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微见过佩兰后当天晚上破天荒地多吃了两口饭,萧景昭惊喜不已,便将佩兰留在宫中,每天陪着时微吃饭。
小少年也因此对他多了几分笑容,萧景昭每天都觉得自己像是活在蜜罐子里,受宠若惊,用苏全福的话来说,便是连他面上的笑都真诚了些。
前些天时微病倒的日子,萧景昭的面色黑沉如水,看得一众宫人胆战心惊,生怕行差踏错触怒帝王。
萧景昭觉得现在的日子,美好得甚至有些不真实。
这天,萧景昭难得和时微一起用饭,以往他总是害怕自己在场会影响时微吃饭的心情。
他眼见着时微在佩兰的陪同下多吃了些,不禁也去为时微夹菜,时微没注意到,就着他的筷子将菜咽下后,才反应过来,困惑地朝萧景昭看去,眨了眨眼睛。
萧景昭讪讪收回手,时微便也复又低下头去。
萧景昭不是第一次认识到,时微是一个多么好养的孩子。
甚至之前二人闹成那个样子,只是把佩兰叫回来多陪陪他,便能得到少年这样平和的对待。
他忍不住问道:“如果之前……”
时微停下筷子,去听萧景昭讲话,萧景昭却没继续往下说,只笑了一下,说:“没事,你继续吃吧。”
少年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却也吃不太下去,撑了一下椅子离开饭桌,脚下走动时,金链摩擦发出好听的声响。
佩兰替他行了个礼告退,时微回去后便躲回床上,蒙着被子窝在被子里看信。
佩兰说萧景昭一直记挂着他,这些都是将军寄给他的信,时微很珍惜地将这些信捧在怀里看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将脸贴在上面,可惜只嗅到清浅的墨香。
他像嗅不到丈夫气息的小雌兽,有些团团转的烦躁,但依旧按捺着,一天一天数着过去的日子,等自己的夫君回来带他走。
可惜小少年从小没读过什么书,也分辨不出假冒的笔迹。
只一日重复着一日做着不可能实现的梦。
-
皇帝遣散后宫已经过去了几日。
被遣散的宫妃可以再嫁,也可以选择在留在宫中做女官。几个与时微玩得好的离开前都来见过他了,直到这日,荣妃也来了。
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离开的,家里的父兄虽然宠她,但也并不支持她的决定,□□妃是个强硬的性子,没理会他们一封又一封往宫中递的信。
无非就是什么妖后当道,要她多为家族想想,诸如此类的言语。
荣妃一开始还会看两眼,觉得有些道理,看多了便也觉得无趣,离开的想法越发强烈。
只是离开前,她依旧来与时微见了一面。
出乎意料的,小少年比之初遇的时候,气色要好上不少,身子骨看上去都健康了,至少不像从前那般,像是稍稍用力就会折断。
荣妃惊讶了一下他的转变,在少年面露惊喜,结结巴巴地让她过来坐,又要去给她倒茶时,回过神来,道:“不必了,我马上就要走了,只是回来再看你一眼。”
时微闻言,面上露出一秒的不舍,被很快藏好了,又对着荣妃笑开,“那,那很好呀。”
荣妃看着他天真的神色,顿了顿,到底没有与他说自己家中的那些糟心事。
她笑了下,掩下无限思绪,又说:“那你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离开?”
说着,荣妃竟然真的动了几分要将少年一起带走的心思,她道,“如果萧……皇帝不放你走的话,我可以帮你假死,届时我们可以一起离开,游山玩水,去过最自由的日子,谁也找不到我们。”
时微听她这样说,有一点向往,但他很快摇头,腼腆道,“不,不啦……”
荣妃看着他的眼睛,确确实实从中看出了对自由的渴望。她略一皱眉,“为什么不?你不是一直很想要离开吗?你……对皇帝动了情?”
说到最后,荣妃语气微微上扬,竟然显得有些急切。
时微被她有些凶的语气惊住,却没有害怕,只是有些窘迫地抿抿唇,随后慢慢摇头。
“我……我没有喜欢上他。只是我,我还有,要等的人。”
荣妃沉默。
她狐疑地看着时微,时微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往后挪了挪脚,裙摆晃动间,一点金色痕迹被荣妃尽收眼底。
她眯了眯眼,随即猛然上前,在时微下意识后退时蹲下,一手握住他的脚腕,将那截裙摆撩起,便看到少年纤纤足腕上,一对金色脚镣正正锁在上面。
脚镣上其实有包柔软绒布,但少年的肌骨太过脆弱,因此还是被那对镣铐压出一点青紫的痕迹。
时微这下是真的被她吓到,慌忙后退一步,一只脚却被荣妃紧紧拉住。
他瞬间羞窘万分,甚至顾不上去反省自己一个男子却没荣妃力气大,只捏住自己的衣裙,红着一张小脸,声音听得出是在生气,但因为太过软绵,反倒显得像对爱侣的娇嗔:
“你,你放手……”
时微是真的有些生气的。
任他有万分的好脾气,为人雀鸟的处境被人赤裸裸掀开,也会觉得难堪。
更何况看见他此番处境的是荣妃,他在这个宫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果然如此。那日良嫔同我说起,我还以为是她看错了。”
荣妃将手放开,平静地站起身,问:“这就是你不愿和我离开的原因?”
时微攥了攥拳,指甲轻轻掐在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儿般的印子。
原来他被萧景昭用脚镣锁住不得自由这件事,全宫上下都知道了。
他嗫嚅着,软软“嗯”了一声,在荣妃脸色稍霁时又很快补充:“但……但也不全是……”
“其实,我真的有,要等的人的……”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红了脸,水色潋滟的眸子像晃着一汪清池,如今直直看着荣妃。时微道,“他说过会来接我的……”
荣妃的脸色这才难看下来。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刚进宫时被萧景昭当作空气冷置后宫时都没有过这样的气恼。
荣妃深吸一口气,勉强平复自己的理智,问时微道:“你等的那个人,是谁?”
时微想了想,他想告诉荣妃萧景昭的事,又怕这样会影响丈夫,因此只是摇摇头,说,“……对不起。”
荣妃再次深呼吸。
她感觉自己心中有股不知名的怒火,是对着时微口中那个一直在等的人。
时微把他看得那么重要,结果那人在时微被萧景昭抢走伤害时在哪?
她当真想不管不顾将人直接迷晕带出宫去算了,但这样又与萧景昭的行径有何不同?
荣妃强自按灭怒火,平复了语气后才对时微说,“既如此,那你在宫中小心些。”
“如果你想走,便吹响这只哨子,我的信鸽会来找你。”
“小微,我等你十天。”
时微收下了这只哨子。
他漂亮的眼中冒出些晶莹的泪花,细白的手指紧紧握着哨子,对荣妃道,“谢,谢谢。”
荣妃摸了摸他的头,道:“傻孩子。”
她说着,又忍不住叮嘱道,“那我便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时微吸了吸鼻子,分离时的不舍再次笼罩在他心头,他红着眼眶,重重点了下头,说,“姐姐也要,好好的!”
荣妃看着他,又忍不住皱眉,摸了摸他的头发,叹息一声道,“……还这么小。”
她帮时微擦去眼泪,少年白软的脸被她捧在掌心,因为长出些肉,此刻捏在手里软乎乎的。
她忍不住捏了又捏,时微的脸被她挤压成不同的形状,很快红成一片,他顶着被揉红的小脸,含糊不清道,“姐……姐姐……”
荣妃笑开了,将他的脸放开,最后珍重地与他道了声别。
荣妃本姓胡,名玉珍。
自此,她撇去了荣妃这个封号。
-
胡玉珍走后,景和殿内又恢复了静谧。
时微这才发现原来这里这么空荡,空荡得令人害怕。明明四处都燃着灯烛,时微却觉得这像是野兽的一张巨口,下一秒就能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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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吞吃入腹。
他一时呼吸不上来,便拒绝了佩兰与采蝶的帮忙,自己搬了凳子去殿门前坐。
只是才搬这么短一点距离,便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时微抿了抿唇,更加坚定要好好养身体的决心。
他可是想着要与夫君白头偕老的!
时微这一坐,便从白日坐到黄昏。
他靠着宫墙边的一棵楸树睡着了,佩兰悄悄贴过来给他盖过一层毯子,便又退下了。
直到一个小小的锦袋打进时微怀里,他倏地惊醒,眼前还是一片雾似的朦胧,便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你便是我那皇兄遣散后宫也要迎娶的皇后?”
-
半个时辰前,萧景明才看了一场好戏。
他在外头游山玩水,已有三四年不曾回京,本想着再试试皇宫中的侍卫武功有没有进退,刚寻到一处好翻的墙角,便瞧见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家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太监服,滑稽地往狗洞里钻。
那老人家像是吃多发福,偏偏还全部发在屁股上,大半身子明明都钻进狗洞,却还留下一个肥硕半身在外面,动弹不得。
萧景明看着,眯了眯眸子。
这个狗洞看上去很新,宫中不可能出这样的岔子,看上去更像是他那皇兄恶趣味发作,想着整蛊别人特意留的狗洞。
偏偏这人还真那么没脑子,就这样往里钻。
他饶有兴致地在一边看着好戏,直到有巡逻的侍卫发现了这卡在狗洞中的家伙,呼三喊四地叫了人来,一边喊着捉拿贼人一边从里面将那人的头往外踹,那人被踹得连连痛叫,一边大喊:“我不是贼人!我是当今皇后的父亲!”
为首的侍卫长啐了他一口,唾沫不偏不倚落在那人脸上。
侍卫长不屑道,“你是皇后的父亲?那我还是尚书他老子呢!吹牛前不打打草稿,你要是皇后父亲还用得着从狗洞里钻?”
真尚书时通海一时苦不堪言。
他确实是想直接去见时微的,入宫求见的折子递了一回又一回,却次次不见回应。
实在是行不通了他才会选此下下之策,想他一个位高权重的尚书,竟有一天要为了求见自己的孩子扮太监钻狗洞,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只是刑部的处置下来了,时尚书子嗣稀薄,实在不想失去自己那个儿子,便是再如何也要保这不孝子一条命下来,于是几次长跪宫门,却始终不得理会。
如今要求到自己从小便不待见的小儿子头上,时尚书又羞又愧,一张老脸都快丢尽了,偏偏还要被踹脸吐唾沫,他真是羞得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宫墙上!
那侍卫还在踹,总算将这人从狗洞里踹了出去,外边等着的侍卫一溜上去将人捆了,押去大理寺便要听候发落。
时尚书被捆了才发觉不对,这下也顾不得剩下没丢干净的脸,也不扯着皇后做大旗了,慌忙大喊道:“我是正二品朝中大臣!户部尚书时通海在此!你们休得放肆!”
他一边说,一边磨蹭着去拿自己腰间的腰牌,那几个捆了他的侍卫也渐渐凝重了神色,你看我我看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谁能想到户部尚书,正二品的大官,来一趟皇宫还要从狗洞里过?
这是前朝都没有过的先例,几人一时之间都不知该怎么办。侍卫长拧着眉头,摸着下巴思索着。
时尚书见他们不动,刚刚被侮辱的怒火便又窜了上来,大声斥道:“还不快给我将这绳子松开!你们这可是对朝官不敬!是大罪!”
几个侍卫面上露出些不安。
“要不……还是先替他解了吧?”有人小声商议着。
时尚书面上露出一点轻蔑神色。
便有人上前要去替他解开绳子。
“慢着!”侍卫长冷不丁出声。
他再与时尚书说话时,语气里已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恭敬却不失偏颇道,“属下还得去请示陛下,在此前,只能得罪尚书大人,委屈大人多多担待。”
说着,便不管时尚书黑沉下去的脸色,匆匆往御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