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马车碾过青石板路,车身微微摇晃。禅清寺建在半云半雾之间,青石台阶蜿蜒而上。裴心宜攥着帕子,时不时探头望向马车外。
清禅寺所在的这座山,名为“清茗山”,其名源于山中自然生长的古茶树,山中雾气氤氲,僧人们说这玉露茶是靠天然雾气滋润,每到清明时节,叶间就会凝出一滴滴露珠,衬得格外鲜嫩。头茬供宫中贵人们享用,京中达官显贵掷千金求之也常常苦等数月。
许多官眷另辟蹊径,后山有条不知何时辟出来的路,专供轿辇通过,可直达寺门前。抬眼望去,朱红的山门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几个灰衣僧人正在洒扫寺庙门前,见有马车来,合十行礼。
“嫂嫂,我们进去吧。”裴心宜轻声道,眼中忧色未减。
苏宥棠点头,提裙踏上寺前得石阶。青苔湿润,阶面微滑,明溪搀着她走得极稳,裙裾却仍被晨露沾湿,月白色的罗裙边缘洇开一片深色。
临近中秋,今日香客并不多,苏宥棠与裴心宜跪于蒲团之上,手持清香,虔诚叩拜。
裴心宜闭目低语,眼眶更是又红了一圈,声音轻颤:“愿佛祖保佑母亲病体康健,信女愿斋戒三月,以表诚心。”
苏宥棠抬头望向佛像,不知该求什么,重活一世,她早已不信神佛。
她想起,前世最后一次来这里,还是未出嫁前桑绾绾拉着她来求神佛保佑。
她跪在这里求姻缘美满……可最终换来的却是身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无法抽身。
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林姨娘的挑拨离间,裴彦知的疏离厌恶,她曾以为那是背叛,是辜负,却不知那沉默背后藏着怎样的隐忍,如今甚至不知府上的林姨娘背后是什么人。
“嫂嫂?”裴心宜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香灰要落了。”
苏宥棠垂眸,将三炷香举至额前,默念道,“愿我所谋之事,皆能如愿。”
起身后,“你去祈福殿请平安符吧,我在院中逛逛,一个时辰后在我们在寺门口会合。”
刚被晨露沾湿的罗裙边缘愈发显脏,明溪连忙扶她到禅房更衣。
小沙弥带着她们到了门口便走了,推开禅房木门的刹那,一缕龙涎香带着一丝淡淡药香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她脚步一顿,抚上自己发间的簪子,随后又放下,她示意明溪在门外等候,自己缓步而入。
苏宥棠福身行礼,“臣妇参见殿下。”
禅房内,龙涎香愈发浓郁,让苏宥棠的指尖微微发颤。她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
屏风后的人影缓缓站起,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跳的频率上,萧瑾聿行至苏宥棠身前,“裴夫人不必多礼。”
苏宥棠眉头微拧,心跳慢了一拍,那声音低沉清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苏宥棠浑身血液似乎凝固了,她垂眸,只见那人玄色衣袍的下摆金线绣制的云纹在阳光照射下更加刺目。
“坐吧。”
苏宥棠缓缓直起身子,终于看清这位传闻中体弱多病六皇子的真容,与七年前春猎受伤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判若两人,唯一相同的便是眼角的那颗泪痣。
萧瑾聿眉峰如剑,鼻梁高挺,幽深的风眼直勾勾地望向她的眼底,薄唇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整个人透着一股凌厉的贵气,除了那似有病态的脸色。
“臣妇不敢。”
萧瑾聿忽地笑了,“不敢?当初救我时我浑身是血,你可没这么胆小。”
苏宥棠甚是纳闷,这位深居简出的六皇子,为何会在此处等她?又是如何精准掌握她的行踪?
“殿下恕罪,臣妇不知您在此,多有打扰。”
“是本王故意让小沙弥引你来此。”
苏宥棠心头一跳,“为何?”
“坐。”萧瑾聿执起案上的紫檀茶壶,为她倒了杯茶,“寺中的玉露,你尝尝。”
苏宥棠乖巧坐下,那人凤眸微挑开口道:“你为何提醒我注意太子?”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她摸着腰间的玉佩,这小动作被萧瑾聿尽收眼底,“无妨,你说便是了,今日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传出去。”
苏宥棠稳住心神,声音轻柔却坚定,“太子昏聩,沉迷酒色;我三表哥志不在此,如今便只剩下您了……”
萧瑾聿唇角微勾“太子如今极力招揽裴彦知,你却在我面前数落太子?倒是稀奇。”
“苏小姐可知,你兄长也同你是一样的想法。”
“我兄长?”苏宥棠此刻不知所措,她与兄长自幼亲近,却不知他何时与六皇子有了联系。她不知这是兄长的自作主张,还是父亲的意思。
“苏相养了一双好儿女。”说罢他掩唇咳嗽了起来。
“既然我兄长如今是殿下的人,今日又何必试探于我?”她强自镇定,却有些恼怒,似被人戏耍一般。
“他是他,你是你。”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苏宥桉如今代表不了苏相,他表他的忠心,我要的是你苏宥棠的选择。”
苏宥棠忽的站起来行礼,“殿下,于理不合。”
他幽深的眸子似能把人心底看透,“你要知道,我当初求娶可是比裴大将军早了不少。”
他瞧着苏宥棠心惊胆战的模样,许是吓着她了,声音忽然放柔:“只是云烟最好进府,不然以太子的性子,下一步动作恐怕就不止是一个妓子这么简单了。”
苏宥棠呼吸一滞,抬眸正对上萧瑾聿意味深长的目光,“殿下怎知?”难不成府里有眼线?
“你以为今日我来,当真只是为了听你一句选择?”他低笑,
“殿下这是为何?”她终于问出心中疑惑。
“我说过,你是你,你是选错了人,但苏小姐未必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
萧瑾聿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放到她手里,“若真出事,簪子可不行。”
“苏宥棠。”他直呼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苏宥棠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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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直,不敢抬头,掌心应是已被指甲掐出红痕。
“若有事,可差上次送信的丫鬟来找我。”转身顿了顿,又说道:“也可拿着你的玉佩交给我府上的小厮。”
苏宥棠只到他的下巴,闻言仰头望向他,他的眸中有着她的影子,她却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
萧瑾聿说罢便从窗户翻了出去。苏宥棠看着那一袭白色衣角消失在视线里,她望向手中的匕首,剑鞘上描着莽纹,刀柄底部刻着“聿”字,这是他的贴身之物?仿佛有千斤重……
苏宥棠晃了晃心神随即坐下,觉得今日之事实在莫名其妙且全然说不通。
若只为收服苏家,兄长如今已是他的人,父亲是当今丞相深得圣上信任,裴彦知是当朝定西伯,每个都比她这个困在内宅的妇人要有用得多。
她要回去找秋檀,推开禅门手有些发抖,守在廊下的明溪疾步走来,见她衣衫未换,“小姐,您怎么……”
苏宥棠没回答,只道,“我们回府。”明溪还要再问,只见苏宥棠已经走向寺门口,她脚步不停,吩咐道:“安排小厮候着,等大小姐出来告诉她,府中有急事,我先行一步。”
“奴婢这就去办。”明溪转身去安排。
车帘落下的一瞬,她松了一口气,摸着袖中的匕首,剑鞘冰凉,刀柄上那字似乎格外滚烫,她无力的靠在马车侧壁上,眼前却闪现那双眸子。到底是救赎还是另一个深渊……
一定还有事情是她不知道的,秋檀,要尽快见到秋檀。
她从未如此慌张,甚至在那人面前连自然都做不到。
重生归来后步步为营,原以为能轻易收拾林姨娘,如今却连她背后之人都未可知;她当裴彦知是负心人,却不知他是为了不让她卷入这朝堂;裴文茂喜欢上了为他量身打造的妓子,竟要迎东宫的耳目入府,何其荒唐;温润如玉的兄长,竟是暗卫统领,甚至投靠了六皇子……
种种线索在她脑中缠成乱团,究竟是是她上一世错过了,还是根本未曾发生?
为何?太多谜团了,这一世事情都发生了变化,初初重生时的运筹帷幄在此刻碎的彻底。
她下意识攥紧衣袖,上好的云纹绸缎在掌心皱成一团,像极了她此刻杂乱的情绪,仿佛此刻她才像个真正的十七岁少女。
裴文茂回去后,去了母亲屋里,刚踏进房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盏热茶,瓷片四溅。
“混账!你还知道回来!”裴绍德脸色铁青,拍着案几恨铁不成钢得看着这个儿子,“你娘被你气的吐血晕倒在地,你丝毫不担心,从祠堂打了小厮偷了银票跑出去?若不是年大哥把你找回来,你可是要为了个凝香苑的妓子,连亲生父母都不要了?”
他缓缓抬头,“母亲怎么样了?”
裴心宜声音嘶哑说道,“兄长现在知道问了?母亲喝了药醒来还问你可回来了?”
裴绍德望见他背上的伤,“罢了,明日再来吧,你去找府医上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