责维护万界宇宙中无数小世界的世界线,因为这些小世界都是由主世界的小说随机生成,所以必须要让小世界发展状况与生成该世界的小说剧情相符,世界才能正常运转下去。”
“剧情发展完毕,该世界才能有足够的能量诞生出真正独立的世界意识,继续维持世界的正常运转。”
“大部分小世界主角的行动都与原剧情相符,但也有一些小世界的关键人物由于某些原因偏离了原剧情,我们只要找到他们并及时根据剧情纠正他们的行为就好。”
“你也不用担心主角拒绝做任务,若是主角不按规定的剧情走,那他所在的小世界必定会崩坏直至消失,他们的家人和挚友都会因此失去生命。”
“更何况我们分部主管的小说结局都是he,主角只要走完剧情线,就能登上人生巅峰,拥有他原本求之不得的东西,何乐不为?”
025终于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准备进入第一个小世界。它先是和未成型的世界意识加上了联系方式,然后开始翻看世界意识发给他的“世界之书”。
主角受柳昭玉是柳家唯一一个儿子,他在父母给予他的满满爱意和金钱里长大,长成了一个有些任性,但天真活泼的小少爷。再加上他生得唇红齿白,身材纤细,娇小玲珑,总是能激起身边人充沛的保护欲,使他在情场上一帆风顺。直到他19岁那年,在某家清吧遇到了主角攻薄贺。
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黑发青年穿着柔软的白色卫衣和水洗蓝阔腿裤,戴着一副蓝牙耳机,全身上下再无任何装饰。然而没人把他当成什么初入社会的小白花——他身前那杯酒是老板放在玻璃柜中央的珍藏之一,羽生酒厂的扑克牌系列,【黑桃A】。
青年身型高挑,宽肩窄腰,姿态悠闲地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裤管自然垂落,踩着白色球鞋的脚稳稳压在地面。他的脸庞还带着些青涩,却已足够迷人,拜倒在他那双上挑的丹凤眼下的搭讪者络绎不绝,但并没有人真的搭讪成功——当他们试图靠近薄贺时,就会莫名其妙地出现几个服务生,礼貌却强硬地将他们拦下。
主角受的待遇自然和一般搭讪者们不同,他靠着小伎俩避开酒保,扭着小细腰走到薄贺身边,想要坐进薄贺怀里勾引他。
主角攻的态度当然也和一般炮灰攻不同,薄贺先是不知好歹地无视了柳昭玉的引诱,又更加不知好歹地拒绝了他共度春宵的邀请,还在柳昭玉的朋友为他鸣不平时出手伤人,惹哭了柳昭玉,并拒绝道歉,揍完人拍拍屁股就走了。
但柳昭玉并没有放弃,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真爱,于是风雨无阻地每天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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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向薄贺问候,要到了薄贺的大学课表陪他上课,甚至昏了头般在事后对小情人们说,如果真的能追到薄贺,就和外面的野花都断干净,专心和薄贺谈恋爱。
可惜,主角受的一颗真心没能打动主角攻。主角攻的哥哥为了政绩和柳家的私生子联手,弄垮了柳家的靠山,柳昭玉的父亲也因此踩上了缝纫机。柳昭玉经此一难,终于看清了主角攻的凉薄,心如死灰,并恨上了主角攻。
而主角攻并不是真的不爱主角受,他因为小时候被绑架的经历,养成了冷漠且多疑的性格。他不相信爱情,却不自觉的被主角受热烈地追求所吸引,在爱和不爱中来回拉扯,无法认清自己的心。薄贺在柳家垮台后,看着柳昭玉那柔弱无助的身影,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爱上了这个脆弱又迷人的小东西,正式开启追妻火葬场之路。
为了追回被他狠狠伤了心的柳昭玉,主角攻薄贺与家人和哥哥决裂,只身前往异国成为雇佣兵,历经三年生死磨砺,他成功创立属于自己的商业集团,决心弥补柳家的损失。
然而追妻路漫漫,在柳昭玉放弃薄贺后,全世界都吻了上来——他的发小,兄弟,朋友,学长等一众暗恋者都对他展开追求,就连薄贺的好兄弟也悄悄喜欢上了柳昭玉。
薄贺只好一边与柳昭玉的一众追求者斗智斗勇,一边给柳昭玉当牛做马,送钱送人脉送资源,当保姆当ATM当沙袋,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后,终于在第六年追回主角受,与主角受幸福生活在一起。
025狠狠合上世界之书,发出“啪嗒”一声巨响。
这个世界的渣攻实在是可恶,那么美丽,那么可爱的小受都已经主动向他示好,他竟然就这样拒绝了!绝了!了!
025决定了,它要替可怜的小受受打抱不平,讨回公道!这个世界它要冷酷无情地向主角攻发号施令,让他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2. 1.被拿捏
E国北部的摩尔市正经历着每年的极昼期,追逐北极光的时间已经过去,大部分探险者和旅游者都已离开,或是从此处开启极地之旅。
摩尔市郊区极光基地里的木屋别墅大都空了出去,只有少数几幢还有些人烟。其中一栋最明亮的木屋里,一名黑色头发的青年正试图往壁炉里多加几根木柴,让它烧得更旺些。
黑发青年的手很稳,先是添了几根柴,再用火钳调整好位置,接着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他从空中抓起一团无色无味的“空气”,倏地投入火焰中。过了一会,又从另一个地方抓起一团“空气”,以更快的速度扔进壁炉里。
他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原来你不止防水防电,还能防火。太神奇了,你的身体材料能不能切下来一点点给我?一点点就行。”
防水防电防火的025:“……”它不知道是先让薄贺不要拿他做实验好,还是先警告薄贺洁身自好,不要馋它的统身。
*
025刚来这个世界时,还有着非常远大的抱负,它要狠狠虐待这个辜负了主角受的大渣攻,让他洗心革面,流着泪边忏悔边老老实实做任务。
结果它刚来到主角攻身边就懵逼了,按时间线来说,主角攻现在应该在大学念大一,享受主角受的追求,而不是在异国他乡玩狗拉雪橇。
025赶紧联络世界意识,世界意识已读不回,它又疯狂对世界意识进行消息轰炸,几天之后终于得到回信:主角攻因为想出去玩,所以决定暂缓入学,gap一年去旅行。
025:【……这主角攻人设崩了吧?】
它冷漠又深情的大狂攻怎么能说出“想出去玩”这种话?
世界倒是很淡定:【剧情从主角攻回来上学开始也来得及,不碍事,让他追妻的时候努努力,争取少追一年。】
重拾自信后,025在薄贺面前念出自己准备许久的开场白:“哼哼,愚蠢的……”
啪唧一声,系统被薄贺条件反射地拍了一巴掌,一下子飞了一米多远。
025原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怒气冲冲地飞过去拦住薄贺:“你……你竟然敢打吾?!”
薄贺也愣了一下,随即好奇地伸手捏了捏系统圆滚滚的身体:“对不起,你刚刚飞得太快了,还边飞边哼哼,我以为你是只大虫子。”
“你是什么?哪家高科技公司的最新型机器人?好智能,”薄贺继续揉捏025,“也有可能是我幻视幻听了,需要去看看心理医生?”
系统彻底怒了:“不要把吾和那种低端产物联系到一起!吾乃系统!是……”
谁知薄贺又打断它:“我知道,系统嘛,某点文里经常出现的,一般都带有各种技能,什么时间暂停,空间传送之类的,你会吗?”
系统气势稍微弱了一点:“这个吾暂时不会,但吾可是高文明产物……”
“那你能给我修仙功法吗?仙丹有没有,这个世界有没有灵力?”
系统气势又弱了一点:“修仙……咳咳,那些不符合本世界设定……吾……”
“那系统商城呢?我完成任务,然后就能在商城兑换一些世界上没有的神奇物品?”
系统气势更弱了:“这个……商城这个东西他不科学,是吧……”
“你的存在本身就不科学,”薄贺默默抬杠,“所以你是真的什么功能都没有?该不会是哪家三流实验室的失败品吧?”
“都说了不要把吾和那种低端产物联系到一起!吾可是凌驾于高次元世界顶点的存在!你们这些低维世界的……唔!”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薄贺一把将它拎到眼前,目光冷冽,压低声线审问它:“名字,目的,为什么找我。”
薄贺的骨相很优越,下颌线条利落,颧骨微微隆起,鼻梁直挺,不论是正面看还是侧面看都立体又帅气。但他眉骨高,眼尾又微微上挑,一旦脸上没什么表情,就会显出几分冷傲和端肃。
再加上此时自他眼中寸寸上攀的霜色,让025好好感受了一把原作主角攻那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都练不出来的压迫感。
系统被凶之后立刻就老实了,乖乖道:“我叫025,来这是为了维护世界线,找你是因为你是主角。”
主角攻太可怕了呜呜呜,它不想做任务了,它要回系统空间。
薄贺:“……”好搞定的统。
它在薄贺的眼刀攻击下磕磕绊绊地交代了工作任务,又把原剧情大致讲了些。它鼓起勇气,用最官方的系统语调宣布:“请宿主配合系统工作,走完原剧情线,共同维护小世界稳定。”
薄贺重新露出笑容,脸上的冷漠表情瞬间消散,变回阳光开朗大男孩:“恐怕不行。”
“是这样的,你刚刚是不是说‘追妻火葬场’?”薄贺快乐开杠,“你知道的,我的性取向随我妈妈,不喜欢女生,追男生的话还好,但是追妻……不太道德吧?”
“这和道德有什么关系?”系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看啊,‘妻’字的偏旁是什么?”
“女。”
“那主角受的性别是?”
“男。”
“对吧!”薄贺拍掌,“所以剧情里描写的‘追妻火葬场’的‘妻’肯定不是指主角受,性别对不上。”
“也就是说剧情要求我既要和主角受幸福生活在一起,又要娶一个妻子,这不是要我脚踏两条船?”
“这种剧情肯定过不了审,你最好先和你的上级沟通一下,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系统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好向世界意识和前辈系统求助。
两三天过去,收到的新消息为零,025又自己查资料写报告,想把问题反馈给自己的直属上司,写着写着,它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
“剧情里的“追妻”就是指你去追主角受!”系统愤愤,“原作里的“妻”是对主角受的爱称,和性别根本没有关系,你就是找借口逃避任务!”
“不不不,和性别有很大关系,”薄贺绷着脸抬杠,“明明是同性亲密关系,却用异性恋称谓系统,这是对主角受的严重异性恋霸凌,是……”
“什么?对主角受的霸凌?”025只能听懂这个。
薄贺被打断也没生气:“是的,这本质上是性别二元论在同性亲密关系中的运用,是将主角受当做工具去……”
“什么?把主角受当工具?”这系统能忍?它可怜的小受受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能被作者当成工具呢?他要投诉,要举报,要告到管理局!
又是两三天过去,写了几十篇投诉信的系统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啊!它来小世界是为了监督主角攻做任务的,不是来写举报信的,算上之前向前辈系统求助的时间,他已经足足浪费掉一周时间了!
这一周里主角攻倒是过的很开心,天气好的时候就去滑雪或者冰钓,天气不好就呆在家里晒着光疗灯看书,顺便烤一炉香香的巧克力小饼干,轻松又悠闲,完全没关心过025的死活。
呵呵,它看透了,这一切都是主角攻的阴谋,它再也不会相信薄贺说的任何一个字!
系统怒气冲冲地扑过去对薄贺的行为进行了强烈谴责,并试图用自己果冻一样Q弹的小身板揍他一顿。
薄贺默默站着,不动如山,看025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头槌撞他,起到了很好的按摩效果。
系统发了会儿疯,终于想起正事:“你别想再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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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老老实实按我说的做任务。若是不按剧情线走,等到原剧情结束的时间点这个世界就会崩塌,你也活不下去!”
薄贺淡定地忽悠它:“你真的误会我了,我这也是怕误读了原作的意思,导致我们任务失败。”
“我只是担心因为词语定义错误让我们白费功夫,细节决定成败,不是我想这样咬文嚼字,而是万一真因为我们没有理解剧情的真正含义,把剧情线导向错误的方向,那我的命怎么办?你也要理解我一下,我得对我的命和我家人朋友的命负责,也得对这个世界负责。”薄贺一脸严肃。
系统用它不存在的脑子思考了一会,认为薄贺说的有理,毕竟主角攻的性命和任务成败绑在一起,人类对生命的重视程度它也有所了解。再说,完成剧情就能和全世界最可爱最漂亮的主角受生活在一起,它觉得薄贺实在是没道理抗拒走剧情。
“是……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它有点愧疚。
薄贺:“……”超好搞定的统。
系统竟然就这么信了,他还准备了好几套说辞打算忽悠它呢。
025的单纯没能唤起薄贺不存在的良心,黑发青年转了转眼珠,朝着系统露出个温柔友好的笑:“没关系,咱俩谁跟谁啊。”
屋外的阳光如流动的琥珀,透过窗户洒落在青年身上,又渗入他带着笑意的眸子,呈现出温暖的琥珀色。薄贺的皮肤本就很好,光滑通透,颜色是健康的暖白,当骨相和眉眼带来的天生冷感随着轻轻扬起的嘴角悉数褪去,少年气就浮现出来,日光又为他的轮廓添了些淡淡的金晕,与笑容交相辉映,仿佛连光线都因他而更加柔和,温暖。
薄贺借着纯天然打光努力凹造型:“世界の裂缝间已传来悲鸣,而我的灵魂将被神明唤醒!”
“只有我们!才是这世界唯一的破局者!”
“你愿意和我一起,踏上拯救世界的旅途吗?”薄贺朝着系统伸出手。
从这几天相处的经验来看,他估计025就喜欢这套。
果然,025的中二之魂猛猛燃烧,“唰”地变成了激动的赤红色,整个统都在高频震颤:“请务必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它从身体的右侧伸出一截短胖的触手,和薄贺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
什么渣攻,薄贺从此以后就是它的好搭档,好伙伴,好兄弟!
薄贺感觉自己已经初步取得了025的信任,悄摸摸地露出他的真正目的:“系统系统,你有没有生成这个世界的小说原著?”
“有的兄弟,有的,”系统把“世界之书”掏出来,“这就是,上面详细记录了完整的世界线和世界线进度条。”
薄贺拿过来翻看,书里的文字有的是浅灰,有的是黑色,他挑了一段浅灰色的剧情细读,讲的是自己五岁那年和隔壁哥哥一起威逼利诱发小穿公主裙的故事,末尾还标注着完成度:100%。
薄贺丝毫没有被窥视童年时代的尴尬,继续翻看,发现大部分字体都还是黑色的,翻到书的末页,有一条占了一整页的进度条,下面写着总完成度:5%。
他把书合上,却没有还给系统的意思:“好兄弟,你要是信我,这书就先借我看几天,我读完就还给你。”
系统有些犹豫:“可是……嗯……我的上司没有允许我把世界之书借给别人看……”
“害,咋俩是兄弟,又不是外人,再说了,你上司也没不允许你把书借给别人是不是?”
“而且我作为你的宿主,这个世界的主角攻,世界线的维护者,必须熟读原剧情内容,”薄贺45度角抬头望天,“这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们的宿命!”
他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这个世界,由我来守护!”
3. 2.出门前的小准备
薄贺拿着他丢掉脸皮换来的小说快速阅读。
实不相瞒,他觉得这本小说的作者很可能是隔壁王总家的小金毛大黄。
在原作小说结局里,他父亲公司破产,他母亲被撤职审查,他哥哥流落街头,这些姑且算是反派结局基本盘——别问他小说主角的家人怎么都是反派,他也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他弟弟大白也要追妻火葬场?
大白他懂什么,他只是一只无辜的萨摩耶,他才三岁,只因为刚见面时吼了主角受家的猫一嗓子,就要追妻……呃,追猫火葬场了?
他自己和发小们一起当舔狗就算了,为什么连大白也要去给主角受家的猫当舔狗?它俩甚至都不是一个物种。
综上所述,薄贺认为这种不是人的剧情,一定是隔壁那只看大白不顺眼的金毛写的。
玩笑归玩笑,现实问题迫在眉睫。首先,这剧情看起来是真的会发生,系统说的也都是真话。其次,如果一切真的按照原作走下去,那么他妈,他爸,他哥,他,他弟弟大白,他两个好兄弟,都将过上拉美文学一样黏腻又悲惨的人生和狗生。
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既然他已经无意中改变了部分剧情,就说明这所谓的“命运”并非不可违抗。
那么,系统就是目前唯一的阻碍。
薄贺开始打起12分的精力应对系统,借着玩闹的机会探究系统的底细和弱点。他发现这个所谓的系统比起某点文里无感情的AI智能,更像是人类,或者说像个小孩子,懵懂单纯,缺乏防备心,你说什么它信什么。
至于缺陷,这果冻状的小玩意防水防电,不小心被刀割伤后能立即自愈,迷药对它也无效。
在把小系统扔进壁炉后,意料之中的,薄贺发现它也不怕火。
真愁人,他目前还没发现025除脑子以外的弱点。
*
系统被扔了几次后就不想玩了,哼哼着飞去拿了块薄贺刚刚烤好的巧克力小饼干,往壁炉旁的软椅上一躺:“现在已经快六月了,你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再等等吧,剧情九月份才开始,我现在回去很可能提早遇到主角受,发生蝴蝶效应导致任务失败。”薄贺也拿了块小饼干啃。
系统觉得有道理,没再反驳。一时间屋内只剩炉火噼啪的响声和一人一统啃饼干的咔嚓声。
薄贺坐在摇椅上一晃一晃地看那本世界之书,就在他读到他发小去给主角受当狗的时候,外面传来不甚清晰的“砰砰”声。
薄贺猛地坐起身,迅速从沙发后面拿出木仓,熟练上膛,别在腰上,快步上前仔细检查大门的门锁装置,再仔细锁好每一扇窗,选了一个门侧边的位置,贴着墙站好,从窗帘的缝隙向外观察。
系统被他起身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薄贺把它拉到身边,低声道:“是木仓声。”
他侧耳仔细辨别:“两伙人在交火,正在往这边靠近。一会如果他们进来,配合我。”
有系统这个外挂在,薄贺不是很担心,这小玩意不仅刀枪不入,还能隐身,除了他没人能看到。
系统也不是很担心:“没关系啦,你是主角攻,在走完剧情之前,世界意识不会让你死掉的。”
又过了一会,木仓声停了,还没等一人一统松口气,他俩就看到有人影往他们的木屋走过来。
薄贺瞬间握紧木仓,对着系统道:“看看有几个人。”
系统领命钻进窗帘,过了一会又钻出来,被吓得变成了透明果冻。
“一个……只有一个人,他呜呜呜呜呜他好可怕!”系统紧紧扒在薄贺身上不肯下来。
“本来,本来是有三个人的,后面两个人追着前面的人,前面的人把……插进……呜呜呜呜呜……”
薄贺从系统断断续续的语句里拼凑出它看到的画面:小a,小b和小c三人互殴,小b和小c追鲨小a未遂,被反鲨。
他拍拍系统的脑袋安抚它:“这个人身上有没有伤口?位置在哪里,行动能力怎么样?”
“有的,他腿好像不太灵活,而且……而且身上好多血……呜……”
“那他……”
薄贺没再说话,他听到门外越来越重的脚步声,接着是“咔哒”的声响,小a轻轻松松撬开了外侧的防盗门。
再就没了动静。
然后是越来越远的脚步声,已经打开一扇门的小a就这样放弃了这栋小木屋,薄贺和系统在窗边看着他往另一栋木屋走去,拿着几根细铁丝试图把门打开。
很可惜,大概是因为在薄贺这浪费了一些时间,小a没能成功“入住”,在木屋门口坐下,低着头,没再动了。
“安全了,”薄贺抱着小圆果冻系统,轻轻抚摸它,“别怕,他进不来。”
他把内侧的门换成了超C级锁芯的电子锁。
*
“烤好啦烤好啦!”025大声喊。
窗外有雪花轻轻落下,壁炉里木柴噼啪作响,烤盘里的蛋挞从金色变成焦糖色的这段时间,系统已经围着烤箱转了一圈又一圈。
薄贺带着厚厚的烘焙手套,拉开烤箱门,把那盘系统心心念念的蛋挞端出来。
他刚刚洗过澡,穿着件舒适又宽松的棉质居家服,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半截凹陷的锁骨,额发垂落下来,遮住了惯常锋利的眉弓,为整个人平添一份温柔。
“来了,别急。”薄贺端着蛋挞走到壁炉边,香草荚的暖甜气息混着黄油的香味随着他的走动飘进系统鼻尖。
薄贺打量了一下周围,暖黄色的灯光,温暖的炉火,舒适的摇椅,刚出炉的甜点和沉迷其中的它。
很好,可以开始今天和系统的“谈心”了。
“你喜欢……”
“等等,”系统突然打断他,“世界意识发来紧急消息,让我立刻回复。”
系统拉出一块小光屏给薄贺看。
世界意识:【检测到世界线混乱,重要反派生命力迅速流失。】
世界意识:【经溯源后发现,该混乱系主角攻行为导致的蝴蝶效应,请系统立即采取行动。】
薄贺无辜脸:“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祂又发来一张图片,好像是反派的脸。”
“好眼熟,”薄贺凑过去瞧,“我好像最近见过……嗯……这是小a吧?”
“啊?”系统挠头,薄贺这几天都和它呆在一起,它怎么没见过?
薄贺拉开窗帘:“喏,就外面坐着那个。”
“啊啊啊啊怎么是他!”系统回忆起刚刚的画面,开始应激,在房间里到处乱飞。
“呜呜呜呜呜小贺,咱们能不能不去救他呀。”
薄贺:……你问我?
“好好好,咱们不去救他啊,”薄贺往系统嘴里塞蛋挞,“你和世界意识说说,让祂自己去救啊,不哭不哭。”
世界意识:【亲亲,您这边如果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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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就会任务失败呢。】
“呜呜呜呜!”系统又开始飙眼泪。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坏世界意识,怎么能惹025伤心呢,”薄贺继续往系统嘴里塞蛋挞,“我帮你回复他,好不好?”
系统吃到蛋挞,马上开心起来,把小光屏挪到薄贺面前。
系统:【帮你做事有什么好处?】
世界意识:【……你是谁?】
系统:【主角攻】
系统:【别废话,这本来就是你的工作失误,想白嫖我们的劳动力,没门。】
世界意识:【啧】
世界意识:【这样,等你的系统做完任务,我让它的部门多给它发点奖金。】
系统:【再画饼我现在就让反派吃上紫菜蛋花汤。】
系统的眼睛变成了星星眼特效:“小贺好厉害!你怎么知道祂是在画饼?”
光屏过了一会才重新亮起来。
世界意识:【啧】
世界意识:【系统新增功能:录像/存储/投影模块】
世界意识:【附赠:可投放系统分身×3】
世界意识:【亲亲,记得给个五星好评哦~】
“太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去救大反派!”升级后的系统充满干劲。
“等等,”薄贺用两指捏住果冻团子的后颈,“你先试试新功能,我去换衣服,还有好多准备要做,慢慢来。”
系统当然同意,它拿出几个分身玩了一会,又试了试投影功能,最后打开录像,对准薄贺的房间。
“咔嗒——”,门锁打开,黑发青年从房间里走出来。
系统感觉自己的核心处理器有些异常,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体里面“轰”地喷出来,它只好伸长小触手,把脑袋整个捂住。
“你……你你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啊啊啊!”
黑发青年身上不再是宽松的睡衣,而是一件黑色的高领紧身毛衣,羊绒织物紧密地包裹着他的身体,勾勒出从肩峰到腰窝的优美线条,胸部的肌肉轮廓将织物撑出饱满的曲线,随着呼吸起伏,又在精瘦的腰腹处收窄。
“什么样?”薄贺扫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很正常。
他从玄关的抽屉里取出一副羊皮手套戴在手上,曲起指节调试,再收紧腕带。
薄贺用裹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轻敲系统的脑袋:“别发呆了。”
“原来你也会欣赏人类的身材啊,”他看着系统像岩浆喷发一样的果冻状身体,“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喜之郎,或者星球杯?”
“那是什么?”025擦了擦鼻子。
“一种吃的,等回国给你买。”
很快系统就从红色变回了蓝色,因为薄贺在那件黑色毛衣外面罩了丑丑的背心。
“这是防弹衣,”薄贺给系统做小科普,“在有危险的地方救陌生的人,一定要穿这个。如果没有,就先去买一件再救人。”
他又往各种系统能想到和想不到的地方塞弹夹:“好用且轻巧的手木仓和足够的弹夹也是必备品,如果没有,处理方法同上。”
他又双叒拿出一根尼龙绳和小刀:“结实的绳子和趁手的刀具同样重要,如果没有……”
“先买一件再去救人!”系统抢答。
“好了,出门吧!”他在最外面套上一件防风的卡其色夹克衫。
一个小时过去,薄贺终于准备充分,可以去拯救反派了。
如果反派还活着的话。
4. 3.公主抱是不可能的
“再说一遍,我们的救助第一准则是?”
“确保自身安全!”系统回答。
“答对了。”薄贺拿出绳子。
“参考第一准则,我们现在要捆住被救助者的双手和双脚,以确保他不会威胁到我们的自身安全。”
系统看着已经冻成冰棍的反派,没有反驳,只是一味的干活。
薄贺把“冰棍”捆牢,打上结实的水手结后才放下心,去摸反派的脉搏。
“有缓慢脉搏,他还活着。”
不愧是反派,这生命力,快赶上小强了。
“下一步我知道!”系统很激动,“你是不是要表演那个,就是你们主角攻最最最擅长的那个——公主抱!”
“……我可以给你表演我最擅长的打沙包。”薄贺握拳。
“那怎么办嘛,”系统委屈,“书里都是这样写的。”
“如果在有多名救助人的安全环境下,应该立即拨打急救电话,避免粗暴搬运,防止室颤。”
“而我们现在这种情况,必须进行搬运,但要选择合适的搬运方式。”
025调出小光屏做笔记:“什么样的搬运方式?”
“根据第一准则,首先排除你刚刚说的横抱,”薄贺严肃地纠正它,“太危险了,不仅双手都被占用,遇到险情时无法反抗,而且与被救助人距离过近,很容易被其伤害。”
“然后排除背的方式,太危险了,被救助者紧贴你的背部,很容易遭到他的背刺。”
“正确方式是这样,你看好。”
他把反派的双手举过头顶,单手握住刚刚捆牢的绳子,然后侧过身,斜对着反派。
“另一手握住木仓,只用单手拖行,这样周围发生其他事时有充足的反应时间,同时能保持对被救助者的掌控,对我们来说最安全。”
薄贺左手拖着反派,右手握着木仓,在雪地里学螃蟹走。
系统忍了又忍,还是问出来:“那被救助者的安全呢?”
“这个你先别管。”
“……”
薄贺拖了一会,被系统叫住:“世界意识又发来消息了。”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实在不想救就扔那吧】
世界意识:【扔那,他自己活下来的概率比现在大点】
薄贺不理祂,继续拖:“快到了,别听祂瞎说,怎么能把人扔雪地里不管呢。”
何况看这发色和五官,这家伙和他很可能是老乡。
把人拖到木屋门口,薄贺对系统说:“帮我看着外面,我去取车。”
“白天那些人很可能有同伙,他们的同伙发现人没回去肯定会出来找,找到这只是时间问题。如果我们真的要救他,就必须离开,越快越好。”
“那我们要去哪?”系统有了亡命天涯的感觉。
“别紧张,”薄贺揉搓果冻团子系统,“他们不会那么快过来,我把蛋挞和饼干装好了,都给你带着。”
晚上下的这场雪会覆盖他们的踪迹。
薄贺提起行李塞进后备箱,又在后座位上铺了一层塑料布,才把反派拖进车里,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走吧,”薄贺抱着小系统放在副驾驶上,“带你去兜风。”
*
一辆深黑色的硬派越野行驶在E国西北部的M18公路上。
夜里开车,薄贺总忍不住聊天的欲望:“我在圣彼得市的房子有三面大落地窗,对面就是涅瓦河,晴天的时候……”
“小贺,前面能再停一下么?”系统叹气,“反派的伤口又裂开了。”
越野车在下一个服务区停下。
“这瓶药是不是过期了?”薄贺往反派身上洒止血药粉。
“嗡……嗡……”
“什么声音?”系统从车子外面飞进来。
“反派的智能手环响了,有人给他打电话,”薄贺举起反派的一只手,“还是视频电话。”
接,还是不接,这是个问题。
他们犹豫了几秒钟之后,电话自动接通了。
屏幕里是个E国老头,看起来很硬朗,瞥见薄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扯着嗓子开始对他喊一些语言不通,但听语气、看表情都骂的很脏的话。
薄贺也没惯着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对面的老头又火速打来一个,自动接通后,老头冷静了不少。
“C国人?”老头用英语问。
薄贺点头。
“我外孙在你们手里?”
薄贺想了想,点头。
老头的气势一变,表情严肃:“说吧,要多少钱。”
“……我们不是绑架的,”薄贺解释,“手环的主人晕倒在我家门口,我看他长得像c国人,不能放着不管,就救了他。”
“但是钱还是要要的,”薄贺觉得自己得说清楚。
老头:“……”
“是这样的,我本来计划在摩尔市住到七月,可是为了救您的外孙打乱了计划,这一部分损失我希望您能承担。”
“当然,如果您希望我帮忙暂时照看您的外孙,那么他的医药费,食宿费,护工费,我本人的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行了,行了,”老人摆摆手,“金钱,或是沃尔科夫家族的友谊,选一样。”
“为什么不能都要?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了你外孙,还要我自己垫付医疗费?”薄贺默默翻白眼。
“而且你外孙还在我手上,你确定要跟我讲条件?他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哈,”对面的老人轻笑,“大胆的年轻人。”
“好吧,你今晚救下的血会流进你的血管里——”
“从今天起,你的敌人也是我们的敌人。”
“至于钱,你找那小子要,要多少他都给的起。”他挂断电话。
“小贺小贺,那个沃什么家族的友谊有什么用?”系统好奇。
“呵,什么友谊,这老头是在威胁我。”薄贺公报私仇,狠狠往反派伤口上洒酒精。
“他是在说,他们家族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如果我敢伤害他的亲亲外孙,他们就让我看看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那他为什么不派人过来,接反派回去?”
“谁知道呢,”薄贺坐上驾驶位,准备继续赶路,“被人偷家了吧。”
*
历寒骁是被照在脸上的阳光晃醒的。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活着还是死了,毕竟在他常驻的城市,这么好的阳光只有天堂才能看见。
过了几秒,浑身的痛觉回归,嗓子干疼无比,他尝试起身去找水,努力了几次后发现自己起不来。
不是身上的伤太痛——他身上其实大多都是皮外伤,而是自己的手脚和腰部都被结实地和床捆在一起。
“醒了?”
历寒骁循着声音望过去,先映入眼帘的是几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一片很干净、很亮的蓝色,一朵云也没有。
视线下移,他看到了天使。
天使是个黑发黑眼的少年,泛着光泽的白色丝绸袍子垂落在他身上,领口开的极深,从锁骨一路延伸至腰腹,露出一片紧实的暖白色胸膛,胸肌的轮廓在轻薄的衣料下若隐若现,随着轻微的呼吸起伏。袍子宽松的裁剪并未遮盖住他的身体线条,反而在那随意堆叠的褶皱中透漏出不经意的性感。
阳光漫过透明的玻璃,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少年依靠在窗边的单人椅上,身体微微后仰,目光专注地盯着书本,翻书时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片羽毛,白袍的袖口因他的动作垂落至肘部,小臂绷出漂亮的肌肉束,腕骨凸起处悬着一丝日光,将骨节照成玉色的精美雕件。
“天使……”
“什么?”
少年放下书,逆着光走向历寒骁。金色的光芒柔和地洒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温暖而圣洁的氛围中。
“Lux……”历寒骁喃喃自语。
薄贺递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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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杯水:“……你还活着。”
这反派要是变成了傻子,他外公不会找自己算账吧?
还是大意了,他竟然没先和那老头签免责协议。
“……抱歉,”历寒骁不知道“天使”正在心里蛐蛐他和他外公,“是你救了我?”
提起这个薄贺就来劲了:“是的,你前天和几个混混打架斗殴,没打过人家,被揍昏在我家门口了,你还记得吗?”
历寒骁:“……是,是吗?”
他怎么记得他是和几个切尔诺夫家族的卧底激烈火拼,一人智斗13名持枪黑手党并将他们送去见了上帝,成功逃出来后,失血过多才晕过去的?
“嗯……”薄贺摸了摸下巴,“那你还记得什么?”
“我是……”
“等等,”历寒骁回过神来,“我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
薄贺俯身凑近他,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历寒骁耳畔:“因为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呀。”
“谁知道打你的人是什么身份,万一人家追过来,连我也一起揍了呢?”
“不会的,那几个人持枪伤害公民,应该已经被抓了。”
历寒骁为了给救命恩人留个好印象,简单编了一个充满正义感的五好公民路遇不平一声吼的故事。
“我正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几个歹徒持枪抢劫游客,我上前帮忙,没想到被他们记恨,一路追着我跑到极光基地附近。”
“我不想让无辜的旅客们被歹徒伤害,才拿起武器,反抗了他们。”
“多谢你救了我,”他向薄贺真诚道谢,“但是你能把我身上的布条和绳子解开么?我真的不是坏人。”
“哦,”薄贺托腮,“再等等,我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先别激动。”
“你放心,我受过专业训练,不会随便激动的。”
“沃尔科夫家族大本营昨夜被某新兴黑手党入侵,损失……”
“什么?!”
历寒骁瞳孔骤缩,肌肉瞬间绷紧,竟硬生生挣断了束缚他的布条。
薄贺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哎呀,你怎么坐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历寒骁警觉。
薄贺把充好电的手环放在他掌心:“你外公告诉我的。”
那晚被迫接了视频电话后,历寒骁的外公又联系了薄贺一次,这回老头的语气好了非常多,简直像换了个人。知道自己外孙伤势无碍,目前在圣彼得市,住的地方也很安全后,他对薄贺的态度那叫一个慈祥。
薄贺看这老头笑的这么开心,就知道准没好事,果然,老头说他最近遇到了一点点小小的麻烦,拜托薄贺先让历寒骁在那避避风头。
薄贺拒绝的很干脆,但老头也不是好对付的,一老一小两只狐狸交锋十几回合,薄贺胜。
老头败下阵来,只能请求薄贺让历寒骁住到醒来为止,这回他出手倒是很大方,往薄贺的账户里打了好大一笔钱,生怕自己的好外孙受到虐待。
历寒骁拿过手环解锁,他翻了翻这几天的消息,知道外公没什么事,家族只是在钓大鱼,这才定下心。
他算是看出来了,面前这位“天使”,背后的翅膀至少掺着一半黑色羽毛。
“真的很抱歉,”历寒骁看着被自己弄断的布条,“我会赔给你的。”
“还有这几天的花销,我都会付的,”他仔细观察薄贺的脸色。
历寒骁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薄贺的表情虽然没有太大变化,但嘴角上扬了一点点。
“我的下属在赶来的路上,如果你需要现金,我可以让他送来。”历寒骁再接再厉。
薄贺看他这么上道,把嘴角再往上拉了拉,眼神也柔和下来:“没关系,我不要什么回报。”
他拿给历寒骁一份账单:“把你的救助费和生活费用付清就好。”
“这是应该的。”历寒骁接过账单。
“不用你说,我也会………呃,这是几个零?”他揉了揉眼睛。
5. 4.吃白食也不可能
“只有九个,”薄贺指给他看,“有什么问题么?”
历寒骁捂着脸,无奈地笑了笑:“没有。”
花这些钱保他的命,还附赠美少年陪伴服务,也算值了。
薄贺满意了,收回账单:“你下属什么时候来接你?”
“明天就来。”历寒骁刚被宰了一笔,还沉浸在离他远去的几个小目标之中,没反应过来薄贺是在赶他走。
他顿了顿,又问:“你真的需要现金?这么多现金的话,我需要一些时间兑换。”
“直接打到我卡里就行,”薄贺起身,“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扰你了。”
“请等一下,”历寒骁叫住他,语气礼貌却带着一丝疲惫,“请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
两三天滴水未进,他现在饿得看什么都想啃两口。
“有哦。”
薄贺回来的很快。
“吃吧。”他把面包递给历寒骁,转过身就要出门。
“……请再等等。”历寒骁嘴角抽了抽。
这是一块黑面包。
历寒骁非常好养活,只要吃不死的东西他基本上都能吃,五六岁那阵甚至和他私生子弟弟的猫抢过猫粮,出任务的时候虫子啊蛇啊都能往嘴里塞,绝对算不上挑食。
但这块黑面包,它不是普通的黑面包,而是中世纪小说里的黑面包。就是作者想要烘托凄惨氛围时描写的“他的晚饭只有一小块捡来的黑面包”的同款。
他现在寄人篱下,按理说不应该提这种不礼貌的要求,可他实在忍不住:“请问,还有其他吃的吗?”
薄贺点点头:“有哦,但是不可以挑食。”
“……你看看我。”历寒骁苦笑,尝试用自己的惨状唤起薄荷的同情心。
薄贺盯着反派瞧了瞧。
反派长得很高,目测比他还要高小半个头,身高直冲190,把他书房的沙发床从上到下塞得满满当当,身上肌肉也非常多,密度很高,硬邦邦的。
“哦。”薄贺明白了。
他转身又拿了一袋黑面包递给历寒骁:“这下可以吃饱了吧。”
这袋面包砸醒了历寒骁,他晃了晃沉迷美色的脑子,企图把迷魂汤晃出去。
“是不是我的言行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原作里的最大反派反思道。
“我刚刚突然坐起来,是不是吓到你了?”
薄贺摇头:“没。”
“那是我外祖父?”历寒骁猜测道。
“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他那个人就这样,脾气倔又说话难听。因为我母亲年轻时候被c国的渣男骗了,所以他恨屋及乌地讨厌所有c国男人。”
“我外祖冒犯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如果需要,我会让他亲自向你致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也不算冒犯,”薄贺又摇了摇头,“他最开始以为我绑架了你。”
“那也是外祖父先欺负了你,抱……”
“没关系,我已经欺负回去了。”
“欺负的好,”历寒骁夸奖他,“好久没人欺负他了。”
原作里的反派是这种性格吗?他难道……嗯……喜欢被虐?
咦~那自己刚刚不是在奖励他吗!薄贺起了层鸡皮疙瘩,那还是不要继续耍他了。
他拿了几个正常的面包和水果扔给历寒骁。
“先吃这个吧,我给你点了外卖,运气好的话还有三小时就到了。”
“多谢。”历寒骁撕开面包袋子。
他正要咬下去,又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叫历寒骁,你呢?”
“薄贺。”薄贺觉得告诉他名字也无所谓。
“薄贺?”
历寒骁思索了一下,道:“好巧,我有个很好朋友,他也姓薄。”
“你认识薄珩么?”
*
其实大反派猜的没错,薄贺就是看他不顺眼。
在原作里,历寒骁为了给母亲报仇,搞垮了柳家和柳家的大靠山。薄贺读到这时,对历寒骁的手腕很是佩服。
柳家的靠山一日不到,柳家就一日不灭,柳家干的那些事就永远有人擦屁股。所以,要么让靠山主动放弃柳家,要么,连着靠山一起挖了。
历寒骁选择了后者,在针对靠山的审查里推了一把。《某高层官员贪污9.7亿》的新闻登上媒体,柳家的大靠山就这么倒了。
不过柳父的手段也不差,高官倒是倒了,但在审问中几乎没提柳家,上面抓住了大鱼和小鱼,剩下的虾米交给基层,这正合柳父心意,他行事极为隐蔽,只要东西送到位,明面上那点事完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接下来就是他哥的戏份了。
历寒骁不可能让柳父逃脱法网,他利用了薄珩,设法让他下决心严查柳父。在经侦和稽查双面夹击下,柳父灰溜溜地踩上了缝纫机,柳家随之破产,而历寒骁和薄珩也成了主角受复仇的首要目标。
薄贺当然不是迁怒于历寒骁,觉得是因为他导致了他哥哥被主角受记恨——这在薄贺看来是很奇怪的逻辑。
他纯粹是讨厌有人算计他哥,还算计成功了。
薄荷读到这里的时候非常奇怪,这么明显的局,他哥哥那种八百个心眼子的人怎么会钻进去?
可是,如果反派本来就和哥哥是朋友呢?
如果他哥哥不是为了什么“政绩”,而是正在追查的经济犯刚好是朋友的对头,他顺手帮了忙呢?
*
薄贺深思熟虑后,决定和历寒骁说实话:“他是我哥哥。”
“是亲兄弟吧,你们俩长得很像。”
事实上薄贺和薄珩除了眼睛以外其他地方都不太一样,薄珩的骨架更大,五官也更粗犷。
但薄珩给朋友们看两兄弟小时候的合照时,非常喜欢听他们说“你和弟弟长得真像”“一看就是兄弟俩”之类的话。
“很多人都这么说。”薄贺明显变开心了。
“你晚上想吃什么?这边有一家中餐厅,厨师是C国人,做的菜味道很不错哦。”薄贺想要对历寒骁好一点。
“哈哈,好啊。”历寒骁被他逗笑了。
和历寒骁聊完,薄贺走到厨房,盯着自己煲汤的小砂锅,思绪翻涌。
按照“世界之书”的剧情,反派和哥哥应该素不相识,只为利益而临时联盟,柳家破产后两人再无往来。
但目前来看,哥哥和历寒骁在留学期间相识,两人是臭味相投的损友。如果历寒骁和哥哥说“我爹家里那是大有问题”,或者给出一些不好公开的证据,他哥还真有可能对柳家搞重点关注。
这也就说明,在原作这条巨大的轨道上,不止薄贺一截脱轨列车,反派,配角,炮灰路人,都可能因为某些原因驶出既定的命运。
……那这本“世界之书”的可信度还剩多少?
反正截止前几天为止,他的两个发小都没有想要给别人当狗的迹象。
薄贺把系统喊出来:“如果发生了我认真走剧情,但其他配角脱离了剧情的情况,还算完成任务吗?”
025一脸懵逼,它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啊?其他人也会脱离剧情?我不知道呀呜呜呜……培训手册里没写……”
薄贺从来没指望过系统:“你把问题发给世界意识。”
“可是世界意识一般不会理我的。”系统拖出小光屏发消息。
“没事,你这样写……”
系统:【反派在我手里,十分钟内不回复,我就送他去见你。】
世界意识秒回:【在的亲亲,您这边有什么问题么?】
世界意识:【亲亲,我们这边的剧情完成度是加权计算的呢,越重要的角色权重越大呢】
世界意识:【只要您100%完成和您有关的剧情就好,那些小配角脱离剧情,我们是不会管的】
系统:【那你为什么这么在乎反派的命?】
世界意识:【亲亲,脱离剧情是一回事,死掉了又是另一回事呢】
世界意识:【您这边还有什么问题吗?】
薄贺指挥系统在光屏上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系统:【如果主角受脱离剧情了呢?】
世界意识:【亲亲,这个您不用担心呢~】
世界意识:【那是我最爱的孩子,他怎么会跳出我为他安排的命运呢~】
光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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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薄贺扮演了几分钟沉思者雕像,突然想起自己还没告诉哥哥历寒骁的事。
他跑到阳台拨通哥哥的电话,对面秒接:“小宝?”
“哥哥,”薄贺已经习惯了私下里被薄珩叫羞耻小昵称,“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他是你的好朋友,叫历寒骁。”
“他是哥哥的大学同学。”薄珩肯定道。
“哥哥和你说过他,记不记得?就是那个把兄弟会老大脱光了挂在活动室门口的幕后黑手。”
“啊!”薄贺想起来了,“那个和I国黑手党飙车赌命的疯子?”
“嗯,你要是遇到麻烦可以去找他帮忙,要是没什么事就离他远点。”薄珩嘱咐。
“……哥哥。”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怎么了?”薄珩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你和他关系到底怎么样?”
“挺好的,但是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薄珩很担心弟弟,“他没有欺负你吧?”
“没有哦。”薄贺回答。
相反,他刚刚被自己讹了几个小目标,还差点吃上乞丐版黑面包。
如果薄珩能看到历寒骁在薄贺面前这副野兽垂首的温驯模样,肯定会立即进入戒备模式,将某种萌芽扼杀在襁褓之中。
晚餐时间,薄贺如约订了中餐外卖。
盒子里鸡肉的味道刚刚溢出,书房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前几天还失血过多的大反派从房间走出来:“地锅鸡也能送外卖?”
“你已经能走路了?”薄贺吓了一跳。
“小伤而已。”历寒骁把外卖袋子里的餐具包装撕开。
其实他腿上的子弹擦伤走起路来还非常痛,但再不出来觅食,他就要饿死了。
两人相对而坐。
历寒骁用十分钟迅速解决了饥饿感,剩下的时间里,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薄贺身上。
他支着下巴,目光顺着对面年轻人执汤匙的指节游走。那双手在暖光下泛着玉质光泽,指骨修长有力,舀汤时腕骨凸起的弧度如新月般优美。汤匙边缘偶尔擦过下唇,会在他唇角留下一点莹润的水光,又很快被舌尖卷走。
薄贺似乎很喜欢那盅汤——喝汤时他的喉结滚动频率比平时慢了半拍,眼睫垂下,在暖光中投出一片颤动的阴影。
“想喝排骨汤?”薄贺放下汤匙。
对面的人一直盯着他看,非常影响他吃饭的体验感。
历寒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过于直白。
“没,只是看你喝得这么香……”历寒骁停顿了一下,“想必味道非常不错。”
“如果你也想喝,我明天就……”薄贺慢吞吞地说。
“真不用,”历寒骁条件反射般打断他。
“要是让薄珩知道我要求他的宝贝弟弟亲自给我煮汤…”历寒骁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他会飞过来把我煮成汤。”
薄贺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是说,明天请个厨师给你煮。”
“唉,”历寒骁揉了揉太阳穴,“别捉弄我了。”
下午那通电话还历历在目。薄珩花了三十秒简单关心了他的伤势,确认他死不了后,立刻切换成弟控模式,从“记得提醒他喝温水”到“不要让他做太多小点心”,事无巨细地念叨了半小时,仿佛他弟弟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三岁孩童。
“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打断薄珩,“我!我才是那个病号!”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薄珩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嗯,祝你早日康复。”顿了顿,“照顾好我弟弟。”
历寒骁:“……”
现在看着对面的青年,历寒骁只觉得好笑,这明明就是只黑色翅膀的小恶魔,只有他坑别人的份,哪轮得着别人来坑他?
“哎我说,”历寒骁起了一点坏心思,“你哥是不是对你有什么误解啊?”
“?”薄贺抬头。
“想不想知道你哥是怎么说你的?”
“不想。”薄贺才不上钩。
历寒骁装作没听见,自顾自清了清嗓子,学着薄珩那副冷淡的腔调:“我家小宝啊,”他故意拖长了尾音,“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弟弟。”
6. 5.薄专家很严格
汤匙“咣当”一声掉进碗里。
薄贺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哥到底把这个羞耻的称呼说了多少次!
“还有呢!”薄贺咬牙切齿。
历寒骁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可太多了。”
“薄珩这家伙明明平时屁都……”历寒骁及时刹车,“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一提起你就能说个没完没了。”
“你每次给他寄特产,他都会拿出来显摆几天,等所有人都夸够了才舍得拆封。”
“噢。”薄贺被说得有点害羞,又有点高兴。
“咳咳,”历寒骁趁机凑近了些,“那你哥有没有和你提到过我?”
薄贺动作一顿,他当然记得薄珩的原话:打架斗殴,飙车赌命,组织黑拳赛,挑衅兄弟会……
“……提到过吧。”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哦?”历寒骁来了兴趣,“他怎么说的?”
“嗯……”薄贺斟酌着用词。
“我哥说你……嗯……很有批判精神。”
他哥确实说过,历寒骁这疯子喜欢在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理论课上大谈《资本论》,把教授气到心梗。
历寒骁挑眉:“就这些?”
“我吃好了。”薄贺迅速起身,动作快得差点带倒椅子。
第二天一早,薄贺刚结束晨跑回家,历寒骁的下属就来了。
下属是个看起来比历寒骁还凶的男人,剪裁考究的西装也遮不住他虬结的肌肉,客厅的沙发被他压下去一个很深的凹陷。
他操着蹩脚的中文,递给薄贺一张名片:“这位先生,感谢您救了我的老板。您是个善良的人,愿上帝保佑您。”
下属用他沙包大的拳头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薄贺侧头看向历寒骁,压低声音:“干你们这行的还信基督?”
“不要乱说,阿sir。”历寒骁凑到他耳边,“我的下属是正经生意人。”
“但是他看起来比你更像老大哦。”
“这样更安全,”历寒骁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如果有杀手来暗杀集团老大,就都冲着他去了。”
下属好脾气地等他们说完悄悄话,才上前汇报:“他们在罗扎沃茨...嗯...不方便回去...”
“先生让您呆在圣彼得……附近……”
“去蒙切尔,”历寒骁当机立断,“现在就走。”
“您真的不能……”暂时借住在这里吗。
下属欲言又止。
“去准备吧。”历寒骁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不想把薄贺卷进危险之中。
“别折腾了。”薄贺打断他们。
“一周而已,你可以住在书房,我哥让我给你请个护工。”
历寒骁用惊讶的眼神看他。
“你当我哥是那种置朋友安危于不顾的人么?”薄荷撇嘴。
历寒骁没松口:“我不能置你的安危于不顾。”
薄贺起身走到窗边:“往西看,那是C国驻圣彼得市总领馆。”
他又指着另一边:“北边是大教堂,隔壁是商业中心。”
“这是薄珩名下的房产,”薄贺转身,逆光中的轮廓带着几分凌厉,“如果真有人能持枪闯进来,那我会推荐他去竞选总统。”
历寒骁的目光在薄贺脸上停留了几秒,忽然笑了:“既然小贺先生盛情相邀,那我……”
薄贺严肃地打断他:“但你要记得,我让你住进来,是因为你是哥哥的朋友。”
“明白,”历寒骁收起玩笑的神色,“我会记得薄珩的这份人情,”他顿了顿,声音轻柔了几分,“也会记得你的。”
屋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薄贺划着手机屏幕:“我请的护工应该快来了,也是c国人,看履历还挺靠谱的。”
从薄贺答应历寒骁留下来开始就一直沉默的下属动了:“薄贺先生,我就是。”
“……张富贵?”
“到。”下属站起身,西装下的肌肉随着动作绷紧。
“……你的中文名是谁起的?”
“老板起的,”张富贵憨厚地挠头,“老板说,叫这个名字容易发财。”
“……你喜欢就好。”薄贺努力保持表情管理。
“聊完了?”历寒骁适时插话,“聊完了就去把东西搬进书房,小心些,别碰坏盆栽。”
下属点头,刚要转身,又被历寒骁叫住:“等等。”
他瞥了眼薄贺被汗水浸湿的运动服:“订些新鲜蔬菜过来,还有肉蛋奶。”
他转向薄贺,笑得意味深长:“小孩子不吃蛋白质会长不高的。”
“……你也多吃点,不然容易骨质疏松。”薄贺不甘示弱。
“哎,不关我的事啊,这句是你哥的原话,我只是复述。”历寒骁举起双手。
他推推薄贺:“快去洗澡,别着凉了。”
薄贺敲敲历寒骁的肩膀:“……你被我哥附身了?”
历寒骁继续推他:“快去。”
薄贺擦着湿发从浴室出来时,厨房已经飘出阵阵香气。
护工张富贵正系着围裙在开放式厨房里忙碌,而他的大老板——历寒骁,却像个大爷似的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换着新闻频道。
“您的煎蛋要单面还是双面?”张富贵举着锅铲探头。
“双面。”薄贺回道。
历寒骁闻声转过头,目光在薄贺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声音卡壳:“洗完了?头发有没有……咳……擦干?”
刚洗完澡的青年松松地系着浴袍腰带,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锁骨处汇成一道细流,没入松垮的浴袍领口,再往下隐约可见锻炼得当的胸肌轮廓。
水汽未散,薄贺暖白色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粉,刘海柔顺地垂下来,整个人柔软的让他心尖发痒。
“可以吃饭了。”张富贵的声音打破了这微妙的氛围。
薄贺坐到餐桌前,低头吃了一口面,在心里开启美食点评模式:
汤底:勉强给一分,味道寡淡,像是白开水里撒了点盐。
面条:挂面,零分。
煎蛋:外焦里嫩,火候完美,九点八分。
地点:E国……加80分。
薄贺评委给出了90.8的高分!
吃完饭,薄贺开始准备晚上的汤品。
“您需要帮忙么?”张富贵以为这位善良的先生是在为受伤的老板准备补品。
“……多谢。”薄贺看着他憨厚的表情,把小砂锅换成了大砂锅。
“你有什么忌口么?”薄贺一边整理食材,一边随口问道。
“我也有份吗!”张富贵的眼睛瞬间亮起,像是被投喂的大型犬,“没有的,您随意就好。”
“没关系,反正都要煮一锅,我一个人也喝不完。”
“……那为什么昨晚我没有?”历寒骁幽幽的声音从沙发那边飘过来。
“你快回去躺着,伤口要裂开了。”薄荷转移话题。
他拿出中超买的猪蹄:“今晚煲猪蹄汤,你喝了腿好的快些。”
张富贵干活麻利又细致,猪脚上的毛拔得很干净,极大地节约了薄贺的时间。
等到晚上,历寒骁喝到煲了一天的汤,所有怨气瞬间烟消云散:“这简直是艺术品。”
他对着薄贺大夸特夸:“我建议你立刻去申请米其林三星。”
“怎样的时间、温度与食材变量,才能调配出这么完美的黄金比例?”
张富贵也觉得这味道惊为天人:“薄贺先生,您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煲汤?”
“拜托了,我会给您准备拜师礼的。”
薄贺被夸得有点飘飘然:“没什么难度的,就是费时间,你想学的话我明天就教你。”
第二天,张富贵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开始学习。然而,他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再加上旁边有个大老板时不时捣乱——要么是“不小心”把盐撒多了,要么是“手滑”把火开大了,直到离开圣彼得市的前一天,他才勉勉强强学到一点皮毛。
他们离开那天,历寒骁的伤口大部分都已结痂,走动不再勉强。不知道他抽了什么风,硬是在临走前给薄贺做了三菜一汤,并要求薄美食家当场打分。
薄贺尝了一口又一口。
他擦擦嘴角:“你的主业是厨师?”
历寒骁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脸上勾起一抹得意的笑:“纯业余,评价一下,不玻璃心。”
“让张富贵去当老板吧,你给他做护工。”
“谢谢夸奖,”历寒骁微微鞠躬,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张富贵见状,立刻配合演戏,装模作样道:“下面请薄专家打分。”
薄贺沉吟片刻,缓缓开口:“148.8分。”
“原来是150分制吗?!”张富贵心痛。
这几天吃饭时,他发现薄贺正餐吃的不多,却在半夜偷偷点外卖,他把这件事告诉历寒骁,结果他那没良心的老板丝毫不在意,还在薄贺吃夜宵的时候凑过去和他一起吃,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个病号。
张富贵很担心自己因为做饭不合薄贺胃口而失去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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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老板对薄贺的重视程度肉眼可见。他追着薄贺问修改意见,薄贺经不住他磨,只好把自己的评分系统和盘托出。
张富贵得知自己有九十分,顿时松了口气——已经优秀了,说不定薄贺先生就是喜欢半夜点外卖呢?
但是满分变成150的话,九十分才刚刚及格啊!张富贵心里一紧,还没来得及哀叹自己从“优秀”跌到“及格”,就听见历寒骁不满的声音。
“我的1.2分扣在哪里?”历寒骁不服,他居然不是满分?
“怕你骄傲。”薄贺往嘴里塞了一块排骨,含糊不清道。
“我不骄傲,我要满分。”历寒骁盯着他,非得讨要个说法。
薄贺闻言,眉眼微弯,像是努力压住快要溢出的笑意。他走到茶几边拿,抽出一张淡绿色的便利贴,动作故意放得很轻,像是在酝酿什么坏主意。
他一笔一划写完,递给历寒骁:“呐。”
历寒骁接过来一看,正中间工工整整地写着:壹佰肆拾捌分整。
右下角还有署名,是一束简笔画的薄荷叶子,线条简单却生动,最胖的那片叶子圆滚滚的,被风吹得鼓了起来,莫名让人联想到薄贺把排骨塞进嘴里的样子。
历寒骁的指尖不自禁地抚上那片薄荷叶,轻轻摩挲了几下,嘴角微微扬起。便利贴被他随手塞进口袋,动作自然得仿佛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物件。
“就这么点分,还画得这么认真。”历寒骁的语气里没了之前那股非要争个高低的劲儿。
“继续努力。”薄贺坐回去,又夹了一块排骨。
历寒骁也坐下来,用公筷给薄贺夹菜。
“多吃点,”历寒骁把那道甜口的菜放到薄贺面前,“你是第一个尝到我手艺的朋友。”
朋友?
薄贺咬着排骨,没反驳。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过短短一周,甚至连对方的底细都还没完全摸清,但既然是哥哥的朋友,薄贺愿意给他一个机会——毕竟,能让薄珩认可的人,屈指可数。
临出门前,张富贵非常不舍,他自觉已经和善良的薄贺先生结下了深厚的师徒情。
“薄贺先生,”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这段时间,谢谢您的照顾。”
“……你也辛苦了。”薄贺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张富贵弄坏的几个砂锅——虽然对方干活麻利,但破坏力也不容小觑。
张富贵被这句话触动了,他上前一步,语气热切:“您要是有空,一定要来加特纳玩!”
他越说越兴奋:“我带您去吃最好的俄式炖肉和酸奶油薄饼!还有我母亲酿的格瓦斯!”
说到激动处,张富贵突然意识到什么,挠了挠头:“呃……我是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
……为什么你和你老板都是自来熟啊?
薄贺看着他那和大白一样的眼神,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难道自己的良心长出来了?薄贺含糊地应他:“嗯,有机会一定去。”
历寒骁在一旁看够了戏,才开口道:“张富贵。”
张富贵回过神来,赶紧跑去继续搬行李。
历寒骁站在门口,目光落在薄贺身上。
年轻人的脸庞线条凌厉,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在眼尾处勾出一抹锋利的弧度,冷峻中透着几分水墨画般的洒脱。
可他的头发看上去意外地柔软,蓬松得好像刚晒过太阳的云絮,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揉。
历寒骁的食指蜷了蜷,抬手的瞬间又硬生生顿在半空——在薄贺心里,他们之间应该还没到可以随意触碰发丝的距离。
“小贺先生,”历寒骁倚着门框调侃道,“临别前给病号发点福利?”他张开双臂晃了晃,“要个拥抱不过分吧?”
没等薄贺回答,历寒骁已经轻轻抱住了他。
那个拥抱轻得像片羽毛,薄贺刚感觉到对方肩胛骨的轮廓,历寒骁已经退开半步,快得仿佛刚才的温度是错觉。
“喂,”薄贺脸上浮现出促狭的笑,“如果你多等三秒,我会说‘可以’哦。”
“那我……”
“过时不候。”薄贺欣赏他憋屈的表情。
历寒骁看着年轻人洋洋得意的样子,又觉得手痒。
他控制住自己的手:“有事记得发消息给我,没事也可以找我聊天。”
薄贺把他们送出门:“一路平安。”
车子驶出富人区,历寒骁坐在后座,手无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那张画着胖胖薄荷叶的便利贴。
他把便利贴拿出来,看了片刻,妥帖地放入钱包夹层。
7. 6.拒绝酒桌文化
“终于!大反派终于!走了!”025在客厅飞出炫光轨迹。
它一个冲刺,扑倒在沙发上:“小贺!我要巧克力熔岩饼干配番剧马拉松!平板呢平板呢!”
反派在的时候,它只能悄悄和薄贺说话,还得小心翼翼,连飞行轨迹都要计算角度,生怕撞到那个煞神。
“小说里的系统都是虚拟数据,还能和宿主脑内通讯,为什么你是实体的?”薄贺把他从沙发上抓起来。
“淡了!感情淡了!”系统大声嚷嚷,“开始嫌弃我的实体了是不是?去找你的虚拟小妖精啊!”
“我没有,有实体也挺好的,手感不错。”薄贺戳戳系统的小肚子。
“你有!”025不想听他解释,“你喜欢虚拟AI,你找它们做系统去啊!找我干什么?”
“……是你找的我。”
“果然!你都……你别走!你要去哪?”系统飞到薄贺身前拦住他。
“去买巧克力和黄油,给你做饼干。”薄贺背上斜挎包。
“好耶!”系统闪现到他的卫衣帽子里,“最喜欢小贺了。”
“那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主角受?”薄贺冷不丁问道。
“喜欢…滋…喜欢主角受。”
系统说完,自己怔住了。
“呜呜,那你和主角受过去吧。”薄贺假哭。
系统超级心痛:“别哭呀小贺,我也喜欢你,很喜欢你的。”
“而且你以后也会很喜欢主角受呀,那时你就不在乎我的喜欢了,那我…滋…也没关系,主角受幸福就好。”
系统晃了晃身体,它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我不和别人比,”薄贺忧郁地看着他,“025,你喜欢我么?”
“喜欢。”系统斩钉截铁,“但是按照设定,你会成为最爱主角受的人……”它的声音低落下去,“到时候小贺就不需要我了。”
“那就把设定改写成最爱025。”薄贺拉开门。
大型商场里,薄贺推着购物车穿过生鲜区,金属框架里堆成小山的新奇零食随着滑轮晃动。
“那里有试吃!”系统闻到了香味,“小贺,三点钟方向!”
试吃的餐车前排着不长不短的队伍,薄贺推车绕到摊位后方,直接从备货箱拎出整箱薯片。
“还有什么想要的?”
“先尝尝再买吧。”系统经过半个月的社会化训练,有了金钱意识。
“没事,我不缺钱。”
历寒骁离开之前就把小目标们分批打到了他卡里,还凑了个整。
系统有些不好意思,它在心底默默发誓,一定要变得再强一些,强到能帮上小贺的忙,不让他…滋…追妻的时候那么艰难?
他们开车离开商场时,025非常不舍,它把自己摊成煎饼状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望着渐渐变小的建筑。
“我们要在这里住一个月呢,过几天还会来的,”薄贺安慰它,“好了,去尝尝新买的零食吧?”
“小贺你也尝尝,这个好好吃。”系统用果冻触手抓着零食喂给薄贺。
“回家再说,”薄贺拒绝了,“等下次来给你买几件衣服怎么样?”
“真的吗!”系统眼睛亮闪闪的,“不是画饼吧?”
薄贺当然不是画饼,接下来的一个月,他每周有一半的时间都带着025出门玩,在家宅着的日子也会给它烤各种小点心吃,成功把系统的好感度刷到了“看到他就会自动播放婚礼进行曲”的程度。
*
六月尾声将至,薄贺算算时间,准备在本周内回国。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他忙着收拾行李的时候,视频通话提示音突兀响起。
屏幕里裹着貂皮的老者叼着雪茄,身后是整面墙的动物标本:“救了我家狼崽的猎人,来喝杯伏特加?”
“28岁的狼崽么,”薄贺笑着说,“按生物学寿命算,他该投胎两轮了。”
“哈哈,放松些,年轻人。”他转动屏幕。
引擎轰鸣声撕裂了一室寂静。
几个大汉骑着哈雷开路,中间那辆1962年“第聂伯”军用摩托泛着哑光黑——这是前苏联官员的私藏版,邮箱盖上刻着“КГБ”。
来自那个时代的暴力美学直击薄贺的灵魂,他的耳膜在震动,心脏随着履带碾过冰面的节奏狂跳。
“真是个美人……”
如果把主角受换成它,薄贺愿意做它一辈子的ATM和保姆。
“喜欢吗?”老人抚摸车身,“仿米格战机的橙黑涂装,我最得意的作品。”
“您这是……”
“沃尔科夫家的谢礼,需要客人亲自来提。”老人把镜头凑得更近。
“1962年的心脏,2022年的腿脚。”他露出机械师调整防滑链的特写,“就像我这把老骨头,得靠最新产的人工关节撑着。”
“多谢您,但厚礼我受不起。”这一看就是鸿门宴啊!
“先不要拒绝,”老者看着他的眼睛,“摆在玻璃柜里的赝品,怎么配得上真正的猎人?”
“来吧,小猎犬,接受我的友谊。”
“容我和您外孙商量一下,”他故意咬重“外孙”二字,“毕竟收礼这种事,得问过真正的朋友。”而不是你这个老登。
这老秃鹫,利诱不成就威逼。
没了“美人”在眼前晃悠,薄贺的智商回归正常。
看到那份礼物后,薄贺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当对方提到“玻璃柜里的赝品”时,他彻底确认了——老狐狸是在赤裸裸地威胁他。
这老阴比不仅知道薄贺有重装机车的模型,还暗示他掌握着薄氏医疗的最新研究方向,关节置换机器人与手术导航系统。
老秃鹫大概已经吩咐手下,把薄贺祖宗十八代的资料都查出来了。
薄贺心中一阵烦躁,世界上的老阴比什么时候能灭绝?
他清楚,有父母和外公外婆的保护,这老登不可能查到什么关于他的重要信息。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感到无比厌恶。
一想到自己近二十年的人生,很可能已经被压缩成几张薄薄的A4纸,躺在沃尔科夫家族的会议桌上,薄贺就想亲切问候对方的家人。
挂断电话,他转头就给历寒骁发消息。
薄贺:【你外公要我去他家做客^^】
历寒骁回得很快:【你别笑,我害怕】
历寒骁:【别去,老头瞒着我邀请你,肯定没安好心】
薄贺:【你外公私下调查我的资料^^】
历寒骁:【等我三十分钟,我让老头给你发道歉视频。】
薄贺冷笑一声,他才不要听那老登阴阳怪气的“道歉”。
薄贺:【帮我转告他,这周末,我会赴约】
薄贺:【^^】
历寒骁:【别!你冷静!!】
薄贺不再回复,直接退出聊天界面,拨通了薄珩的电话。
“哥,那老登查到我头上来了,还危威胁我。”薄贺告状。
“哥哥知道,”薄珩语气平静,“阿尔捷米先生手上的资料是母亲的通讯员编写的。”
他把冷淡的音色放柔和,安慰弟弟:“别生气,那辆机车你喜欢就收下,阿尔捷米先生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好烦啊,”薄贺向哥哥抱怨,“和这老狐狸说话,废了我好多脑细胞。”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哥哥帮你准备了礼物,我们让他废双倍的脑细胞,好不好?”
*
周六,历寒骁来薄贺家里接他。
一路上,历寒骁欲言又止:“你……”
“我知道你外公不是有意冒犯我,”薄贺看不惯他唧唧歪歪的样子,“他们这种人,不把别人祖坟刨干净,怕是连早餐都咽不下。”
“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我很讨厌别人像猎蝽一样追踪我的一言一行。”
“……我不是想要替我外公求情。”历寒骁澄清。
“我是说……你能不能……”
“能不能替我在薄珩面前求求情,”历寒骁一鼓作气,“我怕他让你和我断交。”
薄贺:“……你可真孝顺。”
悍马H1在深山里行驶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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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薄贺打了个哈欠,“你们怎么把大本营建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外公喜欢,这里以前是东正教的修道院。”历寒骁回答。
车子缓缓停下。
他们穿过散养着棕熊的庭院,进入一栋哥特式尖顶建筑。
沿着走廊往里走,能看到墙壁上挂着的驯鹿头标本,眼珠漆黑,仿佛正俯视着每一个经过的客人。
“外公。”历寒骁推开尽头的橡木门。
教父先生从壁炉前缓缓起身,火光照亮他右脸的疤痕。
“啊……我的小狼崽带着猎犬回来了。”他张开双臂,拥抱历寒骁,然后缓步走到薄贺面前。
薄贺没动,也没向他问好,只是站着任他打量。
“欢迎你,年轻人。”教父先生竟然先向他问候。
薄贺嗅到了硝烟与伏特加混杂的气息,他伸出手,与老者相握。
嘶……他就知道这老登会趁着握手用力掐他。
老教父的拇指碾过他冰凉的掌心纹路,“不像握过重机车油门的手。”
“感谢您的邀请,阿尔捷米先生。”薄贺微笑。
被小辈直呼名字,教父先生脸上也毫无怒意,他放开薄贺的手:“去看看你的钢铁新娘?它在寒冰之下等候多时了。”
“我没有摩托驾驶证。”薄贺事先说明。
“我有,”教父摇铃,“瓦里西这小子也有。”
黑衣保镖捧来貂绒大衣,历寒骁趁机凑过来:“一会我载你。”他捏捏薄贺的手,“别怕。”
薄贺拍开他:“你别这么紧张,你外公不会做什么的。”
“我哥都同意我来了,你怕什么?”
“行行行,我不怕。”历寒骁引着他向外走。
当薄贺用肉眼看到那台冰原猛兽时,他才真正明白苏联军工的暴力美学——
履带式雪地轮由T-34坦克履带改造,车把包裹着AK-47的枪托木,引擎盖上焊接着SU-100自行火炮的散热片,排气管喷出的不是尾气,而是零下50度也能燃烧的航空煤油蒸汽。
它粗犷、强悍、无视自然法则。
“怎么样!”历寒骁大声喊。
“好—冷—”薄荷更大声地回答。
“注意安全!”他对历寒骁吼道。
“好——”
引擎轰鸣声中,机车如离弦之箭冲入雪原。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薄贺的耳膜被风声和引擎声填满,眼前的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白。
从车上下来,薄贺的脸被吹得通红,但眼睛很亮:“多谢您。”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薄贺之前攒的气被乌拉尔山脉的寒风吹散了一半,他决定晚上说话委婉一些,给教父先生留点脸面。
夜晚,沃尔科夫家族在会客厅举办盛大的家宴。
长桌上的食材丰富得令人咋舌,有一半薄贺都不能碰——按照C国法典,吃了要去踩缝纫机。
“瓦里西,你的小朋友连胡子都没长齐呢!”一名高大的独眼干部拎着青铜酒壶晃过来,酒气熏的人头晕。
“伊万叔叔,”历寒骁搂过独眼干部的肩膀,语气带着几分警告,“小朋友才刚满18呢。”
其实薄荷已经19岁了,但历寒骁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显然炉火纯青。他试图用眼神示意这位被当做出头鸟的叔叔赶紧离开,免得被薄贺的狐狸爪子撕成手撕鸡。
“哈哈哈,成年了!”干部拉下历寒骁的胳膊,摇摇晃晃地走到薄贺身边,青铜酒壶重重砸在桌上,“沃尔科夫家的规矩——第一杯酒,敬西伯利亚的冻土!”
薄贺笑着回绝:“抱歉,我不喝酒。”
“不喝酒?”
伊万嘴角扯出一抹狰狞的笑,独眼在烛台下泛着浑浊的光,像一头盯上猎物的老狼。
“小子,你以为这儿是你的幼儿园?”
他俯身凑近,酒气喷在薄贺脸上,声音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这里,不喝酒的人,要么是死人,要么是叛徒。”
“你是哪一种?”
8. 7.谁还不会查户口呢
“敬冻土?”
“不如敬点更有意思的。”薄贺转身走向长桌,从冰桶里抽出一瓶没有标签的透明酒瓶。
“监狱特供,”他晃晃瓶身,“这才是好酒。”
历寒骁在心里默默给伊万点了根蜡——希望叔叔能在小恶魔手里留个全尸。
“听说您年轻时进过西伯利亚矿工营,”薄贺嘴角带着真诚的笑,“那您一定尝过这个。”
酒瓶里的液体无色无味,看起来像水一样无害,但入喉瞬间就会变成一把烧红的刀子,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70度,小子,”伊万的独眼眯起,“这酒可不是谁都能喝的。”
“多谢夸奖,”他先给伊万倒了一杯,动作优雅得像在倒茶,“我陪您喝。”
伊万盯着酒杯,喉结滚动了一下。这酒的烈度足以让一个壮汉三杯倒地,但他不能在一个毛头小子面前露怯。
他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火辣的酒液烧得他喉咙发痛。
“好酒量!”薄贺鼓掌。
他迅速而自然地为伊万添满第二杯。
“这一杯,敬您的独眼。”
伊万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听说是在矿洞里为了保护同伴才被炸伤?真是英勇。”
不,其实是被他的同伴炸伤的。
伊万抓起酒杯,狠狠灌下去。
薄贺却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第三杯已经推到他面前。
“这一杯,敬您的忠诚。”
图穷匕见,薄贺故意放大声音:“听说您当年为了保住矿场的股份,连自己的兄弟都出卖啦?”
连着三个“听说”。
呵,那只老秃鹫以为只有他会查户口?
“够了!”伊万猛地拍桌,酒杯翻倒,酒液洒了一地。
“小子,你——”
“伊万。”教父先生的声音从长桌尽头传来。
只两个字,就让伊万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oh~亲爱的教父先生。”薄贺用阴阳怪气的译制音说。
他才不会忘了这个老登呢。
“感谢您的盛情款待,”薄贺从大衣内袋掏出一只天鹅绒礼盒,轻轻推到教父面前,“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盒盖掀开的瞬间,烛火在矿石表面折射出冰裂纹般的光晕——那是一只双头鹰雕塑。
老教父的指尖抚过鹰翼纹路,灰蓝色瞳孔骤然收缩——矿石内部的金色丝状结晶,正是他们出口的合金矿的独有特征。
更致命的是雕塑底座刻着的一串字符,【51°53''N103°40''E】——那是家族前几月矿车运输脱轨事故的路段坐标。
这梁静茹听多了的老登,竟然有勇气在报关单上动手脚。薄贺在心里吐槽他,面上却依旧带着礼貌的微笑。
“听说您喜欢稀有矿石,”薄贺直视老教父的眼睛,“这是我特意拜托母亲找来的。”
会客厅顶部垂下的烛火摇曳,将薄贺的身影映照得修长而凛冽。
他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大衣,肩线笔直如刀锋,大衣下露出一截雪白的衬衫领口,脸庞还带着些许学生的稚嫩,眉眼间甚至有一丝少年特有的青涩感。
但此刻,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冰原,目光锐利似剑,直刺人心。
历寒骁站在会客厅的角落,视线紧紧锁在薄贺身上。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薄贺。平时的青年最喜欢瘫在落地窗边的豆袋沙发上晒太阳,时不时伸个懒腰,让他幻视某种可以靠光合作用活着的绿色植物。
站在长桌边的黑发年轻人恍若宝剑出鞘,锐不可当。
薄贺的侧脸在烛光中轮廓分明,下颌线条清晰利落,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他的平静不是软弱,而是沉渊般的压迫,像伏尔加河底的漩涡,水面如镜,水下却藏着足以撕裂船只的湍流。
历寒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该死,”历寒骁在心里暗骂一句。
他的目光无法从薄贺身上移开。
周围的家族成员低声议论着,有人露出忌惮的神色,有人则带着几分欣赏。但历寒骁却听不见他们的声音,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薄贺——那个如初生的白桦般笔直刺向天空的少年。
“手艺不错。”教父先生用刀叉敲了敲左侧的鹰头,“就是选材差点火候。”
“瓦里西,”老者用俄文名字唤道,“去为我们年轻的客人泡一杯红茶。”
薄贺眉眼一弯,瞬间变回阳光开朗大学生。
“要加蜂蜜哦。”他得寸进尺地使唤历寒骁,语气轻快得像在点单,“还有不要泡太久,茶叶涩了不好喝。”
“要不要加牛奶?”历寒骁不觉得他得寸进尺,“多喝牛奶可以长高。”
家宴结束后,薄贺被单独请进了书房。
壁炉的火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教父坐在皮质扶手椅上,右脸的疤痕在火光中显得格外刺眼。他手中握着一杯未动的伏特加,冰块在杯中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
“孩子,”他缓缓开口,声音比之前柔和了许多,“请坐。”
薄贺微微颔首,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教父先生,您的试探结束了?”
老教父没有立即回答,他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在桌上,杯底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我活了七十年,”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疲惫,“见过太多背叛,太多刀子从背后捅来。”
“这道疤——”他指了指右脸,“是我亲弟弟留下的。”
“孩子,”老者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信任对我来说是奢侈品,它只能用血和子弹换取。”
薄贺没有退缩:“可这和我无关。我救了您外孙,您却给我设鸿门宴,还私下里调查我和我家人。”
“你以为救人是善举?在我们这儿,善意比剑锋更致命。”老教父冰碴般的目光刮过年轻人脸庞,“好猎犬不该救狼崽子——除非他想换张皮。”
薄贺沉默了一瞬,隐隐有些心虚。
如果不是系统的介入,他确实会看着反派在大雪里冻成冰棍。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您外孙被人救了还不好?难道您想让他在雪地里变成纯天然养料?”
“所以我为我的试探道歉,”老者的目光中带着罕见的真诚,“你救了寒骁,我却用刀子对着你,这不是沃尔科夫家的待客之道。”
“没关系……”薄贺下意识回道。
等等,等等。
刚才这老狐狸在和他道歉?
啊?
薄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尽管他极力掩饰,但那一瞬的失态还是被对面的老阴比捕捉到了。
教父先生将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上身前倾,凑近薄贺,盯着他的脸庞:“想知道我为什么信你?”
薄贺老实点头。
教父的目光变得深邃:“我承认我对C国人有偏见。”
“我最小的女儿……她爱上了一个C国的年轻男人,”他说到这里,声音略微停顿,右手的食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发出极轻的声响。“那会她才十八岁,天真烂漫,喜欢罗曼蒂克。他们迅速结婚,我女儿和他回了C国。”
“一开始,她经常写信给我,告诉我她很幸福。几个月后,信渐渐变少,再后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闭上眼,仿佛在压抑某种情绪。
几秒钟后,他重新睁开眼,目光锋利:“但我知道你和那个……不,他的名字不配和你放在一起。”
薄贺静静听他讲话。
“你对我拥有的东西不屑一顾,”老人难得直白地说,“你看‘弟聂伯’时眼里只有欣赏,没有占有的欲望”
“你并不在乎钱,向我索要什么赔偿金,也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吃亏罢了。”
“至于权柄?”他喉咙里滚出冷笑,“薄家人手里攥着的权,能把克里姆林宫的耗子都养成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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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教父握起结霜的伏特加杯,冰碴在酒液中沉浮。他突然举杯对着薄贺:“说难听点,孩子——”老人带上浓重的俄式口音,“沃尔科夫家族对你来说,就像伏特加里的冰块,看着亮晶晶的,可他妈的除了让酒变淡,屁用没有。”
薄贺思索:“明白了。”
看来老头是真想和他握手言和。
他稍稍放松了些,端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调侃道:“您把我说得像个无欲无求的圣人哎。”
什么没有欲望,那辆重装机车他超级想要的,即使在国内不能开,放在展览馆里过过眼瘾也好。
“无欲无求?”老教父哈哈大笑,笑声震得酒杯里的冰碴簌簌作响,“你?”
他站起身,走向橡木书柜,“你的欲望太大,大到能装下整条莫斯河。”
“你要自由。”
老人的手指掠过一排烫金书脊:“不是鸽子在广场啄食面包屑的自由——”
“是当命运给你套上绞索时,你敢把绞架改造成秋千的自由。”老教父从柜子上抽出一个缎面盒子,“不过今天不说这个。”
他把盒子递给薄贺:“打开。”
薄贺打开,里面是一枚镶着蓝宝石的怀表,表盖上刻着雪狼纹章,背面则是一行小字:【致薄贺先生】。
老人拍拍薄贺的肩膀:“从今以后,沃尔科夫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
薄贺在这座乌拉尔山脉深处的庄园住了三天。
沃尔科夫家族对于他们真正认可的朋友,态度热情得足以融化冰雪,薄贺的行程被塞得满满当当。
清晨六点,宿醉未消的伊万将他从温暖的被窝中拽起,诚恳地道歉,为他做了煎蛋和腌鱼当早餐,餐桌上劝酒未遂,被历寒骁支开,转而让他去煮茶了。
上午九点,老教父的继承人德米特里带薄贺参观T-34土旦克,并试图让他亲自发射炮弹。旁观的历寒骁立刻阻止他,让他去处理工作。
中午十二点,“屠夫”谢尔盖先生现场为薄贺表演解剖野猪,并试图给薄贺尝尝能肉,被历寒骁拉走,换成了现烤的里脊和土豆泥。
下午茶时间,“渡鸦”帕维尔用“送快递”的控制面板为薄贺泡红茶,并试图让薄贺输入几个坐标玩玩,被历寒骁黑着脸制止。
晚餐由老教父主持,没人掉链子,历寒骁稍感欣慰。
晚上八点,军火专家奥列格邀请薄贺前往地下靶场,试试他设计的"手雷狙击"游戏。薄贺对此表现出浓厚兴趣,玩了五轮,最后竟然赢了奥列格一次。
夜里十点,薄贺被历寒骁从地下靶场揪出来,按到厨房的木质长桌边。
历寒骁今天心累得无法描述,他站在灶台边上,挥着长柄勺子煮夜宵:“玩得怎么样?”
薄荷指尖转着奥列格刚刚送他的镶金马卡洛夫:“还不错,开土旦克很刺激,就是太颠了。”
“抱歉,”历寒骁舀起半勺热汤试味,蒸汽模糊了眉间倦意,“我很少带朋友来玩,他们太激动了,没吓着你吧?”
“没必要道歉,你叔叔们很热情。”薄贺把木仓放下,拿起另一样礼物,“还有一位叔叔送了我一套手术刀,说要教我一些……医学常识。”
“......他们平时不这样,真的。”历寒骁打开橱柜,选了一只厚底瓷碗给薄贺盛汤。
“理解,毕竟是你们沃尔科夫祖传的待客之道嘛——”薄贺突然起身,木仓械清脆上膛声惊破水雾,“现在这锅汤,该不会是我‘最后的晚餐’?”
历寒骁眼皮都没抬,舀汤动作稳如狙击:“你看看你身后。”
“什么?”薄贺转身。
“恶魔尾巴露出来了,”历寒骁端着两碗汤走到桌边,“我还不至于被木仓吓到。”
“唉,你一点都不像老教父的亲外孙。”薄贺恶作剧未遂,耷拉着脸坐下。
“是亲生的,只不过我比较善良友好。”
原作最大反派如是说。
9. 8.回国啦
薄贺感觉自己要被对方的厚脸皮压窒息了。
“说真的,你跟你那群叔叔比起来,简直像混进狼群的哈士奇——”他用长腿在木桌下碰碰历寒骁的膝盖,“教父先生真没抱错外孙?”
膝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历寒骁舀汤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住。
若是旁人敢说这话,此刻头上早应该顶着瓷碗的碎片和滚烫的菜汤,可薄贺……
可薄贺好像已经在他这里有了太多特权。
他凝视着薄贺被红菜汤润湿的唇,突然看清自己所有反常:
薄贺向他索要上亿的感谢金时,他没生气,还觉得理所当然;
他住在薄贺家时,薄贺偶尔会捉弄他,他没生气,还觉得非常有趣;
薄贺在家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挑衅他的外公,他没生气,还觉得……
该死,他在薄贺面前真像条脖子上拴着链子的犬科动物。
这种诡异的温驯违背了他近三十年的生存本能。他的灵魂里好像已经完成了某种认领仪式,在看到薄贺的第一眼起就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即使戴上沉重的铁链也在所不惜。
“你仔细看,”历寒骁微微起身,把脸凑近薄贺,呼吸几乎要贴上对方的唇角,“我的眼睛有一点点蓝色。”
“唔。”太近啦。
薄贺用手掌推开他的脸。
“我母亲和外公外婆都是纯斯拉夫血统,但我生物学上的爹长得太丑,”他叹气,“不然我还能更帅。”
薄贺承认,如果抛开偏见,教父确实是个很帅的老头。
历寒骁退回去,顺手给薄贺挖了一勺酸奶油:“加点这个更好吃。”
“唔。”薄贺含糊地回答,“现在已经很好吃了哦。”
吃完夜宵,历寒骁送薄贺回房。
走廊两侧的烛火昏暗,月下观君子,灯下看美人,历寒骁看着身旁人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心痒。
薄贺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被烛光镀上一层金边,眼尾像工笔画勾勒出的线条,锋利又矜贵。他的睫毛不算浓密,却很长,随着眨眼的动作在眼下投出一片细碎的阴影,仿若蝴蝶轻轻扇动翅膀。
历寒骁收回视线,握住门把手:“要不要我陪你打游戏?”
“……不要。”薄贺打了个哈气。
经过沃尔科夫家一天的高强度款待,他现在困得沾枕头就能睡着。
“好吧,晚安。”历寒骁退出房间。
做个好梦,小恶魔。
不知道夜里历寒骁和他的叔叔们谈了什么,接下来的行程从18+变成了4+,在收到教父“睡前记得喝牛奶”的提醒后,薄贺彻底爆发了。
“喝牛奶!喝牛奶!”薄贺一把攥住历寒骁的领子,将牛奶瓶口怼到他嘴里,“好喝吗!”
“回答我!lookintomyeyes!”
“咳咳咳——”历寒骁要被呛死了。
他赶紧搂住薄贺的腰,像抱大型玩偶似的把人竖着提起来,远离他的头部。
“不关我的事啊,”历寒骁嘴上讨饶,胳膊却还紧紧勒着薄贺的腰,“你哥说……”
“我哥!我哥!”薄贺挣扎,“又拿我哥当幌子!我看就是你的主意!”
历寒骁把他放下,转身便逃。
第四天早上,历寒骁送薄贺去机场。
“记得找我聊天,”历寒骁晃晃手机,屏幕上是两人的合照——薄贺正咬牙切齿地往他嘴里灌牛奶,“我给你设置了特别关注。”
“我们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薄贺震惊。
“……没良心的小崽子。”
薄贺拍拍历寒骁的肩膀:“你这么叫我,会显得你年纪很大哦。”
他从历寒骁手中接过行李箱,对着他挥挥手:“再见,历叔叔。”
*
晚上19点,机场抵达层。
航显屏幕闪烁的接机口,乔昱川举着荧光绿接机牌在人群里蹦跶,牌子上用圆圆的字体写着【贺崽】。
“让让让让都让让!我兄弟是从西伯利亚挖土豆回来的!”他仗着190cm的身高挤到最前排,运动鞋差点踩到保洁人员的拖把。
薄贺推着行李箱出来时,险些被扑过来的巨型生物撞翻。
“贺崽!”乔昱川把他抱进怀里,毛茸茸的脑袋在薄贺肩窝上疯狂乱蹭,“你航班号是不是被偷走了?我连刷了八趟航班动态都没看到!”
薄贺揪着他后颈把人撕下来,视线转向他手里的牌子。
乔昱川立刻把灯牌怼到他面前,狗狗眼在机场顶灯下闪着光:“我找机电系学长做的!但我没想到他会用奶酪体……”
薄贺推着的行李箱拉杆被抢走:“我自己拿……”
乔昱川往他手里塞了杯奶茶:“三分糖不加小料对不对!”
薄贺只好先拿好奶茶:“对,我自己……”
乔昱川边倒退着走路边把他的背包拎下来:“啊这个套娃你居然真买了!我跟你说前两周刷到你ins定位在涅瓦大街,我查地图发现隔壁街就是那个会喷火的烤肉店……”
“对,我后来不是给你发了照片?”薄贺咬着吸管回道。
“说起这个,”乔昱川委屈地看他,“走之前答应我每天打视频电话,结果——”
他忽然凑近盯着薄贺的领口:“等等!这领扣是蓝宝石的吧?哪个野男人送的?”
不是野男人,是某二十八岁老男人送的,薄贺心说。
他从口袋里拿出带给乔昱川的零食,往他叭叭个不停的嘴里塞:“你偶像剧看多了。”
乔昱川嘴里嚼着零食:“心虚了!你这点小甜头无法收买……唔唔!”
薄贺伸手掐住他的嘴巴:“我也很想你。”
乔昱川老实了。
但他没老实多久,停车场里,乔昱川抡起薄贺的行李塞进牧马人的后备箱:“贺崽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我茶不思饭不想,看食堂的糖醋排骨都像姜丝,对着烧烤食不下咽,一心只等你——”
“等我回来给你当厨子?”薄贺钻进副驾驶。
“等你回来和我共进午餐!”
乔昱川锁好车门:“砚子给你搞了张教职工饭卡,开学我可就靠你吃饭了。”
“先别开车,”薄贺提醒他,“告诉砚哥了么?”
“这家伙估计还看着他的宝贝儿试剂呢。”乔昱川不爽道。
蓝牙音响连接的瞬间,关门声混着苏砚顷慵懒的声线传来:“乔川川,你最好有比离心机爆炸更重要的事。”
“接到贺崽了!”乔昱川冲着音响嚎,“老规矩,龙吟窖还是......”
“这么早?”音响里衣料摩擦的声音变得急促,“先让我听听小贺的声音——摩尔曼的雪有没有冻坏我们贺老板的舌头?”
薄贺翻白眼:“苏砚顷,你半月前群发的论文代写广告是被你的五号追求者举报的。”
“啧,果然是本人。”苏砚顷轻笑,“旁边有个医学系小学弟一直盯着我。”
乔昱川猛拍音响,想阻止他:“你又拿贺崽当挡箭牌!”
然而已经晚了。
“亲爱的,”对面的声音如焦糖般甜腻,“别生气,我马上就到。”
薄贺对着音响比中指:“你被泼硫酸的时候别喊我。”
挂断电话,苏砚顷对着小学弟晃晃手机:“抱歉啊,”他笑笑,“爱人查岗,我得先走了。”
火锅店包厢里,乔昱川把整盘肥牛倒进清汤锅:"贺崽快讲!那个送你蓝宝石领扣的E国佬长什么样?”他挺挺胸,“有没有大胸肌?”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买的?”薄贺用漏勺捞出漂走的香菇。
“如果是你自己买,”苏砚顷瞄了一眼薄贺的上衣,“你会配祖母绿。”
他又用指尖点点薄贺的钻表:“我送你的Patrimony不喜欢了?”
“不是,”薄贺还想再嘴硬一会儿,“我怕弄坏了。”
苏砚顷的镜片反着光:“怕弄坏了——所以换了百达翡丽的陀飞轮?”
“……嗯……地摊货,地摊货。”
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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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和他们交代腕表和领扣都是历寒骁送的也没什么,但他莫名有种“温柔的正室在家里操持家事,你却在国外找了小三”一样的心虚感。
“虎口的茧变深了,”苏砚顷给出最后一击,“小贺在国外很辛苦呢。”
“停!我招。”薄贺双手举过头顶。
他把遇到历寒骁的事一股脑说了。
对面两人沉默良久。
“贺崽!”乔昱川率先开口,“我还是不是你的好homie了!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瞒了我一个多月,要是他是装的怎么办?要是他醒来就给你一个火暴头沙怎么办?要是他外公悄悄咪咪把你做成标本怎么办!”
“薄贺,”苏砚顷的语气带着古怪的温柔,“你想要在西伯利亚挖一辈子土豆吗?”
“……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有看完我送给你的《环球旅游安全行为规范及应急响应指引》吗?”
“看完了。”
这本册子是苏砚顷听说薄贺要一个人出国旅行,自己编写好送给他的。
“第一百八十四条是?”
“嗯……”这个还要全文背诵?
苏砚顷用更阴森的语调念给他听:“在陌生或不可控环境下实施民事救助行为时,应当谨慎评估自身安全状况及救助行为的法律边界,充分考量可能产生的有关义务和潜在风险。”(1)
“我有考量的!”薄贺抓紧时间解释,“防弹衣,绳子,小刀,木仓,眼镜……这些我都带了!”
“嗯?”苏砚顷喉咙里发出轻哼。
“但我还应该更谨慎!”薄贺话音一转。
苏砚顷继续盯着他。
“不!我下次绝对不会迈出门一步!”
“欸欸欸,别为难贺崽了,”乔昱川心软得很快,“他也不是故意的。”
“嗯嗯嗯,不聊这个了,”薄贺松了口气,“砚哥,少加点辣椒油。”
这下轮到苏砚顷心虚了:“我最近胃镜结果不错,少吃些……”
他话音未落,薄贺的手机铃声在包厢内响起。
来电显示:“Волк”
下一秒,苏砚顷的冰凉的指腹已经压在薄贺手腕上:“开免提。”
薄贺犹豫了一下,乖乖按了免提键,他此刻非常庆幸历寒骁打的不是视频电话。
“小贺先生,”历寒骁低沉的声音传来,“落地了吗?”
“早落地了,不然我怎么接电话?”薄贺捧着手机。
“你坐的是E航,不需要开什么飞行模式。”
“有人接机吗?要不要我帮你叫车?”对面传来走动的声音。
薄贺觉得他在没话找话:“……等你帮我叫车,黄花菜都凉了。”
“好吧,”历寒骁换了话题,“吃晚饭了吗?我……”
“在吃了在吃了!”乔昱川大声插进来,“贺崽吃得好着呢!”
“你那边好吵,吃的什么?”历寒骁问。
薄贺把手机往自己这边凑了凑:“火锅。”
“哥们!”乔昱川挪到薄贺身边,往他椅子里挤,“要不要给你空运火锅底料?”
“多谢,”历寒骁声音含笑,“但我不太能吃辣锅,好像小贺也不怎么喜欢吃辣。”
薄贺:……不要睁眼说瞎话啊!
他立刻表态:“我吃……”
“啥啊哥们!” 乔昱川扑上去,“贺崽就是单纯不喜欢辣锅!他就爱清汤锅沾辣椒油!”
“小贺喝碗花胶汤,”苏砚顷温柔道,“花胶要炖满八小时才出胶质,国外餐馆没这火候,一定馋了吧?”
薄贺:……我们点的红白鸳鸯锅,桌上哪有花胶锅底啊?!
“哈哈哈国外的炖花胶!”乔昱川欢快地夹了片羊肉,“那不得把毛子薰懵了?”
薄贺捂脸:“历寒骁,那啥,我继续吃饭了。”
扬声器里的声音变轻,历寒骁放慢语速:“照顾好自己。”
*
(1)苏砚顷的台词改编自《民法典》第184条。
10. 9.小贺的亲友团
手机屏幕熄灭。
“照~顾~好~自~己~”乔昱川拖着长长的尾音,“不~能~吃~辣~”
“闭嘴。”薄贺把他从身上挤开。
“砚哥你想喝花胶鸡汤了?”薄贺一边说,一边伸手将苏砚顷盛满辣椒油的碟子拿远,“我明天给你做好送去?”
求您高抬贵手,别跟着乔昱川一起阴阳怪气,薄贺笑得一脸讨好。
苏砚顷没为难他,淡淡道:“你刚回国,明天好好休息。”
“那你要按时吃饭。”薄贺很担心他的胃。
“唉,”苏砚顷叹气,声音哀怨,“按时吃饭啊——”
……您老又要作什么妖?薄贺进入警惕状态,严以待阵。
“当时你说要去gapyear,”苏大美人露出我见犹怜的表情,“结果刚进雨林就切断卫星定位,失联三天。”
他忽然偏过头,咳嗽了几声,肩胛骨在真丝衬衫下凸起伶仃的弧度,黑发从脸侧滑落,衬得皮肤更加苍白:“川川那几天急得脑子都长出来了,我也没什么胃口,在实验室吃些残羹冷炙了事而已。”
薄贺听得心里一紧,不存在的良心隐隐作痛:“我以后会更小心的。”
苏砚顷摘下金丝眼镜,慢条斯理地用消毒湿巾擦拭起雾的镜片:“这一整年,来实验室给我送汤送饭的人一个都没有。宋师妹和她男朋友天天中午在休息室你侬我侬,而我——”
“冬至那天,”他眼尾倏地泛红,像是淡淡的朱砂晕染在皮肤上,“我一个人在实验室从日落守到月升,再等到晨光透窗,离心管摞成山,咖啡续……”
“不对吧砚子,”乔昱川发出疑惑的声音,“我那天去给你送饭了,你让我有屁快放,别打扰你干活。”
包厢里萦绕着的凄惨氛围一变。
但苏砚顷是大师级别的演员,他重新酝酿情绪,用那双带着雾气的含情眼凝视薄贺,毫不费力地把话圆回来:“可你不在,哪有人懂我的忌口?乔昱川送来的粥,不过是……”他撇了眼对面的狗狗眼青年,“东施效颦罢了。”
“喂!过分了啊!拉踩谁呢苏砚顷!”乔昱川拍桌。
“那天实验楼的暖气漏水,他买来的海鲜粥装在塑料盒子里,早就冷透了,”苏砚顷不受任何干扰,“不像你从前煲的汤,保温瓶那么厚,你还裹了一层又一层。”
“深更半夜,我坐在硬板凳上,对着显微镜和冻出冰渣的粥。那时我想——”苏美人倾身,修长的手指如细雪般轻轻落在薄贺手上。
“要是有你在就好了。”
薄贺:“……”砚哥好像在拍什么亡妻回忆录。
“这一年…想我们了吗?”苏砚顷轻声问。
想他们了吗?
高考结束后的第七天,薄贺就将自己的单人环球机票截图发进三人小群。两个好兄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还是把劝阻和啰嗦咽回肚子——薄贺决定要做的事,不撞南墙绝不回头,撞了南墙他就开推土机拆掉南墙。
苏砚顷连夜发来三份文档,乔昱川在次日清晨出现在薄贺家门口,手上拎着他特制的医疗包。机场分别时,两人站在安检口外,看着薄贺独自拖着行李箱走远,担忧的目光几乎凝成实体。
可他们谁都没去动那张单人舱位的电子票。
薄贺想起在特罗姆的极光下,自己裹着厚重的防寒服,独自躺在雪地里,头顶是璀璨的星空;想起他在亚马逊丛林用砍刀劈开气生根时,沾满他手掌的树脂;想起他在尼斯湖被暴雨掀翻的帐篷,还有安第斯盐沼上的粉色晚霞。
他沉迷于与世隔绝的自由。
但当薄贺观测到那如女神裙摆般美丽温柔的“欧若拉”时,心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是——要是砚哥和川川也在多好。
据说追到极光的人会有好运。
薄贺拿出相机拍下漫天飞舞的极光,把照片发进三人小群,仿佛这样就能把好运气分给远方的两人。
他陷在回忆之中,没能及时回答苏砚顷的问题。
“三百七十二天,”苏砚顷见他沉默,用幽森的语气缓缓道,“你真的一次都没想过我们?”
薄贺总是拿他没办法。
他放下筷子,起身上前抱住苏砚顷:“想的,很想你们。”
“我在雷克雅给你买的苔藓含片,”薄贺从挎包里掏出一个药盒,“治胃痛的。”(1)
看到盒子的瞬间,苏砚顷的手指骤然收紧,脸上却没有薄贺预想中的欣喜,反而多了几分凝重:“这家店今年的配额早就满了。”
“店主说极地苔藓遭了虫害,”他抚摸火山灰质地的盒面,“你怎么弄到的?”
“嗯……老板看我长得帅吧?”薄贺捏捏下巴。
当然是他去苔原给老板挖了原材料。(2)
“小贺,不要为了我们去做危险的事,”苏砚点点他的鼻子,声音软下来,“我会担心。”
经过良久布局,苏砚顷觉得时机成熟,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下次旅行,带上我们吧,”他顿了顿,目光温柔而坚定,“或者,至少带上我。”
“你们俩当我不存在吗!”乔昱川要掀桌了。
苏砚顷连人带椅子被挪开,乔昱川硬生生挤进他俩中间:“贺崽带上我!我上能开飞机下能开快艇,百公里耗油三个馒头,绝对是居家旅行必备单品!”
薄贺是真没想到,苏砚顷绕了一大圈就为了说这个:“带,都……唔……”他被乔昱川搂住脖子,“都带。”
这回乔昱川满意了,坐回去继续涮火锅;苏砚顷也满意了,自觉把辣椒油碟子推远。
没过一会,乔昱川又按耐不住,想挤过来:“贺崽你明天在家吗!我去找你骑马?或者看电影?”他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啊对!你不是说沃尔科夫家送了你老古董车?”
“唔,还在清关。”薄贺往嘴里塞肉。
不如说,还在想办法进C国,那玩意要是直接运来,薄贺和他哥都得被请去喝茶。
“别打扰小贺休息,”苏□□常教育孩子,“如果让我发现你连专业课都找人代上——”
他眯眼看着乔昱川:“我会麻烦你的导师好好关照一下你。”
火锅局结束,薄贺到家时已是深夜。
管家周叔立在汉白玉台阶前,为他打开车门:“小少爷,欢迎回家。”
“旅途劳顿,今晚要不要泡个澡?”他从司机手里接过薄贺的背包。
“噗。”薄贺在看过那本“世界之书”后,已经无法直视周叔了。
“怎么了?”周管家看他,“泡澡前想喝点什么?”
“周叔,你能不能说一句那个,”薄贺憋着笑,“就那句,‘少爷从来没笑得这么开心过’。”
作为一名敬业的老牌管家,周叔已经习惯了自家小少爷时不时蹦出来的古怪点子,他微微躬身,将左手抚在胸前:“少爷好久没这么笑过了,我从没见过他对一个男人这么上心,”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您是少爷带回家的第一个男人。”
薄贺的表情变得既尴尬又满足。
“想笑就笑吧,别憋坏了。”周管家无奈。
等他笑完,周叔才继续道:“老爷在主院花厅等您。”
薄贺穿过风廊,走进父亲的院子。
“薄董,”薄贺悄声绕到父亲背后,“您亲自值夜班呢?”
“终于舍得回来了?”薄宗明转头,将他拉到对面坐下,“机组说你退了专机,怎么回事?”
“嗯……想试试E航头等舱,”薄贺随口胡诌,“也挺舒服的。”
还不是因为历寒骁这家伙,害得他的起飞地点变成了某犄角旮旯里的小机场,他又不能和他爱操心的老父亲直说“你小儿子在你老婆和你大儿子的支持下去深山老林里的老牌黑手党家族溜了一圈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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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挑衅其家主”,只好自己订了E航,转机回来。
“E航?”薄宗明摘下玳瑁眼镜,“舒服?”
“还行还行,爸我饿啦!”薄贺糊弄他,“对了,母亲呢?”
薄父屈指敲了敲桌上的骨瓷盅:“汤给你热着呢,喝完去洗漱睡觉。”
“你母亲啊……”他惆怅道,“又睡在办公室,这个月第六回了。”
“唔唔,”薄贺端着碗喝汤,“母亲又留您独守空房。”
“喝汤也堵不住你的嘴?”
薄宗明笑着揉揉他的头发:“你母亲也很想你,只是最近实在事多,”他眨眨眼,“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特殊时期……”薄贺舀汤的动作顿住。
原作剧情并没有因为他的缺席而停止推进。
“哥哥呢?怎么也不在家?”他问。
“你刚上飞机,他就接到通知出差去了。”
薄父看着他喝完汤,才问道:“小贺只想哥哥和母亲,都不想爸爸么?”
“想!”经过一晚的“练习”,薄贺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嗯,乖。”薄父又去揉搓他的脸蛋,“你周叔给你备了汤池,泡完早点睡。”
享受完老管家准备的爱心汤泉,薄贺穿着浴袍溜达回房间。他推开卧室房门,发现自己的被子下鼓起一小团。
“小贺!”系统025从被子底下飞出来,兴奋地在他面前晃悠,“你的床超级超级超级舒服!比小木屋的床软和好多!”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薄贺一把抱住他。
“你泡澡的时候,”系统有点晕乎乎的,“小贺身上好香。”
系统又嗅了嗅,把整个果冻身体黏在他怀里。
薄贺像玩捏捏玩具一样捏它:“怎么不和我一起泡汤?”
“啊,我出来是有事找你。”系统乖乖让他捏。
薄贺拿出平板:“什么事?下载的番剧看完了?”
“不是不是,是今晚那两个人……”系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统。
它翻开世界之书,语气变得严肃:“他们两个以后会联合起来对付你家,你不要再和他俩玩了。”
“但是我要走剧情哦,”薄贺提醒它,“按照剧情,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
他看着系统不知所措的表情,觉得很有趣:“而且他们是在为了你最喜欢的主角受报仇,你不开心么?”
“我当然…滋…开心,”系统摇晃着圆滚滚的小身体,嘴里却说出相反的话。
“他们为主角受报仇我当然开心,”系统伸出短胖的小触手,按在薄贺的胳膊上,“但是他们背叛了你,你会难过。”
“也不算背叛,”薄贺握住它的小触手,“原作里他们为了主角受报复薄家时,我并没有阻止,只是冷眼旁观。所以薄家倒了……不能怪他们。”
原作中,薄贺与家人决裂,被朋友背叛,走到最后,他身边只剩主角受一人。
系统想到这,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酸涩。按理说,能和那么可爱那么漂亮那么完美的主角受在一起,薄贺应该是世界上最幸运的“老攻”才对。
可今天,它看着薄贺被朋友关心、被家人宠爱,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那些温暖的画面——苏砚顷温柔的眼神、乔昱川闹腾的笑声、父亲揉他头发的动作——这一切,似乎比原作中那个“幸福美满”的结局更让人心动。
“小贺……”系统的声音很低,“这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
(1)本产品为虚构情节设定,现实中不存在类似药品。若有身体不适,请及时到正规医院就诊,遵循专业医生的建议进行治疗。
(2)本情节为虚构创作,现实中不建议模仿此类行为。薄贺在故事中是在获得相关许可并有专家指导的情况下进行采集,且严格遵守当地环保规定。
11. 10.升学礼物与隐瞒
废话,薄贺腹诽,他要是真过上原作那种给狗当飞盘的生活,还不如现在就销号重开。
但他不可能因为025一句简单的关心,就傻乎乎地向它坦白内心的真实想法——虽然这小系统看起来又笨又真诚,可万一它是个披着果冻皮的芝麻汤圆呢?
况且目前系统对他的所有好感,都建立在“薄贺同意做任务”的基础之上。
“当然是啊,”薄贺笑得阳光灿烂,“能当主角受的人形自走舔狗机一号,是我的荣幸哦。”
系统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你……你开心就好。”
*
接下来几天,只要薄贺稍微流露出“我出去鬼混啦”的苗头,薄父就会瞬间从家里的某个角落出现,碎碎念着“趁年轻要多陪陪父母”,“别整天想着往外跑”,然后拎着他去公司实习。
薄父心里清楚,自家小儿子志不在此,将来肯定是要请专业团队来打理集团的。可大儿子已经走上仕途,指望不上;要是薄贺再连财务报表都看不懂,等他退下来后,岂不是要被那些精明的职业经理人坑掉裤衩?
薄贺早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没抱怨什么,老实跟着他的老父亲学习去了。
两星期后,薄贺感觉身体被掏空。
就在他快要怒摔电脑的时候,乔昱川及时打来电话:“贺崽!明天出来玩啊!”
“你都连轴转半个月了,再不休息,我怕你被薄叔薅成光头强,”他声音雀跃,“出来玩出来玩!”
薄贺有气无力:“你再不找我,过几天就可以直接给我收尸了。”
“坚持住贺崽!国服奶妈乔大师为您续命!”乔昱川为他打气。
“嗯,撸狗确实能为社畜续命。”
“嗯?”乔昱川挠挠头,“那明天先来我家撸小白?”
薄贺的弟弟薄大白被祖父母接回了老宅,理由是别人家的老人都有儿孙膝下承欢,他们也想要。
“不用,”薄贺知道他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转移话题道,“明天去哪?”
乔昱川神秘兮兮:“明天你在家等我们,我和砚子有礼物送你。”
第二天,乔昱川站在薄家院子门口等他,手里还攥着根黑色的布条,看到薄贺出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去,迅速蒙住了薄贺的眼睛。
“……打劫啊?”薄贺懵了。
苏砚顷扶着他上车:“别动,严格执行保密工作。”
薄贺蒙着眼睛坐车,蒙着眼睛下车,蒙着眼睛走路,蒙着眼睛坐电梯,耳边只有乔昱川和苏砚顷的脚步声,偶尔夹杂着几句低语。
终于,随着智能门锁开启的“叮咚”声响,黑色布条被扯落。
“登登登登!”
“升学礼物!喜欢吗贺崽!”乔昱川打开智能家居控制面板,“欢迎回家”的机械音响起,新风系统开始运作,玄关灯光亮起。
薄贺眨了眨眼,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
客厅里,智能窗帘沿着轨道划开,270度巨幕弧形落地窗露出全貌,天光倾泻而入。
站在窗边,薄贺甚至能望见Z大的标志性建筑——那座红顶的钟楼。
“……喜欢。”他轻声说道,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
他算是知道原剧情里柳昭玉想要留宿的那套公寓是怎么来的了。
再小的声音也能被狗狗的耳朵捕捉到,乔昱川凑过去:“什么什么?大声点大声点!”
薄贺转身,抬手揉揉他的头发:“喜欢,你们费心了。”
“啊嗯……”乔昱川耳朵红了。
「柳昭玉咬着樱花色唇瓣,纤细小腰在轻纱质的半透明开衫里晃呀晃:“贺哥哥的公寓离学校好近哦~”他举起白嫩的手指,俏皮地碰碰自己软乎乎的小脸,“人家期末复习怕黑呢~”
路过的女生们嫉妒地议论:“怎么会有这么娇气又可爱的男孩子,比校花还惹人怜!”」
原作中,主角受柳昭玉称这套公寓为“性冷淡风精装房”,但现实里——
“看!全大学城最高的室内云端观景台!”乔昱川为了掩饰害羞和局促,连珠炮似的介绍道,“曲面玻璃能监测紫外线自动调透明度!江景层高特意做到3米5,厨房岛台用的雪花岩板,新风系统是G国进口,”他又指指里间,“还有电竞房,我和砚子盯着工人装了隔音棉!”
“并不是,”苏砚顷拆穿他,“你总共来盯过五次,四次在玩ayaneo,还有一次……”
“啊啊啊闭嘴!”乔昱川扑过去给他来了一套物理消音。
“重点是这个!”乔昱川指着脚下,“这里可是‘龙脉’位!你刚升高中我就想好了,这片地一定要留给你做个观景台!”
“当年我跟我爹哭了一礼拜,他才答应把顶楼设计成非卖品。”狗狗眼青年得意洋洋。
苏砚顷拽着他的卫衣帽子把人拎开:“重点不是这个。”
“二十七层,三梯一户,物业经理是退伍亻贞察兵,开发商是云栖置业,产权证和其他证件都齐全。”他把封皮烫金的证书和备用钥匙放在西厨的岛台上。
“谢谢砚哥。”
薄贺没急着去看那堆证书,而是拿起智能中控平板,调出全屋平面图,指着两间次卧:“这两间给你们,省得某人在外面疯完半夜翻墙回宿舍,”他将目光转向苏砚顷,“也省得某人半夜在实验室坐‘硬板凳’。”
“真的?!”乔昱川原地起跳,像弹簧狗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后精准挂在薄贺身上,“我要朝南那间!”
薄贺艰难转身:“砚哥要哪间?”
苏砚顷站在原地未动。
“这是你的房子,小贺。”他的指节无意识摩挲着手腕上的檀木手串,“客房就行,不用特意……”
“不是客房。”薄贺注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
“是你们的房间。”
有了专属房间,就不再是客人了。
薄贺站在落地窗边,阳光沿着他的眉弓游走,苏砚顷一瞬间被那道折进黑发青年凤眼中的金线刺得心悸。
十五年了。
当年趴在他膝盖上画画的圆脸蛋小团子,如今也有了利落的下颌线和高挺的鼻梁,可他们还保持着和当年一样的,伸手就能够到彼此衣角的距离。
“砚哥?”薄贺歪歪头。
苏砚顷忽然笑了:“你八岁那年,薄叔叔打算给你重新装修儿童房。当时你举着设计图过来,歪着头问我——”
“砚哥哥选绿色还是黄色?”小薄贺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他觉得这个博学多才的哥哥的意见非常重要。
“这是小贺自己的房间,”少年苏砚顷揽着小孩儿的肩膀,温柔地引导他,“你喜欢哪个?”
“这是小贺自己的房子,”24岁的苏砚顷道,“你想把哪间分给我?”
“这间吧,这间安静,你睡眠不好。”薄贺在屏幕上点了点。
选房间环节圆满结束,乔昱川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薄贺:“贺崽,这是乔迁宴的菜单,你看看还缺什么?”
“……我还有一个半月才开学。”他又不是现在就搬过来。
“先来一个三人版的排练一下!”乔昱川把他拉到西厨,“厨房设备齐全,冰箱食材满格,就等你大展身手了!”
薄贺转头看向苏砚顷,试图寻求支援。
苏砚顷靠在岛台边,双手抱臂,神色淡然,既没有附和乔昱川,也没有反驳。
“别看砚子了!”乔昱川抓起一条围裙,直接挡在薄贺面前,“我帮你戴上。”
薄贺放弃挣扎,打开那份菜单:“给我点一份云顶居的外卖。”他实在不想吃自己炒的猪食。
薄贺的厨艺天赋全点在了甜点和煲汤上,炒出来的家常菜介于“吃了死不了”和“饿了能勉强对付一口”之间。
但这俩大少爷把他做的菜吹捧到了不该有的高度,说什么“有家的温馨感”。
他们是吃多了厨师做的精致料理,偶尔想来两口好兄弟煮的爱心猪食;可薄贺尝了一整年奇形怪状的外国菜,现在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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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点没有感情全是技巧的精致菜肴。
两小时后,菜品上桌。薄贺的椰奶炖桃胶在灯光下泛着珍珠光泽,与之形成惨烈对比的是岛台上焦黑的糖醋排骨——他老抽放多了。
“小贺做的菜,有着古巴比伦遗址的沧桑美,”苏砚顷用公筷碰碰排骨,“连米其林三星也无法复刻出这种历史的厚重感。”
“砚哥你和我一起吃吧。”薄贺怕苏砚顷吃完直接进医院。
苏砚顷不听,硬是挑着其他几道“猪食”里凑合能吃的部分夹进陶瓷碗,勉强吃了半饱,就迅速放下筷子,端起一旁的桃胶喝。
“火候刚好,桃胶软糯,椰奶的甜度也恰到好处。”他舀了一勺糖水,低头轻抿,那双含情眼微微眯起,像是被食物的温暖触动,眼底泛起一丝柔和的光。
那边的乔昱川已经风卷残云地喝了两碗,又伸手去拿焦糖小饼干,嘴里还不停念叨:“是新口味!好香啊贺崽,我还想吃香菜味的……啊对!今天怎么没有蛋挞?我酥皮都买好放在冰箱里了。”
“……你真当我是你家厨子?”薄贺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然而乔昱川对薄贺烤的蛋挞有着近乎执着的热爱,当天夜里就打视频电话和薄贺猛男撒娇:“贺崽!蛋挞蛋挞蛋挞~”
“yue——”薄贺发出呕吐的声音。
乔昱川不依不饶,睁大狗狗眼求他:“我馋得睡不着!就做两个……不,一个,就做一个!”
薄贺日常逗狗,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我今天炒菜累得手疼,做不了。”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哀嚎:“贺崽!你不能这么狠心!”他开始翻旧账,语气委屈得像被抛弃的小狗,“上次砚子说想喝鸡汤,你可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怎么到我这儿就这么难?”
“……砚哥又没半夜打电话骚扰我。”
乔昱川撇嘴:“那是因为砚子根本不会半夜想吃蛋挞!他连饭都不想吃,不然过年那会也不会胃出血住……”
他忽然顿住。
“胃出血?”薄贺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他缓缓坐直身体,眼神锐利,“过年那会?”
“呃……我是说我胃不舒服不想吃蛋挞了我困了要睡觉了晚安贺崽!”乔昱川的手指按向挂断键。
“川川。”屏幕对面的黑发青年笑容明媚。
乔昱川的手指僵在半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他讪讪地收回手,乖巧坐好:“呃,就你毕业旅行的时候,”他声音越来越小,“那会你还在南半球呢,苏砚顷觉得不严重,就不让我告诉你。”
他缩着脖子辩解:“我也是被逼无奈嘛……苏砚顷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薄贺揉了揉额角,“说清楚,他那个破胃到底怎么回事?”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砚子,”乔昱川想为苏砚顷争取一下缓刑,“你别生他的气。”
“年初那两周,砚子实验室新来了个助理小学弟,人长得白净,又会来事,没过几天就拿到了临时门禁权限。”乔昱川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怒气,“没想到那丫天天在实验室堵砚子,苏砚顷说了至少二十八遍‘没兴趣’,他……”
乔昱川咬牙:“他非觉得砚子是欲擒故纵!还念叨着什么‘冷脸禁欲系深情1’……”
“那傻币有天用烧杯装着咖啡进实验室,没端稳泼到了超净台上,砚子扑过去护着他那堆宝贝儿培养皿,那傻*看砚子着急,自己也扑上去,把砚子的胃精准撞到桌角上,结果……”他怒火更盛,“结果那丫自己哭上了!要不是宋师姐在,苏砚顷血吐光了也没人打120!”(1)
“等等,”薄贺想起了什么,声音冷得能让话筒结霜,“那个学弟,叫什么名字?”
“柳昭玉。”
*
(1)实验室是高度规范的场所,通常禁止无关人员进入,且不允许携带食物或饮品(如咖啡)进入实验区域。书中角色属于违规操作,请勿模仿。现实中,实验室安全规定必须严格遵守,以确保实验人员的安全和实验数据的准确性。
12. 11.小贺的蜜糖陷阱
薄贺的手指紧紧攥住手机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嗯,”薄贺又问,“他怎么进的实验室?”
“砚子的师弟推荐来的,但招聘名单是砚子亲自过目后才批的。”
乔昱川看着薄贺的表情,心里一紧,赶紧补充道:“贺崽,你别冲动啊!砚子现在没事了……”
“柳昭玉呢?”
“操!那孙子在急救室门口哭丧,我当时……”乔昱川突然噤声,喉咙里发出刀刃刮过砂纸般的粗喘,“后来想给他套麻袋,但砚子……”
“但砚哥让你留着,等他亲自处理?”薄贺毫无预兆地俯身,整张脸几乎贴到镜头上,漆黑的瞳孔在屏幕里骤然放大。
乔昱川的手机“哐当”砸在桌上:“你在他病房装窃听器了?!”
屏幕里的青年垂眸轻笑一声:“然后他是不是还和你说——”
“柳昭玉不简单,离他远点?”
挂断电话,薄贺斜倚在窗前,唇角笑意被夜色浸得发冷。
窗外传来细密的敲击声,起初只是零星的雨点,很快便连成一片,雨丝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水痕。
原作中,柳昭玉本该是通过他这根“引线”,才搭上苏砚顷和乔昱川。薄贺以为,自己已经跳出原剧情,与柳昭玉只是陌生人,柳昭玉自然也就不会与他们二人产生交集。
可苏砚顷实验室的招新名单上,偏偏就有柳昭玉的名字。
玻璃窗映出他扭曲的笑。太大意了,他原以为世界线如同静止的死物,冷眼旁观着每个人的命运轨迹,却没想到它会在某些时刻“活”过来,主动纠正那些偏离轨道的齿轮。
又或者,世界线本身确实是死物,并不具备这样的功能。真正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是那个总是用客服般的语气与他对话、称呼他为“亲亲”的世界意识。
可是这样就诞生了一个新的bug——如果世界线自带纠偏程序,那要025这个傻乎乎的系统做什么?
“025。”他对着空气轻轻呼唤。
房间里静悄悄。
“025?”薄贺提高声音。
无人回应。
“……”薄贺深吸一口气。
“以星辰为誓,以时空为证,召唤伟大的命运裁决官·时空守望者·剧情拯救先锋·025大人!”薄贺高举双手。
“嘣嘣!”025从系统空间里跳出来,“找我什么事呀小贺?”
“我新找了几部番,帮你下载好了。”薄贺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崭新的平板,“给你换了一个更大的屏幕,看番更舒服。”
“哇哇哇!小贺最好了!”系统抱住比它身子还大的平板。
薄贺摸了摸他,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上次你看了美食番,和我说想吃里面的鲷鱼烧,我明天就去买模具给你做,好不好?”
系统激动地绕着他转圈圈:“好耶!小贺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呀~”
“嗯……因为025是即将要去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哦。”薄贺起身,在零食柜里找了几包果冻喂它,又打电话吩咐人送夜宵过来。
“啊呜。”系统沉浸在薄家大厨精心准备的美食里。
“025,”薄贺揉着它圆鼓鼓的肚子,“明天开始,我们要做任务了哦。”
“嗯?嗯嗯嗯,做任务。”系统现在没有多余的脑子去想任务的事。
“首先,我们要去偶遇主角受。”
“嗯?”系统听到关键词,终于开始运转大脑,“可是原作里,你是在上大学后才和主角受偶遇的。”
“我知道,但我们不能再耽搁了,按原剧情,我早在去年就应该见到主角受了。”
窗外的雨从夜里下到中午,薄贺拎着保温桶,踩着积水走向Z大。
实验室门口的白炽灯在阴雨天显得格外刺眼。薄贺按响门铃,门禁屏亮起后,他对着摄像头扬起嘴角:“宋学姐,砚哥在吗?”
屏幕上露出一张扎着马尾的圆脸,宋雨棠踮着脚凑近:“小贺来了?苏师兄他......”余光瞥见对方手里印着薄荷叶图案的保温袋,突然福至心灵:“师兄从昨晚熬到现在!早饭午饭都没吃!”
也就是说昨天的爱心猪食是他这24小时中吃的唯一一顿饭。
薄贺睫毛颤了颤,唇角弧度加深,拎着保温袋提绳的手却绷出青筋:“这样啊……能麻烦学姐带我去休息室等吗?”
“我给学姐带了曲奇。”他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袋,侧边镂空着三排透气孔,隐约能看见里面印着熊爪印的烘焙纸,“今早现烤的,焦糖口味。”
宋雨棠的视线在黑发小学弟青筋微凸的手背与笑不达眼底的凤眼间来回逡巡。她一巴掌拍在开门键上:“学弟稍等!我这就把师兄从观察室挖出来!”
经过消毒等一系列繁琐的工序,薄贺踏进实验室走廊。没走多久,他就瞧见了观察室玻璃后那个清瘦的背影——苏砚顷正俯身在显微镜前,左手无意识按着胃部,右手握笔在记录本上勾画。?
“师兄!你家领导提着四十米大刀来查岗了!"宋雨棠对着观察室气密窗大喊,“现在装听不见的话,明天全实验室都要陪你去骨科挂号!?
她又对着薄贺道:“小贺和我去休息室等等,师兄很快过来。”
苏砚顷推门进入休息室时还带着缓冲间残留的寒意。
“那我先走啦,”宋雨棠见苏砚顷进来,拎起装着曲奇的袋子准备去吃午饭,“我和小陈约了二食堂新开的轻食窗口。”
休息室门闭合,苏砚顷将后腰抵在咖啡台边,问道:“小贺怎么来了?”他的指尖刚触到青年发顶,就被薄贺避开。
薄贺旋开保温桶:“宋师姐说,你从昨晚到现在吃了零顿饭。”
“她太夸张了,我还是吃了……”苏砚顷试图诡辩。
“是是是,”薄贺的指尖敲在咖啡台上,“苏教授何许人也,您的食谱哪里是我等草民能理解的?”
“晨起先品一杯埃塞俄比亚瑰夏手冲,午间换印尼KopiLuwak冰萃开胃,”他捏了捏桌上的咖啡滤纸,“入夜后倒是简朴,喝上麝香猫豆了。”
“别装了,”薄贺直击要害,“我看到你刚刚捂着胃了。”
“我错了,今天确实没顾上……”苏砚顷瞥见保温桶里晃动的汤影,放软了声线道:“这不是有小贺给我送汤吗?”
“呵,”薄贺一边阴阳怪气,一边把勺子塞到他手里,“您老拿我这碗汤当赎罪劵呢?”
苏砚顷咽下最后一口汤时,薄贺的手已隔着衣料压上他微鼓的胃部。青年温暖的掌心沿着结肠走行方向顺时针打着圈,胃体在手心下发出轻微气过水声,暴露了他匆忙吞咽导致的消化不良。
“小贺...…别,我该去盯电镜结果了。”苏砚顷想躲开,后腰却被薄贺用膝盖抵在沙发角落。
“哟~看我们苏研究员这肚子硬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薄贺坏心眼地用指节在他肚子上叩出闷响,“你怀了台显微镜呢。”
“小贺!”苏砚顷红着耳根去扯衣角。
薄贺见苏大美人还是不从,并拢三指压向他的中脘穴,在对方倒抽一口气时冷笑:“苏院士,您这胃快赶上发酵失败的培养基了哦。”
趁他发愣的工夫,薄贺把人按倒在沙发枕堆里,用手蒙住他眼睛,语气温柔缱绻:“睡二十分钟,敢睁一次眼,我就在你的咖啡机里倒胡萝卜汁,往你的培养基里拌饼干碎,再给你的硕导发旷工记录。”
苏砚顷彻底老实了。
等他再睁开眼时,晨间暴雨不知何时已转成细雨,休息室百叶窗漏进的微光映在苏砚顷脸上,为他苍白的唇洇出些血色。
“不错,总算像个活人了。”薄贺打量他的脸色。
“我真的好了,电镜……”苏砚顷撑起身子,想要溜走。
然后就被薄贺单手按回去。
薄贺仔细观察他的脸,又去摸摸他的胃部,确定他现在状态良好,可以开始算总账了。
“乔昱川昨晚都招了,”薄贺把手机扔在他腿上,屏幕里是昨天半夜的视频通话记录,“你说你二月去开会,开到急救室里了?”
苏砚顷手一抖,碰翻了茶几上的水杯。
完了。
他半月前就该想到的,乔昱川那个大嘴巴,怎么经得住薄贺套话?更何况自己住院时柳昭玉闹出的动静太大,随便哪个值班护士都有可能说漏嘴。
“你……”苏砚顷刚开口就被喉痉挛截断,他将手指深深陷进沙发缝,“你当时在南半球毕业旅行,我怕你担心……呃!”
薄贺狠狠揪住苏砚顷的衣领将他拽近:“担心?”他的手臂微微颤抖,“呵,怕我担心?”
那个总是挂着讥诮笑意的青年此刻眼眶赤红,下唇被自己咬得渗血:“我现在知道了就不担心吗?!”
“你躺在急救室的时候我在干什么?”薄贺喉结剧烈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在黄金海岸冲浪!在悉尼歌剧院听天杀的音乐会!”
“你明知道我他*的最恨被人瞒着!”
泪水终于砸在苏砚顷手背上。
他此刻宁愿薄贺像往常那样笑,哪怕是那种让人脊背发凉的假笑,也好过此刻滚落在手背的眼泪。苏砚顷被某种比胃出血更尖锐的痛感贯穿胸腔——
他竟让平日里游刃有余的青年学会了哽咽。
“别哭,”苏砚顷触到薄贺颤抖的肩,猛地将人揽进怀里,“是我的错……”
薄贺的拳头捶在他肩上,力道却泄得只剩委屈:“你在手术台上输血的时候...…怎么就不怕我担心了?”
“对不起,小贺,”苏砚顷低头贴上他汗湿的额角,“再也不会了,以后吃饭都给你开直播,胃镜报告给你当睡前故事念。”他颤抖的尾音散在薄贺发间。
苏砚顷又像小时候一样,搂着薄贺左哄右哄,转着圈地哄,360度无死角地哄。过好一会,薄贺才稍稍消气,愿意和他好好说话。
薄贺抽了张纸巾擦脸,和他讨论起正事:“柳昭玉还在实验室?”
苏砚顷正给他整理刚刚蹭歪的衣领,动作细致而温柔:“早辞退了。”
“那你有没有……”薄贺给了他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没有,暂时留着。”
“嗯?”哦豁,完蛋,苏砚顷不会爱上主角受了吧?!
“……你那是什么眼神。”苏砚顷拉着他在桌边坐下。
“柳昭玉,”苏砚顷抽出一张纸,在上面用钢笔点了个小点,“柳家,”他在旁边画了一只小虾。
薄贺还是有一点生气:“你画的虾好丑。”
“……认真看。”苏砚顷拍拍他的脑门。
“赵巡视组,”他画了一条小鱼,“最后……”他画了一条顶着鱼鳍的鲨鱼。
“嗯……”薄贺猜测,“你要钓虾米?不对,你要钓鱼?”
苏砚顷笑着摇头。
“苏家要钓鱼?”薄贺有些吃惊。
“不是,是上面想杀鱼。”苏砚顷公布正确答案。
“有多上面?”薄贺想起最近格外忙碌的母亲。
“很上面,”苏砚顷道,“所以小鱼会被做成水煮鱼。”
“那虾米会被做成虾皮。”这个薄贺懂。
“不一定,也可以依附在别的小鱼身边,所以……”他看着薄贺。
“所以你想让他们做水煮鱼的时候放点虾皮。”
还好,还好,如果今天苏砚顷告诉薄贺“我爱上柳昭玉了,你敢动他一根手指,我必毁你整个天堂”,那薄贺就把他打晕,绑起来做电疗醒醒脑子。
*
深夜,Eclipsion清吧。
暖铜色射灯将大厅切成深浅不一的色块,小牛皮卡座间浮动着雪松与麦芽的醇香。角落的日式侘寂风枯山水旁,驻唱女声低吟着《FlyMetotheMoon》。
琥珀色酒液在托盘上轻晃,侍应生绕过枯山水景,停在竹帘半垂的包厢前。他特意将脚步放得很轻——这间[将军位]今晚的客人,和往常那些西装革履的老狐狸截然不同。
他屈指在半封闭式包厢的门框上叩了三声:“先生,您的山崎。”
“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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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开竹帘,包厢里的客人靠着红丝绒软垫,左腿曲起,随意搭在鎏金脚踏凳上,水洗蓝阔腿裤滑落,露出一小截暖白色的脚踝。
侍应生缓步走近,屈膝将酒盘搁在黑胡桃木几上。
“多谢。”年轻的客人抬起头,随手摘下右耳的蓝牙耳机挂在领口,他的额发在眉骨投下浅淡阴影,眼尾略微上挑的弧度带着天然的冷感。
青年倾身接过酒杯时,侍应生嗅到一丝薄荷混着青苹果的冷香。
他退出包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哪里不太对劲:那位年轻的客人明明穿着最简单的白卫衣和球鞋,甚至袖口还沾着点冰桶冷凝水的痕迹,可他支着长腿,斜倚在丝绒沙发上的姿态,却让自己连托盘边缘都捏得更紧了些。
侍应生刚退出去,025就从冰桶里弹出来,溅起一片水花。
“小贺刚刚好可怕!”它声音闷闷的,“我吓得把车厘子核吞下去了,怎么办怎么办,会不会长出车厘子树?”
“……不会,”薄贺拿着纸巾给他擦水,“你怕什么,别人又看不见你。”
“我不是怕被别人看到,”系统小声道,“我是说小贺刚刚的样子好可怕。”
薄贺掏出刚才看到一半的世界之书:“我演的,一会要‘偶遇’主角受,提前排练一下。”
根据原作剧情,柳昭玉每周五六日都会来这家清吧和“朋友”一起“聚会”。薄贺本应等到开学后再过来,但他实在是等不及——他怕再等下去,两个发小真成了柳昭玉的狗。
外间一阵嘈杂。
“是主角受!主角受来了!”系统激动。
「柳昭玉踏着月色而来。如初生婴儿般白嫩的肌肤在黑色蕾丝衬衫下若隐若现,水蛇腰不足一握,包臀皮裤勾勒出蜜桃般的饱满弧度,他有着猫儿一样的大眼睛,泪痣随着步伐轻颤,所经之处连空气都变成甜美的粉红色。」
薄贺走到包厢门口看了一眼,又走回沙发上坐下。
他搓了搓脸,又走到包厢门口,又看了一眼,又双叒叕走回去坐下。
“……这是柳昭玉?”薄贺满脸疑惑。
系统的果冻小身体变成粉红色:“是他是他!世界第一可爱小受受!”
现实中的柳昭玉踩着豆豆鞋,裹着荧光绿紧身裤,裤腰卡在肋骨下方,露出两指宽的病态白肚皮。上衣是件透视渔网衫,苍白的胸排骨在网格里分割成麻将牌大小。
“看到那条裤子了吗,”薄贺指着柳昭玉的紧身小脚裤,“如果你以后还有别的宿主,他的衣柜里有类似的裤子,”他语气坚定,“掏出来,扔掉。”
“你这是歧视!”系统不服,“他穿着明明就很好看的!又美又辣!而且他有泪痣耶!原著说这是后攻们最爱亲吻的地方~”
仿佛为了印证这句话,柳昭玉身边的黄毛跟班突然捧住柳昭玉的脸:"宝贝,你的泪痣好美。”他轻轻吻在上面。
红毛立刻揪住黄毛衣领:“老子的人你也敢碰?”紫毛趁机从背后搂住柳昭玉的腰:“宝贝说过只爱我!”
“啊啊啊修罗场名场面!”系统超级兴奋。
黄毛刚要抬手反击,柳昭玉突然掩唇轻咳,单薄肩头在渔网衫下轻颤:“别为我吵架...”他将泛红的眼眶转向红毛,“你知道我只信任你。”又转向紫毛,“但你的心意太珍贵...…”
三个男人迅速化作忠犬。紫毛用咸猪手拍拍自己的大腿:“宝贝别难过!我、我给自己掌嘴!”
柳昭玉垂眸拭去不存在的泪,踉跄着扶住吧台:“是我不够好,才让你们...…”他的泪痣在惨白色粉底上摇摇欲坠,“抱歉,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
三个男人默默远离,柳昭玉倚在吧台边缘,对着化妆镜欣赏自己的妆容,忽然从镜面倒影看见斜后方的薄贺——身高180+,肩宽腰细,颜好腿长,年纪还小,优质攻一枚!
这种极品攻,可得好好驯养,柳昭玉在心里规划着未来。
“要长岛冰茶。”他提高音量,刻意露出劳力士腕表对着薄贺,“某些人看够了吗?”
某些人要看吐了。
薄贺忍着呕吐感,把脸转开。
柳昭玉把帆布包上的logo转向薄贺:“现在的学弟啊...…装不在意也要有个限度。”
薄贺还是没开口,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吐出来。
“小学弟~上一个和我玩欲擒故纵的,现在还写着血书求复合呢。”柳昭玉拽了拽渔网衫。
他等了会,见薄贺依旧没开口,忽然大声道:“现在的小学弟啊,连基本的礼貌都没有……”
黄毛飞速出现:“小白脸!我家昭宝跟你说话没听见?”
“不,你们不要为了我刁难他。”柳昭玉扶着额头。
红毛看不得柳昭玉伤心,他火速冲上前:“昭宝给你脸了是吧!知道昭宝有多少追求者吗?京城太子爷为他绝食三天了!”
“京城太子爷?”薄贺终于开口了,“这谁?”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你不配知道他的名字!”紫毛耻高气昂。
“哦,原来你也不知道。”他还以为真有这个人呢。
“砰!”
红毛的拳头擦着薄贺耳边掠过,重重磕在吧台边缘。薄贺在拳风袭来前就轻轻偏头,幅度精准得仿佛能预判他的挥拳路线。
“操!给脸不要!”紫毛抡起高脚凳冲来,木椅腿上的铁钉泛着寒光。
气压骤变。
清吧旋转门轴承发出吃力的金属呻吟,七月热浪与空调冷锋在入口处交汇。紫毛的手腕被古铜色虎口钳制在半空,来者低咒的尾音如同子弹擦过膛线的颤响:
“Сволочь.”
————
[1].本文中的实验室场景及人物行为经过戏剧化处理,旨在增强故事效果。现实中,实验室通常有严格的访客管理和安全规范,外人未经许可不得随意进入核心实验区域,尤其是观察室等高安全级别场所。此外,实验室内需保持安静,避免大声喧哗,以确保实验环境的稳定性和安全性。文中情节为创作需要,请勿与现实实验室操作规范混淆。
13. 12.小贺先生,好久不见(加更)
这名突兀的闯入者身材极为高大,身上的灰蓝色衬衫紧贴肩胛骨,肩线被汗水微微浸湿,袖口卷至肘部,小臂上交错着淡色的疤痕。
紫毛的脏话卡在喉头,腕骨碎裂声与高脚凳砸向地面的爆破音一同炸开。闯入者掐住他肩膀的动作仿佛拆卸玩具,膝击腰眼的闷响让卡座区的客人们捂住耳朵。
男人侧身避让黄毛手中的冰锥,动作间带起衬衫下摆,露出后腰上陈旧的星形放射状伤疤——这是木仓伤的疤痕。他动作利落,右手反手扣腕夺械,同时用鞋底碾过红毛的尾指。
中央空调重启的嗡鸣声中,历寒骁迈过满地狼籍走向吧台,193的身高在顶灯下拖出极具压迫感的阴影。
薄贺的高脚凳震了一下,历寒骁左膝抵住金属凳腿,右腿屈起压住吧台边缘,皮鞋卡进凳脚横杠。
这个姿势让他的皮带扣几乎贴上薄贺膝盖,他用掌心撑在青年腰侧的台面包边上,将人完全锁进自己与吧台形成的三角区。
“好久不见,”他瞄了一眼薄贺袖口溅到的威士忌酒液,“小贺先生现在这么拉了?看着杂鱼蹦跶都不动手?”
薄贺:“……”
历寒骁撑在台面上的手背肌肉骤然绷紧——
薄贺用食指勾住他的衬衫领口,猛地下拽,高大的男人如被扯住项圈的狼王般被迫俯身。高脚凳随着他们拉扯的幅度后仰十五度,这个角度让两人之间的身高差瞬间化为薄贺的绝对优势。
“啪、啪。”
黑发青年抬手,指关节在对方左脸拍了拍,力度轻得像在为他掸去衬衫领口的灰尘。
“好久不见,历叔叔改行当看门犬了?”薄贺的白色球鞋踩上历寒骁的黑色牛津鞋尖,帆布材质与抛光皮革在吧台的射灯下形成明暗交界。
“你怎么过来的?E航新开通了宠物托运服务?”
宠物托运?
历寒骁的耳膜被这几个字刺得发痒,他的视线扫过薄贺的白色卫衣领口——没沾上半点酒吧的烟味,怼人时上挑的凤眼比摩尔曼的极光还亮。
大半个月没见,小恶魔好像过的还不错,他磨着后槽牙想,连踩他皮鞋的力道都和上次在庄园的厨房里踹他小腿时一模一样。
就是看起来一点也不想他。
历寒骁被拽低的上半身借力前倾,低头在黑发青年的眉骨上碰了一下,让他微微后仰。
“没有,他们不让带宠物上飞机,”趁着薄贺愣神的工夫,历寒骁迅速抬手,揉揉他的头发,“我从白令海峡游过来的。”
“这儿太乱了,去包厢聊。”历寒骁后退一步。
“站住!”柳昭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看着薄贺和历寒骁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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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离去的背影,喉间涌起一股灼烧般的屈辱感。
柳昭玉的视线扫过瘫在地上的黄毛,红毛和紫毛——他们还在地上嚎。
这两个人怎么敢!自己这样柔弱可怜的美少年,竟被他们彻底无视!
“你们伤了我的朋友,就这么走了?”柳昭玉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仿佛一只受伤的小鹿,楚楚可怜。
他踉跄着倒在地上:“你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人,他们只是想保护我……”
周围传来窃窃私语。
“天啊,那个穿衬衫的好可怕...…”
“把人家男朋友都打哭了…”
“一个人欺负他们三个,太不公平了吧……”
薄贺转头:……好多人啊。
“这些人怎么进来的?”薄贺和历寒骁说悄悄话,“这家清吧是全预约制吧。”
“啊?”历寒骁耸耸肩,“你哥说你在这,我就直接进来了,没人拦我,”他看了眼大门,“全预约制吗?”
“……我要是安保,我也不拦你。”命比工资重要。
“我……我只是想要一点点温暖,难道这也错了吗?”柳昭玉轻轻捂住胸口,该死,他们怎么又聊上了?!
难道他们真的看不到自己这样柔弱的美少年正在受苦吗?
14. 13.套餐费与三条消息
周围又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那两个人也太冷漠了吧?明明是他们先动手的,现在居然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就这么走了?”
“那个穿黑衬衫的男人看起来好凶,刚才的眼神简直能杀人……难怪那个男孩子会害怕。”
“对啊,那个白衣服的也是,明明长得挺好看的,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柳昭玉轻轻抽泣了一声,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微弱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我只是……只是想保护我的朋友……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别哭了,小伙子,我们都站在你这边!”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拍了拍胸口,义愤填膺地说道。
“对啊,那两个人太过分了!要不要报j?”另一个年轻人掏出手机。
柳昭玉连忙摇头:“不……不用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他们可能也不是故意的……”
“……这些人怎么还在?”薄贺敲了敲吧台。
一旁的侍应生立即上前:“非、非常抱歉,薄先生!安保已经在清场了,但十分钟前突然来了批客人......”
突然来了一批客人……
薄贺走到那名要嚷着要帮柳昭玉报j的年轻人面前:“你是托儿?”
“你、你血口喷人!”年轻人涨红了脸,“我就是看不惯你们欺负人!”
“是么……”薄贺的视线扫过他胸前的工作牌,“晚报记者......你是来采访的?”
“啊!采访!”年轻人一拍脑袋,“夜间新闻!完蛋了完蛋了……”他抓起设备包往外冲。
“天啊!宠物医院说我的布偶猫难产!”
“奇怪,我导航导的是公司啊......”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人群像被按下删除键般迅速消散,只剩柳昭玉跪坐在吧台边。
薄贺松了口气,柳昭玉不愧是主角受,自带主角光环,一技能召唤备胎,二技能召唤围观群众。
“你们把所有人都赶走......”柳昭玉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却又透着一丝倔强,“就是为了独占我吗?”他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目光在薄贺和历寒骁之间游移,“你们......你们谁先来?”
薄贺把松了的那口气吸回去。
“柳先生,”薄贺后退三步,“你真的想多了。”
“别装了!”柳昭玉像是飘零的落叶般无助,“我知道你们就是想要我!来吧,我不会反抗的......”他闭上眼睛,声音颤抖,“但是你们得到了我的身体,也得不到我的心!”
薄贺悄悄叹气,看来今晚的原计划是完不成了——变数太多,一是他被原作误导,没想到柳昭玉竟然比原著还要……二是这个街溜子反派。
不是哥们,凭什么反派跳出剧情如呼吸般简单,而他的发小们就要被牵着鼻子跑?
他越想越气,转身想要离开,却被历寒骁扣住手腕。
男人指腹的枪茧磨过他的腕骨:“急什么,好戏才开场。”
哦?
薄贺幸灾乐祸,默默为世界线点蜡——反派又要扰乱剧情了。
柳昭玉看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向自己逼近,灰蓝色衬衫在射灯下泛着冷调的银光。历寒骁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像踏在人的心跳间隙,牛津鞋跟敲击地面的节奏让吧台上的酒液都跟着震颤。
历寒骁停在半米外。
“柳少爷,”他声音低沉,“不记得我了?”
薄贺在心里鼓掌——好!这气场,妥妥的幕后大反派!
两人之间的高度差距过大,柳昭玉被迫仰起头,瑟缩了一下,随即又挺直脊背,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轻颤:“我、我不记得......打感情牌没有用的,我不会喜欢你的......”
“需要我帮你回忆?”他的影子笼罩住柳昭玉颤抖的膝盖,“柳宅的阁楼,环境不错。”
柳昭玉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本能地往后缩,却撞翻了装饰用的香薰蜡烛:“你…你是那个杂…”惊惶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侮辱卡在喉咙里。
“那个杂种?”历寒骁替他补完。
薄贺再次鼓掌——好!能屈能伸,心理素质强大,果然有大反派的潜质!
柳昭玉的假睫毛承受不住冷汗,“啪嗒”一声掉下。他抖着手去抓历寒骁的裤脚:“那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我、我可以解释......”
“可我更想听令尊解释,”历寒骁转身,“记得转告令尊——”
“周四晚上,我请他吃金枪鱼罐头。”
薄贺继续鼓掌——好!这冷酷无情的转身,这不近人情的步伐,一看就能活到最后!
原作里,这家伙是唯一一个活到倒数第二章的反派,也是唯一一个和主角受没有感情戏的适龄男角色。
“看够了?”历寒骁屈指弹了下他卫衣帽绳的金属扣,“薄专家的观影体验打几分?”
“三星半,”薄贺拍掉他的手,“反派下线过早,能力分配不合理。”
“续集在包厢。”历寒骁掀起竹帘。
“寒哥,”薄贺边浏览菜单边道,“你怎么回国了?”
“咳咳咳…”历寒骁呛了一口水,“你叫我什么?”
薄贺头也不抬:“寒哥啊,你和我哥同岁,不能总叫你全名。”
上周和哥哥通话时,自己随口嘟囔了句“历寒骁那家伙又给我发消息”。
然后听筒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向来从容的兄长罕见地沉默五秒,声线绷紧了几分:"小贺,就算你救过他……”他手中的钢笔敲在桌面上,“至少该称历先生。”
“或者叫哥也行。”薄珩又补充道。
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哥哥欲言又止的模样,薄贺这会儿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抿起嘴角。他叫了这么久全名,对方也没半点反应,倒是哥哥总担心自己哪天说错了话惹到历寒骁,被他按在桌上来个爆头。
不过现在两人算是朋友了,再连名带姓地称呼确实说不过去。
“咳咳…再叫一次?”历寒骁试探地问。
“寒哥。”
“诶!”对面的男人心跳加速。
历寒骁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我以后会常驻国内。”
“不回去了?那你外公……”
“我只是第三顺位继承人,”历寒骁给薄贺倒柠檬水,“我上面还有两个叔叔,怎么也轮不到我。”
薄贺低头抿了一口柠檬水,心里给世界线点上第二根蜡。
世界之书里有一段剧情,历寒骁的手下恭敬地称呼他为“教父先生”,显然是他成功继承了老教父的位置,成为那个庞大地下帝国的掌权者。
然而,眼前的历寒骁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杯沿,仿佛对所谓的继承权毫无兴趣。
“想什么呢?”历寒骁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想你的摆烂历程呢。
薄贺把菜单竖起来挡住半张脸,只露出双促狭的眼睛:“吃夜宵么?”在圣彼得市住的时候,历寒骁总抢他的夜宵吃。
玻璃杯底碰在实木桌面上,发出闷响。历寒骁忽然倾身向前:“不问柳家的事?”
“柳承安那点破事——”薄贺翻着菜单,“他拿你当生物样本,你拿他当人型鱼饵,父慈子孝得很,还需要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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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这件事根本不值一提。
“你知道得还挺清楚。”历寒骁喉咙里滚出闷笑。
他看着玻璃杯里的柠檬片,那些年旁人或怜悯或讥讽的“杂种”、“野孩子”像碎玻璃渣在记忆里翻涌。可此刻,对面的黑发青年用着冷淡的声线,把最肮脏的血缘说得像实验室报告般客观干净。
历寒骁盯着薄贺,像是要从他平静的表情里挖出点什么。
薄贺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头戳了戳菜单:“到底吃不吃夜宵?”
“吃,”历寒骁扯松领带,“点十斤重的帝王蟹,我亲自拆给你。”
薄贺才不吃他画的饼:“……人家清吧哪有帝王蟹卖?”
清吧没有帝王蟹,但有蓝鳍金枪鱼大腹。
不知历寒骁向侍应生吩咐了什么,本该被切割成薄片的鱼腹被整条推进包厢。历寒骁挽起袖口接过柳刃包,黑檀木刀匣弹开,坐在薄贺的位置上,刚好能看见他小臂绷紧的肌肉线条下藏着的旧疤。
“看好。”
历寒骁的手很稳,柳刃刀沿着肌理游走,发出的细微嘶响,他将每片刺身都精确控制在3.5毫米厚,放入冰裂纹瓷盘。
成品很完美,就是历寒骁此刻的模样不像给客人表演的板前料理人,倒像是解剖敌人动脉的刽子手。
历寒骁将现磨山葵点在鮟鱇鱼肝酱上,又倒入淡口酱油,推到薄贺面前:“尝尝。”
“唔唔,好吃。”薄贺夹起带着雪花纹的刺身,油脂在舌尖化开。
“客人喜欢就好,”历寒骁用刀尖挑起一片霜降纹路明显的大腹,放入薄贺面前的蘸碟,“大厅正片、包厢彩蛋、夜宵花絮,板前表演——”
“四件套套餐费,谢谢惠顾。”他掌心向上摊开。
“唔唔,”薄贺不慌不忙,又夹了一片塞进嘴巴,“强买强卖要判三年。”
历寒骁眯起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威胁:“这位客人,您想赊账?”
“向黑手党赊账,是要用器官抵债的。”他抽出一条靛青色拭刃帛,用食指压着布面,表情恶狠狠地擦拭刀刃。
薄贺夹起最后一片塞进嘴里:“唔唔,我明天请你吃猪肝。”
“手别停,继续切。”他敲敲桧木砧板。
历寒骁:“……”这小崽子现在是一点也不怕自己。
不对,他就从来没怕过自己。
“唉,”历寒骁无奈,“这位客人,我们收费很划算的……”
“切。”
历寒骁又为他切了两片刺身:“你不听听收费标准?”他不等薄贺回答,立刻接上:“每天发三条语音给我,不少于十五秒。”
“……历叔叔最近很寂寞?”这要求好怪。
“是啊,寂寞到想给柳家祖坟网购招财猫。”历寒骁握着山葵茎在鲨鱼皮磨板上磨成泥,添进蘸碟,“所以小贺要记得每天发消息,慰问孤寡老人。”
一段时间不见,历寒骁的脸皮越来越厚了,薄贺暗自腹诽。
“寒哥,”他向前探身,卫衣帽绳扫过盘子边缘,“想找我聊天的话,可以直说哦。”
“直说?”历寒骁要被气笑了。
他放下柳刃刀,在围裙上擦擦手,拿起手机用屏幕对着薄贺:“你要不要看看你一共回过我多少个‘嗯’?”
屏幕荧光亮起,绿色聊天框瀑布般展开:
【圣彼得市今天竟然放晴了……】
【……给古董车换了涂装,你想学我可以……】
【你上次说的那把木仓,我从拍卖会……】
中间夹杂着几个白色的“嗯”、“哦”、“已阅”和句号。
15. 14.老朋友与新朋友
薄贺理直气壮地抱起手臂:“我又不是故意的,刚回国那会儿就和你打过招呼,说要去父亲公司实习,忙起来可能没法及时回消息。”
“忙?”历寒骁手指重重戳着聊天记录,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忙到每天雷打不动给你哥发三次问候,晚上还能抽半小时视频查岗?”
“你怎么知道?!”薄贺手中的筷子掉在餐布上,耳后烧起一片绯色。
“半月前,我给你哥打电话商量紧急公务,通话时长半小时,”历寒骁又开始擦刀,“一半时间在聊正事,另一半时间他在复盘你当天的问候短讯。”
薄贺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能想象到哥哥捧着聊天界面的模样——镜片反着光,把他三十个字的消息拆解成学术论文,再发给朋友观摩。
……好羞耻,这人属扩音喇叭的吗?
然而薄贺的脸皮厚度比起历寒骁也不遑多让,他很快调整好情绪,反驳道:“这性质不一样!”
“我哥那个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哪天要是没看见我活蹦乱跳的,转头就能搭专机过来逮人,生怕我遭遇不测,我这也是迫不得已…对,迫不得已。”
薄贺盯着那块金枪鱼大腹暗自嘀咕:薄珩可是从小替他背黑锅,现在等他道晚安的亲哥,他每天给他打个视频是应该的,哪像某些人,微信轰炸99+起步,光翻完都要十分钟。
“行,理解,”历寒骁皮笑肉不笑,“既然你之前是因为实习忙——”
他俯身微微靠近,低音像大提琴弓弦擦过丝绸:“现在实习结束了,总该有空回消息了?”
“会的会的,”薄贺齿间含着颗薄荷糖清口,“每天都回。”
“每天?”历寒骁掌心猝然压下,真皮表带硌进薄贺腕间跳动的血管。
“我发的每条。”他的拇指沿青蓝色静脉走向缓缓划动,“都得回。”
“……你把我当Siri呢?”薄贺后颈抵着椅背仰起下颌,腕骨灵巧地旋出桎梏,食指隔空点了点对方胸口。
“每条都回,”他倾身逼近,淡淡的薄荷气味混着冷笑喷在历寒骁喉结,“您以为自己发的是圣旨?”
尾音刚落,薄贺便退回安全距离,指尖漫不经心拨弄着糖纸:“我尽量,”他瞥了眼历寒骁刚刚给他片的刺身,“尽量回你。”
“还有,”薄贺晃晃玻璃杯,“个人小建议,你以后最好别用那种语气说话。”
“‘每条,都得回。’”他学着历寒骁低沉的语气,却故意拖得又黏又腻,接着恢复冷淡的声线,作势去拿菜单,“帮你点杯普洱,刮刮油。”
“……”历寒骁用舌尖抵住上颚数秒,咽下那些潜意识里不想说给黑发青年听的话。
这小恶魔竟然管自己的气场压制叫油腻!
历寒骁开始怀疑人生。
临时料理台被薄贺唤来的侍应生推走,又端上了两碗热腾腾的面。
“你没吃饱?”历寒骁的自信从人格魅力裂向厨艺领域。
“解腻,”薄贺拿起筷子,又把另一碗推向他,“给你的。”
“诶。”历寒骁心头一暖,瞬间忘了刚才的“油腻”指控,“忘了问你,怎么这么晚来这种地方?”
“来玩。”薄贺忙着嗦面,含糊其辞。
对面的男人竟也没追问,低头搅动汤面。
面汤氤氲间,薄贺垂眸,盯着汤顶漂浮的油星。那日与苏砚顷的对话在脑海泛起:
“权力场就像环形水族箱,”苏砚顷用钢笔点了点画在纸上的大鱼,轻笑道,“顶层掠食者的厮杀总会震碎底层的玻璃。”
而柳昭玉这颗附在缸壁的藻类,有着过于明显的弱点——每周五六日,他都会来Eclipsion和朋友们办艺术鉴赏沙龙,在大型沙龙上,做点喜欢做的事情,可能还会吃点喜欢吃的东西,然后把最喜欢的打包带回家。
这点事放在平时可谓是无伤大雅,柳昭玉早把倒打一耙的剧本刻进DNA:同性别,下位方,完美符合“受害者有罪论”。更何况在主角光环下,大家都是自愿的。
他算过,柳昭玉干的这些事如果能往重判,大概够他踩十年缝纫机。
薄贺咬断劲道的面条。
十年,缝纫机轧出的面线与底线,足够把小系统的核心代码缠成死结。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静。历寒骁收敛了之前的消息轰炸,但那些单日99+的消息反而化作更棘手的形态:
清晨是【蒸汽朋克主题咖啡馆】的咖啡照片,午后变成【刚发现某家私厨】配上定位截图,晚间则是【深海观景舱夜宿计划】附带宣传网址,每个邀约都裹着恰好的留白,进退得宜。
当然,还有【我家的杜宾会后空翻】这种比较离谱的版本。
最新消息停留在十分钟前:【东区那家裁缝铺新收了五码LP的防水羊绒】附了张深灰色面料的微观摄影。
“贺崽!”乔昱川突然从背后贴过来,下巴压在他肩上,“和谁发消息呢?”
“松手。”薄贺把手肘往后顶。
苏砚顷在对面轻笑一声,骨瓷杯底磕在鎏金托盘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用指尖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眸光流转:“‘寒哥’……是送你腕表的那位?”见薄贺点头,他慢条斯理抽出湿巾擦拭指尖,“不如约出来见见?”
“好主意!”乔昱川往薄贺身边挤,“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欸,这面料不错啊!”
他整个人几乎趴在桌上,T恤下摆都蹭到了糖罐:“贺崽你看这纹路简直强迫症福音,毛子这是下血本……”
“你压到小贺的咖啡了。”苏砚顷慢悠悠搅着热巧克力。他用指尖点了点桌面蔓延的水渍,在乔昱川手忙脚乱抽纸巾时忽然向前探身,抽走薄贺手上的手机,“周二下午三点……他倒是会挑时间。”
“正巧,”苏砚顷将手机还给薄贺,“我导师要我周二去东区实验室帮忙。”
“我也要去!”乔昱川瞪着狗狗眼,“我还没见过活体黑//帮呢!上次你说他养了三条杜宾犬是不是真的?”
“一起出去玩玩吧,”苏砚顷看向薄贺,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意味,“就当陪我们散心了。”
苏砚顷话音刚落,乔昱川已经进入兴奋模式,蹿到包厢水晶吊灯下,嘴里噼里啪啦地念叨着:“上午先去裁风衣,我要穿那件做旧皮夹克,再配个飞行员墨镜,绝对够酷!下午就去星穹乐园,听说星际区新装了全息陨石带,坐过山车能穿越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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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贺刚要张口,乔昱川已经拨通电话:“张叔,订星穹乐园的铂金VIP套票……对,要带私人管家和云端休息室……把全息极光秀的分辨率调到8K……过山车轨道给我调成陨石风暴模式!”
“搞定!”他猛地撑住桌沿,震得糖罐里的方糖蹦出两粒,“星穹乐园今晚就清空VIP通道。”
“明天!必须!让历寒骁知道——”乔昱川猛地勾住薄贺脖子来回晃,发梢蹭得他耳尖发痒,“约我们贺崽?得先过我这关!”
“小贺自然值得最严苛的检验,”苏砚顷也过来凑热闹,声音温柔得像是他明天就要去喂历寒骁喝紫菜蛋花汤,“星穹乐园的天文馆最近收了套NAS授权的太空舱模拟器,据内部消息,这套模拟器……”
他慢条斯理抽出湿巾擦拭指尖:“能模拟阿伯逻号的事故现场呢。”
薄贺:……
他瞥了眼乔昱川兴奋得快要飞起来的模样,又看了看苏砚顷镜片后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心里清楚——这俩人已经打定主意要“考察”历寒骁了,自己就算不同意,他们也会想方设法跟去。
“随你们。”薄贺躺平,放弃挣扎。乔昱川立刻跳起来,欢呼着给司机发语音,苏砚顷则拨通实验室的电话:“把我那组CRISPR编辑的数据分析推迟到周三……嗯,周二要陪我家领导。”
薄贺按住额角,他几乎能看见明天这三人见面的场景,乔昱川八成要举着手机嚷嚷“黑//帮定制西装是不是都带防弹层”,而苏砚顷绝对会隔着真丝手帕挑起面料,笑着问“这羊绒…掺了凯夫拉纤维?”
当晚,薄贺虔诚地祈求菩萨、玉皇大帝、宙斯、奥丁、耶稣、阿努比斯,祈祷周二要么下暴雨,要么自己感冒。可惜天不遂人愿,周二阳光明媚得刺眼,而他连个喷嚏都没打。
等他磨磨蹭蹭推开那扇雕花乌木门,九点整的钟声已从裁缝铺的老式座钟里荡出。
历寒骁随意地坐在墨绿丝绒沙发里,左脚搭在右腿上,定制西裤的裤线笔直如刀。三位戴着银框眼镜的老裁缝躬身围着他,手中捧着面料和笔记本,低声交谈。
听见门响,历寒骁抬眼,放下腿起身:“来了?”他朝着身下的沙发示意,“过来坐。”
站在一边的年轻学徒裁缝端着咖啡壶,笑道:“薄先生赶得巧,正萃到第二遍的蓝山。”
薄贺走近,瞧见沙发前的黄铜茶几上摊着羊绒面料册,深海蓝那页被鎏金书镇压着,旁边摆着一杯喝到一半的咖啡。
历寒骁让出主位,坐到另一侧:“你那两位朋友呢?”
“快来了。”薄贺想起来就脑袋疼。
“咔嗒——”
黄铜门把转动,乌木门被来客推开,带动的气流让门廊处垂挂的水晶帘轻轻摇曳,发出风铃般细碎的响声,乔昱川标志性的嗓音传来:
“贺崽!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世纪大战,一触即发。
*
注:“星穹乐园”的设定参考了佛罗里达Epcot园区。文中提到的天文馆、未来科技体验等元素,灵感来源于Epcot的标志性项目"太空船地球"和"未来世界"展区。为贴合故事背景,部分细节进行了艺术加工。
16. 15.这修罗场是认真的吗
乔昱川举着半化掉的冰淇淋撞开水晶帘:“薄荷冰激凌!”
薄贺的视线在他身上滚过一轮,喉结动了动。
兄弟,用力过猛了吧!
乔昱川今天套了件oversize薄荷绿卫衣,乍看像是随便从衣柜扯出来的大学生标配,但棉麻混纺面料上隐约浮现出Feni私订系列的棕榈叶暗纹,每平方厘米要烧掉三位数的欧元。
他还特意做了发型,每根头发都维持着恰到好处的蓬松弧度,三根银灰色挑染藏在右耳后,随着他晃脑袋的动作时隐时现——这是顶级沙龙的“幽灵染”,耗时三小时起步。
水晶帘又是一响。
苏砚顷的发丝在日光下泛着冷茶色调,后脑勺的头发用隐形发网收成松散的狼尾,左侧却刻意留了缕未固定的发丝垂在耳际——这精心设计的凌乱感至少需要两位发型师协作完成。月白色真丝衬衫妥帖地裹着他清瘦的腰线,手腕上的铂金月相表从袖口露出。
视线下移,薄贺差点被苏砚顷的裤子晃到眼睛:看似普通的深灰休闲裤,行走间却流转着类似珍珠母贝的虹彩,大概率是用了温感变色纤维当面料。
……这两位祖宗要去米兰走秀?
“怎么了贺崽?”乔昱川把冰激凌塞进薄贺手里。
“没事,”薄贺嘴角抽搐,“你们今天......穿得真好看。”
“不如小贺,”苏砚顷的指尖掠过黑发青年亚麻布料下凸起的肩峰,“这身材比例——”他捏了捏青年的小臂,“裹麻袋都能穿出高定款的气场。”
黑发青年身上是件烟灰色亚麻短袖,领口微敞的弧度刚好露出平直的锁骨。暖白色皮肤下,淡青色血管顺着脖颈没入肩线,像是宣纸上晕开的青墨,被水稀释到近乎透明的程度,却仍能看出笔锋走势。袖口下的小臂线条干净利落,隐约可见的肌肉走向透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柔韧感。
他的发丝带着些不经意的凌乱,几缕刘海扫在眉骨,却压不住那双上挑的凤眼。
乔昱川贴在薄贺身边问他冰激凌的口味评价,苏砚顷的手指还轻轻搭在青年的小臂上。三人围成的三角区外,历寒骁单手插兜立在裁缝台边,指腹摩挲着台面经年累月留下的量衣划痕。
“小贺,”历寒骁低沉的声音突然切进乔昱川的喋喋不休,“这两位就是你提过的……童年玩伴?”
“童年”玩伴?
苏砚顷缓步走向他,镜片后的目光如手术刀般剖开满室阳光,他停在距历寒骁三步处:“这位就是历先生?”
“幸会。”历寒骁站直,起身时带起一阵克制的雪松香,他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伸出右手,手背上蛰伏着深青色血管。
乔昱川从苏砚顷背后探出头:“听说你养了三条会后空翻的……嗷!”
苏砚顷收回踩在他球鞋上的脚。
“苏砚顷。”他微笑,字字清晰。
“叫我砚顷就好。"苏砚顷握住历寒骁悬空的手,指尖精准压住对方虎口穴位,“小贺平时结交的朋友,倒少有历先生这样的……”他加重力道,“绅士做派。”
历寒骁面不改色地任他施压:“过誉。”
“倒是您,”男人的目光扫过对方的衬衫,领口折痕如同用直尺比着裁出来般工整,“能把冰棱纹素缎穿成实验室灭菌服的本事,才……”
他喉结滚动着咽回更尖锐的措辞,后撤半步拉开距离,画上这段交锋的休止符。
苏砚顷的视线擦过对方剪裁精良的西装:“小贺提过您在乌拉尔山脉……”
“坐下聊,”眼见两人要开始第二轮交锋,薄贺迅速截断话头,把狗狗眼青年拉过来,“这是乔昱川。”
四人以一种微妙的方式落座,乔昱川和苏砚顷一左一右挤在薄贺旁边,历寒骁坐在薄贺对面。
苏砚顷抽出手帕:“听说历先生对羊绒颇有研究,”他的指尖隔着手帕停在那匹深灰色防水羊绒上,“您觉得小贺适合什么面料?”
“毕竟这位少爷连初剪羔羊毛都抱怨手感糙。”苏砚朝薄贺的方向微侧,伸手点点青年的手臂。
……不,我没抱怨过。薄贺在心底默默反驳。
“里层用可以贴身穿的细羊毛,外层是处理过的防水羊绒,”历寒骁不慌不忙地接招,完美格挡。
他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个天鹅绒盒子,“领口要衬这个——”
盒子里躺着一枚蓝宝石领针。
乔昱川伸着脖子凑过去:“卧槽这切割!贺崽你看!”
苏砚顷的金丝眼镜链晃出一道冰冷的弧度:“乔昱川。”
狗狗眼青年老实缩回座位坐好。
“领针是不错,”他用指尖点点薄贺的领口,“可惜某人从来不肯好好系扣子。”
历寒骁旋动宝石底座,弹出隐藏搭扣:“防脱……”
“停。”薄贺用镇纸底部敲出两记短促的哒哒声。
“张师傅,”他看向一旁等候许久的年长裁缝师,“量尺寸。”
薄贺展开双臂配合量体,三秒完成六个数据。历寒骁撑着台面的手“恰好”碰到支付终端,俄语提示刚蹦出半个音节,黑发青年就已经扯着皮尺报完修改需求,抓起挎包准备出门了。
他必须赶在苏砚顷用眼刀凌迟历寒骁,历寒骁用金钱和阴阳怪气砸穿苏砚顷之前,把这俩人拽离这家无辜的裁缝店。
下午,战场转至星穹乐园。
接待厅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倒映着水晶吊灯,穿珍珠灰制服的管家九十度鞠躬:“欢迎四位贵宾。”
“星穹天文馆的陨石带实景体验已准备就绪,请问首站行程是…”
“陨石风暴过山车!”乔昱川不怀好意,“现在!立刻!”
管家训练有素地微笑:“乔先生定制的极限模式已加载完毕,请随我来专属通道。”
但极限模式并不能满足乔昱川,他举着手机疯狂点击APP:“轨道震动调到最高!风速模拟开八级!”他拽着薄贺往第一排冲,“历哥怕晕可以坐最后一排啊哈哈!”
“这轨道连狼崽子都下不哭。”历寒骁长腿一跨,拦住乔昱川的去路。
“倒是乔先生——”他的尾音拖得又慢又欠揍,“要是怕得腿软,可以带着你的棉花糖去儿童区。”
他边说边顺势往薄贺身边坐。
乔昱川瞬间炸毛:“谁他*怕了!”他泥鳅一样绕过历寒骁,一屁股挤进薄贺里侧的座位,“贺崽从小陪我坐过山车八百回了!”
“安全带卡扣松了。”历寒骁突然俯身,胸膛几乎贴到薄贺后背,轻轻拨弄没扣紧的锁扣,“要我教你怎么用?”
“用不着!”乔昱川一把拉紧卡扣。
“停,”薄贺扣住安全带,"安静坐好。”
啧。
历寒骁盯着乔昱川按在薄贺膝盖上的爪子,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在心里默念“这是薄贺的朋友”三遍,拳头在口袋里松了又紧,最终大步跨到第二排。前排薄贺的后脑勺随着乔昱川的笑声一晃一晃,晃得他心头发涩。
“历先生,您脉搏过速了。”苏砚顷指向历寒骁暴起青筋的手腕,“需要降压药吗?”
历寒骁的指节在扶手上敲了两下,最终只是冷冷扫了苏砚顷一眼。
乔昱川设置极限模式的时候有多开心,待会就有多痛苦。
过山车速度渐缓,滑入终点,医护组的便携监测仪发出滴滴警报,乔昱川的心跳曲线在屏幕上疯狂乱窜。
苏砚顷拎着大喘气的狗狗眼青年扔给医护组:“建议静养半小时。”
乔昱川瘫在休息椅上喘气:“你他*的…哈…怎么连汗都没出?!”
“横膈膜呼吸,”苏砚顷正为薄贺整理被吹乱的头发,“保持肌肉放松。”
“怪物!你们都是怪物!”乔昱川哀嚎。
历寒骁眯眼看着乔昱川拽着薄贺冲向太空任务模拟舱的背影,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作战计划——他向来擅长等待最佳时机。
可惜乔昱川总快他半步。
“火星漫游”体验舱,乔昱川“不小心”触发失重警报,扑到薄贺旁边;“深海探险”的透明隧道,乔昱川以“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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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撞到玻璃”为借口贴在薄贺身上;最绝的是在太空地球馆的时光隧道里,他刚借着黑暗靠近薄贺,乔昱川就“手滑”拍了紧急制动按钮,整个隧道瞬间亮如白昼。
夕阳将四人的影子拉长,历寒骁站在薄贺三步之外,指腹碾过袖口下那道西西里黑手党留下的弹痕。
去年冬天他端掉科诺斯在圣彼得市的据点时,至少还能用子弹解决问题。不像现在,这两个看似无害的公子哥,一个用棉花糖当烟雾弹,另一个……
历寒骁缓慢调整了下西装袖口。若当年那帮I国人有苏砚顷一半的脑子,也许就能让他在涅瓦河畔多流几滴血。
苏砚顷被乔昱川拽去买棉花糖后,历寒骁用指节叩了叩摩天轮预约屏:“最后一个项目。”他抬手,虚揽住薄贺的肩,“和我坐?”
薄贺瞟见他袖口的褶皱,想起历寒骁今天默默收拾了五次乔昱川制造的混乱,有点心虚。
黑发青年低头检视自己空空如也的良心库存,决定今天好歹做个人。
“抱歉,我的发小们有点精力过盛,”薄贺在电子屏幕上按下确认,“补偿你VIP观景位。”
“小贺今天可没陪我坐过任何项目。”苏砚顷的鞋尖精准地卡在轿厢门外,“摩天轮总该轮到我了?”
他金丝镜片后的目光在历寒骁捏紧的指节上停留了一瞬——那是下意识的占有欲作祟。
苏砚顷太熟悉这种表现了,就像熟悉那些在实验室外徘徊的追求者:他们总是不自觉地把玩他落下的钢笔,或是将他的咖啡杯挪到远离他人的位置。
没等薄贺回答,苏大美人搂住青年的腰将人直接拖进包厢。
薄贺被拖走前,回头冲历寒骁做了个口型,意思是“下次补偿你”。
男人站在原地,看着轿厢缓缓上升,在最高点停住,然后下降。
历寒骁握着金属栏杆,冰冷的合金在掌心渐渐升温。齿间后槽牙咬合的力度让颧骨发酸——从上午裁缝店苏砚顷指尖划过薄贺小臂的那刻起,这股躁意就如卡壳的子弹般梗在胸腔。乔昱川搭在薄贺膝头的手,苏砚顷整理衣领时故意擦过的颈侧,每个触碰都像在扳机上加压的食指。
他本该像处理火并现场那样干脆利落,可当薄贺那双上挑的凤眼扫来,所有戾气都成了哑火的子弹。
夜风捎来一丝微凉的薄荷香气。
历寒骁侧目,发现薄贺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侧,发丝随风轻轻晃动。
薄贺拍拍男人的肩膀:“多…”
“膨!”金红色的火光在他们头顶绽开。
历寒骁注视着薄贺被光影勾勒的侧脸,喉结随着心跳频率轻轻滚动。
他想起初遇那日,晴空如洗,睁开眼时,看见裹着白色丝绸睡袍的身影蜷在藤椅里,阳光为蓬松的黑发镀了层金边——那一刻他真以为心脏已经被子弹击穿,才会见到天使垂眸的模样。
“多谢。”黑发青年开口,琥珀色的眸子里盛着烟花碎光。
“什么?”
“多谢你今天忍着没揍他俩。”薄贺补充道。
“……小事。”
新的焰火升空爆裂。
历寒骁的视线落在薄贺解开的第二颗纽扣处,瞳孔伴着对方胸膛起伏的节奏微微收缩。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竟能精准记得那两位少爷今天触碰过这具身体的每个瞬间:量体时苏砚顷的指尖扫过后腰,过山车俯冲时乔昱川借着尖叫攥住手臂,整理衣领时苏砚顷的小指擦过脖颈……
这种病态的计较让他掌心渗出冷汗。
压轴的巨型烟花爆开时,漫天金雨将两人笼罩在光晕里。
历寒骁终于扯开蒙在真相上的黑色绒布。
去他*的绅士风度!乔昱川每喊一声“贺崽”,军火账上就多笔哑弹;苏砚顷每碰一次薄贺,处决名单便添个红圈。二十八年来的教养全喂了狗,此刻他血管里只剩冻原钻塔井喷的黑焰!
“哪儿是什么领地意识。”历寒骁在齿间碾碎一句带倒刺的斯拉夫诅咒。
那是头狼在圈占命定的猎物。
17. 16.谜语人会谈
苏砚顷:【历寒骁喜欢你】
消息提示音响起时,薄贺正在审阅第三份并购案,临时工位的亚克力铭牌清晰地印着“薄贺”二字。
苏砚顷的对话框随着手机震动弹出。薄贺看向屏幕的刹那,钢笔不受控制地往下一沉,在57亿的收购金额上戳出个墨点,墨迹顺着数字末尾晕开蛛网般的黑斑。
“小薄总,三分钟后第三会议室。”特助的声音隔着双层玻璃传来。薄贺将手机反扣在《跨国资本运作案例分析》的封皮上,起身准备。
等他从跨境税务筹划会议脱身,暮色已吞噬整面落地窗,薄贺扯松领带,跌进转椅里,解锁屏幕的指尖上还带着意式浓缩的焦苦味儿。
消息仍停留在16:57,未读标记红得刺眼。
苏砚顷从来不用这样直白的表达,那个连给学弟改论文都要说“你的研究方法,让人联想到范式革命的大胆”的人,此刻却把这六个字拆掉所有修辞,赤裸裸地摊在他眼前。
其实这么重要的事,苏砚顷原本不想用电话传达,可自从游乐园那天过后,薄贺就被父亲押去公司继续实习,苏砚顷连续七天发去的晚餐邀约都石沉大海,最终只能放弃含蓄,将最核心的事实压缩成一行文字发出去。
很多人得知朋友被暗恋时总会犹豫:该说破吗?会破坏关系吗?但苏砚顷精密如实验室天平的思维早就得出答案:情感需要诊断,真相必须告知,这是他的原则——在被薄贺的眼泪打湿手背后的原则。
薄贺瘫在柔软的真皮椅里,盯着天花板上的LED灯管发呆。
要说完全不信苏砚顷的判断,那是假的。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而苏砚顷一年收三百六十五封情书。被这样浓烈的爱意包围的人,对感情的敏锐度自然毋庸置疑。
但历寒骁?那个在原作里把主角受逼到跳海的大反派?喜欢他?
原著里,柳昭玉在被逼到跳海前,曾企图用美人计翻盘,当时那个娇弱的“美人”穿着浸透香水的薄衬衫,跪在零下二十度的雪地里,锁骨上凝着冰晶,摆出最诱人的姿态求他垂怜。
而历寒骁在做什么呢?
男人坐在装甲车引擎盖上擦木仓,貂皮大衣领口沾着鲜血凝结成的冰碴。他全程没看柳昭玉一眼,听完对方带着哭腔的求饶,只是用俄语对身后的心腹打手说了句:“处理掉。”
那个纹着雪狼刺青的壮汉毫不怜香惜玉,当即抬起军靴石展碎柳昭玉撑在冰面上的右手,在凄厉的惨叫声中拎起他的后颈扔进冰海。
这是全书唯一一次有人试图和历寒骁发展感情线,以主角受右手永久残疾告终。
当然,柳昭玉被沉入冰海后,就轮到薄贺这个已进化为舔狗形态的主角攻登场表演了。他调来三支专业潜水队,白岭海峡的浮冰都被声呐扫了个遍,最后对着卫星通讯器吼出那句经典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否则你们全他*去陪葬”。
……好尴尬。
薄贺用鞋尖猛蹬地面,转椅带着他滑过整扇落地窗,领带早就歪到锁骨侧面,随着动作一晃一晃地拍打着衬衫第三颗纽扣。
他又想起乔昱川,那小子十四岁夏令营时像八爪鱼一样缠着他睡觉,马球联赛夺冠时啃在他脸颊上的牙印三天没消,毕业舞会上为了抢男步差点踩烂他的皮鞋。要是按苏砚顷那个破逻辑,难道这个尾巴摇成螺旋桨的笨蛋从穿开裆裤时期就开始图谋不轨?
可是修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薄贺很清楚那是纯正的兄弟情。那如果说这样黏着自己的乔昱川都算清清白白,真正的爱情应该比这还要黏糊十倍才对吧?
而历寒骁……
薄贺开始掰着手指复盘:自己刚回国那阵,历寒骁确实搞过消息轰炸,但在他本人也回来后立刻恢复了正常社交频率。
其他时候历寒骁也很克制,最多就是暗戳戳约他周末去骑马或者看新开的私人博物馆,但自从发现薄贺实习忙到午餐都在会议室解决后,连这类邀约也停了。
现在改成每天派那个总板着脸的E国助理来送东西,薄贺的办公室已经堆了一排稀奇古怪的“伴手礼”:会随着温度变色的紫貂毛手套、用T34履带熔铸的钢笔架、等离子体极光灯……
最关键的是,历寒骁本人从来不会像乔昱川那样——不会突然从背后扑过来熊抱,不会在他说“要开会”时死缠烂打,更不会在分别时用那种被遗弃小狗般的眼神看他。
这样看来,历寒骁的行为模式完全符合友谊范畴。
等等——
薄贺猛地直起腰背,领带在空中划出半弧。他被苏砚顷突如其来的消息搅得心神不宁,以至于完全乱了阵脚,竟然像被八卦小报记者追问私生活一样,认真考虑起这种毫无营养的命题。
历寒骁喜欢他?就算这是真的,那又怎样?
薄贺非常确定自己对历寒骁的感情:纯粹的友谊,不掺杂任何暧昧的可能。哪怕明天历寒骁捧着沙皇二世的珐琅玫瑰来告白,他也只会礼貌地退回,顶多在拒绝时附赠一张甜品店VIP卡作为补偿。
与其纠结这种蠢问题,还不如思考一下怎么在笼子里磨利爪子。
他的思绪被三下克制的敲门声打断。
“小薄总,薄总今晚要主持并购案的银团会议,吩咐我先送您回家。”司机老陈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
车灯划破暮色。
铸铁大门缓缓开启,周管家如过去十几年一样,立在主院台阶上迎接薄贺。
周叔上前接过薄贺的公文包:“夫人回来了,”他压低声音,“刚在兰台院见完最后一位客人。”
“今天第几位?”薄贺问。
“三批,”老管家温和地笑笑,“第一批喝了明前龙井,第二位是班章孔雀,现在这位……用的是老君眉。”
哦,第一批是监督室干部,第二位是幺己委副书计,第三位是氵每关总署……
薄贺会意,拐向兰台院偏门。
他在书房门前站定,屈指叩了三下,两重一轻。
“进。”门内传来林夫人的声音,比平时办公时略低半度,说明最后一位客人刚走不久。
薄贺推开门:“郑伺长居然肯喝老君眉?”
林夫人手中的钢笔稳稳画完最后一个句号,抬头看向他。
她抬头时,无框眼镜后的目光先落在文件末尾,再移到薄贺脸上。这是她多年批阅公文的习惯,先确认签名栏是否完整,再处理其他事务。
林夫人已不再年轻,眼角有岁月刻下的细纹,但眉骨依然锋利,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两鬓有几丝白发没染。身上是藏青色三件套:双排扣西装外套,同色马甲,裤脚刚好盖住脚踝,白衬衫的领口别着素银领针。
“实习一个月,倒学会听墙角了。”她摘下眼镜,指腹在鼻梁上按了按,“坐。”
薄贺坐到母亲对面。林夫人取出茶罐,捻起一簇君山银针,随后执壶,壶嘴低倾,水流如丝,第一泡刚好注满七分。
他们沉默着品完三道茶,薄贺将茶盏轻轻放回酸枝木茶盘,盏底与托盘接触时发出“叮”的一声。
很好,气氛到位,谜语人会谈正式开始。
“郑叔今天来,又是为了他女儿的事?”薄贺率先开口。
“嗯,”薄母回道,“他女儿要参加联合培训,来备案出入境记录。”
哦?海关已经锁定赵巡查组的出入境证据了?
薄贺摸摸下巴:“需要家里打招呼?”
“不用,系统自动核验。”
哦,最上面已经按了“一键抓捕”。
“对了,”林夫人翻开日程本,“下周三海关有个研讨会。”钢笔尖点在某个名字上,“你要是感兴趣,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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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陪我去。”
薄贺看清了那个名字:海事夂卜处长,母亲亲手提拔的人。
他犹豫了几秒。为了柳家那点事儿,真的有必要麻烦母亲么?
但薄贺很快理直气壮起来,偶尔啃啃老怎么了!他又不多啃,就啃一小口。
“我那天要陪苏砚顷去医院,”薄贺眨巴着眼睛,装出乖巧的样子,“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您帮我和行政处说一声,”他努力把眼睛睁得圆溜溜,“我上次借的测深仪还没还。”
林夫人轻哼一声,却在笔记本上写下个电话号码:“打这个内线。”
薄贺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母亲。”
林夫人的嘴角几不可见地软化:“鼎俎院新来了苏菜师傅?”
“是哥哥在试菜,”薄贺也放松下来,“我去看看他的研究成果。”
“去吧,别给你哥捣乱”
薄贺走到门口又回头:“母亲这次能尝到成品吧?”
“明天早餐,”她重新戴上眼镜,“我保证。”
夜里,薄贺踩着月光溜进哥哥的院子,脚步轻得像只狐狸,尾巴尖儿都不带晃的那种。
薄珩背对着他站在药柜前,手里捏着一把晒干的桂花,正往瓷罐里装,外衣袖口挽起,露出手腕上那枚GreubelForsey腕表。这是薄贺去年在D国钟表展上拍下的孤品,表盘背面雕刻着他们兄弟小时候的剪影。
黑发青年慢悠悠伸手,指尖先撩过哥哥后颈的碎发,像小时候恶作剧那样轻轻一挠,等对方无奈摇头时,才得逞般环住脖子挂上去,下巴懒洋洋地陷进哥哥的肩窝。
“小宝?”薄珩头也没回,语气里带着纵容,“这么晚不睡觉,来偷我的药膳配方?”
“才不是,”薄贺蹭了蹭哥哥的肩膀,“我来检查你有没有偷偷往汤里加砒霜。”
薄珩低笑一声,单手托住他的腿弯,稳稳站直:“那要不要顺便检查下我的游戏室?”
整面墙的智能调光系统将游戏室笼罩在柔和的光晕中,4K屏幕上,粉色的卡比刚张开大嘴,就被黄金林克的箭矢射中眉心。随着“GAMEOVER”字样炸开,薄贺向后一仰,瘫进懒人沙发。
“五局三胜!”他卷着羊绒毯打滚,“刚才手柄延迟了!”
“行,算手柄延迟,”薄珩关掉屏幕,按住薄贺卷饼,“但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半了,明天再玩。”
薄贺裹着羊绒毯蛄蛹两下,一个翻身趴到沙发边缘:“哥,你想大白了吗?”
他还不想睡觉,想和哥哥聊天。
薄珩又陪他聊了半小时无关紧要的事,话题从弟弟大白到乔昱川新开的马场,再到他们的童年糗事。直到薄贺打着哈欠站起身:“哥哥晚安。”
“小宝。”薄衍突然扣住弟弟的手腕。
“历寒骁……”他斟酌着用词,"没为难你吧?
“没,他人挺好的。”薄贺坐回沙发上。
“嘶……”薄珩不小心咬到舌尖,血腥味在口腔漫开。
人挺好?历寒骁那疯子的字典里恐怕根本没这三个字。
“要是他敢欺负你,”薄珩语气郑重,“我可以让他重温一下大学体育馆地板的触感。”
“不至于,真不至于,”薄贺被哥哥的态度逗笑了,“他虽然对待敌人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但是对待朋友像春风……”(1)
笑声忽然卡在喉咙里。
——不对。
上次电话里,哥哥就说过“没事离历寒骁远点”,这次又用“体育馆地板”这种具体到诡异的案例。
“哥,你实话告诉我——”薄生发现了盲点。
“历寒骁在朋友面前到底什么德行?”
*
(1):化用自雷锋同志名言。
18. 17.小贺的入学日
薄珩注视着窝在沙发里的弟弟。薄贺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卷着羊绒毯边缘,将绒毛拧成一个个小漩涡。这是他从小到大的习惯性动作,每次问敏感问题时都会这样。
“他在朋友面前……不像公开场合那么疯,但本质没变。”
“那……”薄贺揪住羊绒毯的流苏,“要是有朋友捉弄他呢?”
真皮扶手在薄珩掌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敢捉弄历寒骁的人早死透了,朋友也不例外。大四那年圣彼得市的宴会上,某个军火商继承人不过往他酒杯里多倒了半勺伏特加,隔天就被挂在冬宫桥栏杆上,吹了一夜的刺骨寒风。
“他比较……开不起玩笑。”薄珩最终选择了个温和的说法,余光瞥见弟弟突然变得僵硬的指尖,警铃大作:“你捉弄他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薄贺干笑两声。
他翻身滚过来,整个人横着压住薄珩的大腿:“哥你干嘛跟这种危险分子当朋友?”
因为他够疯,我够黑,薄珩摸摸趴在腿上的弟弟。
“因为他……”薄珩掐住弟弟腰侧的痒痒肉,在薄贺炸毛的笑声中说,“帮哥哥带过饭。”
“……你哄小孩呢?”薄贺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按回膝头。
薄珩修长的手指没入弟弟柔软的发间,声音轻得像叹息:“别怕。他要是敢疯……”指尖突然收紧,“哥哥就让他永远闭嘴。”
*
新生报到日。
Z大正门前,日光透过梧桐叶隙簌簌洒落,薄贺推开车门的瞬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便钻入耳中。他顺着新生们偷瞄的方向望去——
历寒骁正倚在改装版奔驰G63的车头,哑光黑车身像头蛰伏的机械兽。这辆能防RPG的越野车往新生堆里一杵,活像把加特林架在了甜品店门口。
这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校长是他小弟呢。薄贺在心里蛐蛐他。
过去这一个多月,薄贺都在父亲的公司实习,每天从晨会忙到深夜。历寒骁的联络频率明显降低了,像是刻意为他留出喘息的空间。
历寒骁虽然不再约他,却延续着每日送点儿奇怪小东西的习惯,比如古董钢笔、嵌着微型定位器的袖扣,还有据说能防弹的公文包。
只是多了个小变化:前两周起,历寒骁开始固定给他送午餐,那些保温盒一打开就能闻到扑鼻的香气:酱汁浓稠的炖牛肉堆得冒尖,金黄酥脆的炸猪排摞成小山,油亮亮的烤蔬菜从盒边溢出来。这些完全是历寒骁那套“能吃是福”的作风,粗犷得根本谈不上摆盘,却莫名让人食指大动。每次都是助理送到前台转头就走,连面都不露。薄贺撇撇嘴,反正不耽误工作,味道又确实香得邪门,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苏砚顷那条“历寒骁喜欢你”的短信本该被薄贺遗忘,可历寒骁这人太会刷存在感——人不到场,却总能让他没法忽视。那些掐着点送来的午餐,那些有趣的小礼物,让人想不在意都难,偏偏又挑不出毛病。
不过眼下校门口人来人往,显然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
薄贺瞄了眼校门口拥挤的人群,决定悄悄从围观学生身后溜走。他可不想被当猴子看,等找个清净地方再联系历寒骁也不迟。
黑发青年刚猫着腰挪了两步,肩膀就被人按住。
“这位同学,”历寒骁低沉的俄式口音擦过耳畔,“校车在右边,你往停车场走什么?”
薄贺下意识地绷紧身体,以为下一秒就会被此起彼伏的闪光灯淹没。
然而人群的目光纹丝未动。
那些举着手机的新生依然死死盯着那辆改装奔驰G63,几个男生眼睛发亮地对着碳纤维轮毂猛拍,还有人蹲在地上研究排气筒,仿佛在鉴赏什么稀世珍宝。
薄贺:“……你怎么在这儿?”
历寒骁从西装内袋取出带校徽的牛皮纸信封,用两指夹出邀请函:A4纸上印着醒目的【第三届校企金融人才发展论坛特邀主讲人】,红色校章旁还有行钢笔字备注:白令国际金融集团代表。
“你们校长非要我来,”他将文件随手塞回去,“说是什么……校企合作示范单位?”
“示范怎么用AK/47做财务报表?”薄贺好奇。
历寒骁眼都没眨:“财务报表太无聊。”他敲敲腕表表盘,“我更想示范怎么让新生准时报道。”
男人扫了眼薄贺空荡荡的双手:“报道处挺远的,我送你过去?”
“不用,苏砚顷说好来接我。”薄贺立刻摇头。
历寒骁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指了指金融系大楼的方向:“正巧顺路。”他看见薄贺的眼神,又慢悠悠补了句,“论坛开场前,我得先去你们系办签个到。”
“行吧,那就有劳历总了。”薄贺眼底明晃晃写着“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校车站台上,苏砚顷正立在站牌旁看表,月白色中山装与他冷白的肤色几乎融成一片净雪,袖口云龙纹随着转腕的动作若隐若现。晨光落在他含情的眉眼间,明明是最端庄的立领,偏被唇边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染上三分艳色。
“早。”苏砚顷对薄贺点点头,转而看向历寒骁时,唇角弯起恰到好处的弧度,“历先生,”他声音温润,“上次游乐园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识您……投身教育的热忱。”
他特意在“热忱”二字上放了半秒停顿。
薄贺的嘴角微妙地抽动了一下,好家伙,这俩人一碰面就火花带闪电的。
“短短一个月,就从游乐园VIP升级成校企合作贵宾,这样的跨界造诣……”苏砚顷镜片后的目光轻轻落在历寒骁的领针上:“想必校方一定很欣赏您这种……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
历寒骁神色未变,他伸手摘掉薄贺肩头的梧桐叶,将枯叶在指间碾碎:“苏同学。”
他特意重读了学生称谓。
“你们冷冻电镜中心的新设备……”叶屑从历寒骁掌心飘落,“用着还顺手么?”
苏砚顷轻笑出声,温润的嗓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历先生这么关心我校实验室?难怪校长说您有‘古仁人之风’……就像战国四君子,最是礼贤下士。”
“停,”薄贺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校车来了。”
校车缓缓停靠在站台前。
薄贺刚迈步上车,身后两人便一左一右跟上来。
“这边视野好。”历寒骁单手撑在薄贺身侧的窗框上,高大的身影将他与拥挤的人群隔开。
“过道更便捷。”苏砚顷微笑,指尖不动声色地搭在薄贺座椅后背,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
结果就是薄贺被卡在正中间,连手肘都不敢乱动,生怕碰到谁又要引发新一轮的“学术讨论”。
校车开动后,两人隔着薄贺继续“友好交流”。
“听说电镜样本要冷冻切片?”历寒骁状似随意地问。
“比不得金融数据需要‘特殊清洗’,”苏砚顷笑着将薄贺往自己这边带,“您说呢?”
“都闭嘴!”薄贺左肘撞开历寒骁铁板似的侧腹,右手按住苏砚顷蠢蠢欲动的手臂,校车正好碾过减速带,三人齐齐晃了晃。
下车时历寒骁直接拎起薄贺的挎包,苏砚顷则抽走了他手里的报到单。两人一左一右“护送”他穿过校园,像是在押解什么重要人质。
金融系报道处的新生们纷纷侧目,有几人已经偷偷举起手机。薄贺生无可恋地站在两人中间,听着他们一唱一和地帮自己办完所有手续,连学生证都是历寒骁亲手接过来,苏砚顷仔细检查后才递到他手里。
薄贺此刻无比庆幸乔昱川今天“自愿”去上专业课了——毕竟苏砚顷上周“亲切”地约谈了乔昱川的导师和专业课教授,从期中考核比重聊到暑期实习名额,临走时还“顺手”把乔昱川的课表同步给了两位老师。
要是让那个八爪鱼似的黏人精也加入战场……
薄贺捏着簇新的学生证,第一次对大学生活产生了深深的忧虑。
好在历寒骁很快被校办的人叫走,说是论坛要提前调试设备。苏砚顷确认薄贺手续全部办妥后,抬手替他理了理被挤皱的衣领:“送你去校门口?”
“不用送,”薄贺按住苏砚顷的手腕,“从这儿到实验室要二十分钟,再到校门口至少半小时。”他拧起眉头,“你三点前不是要上机测蛋白样本?肯定又要为了赶进度不吃饭。”
“你记得……”苏砚顷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他忽然想起那些自诩深情的追求者。他们送的永生花在休息室积灰,却从没人记得实验室禁鲜花的规矩;他们订的米其林餐盒在休息室冰箱放到过期,却不知道他做连续实验时连水都顾不上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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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薄贺,连电泳仪预热需要三十二分钟都算得清清楚楚。
“现在回实验室,中午必须按时吃饭,”薄贺从挎包里掏出保温杯递给他,“晚上七点,云阙台见。”
“......嗯。”苏砚顷指尖微微蜷缩。
目送那道身影走远,薄贺长舒一口气,他随手将挎包甩上肩头,开始了真正的自由活动时间。
他先去金融系大楼转了一圈,又晃到社团招新会的摊位前。路过学生会招新处时目不斜视,却在隔壁【Z大马术与击剑协会】的展台前停下脚步。
巨幅海报上,乔昱川穿着利落的骑装,正搂着一匹温血马的脖子笑得灿烂。
薄贺顺手拍了张照,发给乔昱川。
三秒后,手机疯狂震动
乔昱川:【!!!!!】
乔昱川:【贺崽你要来马术社吗???】
乔昱川:【我给你留了专属马鞍!黑色的!绣了你名字!】
乔昱川:【不对你先别来!我明天带胡萝卜去贿赂追风,它最近总踢人!】
乔昱川:【或者你来击剑部?我当陪练!】
乔昱川:[未读15条]
薄贺:……
他回了乔昱川一句【好好上课,中午陪你吃饭】,乔昱川秒回一个疯狂摇尾巴的修狗表情包,总算消停了。
刚把手机揣回兜里,薄贺就听见一声甜腻的“薄学长——”,他转身的动作才起一半,后背已经感知到炮弹般扑来的风压。
薄贺本能地侧身一闪。
“啪叽!”
那个身影直接扑空,脸朝下摔在了地上,不动了。
薄贺低头一看,这不是世界之书里写的那个主角受的“闺蜜”程鸮绒吗?
眼前这个顶着呆毛、泪眼汪汪趴在地上的男生,正是原作里号称“呆萌小太阳”“治愈小天使”实则智商感人的小配角——听不懂人话、分不清场合,还总觉得自己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薄贺至今没想通为什么两个男的会被称作“闺蜜”,更没搞懂这种听不懂人话的智障行为凭什么叫“治愈”。
他快速回忆剧情,立刻明白了这是哪一段:一个多月前,他在清吧拒绝了主角受柳昭玉的追求,柳昭玉和程鸮绒抱怨后,这位“好闺蜜”气愤不已,赶过来为柳昭玉打抱不平。
按照原著,马上就会有一大群觉得程鸮绒“可爱软萌”的妈妈粉和爸爸粉围攻薄贺,逼得他不得不暂时退让。
但现在……
薄贺深吸一口气:“以暗夜与群星之名,聆听深渊的呼唤——穿梭于次元裂隙的至高存在,执掌因果律的观测者,系统议会第七席的025大人!”
“嘣嘣!”025从系统空间飞出来,手上还捧着正在播放番剧的平板,“哇!这是小贺的学校吗?是自动贩卖机!小贺我……呜哇!这里怎么有具尸体!”
薄贺一把抓住想要逃跑的025,指着地上的程鸮绒,语气沉重:“你看,这是主角受的朋友,被人欺负晕了,多可怜。”
他特意用了“主角受”三个字。
025绕着程鸮绒转了一圈:“真的耶!我们要帮他吗?”
“当然要帮,”薄贺一脸正直,“你的分身还有剩吧?在他身上放一个,这样既能实时保护他的安全,又能顺便监控主角受的动向,还能方便我们继续走剧情。”
“有道理!”系统兴奋地闪了闪,“还是小贺聪明。”
一道微光没入程鸮绒的后颈,薄贺轻轻松了口气。
之前他放在清吧的那个系统分身已经蹲了一个多月,可惜只拍到些不痛不痒的调情场面,倒是眼前这个活体监听器更有价值。
程鸮绒那双总黏在柳昭玉身上的眼睛里,不知盛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好了,我们走吧。”薄贺心情愉悦地转身。
025感动地在他身边飘来飘去:“小贺真善良!”
薄贺笑而不语。
这一个月他已经查清,柳家的脏事柳昭玉确实没沾过手,难怪原著里能全身而退。
不过现在不同了,苏砚顷负责深挖柳家,他负责收集柳昭玉那些“小爱好”。薄贺相信,他们这对“KPI稽查组”,很快就能让柳家父子体验真正的父子局——
缝纫机流水线套餐,买一送一。
19. 18.小贺讲故事
薄贺算准时机,在程鸮绒那群战斗力爆表的“亲爹粉”赶来前抽身离开。
转过教学楼拐角时,一个戴大金链子的体育生横着膀子就撞了过来,肌肉贲张的手臂直接把他拦在墙边:“兄弟,看见一个穿小熊卫衣,呆毛翘起来的男孩子没?”
“没有。”他面不改色地回答,抬脚要走,却被五六个潮男潮女围住。
“急死人了!”穿破洞牛仔裤的男生直跺脚,“绒宝说要帮朋友讨说法,他那么单纯可别被骗了!”
“有线索赶紧说啊!”染粉毛的男生举着程鸮绒Q版应援扇猛扇风,“我家宝子低血糖犯了怎么办!”
薄贺盯着扇面上泪眼汪汪的程鸮绒头像,额角跳了跳,现在男粉应援都这么硬核了?
“抱歉,我赶时间。”他刚要迈步,粉毛男生立刻堵住路:“现在新生都这么狂?学长学姐们急成这样,你连帮忙找个人都不肯?”
薄贺:“不肯。”
牛仔裤男生迅速帮腔:“就是啊,我们家绒宝那么乖的孩子,要是出了事你良心过意得去吗?”
薄贺:“过意得去。”
“现在的年轻人啊……”戴眼镜的大叔摇头叹气,“一点互助精神都没有。”
薄贺:……
他忽然觉得这一幕荒诞得令人发笑。
自己就像被强行塞进某出闹剧的临时演员,而对面这群人正对着空气念台词。不论他回答“不肯”还是“过意得去”,得到的都是机械的剧本回应。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个能站着的活体道具,至于这个道具叫薄贺还是张贺,根本无关紧要。
真有意思。
“各位,”薄贺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你们是在找那个穿小熊卫衣的?”他声音轻缓,却莫名让人后颈发凉,“真巧,我刚才看见艺术系的人……邀请他当特别模特去了。”
“模……模特?”黄毛男生茫然。
薄贺缓缓抬起手,指向教学楼后的小树林。烈日当空,树影却浓得化不开,几十条许愿丝带在无风的空气中突兀地一颤,那几条猩红的布条猛地绷直,仿佛被无形的手拽紧。
“看,就在那棵老槐树上。”黑发青年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艺术系说……要利用最强烈的光影对比。”
一阵穿堂风猛地卷过,最长的红布条“啪”地拍在粉毛男脸上。他手忙脚乱地扯下来,布条上褐红色的字迹洇开,歪歪扭扭写着:
【求今日平安】
最后一笔拖出长长的刮痕,像是被指甲狠狠划过。
“我操!”粉毛男一把甩开布条,踉跄后退时踩断了自家应援扇。
薄贺歪着头,表情困惑:“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的……艺术创作吗?”
眼镜大叔的镜片闪过一道寒光:“同学,你哪个系的?”
“殡葬专业,”薄贺笑得眉眼生花,“要参观我们的防腐实操课吗?今天刚到了一批新……教具。”
人群瞬间散得干干净净,只剩满地踩碎的应援物。
……这就吓跑了,他还没讲到最精彩的部分呢。
薄贺弯腰拾起那条被甩落的红丝带挂回树梢,顺手打了个漂亮的死结。
“多谢配合。”他轻抚丝带,像是在嘉奖一位出色的演员。
军训服装领取处的队伍排得老长。薄贺拎着领到的迷彩服,在更衣室拍了张照片发到三人小群:【Z大限定皮肤已装备】
镜头里的青年肩宽腿长,松垮的迷彩服被腰带收束,勾勒出精瘦利落的腰线。军绿色布料映衬下,他暖白的肤色仿佛被镀了层冷釉,像陈列在黑丝绒上的羊脂玉雕,温润中隐现凉意。
帽檐投下的阴影中,那双线条锐利的丹凤眼微微上扬,眼尾挑起天生的矜贵弧度——既有世家蕴养的从容气度,眉宇间又藏着几分凌厉锋芒。
手机立刻疯狂震动:
乔昱川:【卧槽卧槽!贺崽这身绝了!腰带再紧点![修狗打滚.jpg]】
乔昱川:【我现在就去买西瓜!必须让全校都看看我兄弟多帅!】
苏砚顷:【很适合你】
苏砚顷:【给你备了防晒、降温贴和鞋垫,晚上带过去】
军训第一天,乔昱川就抱着半个冰镇西瓜出现在操场边缘,专门挑着烈日当空时,用勺子挖着最甜的芯子冲薄贺挥手:“贺崽!坚持住!奖励在这里!”迷彩服后背全湿透的薄贺咬牙比了个中指。
苏砚顷总在下午三点出现在树荫下,帆布袋里装着退热贴、酒精棉片和电解质粉。他给薄贺后颈贴退热贴的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遍,指尖永远精准避开衣领摩擦的位置。“别学乔昱川那样用冰镇饮料贴额头。”他说着拧开保温杯,里面是温度刚好的淡盐水。
而历寒骁……这位大爷在第三天就惹出了大麻烦。当时教官正在示范格斗技巧,站在场外的历寒骁看得手痒,直接翻过围栏要求切磋,结果三个教官接连被他放倒,最后一个甚至被过肩摔进了沙坑。校保卫处当即赶来,给他下了禁令,严禁干扰训练秩序。
军训最后一天的汇报表演结束后,学校给新生放了三天中秋假。
薄贺换下迷彩服,离开更衣室。挎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亮着历寒骁的消息:【浮云馆新展:从三星堆到赛博朋克】配图是青铜神树旁立着台机甲,树梢还P了只啃竹子的机械熊猫。
黑发青年挑眉——这人从军训第一天起就往他包里塞博物馆宣传册,上周“不小心”发错的邮件里还附赠电子门票。
他背着挎包走出校门,远远就看见历寒骁半坐在G63敞开的车门框上,手肘支着膝盖翻展览手册,车身阴影横贯他手中的烫金册页。
薄贺走近,伸手抽走历寒骁手里的展览册:“贵司员工培训真到位,连CEO都学会地推了。”
历寒骁顺势直起身,单手抚胸做了个夸张的推销员鞠躬,低沉语调里带着俄式卷舌音:“这位尊贵的先生,”他又掏出一张宣传单,指尖一抖展开,“浮云馆限时特展,青铜器与赛博机械的完美邂逅,现在只要您一个点头……”
男人压低声音凑近,用宣传单挡住两人的侧脸:“就能看到某位CEO亲自演示机甲拆解,”温热气息拂过薄贺耳尖,“附赠星舰级下午茶服务,机甲狰当服务生,熊猫机械臂给您递马卡龙。”
薄贺用展览册抵着历寒骁的胸膛,将他推离至安全距离:“虚假宣传要扣工资的,历总。”
“不过看你们推销这么卖力——”他勾起嘴角,露出个怜悯又狡黠的笑:“给我办张铂金VIP卡,就当关爱空巢CEO了。”
历寒骁变魔术般从袖口滑出一张黑晶卡,俄式卷舌音更夸张了:“感谢您拯救失业人口!现在办理还赠送包场服务,整个三楼机甲厅……”他停顿半秒,将卡片平放在薄贺掌心,“只为您一个人启动。”
金属表面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卡背的狰兽图腾在路灯下泛着微光。薄贺屈指收拢卡片,放入挎包的口袋里,转身挥手,历寒骁的声音追上来:“后天十点,别迟到。”
这张黑晶卡在接下来二十四小时里,跟着薄贺经历了堪比战场的疯狂假期。清晨五点,薄贺卧室的窗帘被暴力掀开,乔昱川连人带卫衣一起扑上床,膝盖压住被角,手指勾着衣领往他头上套:“贺崽!日出不等人!”薄贺闭着眼被拽起来,灵魂还留在枕头上,身体已经被塞进餐厅,全靠肌肉记忆咀嚼着乔昱川塞来的三明治。
他们冲到苏砚顷的独栋公寓楼下,迎面撞上从三楼窗口飞来的枕头——苏砚顷站在窗前,睡袍腰带散开半边,眼底的杀气让整条街的树叶集体抖了三抖。
等苏大少爷终于睡饱出门,三人的狂欢便再没能按住暂停键。从水上乐园的垂直滑梯到马术场的跨栏,再到密室逃脱的丧尸围攻和电竞套房里的巅峰对决。午夜散场时,乔昱川还在兴奋地规划夜宵,而薄贺和苏砚顷已经靠着电梯墙开始梦游。
次日站在浮云馆门前,薄贺打着第三个哈欠摸出口袋里的黑晶卡。金属表面沾着水上乐园的水渍,狰兽图腾被磨花一角,大概率是密室逃脱时被乔昱川撞到墙上蹭的。
一位身着深灰西装的中年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旁,微微欠身:“薄先生?历先生已在‘云间厅’等候,请随我来。”
薄贺跟着他穿过幽长的回廊,两侧玻璃展柜里陈列着青铜器与机甲模型的共生艺术。推开雕花铜门,贵宾室内,历寒骁正随意地靠着沙发扶手,把玩一枚三星堆风格的机械齿轮徽章。见薄贺进来,他眼中掠过一丝笑意——青年头发微乱,眼角还泛着困倦的薄红,像只被强行拎出窝的狐狸崽子。
历寒骁放下徽章:“来杯咖啡?”
薄贺慢半拍地“哦”了一声,晃到沙发边坐下。
“再加份杏仁松饼?”
“哦……”
历寒骁支着下巴,目光落在薄贺翘起的发梢上。
他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有人喜欢戳醒午睡的毛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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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
“乔昱川和苏砚顷一起掉水里,”历寒骁的声音里藏着压不下去的兴味,“你先救谁?”
薄贺无意识点头:“哦……嗯?”
“好问题,”他反应过来,坏笑着眯起眼睛,“先让乔昱川去捞苏砚顷,等他们上岸,我们三个就一起把你绑在救生圈上踢下去。”
历寒骁轻嗤一声:“就凭那两个小少爷?”
男人抬手示意,站在角落的服务生立即上前:“现磨瑰夏,一份杏仁松饼,糖浆另装。”
薄贺三两下解决了第一份松饼,把空盘子往前一推:“再来一份。”
“这么喜欢?”
“饿的,”薄贺端起咖啡灌了半杯,“昨天被乔昱川折腾得太狠,今早睡过头没吃早饭。”
“改到下午也行,你发个消息,我随时安排,”他视线掠过薄贺泛红的眼角,“多睡会又不耽误看展。”
“放朋友鸽子多不好,”薄贺咽下最后一口松饼,“走吧,不是要给我看机甲拆解?”
侍者无声地推开贵宾室大门,佩戴黛青珐琅工牌的导览师微微欠身:“历先生,薄先生,请问从哪个展区开始?”
“按顺序看。”薄贺将展册合拢。
导览师引着他们穿过名为“青铜纪年”的序厅。全息投影将三星堆黄金面具在玻璃展柜内分解重组,一旁的机械臂正进行等比复刻。薄贺的脚步停在青铜神树前,机械凤鸟从枝桠间垂首,鸟喙开合,念出展品编号和名称。
转过拐角便是机械兽“狰”的展示区,合金利爪静止在安全距离外。历寒骁伸手按下爪心认证钮,兽瞳亮起蓝光完成扫描,狰的胸腔面板随之滑开,露出由光纤模拟的神经网络。
休息区角落的机械熊猫原本正蹲在青铜鼎里啃虚拟竹子,见他们走近便举起前爪,薄贺抬手,机械熊猫的爪心射出一道激光,在他的手背上扫描出青铜神树的光影轮廓。
“所以星舰级下午茶在哪?”薄贺环顾休息区,只看到普通餐车。
历寒骁按下隐藏按钮,餐车顶盖缓慢滑开,微型投影仪在雾幕上投出机甲狰的立体影像,正装模作样地搅拌红茶。那只真机械熊猫倒是用前爪托着伯爵饼干,摇摇晃晃过来送点心。
“……浮云馆的市场部该换人了。”薄贺戳穿道,“这投影仪连分辨率都没升级。”
“但熊猫服务是真的。”历寒骁接过机械熊猫递来的点心盘,“尝尝?主厨特意降了糖度。”
薄贺拿起点心咬下的那一刻,整个休息区的光线忽然暗了下来。天花板上的投影系统无声启动,无数光点如萤火般在空气中缓缓亮起,渐渐汇聚成一条璀璨的银河,在他们脚下静静流淌。
四周的墙壁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流动的极光。那些绿色的光带如同最上等的丝绸,在虚空中轻柔飘荡,时而交织成网,时而舒展如瀑。
沙发周围的区域渐渐模糊,化作一团柔和的星云,紫色的雾气中偶尔闪过几点星光。薄贺不自觉地伸出手,一粒星尘恰好落在他指尖上,柔和地闪烁着。
历寒骁低沉的嗓音在这片星海中显得格外温柔:“可惜在摩尔曼遇见你时,极光季已经过去了,”他注视着薄贺的脸庞,“否则我一定要带你去冻原上,看整片天空被极光点燃的模样。”
其实薄贺在特罗姆瑟的峡湾边看过更好的极光。那时他裹着防寒服独自等了三小时,直到天幕骤然被翡翠色的幻光撕开。那种震撼更适合独自体会,此刻的人造星穹再完美,也仿不出那一刻荒野之上的猝不及防。
但历寒骁显然费了不少心思。薄贺对朋友的真心向来珍视:他能面不改色喝完乔昱川酸苦的咖啡,夸一句“有进步”,此刻又怎会挑剔这片星空不如真正的极光?
“嗯嗯,下次,”薄贺咀嚼着伯爵茶饼干,声音含糊,“等极光爆发再去。”
历寒骁的指节沿着咖啡杯沿缓缓施压:“你喜欢……和我这样相处么?”
“不然呢?”薄贺掰开第三块点心,“难道我看起来像在忍受酷刑?”
“那以后……”历寒骁的喉结动了动,“还会想和我出来?”
“朋友之间说这些干嘛?”薄贺把饼干咬得咔嚓响,脚尖轻踢历寒骁的小腿,“有那张会员卡在,我还能跑了不成?”
“可我不想只当朋友。”历寒骁向前倾身,按住他伸向点心盘的手,袖口麝香混着雪松的气息笼罩下来。
“小贺,我喜欢你。”
20. 19.小贺的脑回路
薄贺神色未变。
历寒骁的表白完全在他预料之中,所以他刚刚才会特意强调“朋友”二字。
当初苏砚顷发消息说历寒骁喜欢他时,他只信了五成。直到后来那些总掐准他口味的午餐便当,报道日那场可疑的“偶遇”,军训期间的相处和费尽心思的邀约……这些点点滴滴,早把可能性堆到了八成。
“哦,”薄贺抽回手,指尖在餐巾上擦了擦,“抱歉,我不喜欢你。”
历寒骁却低笑出声。
男人指节抵着下颌,眉眼舒展,像是早料到了这个答案:“嗯,我知道。”他顺手把薄贺面前的咖啡杯续满,“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会正式追求你。”
黑发青年的睫毛猛地颤了一下。
薄贺:啊?
这跟他预想的流程完全对不上号!按照他有限但标准的被表白经验,此刻对方应该露出受伤的表情,然后体面退场,最好再来个潇洒转身,留给他一个破碎又坚强的背影。
但是,但是……“我会正式追求你”?薄贺在脑海里火速回忆苏砚顷编写的《拒绝表白的九十九种方法》,发现没有任何章节教导如何应对这种“我通知你一下,我要追你了”的流氓宣言。
他中学时也收过不少情书,每封结尾都工整写着“请和我交往”。而他只需要板着脸说出标准答案“抱歉,我不喜欢你”,对方就会黯然离场,最执着的也不过是多塞两三封情书,最终还是会败给他的冷淡态度。
可是,可是……历寒骁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呃,”薄贺干巴巴地重复,“我说,我不喜欢你。”
历寒骁居然还点了点头,那种理所应当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知道太阳从东边升起”:“当然,我还没拿出追求方案呢,你现在不喜欢我很合理。”
男人从容地整理袖口,语气温和得像在谈一笔双赢生意,“我只是追求你,不是要你现在就答应。主动权永远在你手上——要是哪天烦了,你喊停,我们就退回朋友关系。”
薄贺的大脑已过载:“呃,哦……”
“好的。”历寒骁一锤定音,“那么第一件事,允许你的追求者送你回家。”
“呃,哦……要走了吗?”薄贺茫然起身,还没从“追求宣言”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历寒骁的手自然地搭上他的后腰,带着他往电梯方向走去。等薄贺完全回神,才发现自己坐在副驾驶,车窗外的景色早已飞驰后退。
“等等,我司机——”薄贺慌忙摸出手机。
历寒骁单手扶着方向盘,语气平静:“要现在靠边吗?”
薄贺看了看目前的车速,最终叹了口气拨通电话:“陈叔,今天不用来接了……”
中秋假期后的第一个早八课,薄贺特意提前到校,拎着还冒着热气的豆浆和小笼包敲开了苏砚顷的研究生办公室。
“砚哥,早饭。”他把塑料袋往桌上一放,顺手抽走苏砚顷手里的黑咖啡。
苏砚顷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无事献殷勤——”
“小贺,小贺?”见薄贺盯着咖啡杯走神,苏砚顷用钢笔轻敲他手背,“想什么呢?”
薄贺下意识摇头:“没事。”突然又紧紧抓住苏砚顷的袖口,“不对,有事!晚上来我家吃饭,我煲玉米排骨汤,主菜点外卖。”
“行,现在先去上你的金融学概论,”苏砚顷慢条斯理地掰开一次性筷子:“还有七分钟。”
傍晚的厨房,薄贺往汤里撒入最后半勺细盐,香气混着热气漫开。门锁传来电子音“嘀”的一响,乔昱川旋风般冲进来,差点撞翻流理台上的调味架,苏砚顷跟在后面,手里两瓶气泡水的瓶身还凝着水珠。
“惊喜吧?”狗狗眼青年用胳膊勒着薄贺的脖子,“我半路劫了砚子的车!”
薄贺举着汤勺的手僵在半空。他看向苏砚顷,对方正用纸巾擦拭被乔昱川蹭歪的眼镜,表情平静得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幕。
苏砚顷确实如约而至,可后面还跟着个兴致勃勃的乔昱川。薄贺揉揉额头——乔昱川那套“兄弟大过天”的钢铁直男思维,根本理解不了感情问题的复杂性。上次苏砚顷指着总帮乔昱川记笔记的学妹说:“那个学妹看你的眼神不一样。”乔昱川认真对比后得出结论:“确实,她近视度数又加深了!”
“贺崽你煲汤居然不放香菜!”乔昱川已经自来熟地翻起厨房抽屉。
“不许偷放香菜,”薄贺把汤勺塞进他手里:“去摆碗筷。”转头对苏砚顷比了个“晚上说”的口型。
三人在餐桌前吃完这顿暗流涌动的晚饭。乔昱川吵着要打游戏,薄贺和苏砚顷只好陪他在客厅厮杀。房间里很快充斥着按键声和乔昱川的怪叫,偶尔夹杂着薄贺的几句“闭麦”。
等陪乔昱川打完五局PS5,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一点。薄贺以“太晚”为由留宿两人,在向乔昱川道了晚安后,他抱着枕头,轻手轻脚地走向苏砚顷的房间。
苏砚顷卧室的阅读灯还亮着,他手里的生物学期刊停在某一页,许久未翻。薄贺推门进来,直接往床尾一坐。
“历寒骁表白了。”
“终于。”苏砚顷合上书,伸手捏住薄贺的后颈,拎猫似的晃悠几下,“三个月前我就说过,现在信了?”
薄贺顺着苏砚顷的动作往后仰倒,脑袋枕在他的腿上:“苏半仙料事如神。”
“直接拒绝他了?”苏砚顷用手慢慢梳理着他的头发。
“嗯,拒绝了。”
“那就好,”苏砚顷的手指从薄贺发间滑落,轻轻点了点他的眉心,“你处理得很好。”
“如果他足够成熟,会尊重你的决定。如果不行……”他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如常,“你随时可以来我这里避难。”
“我说了不喜欢他。”薄贺揪住枕头边沿,"结果他说……他说‘我知道,所以我会开始正式追求你’。”
苏砚顷的眼镜滑下鼻梁半寸:“……那你就继续拒绝?”
“可他还!没!追!啊!”薄贺猛地坐直,手指把枕头戳出个凹陷,“我怎么拒绝还没发生的事?”
空气凝固了两秒。
“……”苏砚顷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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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地推回眼镜,“你是说……必须等他实际做出追求行为,比如送花约会,你才能现场拒绝?”
“不然呢?”薄贺重新躺回去,拽过苏砚顷的枕头压在自己脸上,“难道要我冲着空气喊‘我拒绝明天的玫瑰花’吗?!”
苏砚顷看着床上扭成麻花的薄贺,忽然觉得历寒骁这场罪受得理所应当——能把“拒绝追求”变成“薛定谔的猫”,这种天才般的逻辑黑洞,活该让那个E国混血追到地老天荒。
“那你等他开始追了再拒绝?”苏砚顷试着跟上前因后果。
薄贺从枕头里露出半个脑袋:“可万一……万一他追着追着我就喜欢了呢?”睫毛扑闪两下,“现在拒绝不就成说谎了?”
苏砚顷的眼镜彻底滑到鼻尖:“……所以你现在不拒绝是因为……”
“因为要尊重客观事实啊!”薄贺掰着手指数,“现在事实就是:第一他还没追,第二追了之后的结果未知。根据墨菲定律,提前宣布拒绝反而会……”
苏砚顷一把按住他的手腕:“……薄贺。”他罕见地直呼全名,“简单回答我:你现在喜欢历寒骁吗?”
“当然不喜欢。”薄贺答得斩钉截铁。
苏砚顷看着对方笔直望过来的眼睛,突然泄了气。他本可以暗地里使点绊子——在他眼里,薄贺明明还带着几分稚气,举手投足间都是少年人的模样,根本不该和那种游走灰色地带的人纠缠;而历寒骁背后盘根错节的危险关系,和那些令人齿冷的行事作风,都让他心生抵触。
但最终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无论有多少理由,干涉薄贺的判断都是一种僭越。
“也就是说,”苏砚顷慢慢松开攥紧的被角,“你不确定等他开始追求后,自己会不会动心?”
薄贺迟疑着点头。
“那简单,”苏砚顷伸手揉乱他的头发,“让他追,不舒服就喊停。”
“该失眠的是他,不是你。”
“……有道理哦。”薄贺露出“大师,我悟了”的表情。
比起为别人的心动负责,他更该弄清楚自己究竟要什么。
想到这,那种如影随形的、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感觉又漫上来,像深夜涨潮时的海水,悄无声息地没过脚踝。
黑发青年的指尖狠狠插进掌心。
笼中的兽磨利了爪,接下来该咬断的,是锁链,还是驯兽师的喉咙?
想通了的薄贺不再纠结,转而专心经营他的大学生活。
这种生活如果用乔昱川的话来形容,应该叫“养老式就读”——他没参加任何社团,对班干部职位敬而远之,评优评先名单永远找不到他的名字。
薄贺和乔昱川二人目前最大的学术贡献,是和水课代课小哥建立了长期战略合作关系。“这门《大学生心理健康》就交给你了。”薄贺把课本递给对方时满脸庄严。乔昱川作为已经有一年经验的老手,在旁边补充注意事项:“要演出那种看似认真听讲,实则魂游天外的精髓!”
但薄贺的养老计划书里有两条例外条款:周五的乔昱川,周六的历寒骁。
21. 20.我在追你啊
每周五下午,马术社的招新海报就会准时出现在薄贺课桌上,旁边必然附着乔昱川用荧光笔写的超大字号标语“贺崽!马背超帅的!”,末尾还画满感叹号和狗爪印。在被严词拒绝三次后,这人直接亮出杀手锏——那双湿漉漉的狗狗眼让薄贺当场签了入社申请表。
至于每周六,则固定沦为历寒骁的“合法骚扰日”。这个E国混血有着自己的强盗逻辑:
当薄贺对着那台改装自坦克发动机的机车目瞪口呆时,历寒骁已经单手把他托上了座位:“我在追你啊。”当薄贺想要拒收那块镶嵌着铀玻璃的怀表时,历寒骁直接扣开表盖塞进他口袋:“我在追你啊。”
甚至连薄贺皱眉说周六要补觉,都能得到理直气壮的回应:“我在追你啊。”
更可怕的是那些午餐便当。曾经的精致餐盒如今升级成了移动俄式餐厅:某只堪比小型保险箱的保温盒,掀开盖子就能看见堆成小山的红菜牛肉汤,旁边挤着二十个手工捏制的佩尔梅尼饺子,腌蘑菇和酸黄瓜从夹层里溢出来,浓烈的香气惹得周围的学生探头张望。
“……你喂猪都用军用级饭盒?”薄贺嘴里塞满饺子,说话含混不清,“下次直接抬个餐车来算了。”
历寒骁不紧不慢地掀开保温盒第二层:“餐车在订了,明天开始供应早中晚三顿。”
而历寒骁从前那些稀奇古怪的日常小礼物,现在也迎来了大型版本升级,薄贺的收藏室已经快要变成苏连工业博物馆了。从喀山重工车间的齿轮模型,到黒海造船厂的青铜罗盘,历寒骁就差把“硬核浪漫”刻在每件礼物上。最夸张的是那台还能发报的老式电台,历寒骁的解释是:“外公说这是当年旧情报部门监听用的,音质特别好。”
“这是能送人的东西吗?”薄贺盯着电台上的红色标志。
“我申报的是‘复古收音机’,”历寒骁面不改色,“检查的小哥还挺懂行。”
每当薄贺试图拒绝,对方就会进入复读模式:“我在追你啊。”这张“万能通行证”打开了所有约会的门——潜艇博物馆、古董武器展、地下改装车间,甚至是郊外射击场。有次薄贺忍不住问:“你外公到底还收藏了多少奇怪的东西?”历寒骁正在调试一把镀铜训练□□,头也不抬地回答:“够追你到博士毕业。”
时间步入十一月,寒风卷着枯叶拍在窗户上。薄贺给乔昱川发完“今天马术社请假”的消息,随手把手机放在料理台上,转身去橱柜里翻出电磁炉。门铃就在这个当口响起。
拉开门,薄贺和抱着一箱冬令食材的历寒骁四目相对。
薄贺侧身让出通道:“省掉‘我在追你’的台词,直接进来。”
历寒骁稳住晃动的食材箱,脚步却没动:“今天这么爽快?”
“想吃火锅,”薄贺扯下衣架上的围巾,“陪我去超市买肉。”
历寒骁眼底浮起笑意:“薄老板终于想起来使唤免费劳动力了?”
“不免费,”薄贺从玄关抽屉抽出超市会员卡,“想买什么我付钱。”
历寒骁的嘴唇开始形成那个熟悉的音节——
“我知道你在追我,但朋友之间该有的礼尚往来,总不能因为你在追我就废掉吧?”薄贺把围巾甩到他脸上,“还是说历总交朋友从来只出不进?”
历寒骁接住围巾的手指僵在半空,暖气太足,喉结滚动带起一阵细微的刺痛。
“行,薄老板买单,”男人将食材放进冰箱,声音闷在金属门后:“待会给您当跟班拎包,晚上再包办厨卫。”
他伸手为薄贺整理围巾:“服务到位的话能讨个五星好评么?”
精品超市里,冷鲜柜的玻璃映出薄贺忙碌的身影。牛排、羊排、雪花肥牛在购物车里层层堆叠,几乎要溢出金属筐。
历寒骁扶住摇晃的购物车,目光在肉山和薄贺之间转了个来回:“乔昱川和苏砚顷也要来?”语气里压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就我们两个。”薄贺又往车里扔了两盒牛舌。
历寒骁的嘴角还没扬到最高,又被理智压下来:“拿这么多……”
“装什么装?”薄贺从冷柜前转过身,用冻虾滑包装袋戳他胸口,“在圣彼得堡的时候,谁半夜和我抢夜宵的?”
他用手指精准戳穿某人试图维持的形象,“现在立人设是不是晚了点?”
历寒骁战术性后仰,朝生鲜区打了个响指:“麻烦取条冰鲜帝王鲑,中段切块。”转头又压低声音,“周末给你做俄式腌鲑鱼,用我外婆的配方。”
薄贺盯着购物车里的战利品,手指在腰间按了按,默默捂脸:“这□□脂率绝对要超标了……”
“慌什么,”历寒骁往车里扔了包松露薯片,手背故意蹭过薄贺的手臂线条,“你这种基础,增肌比减脂容易。”
他又精准勾住海盐焦糖的包装袋,“明早和我做格斗训练?我教你近身卸枪。”
薄贺拍开他的手:“然后被你‘不小心’按在垫子上三次?”
“条件反射。”历寒骁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工装靴却悄悄把购物车往零食区推,“上次在搏击馆,谁先偷袭我后背的?”
两人一路用法棍面包当剑斗到收银台,才发现满车食材里独缺火锅底料。
薄贺盯着购物车的眼神太锋利,收银员手一抖,扫码枪“嘀”地误扫了旁边的口香糖。
历寒骁已经退到三米外:“菌菇还是骨汤?”
“菌菇。”
薄贺走到不远处的零食货架边,正比较着减糖版和普通版黑巧的成分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嘤嘤嘤”的哭泣声。
薄贺:……真有人能哭出这种声音?!
“薄少……”柳昭玉的声音微微发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你终于来了。”
这位柳大少爷最近过得实在不太体面。
两个月前,他的生活还是标准玛丽苏剧本——衣柜里三十套高定西装轮流宠幸,通讯录里按星座分组的情人们随叫随到,连养的布偶猫都学会了用尾巴给他擦眼泪。
直到父亲突然冻结了他的副卡。“最近风声紧。”父亲当时是这么说的,顺手没收了他那辆定制款跑车的钥匙,“赵巡查组被请去喝茶了。”
柳昭玉愤怒地摔碎了第八个水晶杯。不能去“星河”会所和朋友们玩□□,不能带刚搭上的科技新贵去马尔代夫“考察项目”,这算什么人生?
在被保镖押送回家第四次后,他决定离家出走。三十个情人,一天换一家,正好够消磨一个月。当他在第二十七任的公寓里泡玫瑰浴时,管家发来消息:老爷被监委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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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说只要薄主任松口……”他母亲哭诉,“案子就能按单位犯罪处理……”
此刻站在超市收银区的零食货架前,柳昭玉握紧了他最后的尊严——那条勒出骨盆形状的奢侈品牛仔裤。为了家族,他不得不向这个曾经“拒绝”过的男人低头。
柳昭玉今天穿了件oversize的毛衣,领子大得能塞进两个脑袋,露出的锁骨像是被饿了三天的流浪猫啃出来的。他摆出练习过187次角度的侧脸:“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吗?你让你哥哥查我父亲,逼得柳家走投无路……就是为了让我屈服,让我……从了你。”
薄贺沉默地往购物车里扔了包辣条。
柳昭玉咬住下唇,别过脸去:“好,我答应你……你满意了吗?放过柳家,我……随你处置。”
薄贺继续沉默地往车里加了包瓜子。
柳昭玉颤抖的手指搭上购物车边缘:“求你……让你哥哥放过我父亲吧。”
薄贺终于抬头:“哥们,你谁?”
收银台传来“咔”的一声,某位工作人员把扫码枪摔在了台子上。
“对不起先生!”收银员死死咬住腮帮子,“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噗嗤。”
“不好意思先生,”另一位收银员努力憋笑,“我老婆……我老婆今天生孩子……”
柳昭玉的脸瞬间从惨白涨成猪肝色,精心打理的刘海都炸起两根。他恶狠狠瞪向收银员,薄贺清晰地听到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可能是柳少爷苦心经营的清冷人设,也可能是他裤腰上那颗水钻扣子。
“现在的小年轻,碰瓷都碰到超市来了?”日用品区传来低沉的男声。
“我作证!”零食区立刻响起青年音帮腔,“他刚才自己往人家购物车上扑!”
“打扮得人五人六的……”饮料区飘来一句补刀,“怎么净干些缺德事?”
柳昭玉的膝盖肉眼可见地抖了起来,他最后瞪了薄贺一眼,转身落荒而逃。
薄贺叹了口气,指关节叩了叩收银台:“出来吧。”
三个月前在清吧,柳昭玉哭诉时突然冒出的那群“热心群众”,可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个个义愤填膺;而今天这些声音虽然语调各异,却都带着熟悉的低沉共鸣。
历寒骁从两米外的促销堆后面走出来,手里捏着喝到一半的矿泉水——刚才就是用它调整声线:“薄老板还满意吗?这钱花得不亏吧?”
“……”薄贺盯着他手上的水瓶,“你连变声都会?”
“沃尔科夫家族必修课程,”历寒骁拎起火锅底料往收银台上一放,“技多不压身,关键时候能救命。”
“……你的尊严呢?”薄贺扶额。
历寒骁看着薄贺嘴角那点还没消散的笑意,心想这趟变声表演值了。柳昭玉那种晦气玩意儿,也配破坏薄贺吃火锅的好心情?他当年能在圣彼得装服务生套情报,今天在超市演个情景喜剧算什么?横竖脸皮这东西,本来就是他最不缺的装备。
倒是薄贺那副“你人设崩了”的震惊表情挺新鲜,看得他想再表演段手风琴版《喀秋莎》。
“这不是配合薄老板演出吗?”历寒骁又切换成刚才围观群众的声线,“您看我这群众演员当得称职不?”
22. 21.薄老板拒绝付费
电磁炉上的菌菇汤锅蒸腾着热气,鸡油菌的香气裹着雪花牛肉的油脂在空气中交织。岛台边摆满大理石纹的肥牛卷、粉嫩的猪梅花和现刨的羊腿肉,薄得能透光的肉片在热气里轻轻颤动。
“你从开饭起就欲言又止的。”薄贺夹起一片雪花肥牛,“现在不说,是打算等洗碗的时候唱二人转?”
历寒骁将茶杯转了半圈,热气在他眉间氤氲:“最近在查柳家?”他故意略去了柳昭玉的名字。
“顺手查查。”
“柳承安上个月刚把两个审计员调去塔克拉测沙尘颗粒。”历寒骁的声音沉下去,“……那混蛋又找你麻烦了?”
“差不多吧,”薄贺把涮好的肉片蘸满芝麻酱,“去年柳昭玉害得苏砚顷胃出血,进了急救室。”
“薄珩能替你挡下九成的暗箭,”历寒骁的手覆上他的手腕,指节抵着脉门微微施力,肩线向前一压,筷尖悬着的芝麻酱在碗沿摇摇欲坠,“但柳承安最擅长的就是找出那剩下那一成。”
男人直视薄贺的眼睛:“十天前,港口的集装箱夹层里发现了两套挂着海关徽章的空制服。”
“……你觉得我会蠢到亲自出面?”薄贺抽出手腕。
黑发青年转转眼珠,又想到什么,抬起手肘不着痕迹地碰碰旁边的男人:“诶,柳家的料,你手里有多少?”
“薄主任没教过你,情报交易要先验资?”历寒骁笑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银行金库。”薄贺象征性地给临时盟友夹了一筷子肥牛,“你盯柳承安的时间,比我认识你还长吧?”
“……你就不问我是怎么发现你在调查的?”
薄贺瞥他的眼神像在看米其林餐厅的最后一道分子料理——又贵又没必要:“柳承安的仇家名单,你怕是比他的安保队长还熟。”
窗外风雪骤急。
“你母亲的人很谨慎,”历寒骁打开手机相册,推到薄贺面前,“但盯梢的人刚好认识我。”
薄贺探身看了眼,满不在乎地往嘴里塞肉:“唔唔,本来也没打算瞒你。”咽下食物时喉结快速滚动,“所以?柳家的猛料?”
历寒骁的指腹在手机屏幕上悬停片刻,正在脑中将柳家的罪证分门别类——海外运输的“特殊货物”、几笔说不清去向的巨额转账、赵巡查组收到的那些“私人礼物”,该从哪件说起?
“我发现个规律,”薄贺用筷子尾端戳他手背,“每次提到柳家的把柄,你就开始转移话题,或者玩沉默。”黑发青年的小恶魔尾巴在话音里翘起来,“难道说……”
薄贺突然捂住心口,整个人软在岛台上:“不论怎么说,昭玉弟弟他……终究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啊~”
他的左手颤抖着伸向虚空,像要抓住不存在的帕子:“他还那么小……那么单纯……连蚂蚁都不敢踩~”另一只手拽住历寒骁的袖口,“上次弄伤苏砚顷肯定是被坏人教唆的~”
“……”
历寒骁看着眼前这台即兴表演,从夸张的颤音到做作的手势,甚至还有颗要掉不掉的眼泪挂在青年的眼角。
他猛地伸手捏住薄贺两颊,软肉从指缝溢出来的触感让人想起刚发酵好的面团。
“再编?”男人的拇指重重碾过那张叭叭个不停的嘴,把剩下的台词全揉成了含糊的呜咽,其余四指也没闲着,把对方脸颊揉得鼓起一团。
“我就先用揉面手法让你闭嘴——”历寒骁的呼吸喷在薄贺僵住的唇上,“再用特殊手段彻底消毒。”
薄贺反应迅速,屈膝向上顶,却被历寒骁的腿卡住关节压回椅面。两人在岛台边角力,薄贺的手腕将将擦过芝麻酱碗沿,历寒骁的袖口险险扫过辣椒粉罐,最终以打翻调料架告终。
十分钟后,休战的双方各自整理战场,薄贺泛红的脸颊和历寒骁腹部的淤青达成微妙平衡,歪倒的椅子被扶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夜晚九点的书房,薄贺陷在皮质沙发椅里吹了声口哨:“连柳承安二十年前偷税用的离岸账户都挖出来了?你这是要把他钉死在审判席上。”
“这哪里是扒底裤,”他滑动鼠标滚轮的手指顿住,“根本就是给人做了个全身CT。”
原作里柳家垮台垮的不冤,被历寒骁这种连骨髓都要舔干净的恶狼盯上,能撑到现在都算柳承安本事通天。
历寒骁的手臂从后方环过来撑住桌沿,上衣布料摩挲着薄贺的耳尖:“做这种事……”
“得像拆弹一样,剪错一根线——”男人的喉结在阴影里滚动,“嘭。”
“捏着这么多料不动手?”薄贺后脑勺靠上他的臂弯,“随便爆两单就够柳家喝一壶。”
“我要的不是喝一壶,是让柳承安亲眼看着所有退路变成死路。”历寒骁滑动光标,停在骨灰盒造型的文件夹上,“最后带着纪念品去母亲墓前……野餐。”
薄贺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那些在小说里被用烂的桥段——“千金小姐爱上野心家”、“私奔”、“意外身亡”——落在现实里,是教父书房里再没响过的电话,是阁楼地板上永远擦不干净的血迹,是十岁男孩被按在碎玻璃上看到的、从通风口漏进来的一小片月光。
柳承安的故事多么完美啊,浪子回头,家庭和睦,昔日污点反倒成了“年少轻狂”的浪漫注脚;而那个被称作“勾引者”的姑娘,连死亡都只配归入“意外”的档案。
轻飘飘的文字,压在人身上时,是会流血的。
“好,”薄贺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出三个空格,“阿姨喜欢喝什么?格瓦斯?”
“哈哈,她和我外公一样,只喝能点燃的高度数。”历寒骁大笑,胸腔震动透过椅背传来,“过年之前,带你去见她。”
察觉到薄贺微微绷紧的肩线,他话锋一转:“现在该结账了。”
“今晚的拎包费,”历寒骁俯身撑在沙发椅扶手上,“火锅加工费,”呼吸越来越近,“群演劳务费,”鼻尖几乎相触,"还有情报费……”
薄贺揪住他的衣领:“你不是在追我么?”
历寒骁就着这个姿势将人彻底困在椅背与自己胸膛之间:“所以这次……收点不一样的定金。”
“我要赖账。”薄贺勾着他衣领的手指收紧。
回答他的是骤然压下来的吻。
历寒骁的唇瓣覆上来时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男人用虎口抵住薄贺的下颌微微施压,在他呼吸凝滞的瞬间加深接触。
当口腔上方那片微凉被擦过的刹那,薄贺整个人轻颤。那种细微的战栗从背脊蔓延到指尖,他下意识想躲,却被横在后腰的手臂圈住去路。
薄贺喉间溢出的气音成了最好的催化剂。历寒骁趁机延长这个吻,辗转的力度带着占有意味,偶尔在某一处刻意流连,惹得怀里人指尖无意识揪住他肩线处的布料。
窗外暴雪肆虐,鹅毛般的雪片抽打着玻璃,在狂风中形成一道模糊的白色漩涡。
黑发青年闭着眼,睫毛簌簌抖动,吐息完全失了章法。历寒骁用唇峰轻碾他的下唇,满意地看着那截耳后肌肤漫开绯色。
青年生涩的反应比最烈的伏特加还醉人,血液全往头顶窜。历寒骁不得不退开半寸:“换气,”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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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声音沙哑,“教学也要收费的。”
薄贺胸膛剧烈起伏,缺氧的指尖还勾着对方衣领:“……有本事下次别偷袭。”
“下次?”历寒骁眼睛一亮,立刻得寸进尺,“不如现在续费,我保证光明正大——”
“停,”薄贺用手掌抵住他压下来的肩,“见习权限到此为止。”
他弯起眼睛,故意拖长声调:“继续努力啊,寒、哥。”
历寒骁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最终认命般后退半步,转身向门外走去,拖鞋踩得地板咯吱作响:“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如果忽略他同手同脚的步伐,倒真有几分决绝气势。
“雪太大,客房借你睡一晚。”薄贺看着对方吃瘪的样子,心情大好,朝着他的背影扔了包纸巾。
纸巾在半空被截住,历寒骁回头时已经恢复人模狗样:“晚安,薄老板。”
第二天一早,叫醒薄贺的不是透过窗帘的日光,而是乔昱川炸穿整个客厅的吼声:“卧槽!你怎么在这儿?!”
历寒骁头都没回,煎铲轻巧一挑,蛋清边缘泛起漂亮的金黄焦边:“小点声,薄贺还在睡。”
“放屁!他周末从来都——”乔昱川的话硬生生卡在嗓子里,蹑手蹑脚蹭到厨房岛台边,音量骤降八度却语速翻倍,“不是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上次马术社团建我就觉得你眼神不对劲现在居然登堂入室了?贺崽连我和砚子的牙刷都专门准备了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煎蛋在锅里发出滋啦声响。历寒骁终于转身,两人身高相近,投在地上的影子在晨光中相互对峙:“意味着……”他刻意停顿,“你们该换牙刷了?”
“重点是这个吗!你什么时候和贺崽这么……等等!”乔昱川瞪大眼睛,手指在历寒骁和客房之间来回指了两下,表情如同目睹了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菜农,“你!你穿他衣服?!你,你,你……”
乔昱川飞速冲进主卧,一把掀开窗帘:“贺崽!你居然让他在你家过夜?!”
阳光刺得薄贺睁不开眼,他艰难地支起身子,被乔昱川拽到客厅,看见历寒骁正站在厨房里,淡定地给煎蛋翻面。
乔昱川抓着薄贺的肩膀疯狂摇晃:“贺崽!他为什么在你家过夜!”
“川川,”薄贺打着哈欠揉揉他的脑袋,“你房间在走廊右边第三间。”语气像在提醒自家金毛它的狗窝位置。
乔昱川卡壳了,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来:“重、重点不是这个!”
“你从来没让其他人留宿过!”他揪住薄贺睡衣前襟,湿漉漉的狗狗眼直直盯着薄贺,“说!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薄贺熟练地按住他后颈揉捏:“放心,你永远排第一。”
煎锅“当”地一响,历寒骁转过头:“建议你们换个地方演兄弟情深。”
被顺毛的乔昱川刚安静片刻,嚼着煎蛋的时候又蔫了:“贺崽,要是你们以后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就只陪他打游戏了?”叉子戳得餐盘叮当响,“周五也不和我们去骑马了?”
薄贺放下筷子,伸手轻轻捧住乔昱川的脸,用指腹在他脸颊上蹭了蹭,表情温和:“不会,而且我也不一定会和他在一起。”
“真的?可是有很多……”乔昱川闷闷道。
“乔昱川。”薄贺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进木板的钉子:
“不管我这辈子是和谁谈恋爱,还是就一个人过,”他的指尖划过对方微微发红的眼眶,“你和砚哥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
“没有任何人、任何关系能越过这条线。”
23. 22.审判与自由
乔昱川盯着薄贺看了几秒,扑上去一把抱住他,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那下周末必须陪我去试新到的碳纤维短板!就我们三个!”
薄贺失笑,拍拍他的背:“好好好,就我们三个。”
*
C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第三庭
开庭时间:09:00
审判长敲响法槌:“现在开庭。”
法警押着柳承安走进被告席。
公诉人起身展开卷宗:“被告人柳某利用进出口贸易为掩护,通过冷链物流走私货物,经审计认定涉案金额远超立案标准。”
“异议!”辩护律师站起来,“工商登记显示公司法人并非我方当事人!”
公诉人抬手切换投影。
屏幕上是三份船舶维修合同,泛黄的纸页上,“柳承安”的签名与公司档案里的笔迹完全重合。每份合同的签署日期都精准对应着海关记录里走私船靠港的时间。
“这份证据的关联性存疑。”柳承安的手指轻叩桌面,“船舶维修是正常商业行为,与指控的走私活动时间重合纯属巧合。”
公诉人:“补充出示银行流水证据链。”
电子屏幕上铺开数百条转账记录,猩红的箭头将所有资金最终指向同一个账户,开户人姓名在投影里清晰得刺眼。
审判长正要开口,公诉人忽然递上一份密封档案。
薄贺在旁听席上微微坐直了身体。
要来了。
“在侦查过程中,我方发现被告人柳某之子涉嫌共同犯罪的新证据,申请当庭移送。”
柳父猛地抬头,瞳孔骤缩。那一刹那,他仿佛从公诉人冰冷的眼神里读懂了什么——这不是普通的补充证据,而是一把早已悬在头顶的刀。
“你们——”他的身体从被告席上弹起,金属镣铐与栏杆碰撞出刺耳锐响,“昭玉跟这些事没关系!他什么都不清楚!”
法警的手掌压住他肩膀,柳父的视线却黏着在那份档案上。喉结上下滑动,破碎的字句从齿缝挤出:“那些文件……那些签字……”
话音戛然而止。
柳承安像是终于想通了某个关窍,脸色灰败下去。
公诉人平静地收回视线:“审判长,鉴于新证据涉及另案,建议当庭封存移送。”
法槌敲下,柳父踉跄着坐回椅子。旁听席后方,柳昭玉正被法警带离法庭。
薄贺起身整理西装,目光越过两排座位,与历寒骁短暂相接。他唇角微动,无声地做了个口型:“明天见。”
历寒骁用指节在膝上轻叩两下,算是回应。
次日续审。
法警押着柳昭玉站上被告席。他优雅地整理袖口,指尖在钻石袖扣上停留片刻,才抬眼扫视全场。
“真是劳师动众。”他嗓音清冷,身影倔强,“为了场无伤大雅的派对,值得把各位从办公室里请出来?”
旁听席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气。柳昭玉嘴角弧度更深:“我父亲教导我,清者自清。这些莫须有的指控……”
“经查实,被告人柳某之子长期组织非法聚众活动,并存在严重违反治安管理行为,”公诉人摘下眼镜擦拭,“相关场所监控证据已通过司法鉴定。”
公诉人的声音落下,柳昭玉的手指狠狠掐进木质栏杆,脸上刷地褪去血色。
“我没犯罪!”他的声音在法庭里炸开,“那些只是普通派对!你们这是构陷!我和父亲都是无辜的!”
审判长皱着眉敲响法槌:“被告人注意法庭秩序。”
公诉人翻开下一页卷宗:“根据相关法律法规,你组织的‘普通派对’中存在多人服用违禁物质、聚众从事违法活动的行为。”
他抬眼直视被告席,“监控显示你亲自为参与者分发所谓的‘派对礼品’,经化验这些礼品含有违禁成分。”
公诉人又补充道:“另查明,你与多名未满十八周岁的参与者存在违规往来,并涉及金钱交易。这是其中一名参与者监护人的报案记录。”
“不!那只是……”柳昭玉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目光急促游移,从审判席到法警,再到辩护律师,最后不受控制地扫向旁听席——
他的呼吸变得沉重,嘴唇微微发抖。方才的慌乱一点点凝结成冰冷的恐惧,连指节都泛出青白色。
“这是栽赃!”柳昭玉的声线陡然拔高,指甲在木质栏杆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从头到尾都是——”
法警立即上前按住他肩膀,另一人抬手示意他噤声。柳昭玉的领带在挣扎中歪斜,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落几缕。
审判长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本案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现在宣判——”
法槌敲下的声响,震落了窗外松枝上的积雪。
法院三楼的档案室窗前,薄贺望着法警架着柳昭玉走出法庭。
钢化玻璃倒映着他平静的侧脸,也框住楼下那个被塞进警车的狼狈身影。
警车关门的那一刻,薄贺的肩背微微紧绷。他感受到某种无形的束缚正从体内褪去,锁骨处的压迫感最先消失,接着是手腕、脚踝,最后是缠绕在心脏上那根最顽固的透明枷锁,“啪”地断在十二月的风里。
他抬起手,五指张开又收拢,仿佛在确认这份久违的轻盈。窗外的光线毫无阻碍地穿过指缝,在档案室的地板上投下清晰的阴影。
“出来吧,025。”
角落里的果冻团子一抖,慢吞吞飘了出来。它今天的颜色比平时浑浊,像被搅乱的蓝莓果冻杯,在半空中不安地晃动着。
“完、完蛋了......”系统的声音发抖,“主角受被带走了......小贺,你怎么也在这里?”它加快语速,“你是来救他的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
薄贺转过身:“庭审全程你都在看。”
025的身体缩了缩,颜色变得更浑浊了:“我、我只是收到世界意识警报……说世界线偏离……”它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肯定不是小贺的错……”
“是我做的。”
果冻团子凝固在半空,“啪嗒”掉在地上,又摇摇晃晃地飘起来。
“你……为什么……”025的声音带着细小的颤音,“是不是主角受欺负你了?是不是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是不是……”
“不。”薄贺直视它,一字一句,“我从来没打算按你们的剧本走。”
系统的半透明身体猛地一缩,核心数据流乱成一团。那些被薄贺投喂巧克力饼干和蛋挞时亮起的小心心,现在全变成了报错的红色感叹号。
“你……你之前是在骗我?”系统声音哽咽,“明明……明明说好……要一起拯救世界的!”
薄贺垂眸:“嗯。”
“那、那些限定版手办呢?”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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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的果冻状身体开始渗出透明的胶质液体,顺着圆润的表面缓缓滑落,“每天陪我追的新番呢?你……你夸我可爱的那些话呢?”
薄贺摸了摸它颤抖的表面,指腹沾上一点胶质泪痕:“是真的。”
“但也是手段。”
黑发青年的语调温柔得像在哄孩子睡觉:“我需要你相信我,需要你不怀疑我,需要你——”
他的指尖在那团胶质上轻轻画了个圈。
——需要你心甘情愿被我利用。
025的圆形小身体不受控制地晃动,渗出的液体大颗大颗砸在窗台上。电子音里混进沙沙的杂响:“所以......全都是假的?”
果冻团子扭曲着膨胀起来,发出的声音刺耳得让玻璃都在震颤:“假的!都是假的!”它疯狂闪烁,“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什么是真的啊!!”
“025,”薄贺语气平淡,“你为剧情服务,我为自己活着。”
他的手指缓缓从025身上移开,胶质表面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主角受那么好!”系统的闪烁频率乱成一团,“有那么多人喜欢他!和他在一起明明很幸福!你为什么……”
“记得你最喜欢的牛乳芝士棒吗?”薄贺打断它,“是苏砚顷从他常去的那家米其林店订的。”
“你收集的绝版高达,是我父亲从拍卖会带回来的。”
“还有你追番的平板,是薄珩专门定制的,屏幕特意加大了一寸。”
果冻团子的光芒渐渐暗下去。
“按原著走,这些都会消失。”薄贺戳戳系统的肚子,“你愿意用他们的命,换一个被三十人共享的柳昭玉吗?”
025的核心闪了闪,它想起原著的末尾——苏砚顷的病危通知书,薄父的破产新闻,以及……薄珩的墓碑。
它伸出小触手用力揉搓自己的脑袋:“我……滋……可是和主角受……滋……幸福……”
“幸福?”薄贺笑了,他将025举到眼前,“你分得清什么是幸福吗?”
“是现在这样,大家其乐融融给你买零食和玩具……”
“还是原著那样——”他的声音骤然降至冰点,“我像条狗一样被柳昭玉踩着脖子,眼睁睁看着家人的骨灰盒下葬?”
025缩成小小一团。它觉得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打架——那些和薄贺一起熬夜追番的周末,薄贺深夜给它烤的焦糖蛋挞,薄贺带它去超市采购时塞满的零食车……全都变成乱码,在核心处理器里横冲直撞。
“我……”它的电子音变得很轻很轻,“我不知道……”
“算了,不勉强你。”薄贺叹了口气,“但我要说清楚,我绝不会按照剧情走下去。”
系统泪眼汪汪地闪烁:“你……你真的……”
“我不会当提线木偶,”薄贺目光坚定,“我有自己的人生。”
“不……不是……”025的核心乱成一团毛线,“你……你真的……”
“不喜欢,不拯救,不干涉。”薄贺的指节敲在窗台,三声脆响钉死所有可能,“柳昭玉该在哪,就会在哪。”
果冻团子突然“啪”地拍在窗户上,整个身体鼓起又瘪下,像颗漏气的气球。它终于憋出一句带着电子杂音的呐喊:
“你、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24. 23.小世界一完结
薄贺:“……”
其实他选在今天摊牌,自有考量——柳昭玉锒铛入狱,世界意识必然震动,正是撕破脸的最佳时机。更重要的是……他始终觉得这团果冻在演他。
毕竟在薄家长大,他早习惯了人人都捏着三套算盘的日子。母亲在政坛运筹帷幄时连睫毛颤动都是布局,父亲在谈判桌上能把对手裤衩颜色都算计出来,就连整天泡实验室的苏砚顷,也是只有表面“人畜无害”,实则八百个心眼子能织件毛衣。
所以当这个系统出现时,他本能地就绷紧了神经。某点文里的系统哪个不是老谋深算?表面发布任务,背地里挖坑埋雷都是基本操作。他连应急预案都准备了七八套,就等着系统哪天图穷匕见。
结果呢?
这果冻团子连“假装单纯引他入套”这种基础操作都不会,让他试探了个寂寞。
“我居然在跟一团果冻斗智斗勇?”薄贺喃喃自语。
……那个什么世界管理局,已经缺人缺到把吉祥物派出来干活了?
025还在紧张兮兮地望着薄贺,等待他的答案。那些要掉不掉的泪珠在它体内来回滚动,短胖的小触手试探性地往前伸了伸,又在快要碰到薄贺袖口时飞速缩回,最后委屈巴巴地在身前搅成一团。
它甚至不敢再问第二遍,就那么眼巴巴地等着。
薄贺看着眼前这个连装都不会装的蠢系统,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他伸手把025抱进怀里,像往常那样揉捏它。
“我很喜欢你,”他放缓语速,“你是个好统。”
025的泪珠凝固,核心处理器开始疯狂运转——这、这是被发好人卡了吗?!
“但很抱歉,我们立场不同……”
“立场可以改的!”系统蹦起来,整个团子亮度提升,“小贺不想做任务我们就不做!”
薄贺:……不是,这对吗?
025讨好地用触手卷住黑发青年的手腕,核心悄悄计算着:这样退让的话……小贺会不会多喜欢它一点点?
“那你之后会怎样?”薄贺内心天人交战了三秒钟,最终败给了自己那点所剩无几的良心,问出了这句话。
系统歪着圆滚滚的身子思考:“不知道哎……上司没说任务失败会怎样……大概就是扣工资吧!”
没等薄贺回应,它又急急忙忙补充:“但工资没有小贺重要!”
薄贺哑然。
“好吧,”他伸出小指,“那我们约定……”
“啊啊啊啊不可以!”
系统的音调陡然拔高,果冻身体褪成惨白。它疯狂绕着薄贺打转,圆滑的表面不断凸起又凹陷,“小贺忘了吗?如果剧情不走完……”它的电子音因为焦急而断断续续,“等到原著结局那天……整个世界都会崩塌的!”
025用触手紧紧缠住薄贺的手指:“就像……就像书翻到最后一页……”它努力组织着语言,“如果故事没讲完……整本书都会被扔掉……”
果冻团子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像台老旧的收音机般发出刺啦刺啦的杂音。它的核心处理器过载发烫,断断续续挤出几个词:“小贺……会死……不能……小贺活着……”
“唉,”薄贺一把接住快要冒烟的025,轻轻拍了拍,“那本世界之书,你是不是压根没看完?”
系统还在发出濒死般的电流声。
“回神,听我说,”薄贺把它往空中一抛,又在它落地前稳稳接住,“把世界之书拿出来。”
025仍处于半宕机状态,机械性地伸出小触手,从自己的系统空间里掏出那本厚重的书籍。
薄贺单手接过,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柳昭玉在83岁那年与世长辞。薄贺抱着爱人的遗像枯坐三天三夜,最终在第五个寒冬来临之际,永远闭上了眼睛。】
“看到没?九十岁,”薄贺弹了弹书页,“我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是个问题。”
这才是薄贺敢彻底破坏剧情的底气。等原著走到九十岁结局时,父母早已百年,大九岁的薄珩该过百岁寿诞,就连同龄的乔昱川也该是坐轮椅看夕阳的年纪。
更是必须反抗的理由。要他从二十岁演到九旬,天天给柳昭玉端洗脚水?做梦。
系统:“……”
它……它好像……真的没读完过这本书?!
025的核心数据流重新亮起,整个团子快乐地膨胀了一圈。它兴奋地伸出小触手,紧紧缠住薄贺的小指:“说好了!我们做永远的好搭档!”
系统的欢呼声还没落下,档案室的门就被推开,历寒骁站在门口:“原来你在这。”他目光扫过薄贺手中的文件,却没有多问,“送你回去?”
黑色轿车平稳地驶过街道。历寒骁的掌心虚握着方向盘,偶尔收拢又放松。薄贺靠在车窗上,看着对方这副难得踌躇的模样,心里那股恶劣劲儿又冒了上来。
车停在公寓楼下,历寒骁在引擎熄灭后的寂静里开口:“你……”
“进来吧,”薄贺截住他的话头,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看你憋了一路。”
历寒骁的指节在门框上停顿了一瞬。他跟着薄贺走进顶层公寓,径直迈向开放式厨房,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
“中午吃什么?排骨?”他取出食材,顺手擦了擦台面,“还是做几个硬菜庆祝一下?”
薄贺靠在岛台边,看着历寒骁忙碌的背影。男人挽着袖口,切菜的动作干净利落。
“历寒骁。”
“嗯?”历寒骁转身,手里拿着一颗西红柿。
薄贺慢条斯理地转着水杯:“我们试试。”
历寒骁的动作顿住。
那颗西红柿从他手中滚落,在地板上弹了两下。
“试用期三个月,”薄贺补充道,手指轻轻点在对方绷紧的小臂上,“不包吃不包住,没有五险一金。”
入职仪式进行得异常顺利,优秀员工历先生展现了惊人的工作热情。
“停,”薄老板抵住他的肩膀,“1号位,我的。”
历先生从善如流地调整服务内容:“当然以客户体验为先。”他单手撑在薄贺耳侧,另一只手从果盘里叉起块蜜瓜,“补充点维生素?”
薄老板在第三次维生素补充后叫了暂停,额发被汗水浸得微湿:“质检合格。”
但荣获年度最佳员工称号的历先生显然对工作标准有更高追求。他卷起衬衫袖口,结实的小臂肌肉偾张,从标准化分装的水果盒中取出橙子:“再补充点?”
“停,”橙子喂到第三块时,薄老板抬手抵住对方手腕:“库存告罄。”
历寒骁用拇指拭过他的唇角:“KPI还没达标。”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未尽的笑意,“转正评估需要更多……项目经验。”
当最后一页PPT终于翻过,薄老板的眼皮已经沉得抬不起来。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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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感觉有人轻轻托起他的后颈,温热的毛巾细致擦拭过每一寸皮肤。他被揽进一个带着熟悉雪松香的怀抱,额头落下羽毛般的触感。
“睡吧。”有人在他耳边低语,指腹按着他发胀的太阳穴。
第二天,薄老板在正午刺目的阳光中醒来,后腰传来的酸胀感让他微微皱眉——某些人昨晚的“项目经验”PPT演示时长严重超标。
洗漱时镜子里映出肩颈处几个需要处理的印记,薄老板面无表情地多挤了一泵沐浴露。他走到客厅,看见冰箱上贴着张便签,龙飞凤舞的字迹力透纸背:
【急事外出
饭菜在冷藏区第二层
18:00前带新样品回来质检
——您忠诚的试用期员工】
加热过的糖醋排骨飘着香气,薄老板却径直走向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冬日的阳光透过玻璃,暖融融地烘着腰背,他缓缓陷进柔软的靠垫里,眯着眼睛舒展四肢,让每一寸过度劳累的肌肉都沉浸在温暖中。
薄贺在午后倾洒的日光里蜷起身子,膝盖抵着胸口,整个人窝进沙发的凹陷处。他闭上眼睛,把脸更深地埋入靠垫蓬松的褶皱中。
“小贺,小贺……”
他皱了皱眉,没睁眼,额头在靠垫上蹭了蹭,试图把那点烦人的动静隔绝在外。
“小贺,我要走了……”
“什么?”薄贺清醒过来,倏地睁开眼。025飘在他面前,果冻状的身体黯淡,像是快没电了的灯泡。
025“呜”地一声扑进他怀里:“世界意识说我任务失败,要强制我回管理局接受审查!”
“别慌,”薄贺用指腹蹭掉它渗出的胶质泪珠,“我来想办法。”
他伸手:“把通讯光屏调出来。”
系统抽抽搭搭地拖出那块泛着黄光的悬浮屏。
系统:【让系统留下。】
光屏闪烁,很快弹出一条回复:
世界意识:【亲亲您好,经我方质检核查,您绑定的025号系统未达成考核指标,现依据《服务协议》第9.3条启动召回程序~】
系统:【根据任务基础逻辑,系统存在价值在于引导剧情走向既定结局。现原著时间线仅推进25%,理论上存在72.8%的剧情修正可能。贵方此时召回系统,等同于主动放弃潜在成功率超过七成的任务补救机会,此决策显然不符合效益最大化原则。】
世界意识:【亲亲,您提出的意见非常宝贵呢!但系统绩效评估属于管理局直属业务,需要上报后由专项小组审议,预计反馈周期30—60个工作日哦~】
好吧,薄贺摸摸下巴,那只能用老办法了。
系统:【让系统留下,或者我让历寒骁给柳昭玉送份紫菜蛋花汤。】
光屏疯狂闪烁,三秒后弹出加急回复:
世界意识:【尊敬的VIP用户您好!经技术部门重新评估,确认当前仍处于合理误差范围内!已为您开通特别观察期权限!祝您生活愉快~(爱心)(爱心)】
薄贺把光屏丢还给目瞪口呆的025,伸了个懒腰:“蛋挞要焦糖还是巧克力?”
“焦糖!要双倍焦糖!”系统瞬间恢复活力,绕着薄贺转圈,“小贺最好了!”
“走,去买材料。”薄贺拎起外套。
雪落长街,黑发青年与发光的果冻并肩而行,身后雪地里的脚印渐渐被新雪覆盖。
25. 1.卷发美人
025鬼鬼祟祟地飘回管理局,办公室里空荡荡,给上司发的消息显示已读,却迟迟没有回复。它正缩在角落里发愁,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温和的声音:
“025?”
系统一个激灵,转身看到身后正是当初给自己办理入职的统力资源管理员。025的核心处理器一阵发烫——它辜负了前辈的期望。
“任务……失败了……”它很沮丧。
统力资源管理员温柔地拍拍它:“新手系统总要经历成长阵痛期。”
他拿出一本崭新的《系统培训手册(修订版)》:“这是你上司最新编写的培训材料,回去好好研读,下周要考核。”
025感激地接过,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一页:
《关于在新时代背景下贯彻落实跨位面叙事稳定性工作的若干规定(试行)》
第一条:为全面贯彻世界管理总局第114514号文件精神,切实提升系统在多元宇宙中的任务执行效能,现就优化叙事稳定性工作提出如下意见……
系统的核心晕晕乎乎。
第二条:系统在执行任务过程中,要牢固树立“四个意识”,即位面意识、剧情意识、角色意识和结局意识……
025:“……”
这份工作,它非做不可吗?
不出意料,三天后它才勉强读完第一章的内容,但好在025的上司并没有为难它,给025安排了工作内容就匆匆离开了。
它打开新的《世界之书》:
主角受厍奚天生一副明星相,白皙的皮肤配上总是水汪汪的杏眼,不笑时自带三分委屈。高中毕业那年,这个怀揣明星梦的少年如愿签入业内赫赫有名的星煌娱乐,成为万千练习生中不起眼的一个。
偶然的一个酒会上,他在走廊撞见了醉酒的总裁薄贺……
“薄贺……”025的核心莫名刺痛。
好熟悉的名字。
熟悉到它的数据流不受控制地翻涌,仿佛要冲破某种无形的屏障。它下意识张开触手,想要触碰书页上的那两个字,就像曾经无数次蹭过某个人的指尖。
“薄贺……”它又念了一遍,电子音里带着连自己都不明白的眷恋。
系统努力检索着数据库,却只找到一片空白。
它强迫自己继续阅读,果冻状的身体却不自觉地绷紧:
薄贺深邃的眉眼在灯光下如同淬了毒的美酒,只一眼就让少年沦陷。男人错将他拽进客房,但厍奚连挣扎都忘了,一夜过后,他成了薄贺的情人,资源如雪花般飘来。
顶级造型团队为他量身打造形象,金牌作曲人为他写歌,短短半年厍奚的名字就霸占了所有榜单。可每当薄贺漫不经心地把黑卡塞进他口袋,或是用打发宠物般的姿态揉他头发时,少年眼底的水雾就会更浓几分——他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最痛的时刻来得猝不及防。那天他偷偷去公司找薄贺,却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男人正为总助整理领带。那个优雅成熟的男人有着与他五分相似的眉眼,而薄贺注视对方的神情,是厍奚做梦都不敢奢望的温柔。
厍奚签下对家合约,头也不回地离开。直到他拖着行李箱走出薄贺送的公寓,那个向来游刃有余的男人才终于慌了神。可惜为时已晚,在厍奚放弃薄贺后,全世界都吻了上来——当红影帝乔昱川、歌坛天王林霎尔、电竞大神周断临、天才导演宋未白……连云巅集团的少东家都捧着股权书示爱。
薄贺只好一边与厍奚的一众追求者斗智斗勇,一边给厍奚当牛做马,送钱送人脉送资源,当保姆当ATM当沙袋,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后,终于在第八年追回厍奚,与他幸福生活在一起。
025狠狠合上世界之书,发出“啪嗒”一声巨响。
“这个渣攻实在……”它的声音突兀地中断。
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它说出那个词。
——有人把哭到褪色的它捧在手心
——有人在午夜给它烤焦糖蛋挞
——有人叫它……"好统"
“……其实也没那么可恶。”025小声改口。
它伸出触手,抚过“薄贺”二字,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
半坐在床上的男人随意扯了扯滑落的被单,暖白色的肌肤在晨光里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卷发垂落在裸露的肩头,发尾堪堪扫过锁骨。那具充满力量感的躯体上还留着几道浅色印子,从胸肌一路蔓延至被单边缘。
“我那个时候也不太清醒,”他支着下巴,肘部在被子上压出凹陷,肌理分明的胸膛完全暴露在系统的视线范围内,“站不太稳当,眼前浮现出两根大字型的电线杆——”
“一根又高又直,一根歪歪扭扭的。”他倾身向前,淡淡的薄荷香味袭来。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撑在025两侧,卷曲的发梢扫过果冻团子表面:“换成你,你选哪根?”
系统直面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孔。那对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带着戏谑,下颌轮廓棱角分明,泛红的眼尾与左眼下那粒浅褐色小痣碰撞出惊人的吸引力。
025:核心处理器已过载。
“……高的。”电子音卡顿得厉害。
男人喉结轻颤,笑声里带着几分慵懒的沙哑,随手把发烫的果冻团子放在自己腰侧:“嗯,我也选了高的,”指尖顺着人鱼线滑向腰腹下方,“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系统的核心还在发烫,它蜷缩在男人紧实的腰间,回想着自己究竟是怎么落到这般田地的——
025被传送到这个世界时,夜色正浓。它环顾四周,确认自己正处在原著的关键节点:主角受厍奚即将在酒会走廊遇见醉酒的总裁薄贺,开启两人的纠葛。
它顺着宴会厅璀璨的水晶灯光飞去,在转角处的走廊捕捉到一抹暗红的身影。
主角攻薄贺靠在墙边,修长的身形被酒红色丝绸衬衫勾勒得淋漓尽致。领口松散地敞开,露出立体的锁骨与一小片胸膛,在昏暗的走廊里白得晃眼。及肩的黑色卷发凌乱地垂落,几缕发丝黏在泛着薄汗的颈侧,随着略微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
然后025看到了他的脸。
那是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美。眉骨到鼻梁的线条如刀削般利落,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在醉意中半阖,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粒蛊惑人心的小痣。唇色因为酒精染上嫣红,此刻正若有似无地勾着,仿佛随时准备吐出些危险的话。
系统被硬控了十秒。
走廊上的另外两人显然也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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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哪去。
走廊左侧,一个纤细的身影局促地绞着手指——正是薄贺口中那根“歪歪扭扭的电线杆”,主角受厍奚。
少年的脸在看到薄贺的瞬间涨得通红,他咬着下唇往前蹭了半步,又受惊似的缩回脚尖,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西装下摆。
走廊右侧,矗立着一个……一个……人形制冷机。
025贫瘠的词汇库只能想到这个比喻。那人比薄贺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剪裁精良的西装包裹着近乎凶悍的肌肉线条。
但最惊人的是他周身萦绕的低温气场,走廊壁灯的暖光落在他肩头,竟生生被逼出三分寒气。
系统不自觉地抖了抖,好冷。
这台人形制冷机正用能让沸水结冰的眼神,盯着醉意朦胧的卷发美人。
但醉酒的薄贺感觉不到这些。他扶着墙勉强站起来,迷蒙的丹凤眼在左右两边扫了扫——左边是快要哭出来的纤细少年,右边是浑身冒冷气的高大男人。
他歪着头思考了三秒,然后摇摇晃晃地朝右边走去,一把扶住了那根“比较高的电线杆”。
厍奚的杏眼一下子睁大,泪水迅速在眼眶里积聚。他倔强地瞪了一眼那个冷冰冰的男人,结果刚流出来的泪珠真的在脸颊上结成了小冰晶。
“呜……”少年捂住脸转身就跑,脚步踉跄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而那个冷峻的男人干脆利落地将薄贺打横抱起,结实的臂膀稳稳托住膝弯与后背,大步往电梯间走去。薄贺醉醺醺地将脸埋入对方颈窝,微卷的黑色发丝随着动作散落在男人肩头。
025:……
“啊啊啊啊啊补药啊!”它的电子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凄厉回响。
025一路追着那道高大的身影,果冻状的身体在空中急得直颤。那人虽然抱着个成年男性,步伐却稳健迅捷,转眼就消失在走廊尽头。系统只能眼睁睁看着房门在面前“嘭”地关上,连片衣角都没来得及抓住。
整夜,025都贴在门缝处试图捕捉里面的动静,可惜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模糊响动外,什么也听不清。直到晨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落,那台人形制冷机才终于推门而出。他身上的西装依旧平整,只是领带不知所踪。
025趁机从门缝溜了进去。
然后再次被床上的景象硬控了十秒。
薄贺半倚在床头,及肩的黑色卷发凌乱地散在雪白枕套上。晨光为他镀上一层浅金色的轮廓,连发丝边缘都泛着柔和的光晕。
一条深色领带缠绕在他修长的指节间,丝绸布料随着指尖动作缓缓游移,时而绷紧时而松散,像条被驯服的蛇。
察觉到动静,薄贺抬眼看向悬浮在半空的果冻团子,神色如常,没有半分讶异。他唇角微扬,手腕一翻,做了个慵懒的打招呼手势:
“嗨。”
025的核心处理器温度急剧攀升——这完全偏离了世界之书的剧情走向。按照既定剧本,此刻薄贺本该和厍奚……
“漂亮的果冻,”薄贺的声音里带着晨起的颗粒感,随手将垂落的领带绕在腕间,被单随着他的动作滑至腰际,恰到好处地露出上半身流畅的肌肉线条,又在引人遐想处戛然而止。
“要来杯蜂蜜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