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邵松的脸色阴沉得像压着雷雨的天。
“你以为你能做主自己的婚事？！”他最不能接受的是，在这一场联姻计划里，他还没落子，邵成章却已经将整盘棋推翻。“我不管你怎么想的，现在——赶紧去给我离婚！”
邵成章站在原地，面色如常，甚至笑了一下，“爸，现在去离婚也离不了，还有一个月的冷静期呢。再说了——你让我娶关昕，有没有考虑过关家会不会愿意要一个刚离婚的女婿？”
话音落地，空气顿时僵了一瞬。
“你——！”邵松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涨红，一时说不出话来。
兰芙玉忙伸手抚着他胸口顺气，看向邵成章，声音温婉：“成章你也真是，有了喜欢的女孩子，怎么就一点都不和家里说一声？你爸气是气，可不是反对你谈恋爱……只是这婚结得太突然了，还是你庄叔叔打电话来我们才知道，你说他能不生气吗？”
她说着，温柔地给邵松添茶，语气却变得意味深长：“再说了，你哥今年才准备婚礼，哪有弟弟抢在哥哥前头的道理？你让你哥怎么下台？”
邵成章讨厌兰芙玉假惺惺的样子，没搭她的茬，只是说道，“大哥同意联姻，不代表我也会同意。”他顿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我和大哥不是你巩固事业的工具。”
邵成恪几乎事事被他安排好，像个提线木偶，他不想和大哥一样。
邵松的脸色瞬间铁青，“我生你们，养你们，给你们最好的环境和教育，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如果是这样的报答，我宁愿不回邵家。”他冷冷说道。
“好啊——”邵松怒极反笑，猛地起身，指着邵成章鼻子骂，“你真以为自己长本事了？不靠邵家，你什么都不是。你那点小公司，要不是你姓邵，会有人投钱？你以为那些资本是冲你这个人，还是冲‘邵’这个姓？如果你什么也不是，那个女人会和你结婚吗？！”
如果他不姓邵，沈灼会和他结婚吗？
沉默间，他脑海里忽然闪过沈灼的脸——那张淡漠又带点不屑的神情。
她当时愣着一张脸，说婚后自己不会花他一分钱，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想到这，他嘴角竟微微翘了起来。
她不是因为他姓邵才答应和他结婚的。
不经意的细想，邵成章竟然莫名觉得沈灼有点可爱。
“她会。”邵成章十分确定。
邵松眯起眼睛，目光犀利逼人地盯着他：“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躲开和关家的联姻，才临时找了个人，演这一出结婚的戏？”
“不是。”邵成章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对沈灼一见钟情，死心塌地，至死不渝。第一次见她，我就知道，这辈子非她不可。听到她答应我的求婚，怕她反悔才迫不及待地去领证。我没必要拿自己的婚姻当儿戏。如果你们想让我离婚，那就不用再费口舌了，我只想和她相知相守一辈子。也许她不符合你们儿媳的标准，但她是我认定的人，谁也改不了。”
邵成恪闻言挑眉，看向弟弟，生人勿近的他什么时候身边还有这样一个女人了？
邵松闻言哼笑一声，“既然是这样，那她怎么说现在也是我们邵家的媳妇了，以前你一个人在外面过没有问题，但是现在结婚了，也不能让女方觉得我们疏于照顾，对人家不重视。”邵松看他一眼，又喊了曲叔过来。
“找个手脚麻利的阿姨过去照顾小夫妻俩的起居吧。”
邵成章眉头微皱，这是赤裸裸的监视。
“怎么，有问题吗？”
邵成章神色平静：“没有。”
“嗯。什么时候有空，也带回来我们见见，和亲家也得吃个饭商量一下你们的婚事，别让人家说我们没规矩。等你大哥婚礼之后你们也赶紧办了，今年咱们家双喜临门。”
邵成章没想到邵松接受的这么快，这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他不会接受沈灼，现在也只能先应下来。
兄弟俩一齐走出别墅，邵成恪侧头看了他一眼，“你真以为能一直瞒得过爸？”
邵成章笑了下，带着讥讽：“他相不相信不重要。他再有本事，也不能强制我离婚吧。”
邵成恪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成章，想做什么就做吧。”
邵成章微怔。
“邵家有我一个木偶就够了，”他自嘲似的笑了下，在邵成章看来这笑带着不可名状的苦涩，“你可以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爱你想爱的人——也算替我活一份自由。”
他比邵成章大两岁，从小被邵松和兰芙玉视作继承人，生活被一点一点规划得滴水不漏，几乎没有童年。
而十岁的邵成章回到邵家时，对他来说是新奇的存在。虽然邵成章表面总是一副疏离所有人的样子，但私下里却会偷偷把喜欢的卡通卡片塞进哥哥的书包里，偷买的零食也会分他一半——他总是食指抵在嘴巴上，示意邵成恪不要说。
邵成恪知道母亲不喜欢这个“外来的孩子”，但他对这个弟弟却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或许是他从小渴望玩伴，也或许是来自邵成章的示好，也或许是身上有着一半同样的血缘。
邵成章一时之间没说话，直到快要走到车位，才低声喊了声“哥”，“谢了。”
邵成恪笑着冲他扬了下下巴。
*
十点，关司予罕见地已经到了公司等着沈灼了。放以前，不到下午绝对不见他人影。他的戏份其实在前几天就已经杀青回来了，沈灼让小芸务必先带着关司予再去医院做一次检查，以防落下什么后遗症，好在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她便让他在家歇了几天。
沈灼见到他颇感意外：“来这么早？”
关司予急着确认：“沈灼姐，你是不是收到了《雾灯》的剧本？”
沈灼挑眉，她没和他说过这事儿。
“是我从林意桌子上看到的。”
“是有这个剧本，怎么了？”她不是不想告诉关司予，但是怎么也得等事儿落停了再说。
关司予恳切地看着她：“姐，我想演这个电影。你帮我争取下角色行不行？”
沈灼有点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央求自己帮他接角色，但她现在并不确定能不能帮他谈下来。
“这个本子其实是邀请步繁的。”沈灼看他一眼。
“不演男主，配角也行，总之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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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演这个电影吧。”
沈灼好奇：“为什么？”
关司予默了两秒，而后笑着和她说：“没什么，只是想和影后学习一下，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你是真想学还是假想学，我能不知道吗。说实话，现在男主接触的其他人，别抱太大期待。”沈灼想到，Lumi那事还没解决呢，真是头大。
“沈灼姐叱咤风云娱乐圈这么多年，还有你谈不下来的角色吗？”
沈灼伸出食指示意他打住：“停，可别给我戴高帽。”
等关司予离开她的办公室后，沈灼感觉头疼。她找出黎雅琦的聊天页面，还是发了条消息，问她是否有时间见个面。
好在两个人的公司离得近，当即约在了对方公司楼下的咖啡厅。黎雅琦是圈里有名的制片人，入行近二十年，做出许多大众熟知的影视作品。但她，一番客套寒暄，黎雅琦问沈灼，步繁能不能定下来。
沈灼笑着说步繁这边还在考虑。
黎雅琦问：“步繁是还有什么顾虑？”
“嗐，就男主人选呗。”沈灼说，“听说男主你们想用郜远，我感觉两个人的cp感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怎么，你有更合适的？”黎雅琦反问。
“关司予呀。”
“哦我知道他，上个片子挺不错的，就是年轻了点，和步繁搭吗？”黎雅琦抿了口咖啡，“说实话，是你推关司予还是步繁推的？他是不是签在你们公司？”
“雅琪姐，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关司予肯定是比郜远合适的。他现在是在我们公司，但我不会因为公私不分就拿项目开玩笑。咱们之前也不是没合作过。”
“但他太年轻，扛不起票房啊......”黎雅琦沉吟着说。
“票房不会完全压在男主身上，《雾灯》其实还是偏女主，要不然你们也不会找步繁。”沈灼缓缓补了一句，“再说了，关司予有那种美强惨的气质，现在观众最喜欢这种人设。”
黎雅琦的指尖轻敲了敲杯沿，显然在认真考虑。
沈灼见好就收，轻轻一笑，“当然，如果你们已经定了人选，我这话就当没说，别往心里去。”她顺势转换话题：“对了，导演确定是乔新越了吗？我看项目上还写着‘拟邀’。”
“差不多吧。”
沈灼点头，“编剧好像还是个新人？你最近几个项目都是新人编剧啊。”
黎雅琦点头，“是我纽大的学长推荐的，你敢信这还是个学生作品，我看故事挺好直接买下来的。我和这编剧一直有联系，等她从国外回来，打算签了她。”
沈灼也实在惊讶，如此成熟细腻的剧本竟然是个学生写的。
不过沈灼想不明白，为什么关司予会如此执着要演这个电影，哪怕是个配角，这剧本确实好，但如果不是出演男主，倒也没必要自降身价演小配角。
沈灼和黎雅琦又互相聊了聊行业内近况，直到她准备要离开的时候，黎雅琦和她说，如果步繁坚持要关司予担任男一号，她这边会考虑的。
沈灼冲她微笑着说好，然而转身之后那笑容荡然无存。
这简直是个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