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在脸上的棉签陡然一松。
紧绷的神经松懈一瞬。
时微将棉签丢掉，换了根新的，沾上一圈碘伏，“嗯”了一声，没说信没信。
牧朝小心看着他脸色，伸手想去勾时微的手，又徒然放下。
他不想落到和方由良这些人同样的下场。
牧朝知道自己不算特别，哪怕有一个不错的家世，相貌也还看得过去，但这些和时微相比，都太普通了。
他不觉得自己哪里值得时微侧目，因此每时每刻小心翼翼。
“抬头。”
微凉的手指落在下巴上，时微将他的头抬了起来，牧朝猝不及防，对上时微的眼睛。
他从那双浅淡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狼狈模样。
-
“大少，小少爷最近好像在和人同居。”
对着手中文件发呆的牧贺，闻言回过神。
他神思不属地“嗯”了一声，随即嘲讽地笑了下，道：“长大了，想女人了。”
年迈的管家硬着头皮，说：“和小少爷同居的，是一个男生。”
牧贺的手顿了下。
他指尖摩挲两下纸面，不知为何，又想起那张漂亮冷漠的脸。
牧贺摇摇头，嘲笑自己，最近怎么跟被下降头一样，他将手中文件合上，眼睛对上管家的，问：“然后？”
管家的头更低了些，道：“老爷吩咐，叫大少过去瞧瞧，好好教导一下小少爷。”
“呵。”牧贺冷笑。
牧家的两位婚生子是异母兄弟，从小不合，老头子知道他俩关系差，还要自己去教育。
明面上是叫他管教弟弟，背后却是在敲打他这个同样喜欢同性的大少。
牧贺凉凉道：“行，父亲都发话了，我就去替他好好 ‘教育’一下。”
-
牧朝来开门时，脸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
他看着门前的牧贺，脸色难看，问：“你来做什么？”
牧贺一手握住门板，将门推开了些，他侧身走进室内。
“我来做什么？”他讽笑，上下打量了眼屋子，“老爷子听说你养了人，叫我来看看。”
“日子过得不错。”牧贺看着屋内摆设，语意不明刺了句。
几扇房门全开着，牧贺扫了眼，没看到人，他视线落在紧闭的门前。
手搭上门把，被牧朝拦住，不学无术的弟弟表情凶戾，倒有几分像牧家人。
牧朝：“滚。”
牧贺轻嗤，他耸耸肩，将手收回。在牧朝放松时，猛然将门推开——
无限春光落入眼中。
时微昨夜睡得比较晚，此刻才刚起床，他站在床边，刚解开睡衣的扣子，便听见门口的动静。
他偏头回望，大片雪白脊背裸露在外，丝绸睡衣垂顺搭在臂弯，两片蝴蝶骨像欲振的翅，连到肩头突起的清癯锁骨，造就一个冰雪般的人。
房门又被猛力带上，关门时的风掀起时微眼前的发丝，他眼睫颤了下。
门外，牧朝一拳将牧贺砸在地上，又拎起他的领子，吼道：“你想死？”
牧贺被他揍了，没生气，只是愣愣地想起那道惹人垂涎的身影，以及露出来的半张美好侧脸。
回过神，他犀利的目光落在牧朝脸上，牧贺问，“和你同居的人，是他？”
他拎着牧贺领子的手松了些，牧贺略一用力，将自己的领子拽回来。
挨了一拳的脸开始发热，牧贺理好衣领，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牧朝眼神变了变。
他又要去揪牧贺的领子，语气低沉，问：“你知道他？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牧朝只知道有人在逼迫时微，但更细节的，以他的能力，暂时查不出来。
牧贺心中冒出些怜悯，不只对门内的那个少年，也带了一些对眼前这个傻弟弟的。
他轻呵一声，也没了继续探查的心思，撞开牧贺往门口走。
离开时留下一句：“小心点吧，他不是你能护住的。”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喂！牧贺！”
门被合上。
时微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一手撑开皮筋，腕骨晃动几下，将散在下巴的头发扎好。
看见牧朝紧锁的眉，时微放下手，走到他身边，问：“怎么了？”
清泠的声音抚平牧朝的烦躁。
他转身，低头看着时微，勉强扯出个笑，安抚道：“没什么。”
随即试探地说，“小微，最近……可以先不要出门吗？”
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时微眼睫垂下一点，他看着牧朝，轻易看见男生眼底的紧张。
“嗯。”时微没问为什么，平静地答应了，想了想，又补了句，“没事的。”
牧朝僵硬地笑了笑。
接下来几天，安全考虑，时微没出过房门。
牧朝换了门锁，不放心，又在门口装了可视门铃和监控。
几天下来没人打扰，却没让牧朝放下心。
-
书房内，指间香烟明明灭灭。
盛行远坐在一片黑暗内，屏幕的光照亮他半张脸。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在播放的视频。
视频是几段监控拼接起来的，不算很长，两个主角中中较矮的一位，在监控死亡的角度下，也可以看出他姣好的容色。
他们站在货架前，较矮的少年偏头和他身边的高壮男生说了些什么，从货架上拿了一包东西。不知是不是画质模糊，盛行远眯着眼，总觉得那人嘴角挂了抹轻松的笑。
视频中的两个人将商品放进推车，一高一低的背影，像对放学后一起逛超市的情侣。
视频很短，很快放完了，盛行远将进度条拖回起点。
手指传来灼烧的刺痛，没动过的香烟烧到指尖，盛行远讽笑一声，将烟按灭。
“真恩爱。”他低声道。
这些天少年失踪，盛行远佯作不在意，最后却隐约有些悔意，觉得之前逼时微太紧，少年是宁折不弯的性子，万一出了什么事……
他叫时家父母报了警，自己也派人出去找，结果却等来这样的消息。
百般拒绝他的少年，对着他露不出一个好颜色，转脸就对别人那样笑。
“下贱。”盛行远掸了掸手上的烟灰，不知是在骂谁。
电脑上的视频放了一遍又一遍，盛行远将那张脸刻进心里。
时微对他的影响有些大了。
这有点危险，那只好先将人吃进嘴里了。
毕竟再美味的东西，吃过一口也该腻了，盛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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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备让时微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他捞起一旁的西装外套，拨打助理的号码，那头很快接通，盛行远嘴角勾起，道：“带几个人，到这个位置。”
-
深夜，牧朝家中闯入一群不速之客。
“这些天，你玩得很开心？”
盛行远主人般坐在沙发上，两腿岔开，手指相交放在膝上，狼鹰一样的眼睛锁住跪坐在他眼前的少年。
两米远外的位置，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牧朝躺在那，被几个身穿黑衣的保镖团团围住。
“说话。”
修长的手插进少年脑后，收紧，扯着时微的头发让他抬头。
拉扯的痛感让少年冰雪般的脸蛋轻皱了下，颈项被迫扬起献祭的弧度。
凉薄的话音落下，地上的牧朝又被狠踹一脚，肋骨断裂的声音响起，时微咬紧了牙，他死死盯着盛行远，浅淡的眸子头一回露出憎恨的光。
盛行远看着，觉得有趣，他勾起唇笑：“不说？行。”
他刚要吩咐那边几个人动手，少年的唇动了动，吐出两个极轻的字：“……”
“什么？”猫叫一样的声儿，盛行远没听清，他抬起眉，饶有兴味地看着时微。
时微柔软的发丝被他拽着，伶仃的下巴尖抬起，雪色的眼睫都在颤，他眼里满是屈辱，唇瓣都在发抖，看着可怜极了。
盛行远兴奋地磨了下后槽牙，只觉得齿间有些发痒。
何必呢，逃了这么久，最后还是落到他手里。
时微喘息两下，他眼尾都红了，被迫低头的羞耻，连累牧朝的愧疚，让他整个人发起抖来。
再开口时，嗓音已是满溢破碎，时微说：“……没有。”
他对盛行远弯下了自己的傲骨。
盛行远却没想象中的高兴。
他拽着少年头发的手指更加用力，直到几根发丝断在他手里，盛行远在时微脸上拍了拍，羞辱性的，漫不经心。
他问：“这么快就低头了？”
少年皮肤极容易留下痕迹，雪白的侧颊随着盛行远的动作，很快浮起几道红痕，残虐中带着堕落的美感。
盛行远假装恍然：“哦——我明白了，是为了他？”
他叫保镖把满脸是血的牧朝拖了过来。
牧朝全身都疼，没有一块好肉，他挣扎着向时微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嘴唇蠕动。
“我没事。”
时微的颤抖更明显了，他唇色苍白，视线全被牧朝吸引，眼里全是破碎的哀伤。
盛行远不满地将他扯回来。
他松开手，二指捏上时微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男人声音低沉，带着怒气：“你不愿意跟我，是因为这个贱人？”
“你喜欢他？他是你姘头？”
话锋激烈，带着时微不能理解的怒意。少年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他只能摇头，青竹般的脊背第一次弯了下来。
清冷淡薄的少年垂着头，恳求眼前的男人：“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请放过他。”
捏着下巴的力道陡然加重。
上首传来嘲讽的笑，时微抬头，撞进盛行远黑沉的眼睛。
他嗅到某种危险，下一秒，便听到男人的声音恶魔般响起：“没关系？”
“行，证明给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