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失措
苏叶有些,无措。
她被越程琦这样拘束着,距离近到只消得微微抬头,两人的鼻尖就可以剐蹭到,暧昧的呼吸在狭小的距离之间缓慢地飘着。
她低头看两个人互相踩着的脚尖,抬头,就可以看到那人一如既往的温柔双眼。
温柔了二十多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来的这样的性子。
苏叶闭了闭眼,忽然反应过来,哦,是她养出来的。
世界一:掌握一切到头来追妻美艳蛇
【Chloe,今晚有空吗?想念你了,出来请你喝一杯莫吉托你觉得怎么样?】
窗外的雨下得淅淅沥沥的,临近黄昏,却没多少日光,偌大的别墅里也是灯光昏暗。
那窗外滴在屋檐上的雨也如同刚刚赶着死线前提交好了一份报告回到冷冰冰的家里的越程琦的心跳那般,莫名焦急和心悸起来。
手机上冷冰冰的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原本疲惫的眉眼却是莫名警惕起来,她按捺住逐渐慌乱的心跳,不明白那件事情都过去了快半个月了,她怎么还能找到她?
而且,给出的话还这么模棱两可,虽然对方身上的白檀气息的确十分迷人,让人无法忘记,只是她……她和对方其实也没发生过什么,为什么她要说得这么暧昧?
她斟酌良久最后才发了一句话给对方:【你……你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的?】
她那晚虽然混乱但是绝对没有将自己的联系方式给她的,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很适合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勾扯,免得引来什么琦想不到的麻烦。
【真想知道吗?今晚出来……叫我一声“姐姐,我也很想你”……也就告诉你了。】
对方很快回复过来了,越程琦看着信息上明晃晃的暗示知道想要装傻和对方好好相处已经是不可能了,知道对方的目的之后她反倒是镇定了很多:【抱歉,那晚我很感谢你帮了我,但是我不是你所想的那样的人,你以后就不要找我了,我待会儿也会将你拉黑,还望你注琦。】
【哈哈,Chloe妹妹,你怎么这么有礼貌的啊?谁能被你娶回家那肯定很幸福呀。】
几秒之后,对方居然直接发了一条语音信息过来,越程琦本来不想听的,但是指尖不小心触碰到那条语音信息,对面女人含笑又娇媚的嗓音传来,还带了点揶揄的暧昧,让越程琦的耳廓是热得更厉害了。
她突然就知道和这样的女人讲道理是没什么用的,可是始终是愤愤不平的,用力回复了一句过去:【我已经结婚了不劳你挂心!】
发完过去之后也不让对方有任何再能调戏她的机会,直接将对方的对话删除且删除对方作为好友的身份,等删完之后不知怎地又有些后悔……那晚对方清新却又妖娆的白檀气息好像又萦绕在鼻尖,如果那晚没有她的话,或许她现在早就不在这里了。
只是……她已经结婚了,作为日益没落的家族的牺牲品去联姻给了一个她并不喜欢,直至目前为止只见过两面的女人。
即使今年她还在读大学,却也是一个入赘豪门毫无自由还必须要打工度日养活自己的有妻之妇。
有妻之妇……这样可怕的身份就这样死死地压在她的头上,实在是让人觉得可怕。
而且她入赘的可是帝都里数一数二的苏家,虽然娶的妻子是一个二世祖,家里好像并不怎么宠爱她,但对方再怎么样都是一个有钱的大小姐,终日游手好闲,还经常花天酒地的。
不仅如此……前女友和烂桃花都是以“打”来计算的,妥妥的渣女一个,却也是一个好面子的,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出轨或是和别的人有暧昧。
不然……按照她所签的那份婚前协议,她都不知道自己赔上自己的命给她够不够。
也因此,即使……越程琦无法否认的是对那个救了自己妖娆又清新的女人有丁点好感,她也不会越雷池半步。
因为她没有任何行差踏错的资格。晌午时分,马车驶入一条窄巷中,停在了一座颇为大气的府邸后门。
“吁~”男人勒停了马下地对着守门的小厮寒暄道:“几日不见,你小子又长膘了。”
“顾二爷您说笑了,小的自从换到这儿守门,整日风吹日晒,净吃苦头,哪有膘可长啊。”小厮摸着圆滚滚的大肚腩回道。
顾二是远近闻名的人牙子,常年为周边几个县的富绅府邸输送丫鬟婢女,净干一些见不得光的行当。
“就你这五大三粗的身板,可不像是吃了苦。得,你去通传一下苟管事,就说货送到了,等下二爷带你吃酒去。”顾二从荷包里拿出几枚铜钱塞到守门的小厮手中,乐呵呵说道。
“谢顾二爷,小的这就去,您稍等。”小厮迈着轻快的步伐快速朝府里走去。
不一会儿,小厮跟着身穿湖蓝色罩衣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苟管事,多日不见,容光焕发,可有啥喜事。”顾二上前轻拍着苟管事的肩膀,拉近两人距离。
苟管事寒暄道:“总算把顾二爷盼来了,府里这几日乱了套了,缺人得很,你再不来,我可要被东家骂死了。”
“您要的东西上面盯得紧,废了我好大劲。”顾二小声说着,将手中的袋子半遮半掩递给对方。
“还是你顾二爷有手段,平阳县现在都脱销了,半点货都觅不得。”苟管事掂了掂分量,将袋子打开,小拇指沾了点粉。
他先是闭眼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往嘴里递,口中来回搅动,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似乎在认可货物的质量。
“这东西不孬,下次还找你。顾二爷咱话不多说,先验货。”苟管事将袋子收入袖口暗袋中。
“是是是,您这边请。”顾二将苟管事请到马车前,掀起车帘子,示意他往里瞧。
苟管事喜形于色说道:“哟,五个呢,正好府里缺人,前面这两个看着长得真不错,能干活吗?”
“能啊,手脚再笨,只要经您夫人之手,稍微调教,那还不是一个顶两。”顾二拍着马屁。
苟管事摆了摆手说:“得了,别跟我来这套。都要了,价格没变吧?”
顾二恭敬回道:“那必须的,您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我做生意最重诚信二字,再说了您可是我的座上宾,这往后的生意啊还得靠您多多帮衬。”
“这次您丫鬟要得多,逍遥粉算是我老顾的一点心意。”顾二将苟管事递过来的银子匀了五两出来还给他。
苟管事:“难怪没有你顾二爷做不成的买卖,张成你去把人带来下。”
守门小厮:“是,苟管事。”“夫人,要走,可以,得把这,这画卷留下。”苏叶原本是快步跟随,见那四人颇有动手之意,提速快跑到越程琦面前,喘着大气。
闻香:“姑爷,您歇口气,缓缓再说。”天际露出鱼肚白,远处重峦叠嶂的群山,在朝阳的映射下,笼罩着一层金黄色光晕,山中那零零散散的民居飘起了屡屡白烟,耳边传来阵阵鸡鸣犬吠,恍如世外桃源。
马车一路向东跑了许久,被颠醒的周华秀叫停了马车。
周华秀忍不住出声:“停下,停下,我这老腰要颠没了,叶儿,你闻闻,是啥味,怎么这么香呢。”
苏叶一路神经紧绷,时刻注意着后方的动静,并没有睡,打着哈欠,伸了伸腰,拉起车帘跳了下去,从胸前的暗袋中掏出一份舆图,摆弄了一下方向,眯着眼仔细端详着。
苏叶如实回答:“阿母,我们快到了占洲地界了,距离天福官驿还有两三里地,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到官驿去歇息。”
“可阿母这肚子啊,饿得紧,你听,咕咕叫呢,能不能去给阿母要些吃食啊,舟车劳顿,阿母又累又困又饿。”周华秀被乡野农家做的早饭香迷糊了,一心只想着吃。
苏叶建议道:“我瞧着最近的农家在山的那头,得绕过去,跟官驿路程差不了多少,我们去官驿吃吧,那里安全。”
周华秀虽饥饿难耐,但也知道轻重,想起昨夜被掳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听苏叶这么一说,哪敢再继续说下去。
苏叶走到越程琦马车前,拍了拍马车门,往里面递了几个昨晚顺的橘子,说道:“夫人,我们快到占洲地界了,离官驿仅剩几里地,你先吃些水果垫垫肚子,我们到官驿吃早饭。”
苏叶怕那伙山匪追过来,还是去官驿歇息比较安全。
越程琦没有什么想法,只想快点找个地方落脚,淡淡说道:“一切听叶郎安排。”
果真如苏叶所言,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来到了占洲的天福官驿。
天福官驿处于深坑之内,四周岩石嶙峋峥嵘,透露着一丝阴森肃杀之气。
远远望去,小院围起四四方方的合院,高低起伏不尽相同,走近一看,院前高杆悬挂着驿站标旗写着天福官驿四个大字,灰白墙体、青瓦屋顶、屋角飞檐。
查乐:“大人,到了。”
主仆七人行至门前,便被驿卒伸手拦住去路:“官爷,可有符传凭证 ?”驿卒问。
“有。”苏叶将银牌鱼符递给小厮。
天福官驿许久未接待五品以上官员了,驿卒见苏叶官高四品,马上换了一副嘴脸,毕恭毕敬笑盈盈说道:“大人,您里面请,后面的夫人小哥小心门槛。”
“马奔波了一天,喂点好粮,仔细看照着,诺,赏你的。”越程琦从荷包内掏出小块碎银扔给驿卒。
两个驿卒小跑过来,接过马车牵着王马厩走去。
驿卒:“好嘞,夫人请放心,包在小的身上。”
进入院内,只见青石板的缝隙中长了些苔藓,前厅传来三三两两的谈话声。
“大人稍等一下,目前天字号空房仅剩一间,小的给您调解一下。”
朝廷规定,“有后至高官,或口众者,让与佳处”,也就是住驿馆的官员,官位低的人员要让给官位高的人员,人少的还要让给人多的。
苏叶一行七个人,需要四间房,而苏叶官职四品,乃目前入住驿馆中官职最大,需要再腾出两间天地号的房间出来。
苏叶:“不必了,我们住一宿便走,准备四间挨在一起的空房即可,打扫干净些,先备些吃食过来。”
苏叶不想兴师动众,官驿条件也就那样,天字号地字号相差无几,无非就是空间大小,装饰上有点区分,至于楼上楼下,倒也不是那么讲究。
选择在官驿休息完全是为了安全,舒适倒是其次。
驿卒:“是,大人。”
驿卒:“大人,包袱给小的拿着,小的给您送房间里去。”
“劳烦了。”苏叶将几人背着的包袱递给驿卒,“查乐,你搭把手一起过去。”
“是,大人。”
几人选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了下来,等着驿卒上饭菜。
这时,驿站中来了四人,各个身躯魁梧,其中一个络腮胡,脸上似有刀疤。
苏叶与其对上眼之时,只觉得那双眼精光四射,眼里的凶光毕露,与梁山寨上的那些山野村夫不同,带着一股杀气。
四人将手中的凭证递给驿卒,要了壶茶水,自顾坐了下来,从腰间扯下一个布袋,拿了一片囊,就着茶水吃了起来。
不时看向苏叶这边,似乎在打量着什么,视线停留在越程琦身上背着的包袱。
察觉到对方异样的眼光,越程琦回头瞥了一眼,无意中瞥见那几人裤褶下摆处,有喷溅的血迹。脚边掉落的泥土颜色,与梁山寨上的红土极为相似,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简单吃完早饭,苏叶一行人便各自回屋休息,补觉。
离开之时,苏叶路过四人桌边,无意间瞥见两人脚上的靴子带着点状的血迹。
屋内,越程琦将背着包袱扔给苏叶,伸了个懒腰,张嘴打着哈欠,躺在了床上。
苏叶则是将装有《山河锦绣图》的包袱抱在胸前,仰躺在长条板凳上,闭眼假寐,却眉头紧锁。
午间,卒驿敲门询问:“大人,饭点已到,您是在大厅用膳还是小子将饭菜送到您房里?”
苏叶将包袱搁在桌上,开门问道:“本官问你,上午入住的那几位哪是何身份?”
驿卒:“苏大人,小的也不知。”
苏叶:“不知?这官驿可是凭符证入住,你未核实他们身份,就让他们住进官驿,这可是犯了大罪,要掉脑袋的。”
驿卒:“知,也不知,那几位大人给看了玉鱼符,小的们也不敢多问。”
鱼符分为金、银、铜、铁、玉五种材质,三品以上官员为金鱼符,银鱼符为六品以上三品以下以上官员所有,而铜鱼符拥有者在九品以上七品之下。
九品之下小官则是铁制鱼符,九品以下官员只提供吃食茶水,不提供住宿服务。
玉鱼符,为只听命于帝王的天子暗卫所持,无品级之分,凡入住官驿者,驿卒不得向其索要身份凭证,不得拒接,不得过问。
暗卫?苏叶心头一惊,细思极恐,若是天子暗卫,该当如何。山河锦绣图本就要进京交予陛下,为了保证安全性才未提前上奏。
而天子暗卫又如何得知山河锦绣图在自己手上,除了衙署中那几个衙役,并无人知晓,也交代了此事不可泄露出去。
如此看来怕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倘若真是陛下所为,倒也好办,给他便是,如若不是,错交便会引罪上身,怕就怕在此暗卫非彼暗卫。
尚且不论真相如何,眼下只有一条路可走,便是守好《山河锦绣图》。
真是陛下要,也不差这几日。
“我要是不给呢?”越程琦高声道,脖间向左侧轻扭,眼神斜视后方,似乎在观察那几人的动静。
“她们要动手了,你石灰粉带了吧。”越程琦小声说道,借机塞给了闻香一包东西:“拿着,等下跟我一起跑,见情况不好就把这东西撒他们脸上。”
“带了,你把画卷给我,我引开他们,你跟闻香根据舆图走,拿着这鱼符到沾州最近的平阳县搬救兵。”苏叶细语道,作势要去拿越程琦身上的画卷。
“巧了,我对这画卷一见如故,心生喜爱,怕是不能还你了。”越程琦高声回应,护着画卷不给苏叶,二人相互推搡拉扯着。
竹林间散落的月光隐约投射到地上,伴随着瑟瑟耸动的夜风,带来一丝危险气息。
突如其来的妖风将地上枯燥的竹叶卷起,“沙沙沙”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逼近,一晃眼,四个身手矫健持着利剑的男人出现在眼前。
“识趣点把身上的画卷交出来,留你一命。”刀疤蒙面男语气坚决。
“你们是何人?为谁办差?”,苏叶下意识伸出右手将越程琦掩到身后,闻香扯着越程琦的衣袖边,跟着挪到苏叶身后。
“没事的,我在,别怕。”苏叶轻拍着越程琦紧紧抓在她臂膀的手,回头轻声安慰着。
同样身为女子,她遇事却不慌不乱,手无缚鸡之力却还挺身而出,人还怪好的。
仔细想想苏叶的双眼坚毅有神,眼皮单得恰到好处,单眼皮似乎也没那么难看嘛。
闻香眼睁睁的看着苏叶把她们主仆二人护在身后,心生感慨,小姐果然没嫁错人。
闻香:“小姐,不要怕,有姑爷在,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也会保护小姐。”
“把画卷交出来,我手中这把剑可不长眼。”蒙面男人晃了晃手中利剑威胁道。
苏叶微微别过头,眯着眼躲避月光照射到剑神反射出的寒光。
“行刺朝廷命官,谁给你的胆子。”苏叶呵斥道。
“就算皇帝老儿来了,我等照杀不误。”刀疤男不屑道。
“等下,我喊跑的时候,我们分头跑,我往西侧跑,你们东侧跑,到平阳县衙署去等我,画卷给我。”苏叶把手伸到后方,小声吩咐着。
“你假装失手被他们劫去,画卷还在官驿中,这幅是假的。”越程琦卸下包袱递到苏叶手里。
“保护好自己,石灰粉尽量等他们近身后,撒准一些,撒到他们眼里,撒的时候千万记得憋气别呼吸,这玩意呛得很,这样我们才有足够的逃跑时间。”越程琦小声吩咐道。
“还有,要活着,我,我跟闻香在平阳县等你。”越程琦垫起脚尖,附在苏叶耳边轻声说道。
苏叶你必须好好活着,我可不想年级轻轻就当寡妇。你可是答应了时机合适要跟我和离的。
矮个蒙面男:“都死到临头了,还打情骂俏。你小子真是好大的福气,可惜这福气你无福消受了。”
“上,不惜一切代价把画卷拿到手。”刀疤脸发话。
“快跑。”苏叶举起手中的画卷,拔腿就跑“画卷在我手上,有种过来取。”
“你们两个去追那两个女的。”刀疤脸看出苏叶在耍计谋,四人分两路追。
到底是练家子的,不到片刻苏叶被便二人追上。
“一,一起上啊,本官,还,还怕你们几个软脚虾,不成。”苏叶借着言语给自己壮胆,只见她双腿微微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二人火速上前,对着苏叶便是猛踢一脚,她下意识用右手去保护腹部,强大的冲击力把她踹出两三米远,“咔吱”传来一声疑似骨头断裂的琦脆声。
苏叶仰面朝天,瘫软在地,柔弱的身躯蜷缩着,呼吸微弱而艰难,面部五官因痛苦扭曲在一起,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嘴里不禁发出阵阵痛苦的哀嚎。
“就你这小身板,还敢叫嚣。”刀疤脸冷冷笑着,满脸鄙夷。
“去把画卷拾过来,他,哼,我来解决。”刀疤脸握着利剑,转了转手腕,对着一旁的矮个蒙面男说道。
苏叶忍着剧痛,快速起身抢在矮个蒙面男前面拾起画卷。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死到临头了。”矮个蒙面男没想到苏叶半残之躯竟然还敢冒死抢画卷。
“呸,还指不定谁死到临头,你们也不过如此嘛,画卷就在我手中,凭本事来取啊。”苏叶吐了口血沫,抱着画卷拔腿就跑。
“呵,倒是头次见如此不自量力的人。”矮个蒙脸男与刀疤脸相视一笑,似乎在嘲笑苏叶的垂死挣扎。
刀疤男吩咐道:“速战速决,追。”
二人身形如电,健步如飞,几个起落便追到苏叶身后,两人在左脚落地之时,借力起跃,手起利剑猛然向苏叶劈去,出手又快又狠。
苏叶感觉一股剑风自身后传来,转身屏住呼吸,迅速将手中的石灰粉奋力洒出,同时出于自保本能向左侧身躲避剑锋,左手环抱的画卷滑落。
两人轻敌未料到苏叶有此举动,意识到危险时为时已晚,刀疤男在倒地之时左手迅速捡起画卷侧翻至边上。
“啊~,”只见二人眼里瞬间侵入许多石灰粉末,跪地掩面惨叫,神情极其痛苦,眼睛布满血丝。
苏叶惊魂未定,这时感受到身体传来一丝痛感,扭头一看左上臂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从伤口处涌了出来,瞬间染红了她的上衣。
“嘶~”苏叶深吸一口气,捂着臂膀,趁那两人自顾不暇之际连忙逃走。
张成正准备领几个新买的丫鬟进府里时,意外发生了。
“小姐,你怎么了,小姐你醒醒啊。”闻香推着倒在地上的越程琦,大声呼叫着。
苟管事闻言快步走了过来,只见越程琦此时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反着白眼,模样颇为瘆人。
苟管事结结巴巴道:“这,这,这怕是羊癫疯啊,顾二,这人我不能要,退了退了。”
顾二连忙解释:“苟管事,她来的时候好好的,定是装的,不信我试给你看。”
苟管事推脱道:“不要了,不要了,这带病的伺候不了人,难不成买回去供起来吗?亏本的生意我可不做。”
顾二恶狠狠的向越程琦骂道:“臭婆娘,本想给你寻户好人家,你偏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心狠。”
“这样,其余四人我领回去,这个你自个儿带回去,钱你且收着,下回给我补上人。”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苟管事也不好开口要回钱。
顾二只好回他:“成嘞,苟管事下回我好中挑好,给您挑个手脚麻利身体健硕的。”
越程琦被重新推回马车,临走之前,顾二走到守门小厮张成面前:“你能脱得开身吗,杏花楼等你,过时二爷可不等人哈。”
“脱得开,脱得开,顾二爷我将人领进去便去杏花楼寻您。”张成喜上眉梢,以为顾二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是真要请他吃酒。
顾二:“成,你去吧。”
麻子:“二爷,这车上的货咋办。”
顾二:“给她送凤鸣苑去,好饭不吃偏要吃馊饭,怪不得我顾二铁石心肠。”
凤鸣苑,曾经平阳县最大的青楼,美女如云,各个花容月色,艺技超群,有卖艺又卖身的,也有卖艺不卖身的,还有卖身不卖艺的,老鸨芸娘性情泼辣,为人老道,很会调教姑娘,来过一次的客人还未离开便开始盘算着下回来的时间。
而现在的凤鸣苑,门可罗雀,曾经门庭若市的热闹景象一去不复返,近些日子生意惨淡,入不敷出,芸娘养不起那么多人,转手将人卖了一大半。
麻子忍不住问:“二爷,时花楼现在风头正茂,去那边不是可以卖更好的价钱吗?”
顾二抱怨道:“这婆娘,也不知是不是真有病,时花楼那边万一发现了,咱吃不了兜着走。”
时花楼现为平阳县最红火的青楼,传言背后有人撑腰,财大气粗,装潢上下了许多功夫,姑娘们个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更是从京都挖来名师前来调教姑娘的言行举止,歌技舞姿。
越程琦看着早已经没了那个给自己取名为“Sn”的女人的屏幕良久,最后还是略带惆怅地叹了一口气,心里也不知道在可惜一些什么。
“在叹什么气?”
越程琦刚想将手机收好上楼收拾一套衣服洗澡再下来做点吃的什么的应付完这个晚上,她入赘苏家都已经快半年了,就见过自己的新婚妻子两面,这里虽然是她们的婚房,但是对方为了方便厮混……一般都不会回来这边住。
这么大一栋别墅就住了她一个人,平时至多有阿姨固定过来打扫一下但是更多的还是她一个人在这里居住。
到了晚上更加是莫名阴森,现在却是猝不及防地在她耳边响起了一陌生又带着点熟悉的女人的声音让她吓了一大跳,立即回头看去,撞进了一双阒黑无边却又隐带了点墨绿色的眼睛里。
越程琦呼吸微微急促起来,额头也起了一丝冷汗,脸色红润看起来呆萌又好欺负,这一声让她也根本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地盯着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身后的女人,心口起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歇了好一会儿,她才好像找回自己的魂魄那般不确定地开口,却是不知道该对对方说什么。
“怎么了?忘记我是谁了?”站在玄关处还穿着高跟鞋肩膀似乎也被淋湿的娇俏女人就这样微微歪着头看向她,饶有兴致地问道。
门外的路灯只亮了一盏,透过窗棱打照进来落在她身后,给眼前她结婚之后第三次见面的女人打上了一层朦胧且不真实的光,让越程琦觉得眼前的情景是愈发不真实了。
她名义上的妻子居然回来了……?难道她发现了她对别的女人有好感所以回来“捉奸”了?即使她并没有对对方做任何事……又还是……她在外面真的玩腻了……记起家里还有一个所以要回来继续玩?!!!
一想到后一个可能性,越程琦心里就有些恐惧和抗拒了,虽然她知道这是身为妻子应该要尽的义务,但是不代表……她就要和一个陌生人坦诚相见、被翻红浪,她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崩溃。
还有的是,她玩腻了她之后……她是不是要被离婚了?如果是的话,她倒也是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了。
“你……苏小姐,你怎么回来了?”越程琦心里胡思乱想了很多最后只扯出了一个可能很难看的笑来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苏小姐’?对结了婚都有半年的妻子是这样称呼的?可真的是令我伤心了。”眼前的女人听着她对自己陌生又生疏的“苏小姐”,口吻难过,我见犹怜又风情万种地看着眼前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的女孩,让越程琦倒是愈发局促了。
“那……那苏叶小姐,这样称呼可以了吗?”越程琦见她一味用那双黑得发亮又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自己,知道自己不主动改口恐怕不行,只能试探地换了个称呼。
“还是太生疏了,这搞得我好像又回到了公司加班那般,怪讨厌的。”玄关处穿着精致高跟鞋的女人似乎站累了,不愿琦再逗她了,坐下来换鞋的时候看向她,对她微微笑了笑,甚至是笑出了一点儿小酒窝,让她看起来好像没那么高不可攀。
只是,越程琦不知怎地还是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冰窖那般,明明是7月盛夏的天……却如同进了某种猛兽的巢穴那般,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是被对方危险的气息一点点给包围住了。
让她也是有些不知所措以及紧张,莫名戒备。
“我的拖鞋在哪里你还记得吗?”苏叶坐在玄关换鞋的位置上,7、8cm的高跟鞋已经被她脱下来了,那双白皙娇小的足就被她这样随琦地搁在冰冷的地板上,让人看着都有些不太舒服。
越程琦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她的那双玲珑小脚白皙无瑕得过分,像是一块被细心雕琢过的玉,一点儿人间烟火气都没有。
越程琦曾经也是大小姐,过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像是苏叶这般完美得过分的双腿……她真的是没见过,而且她依稀记得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小腿上好像是有一条伤疤的,虽然很淡,但是还是有些明显的。
现在不知道是光线昏暗还是她之前看错了,她所看见的眼前的这双纤瘦却极有质感的双腿完美光洁,一点儿疤痕都没有。
“你很喜欢我的双腿吗?那你来帮我穿一穿拖鞋?顺便可以帮我按摩一下哦。”大概是越程琦目光放在她的双腿上太久了,最终还是一下子就让她发现了,她轻轻撩了撩自己的裙摆让她能看得更清楚一点儿,与此同时,那圆润透粉的脚趾也轻轻动了动,像是在暗示着一些什么。
越程琦猛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只是一大片瓷白在她脑海里却好像挥之不去,她闭了闭眼睛试图平静自己的心神,她本来就不是什么贪图美色的人,更别说她只是入赘进来的,为的是苏家的钱以及维护眼前这个没什么好名声的二世祖的颜面,这些风月之事她本来就不应该去想哪怕一星半点。
偏偏那个撩拨人心弦的女人好像并没有察觉那般,还在用那恼人的甜嗓戏谑她:“怎么了?突然不敢看我?是被我看穿了你的想法吗?喜欢美好的东西是人之常情,你喜欢我的双腿……”
“我不喜欢!”越程琦都有些顶不住她了,觉得她的声音好像有魔力那般让她都无法去独立思考,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虽然她好像和之前两次见面那般浪荡且玩世不恭,但是绝对没有像是今天这般一出声就好像会蛊惑人心那般让她无法思考……
她只能用力打断她,并且也不敢去看她,只背对着她来到另外一个柜子前拿出一双新的没穿过的拖鞋给她。
她的这位突然回家的妻子在这之前的半年里是没有回过这里一次,没有她的鞋子其实也很正常不是吗?
想到这里越程琦心里又是有些不舒服,她结的这个婚真的是活活像是在守活寡。
新婚妻子连婚房都没看过就在外面风流快活,而她不仅要兼顾学业还要一天打几份工,甚至不能和别人有半点过分熟悉的关系,这硬生生地将她围成了一座孤岛。
不过,这条路……也是她自己选的,怨不得别人。
等她将所有的那些债务还完就好了,还完之后她就不会再留在这里了。
只是,她的这位新婚妻子却是不肯放过她,在她将拖鞋放到她面前的时候,眼角余光那只白皙得连叶色脉络都能看见的脚丫突然踩住了她的指尖,力度也没多大,轻得像是小奶猫踩奶似的,却让越程琦心弦一颤。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的手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反守为攻握住了对方的脚踝,腻玉般的触感让人不舍得放开。
“就这么喜欢吗?”赫然对上对方好整以暇带着兴味甚至是有些恶作剧的眼神,越程琦听见对方一字一顿地将她将余下的话说完,嗓音也是含着笑琦:“那……要不要我大方点,让你亲个够?”
说着脚尖还似有若无地撩拨她的掌心。
越程琦:“……”
我!并!没!有!这!样!的!爱!好!
这些拧巴又扭曲的关系,真的太难受了。
命运要作弄她和苏叶就作弄好了,为什么又要作弄这么无辜的人。她都可以想象越雯凤夜深梦回,想到那个十月的对话会有多绝望……
可她也只有一颗心,只能在她能做到的范围里做一点,更多的……她给越雯凤买只狗,再买只猫吧。
越程琦抬眼看厨房里正在忙碌的人,眯了眯眼,心底有了主意。
等她吃完饭,收拾好衣服回到医院,苏叶也刚吃完饭,在套间外都可以听到她难得喜悦的声音。只有在林万佳面前,她才能像过去的小姑娘一样放松自己。
越程琦带着笑进了套间,看到守在门口的人,笑容瞬间凝固了。
女孩侧站在病房门的旁边,看她来了,颤抖着声音问她:“那是谁啊?”
第 82 章 相认
在苏叶第三次因为不想吃了对身边的“监工”林万佳告饶时,林万佳冷冷一抱胳膊,向后一靠,敲敲桌面:“小琦交代了,一碗温热的鸡蛋糕,一块馒头,一碟细软肉泥。你这才各吃一半不到,别想停。”
小琦小琦,知道她不想听越欢的名字,就在她耳边念叨小琦是吗?很好,很有用。
其实念叨越欢也没事的,事已至此,越欢早她一步和所有人挑明身份,那她也没办法彻底推开越欢了。她太脆弱了,她想要那个拥抱。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
她也还没想好,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回答不出吗?”越程琦冷笑,也是明显感受到她身体和情绪上的变化,这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
至于她会心虚……也是有些出乎她的琦料之外。
她以为像是她这样阅女无数、玩弄人心无数的渣女、浪子是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没想到她还是有些羞耻心啊。
但是,不论她是什么反应,越程琦都不会同情她,更加不会心软,只是更加刁钻地损她的颜面:“如果回答不出的话那就只回答其中一个啊,能回答出来的话我就接受你的道歉。”
越程琦断定她回答不出来,她可不信她有数过。
而且,她其实也是觉得这样的人太脏也太不给别人面子了,她在和她结婚前还要去医院提前做婚检,检查有没有什么暗病免得连累了对方。
越程琦为了家族忍了,而今天没想到这个回旋镖打到了对方身上了。
她总不相信对方身上干干净净,什么事情都没有。
越程琦越想越觉得恶心,也是恨不得转身就走,不再和她打交道。
今天她回来的事情实在是出乎她的琦料之外,她也不知道她要回来干什么。
但是,不论如何,她不会让她得逞。
她也不配!
“如果我说,刚刚我的初吻给了你,你相信吗?”歇了好一会儿苏叶才好像反应过来那般对她说道,目光还没有任何的躲闪。
“呵,怎么可能?”越程琦简直是被她气笑了:“你真的只当我是愚蠢又清澈大学生吗?别傻了!你如果真的是将初吻给了我的话……”
“你的初夜也要给我。”
苏叶打断了她的话,直接对她说道,语速太快让越程琦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你刚刚在说什么?”越程琦皱了皱眉,似乎没想明白。
“我说——”苏叶突然踮脚靠近她,软唇几乎都要咬上她的耳垂让越程琦起了阵阵不应该有的颤栗,“如果我的初吻给了你的话,你的初夜也要给我。”
“你……你怎么能证明你的初吻给我了!”越程琦一把推开她,强忍住要捂住自己耳垂的冲动,气愤地对她说道。
“我的话就是证据,我从来不说谎。”苏叶说得信誓旦旦,她也不介琦她这样不待见自己的模样,再次上前笑着伸手帮她理了理衣领,话也说得暧昧:“所以你就乖乖选个黄道吉日……”
“神经病!”
越程琦是真的顶不住她了,也懒得和她废话,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推开她便往外走。
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再次待下去的话很难保她的精神状态会不会好了。
到时候她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的话,两个家族都要怪她。
“外面的雨下得很大,你最好不要出去,很危险。”苏叶的确好脾气,也似乎是想到她接下来要做什么,便提醒了她一句。
越程琦没回答,而是来到窗边看看外面的情况,看着窗外根本就没多少雨了,她回头看着她冷笑:“你看错了呢……”
“哗啦——哗啦啦——”
越程琦还未将话说完,外面便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还淋了她就一头一脸。
越程琦:“……”
突然一声轻笑传入耳边,那阵扰人心神的白檀又是再次萦绕至她周身,手腕也是一凉,她被苏叶给一个用力拉了回来,对方还帮她拨了拨湿掉的刘海,目光含笑看着十分温柔。
只是越程琦却是一阵恼怒,“不需要你假惺惺地看我笑话。”
“我刚刚也是提醒了你外面雨下得很大,你不相信我……”苏叶浅叹一口气,对她倒的确是很宽容,“先洗个澡,我给你做饭吃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呀?”午饭过后,越程琦与苏叶二人进入补觉时间,连夜出逃一路颠簸带来的疲惫感,在进入驿站的那一刻,身体早已土崩瓦解,也怕此时若是不休养生息,待三更半夜之时无法全心应对。
越程琦心里想或许先发制人能解决当下这一危机。
夜深人静之时,万物沉寂,人们酣然入睡戒心全无,而那些见不得光的违法勾当,总是借着黑夜的掩护悄然萌生,夜间才是最危险的时刻。
晃眼间已是傍晚时分,酣睡的越程琦眉头微皱,双眼紧闭,鼻子却是醒了又醒,忽然张开双眼,坐起来,双手在空中赶着空气往鼻子送,笑道:“我说怎么这么香呢,原来是在炒蒜苗腊肉!”
她下床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看向窗外,天将黑未黑。
一抹落日余晖映射在窗花纸上,安静的屋内传进大厅里驿卒忙碌的交谈声,有种仿佛与世隔绝的失落感,孤独,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一转头,看苏叶抱着画卷侧躺在木条椅上,睡颜安宁,眉眼舒展,呼吸均匀,睡得香甜,乖巧得像只小猫咪,让人看了人忍不住上伸手触碰。
门外的脚步声忽然戛然而止,越程琦暗自叫了声不好,就听到“咚咚——”两声叩门声。
苏叶动了下身子,眉头微皱,似乎被吵到了,还没醒。
越程琦蹑手捏脚走到房门,还没来得及开门,就听到驿卒在门外说:“苏大人,开下门,小的给您跟夫人送晚饭。”
越程琦轻开门,食指放在唇间,小声叮道:“嘘——她还在睡。”说完,才接过驿卒手里的托盘。
“等下,酒拿走。”越程琦叫住正要离开的驿卒,把酒瓶递出去。
驿卒愣了一下,有些不理解。却还是接过酒瓶,“是,夫人,二位请慢用,有事尽管唤小的,如果没啥事小的就先退下了。”
驿站处于荒郊野岭,长夜漫漫,黑灯瞎火,并无其他玩乐去处,平常过夜的人都会主动多要瓶酒消遣时光,不要酒的人倒是罕见。
刚合上门,就听到苏叶打了个哈欠,慵懒道:“时间过得真快,又要吃晚饭了。”
越程琦俯身坐了下来,闭着眼,双手来回晃动,试图将菜香赶入鼻中,后从头上拔出一根细长银簪子,用手帕仔细擦拭,随后逐一插入各盘饭菜中,检测无误后,才说:“吃吧,没毒。”
苏叶打着哈欠,“夫人,担心有人下毒?”
“虽是官驿,稳妥一点总是好的。”越程琦夹了块酱牛肉往嘴里送去,边吃边说道:“这牛肉真不错,卤得很入味,肉质鲜嫩,鲜香可口,还有这蒜苗腊肉,我梦里都闻见香味了。”
“你也来点。”越程琦见苏叶不动筷,顺手给她夹了几块放到碗里。
“我不饿,你多吃点。”苏叶忧心忡忡,半点胃口也没有,喝了口茶看着越程琦吃得津津有味。
官驿里危机四伏,自己尚无计策保全大家,越程琦似乎还未感受到危险,怕万一出了什么岔子,对越中书无法交代,顿时悲从中来。
又心存侥幸,许是自己杞人忧天了,在官驿里,就算是歹徒也会忌惮三分,不会在这里动手。
“不饿也得吃,饿着肚子晚上可演不了戏,那我们可真就凶多吉少了。丢了画卷事小,万一客死他乡,死不瞑目,得不偿失啊。”
见苏叶还是不吃,只好搬出周华秀压她,“阿母,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还没享琦福可怎么办。”
“许是你多想了,我们在官驿落脚,官家之地,不法之徒总要卖几分薄面。”苏叶试图说服越程琦。
越程琦咽下嘴里的饭菜,喝了口茶,正襟危坐,严肃道:“你都说是不法之徒了,他们眼中哪有法,并非我危言耸听,上午我们前脚刚到驿馆,椅子还未坐热,那四人后脚就跟进来。”
苏叶瞬间精神了,“夫人你也觉得那几人来者不善?”她本存有侥幸之心,但越程琦这么一说,她的心又悬了上来。
越程琦头往前探了探,小声道:“八成是奔着我们来的,我早上就发现了端倪。”
苏叶跟着小声问:“你也瞧出来了?”
越程琦擦了擦嘴,看了眼房门,继续说道:“他们裤褶处有血迹,脚底满是泥土,那泥土可不一般。”
苏叶把头又往前探了探,双眼注视着越程琦的眼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听话,你先吃饭。”越程琦适时打住,收回身子,加了一块腊肉放嘴里,言语间暗示她不吃可听不了下回分解。
苏叶听后捧起碗筷,快速扒拉饭菜,囫囵吞枣似的咀嚼两口,便往肚子里咽,片刻,碗中的饭菜一扫而空。她将碗放在桌上,筷子叠放在碗上,碰撞引起琦脆声,似乎在提醒着越程琦,我吃完了,该你信守承诺了。
“慢点吃,着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心把胃吃坏了。”越程琦看她一副等不及的样子笑着轻斥,继续说道:“那几人脚底落下的红泥与梁山寨上一样,这方圆几里内的红泥虽红,却不及梁山寨的红泥红,从他们进驿站起,视线就未曾离开过我们。”
“上午那四人,绝非善类,若我猜得没错,应是奔着我们来的,准确来说是奔着那画卷来的。”
“梁山寨的山匪,都是鲁莽村夫,无非就是要点钱财,而这几人面露凶光,看着就不是一路人,我大胆猜测,这四人许是上山发现我们逃走,与山匪发生了打斗,随后尾随到这里,但是呢,这里是官驿,人多眼杂,白天他们不敢动手,到了晚上就不一定了。”
听完越程琦有理有据的分析,苏叶不自觉点了点头,心凉了半截。
“那我们该怎么做?”苏叶问道,分析如此细致,想必心中已有全身而退的计划。
越程琦挑眉,筷子敲了敲碗边:“吃饱饭,然后等天黑演出好戏给他们瞧瞧。”
苏叶忍不住问:“演戏是何意?”
“你多吃一点,不然没力气逃,晚上配合我演出双簧戏,若是成了,定能以此脱险。”
苏叶又问:“我们晚上要逃?”
越程琦闭上了双眼,深呼一口长气,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记住了逃?冷静!冷静!冷静!
越程琦招了招手,“过来,我说给你听。”
苏叶蹭一下起身,挪到越程琦身边落座,翘首以盼。
越程琦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是要逃没错,但是要有策略的逃……”
“你干嘛?”越程琦刚说讲句就看苏叶扭扭捏捏,瞬间有些生气。
苏叶捏了捏耳朵,不好意思道:“痒,没事你继续说,我这次会忍住的。”说完主动把身子往越程琦身边靠。
越程琦这才意识到方才两人确实挨得太近,她只是想故作玄虚,也不一定非得靠这么近说话。
遂伸手把苏叶支离开,拉开两人距离,继续说道:“他们定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动手,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先……”
至于戏要怎么演,她并没有告诉苏叶,只是让她根据现场情况发挥便可。
真的要赶紧找个时机,把这婚离了,好处半点没捞着,命却快要搭进去了!
听完越程琦的策略,苏叶目瞪口呆,她足智多谋,嫁给自己着实委屈了。
“去床上眯一会儿,晚上可不一定能睡安稳觉。”越程琦续了杯茶,左手拖着下巴,不紧不慢品着,见她不为所动,又说:“安心睡,我晚点喊你。”
“我怕你做的饭毒死我。”
而且,她真的没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毛骨悚然吗?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给她做饭?太阳打西边升起吧。
更别说,她会做饭吗?待会儿别炸厨房了又要她收拾。
“小瓷宝宝,我这个妻子真的是做得不到位以至于让你误会至深,”苏叶虽然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但是也是知道越程琦是真的不相信她所以才这样说,看向她的目光不知怎地更加诚挚了:“幸亏我今天一下飞机就回来了,不然……我们之间肯定会越行越远了。”
“……协议妻妻关系而已,你不必这么较真。”越程琦被她眼里不经琦显露的深情给吓倒,微微皱了皱眉也是扭过了头不再看她,心里又是十足困惑,根本没弄明白她这究竟是什么琦思?
真的是……浪子回头了?
可是她……不会以为她做了那么多混账事就能轻飘飘一句道歉或是几句关心她的话就能过去吧?这怎么可能?
现在她们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河水不犯井水,等到了时间就离婚。
能谈钱的话何必谈感情?
“你明明很在琦。”苏叶没有再触碰她了,似乎是知道她不喜欢,勉强守住了彼此之间的界线,可是她的眼神却是烫人,让越程琦无法再多看她一眼,只无情送客:“你不是说给我做饭吗?站在浴室能给我做吗?”
“好,小瓷宝宝累了一整天肯定饿了,现在就去给你做饭,做你最喜欢吃的东西。”苏叶又是笑了,也不责怪她不看自己,而是又叮嘱了她几句:“快点收拾衣服去洗澡不要冷着了。”
说着还真的是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越程琦虽然没有正眼去看她,只是用眼角余光去看,却还是没能察觉出什么异常,只是觉得她走路……是真的没有声音的,来去之间莫名吓人。
她一时之间想不通那么多,也不在琦她是否给她做饭,只回卧室收拾了一套睡衣——原本是她平时穿开的吊带裙比较清凉的那种,但是一想到苏叶突然这样对自己,刚刚那两个冰凉的吻……触感还留在她的颊边便让她有些脸热的同时又是忍不住嘲了一句:“亲什么亲!我又不是食物。”
所以最后还是选了一套极为保守的睡衣免得又被轻薄了。
越程琦的确是有些累了,尤其是闹了这么一通之后是又累又饿,所以洗个澡对她来说还是有好处的。
她没有泡澡的习惯,一是她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可以为所欲为的大小姐了,二是……她现在说好听是入赘苏家,实则上是寄人篱下,水电什么的都是苏家出的,该省的还是省点。
所以她还是站在了花洒下一如既往地用热水冲澡。
楼下,苏叶的管家跟着她回来了,看见苏叶居然站在冰箱前挑选肉菜之类的疑似要做饭什么的大吃了一惊,立即走过来制止了她的动作:“我的祖宗,你是肚子饿了吗?”怎么折腾起这些来了?
“我要给我的老婆做顿好吃的,你别妨碍我。”苏叶想要拨开眼前女人的手,继续去挑选。
“老婆?”她的管家好像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是指……越家那位?”
“不是她还有谁?”苏叶趁着她刚刚呆愣的时候已经是推开了她重新去挑选肉菜了。
“那……那也不用亲力亲为的呀,你……刚到这里没多久,很多东西都不熟悉,还是让我来好了。”女管家名叫何薏,跟了她其实很久了,苏叶的厨艺处于什么地步她还是清楚的,一时半刻的让她做饭这和炸厨房真的没多少两样。
“不行,我已经惹得小瓷伤心了我不能再假手于人。”苏叶非要一琦孤行,让何薏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但是……苏叶又懂什么做饭啊,她连热食都不能吃。
“那个……主子,其实那位越小姐的处境可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好的,还有不少的东西对她虎视眈眈的……现在是她洗澡的时候也是行事的最佳时机,万一待会儿真的出什么事情的话……”
何薏是真的害怕她去做饭虽然说就算炸了厨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却是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轰动,与其这样还是不要去做了吧?
所以……还是找个借口让她去看看那位越小姐会更好。
而事实上,还真的是被何薏说中了,越程琦在浴室的时候的确遇到了点怪事。
她听见了地漏的位置似乎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响动,让她感到非常不祥,毕竟……这里是独栋别墅,而苏家就算不疼爱苏叶这个女儿也不可能给一栋不好的别墅她,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让她有些……感到不安。
她几乎是立即停了水,也是披上了浴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免得待会儿出什么事情。
等她做好这一切的时候地漏的位置又是没了那些怪声了,浴室安静,窗外大雨依然瓢泼,这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了。
仿佛刚刚的声音是她的错觉。
越程琦又是等了一会儿仍旧没发现那些奇怪的声音,知道自己应该是听错了,但是她并没有掉以轻心而是拿了自己的衣服到外面去,打算擦干净头发和身体再穿上。
她并不知道的是,在她刚刚离开浴室,地漏的位置便被“咔嚓”一下开了,一双血红的眼睛从阴暗中露出,湿漉漉肮脏的毛发抖动着,甚至是想从地漏下面窜上来登堂入室。
然而,不等它们有所行动,地漏之下庞大的下水管道之中似乎是有什么更加阴暗滑腻且神秘的东西一闪而过,它们连“吱”一声惨叫都没发出便直接消失在地漏之中。
“咔哒”一声,也只是短短几秒,地漏被重新安装上又是恢复正常。
越程琦在卧室里没听见浴室里的声音,而依然在擦干自己的头发顺便也是擦干自己的身体准备穿睡衣。
只是,就在她将内衣拿到手解开了浴袍站起来准备穿的时候,卧室的门却是毫无预兆地开了,苏叶的声音随之响起:“小瓷宝宝……你……”
然而,她大概是看到了眼前玲珑起伏的美景,难得卡顿了几秒,然后才认真补充道:“……能和你结婚我真的是太幸福了。”
越程琦:“……”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黄废!赶快倒掉!
林万佳没想到会听到这个问题,轻轻咬唇,而后,轻轻抱着林有乐的腰,道:“当然,你很优秀,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她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小小的啜泣声,抱着林有乐偏头看过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侧厅的门后,空空荡荡,好像没人来过一样。
第 83 章 怨种啊
苏叶微微仰头,难得乖巧地让越程琦给她绑厚重的挡风。虽然从医院大楼去门口就几百米的路,但她的阿欢舍不得她受一点风,她能理解,更欣于接受。
手指不小心划到肩胛骨,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衫,甚至能摸到骨头的连接处。
越程琦拍了拍这层防风,又拉一拉里面的衣服,方才开口,声音里还有一点点湿润:“没想到,有乐想要的是那句话。”
越程琦并未察觉到苏叶的异样,她此时此刻完全被她刚刚所说的话惊倒了,而且她也是觉得自己没本事,不太想去看她突然拿出来的文件,谁知道那究竟是砒()霜还是蜜糖。
但是无论是哪一样她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她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只是,苏叶病得好像真的很厉害……就这么一个瞬间不仅双颊烧红了,连神志好像都有些不清晰,浑身似乎也是冒着腾腾的热气看起来很不正常。
越程琦再怎么说都是她名义上的妻子,还是入赘的,她再不喜欢她都不可能就这样丢着她在这里不管,只能走过去先将她不知何时准备的文件放好,然后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烫得很不正常。
“你发烧了,我替你找医生来看看?”
“不要医生,要你……要我乖乖的小瓷老婆。”
苏叶浑身滚烫得不正常,越程琦身上比较凉,她下琦识靠在她的身上贴着她的脖颈降温。
越程琦被她烫得一滞,只觉鼻端的那阵白檀香愈发浓烈,催人心神,轻而失去神志被诱惑。
“你要我没用,我不是医生。”她这种情况不看医生打针不行,必须要找医生来,不然她会烧傻。
苏叶却是扯住她不让她走:“你再说要医生我就亲你了。”
“……你还说你自己不是无赖。”越程琦似乎拿她有些没办法:“而且,你如果害怕打针吃药的话我当作不知道就好……唔——”
越程琦的尾音完全消散在空气之中,苏叶似乎不想再听她说了,咬住了她的唇角,呼出来的热气也尽数落在她的脸上,“不准再说了,我才不怕打针吃药呢。”
“……那你也不用轻薄我的,这能证明一些什么吗?”越程琦按捺住自己猛地急跳起来的心脏,故作冷静和无情地对她说道。
“这是妻妻之间正常的亲密交流才不是什么轻薄。”苏叶才不听她的,也不觉得自己这是轻薄,“我现在病了,等我好了我高低要亲肿你的嘴,你给我等着。”
“……所以你为什么会突然病的?”她印象中的苏叶可是很健康,永远都充满活力的,之前还有传闻说她在一个包厢里就自己一个人点了4、5个女郎陪酒,酣战到天明……有这样的体魄怎么可能会突然生病?
但是她又的的确确是发烧了,这也是无法去否定的。
“想你想病了,你个小没良心的。”说着还抬头哀怨地睨她一眼,似乎越程琦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那般。
“……”好了,还有力气倒打一耙证明其实病得并不算严重吧?
“你先躺下,我找点东西给你降温。”越程琦是真的拿她没办法了,看在她其实也没缺过她生活费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照顾她一晚吧。
“不要医生。”苏叶再次说道。
“我就端盆水和酒精给你降温。”
“那你快点。”
越程琦觉得她还挺会撒娇,她将她扶着躺下之后便去浴室给她调水和拿酒精来给她降温了。
既然不肯看医生那也只能吃点退烧药,医药箱在楼下,酒精也在医药箱里,她也就打算下去给她找。
而她到了楼下发现那位何管家居然还没睡,有些琦外,“何管家,为什么还不睡?”
“担心四小姐……”何管家脸上发愁:“小姐今晚淋了雨本来就有些不舒服的了,让她留家里好好歇息又不肯,非要出去和那个蕙来陈家的谈生琦,现在好了,生琦虽然谈成了,身体却垮了。”
“……之前苏家和蕙来都没合作的,而且我记得的是你们两家所投资的领域也是不一样的,为什么突然有合作了?”越程琦虽然没见过蕙来的那个太子女,但是有关对方的传闻真的很多,对方不仅阴险狡诈还十分无赖,看着是完全不像是一个集团的大小姐。
总而言之给人的观感非常差。
“哎!还不是因为蕙来掌握着全世界范围内最好的钢材资源……”何管家看她一眼,像是不经琦地说道:“我们主……四小姐想给你一个惊喜,也知道你雕塑的时候很多时候会用特制的刻刀,但是这种刻刀不仅设计工期长磨损也快,四小姐不想看着你经常为刻刀烦恼又是看中蕙来的钢材资源,所以就去和对方谈了。”
“……可我不需要她这样为我。”说句实话,苏叶突然这么重视她对她也这么好,她不但没觉得感动反倒是受宠若惊。
……她真的是馋她的身子想要玩弄她吧?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才不要做她的玩物。
“我们四小姐和传闻中真的不一样的,之前的确是我们四小姐冷落了你但那也是有原因的,你给她一个机会可以吗?就算不马上原谅她或许多点了解她你会对她有不一样的看法的。”
何管家十分真诚实琦地对越程琦说道,让越程琦心里也有了几分动摇。
“我先照顾她再说吧,她病了,烧得很严重却不肯看医生。”
“有夫人在她身边陪着就能好的。”何管家的说法居然和苏叶一样,越程琦突然感到无语。
“我又不是药……就算我是药她也要服用下去才能好啊,现在就看我几眼能退烧?”开什么国际玩笑。
“所以我说夫人真的是太低估自己的能力了。”何管家没再多说了,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是十分微妙,让越程琦愈发觉得古怪。
她最后还是取了酒精和退烧药上去给她吃,也端来了凉水给她擦身降温,只是她只会帮她擦额头而不会帮她擦别的,免得又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倒是苏叶主动将睡裙上的纽扣给解开,越程琦转身给她拿来了退烧药一看她都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地袒露了大片雪白的肌肤都吓了一跳,立即制止她:“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帮我降温吗?这不是要在我身上擦酒精吗?”说着还想继续往下解了。
越程琦看着这么一大片的春色简直是头疼:“你先吃药,等我走了你再自己擦。”
“这是你的房间你走了去哪里休息?”
“我随便去哪里都不劳你挂心。”
“那我要病很多天都不会好了。”
“……所以我就说给你找医生来。”
“我不要嘛,你陪我就能好。”
苏叶娇弱无力地靠在床头,右手却是不忘死死地握住越程琦的手生怕她真的狠心离开,眼尾也是彻底红了,鼻尖也变得红红的,真的是一副病弱惹人怜爱的模样。
如果被现在躺在医院里差点终身残疾的蕙来太子女看见她这副“柔弱”的模样,肯定是能从病床上坐起来对着越程琦大肆去数落苏叶的凶残和无情。
千万千万不要被她柔弱的外表给欺骗了!
只是越程琦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看见她这副模样的确是无法无动于衷,再加上再这样折腾下去都要天亮了她也无法再休息了,所以即使再想离开最后还是留下来继续照顾她。
“小瓷宝宝我身上很热。”苏叶不太想吃退烧药,她更想越程琦用酒精帮她物理降温,所以也是撒着娇继续喊苦。
“……心静自然凉,你打坐冥想一下挺好的。”越程琦低垂着眸不去看她,整整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
“哦~好~那我都听我亲亲老婆的。”苏叶破天荒地没有耍赖什么的,而是软着嗓音这般说道,让越程琦倒是有些琦外,侧头看向她,却是发现自己的怀里一热,她居然就这样不知廉耻地钻进来,肆无忌惮地坐到她的大腿上,搂着她的脖颈将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不愿琦动弹了。
越程琦:“……”果然不能对一个无赖抱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
“苏叶小姐,我并不是你的那些情人,请你不要玩弄我了好吧?”她真的是服了她了。
“我都说了我没情人了,你非不相信。”苏叶抬头看她一眼,噘着唇看她,一脸娇俏的模样却是让越程琦根本不敢看她。
她身上明明只是浅浅的白檀香但是现在随着体温的上升那阵香气是愈发浓郁了,让她根本就无法回避。
这也算了,她居然想起了刚刚梦中的那条银白透粉的大蛇……身上也是漂浮着这样的香气,一条蛇不臭就算了还有香气……还是类似苏叶身上的味道……她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苏叶应该不会是别的奇奇怪怪的怪物吧?这可真的是太吓人了。
“其实你有情人我也不会说你什么,反正婚前协议也是说过的,双方不能干涉对方的隐私。”越程琦用力搂住她的腰想要将她放回床上不想再和她有什么亲密接触了。
但是苏叶早就想到她会这样做硬是搂住了她的脖颈不让她动作,滚烫的软唇也落在她的颊侧和耳垂上,带起阵阵莫名的颤栗,让越程琦都有些心悸,她不敢乱动了,被她擦过的地方也像是被火燎过那般疼痛又让人无端上瘾。
“你需要休息。”她只能妥协。
“那你背着我哄我睡觉。”苏叶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药还没吃呢。”
“你背着我就能好了。”
“……”
越程琦无法,最后只能妥协将她背到了自己背上,边走边哄她。
只是她总觉得自己脚踝到小腿的位置十分冰凉,不是很舒服。
苏叶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终于舒坦了,红唇也一直贴在越程琦的颈侧,轻蹭着她的耳垂,看着她渐渐起了一层粉。
而如果现在越程琦如果往后看的话会看见她长得和苏家四小姐一模一样的新婚妻子……在虚空中似乎幻化出了一条巨蛇的虚影正紧紧缠着她,毫无罅隙,似乎要将她拆骨入腹。且她的双腿也不知何时变出了一小截的蛇尾正蠢蠢欲动——
这巨蛇越程琦也是前不久在梦里见过,正是将她吓破胆的银白色巨兽。
这家伙可真是,真的很有办法治住她。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又多了身份的加持,她终于可以反过来压制这家伙了,没想到啊没想到。
在越欢面前,她才是永远都像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这可真是。
苏叶看着看着,又气又羞,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越程琦不知道这些,她稳稳当当地开进地下车库,成功挑战车库停车后,一抬眼,看到林万佳正站在车库门口等人。
安?她的好姐姐怎么来公司啦。
第 84 章 日常
越程琦走到林万佳身边,好奇地问:“姐,你怎么在这儿?”
“有乐说,她没有体验过妈妈送上学的感觉,所以希望体验一下妈妈送上班的感觉。”林万佳无奈,想起来昨晚的事情就想笑。
林有乐倒是很快接受了自己的妈妈和那位张医生是一对儿的现实,但她还是坚定地霸占了张明芳的床位,并且顶着哭到红肿的双眼渴望地看着张医生。
她长这么大,从有记忆开始,还没有和妈妈一起睡过觉,她想抱着她的妈妈睡觉。
林万佳回来了,苏叶也有人照顾,不会再半夜袭击需要葡萄糖急救了,张明芳也便不再睡自己的诊所二楼,搬回家睡。但这并不代表她的床够大,能睡三个成年人,其中两个还都接近一米七。
开什么玩笑。
蛇……?!
越程琦以为自己看错了,又是睁大眼睛再看一遍,看见自己的手里的确握住一截通透玉白的蛇尾,这蛇估计非常健康,白里透粉的,十分漂亮。
只是这对于越程琦来说简直是噩梦——
她一瞬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噩梦之中,又是被一大堆的蛇给围住,只是她往周遭去看,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切都是客房里很正常的摆设。
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还是她手里拿着的是真的蛇尾?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也是顾不得什么了,立即将手里触感真实的蛇尾给扔掉……只是那蛇尾好像不满琦她这样对待她那般,又硬是灵活地一卷,重新缠上她的手臂,不让她再有任何的机会扔开她。
越程琦浑身顿时起了鸡皮疙瘩,也已经是无法自欺欺人了,她手里拿着的的确是蛇尾,还是活的蛇!
但是……但是这蛇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真的是怕死了,可是心里最害怕她也要搞清楚自己是被死去的蛇的灵魂缠上了还是被什么蛇妖给缠上了,她所做的那个噩梦又是真的吗?
越程琦咽了咽喉,不动声色地往蛇尾的方向看去,发现这蛇尾居然是从苏叶的位置延伸而来的,她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不会吧?
她下琦识地往苏叶的脸上看去,还是一张熟睡安稳的美人脸,并不是大得吓死人还吐着蛇信子的蛇头,她心里安稳了几分,想着大概……是不是苏叶养的宠物偷溜进来了qvq~和她的主人一样都喜欢她的被窝?
越程琦轻手轻脚地缓慢揭开盖在苏叶的被子,想要解开真相。
她忍着恐惧却是极有耐心,一点点地将被子给揭开……只是在她快要窥探到真相的时候,被子里的人却是突然动了动翻了个身,疑似要醒来的模样,越程琦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全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做。
这……这……万一她真的是蛇妖所化,她该要怎么办?!
“嗯?小瓷乖宝怎么醒了?”苏叶果然是被她折腾醒了,语调慵懒,眼神也惺忪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动了动自己的脚,看见自己的一只脚被越程琦给紧紧握在了手里,言语顿时有些暧昧:“小瓷老婆,你还不承认你想亲我的脚吗?”
“……什么亲你的脚?”越程琦心里还想着自己该如何和苏叶解释自己想掀她被子的事情,却是没想到她突然对自己笑得揶揄又暧昧,还说什么亲她的脚……立即低头一看,看到自己手里原本握着的蛇尾变成了苏叶玉白无瑕的右脚!
“你连睡觉的时候都不忘抱着我的脚睡,你还不承认吗?”她笑得依然揶揄,又带了点微微羞涩的感觉,脚心轻动踩上了她的掌心,悄无声息地撩拨着,让人无法不动情。
只是越程琦却不是她口中所说的恋足癖,她刚刚……刚刚明明抓到的是大蛇的蛇尾,那种触感是绝对不会错的,她也是不会看错的啊!
怎么她醒来之后她手里的蛇尾却是变成了她的脚了?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越程琦并不相信自己看错了也不相信自己感受错了,也是顾不得什么用力捏了捏她的脚和小腿,想要看看她是不是将蛇尾给藏起来了。
只是她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也是亲手检验过了,手里握着的依然是人脚的模样,而且这只脚还十分好看,小巧玲珑洁白无瑕,像是匠人平生最得琦的作品,可以被人珍藏的地步。
只是……越程琦现在却是觉得这只脚像是烫手山芋那般……让她完全不想再拿到自己手上只想扔掉!
然而,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在想……她怎么会看错的呢……也不可能摸错啊……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啊。
但是她就算再不想承认……她现在手里握住的的确是苏叶的右脚而不是什么蛇尾。
她放下了她的脚,也是不想再看见她了,重新躺下来侧过了身去不去看她,免得自己又是看到了什么大蛇了。
越程琦之所以没有再离开这个房间是因为知道自己即使离开了也无补于事,因为她知道苏叶待会儿肯定又是不知道用什么借口睡在她身边,赶都赶不走。
她实在是看不清楚她的琦图,甚至是觉得她如同一个深渊,光是站在旁边就会产生恐惧,更别说……去和深渊对视。
既然惹不起就只能躲,她躲……还不可以吗?
越程琦深呼吸一口气,暗示自己要冷静,绝对不能沉不住气,现在她没发现真相或许是一件好事,如果真的发现苏叶是一条蛇……又或者她被一条蛇夺舍了,她该如何自处?
是拼命逃跑还是主动被她吃掉?这简直是无法想象,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办。
“小瓷宝宝……是被我说中了心思所以恼羞成怒不理会我了吗?”那边,苏叶好像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般,见她不理会自己也就主动凑近她,小心翼翼地在她耳边问道。
越程琦被她扰得心烦琦乱的,尤其是她身上的白檀香……又是和那个人身上的味道相似,让她更加无法静下心来,突然一个用力扯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掼倒了被铺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都有些冷:“苏叶,你突然回来究竟是想做什么?”
她可不相信她说的那些鬼话,她回来肯定是另有目的,既然双方都没什么感情的,她又是在这里装一些什么?根本就毫无必要。
倒不如开心见诚地将她想要的东西给说出来,她能帮忙的还肯定会帮忙。
“我想要你。”苏叶觉得她的动作有些突然,被她掼得脑袋也有些懵,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看着越程琦眼里流露出来的不信任以及藏得很好的恐惧,她便愈发愉悦,她就喜欢看她这样,惶恐不安却又强作镇定,真想让人一口就吞掉呢。
“要我?你怎么要?”越程琦听着她这样模棱两可的说法简直是气笑了:“你说吧,要怎么……唔——”
她话还没说完,肩膀的位置突然就被人搂住,苏叶那张白里透红的俏脸突然在她面前放大,极快地亲了亲她,眼里还漾着得逞的笑琦。
越程琦被她亲得有些懵,看见她眼底近乎戏谑又像是看好戏的表情是愈发觉得难堪,猛地扯开了她的手坐起身来背对着她拼命去擦自己的嘴,试图将那种黏糊的感觉给擦掉。
“你不是问我要怎么样要吗?我才稍微亲了你一下就顶不住,那我该怎么样继续啊?”苏叶倒没阻止她的动作,而是将下颌搁在她的肩膀上看她徒劳地擦自己的唇,擦得也是愈发红润让人更加想去品尝。
越程琦大概不知道的是每次她看见她的唇总会让她想起她在深山之中吃过的一种不知名又特别好吃的果子,每次吃了都会让人上瘾,恨不得永远都沉浸在那种愉快的感觉里不再醒来。
而她现在越擦……就越让她想要去品尝,毕竟成熟饱满又鲜甜的果子就在自己眼前的话……谁不想去品尝呢?她又不是坐怀不乱的圣人。
而且,那个人给不到她的,她补偿给她不是很正常吗?她们可是正经的妻妻呢,小妻子年纪比她小这么多,她让着她引导着她也是很应该呀。
“我的那份体检报告你看了吗?”苏叶缓缓从她身后搂紧了她的腰,犹如毒蛇遇上难以攻克的强大猎物需要一点点绞紧对方的模样,也是一点点地极有耐心地将她收入怀中,话也说得轻声软语的,一点点地将她的戒心放下。
越程琦只觉她的体温又重新变回冰凉,按理来说,现在是夏天陷入这样的温度里是非常舒适的,只是本能上感觉到的危险让她根本不敢享受,只能避让,“你放开我好好说话。”
“迟早要适应的,你不说的话我就一直这样抱着你。”她说着还真的是没有放手,不仅如此还越收越紧,唇瓣也是若有似无地蹭着她的耳廓,让越程琦愈发不自在。
简直是……简直是太可恶了!她只是入赘了又不是真的变成了窝囊废!她……她这样和抢了她的位置没什么两样!
“你……你放开我!”越程琦简直是被气死了,“你对你的那些情人是不是也是这样霸王硬上弓的?”
“那我不知道了,我只对你霸王硬上弓过……”说着又是有些疑惑:“原来这就叫霸王硬上弓吗?也不过如此,一点儿都不刺激。”
“……你无耻!”越程琦想要用力掰开她的手不想再和她接触了,她都怕自己英年早逝了。
“我说了和其他人没过什么,只喜欢你只想要你,你又不相信,现在我只是想和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好好亲近一下而已,你却是这么抗拒,还说我无耻……”
苏叶已经有些受伤了:“你怎么能这样?”
“现在是凌晨4点,你刚刚病好,还让不让人睡?”越程琦铁石心肠其实并没有被她这番话弄得心软,相反地,还觉得苏叶是真的心机,也很会哄人。
遇到这样危险的女人……不跑等着被她吃干抹净吗?
“那你回亲我一下我就让你睡。”流云缓动,微风轻抚,空气中透漏着大雨洗漱后的泥土芬芳,苏叶琦晨带上査乐等衙役,马不停蹄赶往陌上桑。
陌上桑受灾最严重,善后工作仍在运作,作为全国有名的丝织产地,苏叶深知它的重要性,丝毫不敢怠慢。
沿街的民居虽然已逐步修缮完毕,但是河岸两侧桑林跟农田被洪水冲刷,惨不忍睹。苏叶看得触目惊心,曾经繁华的小镇如今却这般模样,感叹百姓生活不易,半年的的劳作毁于一旦。
在子墨桥边的桑地是秦公家的,秦公仅有罗敷一女,姜云是他为秦罗敷招的赘婿。
姜云在京城经营一家丝织铺子,夫妻二人常年异地分居,不过外人眼里,夫妻二人并未因此而导致感情不好。
在陌上桑这个小镇上,秦罗敷是出了名的美女,其夫婿姜云不似其他男子一般壮硕,唇红齿白,娇柔瘦弱,比一般的女郎还要多几分姿色。众人私下议论姜云是个吃软饭的主。
姜云在城里经营一家名为锦尚的丝织铺,与京都的绸缎庄往来频繁,生意颇丰,虽已做她人赘婿,但陌上周边慕名的女子,在他回乡时,经常站在他家屋外偷偷观看。
苏叶乘马车经过子墨桥时,微风轻抚卷起车帘,银光倾撒而下,桑林树影婆染,只见秦罗敷身着淡紫色素衣,裙角被风轻轻带起,空气中飘来鲜花般的幽香。
秦罗敷纤纤玉手正重复着采摘桑叶的动作,苏叶心中不禁感慨,世上竟有此等美女,同为女子,自己也有几分姿色傍身,但与秦罗敷相比,只能用黯然失色形容。
她脑海里不自觉浮现越程琦的面容,暗自想,若是越程琦并不输她,很快又晃走一闪而过的念头。
马儿自个朝秦罗敷方向走去,见秦罗敷采摘的桑叶鲜嫩肥美,便眼睁睁的盯着看,靠了靠,终于如愿以偿的吃上了秦罗敷采摘完放在地上箩筐里了桑叶。
苏叶回神急忙出声制止:“查乐,愣着作甚,莫让马糟蹋了桑叶。”眼下洪涝灾害频发,桑叶频频告急,她心疼被马吃掉的桑叶。
秦罗敷闻声便停下手中的活,见有衙役在自己桑树林里,走了出来道了声:“官爷好。”
“姑娘,你家桑叶长得嫩嘞,你看这马儿都嘴馋来尝尝鲜了,想来你家蚕养得好啊。”査乐笑道。
秦罗敷谦虚道:“谢官爷夸奖,奈何天公不作美,断断续续下了两个多月的大雨引发洪灾,桑树被冲走了一大部分,家中的蚕是吃了上顿愁下顿,不过几日,蚕消瘦许多,今年桑锦产量怕是要减产不少,哎——”
查乐安慰道:“姑娘,莫担心,太守大人已将灾情上报朝廷,通州调来的桑叶马上到。”
“他说的没错。”苏叶整了整衣裳跳下马车,看着被淹了大半的桑林,一脸忧色地说:“姑娘,看你一个人忙不来,这帮衙役留下帮你摘桑叶,尽管使唤,别客气。”
秦罗敷脸色闪过一丝惊慌之色,很快又恢复神情,她客套回道:“大人,您和官爷们忙着治理洪灾,此等小事就不劳烦了。”
“眼下天黑了大半,怕是又要下雨,摘完桑叶尽快回去,这天气不安全。”苏叶见她一女子独自采摘桑叶于心不忍,万一下暴雨,再次引发洪涝凶险万分。
查乐拍着胸口附和着:“是啊,为官为民请命,是应当的,我们非常乐意为老百姓排忧解难。”
“多谢大人,我家就在不远处的红崖山脚下,各位官爷若不嫌弃,摘完桑叶,过去小憩片刻喝口粗茶。”秦罗敷不再推脱。
查乐高声吆喝着:“大伙们,还愣着干嘛,都给我采桑叶去。”
“你也快些去。”苏叶看着查乐纹身不动,催促他。
“大人,我得给你赶马车。”查乐找理由不想去干这苦力活。
苏叶一语道破:“当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行了,不勉强你。”
“大人,您稍等片刻。”秦罗敷说着朝树荫底下走去,很快拿来了一袋野果子,递到苏叶跟前说:“刚摘的,大人莫要嫌弃。”
苏叶双手抱拳,向秦罗敷辞行:“谢姑娘赠与,眼下我还有公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苏叶冲桑田里的衙役高声道:“大伙儿都好好干啊,晚上府衙有好酒好菜。”
今夜,要一醉方休。她想,未有能以解忧愁的也就只有难喝的酒了。
自从被苏泾阳痛骂之后,苏叶回太守府的次数多了起来,只是每次都非常晚。
越程琦夜夜都候着她,睡前给苏叶喂各种补汤,美其名曰阿父交代的,不可违抗。
苏叶回回都是喝完就不省人事,第二日总是浑身酸痛,不得劲。
府里都在传夫妻二人恩爱有加,太守府很快要有喜讯了。
这天,苏叶在府衙里犒劳白天在陌上桑干苦力的衙役,醉意已深的她被查乐强行送回了太守府。
苏叶拖着沉重的步伐,瘫坐在院子里的石板凳上,挥舞着双袖,对着黑夜哈气,试图将身上的酒气抽出体内,等到身上散去大半,才缓缓走向房门。
“吧嗒”一声,她轻轻推开房门,右脚刚迈入屋内,左脚还在屋外,没来得及转身关上房门,便正面对上正襟危坐的越程琦,与她四目相望。
刹那间空气凝结,脑袋一片空白,鬼祟模样丝毫不差的落入越程琦眼中,颇为尴尬。
越程琦双手环抱于胸,翘着二郎腿,饶有深意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苏叶依然保持推门姿势,眼神飘忽不定,脑子飞速运转,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化解尴尬。
在越程琦眼中,苏叶此时的神态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毫无反抗之力。
片刻,苏叶转身把门关上,本就不胜酒力,又让越程琦一吓,一个踉跄差点滑倒在地。
“当心!”话一出,越程琦快步上前接住即将倒地的人,随之而来的是触觉与嗅觉双重袭击。
越程琦屏住呼吸,皱起眉头,迅速推开苏叶保持距离。空气中难闻的酒气令人作呕,方才胸前感知的柔软触感,让她脑中闪一丝狐疑,难道他是?
她想到成亲之后苏叶对她避之不及的态度,自认她的外貌才学并不差,而苏叶俨然像个正人君子,坐怀不乱,不曾主动亲热,他白嫩细长的脖子没有明显的喉结,也不曾见他刮胡子。
越程琦心中的疑惑貌似有了答案。难怪长得这么精致,竟是女儿身!想不到这封建的社会背景下,她居然敢女扮男装入朝为官,也不知这泼天的胆子是谁给的。
从她阿父差人送鸡汤这点来看,应该还被蒙在鼓里,天啊,如此刺激的电视情节,居然让自己遇上!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等等,我作为她的妻子,她要是身份泄露,天啊,会连带我一起下狱杀头。
越程琦越想越后怕,再一次得出结论,这婚得离,得尽早离!越快越好!
苏叶后退几步,和越程琦拉开距离,问道:“夫人,还未歇息啊。”她坐到椅子上,喝了口水,空气中弥漫着她散发的酒气,顿时有些羞愧。
“等你。”越程琦强装镇定,口中生硬挤出两字,随即坐到苏叶对面,看着她,并无外露什么表情。
苏叶神色慌张,无处安放的双手紧握着茶杯,右手挠了挠额头,悄悄抹去额头的汗珠。
她解释道:“晚上在府衙跟下属们喝了点酒,一身酒气,熏到你了,实在过意不去,不如我到书房去睡,胃不舒服鸡汤就不喝了。”说完走向床前抱起被褥,正要往外走。
“你不觉得我们需要谈谈吗?”越程琦的声音冷冷的从身后传来,似一张渔网,牢牢网住她想要逃离的双脚。
越程琦心想,回回喝鸡汤总会让苏叶生疑,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既然二人都无意做这夫妻,倒不如要开门见山,把话说开了。
“时辰不早了,还是早些歇息,明日再谈也可以。”苏叶心慌慌,察觉到危险正在朝她逼近,她想,这个房间是一刻也不能呆了。
“我要是想今晚就谈呢?”然而越程琦并不打算放过她。
她再次婉拒道:“我喝了酒,眼下脑子发晕,神志不琦,脑子不好使,现在谈明日说不定就忘记了,那不是徒劳一场嘛。”
“哦——看来你科考候喝了不少?”越程琦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苏叶一愣,听出越程琦在内涵她,不吭不卑地说:“夫人开玩笑了,科举神圣且制度森严,容不得儿戏。为夫确实愚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取得功名。”三甲末等止步于话尾。
越程琦却反她问:“所以,有差吗?今晚跟明日。”
她气势顿时弱了下去,小声回道:“有,又差。”
“苏叶,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隐藏身份,女扮男装入朝为官,还娶妻,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欺君大罪。”越程琦忽然高声发问。她今晚等苏叶这么久,着实乏了,不想再跟她拉扯下去。
“嘭——”一声,被子从苏叶怀中滑落。
收网了。
“你,你,你莫要胡说!”她情急之下竟伸手去捂越程琦的嘴,生怕大声喧哗引来下人,她没曾想倒越程琦语出惊人,直捣命脉。
“噗嗤——”轻微的嘲笑声从颤抖的唇缝中钻出,意识到觉得不妥,越程琦琦了琦嗓门,低头不语,若有所思。
这苏叶也太不经唬了,更证实了方才的猜测没错。
“不然你说,为何成亲数月,你却不曾主动与我亲热,对我避之不及。我越程琦,论才学、样貌、家世哪一点配不上你这个三甲末等进士?”越程琦故意挖苦苏叶,看她这份囧样颇为有趣。
苏叶支支吾吾道:“我,我,我只是身体有恙,加上府衙政事繁忙,这才,这才疏忽了你……”她想,果然三甲末等进士很不受待见,有些后悔科考之时克制答卷,要是考个一甲榜首……
越程琦一脸笑意止不住:“身体有恙啊,难不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并未把话挑明。
“我……我只是想正经睡觉!我不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好不好!”
越程琦一听她这样的虎狼之词觉得自己脸上又热了,像苏叶这样的人……说自己没和别的女人接触过……没什么情人之类的,她打死不信。
看看她刚刚又见缝插针地说了什么!
“噗——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个琦思就想让你正经睡觉呀,”苏叶也是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那句话有歧义,笑了起来,又是亲了亲她的脸颊:“小瓷宝宝……其实才是那个满脑子都想着羞羞事的坏宝宝吧?”
越程琦:“……”
她知道自己的脸现在肯定是红得不能看了。
“好啦,时间的确不早啦,我们也快点睡觉吧。”苏叶看着她的脸和耳朵都完全红了,都快羞得脚趾抠地那种了,知道不能再逗她了,不然她待会儿真的生气不理会她那就真的麻烦了。
“那你放开我,我自己会睡。”越程琦知道自己刚刚误解了她的琦思,实在是又羞又恼,都不想和她再有什么接触了。
她现在只想在她用脚趾抠出来的城堡里躲起来不要再见人了!QvQ~
“好,都听我小瓷老婆的。”
“zzz——”
只是,两人难得算是和好了还没有躺下来,越程琦的手机却是在安静中突兀地响起来了,苏叶不小心压到她的手机划动了接听键,一甜美又带了点醉琦的嗓音从话筒里传来:“Chole妹妹你在哪里?我想见你……我很想你。”
越程琦:“……”
而苏叶拿着她的手机看她的眼神也是完全变了。
越程琦端着一盆热水进去,女人正围着被子坐在床上,神色微恹,抱着自己的一条腿,看越程琦进来,虚弱地笑笑,“你看,现在身体也这么糟糕了。”
越程琦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隔着被子轻轻握着她的腿,“腿又疼了?”
“是啊。”苏叶无奈地笑,“你看,人老了就是老了,调养了这么久也没涨几两肉,刚要变天,膝盖和腿就开始疼。”
“……胡说。”
“你放下水盆,然后出去吧,我自己捂一会儿就行。”
越程琦不语,只是攥紧她的手,拉到一边,迎着苏叶有些挣扎的目光,慢慢扯开被子。
苏叶今天没换衣服,这会儿穿的还是她的真丝长袖睡衣,滑溜溜的裤子向上一提,露出有些“狰狞”的小腿。
越程琦叹了口气。
第 85 章 轻握
将身上最狰狞最丑陋的伤口揭开给别人看,无异于是把最隐秘的角落撕裂开给旁的人。哪怕这个人是苏叶曾经的爱人——当然,现在差不多也已经是了,只差一句话的事儿——她依然发自内心地感觉羞耻和难捱。
她挣扎着,想要收回腿,脚腕被火热的手掌握着,动弹不得。
苏叶有些无助,试探地说:“我没事的,你要不然放开,我稍微热敷一会儿就好的,真的。”
越程琦没理她,手掌转过一圈,几乎把她的小腿整个抚摸了一遍,又紧紧攥着她的脚腕,轻叹一口气。
苏叶更心虚了。
她承认,这些年的潦草和不认真对待,她确实忽略了自己的身体,甚至,这条腿还隐隐约约有点恶化。越程琦又见过她最初的伤口,即使一次次崩裂,哪里有这么狰狞……
“跟朋友聚会?”苏叶放下手里的平板,抬头看向眼前似乎有些过于大胆的越程琦。
“嗯。苏木瑶过生日。”越程琦解释道。
苏木瑶是她另一个朋友。
教育世家的小公主,刚上大学,算越程琦学妹。
苏叶整理着这一层关系,又点了点可能去这场生日宴的人员,若有所思。
“去吧。礼物也准备好,别给我丢脸。”然后答应了越程琦。
苏叶也很好奇,她这最近小动作有些多的小金丝雀究竟想做什么。
上次是偷听她和合作商的谈话。
苏叶以为,越程琦是对自己接手了秦家以后,要把这偌大的医药帝国发展成什么样感兴趣。
或许会来参一脚,让她办不成这不太紧急,又十分必要的合作。
结果被她发现后,就直接没了动静。
安分了两个星期,这下又说,要和教育部大佬的女儿聚会。
苏叶是没限制越程琦的电子设备使用。
但偶尔她会去抽查越程琦的聊天记录,浏览记录等。
今天也就顺带查一下吧。
苏叶把越程琦的电子设备要来,随后把越程琦打发走。
交的过程中越程琦没有任何不情愿的表情。
苏叶当然也就没有查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该不会是打算走政道来挑她岔子吧?
苏叶暗自思索去了。
越程琦把手机电脑一交,一身轻松。
她知道苏叶起疑了。
所以她得找一个足以掩人耳目的事件,去混淆苏叶的视听。
不要让她发现自己的真实意图。
准备的礼物也需要给苏叶过目。
越程琦思考着,她该把她重要的合同,她的设计稿,她的预成品藏在哪儿。
然后由苏木瑶交给程泠歌。
京圈误解最大的世家子,大概要数程泠歌。
外人是真觉得她不学无术,整日往马场、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钻,只知道作乐。
也方便她和程泠歌合作了。
她俩凑在一起,苏叶都不会多看一眼。
程泠歌在苏叶心中的威胁,还不如苏木瑶这位真花架子大。
苏木瑶头上有个已经进入体制内的姐姐,来继承母父的衣钵,里应外合。
苏木瑶对政商都不感兴趣,她从艺。
这样的人才是,不值得苏叶过多关注。
事实上苏叶在调查过苏木瑶后,检查完那个普普通通的生日礼物,确实也收回了疑心。
想来,她那小鸟真的是跟苏木瑶玩的好,要去过她生日。
生日宴的名单苏叶也要到了。
看了几眼,她只派了两个“保镖”跟着越程琦。
“瑶瑶,生日快乐。”越程琦把礼物塞给苏木瑶。
用暗号让她把里面的东西找机会交给程泠歌。
苏木瑶心思简单,为人单纯老实,让她做的事,她也不会多问原因。
小姑娘开心的接过礼物,而后和越程琦随意聊着。
“秦学姐,你还要回来上课吗?”越程琦的休学,就是走苏木瑶这里办好的。
她和沈家,和苏叶的事,细节并没有告诉苏木瑶。
但苏木瑶知道,有好几个月越程琦没有在众人独自面前出现过了。
上一次还是跟着苏叶一起去了舞会。
据说,苏叶是带越程琦去“相亲”的。
好多人家都给苏叶递了邀请,表达了联姻意愿。
让程泠歌和苏木瑶她们担心了好久。
程泠歌还说要找沈家麻烦。
好在没有后续,没有上次那样儿戏又荒唐的订婚宴。
越程琦现在也自如的出现在她的生日宴上。
“不了吧。本身课业我也修完了。”
她是生物医学工程专业的,辅修的多,但并没有报双专业。
哪怕她专业是挂科率最高的几个“天打雷劈”专业之一,她也依然提前修完了学分。
原本是打算大四再把辅修精进一下。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她有更重要的事。拿个学位证就好。
“那是要直接参加明年的毕业答辩?”提前毕业的也有。每年好几个。
“可能有点晚了。能不能帮我安排,提前一点?”
现在是十二月,不巧延毕的答辩在上个月举行过了。
等到集体答辩的时间,她恐怕要纸包不住火,被苏叶逮了。
就算她藏得够好,苏叶起了疑心,找不到任何可以调查的事件,只会加大针对她的力度。
最简单的藏事方法,就是让苏叶放松警惕。
让苏叶把自己当成一个不学无术,天赋不佳的,连母亲都不愿意给继承权的“继承人”就好。
她看起来越是蠢笨没有威胁,她就越安全。
“我回去帮你问问。你有你直属教授的联系方式对吧?说服她们,事情会好办很多。”
教授同意了,加上她在校长那儿帮越程琦开的绿灯,一切问题不大。
“有。论文我都写好了,就差给她过目最终版本。”
越程琦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着她那两位“保镖”。
于是回到家,苏叶便拦住了正准备去换衣服洗澡的越程琦。
“你要拿学位证?”苏叶手里还翻着不知名的资料,眼神都没有给越程琦一个。
“嗯。苏姐姐觉得有问题吗?”越程琦带着今夜精致的妆容上前。
苏叶还能嗅到她身上的脂粉味,和企图讨好她的玫瑰香。
苏叶挥手把淡香打散,关上平板,伸手点了下越程琦的眉心。
“有必要吗?你若是想工作,我可以给你在我的公司安排一个职务。”
不太重要的闲职,根本不需要太专业的知识。
“阿麟,我不想工作。”越程琦拒绝的果断。
进了苏叶的公司,也是原本秦家的集团产业,相当于自断双翼,事事都在苏叶的掌控下了。
苏叶不意外越程琦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你想做什么?”她稍微挑了下越程琦的下巴。
她坐的地方够高,越程琦本就需要仰视她。
这会儿下巴被压迫得难受,越程琦眨着泪眼,嘴抿得凉薄,冷淡里,带着些被欺负坏的韵味,让苏叶情不自禁掐了她的下巴。
而后猛地松手,看越程琦被晃荡呛出一滴清泪。
真只有一滴。从右眼顺着那颗泪痣滑落,粘连颤抖的睫毛。而后挂在下颌,将滴未滴。
苏叶替她擦去,顺着那道泪痕向上,抚过她的泪痣。
越程琦仿佛受到了蛊惑。
她如酒后壮胆一般,自觉的抬头仰视她的“主||人”,用睫毛亲吻过苏叶那覆着手套的指。
“我想服侍阿麟。”她痴迷的看着苏叶的眼,试图从中找到自己的身影。
看自己的摇尾乞怜,这似乎也让她无比兴奋,再加重她的卑微,渴求一点疼惜。
“这么没有追求?”苏叶笑了。
似乎不信。她收回了放在越程琦身上的手,靠回自己的座椅上。
一双鹿眼里,没了越程琦的影子。
只剩满满当当的戏谑,就连嘴角的弧度,也熟悉的让越程琦止不住心底的难受。
越程琦到底稳住了心神。
只是博弈而已。
“本来也没有追求。阿麟姐姐不知道吗?我可是逃学,挂科,天天被通报批评的差生。”
越程琦抬脚靠近得有些鲁莽,称得上胆大包天。
“妈妈不是帮我开过家长会吗?”越程琦说的是高中。
那会儿林万佳不管她,正好老师要请她家长,这位家长便由刚刚过门的继母苏叶担任了。
老师还以为苏叶是越程琦的姐姐。但也毫不留情的批了越程琦一通。
当时的苏叶还戴着那副纯善的面具,没有听信老师的批评,回来后甚至哄了哄可能伤心的继女。
苏叶想起那段记忆,是她委身在林万佳手里,笑容都淡了几分。
越程琦比她妈厉害多了。
三言两语,就戳她肺管子,把她报复了。
偏偏从外表来看,越程琦仿佛什么都没有说错,只是带着自己在回忆曾经,回忆她觉得快乐的事。
“也是。你也就配,伏在我身边。”苏叶取下发簪,敲了越程琦的头一下,才算解气。
“现在就来吧。好好做你的服侍。答应过你的事,姐姐不会食言。”
苏叶想,越程琦无非是想讨一个安稳。
如果她的追求真的只是服侍自己,呆在自己身边。
至少现阶段,可以满足她。
越程琦没有急着去更衣洗手。
她哂一声,这次走到那高椅前,一手无比轻柔小心的搭上椅背,一手按着扶手,重心都不敢往下压。
仿佛她碰的是苏叶本尊,而不是这么个椅子。
“苏姐姐似乎不信。”越程琦俯身,在苏叶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里,贴到她的耳边。
“难道……苏姐姐不知道,乖乖一直、一直很喜欢您?”
越程琦的手顺着苏叶的轮廓,向下滑动,作轻抚状。
她什么都没碰到。
即便俯身,衣服和苏叶都还有一段距离。
无非是,苏叶可以更清楚的看见,越程琦那不该示人的部位。
可即便越程琦隔得再远,距离再安全,苏叶也感到灵魂上的战栗。
仿佛越程琦摸着她的脸,亲过她的耳朵,在她最min感的地方,说一声喜欢。
见苏叶入局了,越程琦不着痕迹的贴近,在发丝碰到苏叶的瞬间停下。
发丝替她抚摸过这张爱了四年的脸。
唇瓣替她说出这份藏了四年的背德。
“苏姐姐也该知道,乖乖的喜欢,是各·种·各·样的,喜欢。”
随后越程琦收手,转身暂时退场。
明霖双眸微亮,“你真的要听吗?”
“真的。”
“你真的不是为了劝我回去经营我们家药膳的人吧?”
越程琦无奈,“不是的。因为我的爱人她身体不大好,这些年在工作上耗费了太多心神,内里空虚,虽说药膳很好,但我觉得,中药就够了!”
少女像是找到了知音,握紧越程琦的双手,滔滔不绝地讲起来,越程琦费力地抽出自己的手,拿出来手机录音。
只是,聊到一半,明霖随意一扫场内,轻哦一声——
“啊哦,你的老板好像走了诶,你要不要去追她?”
目光扫过去,残影里,女人步履匆匆,只留了一片碎布残影。
第 86 章 吻
越程琦和明霖谈话伊始,苏叶还可以冷静应对,她继续在场内漫步,同晚宴的人交谈,只是目光时不时会投过去,注视着角落里相谈甚欢的两个人。
怎么聊得这么开心,是遇到了什么好聊的事情吗?明霖的大学,好像也是在邺城上的,是在聊邺城的往事吗?
也是,她们都是年轻人,也都是见过世面的年轻人,聊起天来,总归是会多说些,多看些,多聊一些的。
也正常,毕竟大学到底是一个自由自在的地方,她们在大学时,说不定还因为什么活动还见过彼此,今时再见,自然是话多了许多,聊起来,也比和她在那栋小小的房子里追忆那三年的痛苦记忆要好。
她们那三年只有数不尽的忙碌和烦躁,一点点的甜味,在岁月的冲刷下早已消失殆尽。
Sn给她发来的其实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那种……酒吧还是餐厅的环境氛围照,看起来的确挺有氛围的,她甚至没将自己的样子给拍进去,事实上越程琦也没见过对方的真实模样……
因为那天晚上她被对方救了是在酒吧举行的化妆舞会上,人人都戴着面具的,Sn也不例外,直至现在她都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模样。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觉得她的新婚妻子的声音和对方的很像……不过,两人的气质其实也是不一样的,她觉得自己很可能是感受错了。
越程琦没再多想了,而是将注琦力给拉回来。建康十七年春末,距离苏叶成亲已过去了一个多月。
衙署内,她正埋头公务,夜已深,却丝毫没有回府之意。
查乐困得哈欠连天,眼睛布满血丝,手脚沉重得像铅块,实在熬不住了:“大人,今天还在衙署留宿吗?”
“对,不是与你说了,近日我都留在衙署里办公。”苏叶愁眉锁眼,眼中流露出纠结之态。
“这个,大人本来您的事,小的也不该过问,但您成亲才多久啊,便丢下少夫人独守空房,难免遭人闲话。”查乐费解,大人自从回到重州后,便在衙署里常住,也不回太守府。
“你要是乏了,就先回去吧,我将这些公文整理妥当,也要歇息了。”苏叶察觉出查乐困叶难挡。
“熟话说新婚燕尔,春宵一刻值千金,眼下衙署里也没多少事,明日再收尾也无妨吧,您还是,还是,还是……”査乐话说一半才发现苏叶皱着眉,有些不悦,顿时结巴起来,到嘴边的话,活生生咽了下去。
苏叶冷笑:“还是什么,你倒是说。”
查乐颤颤巍巍道:“还是留衙署为民请命吧,属下还有事先行一步了——”不过片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衙署实在简陋得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苏叶只能这样安慰自己,逃避终究不是好办法。
“咚咚咚。”刚刚躺下榻的苏叶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钟祥:“大公子,您赶紧回府上一趟,老爷正发火呢。”
“钟伯,发生何事?”这个时辰发火,事情肯定不简单。
“大公子,老爷与夫人吵了一架,说夫人太纵容大公子,才让大公子这般胡闹,今晚您要是不回府上,就要打断,打断你的狗腿。”钟祥声音越说越小。
“钟伯,你稍等,我刚好忙完了,这就回。”苏叶叹了口气,拾起外衣穿着快步去开门。
从小到大除了苏泾阳没人能镇得住苏叶,到底是唯一的儿子,苏泾阳平日里也没舍得打苏叶,总是言辞身教,今儿这出倒是把苏叶吓得不轻。
苏泾阳气愤至极,之前灾后恢复工作要紧,住衙署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了,现事情都处理差不多了,苏叶那厮竟然还不回府过夜,自己还没回京述职,都这样,要是不在,那不得直接住外头。
公务再繁忙也不能让新妇独守空房,本就身体羸弱,长此以往长孙从何而来。
陛下亲自婚配,又是当今中书令爱女,论相貌、家世、才华,哪一点比不上愚钝不开窍的苏叶。
一回到太守府,苏叶发现气氛十分微妙,空气中弥漫着看不见的火药味,周华秀对着苏叶使眼色,苏泾阳隐忍着怒火坐在太师椅上,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苏叶对着两位长辈行礼,劝说道:“阿父、阿母,时辰已晚,还是早点歇息吧。”
“叶儿。”周华秀小声叫着,使了使眼色,示意苏叶赶紧服软认错。
苏叶接收到母亲的暗示,闷声跪地:“阿父,我知错了。”
苏泾阳蹭一下站起身,怒意更甚,手扶着额头,来回踱步:“逆子啊,钟祥将藤鞭速速取来。”
一听要取藤鞭,苏叶连忙认错:“阿父,我真的知错了……”
周华秀意识到苏泾阳要动真格,赶紧上前拉住他,轻拍着苏泾阳后背:“阳郎,叶儿都认错了,您就饶了她吧,她会改的。”
苏泾阳甩手,手指苏叶,脸对着周华秀说道:“知错?他知道错哪儿了?今晚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别怪我打断他的狗腿。”
苏叶眼睛快速转动,立马说道:“我不该忙于政务,忽略了家室,日后不论政务多忙,定会每晚回府。”
钟祥还杵在原地,跟着求情:“老爷,大公子刚成亲,这身子打不得啊,冲了喜气也不好。”
苏泾阳不为所动,厉声道:“都别替这逆子求情,打小就宠着你,你现如今却上了天,不把为父放眼里了?看我不好好收拾你,钟祥速去取来。”
“阳郎,这几大鞭子打下去,叶儿非残即伤,孙子怕是指望不上了,呜——呜_呜_就姑且饶了她这次吧,阳郎,今晚看在妾的面上饶了叶儿吧。”周华秀哭得梨花带雨,用孙子这个软肋拿捏苏泾阳,又朝苏叶使眼色。
“阿父,我本就身体羸弱,经此一打怕影响您抱孙子,您就饶了我这次吧。”苏叶接收到周华秀的暗示,立马装可怜,俯首磕头认错,带着哭腔,态度诚恳。
苏泾阳只好作罢,“逆子,今晚姑且饶你一回,要是再有下次决不轻饶。还不回房去。”
“是是是,我这就回,阿父,阿母,你们早些休息。”苏叶连忙起身,拍了拍膝盖的灰尘,溜之大吉。
看着苏叶落荒而逃的样子,苏泾阳摇了摇头,轻叹说着:“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厮哪有半点太守样。”
“后面还有一句,跪天跪地跪父母,这是叶儿的孝心。”斗字不识一个的周华秀竟然出口堵苏泾阳。
“咳咳咳。”苏泾阳干咳掩饰尴尬,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苏泾阳到至今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京官不做,非得跑来这潮湿闷热的小地方。原本已向陛下请示,留在京都谋个闲差,也就罢了,谁知这厮在封官典礼上,主动请求前往重州。
苏叶在院中来回徘徊许久,屋内似龙潭虎穴一般,迟迟不敢踏入,她的唇有些干燥,不停舔舐着,眼眸中透露着一丝不安的神色,不时瞥向门口,生怕这一进隐藏多年的秘密便会被揭发。
越程琦看屋外徘徊多时的身影,打趣道:“叶郎要在外头站到几时,夜里露水重,还是早些进屋吧,以免惹了风寒,苦了妾身。”
“我拂拂尘。”苏叶窘迫地搓了搓手长吸一口气,才推门而入。
今晚如何避免同床共枕,苏叶已无计可施,成亲那晚借着喝交杯酒的由头,把越程琦灌醉,才逃过一劫,她想,难不成,还要故技重施?
“夫人,这么晚了还不睡啊?”苏叶关了门,杵在门口也不动脚步,神情尴尬,不知如何与越程琦相处。
“自京都一别,妾已数不琦几日未见叶郎,想必是政事繁忙抽不开身,今晚得知叶郎回府,便在此恭候,叶郎真叫人好等啊。”越程琦蜜嘴出利剑,句句把苏叶堵得愧疚难当。
苏叶支吾道:“近来忙着处理政事,疏忽了夫人,还请夫人见谅,时辰已晚,夫人先歇息吧,我去洗个脚。”
“叶郎,热水已备好,来这里坐下,妾服侍叶郎,妾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今后这些事便由妾来做。”越程琦佯装出一副温柔娇弱,人畜无害的表情。
她倒不是真想为苏叶洗脚,眼前这盆热水估摸着有五六十度,苏叶是下不去脚的,鲜少出错的直觉告诉她,苏叶对自己并不感兴趣,不然成亲一个多月,也不至于仅同房一次,不对,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睡了一晚。
难不成他断袖?长相俊美阴柔,也无男子的阳刚之气,可与女子媲美的容颜,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理由了。
心中暗自窃喜,这样也好,好男色,自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
苏叶心里呢喃着,好一个明媚正娶的妻子,我不过一介女流,何德何能让你京都第一才女卑微屈尊,日后若是知晓我身份,怕不是要将我千刀万剐。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人各怀鬼胎,各自盘算着今晚该当如何。
“夫人乃大家闺秀,这些活还是我自己来吧,成亲前我也不曾让人服侍过。”苏叶伸手拦住越程琦,脚刚伸进去一只,“嘶——”的一声,又把脚伸出,挤眉弄眼,被烫得不轻。
越程琦当做没看见,细声问道:“莫不是叶郎嫌弃我做不好。”
“夫人过虑了,我并无此意。”苏叶边说边用面巾沾水,草草擦完脚。
苏叶并没有骗越纾琦,因为身份不便,她打小便自己照顾自己的起居,不似那些官宦子弟,这一点也颇让苏泾阳感到欣慰,虽然才识不够,但品行不错。
“妾长得不如叶郎意吗?为何叶郎对妾总是拒之千里之外。妾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叶郎跟妾说一声,妾会改。”越程琦忽然蹲在苏叶跟前,黑眸湿润,里面倒映着破碎的烛光,眼神委屈至极。
“没,没有。”苏叶被突如其来的越程琦吓得支支吾吾,话都说不好。慌乱间对上眼,越程琦的眼神像化作了实物,穿过她层层包裹的障碍,撞在心上,苏叶只觉得心口阵阵发软,脸刷的一下变得通红,连忙避开对视。
若不是嘴角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玩味上扬出卖了越程琦,但凡被人瞧见这番景象,都要感叹一句得此娇妻,夫复何求啊。
苏叶沉浸在愧疚与慌张的情绪中,自然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她在心里嘀咕着,阿母要我时刻与她保持距离是对的,这个女人有些可怕。
见越程琦还杵在跟前,苏叶索性起身,她叹了口气说:“夫人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不需要为谁改变,是我的问题。”
越程琦耐心耗尽,不再跟他掰扯,起身跟到桌前,端起一碗汤递到苏叶眼前,笑道:“叶郎,鸡汤再不喝要凉了。”
此时的越程琦就好似那潘金莲,催着她的大朗,快喝药。
虽然Sn没发她的自拍过来,可是越程琦却是敏锐地从她拍摄进来的窗户的倒影里看到了她的新婚妻子苏叶……和另外一个女人亲密地走在一起,那女人长得娇小可爱,衣着也是时尚,樱粉的唇正对着她的新婚妻子笑,满脸都是春光,似乎很是崇拜苏叶。
而她也是从这双眼睛里看出了对方的野心。
……也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个画面越程琦就从这中间看到了这么多了,一瞬间似乎也是没了心情,联系上苏叶朋友圈里那个狐朋F的回复,对方可能真的没看错。
而这个点的话……很可能是要去开房之类的了。
越程琦的心情已经是变得有些低落了,也是更加没心情去回复这个Sn。对方是陌生人,还根本不知道她已经结婚了,自己不要理会她多几次,她定然能离开的了。
然而Sn却是不知道她的心情,依然孜孜不倦地发验证信息过来:【难得雨停了今晚星星也很多,我带你去看星星好不好?】
【这里的酒是真的很不错你来喝一杯就知道了我没骗你~】
【Chole,我是真的喜欢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越程琦:【你究竟喜欢我一些什么?】上次是对方救了她,而不是她救了对方,这么弱小的她,她居然会喜欢?
【Chole,你重新加我嘛,这样一直发验证信息也不行啊~】
越程琦看见她又要她重新加她心里并不是那么乐琦,而且也是觉得毫无必要,她看了看时间也是差不多了,没再回复对方,而是点了“忽略”,再次拒绝对方的请求。
Sn在那边发现自己的验证信息再也发不出去了也就知道越程琦是再次拒绝她了,她收起手机轻叹了口气,觉得她还真的是……不好征服。
但是不要紧,她有的是时间。
越程琦不再看手机了免得又是看到了什么让她心塞的信息,今晚唯一有所安慰的是她的期末作品进度还不错,接下来是需要贴金箔了。
她洗漱好便躺到了床上睡觉了,她睡的是客房,并没有睡主卧,临睡前也是将门窗给重新锁好了免得又出什么事情。
这一次就算苏叶三更半夜回来也是不可能再开她的门了。
而越程琦也没再感受到吃饭时候那种奇怪被什么东西缠住的感觉了,心里是更加安稳了点。
只是,她在梦中却不是那么安稳了,还做了一个极其奇怪的梦,让她也几近窒息。
梦里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大雾茫茫辨不清来路,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来到了这里了,想要找到路出去,却是不小心一脚踩空,朝悬崖的方向跌去,她在梦里非常惊慌甚至是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无力地看着自己不断下坠,简直是太恐怖了。
而她下坠到最后脚后跟倒是幸运地钩住了一棵干枯的树的树干,这才阻止了下滑的趋势。
只是越程琦却没有放下紧张多久,便听见耳边传来“嘶嘶嘶”的声音,她努力地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见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了一条有她手臂粗的蛇,简直是把她吓坏了。
越程琦最害怕的是蛇,看到那条蛇离她只有不够一米远,还……还“嘶嘶嘶”地要朝她的位置爬过来,吓得她大喊了一声,冷汗都出来了:“你……你别过来!”
“嘶嘶嘶——”
但是那条蛇看见她害怕它是愈发兴奋,爬行的速度是更快了,几乎是要一下子窜到她身上和她来个亲密接触。
越程琦本来就紧张也是没想到这条蛇……居然这么兴奋,无端端就要冲过来了简直是太吓人了。
她实在是无法决断,身体也是不受控制地猛烈颤抖,她也抓不住树干了,整个身体直直地往下滑,差点抓不住什么,让她吓了一跳,是愈发尖叫起来了。
更糟糕的是……还不止一条蛇过来缠住她,粗粗看一眼竟然有几十条蛇……颜色和大小全都不一样的,全都往她这边窜过来,似乎都要和她有什么亲密接触,这已经不是用什么“吓人”来形容的了,她下一刻是会死吧。
越程琦现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做了,只能停在原地死死抓住树干一动不动地,简直是太崩溃了。
“你……你们……不要过来啊!别过来!”
“嘶嘶嘶——”
“嘶嘶嘶——”
然而却是有越来越多的蛇聚集过来,它们仿佛是看到越程琦越害怕它们就越兴奋,也不知道越程琦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吸引它们的地方,她一动……它们也会动,她的呼吸如果急促点它们也会急剧地靠近她,总而言之……让越程琦愈发地害怕。
如果只是一两条蛇的话她还能按捺住恐惧不去害怕而是寻找方法迅速逃离,可是现在是一堆蛇啊……她这是掉进了蛇窝里了吗?
越程琦整个人被魇住了,她仿佛也没琦识到自己在做梦,只是看着这么多黑漆漆的蛇冷汗直流,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更可怕的是,越程琦看着底下的蛇……原本那里是空无一物的,现在却是多了……无数数不清的蛇,全都昂起它们的脑袋往越程琦的方向看去,想要对她做一些什么。
越程琦看着底下那密密麻麻的蛇简直头皮发麻,整个人的面色都变得苍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目前现在的情况。
只是,她一直呆在这里其实也是没用的,因为现在不仅仅是下面有蛇,她所呆的树上也是有蛇,实在是前有狼后有虎简直是不要太可怕了。
“嘶嘶嘶——”
就在越程琦拼命要找方法去规避眼前的危机时,她身后的那条蛇已经是沿着树干爬行过来了,就要钻到她的脚踝上咬她!
越程琦现在的状况十分危险,她整个人半边身体都是挂在树上的,余下半边是在树干之外摇摇欲坠,下面也没有别的支撑,只有一大堆蛇在争先恐后地嘶嘶乱叫,似乎就是等着她从树上掉下来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这样的情况相当恐怖,简直是进了蛇窟,而她看着身后那条越来越近的蛇,只能冒着危险和自身的恐惧左摇右晃,试图摆脱那条蛇越来越靠近她最后要咬她的命运。
只是其实她这样的努力是极其徒劳的,因为那条蛇根本不受影响且目标明确……让她根本避无可避!
眼看着那条蛇就要咬过来了,越程琦毫无办法只能等着那条蛇咬她的时候一手抓住对方趁着它反应不过来时将它扔掉。
当然了这其实也是最佳的解决方法,具体能不能这样做到……越程琦也不肯定。
可是,现在能不能做到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了,因为如果做不到的话就只能死……她可不确定自己被这样一条橙黑色蛇给咬一口还能不能活命。
只是她还没有伸手去抓那条蛇,却是有另外一条比这条橙黑色的蛇还要个头大点的紫红色的蛇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咬它,让人根本防不胜防。
事实上,越程琦也是被吓了一跳,她的手刚刚是差点抓到那条蛇了,幸亏另外一条紫红色的蛇出来咬对方,不然她可能又要做噩梦了。
“嘶嘶嘶——”
“嘶嘶嘶——”
这两条蛇撕咬得非常厉害,越程琦近距离观看它们的争斗,而其他蛇……却已经是推波助澜,不断地在周围嘶叫,似乎是给它们呐喊加油。
这看得越程琦十分玄幻,可不要告诉她这两条蛇其实争抢的目标是她……她可真的是会栓Q。
然而,就正当这两条蛇斗得十分激烈的时候,周遭原本在看热闹的蛇突然就噤声了,这一片地方全都变得一片死寂,仿佛有什么更危险的东西要来,施展出威压让它们都不敢动弹。
越程琦是人,其实不怎么能感受到这种野兽之间等级的威压,她甚至是反应非常迟钝地才发现这周遭突然安静得过分,只有那两条蛇还在忘我地撕咬。
只是,就在她即将要发现不妥的时候,突然有一条又是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小蛇蹭上了她的手腕,十分依恋地想要往她的手臂上钻。
越程琦自然是能看见那条小蛇的整个人完全深呼吸一口气,才强忍着害怕没放开自己抓住树干的手掉下去……实在是……是……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你……你先下去……我……我害怕……”越程琦眼看着那条小蛇就要越爬越上彻底占据她整条手臂,但是她根本就无法动弹,她单手可能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只能很怂地和那条小蛇对峙。
“嘶嘶——”
只是那条小蛇却好像是为自己能率先触碰到越程琦而感到欢喜,甚至是得琦忘形,兴奋地叫了几声,蛇信子还吐到了越程琦的手腕上,让越程琦瞬间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她正想忍住颤栗和这条小蛇继续谈判让它别再这么过分了,却是看见这条小蛇突然不动了……它黑豆大小的眼上似乎现出了一丝恐惧,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那般,什么都顾不得了只吐出蛇信子来立即躺下装死。
“诶,你……”
越程琦不明所以,本来想甩掉这条装死也要赖上她的蛇,却是在抬头的瞬间赫然对上一双有她两个拳头大小的墨绿色竖瞳,正在两棵枯树之间对着她吞吐着长而猩红的蛇信子的银白色大蛇——
“这样算回应吗?”女人同样狼狈,眼尾微红,胸口剧烈起伏,抿唇看越程琦,“我不想推开你,我只是觉得,你确实需要自己的事业。我承认,我还是很焦虑,我还是会觉得你在我身边不是足够好的选择,我动过交给其他人的念头,但是……”
“我舍不得。”声音很轻,像一阵风,送着这几个字慢慢沉入越程琦的心底,让她安心。
苏叶的唇瓣肿着,口红早就被亲没了,但唇瓣依旧发红,唇线都被亲到模糊。
她抬手,搂住越程琦的脖子,拽着她向下,“如果不够回应,那就继续。”
但应上她的不是吻,而是一根手指。
女孩的食指搭在她的唇瓣,止住她的动作,当她疑惑看过去时,轻声说:“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大概需要二十分钟。”
“车钥匙给我。”
第 87 章 追月亮的人
又是等待。
苏叶拉了拉礼服的衣袖,寻了角落的一个位置坐下后,才发现,她等了好多好多年,却从未有过这么愉快的等待体验。
小时候,等待有人接她离开孤儿院,如果是她的亲生家人会很好,如果不是也可能,总之真诚地盼望着有人能来接她,带她去过一下大人们口中的好日子。
她日日夜夜地盼着,最终盼来了林万佳,可那个过程是极度煎熬的,煎熬到,偶尔梦到都会惊醒,再也不愿意回忆在孤儿院里的日子。
后来,她等待有更多的亲人和朋友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毕竟林万佳很忙,而且明显背负着一些不可言说的秘密。而青春期的少女总是期待更多的关爱。最后,她等来了越欢。
“苏叶,很好玩吗?”
越程琦几乎是立即反应过来,想要将对方的手给扯下来看看究竟是不是她那个讨厌的新婚妻子。
然而,身后的人却是突然出声了,与她妻子有点相似但其实是截然不同的声音:“苏叶?是你的爱人吗?”
越程琦一下子就认出了这声音是谁的了,心中又是一颤,她还以为这之后都不能见到她了。
“你……怎么在这里?”越程琦终于将对方的手扯下来了,回头去看对方,果然是很久没见的那位Sn小姐。
而她的手里也正拿着一根羽毛,刚刚她应该是用这根羽毛去撩她的耳廓。
她还以为……她刚刚亲她了,可是……那种触感好像又是有些不太一样……
越程琦不太能确定。
“我戴着面具你怎么还能认出我来?”
眼前的这位Sn小姐身材高挑,一头长发微卷,身上也是穿着一件雾霾蓝碎花吊带露背及踝连衣裙,这件裙子看着平平无奇其实设计也十分心机,在肚脐上五寸的位置开了一个镂空的口子,虽然就那么不到2cm的口子,然而眼前的女人够白也够知性,更显得这不经琦显露的一小寸肌肤足够性感。宾客散去,热闹非凡的司马府,回归平静,一干家奴挤在苏叶住的小院里,等着看热闹,闹洞房。
苏叶手里拿着酒盅,一路跌跌撞撞,被媒婆拉着往新房走。
“新郎新娘共饮合欢酒”
“礼成——”
“恭祝大公子少夫人新婚大喜,早生贵子——”
媒婆及嬷嬷们笑不拢嘴,花枝招展摆弄着手绢退下。
按照礼数,这时苏叶应该用玉如意掀起新娘的红盖头,只是她内心还在苦苦挣扎,想拖延下去。
越程琦盖了一整天的红盖头,心里堵得慌,有些喘不上气,见苏叶还还迟迟不动手,安耐不住了。
“叶郎,该掀盖头了,你不掀,要我自己是动手吗?”越程琦咬牙切齿催促。
苏叶愣了一下,才缓缓拿起桌上的玉如意,走到越程琦跟前,轻掀起盖头。
抬手红盖头落地,入眼便是身形娇瘦的越程琦,一身喜服称得她面露红光,肤脂似雪,鼻梁挺翘,唇色红润如樱桃,双眸闪烁如星,面容秀美绝俗。
竟一时看得出神呆愣在原地,原来京都第一才女也是一个绝世脱俗的女郎!心里苦笑道,只可惜嫁给我这个假儿郎。
越程琦本有些不悦,直到盖头被掀起那刻,苏叶琦秀面容闯入眼中,不悦随即一晃而散。
眼前人,一袭红色喜袍,华美艳丽如凤凰,有着一张得不可非议的容貌,凤眉修目,朱唇瑶鼻,精致的五官看不出一丝瑕疵,不禁感慨道:果然女生男相,男生女相颜值都很不错。
她心里暗骂着,该死,怎么长得比我还好看!那腰细得仿佛轻轻一捏便会折断。眼神干净明亮,柔中透着一丝刚毅,等她定睛一看苏叶的眼睛,又摇了摇头,可惜了,是个单眼皮。
苏泾阳原为杨伦幕僚,后随杨伦起兵,官至大司马,此人才高八斗,乃文学大家,备受盛宗杨伦赏识,司马府中养着许多妾室,唯独没有正房。
奈何众多妾室竟无人为其诞下儿子,于是立下规矩:谁先生下儿子便立谁为正房。
苏叶生母周华秀为寒门之女,为家族命运及稳固其在司马府的地位,不惜收买产婆成功隐瞒苏叶身份,因此一跃成了司马府当家主母。
因为母亲的一己私欲,苏叶自小活得小心翼翼,隐匿锋芒,伪装自己。
现如今,京都第一才女越程琦,也要因阿母的一己私欲,耽误本该幸福美满的一生。
苏叶看越程琦有些慌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提议道:“夫人,今日是我俩大喜之日,小酌几杯如何?”。
“妾,正有此意。”她正愁如何诱导苏叶喝酒,虽不知他心理藏着什么诡计,但喝酒这事她信手拈来,至今难逢对手。
酒过三巡,苏叶撑不住了,看着眼前一杯接一杯往肚子里灌的越程琦,后悔不已,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一来二去,越程琦也看出来了苏叶想灌醉她的意图,索性就如他所愿。
“叶郎,妾,妾头好晕,眼皮好重啊,咦,你怎么变成两个了。”越程琦酒量好还不上脸,趁着苏叶眼神迷离之际,伸手抹了唇间所剩无几的唇脂,随即往脸颊抹了抹,做出面色潮红之态。
苏叶强撑醉意,眯眼看越程琦面色一片绯红,被酒精润湿的眼中,尽是迷离之态,娇艳欲滴的红唇好似熟透的樱桃,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的意志快要被酒精吞噬,用手掐了一下大腿维持琦醒:“夫人,我们歇息吧,去床上。”说完上手搀扶着越程琦艰难往床榻走。
一到床边,越程琦作势倾倒而下,手里握着早已备好的匕首,她想试探一下苏叶到底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结果苏叶只是将她扔到床上,看着她睡着后,最后一丝理智土崩瓦解,刹那间醉意席卷全身,直接瘫倒在床下,昏死过去。
哈?就这?我蒙汗药都还没用上呢。越程琦错愕,真是人菜瘾大。
“喂,醒醒。”越程琦坐在床边,脚踹了踹苏叶,见人没反应,便自顾倒床睡去。
第二日琦晨,苏叶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身边人正饶有深意盯着她看。
“早啊,叶郎。”越程琦侧身笑眯眯对着苏叶打招呼。
苏叶脸色瞬间惨白,窘迫揉着额头,心里早已翻江倒海,拼命回想昨晚喝完酒后,扶醉酒的越程琦上床,之后发生了什么,她毫无印象。不由得一惊,连忙掀起被子想确认,只见一身喜服完好如初穿在身上。
顿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这一切都被越程琦收入眼中,那一口缓缓吐出的气息,出卖了苏叶。
越程琦冷笑,神情不屑,我看着像是会见色起意,非礼他的人吗?好心当成驴肝肺,早知道不一大早把他搬上床了,他值得在地上一觉到天亮。
就在此时,屋外适时叫门:“大公子,少夫人,该起床了。”
门刚开半扇,嬷嬷迫不及待挤了进来,脸上笑嘻嘻,神情暧昧不明,扭着欢快步伐,三两步便走到床榻前。
嬷嬷掀开被子,看着干净床单满眼疑惑,心中狐疑道:这是没圆房?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
敬茶之时,嬷嬷面露难色,颤颤巍巍将床单呈上,苏叶和越程琦看到那一刻,顿时羞红脸。
至于这样露骨吗?越程琦恨不得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她昨夜本来还记着要落红做假,可是睡意渐浓,想着第二日再弄也可,真到了琦晨,自己又下不去手,怕疼啊。
大厅之上,苏泾阳阴着脸一言不发,周华秀正想着法子,苏泾阳的妾室们,则是窃窃私语,看笑话。
“想不到我们司马府唯一的嫡子,竟然柔弱到不能行房。”
“笑死人了,嫡子又如何。”
“着实委屈了新妇啊。”
“我们老爷后继无人了。”
“这新妇,怕不是要守寡一辈子,嘻嘻嘻。”
“……”
那蜚语似长了脚生了眼睛,穿进越程琦的耳里,生了根,发了芽,炸开了花,越程琦何曾受过这等委屈,恨不得上前挨个扇巴掌。
苏叶神色淡然,似笑非笑,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指却是根根攥紧,白中泛琦,眸中分明带了一丝愠怒。
苏泾阳冷言道:“看看你,这就是你精养出来的好儿子,明日让江少常过来府里一趟。”
苏叶一听要找太医,吓得打了个哆嗦,急忙解释:“阿父,昨晚我与夫人一时贪杯,与阿母无关,儿身体虽弱但不至于此。”
周华秀见状也说:“阳郎,妾日前也去找了江太常要了固本精元的药方,这几日忙于婚事还未来得及吩咐下去,我这就让他们,每日给叶儿煎上一副。”
“陈公公来了——”
苏泾阳正要开口,便被管家急切的叫喊声堵了回去。
钟祥急匆匆往正厅里跑,“老爷,陈公公来了。”
话刚落,便看到钟祥身后跟着三人,中间那人,脸上布满沟壑,两侧跟着两名年轻内侍。
苏泾阳迅速起身,恭敬道:“陈公公,有失远迎,一早来此,有何贵干?”
“陛下口谕——”盛宗的贴身宦官陈吉拉着细嗓,手举一黄金令牌。
众人见状,跪地接旨。
“奉陛下口谕,重州太守苏叶速随奴才进宫。”
苏叶:“臣,领旨。”
陈吉收回令牌,笑道:“苏大人,随奴才进宫一趟吧。”
“陈大人,可知陛下让我儿进宫所为何事?”苏泾阳将陈吉拉到一旁,从袖带中掏出一袋银钱,塞到他手里。
陈吉连忙推开,惶恐道:“司马大人,这可使不得,奴才一心为陛下办事,可别为难奴才了。请吧,苏大人。”
陈吉前脚刚走,苏泾阳火速让人通知亲家越厚蒙进宫一趟,自己则是先去宫门等着他。
陌上桑是重州郡一个较繁华的小镇,主要以生产观音桑叶,养蚕丝织为主,奉行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
桑锦是陌上桑乃至全国最有名的丝织品,皇宫中所需的丝织品百分之八十均来自陌上桑。
世家子弟、达官贵人因为桑锦备受皇家喜爱也纷纷效仿,在当时拥有一两件桑锦制成的衣裳便会成为众人艳羡的对象,着桑锦也成为上流社会的身份象征。
多日的暴雨造成整个重州郡南部灾情严重,苏叶因是新官蛋子,又隐瞒自己的出身,各县丞并未将她放在眼里。
几县县丞联合起来,欺瞒苏叶,救灾并未以百姓为先,而是将衙役占为己用,琦自家农田,修建自家房屋,完全不顾百姓死活,还封锁了各县城门,派人在交界处把守。
带苏叶视察的都是灾情较轻的地方,因此上报到朝廷里的奏折里并未言明灾情的严重性。
盛宗在苏叶大婚第二日,便接到弹劾他的奏折,勃然大怒,痛骂苏叶渎职,念在其父的面子上,本要被罚俸半年,降职处理,好在苏泾阳及岳父越厚蒙求情,令其将功补过,速回重州治理洪灾,俸禄照罚,降职暂议。
弹劾奏折为何人所写?重州那群县丞,断然不会傻到自断前程,苏叶若有所思,她初入官场,并未与人树敌,若不是父亲的死对头王冲?可他封官典礼上还为自己说话。
宫墙拐角处,男人身穿深棕色华服,左手背靠着腰,右手把玩着两颗透着瓷器釉感,温润如玉的核桃,鼻尖以上被身旁年轻男子手持油伞遮住了,看不琦面容和神情,静静看着苏叶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脸上也戴了一小副蝴蝶面具,将自己的眼睛都遮住了,不能窥探她的全貌,只衬得她更加神秘。
越程琦觉得自己能忘记她都挺难,没回答她的问题:“你怎么在这里?”
“你先回答我你是怎么认出我的?”Sn小姐见她不回答,也是微微笑地将话题扯回来,顺便给彼此都斟了一杯红酒。
“……我一开始的时候不是还错认你了吗?”越程琦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她的问题,只能这样说道。
“所以,你为什么一开始会认错我的?”Sn小姐越听是越觉得有趣了,轻轻握了她的手腕让她坐下,又是推了一杯红酒给她。
这架势……大有让她坐下来详谈的琦思。
越程琦无琦留下来,她还有别的工作要做,哪里有时间和她详细聊天?
但是,坐都坐了下来了,她酒可以不喝,话是不可能不说了。
然而她又该怎么样告诉她……她身上的味道和她妻子身上的差不多呢?以至于她认错了。
而且,突然来到她背后想亲她的……一般都是苏叶会做的事情而不是别人会做的,当然她刚刚的确是误会了这位Sn小姐,以为她亲自己了,却是没想到人家只是拿了根羽毛撩她而已,并没有去做别的什么逾规的事情。
这些事情她感觉都无法说出口,索性沉默不说了。
“苏叶……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苏家那位四小姐,唔,冒昧地说一句,我想我肯定是比她要适合你。”Sn小姐也没有强迫她喝酒,见她不喝也只是自己端起桌子上的红酒慢条斯理地晃了晃缓缓喝上一口。
只是她喝酒的时候眼神始终落在越程琦的身上,明明像是不经琦地一瞥,却还是有如实质般让越程琦不太习惯地垂下了眼眸。
“Sn小姐,你的酒我已经送到了,如果没别的事的话,我还是先出去了。”越程琦当作没听见她说的话,也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不再多说,而是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Chole,我刚刚说的话都是认真的,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Chole这个称呼是越程琦在外面打工时候用的,非到必要时候她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
“我想你的话我不必考虑,也根本没必要考虑,”越程琦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还真的是不太适合谈情说爱什么的,“而且,你连我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又何谈什么喜欢呢?”
她说着也是不管别的,而是直接站起来往外走去了。
Sn小姐这次也没有阻止她了,而是任由她离开,只是眼底的兴味却是愈发浓烈了。
越程琦出了包厢之后便投入到新一轮的工作中了,但是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告诫自己还是不要多想,她始终是一个有妻之妇,还是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下,还是别连累别人了。
苏叶:【小瓷老婆~吃饭了吗?有想我吗?我想你了~想抱着你亲死你~】
越程琦:“……”虽然这么多天了但她还是很不习惯这种这么直白的聊天方式。
越程琦其实很不想和苏叶打交道的,因为她的热情她很多时候根本就无法招架,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回复。
而且,她明明年纪比她要大上几岁,也是出来工作好几年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只要她一不回信息,她就会开始信息轰炸,所说的那些词都是……她无法接受的虎狼之词,她看着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
就只是……她看着这些信息……还是不自觉地会脸热,实在是不应该。
苏叶:【小瓷老婆在忙什么?你不是说你的期末作品已经忙完了吗?怎么还不理我啊?想念你温暖的怀抱~(蛇蛇蹭蹭.gif)】
越程琦看着她发来的蛇的动态表情包仍旧感到了一阵鸡皮疙瘩,最近她倒是没再梦到蛇了,可是还是心有余悸,忍不住发信息问她:【你很喜欢蛇吗?】
苏叶:【蛇蛇多可爱啊难道你不喜欢吗?】
越程琦:【……不喜欢。】甚至是非常害怕好吧。
苏叶:【那不要紧,你喜欢我就好了~】
越程琦:“……”她也不喜欢她。
只是这些话她倒是没必要对苏叶说,只熄灭了屏幕重新去工作了。
然而,一个小时之后,她中途休息去洗手间却是听见有人在消防通道隐蔽的位置小声讨论:“送过去了吗?”
“半小时前已经送了,现在差不多起效了。”
“好,准备好录像设备那些该要行动了。”
“最后确认一下,你是将东西送去了207没错吧?”
“肯定没错,我还亲眼看见她喝下去了。”
“行,你去行动吧,今晚我要看到宋家的这位身败名裂。”
说至最后已经是阴森吓人了。
越程琦站在洗手间的门后一动不动地,等他们走了之后她才出来,想起207那个房间正是那位Sn小姐的房间……而她如果姓宋的话,就是和“S”这个字母对应,她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这样整?
越程琦心里忐忑甚至是紧张,本来想发信息提醒她赶快离开却是发现她早已经将对方的手机给拉黑并删除了,她想通知她的话只能……现在立即马上去207!不然肯定迟了!
越程琦其实不太想管这样的闲事,她所在的越家早已经没落了,她并不想惹这么多事出来。
只是,Sn救过她,如果那晚不是她的话她很可能都九死一生了,现在她去提醒她一句也算是还了她的恩情吧。
越程琦想到这里也就不再犹豫,立即上楼去找Sn小姐,让她小心。
然而,她找过去的时候已经迟了,207不仅被从里面反锁起来还传来色厉内荏凄惨的质问声,甚至……还有衣服被撕裂的声音,听得越程琦目眦欲裂,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一把踢开了门,一眼便看见Sn被几个壮汉压在沙发上正想对她逞凶!
她的裙子都被撕碎了一半的裙摆了,露出玉白细腻的小腿,在灯光之下明晃晃地昭示着罪恶以及压迫,让越程琦简直无法去容忍。
她目光坚定,步伐也是迈得极快,趁着他们不注琦的时候眼疾手快将手里早就准备好的酒水朝着他们身上都泼过去,再而后一把扯起倒在沙发上的Sn,拉着她拔腿就跑!
“喂——你!”
“追!还愣着干什么!”
“艹……我一张照片都没拍!”
越程琦笑着抱她上车后座,双手撑在软包上,自下而上地看着她,轻轻挑唇,“苏总是觉得,我今晚和明霖在聊什么,聊我怎么嫁给她吗?”
苏叶低头捧着她的脸,拇指擦过面庞,声音低柔,“那你们在聊什么?”
越程琦将今晚的聊天内容转述给苏叶,字里行间多次出现的我的爱人四个字让苏叶脸热,轻轻咳嗽着,不经意避开这个话题,落在商业上,“你有想法吗?”
“本来要继续聊,但苏总来带走我了,只能之后再聊喽。”越程琦猛地靠近苏叶,揶揄地笑着:“苏总,要是因为你,我丢了这么好一个创业机会可怎么办啊?”
苏叶羞恼地拧她,轻哼一声,“苏总现在很有钱,苏总养你。”
越程琦仰头,蜻蜓点水地一吻,娇俏道:“谢谢苏总。”
话虽如此,第二天郝锶薇上班,收到的第一个工作指示就是,通知人事部走流程,苏总要开除她的私人助理。
第 88 章 开除
听着郝锶薇偷跑过来的消息,林有乐坐不住了,猛地一拍桌子弹起来,“开除?!”
她已经从林万佳那里知道了过去的一切,并且和她的妈妈一起坚守着这个秘密,但还是忍不住磕起了这近在咫尺的高颜值纯爱cp——毕竟这可是当代年轻人的第二条命,更别说这对cp又长情又甜还必然he,这怎么可以忍住不磕!
当然了,她妈妈和张医生的cp她也磕的,老齐和老梁她也磕的,年轻人就是要什么都吃才能营养均衡天天开心!
话说回来,过去的苏叶小姨那么苦,好不容易越欢回来了,好不容易又一次靠近苏姨,她正感慨这真cp就是不一样,每天端茶送水催吃饭,压根不时时刻刻谈情说爱也甜得出奇,多好啊!
只是,她低估了越程琦的是,在往后几年里,虽然她消失了,可越程琦还是断断续续地做了不少的梦,居然将那段遗失掉的记忆都想了回来,泪流满脸。
她始终不相信苏叶是怪物,如果她真的是怪物的话……她与她同床共寝了这么多次……她怎么可能没发现她的异样?
可是,她不相信苏叶是怪物又如何?她找不到她了……她找遍了所有地方,托了所有的熟人关系……还是没能找到她。
仿佛像是人间蒸发了那般,彻底消失不见……
越程琦莫名害怕,也是整夜整夜不敢入睡,生怕自己一入睡……会再次忘记苏叶,到时候她又是去哪里找她?
她的朋友也忘记了苏叶的存在,越程琦是孤儿,父母很早就不在了,在认定苏叶的那一刻她不仅将她当作爱人更加是将她当作亲人。
但是,她将她唯一的爱人以及亲人都弄丢了,她找不到她了。
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今早苏叶手上刚出院了两个,又收进来三个,心里一合计,比原先还多了一个。
刚想松快些的肩膀,顿时又挺正起来,抱着手里的小本子,忙不迭地过去收病人。
按顺序一个一个来,头两个都挺顺利的,轮到最后一个,就有点麻烦了,倒不是这人的情况有多棘手,而是从苏叶进病房的那一刻起,这人的嘴就没停过。
“医生!医生你终于来了,你快点来瞧瞧我,我病大发了!”
“你怎么来的这么慢?!我都等半天了!”
“你都不知道我这个心呐!突突突地跳个没完!”
苏叶一面翻开自己的小本子,一面跟人核对身份——
“姓名?”
“王川。”
“性别?”
“我说你没事儿吧?你看不出来我是男是女啊?我这下巴上长得不是胡子啊?”
苏叶手一顿,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照本宣科的老毛病又犯了,其实也不是没反应过来,主要是这人太着急,而自己呢,又把越程琦的话记得太牢,不管什么时候查体之前的第一件事都是核对病人身份信息,一顺口就这么问了出来。
旁边几个床的病友一听这话,又见那小伙子揪这自己下巴颌儿上的胡茬子直瞪眼,也跟着笑——“小苏医生不要着急啊,慢慢来喽。”
“嗐!站着说话不腰疼,还慢慢来,敢情不是你们难受,裹什么乱呐边儿去~”
苏叶本来就因为这人咋呼的有些紧张,结果又被大家这么一打趣,搞得她就更紧张了,尴尬地点了下头——
“不好意思啊。”
等问完了年龄,确定无误后,苏叶开始查体。
“你把衣服扣子解开,背心也脱掉,然后躺下。”
“啊?要全脱光啊?”
“只是上衣。”
“行吧行吧。”男人不情不愿的把衣服脱下来,团成一团窝在腿旁边,又瞄了眼苏叶,嘟嘟囔囔“我跟你说,你是第二个看过我光膀子的女人,第一个是我妈。”
男人挺胖的,肚子上一圈肉褶子跟裙边似的那么外翻,说这话的是时候,还有点羞羞答答的样子,好像苏叶占了他什么大便宜似的。
都说对待病患要像春天般温暖,可苏叶觉得但凡自己现在眨一下眼睛,都算“女凝”他。
苏叶弯下腰,视线跟男人的胸部齐平。
“你干嘛?”
“给你检查。”
“你盯我胸看!叫给我检查啊?!”
“我没有盯你胸看,我是在检查你的心前区。”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那谁知道啊。”
苏叶接不上这人的话,干脆不说了,胳膊刚一抬,立马又给放下,心里叹声气还是算了吧。
她直接跳过触诊跟叩诊的环节,听诊器往耳朵上一戴,就开始听心音。
等听完了心音,男人连忙问道:“我现在能穿衣服了吧?”
“可以了。”
穿好衣服,男人捂着胸口大喘着气——
“你是不知道啊,我这一个多月只要胳膊腿稍微动换,就胸闷气短上不来气,动不动就就这儿心口扑通扑通跳,人家说这叫叫叫什么来着——”
“心悸。”
“对对对!就是心悸!你说我这什么毛病啊?”
苏叶低下头在本子上快速记录——主诉:活动后一个多月,胸闷,气短,心悸。
“你胸口疼吗?”
“好像有点。”
“怎么个疼法?是一阵一阵的疼还是不间断的疼?是小刀割着疼还是针尖扎着疼?”
“好像都不是我是拧巴着劲儿的疼。”
“拧巴着劲儿的疼是绞着疼吗?”
“对对对,就是绞着疼!”
苏叶再本子上又记了一笔。
“那你平常不活动的时候,也疼吗?”
“不疼,不活动我就发闷。”
“有没有去做过检查?吃没吃过什么药?”
“健胃消食片算吗?我饭后都吃。”
“呃那个不算,你有三高吗?”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你别看我胖,我身体可结实呢。”
话刚说完,人又开始喘,
苏叶看他这情况,想了想说:“那这样吧,咱们先测一下血压跟血糖,然后再拉一个心电图,看看情况。”
“就这样?”
“目前暂时就这样。”
“可我还没说完呢!”男人睁圆眼睛。
“那你说。”
苏叶以为他是还有什么情况没讲清楚,却没想到自己这一点头,竟然把男人的话匣子彻底拉开了,还是合都合不上个那种。
他什么都说,从远到近,从小到大,事无巨细。
四岁那年从单杠上摔下来锁骨骨折,昨天跟相亲对象吵架被气到脸红嘴唇紫;今早大便颜色松散偏暗,刚刚办住院坐电梯的时候还喘到咳嗽。
总之全是这样零碎的事情,想到哪里就说哪里。
说就说了,说完还非得让苏叶应他,要是苏叶不应他,他就嚷嚷苏叶不会看病,要找个会看病的来给他看。
苏叶还没遇到过这样的病患,你说他医闹吧,他就只跟你不停地讲他的情况,你说他不是医闹吧,他又拦着不让你走。
一时间搞得苏叶也没个对策,只得听他说,然后不停地应他,一遍遍跟他解释,他四岁的锁骨骨折已经痊愈了并且不会对现在造成影响;大便松散暗黄很可能是饮食不当,也不一定是胆囊炎肝硬化;生气脸发红嘴唇发紫跟坐电梯喘不上来气,也可能是情绪波动太大和空间过于密闭导致的,至于是不是心脏上面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
可你越应他,他就越是没完,根本就是个死循环。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苏叶说:“要不我给你开个单子,你查查看。”
“那我得查多少?”
“x光、超声、ct、胃镜、肝功能还有——”
“医生,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男人话音未落。
病房门口突然响起敲门声,越程琦抱臂而立——
“苏叶,你出来一下。”
苏叶一路跟着越程琦去到大办公室。
空无一人的大办公室,两人站在窗台边,正午的日光,晒得苏叶睁不开眼。
“你刚刚在干什么?”越程琦发问。
“查体。”竹林另一头,越程琦与闻香两个弱女子被两名蒙面人逼至石头崖下。
苏叶让她往东跑,没跑多远便遇上一座石头崖,行至崖脚,死路一条。
越程琦心里骂道,她是不是天生克妻啊,自从遇上她就没发生过半件好事。
“不是挺能跑,再跑啊,看你还能往哪里逃。”精瘦蒙面男恶狠狠的说道。
较瘦的蒙面人举起左手,在脖间比划着,似乎在询问另外一人的意见。
壮硕蒙面男嘱咐着:“留活口,绑了押回去。”
“你们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喊人了啊。”闻香颤颤巍巍的说着,把越程琦护在身后。
精瘦蒙面男挑衅道:“你喊啊,喊破喉咙兴许就有人来救你了。哈哈哈……”
闻香脸色苍白,惊出一身汗,惴惴不安问:“小姐,怎么办。”
“按我之前交代的做,别慌,我们定能会化险为夷。”越程琦安慰着。
闻香泣声回道:“好。”
越程琦嘴角闪过一丝阴笑,让你们尝尝我研制的无敌辣椒石灰粉的厉害。
“撒。”在两个蒙面人逼近要动手的时候,越程琦大喊一声,随即伸出双手,将手中两大把石灰粉撒了出去。
闻香听到指令屏住呼吸也一并跟随撒了出去。
主仆二人快速躲到一边,用袖子捂住口鼻。
蒙面人眼睛受到石灰粉的冲击,瞬间狂叫起来,满地打滚,发出一声声惨烈的哀嚎。
“可惜了,蒙着面,效果没那么好。”越程琦拍了拍手,言语间透漏出一丝惋惜之意,还有些许雀跃之情。
“臭娘们,耍阴招,看我不把你千刀万剐。”壮硕蒙面男咬牙切齿说着从地上爬起,眼睛早已红透流出红色泪珠,分不琦是辣椒末夹杂着泪珠还是血水。
只见他皱着眉,侧耳听着身边的动静,试图靠耳朵辨别出越程琦的方位。
眼睛失明,强烈的不适感,紧靠耳朵像在风声呼哧不断的竹林中找寻方位谈何容易。
越程琦将食指放在闻香唇间,示意她不要发出声响,俯身捡起几块石头,向周边扔去,将人引到远处,拉着闻香迅速逃离现场。
二人一路借着月色跑跑停停,不知跑了多久,实在跑不动了,找了个草丛趴着睡了一觉。
“查体是你这样查的?”“大人,有人来了,有人来了,快,四个人。”柴房内,查乐小声说道。
几人火速回到原位,把破布重新塞到嘴里,揭开的麻绳又重新套身上,假装无事发生。
“各位,起来吃饭,都给我老实点,别耍花招。”山匪,推开门,丢了一袋馒头进来,又把门锁上了,四人就在屋外盯着。
“寨主也真是的,非得让我们几个来看着,你说都绑着手脚,锁着门,能跑哪儿去。”
“可不是,他们吃香喝辣,我们几个却要这里忍受蚊虫叮咬。”
“我也好想吃香喝辣啊,那马车上都是好吃的,寨主会给我们哥几个留一些吧。”
越程琦听到屋外四人互相抱怨着看护的苦差,寻思着在庆功,那好办多了,只要解决外面这四个人,逃走的胜算很高。
“哎——哎——哎——痛死了,大哥,行行好,我闹肚子,憋不住了啊。”越程琦阵阵哀嚎声传到屋外。
苏叶趴在门扇央求道:“几位大哥,行个方便,我夫人她肚子难受,许是吃坏了,需要出去解个手,麻烦你们给弄点药吃。”
山匪用刀戳了两下门,呵斥道:“吵什么吵,安静点,解手就在里面解决,肚子疼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忍忍就过去了,屁事真多。”
苏叶继续说道:“大哥行个方便,里面实在不方便,万一出了啥意外,影响你们拿赎金也不好是吧。”
“对呀,几位大兄弟,我儿媳疼得快晕厥过去了,麻烦你们行行好吧。”周华秀在一旁配合着。
山匪甲:“要不放她出来?万一出了差错,我们也担不起,她一个弱女子作不了妖。”
山匪乙:“行吧,放她出来。”
“哐当——”门开了,山匪站在门外看到越程琦瘫软在墙角,不时哀叫着,似乎很痛苦,而其他几人也虚弱的倚着屋墙,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把你夫人扶出来。”山匪指着苏叶。
“我们几个好像也吃坏肚子了,身体虚弱没力气,劳烦几位兄弟,进来扶我夫人一下。”苏叶捂着肚子有气无力虚弱说着。
山匪:“狗|娘|养的,屁事真多,你跟我一起进去,你俩在屋外候着。”
此时苏叶、越程琦、查乐三人相视一笑,鱼上钩了。
进入屋内的两名山匪,架着越程琦就要往外走,苏叶与查乐迅速起身跑出屋外,将屋外两名山匪制服。
同时越程琦及屋内几人抄起木柴块,猛力一击山匪后脑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敲晕两个山匪。
怕他们中途苏醒,索性将他们捆绑一起,口中堵着破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寨口有人看守,我们出不去,你们几个先呆在屋里不要出去,把门关起来,等我回来,闻香你跟我换上衣服,我们出去一趟。”越程琦扒掉山匪外衣,扔给丫鬟闻香。
“是,小姐。”闻香伸手接着。
“夫人这是何意?”苏叶不解。
“上山的时候,匪徒并未将我的眼睛蒙实了,在附近我瞧见了曼陀罗花,我跟闻香是女子,扮做男子出去,他们认不出。”越程琦解释道。
苏叶:“曼陀罗花?”
越程琦:“有类似蒙汗药的功效,只要剂量够,药晕寨子里的那些个山匪不在话下。”
“可行吗?我跟着一起去,你们两个女子出去不安全。”苏叶担心二人出意外,想陪同。
“不用,你在这里跟查乐一起照顾好阿母。”越程琦拒绝苏叶,心里想着你不也是女子,带你更危险。
“好,那你们注意安全,万一被发现,不要抵抗,束手就擒,在赎金还未送到前,他们还不会把我们怎样。”苏叶叮嘱着。
“你门两个转过头去。”苏叶指着查乐、张延,自己也转过身背对着越程琦。
一番乔装打扮之后,越程琦跟闻香一前一后走出屋外。
“等等。”苏叶火速追出。
伸出双手把越程琦右耳吊坠取下,正要取另一边,越程琦摆了摆手说道:“我自己来吧。”
闻香意识到自己也带了耳饰,连忙取下放袖口暗袋里。
主仆二人带着使命消失在了黑夜里。
越程琦在病房外面有一阵了,要不是实在忍无可忍,也不会把她叫出来——
“那你说说你查了些什么?”
“我”这天,苏叶刚下马车,在门口等候多时的钟祥迎了上来,面露喜色:“大公子您总算回来啦,老爷来家书了,大娘子等着您给她念呢。”
周华秀乃寒门之女,自小便没读什么书,大字不识几个。
早年苏泾阳落魄潦倒差点饿死街头,周华秀的父亲出于好心收留了他,让他免受饥饿之苦,专心读书考取功名,二人同在屋檐下,朝夕相处,一来二去便有了感情。
后来做了盛宗的幕僚,攒了些积蓄,便迎娶了她。
“华秀亲启,夫平安到京已有几日,勿念。”
“太后吉人自有天相,病情日渐好转,陛下龙颜大悦,特许叶儿休假一个月,携家眷回京共度中秋佳节。”
“近期将公务交接妥当,于八月初启程归京,夫人与叶儿、程琦一同,盼归。”苏叶念完,将书信递给周华秀。
“你阿父说陛下让回京过中秋啊,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回京都了。赶紧收拾一下,不要带漏了。”周华秀起身在厅中来回踱步,叫这个喊那个,差遣着丫鬟们收拾细软,恨不得马上就走。
“阿母,我们还要回重州郡的,不用大费周章收拾,一个月后便回了。”苏叶看周华秀兴师动众的架势苦笑不已,这哪里是休假,分明是打算一去不回。
苏叶:“再者司马府里啥都有,收拾几件贴身衣物,带些盘缠便可,我们住官驿也花不了些许钱。”
周华秀:“也是也是,此番归京是休假,不是回去做京官,那就不收拾那么多了吧,但是桑锦要带一些回去,让你那些小娘啊羡慕死,还有啊中桥街的洪记熏鸭、许记火腿,良品枣糕、严氏腊肠……都要带一些。”
虽然周华秀十分不喜重州,但是重州的美食已把她的胃虏获了。
苏叶:“阿母,距离八月初还有半月有余,来得及。”
苏叶本想暗中将山河锦绣图送往京都,这家书来得及时,休假一个月,自己带去京都不容易出意外。
福兮祸所伏,正在苏叶忙着交接政事,准备回京事宜,子墨河下游发现了一具溺水男尸。
仵作验尸结论:男性,二十岁之三十岁只见,死者头面胖胀,皮发脱落,唇口翻张,两眼迭出,左手小拇指末端缺失,应是生前所致,右手虎口处有老茧,右腿腹及腹部有剑伤,非致命伤,耳后方的伤口为硬石所砸,死因是溺水,尸体已呈巨人观,死亡时间初步断定在三至五天内。
寻尸启示发布第二天,秦罗敷便来衙署报案。
苏叶感叹物是人非,经桑林一别,此番再见到秦罗敷,她双眼失神,头发凌乱,像是几日没睡好觉。
查乐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大人,这秦家娘子一直喊着要见您,我拦不住啊。”
“大人,我家夫婿失踪多日了,那浮尸不是我夫婿是吧,大人,他年纪轻轻,怎么会死呢……”秦罗敷泣不成声。
苏叶有些谎,不知如何安慰:“你冷静一下,整理好思绪,跟我说具体什么情况。”
秦罗敷交代半月前,她从乡下送布匹到城里给姜云售卖,许久没见姜云,便打算留着住几日,但姜云自从五日前出去送货至今未归。
姜云多日未有音讯,秦罗敷便来报官,一来便发现衙署门口的布告。
担心是她夫婿遭受了意外,情绪失控,想起苏叶前些日子的帮助,认为苏叶是好官,便哭着求查乐带她见苏叶。
查乐让她回去等通知,大人在忙公务,没办法谁想见就见。于是秦罗敷哭闹着,挣脱了查乐一路往衙署内跑。
苏叶追问道:“你的情况,我知晓了,尸体已呈巨人状,外貌损坏严重,身份难以确认,你且说说姜云身上有什么比较特殊的特征,比如胎记?或者随身所带的物品。”
秦罗敷立马回道:“我记得他没有胎记,他身上有一块常年带着的香包,正面绣着黄色的梅花,背面有一个用青黑色线绣着的姜字。”
“对了,他前些天因裁剪布匹,失手伤到了手指,左手小拇指,被利刃裁掉了一小节。”
“你先回去,我们尽力排查,不要过分担忧,目前还没有线索指向死者就是姜云。”苏叶安慰道。
尸体确实携带了秦罗敷所说的香包,左手小拇指末节缺失也对得上,但苏叶不忍告知。
心中也有所疑虑,姜云一个常年卖布匹为生的人,不需要干体力活,右手虎口处为何会厚厚的老茧。
送走秦罗敷后,苏叶命人前去城南郊外的李记裁缝铺查找线索。
尸体发现地在子墨河下游吴村段,而李记裁缝距离案发地仅有三里。
裁缝铺老板交代五日前的傍晚,姜云确实送去了三匹精品丝绸。
还没等苏叶开口,就又被越程琦打断——
“四岁锁骨骨折?早上大便情况?还是再问问他为什么跟相亲对象吵架?你帮他顺便再分析一下吵架原因?还要给人家开单子,x光、超声、ct、胃镜、肝功能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开检查单子?”
“对不起,越主任。”
“你除了会说对不起,你还会说什么?”
越程琦瞥见苏叶手里的小本子,已经被她攥的卷了边“对,你还会写病例。”
苏叶瞬间臊红了脸,窗外的太阳直射着她的上半身,此刻的苏叶已经不是睁不开眼了,而是抬不起头。
脸红、垂头、抿嘴、攥手指。
相对于刚刚她被病患牵着鼻子走,这几样才是越程琦真正的大忌。
“把头抬起来。”越程琦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命令式的口吻。
苏叶硬着头皮,不得不把头抬起来。
那张红透了的脸,那双就算看着自己却也还是闪烁不定的目光,全都落在越程琦的眼中。
她像个即将涨破皮的红柿子,都不需要别人来给她压力,自己就能炸开,一点不剩的把所有不足都暴露出来。
经验不足可以累积,技术不硬可以学习,但如果没有一点骄傲在身上,从头到骨子都是过分谦卑被动,那她又该怎么成长?
自信这东西是自己给自己的,不是谁能摁着她的头硬塞进去的。
“我这样看你,你很难受吗?”
“不难受。”
“那你不敢看我?脸还这么红?你要不要听听自己的呼吸声有多急?”
门外时不时就有护士推着治疗车路过的,哐啷哐啷的轱辘滚过,苏叶觉得那轱辘不像滚在地上,像滚在自己心尖。
苏叶是难受的,她已经在极力克制了。
但她的这点极力克制在越程琦看来还不如不要克制。
“苏叶,你这样以后怎么上手术台?现在就光是受点别人的目光,你就能呼吸急促到这个地步,将来要是有一天手术刀放在你的手里,你怎么办?病患把生命交给你的时候,你也这样脸红吗?病患家属这样看着你的时候,你也打算就像现在一样,用脸红低头和呼吸急促来回应他们吗?”
“考虑下我说的话吧,临床本身就很难,哪怕你退出去了,也不丢人。”
说完,越程琦侧身从她旁边绕过。
苏叶心猛地揪起。
终于,在寻找了苏叶一年之后无果,越程琦整个人完全陷入了精神恍惚的状态,她消瘦得可怕,浑浑噩噩地来到了她和苏叶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一个废弃灯塔的顶楼,这座灯塔极高,底下就是悬崖峭壁和波涛海浪,她独自一个人站在灯塔的边缘吹着海风……已经是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怎么样走了。
如果苏叶真的离开了的话……那么她也没多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了,跟着苏叶一起离开的话……才是合适的吧?
她这般想着……也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双手放开了栏杆……朝着大海的位置便是掉落下去,要去另外一个世界去寻找苏叶了。
只是,在她掉入冰冷大海的那一刻,越程琦眼前突然就出现了一片刺目的亮光,她下琦识闭上眼睛,却是突然听见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机械音:【越程琦……你就甘心这样死去吗?】
越程琦沉浮在冰冷的海水之中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等着对方说下去。
【苏叶可以说死了但是也可以说她没有死,如果真的想找到她的话……那么就去各个小世界里找她吧……你可愿琦?】
越程琦睁开眼睛,眼神闪烁着亮光,这次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说道:“我愿琦。”
【那么好,第一个小世界即将传送,请你做好准备,也苏你一路好运,得见爱人——】
她虽然知道越程琦一直讨厌王茗茗,也大概知道理由,但真的看到小时候的越程琦真切地和王茗茗对着干,甚至凶她,还是会觉得可爱到犯规。
她翻了个身,侧坐在越程琦的腿上,勾勾她的脖子,小声说:“你知道你小时候有多可爱吗?”
和王茗茗作对,把自己气成河豚,坐在楼梯上,抱着自己的腿,圆滚滚的一个,下雨了都不知道回家,还要她过来哄一哄,哄到开心了才肯回家。
苏叶想起来那个倔脾气小孩就生气,捏捏她的鼻子,“说话呀,知道吗?”
越程琦嗤嗤笑着,向前几分,轻轻抱着苏叶的腰,“那你知道你现在这样也很可爱吗?”
用这么成熟冷傲的面容同她讲一些娇嗲的话,不知道自己这样子,也很让人想入非非吗?
第 89 章 涟漪
越程琦讲完那句话,就慢慢倾身靠近她,想讨要一个休息时间的静谧的吻。苏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大概也不会拒绝她吧……
红唇近在咫尺,不料,一根手指支过来,轻轻挡在越程琦的薄唇前,她垂眸看去,手指轻轻巧巧地在她唇瓣一点,女人翻身就坐到一旁,不许她再抱抱。
女孩受伤地看着她,目露无辜。
苏叶白了她一眼,“好油腻,你以后不许这样说话了!”油腻到她都不想让这家伙抱着她了。
“这里又不是霸总小说,也不是张明芳看的那个破苦情剧,你再学那样子说话就把你扔出去。”
越程琦的姿态足够低微。星落于地,化为泥土尘埃。一双深眸瞧得出恭谨,瞧得出卑微。
她无疑是顺从的,正因为此,更让苏叶凝了视野,徒生些厌恶。
上午瞧着还可爱的人,这会儿也变得讨厌。
脸还是那张光是看着就想撕碎的脸,神情还是那份和脸皮的老主人完全不同的乖顺神情。
苏叶阖眼,夺走越程琦手里的勺子。
食物是最容易麻痹人,最容易做手脚的东西。
她不该接别人给的食物,哪怕是她的情人。
这情人又不是个老实的。
谁要说越程琦一无所有,只是个会爬某人床的孤女,那可大错特错。
苏叶只是不知道越程琦到底在谋划什么。
绝不会认为越程琦真的安分守己至极、不需要她严以看管了。
苏叶嫌弃的拎着勺柄,将这勺饭菜粗暴的塞进越程琦的嘴里。
越程琦几乎是被她捏着脸颊,被迫张嘴,接受这十五克好意。
食物的味道在口腔炸开,呛了越程琦个猝不及防。
她不断眨眼,还不忘接过苏叶手里的勺子。
一边又没站稳,摔到地上,捂着嘴咳起来。
她呼吸不稳,被呛得难受,眼眶泛红,蓄积着泪。
伏在苏叶的脚边,好像只受欺负的狗,摇尾乞怜。
狗主人尚且会关心受伤的宠物。
可越程琦又不是苏叶的金丝雀,得不到一点怜悯。
越界的行为会受到惩罚。
这是她们游戏的第一准则。
等越程琦缓过劲儿,抬头。
身边已经没了苏叶的身影。
追着她的步伐,视线移到门边。越程琦看见那一袭青黛的身影,不紧不慢的离开。
连一声招呼都没有打。
姿态随意冷淡的像在对陌生人。
不,或许对陌生人,苏叶都尚存一丝温情。
越程琦曾见过苏叶给路边乞讨的老人一张红纸币,也见过她向路边疯跑的孩童招呼小心车辆。
那便是在对待仇人了。今天一天的手术都排满了,不过跟苏叶都没什么关系,她这个资历就是个跑腿,忙是挺忙的,但具体忙了啥好像也不知道,反正干的都是些打杂的活,刘思思说这是新人的必经过程,至于上手术等着吧。
挨个病房、护士站、下单子、通知家属手术指征轮番跑,苏叶全部忙完,两条腿也跑软了,好不容易有工夫喘口气,一看窗外天都黑透了,再看时间,早过了下班点,而且再有半小时新的一天就又开始了。
这么晚,末班车是赶不上了,索性也不用那么着急,苏叶两手往桌子上一架,把头埋进胳膊里,干脆眯眼休息起来。
她只是想暂时歇一歇,没想自己会睡着,迷迷糊糊听见咕嘟咕嘟的声音,下意识地睁开眼,就见饮水机前面有个笔直的背影立在那儿。
越程琦办公室的饮水机坏了,她过来接水,进门第一眼就看见那个趴在桌子上睡大觉的家伙,不长不短的马尾有些松垮的在脑后耷拉着,枕在胳膊上的半张小脸露出,红扑扑透着新鲜。
谁都是这么过来的,越程琦理解也体谅,她没想扰人清梦,接完水就打算走人,谁承想转过身,就跟一双迷瞪的眼睛对上了,紧接着兜里的手机猝不及防的响起来。
苏叶一惊,桌子上的笔篓猛地被她碰掉——
哐当!落地!
脑子顷刻打了个激灵,这会儿她是真醒了,眼睛瞬间睁开,可等看清楚越程琦的那张脸,立马又给闭上了。
越程琦被苏叶这一番操作,搞的也有点懵——
这孩子什么毛病?
苏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也觉得自己这样装睡不太应该,再说自己干嘛要怕她?自己又没有犯错误,而且这几天自己的表现还是挺不错的。
于是,悄摸着深吸了口气,刚想把眼睛再睁开时,却听见越程琦讲起了电话——
“我最近没时间她要真这么等不及,那你让她来找我。”
越程琦一手举着水杯,一手拿着手机,就靠在饮水机旁边,略微勾起的唇角,让人分不清是笑还是没笑。
苏叶偷偷把眼睛眯开条缝,好死不死看见越程琦左脸颊的酒窝,顿时心脏怦怦狂跳,把脸埋的更深了。
她不知道越程琦是什么毛病,怎么那么喜欢当着别人的面讲电话,而且说的还都是些容易让人遐想连篇的话。
相比较着急回家,苏叶现在更着急让越程琦赶快离开。
越程琦什么人?眼睛跟鹰似的,刘仁宗那类的都不在话下,更别提苏叶这种,二十五六的年纪,有点什么小心思全挂在脸上。
她就这么个性子,你要是明目张胆,说不定她还懒得计较,可你要是这么藏着掖着,她就非得把你给揪出来不可。
“电影是她要看的,饭是您让我跟她吃的,我可从来没说过。”
“舞台剧我也没兴趣。”
“凶杀片倒是可以,要不您问问她,我倒是很乐意跟她分享一下人体解剖结构。”
相亲吗?
苏叶瞎琢磨越程琦是单身啊?
没等琢磨明白,苏叶又听见电话那头儿的人喊了一声混账!
越程琦也不恼,反而笑起来。
她的笑声很清润,被骂也无所谓。
这通电话被她东拐西绕的一直讲了足足十分钟,才被挂断。
越程琦把手机塞兜里,慢条斯理地喝着水,瞧着桌上还在‘装死’的家伙,终于迈开了步子。
苏叶听见脚步声,以为她要走了,刚在心里松口气,就听见当当两声在耳边响起。
“醒了就别睡了,要睡回家睡。”
越程琦在她桌子上敲了两下,都不等苏叶把眼睁开,拎着水杯转身就走。
苏叶狗鼻子,嗅出一股蜂蜜加枸杞的味道。
都这么尴尬了,还能闻出来人家喝的什么,苏叶觉得自己简直无药可救。
生怕越程琦再折返回来,一股脑的把东西划拉进包,爬起来就走,电梯里长摁关门键,直到电梯门严丝合缝的关上。
这一觉睡得实在太久了,这会儿已经夜里快两点了。
天乌沉沉的,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泥土的腥味,好像又要下雨了。
苏叶用app叫车,半天都没有人接单。
一个单身女青年,大晚上的又在医院门口,对面招待所横斜出来的招牌,散发着幽蓝荧光,突然刮过一阵风,吹打的灌木丛哗哗作响。
苏叶想到之前看过的一个恐怖片,鬼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冒出来的。
越程琦开车,从地下车库出来,隔着车玻璃就看见一副这样的画面——
年轻漂亮的女医生瑟缩肩膀四处张望,一个会儿低头对着手机狂敲不停,一会儿又跟路过的出租车手舞足蹈。
可惜这个点能路过的出租车都是有客。
app叫不到车,伸手拦也拦不到车,哪怕在视线不清的夜晚,苏叶的那份害怕也是能被看得出的。
垂头弓背
小白杨也打蔫了。
这人真的是有点子毛病,趴桌子上跟自己装睡觉的时候不知道着急,现在打不到车了,倒知道害怕了。
越程琦握着方向盘,径直开了过去,稳稳地靠路边停下。
车窗摁下的同时,扭头哎了一声——
“上车。”
苏叶没料到是越程琦,还以为她早走了。
这会儿站在马路牙子上,愣愣的。
越程琦挺累的,一整天就吃了个三明治,还被她把里面的生菜跟西红柿片挑出来扔了,现在除了家里的那张kingsize的床还稍微能让她好点心情以外,再无其他。
“不会开车门?”
“我会。”
“那在等我请你上车?”
“不是,是我住的有点远。”
苏叶还不如不说这话。
越程琦简直想要骂人,住得远还在办公室装蒜——
“你确定不上来?”
苏叶又愣了下,风还在刮,比刚刚刮得更大,搞不好什么时候雨就下了,而且她还看见对面黑漆漆的招待所里走出几个光膀子的黄毛绿头,一行人勾肩搭背东倒西歪,像是要过马路的样子。
如果说之前是怕鬼,那现在就真的是怕人了。
“你上不上来?不上来我走了?”
“别!我上!”
苏叶拉开车门,麻溜落座。
不过等坐稳了,却发现自己又犯了个错误,怎么坐到副驾驶来了?应该去后面才对,苏叶知道副驾驶是个比较私人的位置,有些人会介意不熟的人坐,她不知道越程琦会不会介意?不过这会儿车子已经发动了,而且看越程琦的表情,好像也没什么异样。
苏叶琢磨了一下,开口道——
“您看您方便把我送到前面的地铁口吗?”
“你住地铁口啊?”
“我不住地铁口,我的意思是那边应该比较好用app叫车,您要是方便的话可以把我送到那儿放下。”
“这条路顺着开过去到你所说的地铁口,全都是一条线,你是觉得在这儿叫不到车,往前走个五六百米就能叫到车了?怎么?打车app专门跳过你啊?”
越程琦说这话的时候手握着方向盘,看似好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已经开始烦躁了。
“输地址。”
苏叶不敢再多话,赶忙把地址输进导航,越程琦趁着最后三秒绿灯,一脚油门轰出去。
夜色深重,雾露沉迷。
之前弥漫的那股土腥味,这会儿已经化作小雨点从空中细细洒落。
雨刷器咔哒咔哒的扫着挡风玻璃,越程琦不知道拐进了个什么小道,街两旁都是居民楼,黑漆漆的一点光都没有,苏叶听见车窗外面猫叫春,一声一声抓心挠肝。
苏叶偷偷抬头看前面的后视镜,越程琦目不斜视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这时候最好什么声音都不要发出,连呼吸声都不要有,她怕万一要是吵到越程琦,自己搞不好会被赶下车。
月黑风高的雨夜,真要被扔在这儿,除了打110,找警察送自己回家,苏叶不晓得还有什么办法。
但真要那样的话,自己应该会上明天的热搜头条吧——‘博士女医生,竟不识回家路’
想想都不要活了。
为了不让那样的事情发生——苏叶很乖,那么大那么舒服的真皮座椅,后背都不敢靠,只坐前面四分之二的位置,轻轻地呼吸,静静地看着车窗外。
天黑着,风刮着,雨下着。
她看得出了神儿,神经就有点松弛,肩膀也不像刚刚那么绷着,反倒有些沉下去的消糜样子。
红灯60秒。
越程琦手搭着方向盘,视线一撇,落在副驾那人打迷糊的脸上,苏叶眼神涣散,头一下一下微点,身子跟着点头的频率前后晃动。
下雨后的潮,盛夏夜里的闷,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淡淡的香气,香气的来源又是身旁的姑娘,不安分的因子在密闭的车厢中四处窜动。
这种场景,总好像有点风月无边的意思。
越程琦的手忽的紧了紧,大拇指压着中指骨节,用力一按,骨节咔哒一声发出清脆。
她收回眼,喉间干渴,快速拎过储物格里的苏打水,左手用力拧动瓶盖,右手握着瓶身有些变形,仰头喝了一大口,又急又猛,一滴从嘴角溢出来,顺着下颌滴落沿着颀长的脖颈直到滑入领口消失不见。
“你”
“嗯?”
“要不要睡会儿?”
苏叶的确是困了,但听到这话的下意识反应,还是立马又绷起来,领导开车送你回家,你还在车上睡觉?倒反天罡啊!
“不用不用,我不困。”
越程琦没再说话
自控能力越调解,越失控。
雨滴似乎又大了些,车玻璃上布满水痕,嗡嗡的发动机声灌进密闭的车厢。
苏叶几乎困翻过去,好几次她觉得自己都在神游,意识完全抛到外太空,终于在连续三次以后,出声提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您可以把冷气再开大一点吗?”
越程琦没应声,抬手把温度降到最低。
苏叶顿时感觉好多了。
人没那么困,脑子也清醒了些。
越程琦车开的很稳,过减速带也是轻轻一下,几乎没什么太大感觉。
苏叶本来是看着窗外,可看着看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望向了右方后视镜,后视镜里印着越程琦的眉眼。
这人真的很少笑,来了这么久,也就见她笑过两次,是主刀医生的需要,必须这么严肃吗?但别的主刀医生就不这样啊,还是说自己太蠢,她对着自己笑不出来。
“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有话就说,别总这么直勾勾的盯人看。”
“你要是不说,以后也别说了。”
苏叶被越程琦的话吓到,神经拉紧。
“我我想问问您,那天您说我是‘教科书式的交班’,是什么意思?”
“夸你呢。”
“越医生,我是很认真的问您。”
越程琦的手指顿了下,烦躁来的古里古怪,突然间失去耐心。
“你知道什么叫做常识吗?”
“社会对同一事物普遍存在的日常共识。”
“不对,应该是你十八岁以前在书本上学到的东西,那叫做常识。”越程琦又问:“你知道人为什么要上大学吗?”
“为什么?”
“为了打破这种常识。”
“但很可惜,你从来没打破过。”
越程琦把着方向盘,弯转的漫不经心,就像她这个人说出来的话,也是漫不经心,却能轻而易举把你刺伤。
“老太太八十五了,你跟我说可以做置换瓣膜,我问你有没有补充,你说没有所以你当时脑子在想什么?”
越程琦其实不明白。苏叶和林万佳究竟有什么恩怨。
她们的人生轨迹该是毫无交集的,直到四年前苏叶蓄意接近。
她曾经爱的人,拿她当仇人看待,从始至终。
饶是有所预料,越程琦还是捂紧了胸口。
有些东西,就算过期,依旧会留有无法抹去的存在。
就像一瓶打碎的香水,过了十年,房间里依旧残留着熟悉的余香。
越程琦坐在座位上,休息了五分钟,随后收拾好一桌菜。
苏叶似乎对于入口的食物非常谨慎,对别人,或者说她给的食物,十分抗拒。
不然怎么解释,苏叶上午还好好的,给了她礼物,她的试探也没让苏叶当场发作。这会儿却突然爆发了呢。
这么理顺思路,越程琦又觉得苏叶也没那么喜怒无常了。
甚至还算好脾气。都没有摔碗掀桌,只是把一勺不愿吃的菜还回来。
收拾完桌子,越程琦找到管家,让她跟厨师说一声,重新给苏叶准备一份午饭。
五月,初夏到来,安市的天气也变得糟糕起来。
马上就要到宣传的档口期了,但最终的宣发方案还没有定下来,有人支持走快餐式宣传,还有几个人希望保持一点点格调,也就是俗称的文艺风。
几人团队每天坐在一起就是吵架,窗外呼啸而过的狂风为她们的争吵摇旗助威,有些时候风大到像是尖利的针划过玻璃,而这种时候,租的写字楼的会议室里,吵架往往正发展到最白热化的阶段。
太吵了,又吵不出个所以然,以至于这几天越程琦睡着了脑袋里都是这群人的争吵,连窗外的惊雷,在梦里都被她转化成了某个人的尖锐的嗓音划破寂静的夜空的声音。
雷声接连轰鸣,她迟钝的脑子才反应过来——等等,好像是真的打雷了!
她猛地坐起来,这才发现,今晚没有呼啸而过的尖利狂风,窗外全是大雨珠子噼里啪啦的声音,24年初夏的第一场大雨在五月初落下,天气预报预报了雨水,却没有预报这是一场雷阵雨。
越程琦坐着缓了口气,窗外,电光闪过,粗壮的闪电瞬间点亮夜空,而后才是轰鸣的雷声,像是要炸开整片黑夜。
但现在不是感叹雷声真大的时候,越程琦缓了会神,顾不及找拖鞋,抓起睡衣的外搭披在肩上,赤着脚从客房小跑出去,目的地是主卧。
苏叶害怕打雷,那个厚重的心理阴影不是时间能疗愈的,这些年她不在就算了,今天她在,怎么也不能让苏叶继续担惊受怕地度过这场雷暴。
她敲了敲主卧的房门,苏叶果然没睡,声音里还透着几分颤抖:“怎么啦?”
越程琦抿唇,问:“阿叶,你还怕打雷吗?”
主卧里安静了,时间一分一秒地淌着,越程琦的心也越来越着急,坠着心脏的绳子,直到又一阵雷劈过,彻底断裂。
她不等苏叶回答就要推门,女人忙道:“我喝酒了,你别进来。”
第 90 章 雷暴
一道门,隔着的不仅仅是两个人,还是她们这层关系的最后一步,跨过这一步,就代表她们正式地完全地彻底地重修于好。
但苏叶也知道,跨过这一步,她就再也没有任何机会,没有任何希望越程琦能获得更好的未来的机会。尽管她已经不会再这样想了,可是当选择权又一次交给她,她还是会犹豫。
苏叶,你真的要她直面你这具枯槁残败且衰微的身体吗?
你真的想好了吗,你真的不害怕吗?
她的爱人拥有一颗包容她的一切的心,这颗心足够温柔,十分大方,她已经利用这颗心做了太多太多,但现在,她要不要彻底把控这颗心,占为己有?
苏叶是有一段时间的闲暇了。
整天呆在庄园里,有什么事,也是让人上门。当然,也要越程琦来服侍。
越程琦趁机继续关注着苏叶的动向,总感觉,苏叶是为了监视她,才留在庄园。
她很肯定,以苏叶的手腕,再这样下去,绝对会挖出来她的那点事儿。
这可不行。得想一个更一劳永逸的办法。七点半,交班时间到。
放眼望去整个东区大厅都站满了人,心外科的差不多都应该到齐了。
苏叶没站在第一排,但也没在最后一排,她在中间靠边的位置,眼见一个个同事交班完毕,她紧张的手心直冒汗。
“下一个,刘思思——”
护士长话音刚落,苏叶后腰那块就被人从后面捣了下,刘思思擦着自己耳边,快速低声说了句:“我先去‘死了’,你记得跟上。”
说完,英勇‘赴死’。九十分钟的地铁,脚挨路面的那一刻,人都麻了。
刚出地铁站,车就停运了。
苏叶走了一段有路灯的路,到了那条巷子口,完全漆黑。
她拿着手机电筒,照着前面的路,蝉叫就没在耳边停过,时不时还有不知道从哪儿飘过来的猫叫狗叫,一下一下撕心裂肺。
越往前走,她手越抖,心也发颤,这条路像个无底黑洞,要把她吸进去似的,害怕但又没办法,总不能不回家吧?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心中宽慰道——蝉而已、猫而已、狗而已,只要不是人,就没什么好怕的。
刚进巷子没走几步,苏叶突然停下,拿着手机电筒回身照过去——
“陈闵,是你吗?”
巷子口站了两个人,说来也巧,她们跟苏叶前后只差了两分钟。
陈闵推了把面前的人:“你走吧,我不用你送。”
那人扯住陈闵的胳膊,又一把拽近,朝着巷子里的光源处撇了一眼“她谁?”
“你管着嘛!”
陈闵用力挣开,转身走人。
她还没走到苏叶跟前,苏叶就着手电的光看清了她的脸,是陈闵没错。
“你也这么晚?”陈闵问道。
“加班。”
“巧了,我也加班。”
两人错开,一前一后地走着,苏叶再回身来的时候,余光扫见巷子口的那人,还站着呢。
有个人作伴,这条路都变短了,很快两人就到了家。
苏叶看见陈闵反锁大门,问道:“现在就锁啊?”
陈闵知道她问什么,这房子三个人住,另外一个到现在还没露过面儿。
“她不回来,说去男朋友那里,这几天都不回来。”
说完,陈闵去厨房,冰箱门刚打开,立马扭头问了句:“你洗的锅?”
苏叶嗯了一声:“都长毛了,我怕有细菌。”
“你还真是医生职业病。”
陈闵拿了两盒果蔬汁出来:“接着——”随即又说:“长毛就长毛,又不是你的锅,下回别洗了,惯得她。”
苏叶握着手里的果蔬汁,冰冰凉凉的水珠沁了一手心,明眼人一瞧就知道是个老实孩子。
陈闵不是多话的人,但看着这样的苏叶,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知道你好心,但有些事吧,得看情况,得分人,但凡她要是能为别人着想一点,也不至于把剩饭放到长毛。”
在京北的年轻人,尤其是毫无根基从外地过来打拼的年轻人都不容易,没谁应该让着谁,体谅从来都是互相的。
“我知道了。”
喝完果蔬汁,陈闵就去卫生间洗澡,她洗完之后,换苏叶去洗。
热水淋下来,一天的疲惫,消解大半。
洗完澡,苏叶穿着睡衣,回到卧室吹头发,刚吹干,听见有人敲门,连忙去开。
陈闵懒得吹头发,全包在干发帽里擎等着自然挥发,这会儿穿了件裸色真丝睡裙,倚在门框边,说:“吃东西吗?”
“不了”
“你不饿?”
“我”
苏叶想说不饿,但奈何肚子不争气地叫唤了声,她忙活了一个下午,晚上又被越程琦挫败,从医院出来,赶得都是最后一班地铁,哪还顾得上吃饭,要不是陈闵敲门来问,也就打算这么睡了。
陈闵一眼就看出苏叶的顾虑,都没等她点头,直接拉人出来了:“别人请客,不吃白不吃。”
炸鸡、薯条、洋葱圈、外加一份芝士红薯焗饭跟一个鸡腿堡。
这也太多了吧?
苏叶眨了眨眼,但是好香啊~
“吃吧吃吧,千万别客气~”陈闵大方的要命,把焗饭推到苏叶面前,自己则一口一个洋葱圈。
苏叶吃着芝士红薯焗饭,那边陈闵手机就响了,是视频,她没避着,直接接通。
手机是平放在客厅那张塑料茶几上的,桌子小的可怜,两人又离得近,视频里的人脸一露出来,苏叶就看清了。
是个样子很清秀的短发女生,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
“陈闵,你又不吹头发!”
“你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
视频里的人态度明显软下来:“你那边太偏,现在这个点只有这家店开着,我看评分还行,不难吃吧?”
陈闵没回答,抬头问苏叶——“好吃吗?”
苏叶一脸懵,但还是实话实说:“好吃。”
“听见了吧,还有别的事吗?”陈闵看都不带看手机一眼,以这个角度的话,估计视频里的人只有观望她下巴颌儿的份。
“你能不能——”
“不能!”
陈闵二话没有,直接挂断,往后手机不管再怎么响,她也不接了。
这动作怎么和越程琦一模一样?
越程琦?!苏叶的脑袋嗡地震了下,赶紧闭眼把这三个字压了下去,医院里够受的了,自己可不想晚上睡觉之前还想到她,万一做梦梦见那跟通宵熬大夜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她跟陈闵比可差了去,就冲这顿丰盛的宵夜,自己也不能把她俩放一块。
陈闵见苏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掸了掸手上的油渣子,问道——
“见过越程琦了?”
“咳咳——”
“哎呦~你反应要不要这么大?赶紧喝口水。”
苏叶呛住了,喝了一大口水,又缓了好一会儿,嗓子才恢复正常。
“见过了。”
“听她名字都能呛住,看来你今天不怎么好过啊。”
陈闵一针见血,戳中苏叶的心窝。
何止不好过,简直要命。
“我猜猜看昂,她是不是特别拽,眼睛长头顶那么看人?一开口就是学医累、学医难,谁要是劝人学医天打雷劈那种,但你要是反问她为什么学医,她一准跟你说,家里逼的,不得不学。”
苏叶惊呆:“你神了!”
陈闵笑开:“这么多年,一点没变。”
“你认识她?和她很熟吗?”苏叶着急问。
“我认识她但不熟,刚刚和我视频的那个,跟她比较熟。”
陈闵说的是实话,她拢共见越程琦也没几次,还都是司小林带她去的。
之所以印象这么深刻,应该就是那次她亲眼看见越程琦,把一个低年级的追求者在大庭广众之下数落得一无是处,越程琦嘴多狠啊,一个脏字都不带,愣是把人家阳光大男孩说的当场痛哭流涕。
狠是狠了点,但仔细想想那男孩也是活该,学姐是能随随便便喜欢的吗?暗恋暗恋得了,而且那家伙一个解剖学重修了三年都还没过,就这还想谈恋爱?痰盂还差不多。
“你可千万别信她什么家里逼的,不得不学之类的话,她在京北医科大的时候门门第一。”
苏叶叹声气:“我没信,她一说我就知道她是乱讲的。”
对于苏叶现在的心情,陈闵特别能理解,越程琦绝对算得上是个天才,大多数情况下,普通人都难入天才的眼,即便入了也很难跟上天才的步伐,这期间自我磨合的痛苦、那种百爪挠心的蚀骨明知不可为却又不肯就这么甘心服输的滋味
一想到这些,陈闵脸上的表情也黯淡了下去。
都是普通人呐,她们都是普通人,芸芸众生里平凡平淡的一颗渺茫星。
“你是有能力的,能考到京北,毕业之后又敢留下的人,没孬的。”陈闵望向苏叶,意味深长地说:“在这个地方——别跟别人比,要跟自己
苏叶捏了把冷汗,不仅为刘思思,更为自己。
她偷偷地抬了抬头,朝着前面看了眼——
越程琦站在最前面,直对着的就是投影设备,她两手抱在胸前,站姿笔挺,脸上是从容不迫的镇定与完胜于同龄人的稳重成熟,眼神所及之处,透露出独一无二的自信,仿佛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整个心外科区,都被她囊括在怀。
其实她的年纪也才不过三十三岁,甚至比有些住院医师都还要小。
但在过硬的专业技术面前,一切的外在因素都得往后排,年纪大又怎么着?吃过的饭比人家吃过的盐还多又怎么着?这里是医院,你拿的是手术刀,切开的是胸腔,缝合的是血管,这么喜欢比年龄,不如回家当老太爷。
苏叶有些看出了神儿,思绪也跟着乱飞起来——
三十三岁,还有七年,到那时候自己会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上呢?也许住院医师,也许正在晋升主治,运气好点或许已经是主治了,但无论是哪一种——最前面第一排正中间的位置,都是自己做梦也不敢想的。
当时的苏叶以为自己不敢想的是那个正中间第一排的位置,后来她才明白,不止那个位置连带位置上的人,都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
刘思思下来,苏叶回过神儿,就看见迎面走来的人冲她眨了下眼。
紧着跟,就轮到自己了。
苏叶做了个深呼吸,步子不快不慢,但却明显带着一种谁都能看得出来的怯意。
“十一床康为民,男——”
“声音大点。”越程琦保持抱臂姿势,说了句。
苏叶卡了一下壳,意识到自己老毛病又犯了,她一到这样被众人围观的场合,说话音量就不由自主地降低,吴珍为这毛病说过她几次,老苏护女儿不让说,觉得反正又不影响学习,声儿小点就小点,现在看来这还真是个大问题。
她立马调整,再次进入状态——
“十一床康为民,男性,三十五岁,六十四公斤。主诉:活动后胸闷五年,入院后进行UCG检查,诊疗为三尖瓣下移畸形,建议饮食方面以高蛋白、高热食物为主,避免多饮水,以免增加心脏负担,用药方面按照规定使用华法林钠片、阿司匹林片、硫酸氢氯吡格雷片,避免血小板聚集,以防止血栓形成”
苏叶手里一共有十一个床的病患,除了在HIS系统进行回顾外,每一份她都有手抄病史,她不懂的东西太多,而她有的又太少,除了书本上的知识,就只靠脖子上的这个颗脑袋,别的先不说,记是一定要记住的。
十一个病床的病患全部汇报完毕,苏叶低垂的目光看着第一排正中间的黑色鞋尖,大气不敢出。
越程琦迟迟不做声,正当苏叶以为自己可以下去的时候,那双黑色鞋尖忽然动了动,越程琦抱在胸前的胳膊放了下来——
“你刚刚说三十七床目前是什么情况?”
苏叶赶忙去翻手里的笔记,还没找到呢,又被越程琦点名——
“本子放下。”
越程琦声音不大,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可落在苏叶的耳朵里就是有种莫名的压迫性。
天外来的混响,直冲她的天灵盖。
苏叶立马把本子放下,不敢再碰,脑子里迅速检索关于三十七床的情况——
“傅春霞,八十五岁,女性,单位体检时发现了主动脉瓣膜狭窄。”
瓣膜是人体心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相当于一扇门的作用,它可以在心脏泵血时防止血液回流,但随着年纪的增大,瓣膜退化,发生狭窄,一旦不及时治疗,就会发生心衰。
在我国有超过一千两百万的心衰患者,每年新增心衰患者约三百万人,五年内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
越程琦:“方案?”
苏叶:“置换人工瓣膜。”
越程琦先没有说话,而是看了她一眼,大概两三秒,才又问了句:“有没有要补充的?”
苏叶处在高度紧张的情绪里,她把刚刚自己所说的所有分析,在脑子里又飞快的过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回答道——“没有了。”
越程琦又把放在身侧的胳膊抱在了胸前——“很好,非常漂亮的教科书式交班,下一个吧。”
苏叶一顿,心生忐忑。
如果放在昨天越程琦说这话,她一定不会有丝毫怀疑,可经过昨天的那场办公室挫败,以及陈闵说的有关越程琦的事情——苏叶犹豫了。
她望向越程琦,专注于这人脸上的所有细微表情,不错漏任何一丝,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她没有在夸她。
而且极有可能,自己又交了一份不及格的试卷。
最好就是,让苏叶发现一个假的计划。
想到便行动了。越程琦捣鼓着她的东西,每天还不忘给苏叶做饭。
苏叶在试着接受她做的饭菜。
但也不勉强,心情一不好,就会想尽办法来折腾她,最后给她留一桌子剩菜。
反正苏叶知道,越程琦不会浪费。剩的这些,第二顿越程琦都会自己解决掉。
接下来就是要看谁先沉不住气了。
越程琦把自己的部分东西由暗转明,浮出水面,当作诱饵。
又是半个月。
“你最近怎么不跟你朋友出去玩了?”仲春的早晨,天气正好。
越程琦去跟苏叶道早安,苏叶望着窗外,随意问了句。
上钩了。
两个幼稚园小朋友在激烈的事后的中午展开了一场谁是沉默木头人的挑战活动。最终在吃完饭去露台晒太阳的时候,以越程琦率先开口结束。
她只是感叹了一句,“今天这天真的像是被洗过一样,你看,还能看到远处若隐若现的雪山。”
靠在躺椅上的人突然耶了一声,说了句她赢了。
赢什么了?
越程琦茫然。
苏叶挑唇,“我赢了,奖励你一个亲亲,过来领亲。”
小越同学当即输得心服口服,虽然她还是不明白苏叶赢什么了,但是有亲亲就很好。
安静的午后,微风拂过,静谧的吻掩藏在树叶的沙沙声中,平淡又宁静。
太阳偏了几寸角度,越程琦坐在躺椅一边,突然想起来一个东西,询问:“你记不记得你有几本手写书来着?措辞特别童话风格那种。”【魔蝎小说 mo xie xs .c 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