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的是几位衣着华丽的宫妃,为首的那位梳着高髻,身着绫罗宫装,妆容艳丽,正是时微入宫前位份最高的荣妃,此刻正捏着帕子,巧笑倩兮地领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妃子往这走来。
采蝶见她们来者不善,忙肃着脸走到时微面前,将少年挡住。
荣妃上下打量了采蝶几下,见是个新面孔,于是只清淡地扫过她,转伸朝时微盈盈拜下,她后面跟着的众嫔妃也跟着行礼,娇声道:“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竹亭后一片安静。
半晌,后面才传来弱弱的一句,“起来吧。”
荣妃神眸光闪了闪,与身旁人交换了个眼神,才娇声谢过:“谢娘娘。”
荣妃与她身边的嫔妃,来意并不单纯。
她们久居深宫,空有一个嫔妃的名头,却从未得过帝王恩宠,皇帝把她们放在宫中,像是摆件一样摆放着,吃穿用度虽没短缺,可每天过得活像守寡,日子无聊而单调。
作为新人刚入宫时,有几个心气颇高的还想着斗一斗,荣妃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后面发现就算她们将后宫屋顶掀了,萧景昭也从不在意后,也就慢慢失了争宠斗艳的意思,三三两两处成了要好的朋友。
家里有时会派人过来打探龙嗣的消息,嫔妃们也只是打着哈哈敷衍过去,本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过去,皇帝却骤然娶了皇后。
这消息一出,像是一颗石子儿骤然投入,惊动了前朝与后宫。
荣妃与一众位分高些的嫔妃商量着要去会一会这位皇后,结果这位自从进宫便没出过门,后面病了一场,如今一探听到“她”出门的消息,荣妃与嫔妃们便急急赶了过来,生怕错过这次再难见面。
只是原本以为能够勾得帝王三日不朝的人不说是狐狸转世,至少也得有一把酥柔入骨的嗓子,一副妖艳祸人的身段,只是如今虽没见到人,这柔柔弱弱小猫叫唤一般的声音就已经令人迷惑——自己家里递来的信中,那位狐媚惑主的一代妖后,当真是眼前这人?
心中百转千回,荣妃按下疑虑,记着自己来此的目的,往前一步绕开采蝶,曼声道,“想见姐姐一面真不容易,妹妹一早便想要去拜见姐姐,可……”
剩下的话被硬生生卡在喉头。
随着走近,映入荣妃眼帘的不是什么妖艳祸水,而是一个身姿纤弱的少年。
少年披着鹤白大氅,整个人像是要与身后的雪融为一体,此刻正怯怯地看着她,半边头发扎在脑后,随着偶尔咳嗽的动作一颤一颤。
“……”
荣妃一时失言,在她身后的纯嫔脑子单纯,已经惊呼出声:“你,你是皇后?!”
她声音有些高亢,荣妃来不及阻止,只能狠狠瞪她一眼。采蝶见时微被吓得瑟缩一下,忙近前道:“纯嫔娘娘慎言!”
纯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反应太大了些,讪讪低下头,告罪道:“臣妾失言,请……娘娘恕罪。”
说完,又忍不住看了看时微,对着那张稚嫩幼态的脸,实在叫不出“姐姐”这两个字了。
实在太小了。
纯嫔不如荣妃眼力好,没认出时微是个男子,只以为“她”是一个尚未发育、长相柔和的女孩儿。
时微的年纪看上去实在有些小,眉眼中又缭绕着一股勾人的忧郁味道,纯嫔想到自己家中的妹妹,一时忘了过来的初衷,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怜惜。
她想凑近再看看,被荣妃一把拦住。
荣妃眯起眼,打量着时微,原本想好的话尽数哽在喉头,到最后,也只在原地瞪着眼睛,说不出一句话。
可能是她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凶,时微没忍住又咳了咳,眼尾红红地想往采蝶身后藏。
“……”
荣妃又是沉默无言,另一位家中有弟弟的良嫔看着时微怯弱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娘娘可是身体还没好?臣妾宫中刚熬了燕窝,若娘娘不嫌弃,臣妾这就叫人去端来。”
时微没和这么多人打过交道,但他也知道宫中水深,一开始还以为来人是要找他麻烦,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如此。
他被萧景昭关了太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看着良嫔只好诺诺点头。小少年看起来太乖了,良嫔心中一软,吩咐自己身边的宫女去将燕窝取来。
只这一会儿功夫,外面又开始飘雪,时微见她们还等在外面,扯紧了膝上布料,努力平着舌头道,“外,外面冷。进来坐吧。”
几位妃嫔你看我我看你,也不明白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但既然时微相邀,外面又实在冷,便一个接一个坐到时微身边了。
荣妃坐在离时微最近的地方,她盯着时微的脖子许久,才复又开口道:“娘娘是男子?”
“男子?!”最先叫嚷的又是纯嫔,她仔细看了又看时微,还是没从那张柔美清丽的脸上看出什么男子的刚硬来,忍不住啧啧称奇,又去问荣妃:“姐姐,你是不是看错了?娘娘长得这么美,怎么会是男子?”
时微对于自己性别会被发现的事并不惊讶,此刻也只是低低应声,而后犹豫地看向荣妃,小心翼翼问道:“是,是和我坐,不合规矩吗?”
他这才想到男女大防,害怕自己这样会损害妃嫔们的清誉,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就想道歉:“对,对不起……”
太可怜了。
荣妃幻视自己眼前是一只眼巴巴的、眼睛水汪汪的小动物。
她的心也不免软了,看着时微试探的眼睛,沉声道:“并非不合规矩,只是有些惊讶。”
今天的事情一个接一个打破她的认知,皇后不是什么浓妆艳抹的狐媚子,相反,是一个性子软软,面团一样好捏的玉面郎君。
她看着时微的脸,鬼使神差冒出一个问题:“你……”是自愿的吗?
是自愿嫁给皇帝,成为后宫中的皇后的吗?
时微看上去柔弱而弱小,是在强权面前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孩子。
他还这么小,看上去骨头都没彻底长好,放在膝头的手软绵而纤瘦,两截腕子细得像是自己都能一手握住。
少年裸露出来的肌肤上都印着令人不可忽视的,狰狞的痕迹,不难想象衣衫之下又是怎样暧昧而可怖的风景。
荣妃始终无法忽视他眉眼间淡淡的忧愁。
只是话语被亭外太监尖细的唱诺声打断,“皇上驾到——”
荣妃清晰地看见时微的脊背僵了一下。
她起身,跟着后面的一众妃嫔稀稀拉拉跪了一地,恭声道:“臣妾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景昭没理,几步走到时微面前,拉起他的手仔细看了看,确认人没受伤后送了口气,柔声问道:“今日怎么有兴致出来了?”
时微心中厌烦,他想收回手,但想起萧景昭的暴虐,又害怕他会在这里发疯。
想到这人在床榻间对他的百般折磨,时微的腕骨又开始颤抖,他抿了抿唇,细细的眉毛又蹙了起来,轻声道,“就是想出来……”
他看着跪了一地的妃子,心中不忍,咽了下口水,才抖着嗓子小心说:“你,你让她们起来吧……地上冷……”
萧景昭愣了下。
这还是这么多天,时微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
他忍不住笑开了些,握着时微的手应好,才转头看向他的妃嫔。
荣妃感受到帝王冰冷的视线在她身上巡视,忍不住生出些悚然之感,才听见帝王淡淡的声音响起:“都起来吧。”
几人谢恩,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只是这次再不敢轻易抬头,刚刚轻松的气氛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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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毁了个干净。
荣妃往后坐了个位置,将离时微最近的地方让给了帝王,萧景昭坐在那,专心看着时微,温声道:“刚刚都聊了些什么?”
他只在刚登基时开了一次选秀,纳的都是朝中重臣的女儿,之后便从未踏足过后宫。
他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么一群妃子,直到今日下朝,听见内侍来报,说他的妃嫔们去御花园撞上了时微,他担心时微心思单纯,会被妃嫔们欺负,才连朝服都没脱匆匆赶了过来。
时微依旧低着头,他久久没有说话,萧景昭也习惯了,只是旁边坐着的妃子们心中暗惊,相互交换着眼神。
荣妃更加确定时微是被迫进宫的。
她家世好,家里人又宠爱她,因此养成了敢爱敢恨的性子,此时看着时微瘦弱的身子,瑟缩发抖的眼神,又想起因为父亲信中对时微的描述而产生偏见误会的自己,心中不免愤怒。
萧景昭根本没有想过,被他强迫纳进宫来的时微在外界的名声如何,又该如何自处!
刚巧此时,之前被良嫔遣去送燕窝的宫女回来了,看见坐在正中的帝王,宫女连忙跪下。
“奴婢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景昭淡声应了,看见宫女手中端着的玉盅,问道:“这是何物?”
宫女道,“是良嫔娘娘宫里熬的燕窝,娘娘见皇后娘娘有些风寒,便令奴婢去取一碗过来。”
萧景昭听完,问旁边的时微道:“你喜欢吃燕窝?怎么不与我说?”
时微垂着眼帘没说话,萧景昭习惯了他的态度,因此也没如何,只是荣妃按不住脾气,捂着嘴笑着,浅浅刺了一句:“娘娘不是喜欢吃燕窝,只是娘娘心善,不愿拒绝良嫔妹妹的好意。”
萧景昭刚叫人将燕窝端去试毒,确定没问题后才拿勺子在里面搅了搅,想舀一勺喂给时微,便听到荣妃的话。
他眼睛眯了下,松了手,勺子在玉碗上嗑出清脆的声响,时微看出这是萧景昭发怒的前兆,他看了眼荣妃,忍不住轻轻拽紧萧景昭的衣角。
萧景昭看着时微拉住自己的手,凉凉笑了下,问:“这才多久,你便已经向着她了?”
“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朕后宫里的妃子,是朕的妃妾!”
他话语里都是尖锐的怒意。
时微已经习惯了他莫名其妙的发难,他只是敛了眉目,蔷薇一样柔嫩苍白的嘴唇微微下撇,萧景昭便又心软了。
他看着时微苍白的脸色,又想到这人才大病初愈,自己与他生气做什么呢,于是又放轻声音哄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所以呢?”
出乎意料的,时微却淡淡开了口。
他看起来还是很害怕,瘦弱的脊背都在颤抖,却眼眶红红的看着萧景昭,嗓音颤颤:“你是希望我吃醋吗?”
他鲜少会有这么外露的情绪,萧景昭一时哑然,半晌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时微却不想再说,他出来透气本就是因为不想看到和萧景昭有关的任何东西,此刻萧景昭坐在这里,他只觉得呼吸都十分困难。
他只觉得可笑。萧景昭忘了他们是什么关系了吗?怎么能有人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风吹过来,时微猝不及防又咳了咳,萧景昭忙变了脸色,将他一把抱起,空气中,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萧景昭将大氅又给他拢了拢,吩咐一旁的采蝶道,“去请太医!”
时微没有说话,只是在萧景昭怀里闷声咳着。
眼见着他们的背影走远,妃嫔们互相看着对方,良久,良嫔才犹豫开口:“娘娘他,是不是……”
只是说到一半,她又住了口,只道,“罢了,或许是我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