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一个个抱着枪的大汉就这么把枪口对准这群人。
当下就有人软了腿脚求饶：“我们错了，对不起，我们也是太饿了，才会做这样的事！”
“对对对，要不是没得吃，谁愿意这样啊？”
……
一道又一道的声音响起，见村里人不吱声。
这一群男的又像是有了底气一样：“要不是你们不同意我们进村子，我们也不会偷跑进来找吃的！”
反正被抓了也不过是被送到公安去蹲篱笆子，过几年再出来又是一条好汉，他们的心态转变的特别快。
“对，那么大的村子，给我们这些拾荒的一口饭吃怎么了？”
他们越说越起劲，甚至还想推开村民挡路的手，但看到那冰冷的枪口，一个个又萎了回去。
“新文，去，那绳子给这些人捆了，送公安局去！”钟强先语气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这些人真的是逃难的吗？里面老人小孩没有一个。
还能目标明确的找到他们村里家里只有孩子在家的家庭。
不是蓄谋已久，就是蓄谋已久。
“他们给止尧打伤了！快去看看孩子怎么样了！”村里人来了，陈显英才放下枪从家里出来。
“什么！”不止抢东西，还对孩子下手了？
钟强先立刻让巡逻队的人加快速度，把那群人都捆了起来。
自己踩着一个被陈显英打伤了的人直接进了院子，他身后的人也有样学样，纷纷踩了过去。
“啊！痛啊！”断腿的那个人被嗷嗷直叫，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心软。
尤其是见了院子里那形容凄惨的两兄妹，恨不得把这一伙人全都送上西天才好。
“快，孩子还有气，快给他止血！”
那一地的血，就没有一个人不动容。
老万恨的牙痒痒，对着被捆着的人上去就是几脚：“说，你们咋进来的？”
杀人抢东西找到他家，他就说怎么今天出门的时候感觉哪哪都不对劲。
那几人不说话，钟强先‘砰’的一下给其中一个腿上来了一枪，顿时所有人都老实了。
“我说，我说，别打我！”剩下的人怕自己也挨一枪，七嘴八舌的争抢着开口。
见场面又变得乱七八糟的，钟强先拿着枪又做了瞄准的姿势：“一个一个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群人被恐吓的瑟瑟发抖。
早先断腿的那个忍不住出来指认：“是他，是他说钟家岗有粮，我们可以过来抢的！”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钟强先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
可他却始终想不起来是谁。
钟伟先回家转悠一圈，见孩子们都好好的，他回来给钟强先说，要带一部分人回去继续巡逻，免得有人钻空子。
他扫了一眼，这一眼真有收获，断腿男指认的那人他见过。
这不之前第一波跟在那老头身后的那男的吗？
他把自己的发现给钟强先说了，自己就带着儿子和其他几人巡逻去了。
陈显英从家里找来钟伟先藏着的酒，给何止尧的伤口消毒包扎止血，然后让老万夹着牛车，扛着枪，带着俩孩子去医院。
何止尧一直没醒，老万担心是不是伤到脑子了。
三个搅家精，丧门星凑到一起，他自己没事，俩孩子倒是被克的不轻。
老万坚强打起精神，故作轻松的想：看来小丧门星威力还是没有老丧门星的大。
钟莹莹从自家院子探出个头，不看不得了，一看吓一跳，钟家岗这是全民皆兵，家家户户都有枪啊。
村里巡逻的青壮里，除了他哥和钟新文这样新一代的年轻人，老一辈的人手一把枪。
“干什么呢？回家去。”这熊孩子，什么热闹都敢看，陈显英立马给人堵回家去了。
老万架着牛车，车上铺了厚厚的被褥，何止尧被人抬上车，何梦婷一直哭个不停，怕孩子一个在家里害怕，他把她也带上了。
钟强先让他儿子钟新文跟上老万，路上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把人送到医院后，直接去公安局喊人，他们还得守村子，抓到的这一群人，只能绑好了，等着上面的人来给他们带走。
还是人手不够，吃饭的时候嫌人多，干活的时候嫌人少。
钟强先审问给消息的那人：“你们其他人哪去了？”
那男的哆哆嗦嗦的答：“我也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钟强先身后站着的村民又举起了枪。
钟强先把他给拦了下来，那男的还以为钟强先是放过他了，却又听钟强先开口道：“人都已经抓住了，就不用再浪费子弹了，用这个！”
说着他捡起一块板砖，不是别的，正是之前他们拿来打何止尧的那一块，上面还沾着血迹呢！
子弹都是以前的存货，现在不允许买卖这东西，用一颗少一颗。
“我真的不知道啊！”他精神已经崩溃了。
满地都是血，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之前打那小孩的时候没觉得有啥，要轮到自己了，他尝到痛了。
“我们村的孩子谁砸的你总该知道吧？”何止尧兄妹俩来村里好几个月了，一直安分守己，还会给村里人干活，大家都真心接纳了他家，现在俩孩子被打成这样，大的那个能不能活还不一定，钟强先觉得，他这个当村长的总该给孩子讨回公道。
这群拾荒者本就是临时组队的一群乌*合之众，没几秒动手的那人就被出卖了。
不是别人，正是和钟强先面对面的这个告密者。
被同伴推出来的告密者一脸绝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他一直拦着，不让我拿吃的，我也不会打他的。”
他就是顺手抄起一块砖，没想到刚好砸中那孩子的脑袋，当时他也有点害怕。
但看到其他人在那**，他立时感觉热血沸腾，一下子就把被他砸到头的人抛之脑后了。
谁曾想到，村里的巡逻队来的这么快，他们还没来得及跑，就全部被抓了。
他们还有枪，这真的有王法吗？男子越想越越绝望。
听着他的强词夺理，村里人是越来越愤怒。
钟强先这次没再阻拦，他淡淡开口道：“别打死了，还要留一口气交给公安带回去调查呢！”
伴随着一阵阵哀嚎声，这群作恶多端的人被拳打脚踢，用棍子打，砖头砸……混乱中，棍子断了，砖头也拍碎了。
老万家地上的泥土也被染成红色。
县里的公安姗姗来迟。
一看这场面，顿时头痛不已。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钟强先的小舅子，黄有德，他眉心紧皱：“姐夫啊，你可又给我找了个大麻烦，怎么给人打成这样啊？”
一地躺着的人，被打的身上没一块好肉。
地上的人见警察来了，立马像找到主心骨了一样，想也不想就开口举报：“警察同志，我要举报，他、他、他们有……枪！”
他被打的头晕眼花，脑子不太好使了，因此也就忽略了黄有德开口喊的那句‘姐夫’。
“老实点！”见他挣扎着往黄有德那边扭，老楚上去就是一脚，他可没什么同情心。
今天他同情这些人，明天这些人就能进他家里烧杀抢掠去。
想到自己的闺女儿子，老楚又感觉手痒了。
村民们手里有枪上面是知道的，虽然鼓励大家把枪充公，但也没有强制要求必须上缴。
因为大家的枪大多都是战争时期，打小本子的时候留下的。
枪和他们的祖先一样，都是立过功的。
附近的村子都是这个样子，大家多多少少都保留了一些暴力武器。
像钟家岗一次拿出来这么多的，有些晃眼。
黄有德好声好气的劝告：“姐夫啊，村民们手里这些枪，平常还是不要拿出来比较好。”
“你们这样搞，我们也很难办啊！”
对于持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一回事，发生大规模的械斗，挨批评的是他们这些警察。
见黄有德就这么不轻不重的说了钟强先几句，那人不服气：“我要举报，你这是包庇行为，等着吧，等到了公安局，我要你们好看！”
他还想叫嚣，黄有德拿过村民手里的枪，‘哐’的一声照他脑袋砸了下去，世界立马恢复安静。
他下手有分寸，只会让他‘睡过去’，并不会造成其他后果。
至于疼痛，些许无足轻重的副作用而已。
黄有德微笑道：“姐夫，你继续说！”
这个笑容在剩下还醒着的那群人看来，简直比魔鬼还可怕，一个个顿时安静如鸡。
“我们也是没办法啊，你知道这群畜生干啥了吗？”钟强先接着继续说：“止尧那孩子你知道吧？”
黄有德点点头：“知道，他怎么了？”挺老实上进孩子。
钟强先强忍怒火：“这群人给他快打死了，老万给人送医院去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不等黄有德反应，他接着又道：“我怀疑这伙人是团伙作案，并不是一时冲动，那个人之前来过我们村！”
钟强先手指指向其中一个被打断腿的男人，也就说那个告密的人。
“他上一次来，是混在一群老弱妇幼当中，这次来就变成了一群壮劳力！逃荒人哪有这样的？”
谁家祖祖辈辈没有经历过逃荒、拾荒，不都是拖家带口的吗？还没见过跑到一半，换个队伍接着跑的。
黄有德神情变得严肃，这事要是真的，可事情可就大条了。
群众自发的逃荒路上因为饥饿抢劫食物，和有预谋的聚众抢劫是两个概念。
钟家岗这事还涉及到了恶意伤人，说的是这群外来人员，不是村民。
当地一向民风彪悍，村民们冲动一些也正常，他们习惯了。
可这群外来人员不一样，如果何止尧没死，那就是伤人，死了，罪加一等，是恶意杀人。
“把人都给带走。”
“是，黄队！”
随着警察把这群人拷走，钟家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大家都知道，情况到底是变了。
这群人的惨状，彻底震慑住了还在钟家岗周围游荡的逃荒者。
他们拾荒都要离钟家岗八丈远，太凶残了！拿点东西就给人打成这样！还有后台！不敢惹不敢惹！
第72章
何止尧是在半个月后才回到村子里的，小小的脑袋瓜子包了一大圈纱布，看着怪可怜的。
“医生说是什么脑震……脑震啥来着，我给忘了，反正就是还得躺着，不能动。”好好的孩子给伤成这样，老万心里满是愧疚。
何止尧不怪他，又不是他打的自己。
他躺在牛车上，艰难的说：“我没事的。”
“医生还给开了证明，能去粮站买精品粮，好事嘞！”
精品粮就是正经的粮食含量比代用粮高一倍的粮，有医院的批条，粮站才会往外卖，是专门拿来给病人和体质虚弱的人补充营养的。
“你快躺着别说话了！医生让你好好休息！”老万见他想坐起来，立马又给他按回去了。
“伟先，帮个忙，帮我给他抬屋里床上去！”
医生不让他站起来，老万只能想法子给人抬进家。
他一个人不太好操作，就来喊钟伟先了。
钟绍华自告奋勇道：“我也来帮忙！”
三个人抬一个小孩，比两个人抬起来更稳当，老万拖着何止尧的头，钟伟先抱着他的脚。钟绍华在中间，托着他的屁股。
几个人三两下就将何止尧抬回屋里去了。
钟莹莹开学了。
其他年级可以拖一拖，他们这些准考生不行。
何止尧知道的时候，还难受了好久，觉得他的进度又落下了。
村里知青没啥事，自告奋勇的要给孩子们补课，不然没活干，一直吃白食，也过意不去。
何止尧是高兴了，其他孩子没一个开心的。
钟新澄更是气的嗷嗷哭，最后，钟莹莹承诺他，好好学习，等他放假，给他带小零食。
丽丽也一视同仁，学的好，给带头花。
初三的最后一学期，再不去学校，中考都没得考。
学校食堂不提供餐食了，只给蒸饭，学生们要自带粮食，每顿用装好，交到食堂里，食堂给蒸熟。
自带的粮食，好坏掺半，条件好的，代用粮里多掺些面粉、玉米面，条件不好的，代用粮里多是又掺和了些榆树皮粉末还有乱七八糟的野菜干。
有饭吃就不错了，没有人再挑剔这些粮食不好入口，他们只希望能多一点，能吃饱一点。
可家里的粮食是有限的，不可能放开了让他们无限量的吃。
每半个月回家取的粮，每一顿都要精打细算，不然这顿多吃了，下顿就要没饭吃。
陈显英给钟莹莹的粮食是属于比较好的那一阶梯范围内。
穷家富路，怕她缺营养，代用粮里除了面粉外，还混了些压扁的黄豆粕。
家里腌的咸菜也没少给带，孩子读书，不能让她饿着肚子。
鸡蛋啥的放久了不新鲜，就没带，等放假回家，再给她煮了补充营养。
他们这群待在家里的，想吃什么地里都有，学校只能吃食堂，给孩子多带点，也是应该的。
“莹莹，你们村有抢劫的吗？我们村有人家进贼了，我都不知道抓到了没！”
小姐妹们这么久没见面也不见生疏，反而话变得更多了些，叽叽喳喳在一起说个没完。
“我们村也进贼了，那些拾荒的太可恶了！连地里的菜苗苗都不放过。”
李红雪提起这个就咬牙切齿。
她一开始还可怜那些人，可那些人呢？把她家的菜地都给刨了，连菜苗苗都不放过。
刚种下的黄瓜苗都被拔了踩死了。
“你们村也有？”
“你们村也有？”
……
大家一对账，发现都遭灾了。
祁绮在城里住，城里管的严，倒是没遇见这些糟心事。
不过她听说，有个村子特别厉害，动枪打了好些个人。
钟莹莹有些不好意思，这说的该不会是她们村吧？腿都给人打瘸了。
印象中也就只有他们村的人，拿着枪，一次挑了一群人。
“莹莹，你怎么不说话啊？祁绮说的该不会是你们村吧？”李红雪瞧出端倪，用肩膀碰了砰钟莹莹的肩。
钟莹莹没办法再隐瞒，只好点点头承认了：“是我们村！”
“你们也太猛了吧！听说枪战打死好些人呢！莹莹这是真的吗？”
谣言传的真的很离谱。
钟莹莹无奈解释道：“没有打死人，只是打伤了几个，他们翻墙进院子，把我们村一个小孩快打死了，村里人才动枪的。”
再往下传下去，会不会把他们村的人都传成恶霸？
“连小孩都打，这些人也太坏了！”小姐妹们从一开始的好奇，转变为义愤填膺。
她们却不知道，钟莹莹口中的小孩，跟她们也差不多大，只是钟莹莹习惯性的把这个年龄段的人，都看成孩子。
聊完最劲爆的事情，又开始说生活琐事。
高家娣说：“我爹过年的时候，被家里人一劝又动摇了，想着要不要给我找个婆家！”
家里实在太缺粮了，还要供她上学，她也知道家里的难处。
其他几个女生大惊：“家娣，你可不能放弃啊！再坚持几个月，马上就熬出头了！”
高家娣何尝不想，她低头垂眸：“熬过初中，就算考上中专，还要再读三年，家里没钱了！”
钟莹莹给她出主意：“中专应当也能拿生活补贴，家里实在贫困的，可以跟老师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拿贫困补助。”
想拿贫困补助很难很难，大家都很穷，只有穷到极点的学生才有机会。
高家娣，应当有机会的吧？
楚秀秀迟疑道：“现在找婆家也找不到好的吧？”
除了感情特别好的，这两年的嫁娶几乎全部停滞，就因为大家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更别提新生人口了。
她姐姐结婚后，也没要孩子，就这么一直拖着，大家都没想到，天能干那么久，日子能苦那么长。
“我自己也想再坚持一下！所以我来学校了！”高家娣想出人头地，学习是她唯一一个能够达成目的的最快途径。
她想着，就算自己自私一点，也要抓住这点机会，没准就成功了呢！或者没准就下雨了呢！
多亏了学校推迟开学，她爹才能东拼西凑攒够钱，送她来上学。
“大家都再坚持坚持，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生活不可能会一直那么苦，总有一天会好转起来。
“对，我们都再坚持坚持！会好的！”
他们比那些逃荒的幸运多了，没有背井离乡，甚至还能坐到学校里，跟着老师学习。
六个小姑娘，彼此互相加油打气，渡过了最为艰难的一段时光。
多次的暴力事件，让县里知道，对这种事情不管不问是完全不行的。
只要不是当地户籍的人，一进入这里，就会被统一管控起来。
公安的院子里，已经快要关不下了。
他们这里也被逃荒人列为最好不要踏进的地界之一。
因为旱灾造成的暴力流血事件就这么被平息下来。
入伏之后，气温不断升高，仍旧是一滴雨都没有。
钟家岗的田地面积有些大，靠人力浇水已经完全管控不过来，村民们只能心痛的放弃了外围的地界。
一天不管，那小麦就被晒焦了大半。
反正也活不到收获那天，村里人干脆给他们割了放到篮子里背回来。
还算嫩的叶子，就放石碾子上碾碎了，汁液和渣渣一起和到面里，做饼子吃。
晒焦到不能吃的，就拿去喂给牛。
麦苗里的养分比其他杂草里的养分充足太多。
日头渐高，钟家岗的仅存种地面积是越缩越小，弃车保帅，他们只能保留下来最可能活下来的那部分去灌溉。
直到钟莹莹他们中考的那一天，都没下一滴雨。
田里的小麦，因为缺水早熟，麦穗小了不知道多少。
不过好在是保住了几亩，也算是有些收成，不算白忙活一场。
村里的水井也能看见底了，每回用水，都要排队等着，地下水往上渗的速度极慢，小半天才能渗满井底。
不光如此，打上来的水还很浑浊，里面掺杂着很多泥沙。
需要放置澄清后才能使用。
供人喝，都不太够量，别说再种东西了，再这么下去，他们县的人也该逃荒去了。
钟莹莹考完最后一门，老师收完卷子，她从考场里出来。
天空中忽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小伙伴们找到彼此，一脸惊喜的望着外面。
一滴、两滴、三滴、四滴……数不清多少滴。
倾盆大雨哗啦啦的落下来。
学生们跟疯了一样冲到雨里大喊：“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钟莹莹也不能免俗，被小伙伴拉着冲进雨里，脸上雨水混着泪水。
天知道她多久没洗澡了，身上的泥搓下来估计都能捏个伸腿瞪眼丸了。
冰凉的雨水打在身上，拂去了夏日的燥热，也拂去了人们心中压抑了两年的烦闷。
“刚考完就下雨了，这是好兆头啊！一切都会苦尽甘来的！”
借着雨水，仿佛洗了个澡，身上舒服多了。
回到寝室，打来干净的水，擦洗一遍身子，躺回床上，不知道多怡然自得。
县中学对待学生很宽容，中考完给学生留下两天的休整时间，允许学生晚一些离校再离校。
考完试第一天，躺平，一整个寝室的姑娘，一动不动，呼呼大睡，连饭都没起来吃。
第二天，精气神恢复过来，去食堂蒸了饭，吃完饭，一起收拾东西，其他寝室已经有人离校了。
祁绮本来昨天就要回家的，但想到毕业后再见的机会不多了，舍不得小伙伴，才多留了一天。
六人组就要解散，各回各家，还没出寝室，就见天边一片黑云飘过，遮天蔽日。
祁绮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73章
“快回去，关门！是虫子！”
在乌压压的虫云嗡嗡作响下，她们很快退回寝室，把门窗都抵死了。
很快，门窗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刚开始还能透过玻璃窗看见前仆后继的虫子，后面玻璃窗被虫子完全淹没，屋里透不进一丝光线，高家娣去点燃了煤油灯。
门缝处有虫子钻进来，‘啪叽’一声被女生们踩死。
借着煤油灯的光亮，仔细观察虫尸，吴月小声道：“是蝗虫！”
蝗虫？蝗虫不是只有草堆里才有吗？
祁绮不解：“怎么会有这么多蝗虫？”她就没见过这样多，把天空都给遮盖住了，如果人在外面，那是不是连人也能给啃干净。
设想一个来不及躲避的人，被虫潮覆盖全身，密密麻麻的虫子涌动，等虫子褪去，只剩下一句白骨。
祁绮被自己的猜想快给吓哭了，这也太可怕了吧！
她苦着一张脸道：“这样子我们还怎么回家啊？寝室里没有吃的，外面都是虫子，我们不会饿死在这里吧？”
“不可能……吧？”其他人也被她吓到了。
所有人都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没人说话，看着还在不断往里咕扭的虫子，只有‘啪叽’、‘啪叽’的拍打声。
挨着门的那块地面，被虫子的尸液染成深色。
这是夏天，他们出不去的话，没几个小时那个液体就能发酵变臭。
钟莹莹的鼻腔中仿佛已经能闻到一股怪味，她皱着鼻子道：“别打了，找东西把门缝堵起来，不然打的屋里到处都是。”
其他人仿佛大梦初醒一样，才想起，原来把门缝堵起来就行。纷纷行动起来，有拿来板凳的，但是门和面有点不太平整，板凳堵上去，还有一些小的缝隙能钻进来。
高家娣灵机一动，拿来了她用过的草稿纸。
她很节省，一点东西也舍不得丢，草稿纸是反复利用，直到上面密密麻麻写的全是字，就算没办法再演算了也没关系，还可以攒起来，攒够一大摞，就可以卖到废品站去换钱。
“呼～总算是堵住了～”缝隙被全部塞住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长舒一口气。
一个个越过打包好的行李，躺回光秃秃的床板上。
“今天放假，有人会拉牛车上县里，他们没地躲，这虫子，该不会咬到他们吧？”高家娣仰头望着天花板。
她家她不担心，应该没人会来。
家里忙，弟弟小，她爹没空的，她自己走路也走习惯了。
考完试，带着全部行李回家，天热，厚的被褥早都拿回家去了，衣服也没几件，除了身上穿的，有些人连件换洗的都没有，就是书本有点重。
有条件的，能坐车肯定还是坐车。
“也不知道我家里人怎么样了？”昨天刚下完雨，今天没准就有人趁着土壤湿润掘地播种了。
钟莹莹也很担心，她放假，她哥或者她爹一定会来接她的。
来得晚还好，要是赶巧了，这个点在路上，那不正被蝗虫堵个正着？
就这么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几个小时，屋外噼里啪啦的声音渐渐退去，窗子也逐渐恢复光亮，从里面往外看，只能看见零星几只蝗虫还在到处攀爬。
蝗虫大部队已经离开他们这里。
高家娣试探着说：“要不，开门看看？”
老这么关着，也不是个办法。
李红雪严肃点头：“开吧，开个缝就行。”
挪开板凳，小心翼翼的拔掉插销，给门开了一条缝。
外面天空恢复正常，如果不是地上和围栏上还停留着那么几只虫，之前那一切真的就像是她们在做梦一般。
“可以出来了！”李红雪确认外面没有危险之后，直接把宿舍门全部打开了。
“真的吗？”祁绮胆子小，开门的时候，她甚至没敢睁眼看。
“真的，你睁眼看看！”
听到小伙伴的回答，祁绮把视线放到门外，惊喜的发现，外面真的恢复正常了诶，她开心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钟莹莹建议她：“你去找郑老师一起回家吧，有什么事还能有个照应。”
其他几个舍友也很赞同：“对，郑老师应当在办公室，你跟她一起回家，安全一点。”
即使自己还不知道要怎么回家，她们还是都在真心的为祁绮打算。
祁绮点点头道：“好，等下我就去找我嫂子！”
她都中考结束了，郑老师这个当她任课老师的嫂子仿佛也没那么可怕了。
比起自己回家，还可能遭遇那些虫子，她还是选择和嫂子一起回家。
祁绮是第一个走的，接着高家娣也走了，她家里大概没人来接，所以早点走也能早点到家，再等下去，晚上要摸黑赶路了。
吴月和李红雪也结伴走了。
剩下钟莹莹和楚秀秀，还在等钟家岗的人。
俩人拎着行李，把寝室之前打蝗虫的东西都给弄干净，还有堵门的废纸给扔到寝室楼的垃圾桶里，清空整个寝室，才将钥匙还给楼下的宿管老师，一起到学校大门口等人。
没等多久，就见到钟家岗的牛车缓缓而来。
架车的人不是别人，是钟莹莹她哥，钟绍华。
只不过他一身狼狈，裸露在外的皮肉都有些微红发肿，像是遭遇了什么不可说的事情。
钟莹莹看他这样，那里还忍得住，抓紧丢下行李迎了上去：“哥，你这身上是怎么了？”
钟绍华笑了笑，没把这点伤口当成一回事，还出声安慰她道：“没事的，就是赶车的时候，被蝗虫咬了两口，躲的及时，可能是有点过敏，才肿起来了！”
被咬的伤口，除了肿之外，还有些发热。
“那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钟莹莹的心揪了起来，她以前听说，蝗灾的时候蝗虫是有毒的，她哥又过敏，不会被毒死吧？
钟绍华拒绝了，轻松道：“小事情，不用去医院，以前也被咬过，洗个澡，肿两天，自己就消了。”
“倒是你们，没被咬吧？小姑娘家家的，被咬破相了可就不好了！”
钟绍华将钟莹莹上上下下都扫视了一圈，还好，身上没有伤口。
楚秀秀拎着行李走过来：“绍华哥，我们没被咬，刚看见蝗虫，我们就回寝室了！”
楚秀秀看着钟绍华身上的破口，只觉得她们运气好，要是走到校门口再看见蝗虫，指定没处躲。
“没事就好，快上车，我载你们回家！”钟绍华接过楚秀秀的行李，又三步并做两步，去把钟莹莹的行李也给拎上车。
等到俩小姑娘都坐稳，他拿小棍子敲敲牛屁股，让它出发。
一边赶牛，他一边道：“这蝗虫啊，来的巧也不巧！”
“地里活下来的那些庄稼都晒干了，收进仓库了，它们来了也造不了孽！”
“就是……”钟绍华摸了摸自己的脸，烫的吓人，再看看老伙计，以前属于他家的老黄牛，牛的身上也被咬了好多个包。
他这算倒霉还是幸运啊？
赶车赶到一半，被蝗虫堵了个正着，正好前面就是公安局，把车子解下来，给牛也牵到公安局大厅里，还拉了人家一屋子的屎。
要不是黄有德是他姐夫，给牛干的事，擦屁股了，现在他还在公安局擦地呢！
“还好，地里没庄稼，不然不知道要被祸害成啥样呢！”人都没得吃，庄稼被蝗虫祸害了，他们不得恼死。
回钟家岗的路上，几乎寸草不生，只能见着乱爬的蝗虫。
因为没东西啃，有些在啃断肢断翅的同类，那些被啃的还活着，因为无力反抗，只能痛苦的不断翻滚。
这玩意实在是有点邪恶，怪不得蝗虫属于变态昆虫，不止发育是变态发育，行为习惯也挺变态。
‘嘎吱’一声，轮胎下陷，车子停在路中间。
“怎么样？你俩有把握考上不？”车轴卷了泥，没办法继续走，钟绍华下车清理泥巴，随口把话题扯到了刚结束的考试上面。
钟莹莹别的没把握，对这个还是有信心的，她一个学了两辈子的，还会考不上？不可能的。
“哥，你放心吧，一定能考上的，你就给我准备好学费吧！”开个玩笑而已，她娘早就给她把学费准备好了。
钟绍华乐了：“这么有自信的啊？行，你要考上了，学费哥给你出了，用哥的私房钱！”
钟莹莹瞥他一眼：“你还有私房钱啊？小心我回家告嫂子去！”
不是说好了老实人的吗？攒的钱不给老婆，竟然自己藏私房钱，钟绍华！你真的变了！跟前世那个老实倔强的小老头一点也不一样！
“你嫂子知道，她留给我零花的，男人手里哪能没点钱啊？”钟明月对他宽松的很，尤其是他结扎后，那更是骨子里的放心。
“秀秀怎么样啊？有信心吗？”两兄妹聊天，也不冷落楚秀秀。
楚秀秀笑的腼腆，话没钟莹莹说的那么死：“应当是有的吧？”
升校本部的高中应该没问题，但是中专分数比校本部的高中要高，她想上中专，和高家娣一样，想早点读出来赚钱。
弟弟是个傻的，姐姐嫁出去了，她八成是要留在家里招赘的，不多挣点钱，哪里能招来好丈夫？
“我们寝室都能考上的！”钟莹莹对小伙伴们都有信心，考了好几次模拟考，她们的成绩都是能达到理想院校的分数线的，只要不出意外，包成功的。
……
“好了，走，上车回家！”折腾了一头汗，终于把车轮从泥巴地里解救出来。
这路也太差劲了，一点也比不上他们村里的。
重新出发，钟绍华又提到黄有德的事：“莹莹，咱姐夫要升官了！”
“前面抓的那伙人你记得吧？跨省作案的，手里还真有人命！”
第74章
“真的啊？”
钟莹莹其实知道，黄有德上辈子升官升的还挺高，她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亲眼见证他的升官历程。
钟绍华敲了一下钟莹莹的脑瓜子：“那不保真的吗？你哥我骗你干嘛？”
他接着又道：“何止尧那小子，算是好命。”
“来老万家那些人，好些个是他们半路怂恿的，就是正儿八经逃荒的人，除了打人的那个，还有砸东西抢东西那几个，都是半路搭伙上车的，没那么狠。”
“要是后来那些人没加入，只有一开始的那些人，估计上来就给人弄死了！”
那伙人以前抢劫，不管大人孩子，都是直接杀了。
要不也不会上来就习惯性的给了何止尧一板砖。
警察查出来后，他们说，杀了省事，免得有人检举。
听着就让人心底发寒，简直畜生不如。
楚秀秀声音弱弱道：“不会吧？无冤无仇的，抢了东西就算了……怎么还杀人啊？”
出生在没有斗争的钟家岗，她仿佛就是温室里的小绵羊，除了杀年猪外，压根没有见过太血腥暴力的场面。
钟绍华笑了：“不会？人家可不管有仇没仇！”
他放低了声音继续道：“还有，你俩知道他们遇到你们这样的小丫头会怎么样吗？”
“他们最喜欢的就是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欺负过了还能当两脚羊，知道两脚羊是什么吗？”
“两脚羊，就是人，把人当成两只脚的羊，放锅里煮了，直接吃。”钟绍华其实一开始也不知道，这还是听黄有德说的。
见着天色渐暗，她看昏暗光线下的钟绍华，他的五官若隐若现，嘴角还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嘴里喋喋不休的吐出令人惊恐的字眼。
楚秀秀缩了缩脖子，坐的离钟绍华远了些，显然是被吓到了。
怎么还有把人当羊吃的？外面太可怕了，呜呜～她想回家！
她回头又看着边上坐着的钟莹莹，和自己不一样，钟莹莹脸上没有一丝害怕。
楚秀秀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明明……那么可怕的事情，从她哥口中这么轻松的说出来……
好在，很快就到家了。
一下车，楚秀秀连句谢谢也没有说，拎下行李，下了车之后就头也不回的跑回家去了。
钟莹莹给了钟绍华一拳头，没好气道：“哥，你看你把人吓的！”
钟绍华满脸无辜道：“我那是实话实说罢了！”
“你俩多听听，也能多了解一些，以后出门小心些，外面坏人多！碰上何止尧那样的事，哭都没眼泪！”
“不过话说又说回来，莹莹你咋不害怕？”两脚羊的说法，钟绍华自己听了都缓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吃人啊！那么可怕的事情，不害怕就算了，他妹妹竟然一点也不惊讶。
钟莹莹鄙视他：“人傻就要多读书，两脚羊可不只有现在有，宋代就有了。”
“年级大的，男的，多添把柴火，年轻的，妇女儿童，肉质嫩，没东西吃，就吃人。”
钟绍华大惊：“你从哪看的？课本上也没有这些内容啊？”
他这妹妹知道的也太多了！连做法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钟莹莹：“谁让你以前不好好学习，不知道了吧！县中有图书室。”
钟绍华无话可说，这确实无法反驳，他以前就是不爱学习。
陈显英路过，打断两兄妹的绊嘴：“你们兄妹俩说什么的呢？外面黑灯瞎火的，到处都是蚊子，不嫌咬的慌啊？”
和自己老娘吵嘴不是明智之举，钟绍华立马投降讨饶道：“娘，我们这不才刚回来吗？”
陈显英把车上钟莹莹的东西给拎下来，先给钟莹莹带走了，还不忘对儿子说：“等下把牛栓好，别忘了把架车子给拉回家去。”
明早还要用车拉种子呢！
苦命的钟绍华，路上被蝗虫咬的满脸包不说，累了一天了，还得把架车子从牛身上解下来，给牛放到牛棚里，自己拉着车回家。
带着满身疲惫回到家，他老娘一罐薄荷膏就怼了上来。
陈显英嘴上嫌弃道：“你自己擦擦，或者让明月给你擦擦，脸都肿成猪头了，难看死了！”
薄荷膏是她自己做的，用猪油和家里种的野薄荷，还有野菊花那些，平常蚊虫叮咬就用这个抹。
消肿止痒效果很好，味道也很香。
就是天太热，猪油融化，与其叫薄荷膏不如叫薄荷油更加恰当。
钟新澄跟丽丽下午大片的蝗虫走后，他们抓了好些只喂给家里的鸡吃，这会*儿正围在钟莹莹跟前邀功呢！
“姑姑，姑姑，今天我抓了一百多只虫子呢！”钟新澄上蹿下跳的讨赏。
钟莹莹之前说了，放假给他带好东西。
丽丽也不甘示弱：“姑姑，我抓的比木木多！”
钟莹莹被俩孩子的热情吵的头都大了。
钟绍华那边却冷冷清清，无人问津，独自一人拿着薄荷膏往脸上擦。
钟明月见他擦的乱七八糟，老是擦不对地方，便接过薄荷膏，一点一点给他擦到患处上并揉开。
感受自己媳妇细心的照顾，钟绍华眯着眼睛咧开嘴道：“还是媳妇你好，不像那几个小混蛋，我的脸都肿成这样了，没一个关心我的！”
尤其是他儿子，从他回来，瞧都没瞧他一眼。
一直在那咕、咕、咕……咕个不停，太让人生气了！
钟明月有点走神，不小心力道使大了些，钟绍华‘嘶’地倒吸一口凉气：“媳妇，你轻一些！”
这蚂蝗还怪毒的，以前不小心被咬到，也就只有痒，今天痒中还带点痛。
钟明月放轻动作，擦了一会儿，把他脸上还有脖子上的咬伤全都给擦好了，就把薄荷膏塞给他：“擦完了，手上还有胳膊上的等下你自己擦擦。”
说完便毫不留恋的转身去灶房，帮陈显英去端早就做好的饭菜。
一大桌子菜，钟绍华还擦着药呢就闻到香气了。
他张嘴就是：“娘，今天啥日子啊？以后不过了？做这么多好吃的？”
陈显英白了他一眼：“有的吃还不好？”
“你妹妹刚中考完，搁学校饿的瘦了一大截，不得好好补一补？”钟伟先跟着帮忙摆碗筷。
钟绍华讪笑道：“我就这么一说！”
说是一大桌菜，其实也就一些家常菜式。
黄瓜炒鸡蛋、蒸咸鱼、还有今天刚宰的大公鸡做的辣椒炒鸡，以及夏天下饭必不可少的秘制小咸菜。
钟绍华洗了手，拿了一个饼子，刚咬一口，他又惊了，白面饼子！他都多久没有尝到纯白面做的饼子的味道了？此刻吃到嘴里竟然有些想流泪。
陈显英做这么多菜不单单是为了庆祝闺女中考结束，也是为了庆祝，这两年多过得苦日子终于要结束了！
这一场大雨下了足足有一天一夜，干涸了两年的土地彻底吸饱了水分，鱼塘里，水渠里，都积了不少水。
河沟边上有野草野菜已经开始冒芽芽了，可惜的是那该死的蝗虫路过又给刚冒头的嫩芽芽啃了个精光。
不过没关系，只要有水，那些东西很快会再长出来的！
“真香！”
钟家一家人几乎来不及说话，都是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塞着食物。
辣椒炒鸡用的干辣椒，香辣入味，走地鸡的鸡肉又十分劲道，两者一结合，让人欲罢不能。
吃辣了，就嚼两口饼子，今年的新麦，满满的麦香味。
相比之下，咸鱼的味道就逊色了些，腌制食品还是没有新鲜的好吃。
不过他们也不挑，有肉吃还挑个什么啊？吃难道还堵不住嘴吗？
“嗝～”吃完饭，钟莹莹瘫坐在椅子上，摸着自己凸起来的小肚子，忍不住打了一个饱嗝。
太久没有吃这么爽了，吃完了有点想睡觉。
其他人的状态也和她差不多，一个个挺着肚子，瘫坐在小板凳上，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桌子上的饼子和菜都被吃了个精光，就连菜汁，都被用饼子蘸干净了。
歇了好一会儿陈显英才起身去收拾锅碗瓢盆，钟伟先跟着去帮忙。
钟绍华瘫着说：“爹、娘，天都黑了，今天就歇着吧，别忙活了！”
“碗放着，明天早上我来洗！”
钟明月也跟着劝，陈显英也觉得乏了，就同意了，放下碗筷，她跟着也坐回到板凳上。
不想动，吃的太饱了。
屋里屋外都燃了很多薄荷叶，钟家没啥蚊子。
一家人就这么静静的瘫坐着，仿佛能瘫到第二天早上。
小孩子消化的快，钟新澄最先恢复战斗力，他又想起还没到手的小礼物，缠上了钟莹莹。
钟莹莹懒得动，就让他自己行李里找。
反正也没啥好东西，就是县里买的水果糖，小小一包，没多少颗。
给丽丽带的头花也在里面，钟莹莹懒洋洋道：“木木，里面手绢里包的头花你也给拿出来，那是给丽丽的！”
钟新澄不说话，他才不给丽丽那个坏丫头拿东西呢！
丽丽来了精神，挤到钟新澄边上说：“姑姑，我自己找！”
小礼物到手，俩孩子终于心满意足，钟明芳过来接丽丽，丽丽也很老实的跟她回去睡觉了。
钟莹莹打了个哈欠，也去简单的洗漱下，回自己房间了。
这场接近三年的劫难终于过去，所有人都是打从心眼里高兴。
下了雨，有了希望，他们又能看到明天了！
第75章
早上一起来，钟莹莹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哪哪都痒。
她飘了，缺水的时候也不见得那么难忍。
如今一有水，休息过来精神恢复，便是片刻也不得忍。
害怕雨水不太干净，她将打来的水放到锅里烧开了，才在灶房凑合着洗了个澡。
几个月都没好好认真洗澡了，她左搓搓，右搓搓，搓下来不知道多少泥。
头发也用她娘收集的皂角搓了好几遍，以前家里有肥皂的，这两年，生活水平严重下降，为了省钱家里又用回了皂角。
好在这玩意他们村里不缺，要多少有多少，因为他们村人少，一棵皂角树的产量差不多够全村人用了。
皂角耐旱耐寒，对土壤要求不高，这三年也成功熬下来了。
倒是祖坟那有几棵白杨树倒下了，村里人也没浪费，把砍了，劈成柴，各家各户分了。
钟莹莹擦干发丝上的水珠，换上干净衣裳的那一刻，只觉得恍如隔世。
“姑姑，你早上洗澡干嘛？等会不还要干活吗？那晚上还得再洗，不嫌弃麻烦啊？”钟新澄等着吃饭，灶房一直被钟莹莹占着，等人一出来，他就小嘴叭叭的吐槽个不听。
“来，帮我抬一下水盆。”洗澡的盆子有点大，如果只有她自己，钟莹莹要一点点把脏水用小盆舀出去倒才行，钟新澄自己撞上来，她不使唤他使唤谁？
好在钟新澄只是嘴上抱怨，对于钟莹莹的吩咐还是十分顺从的。
这两年养成的习惯，让钟莹莹想也不想的就想把水泼到地里浇菜。
姑侄俩一人一边，抬着满盆的脏水往灶房边上的菜地走。
抬到菜地边上傻眼了，被蝗虫啃过的地方稀稀拉拉冒出来几根苗，刚下过雨，地里湿的很，压根不需要浇。
没办法，俩人又抬着盆出了院子，把脏水给泼到院子外面去。
往回走的时候，钟新澄挨着钟莹莹钟莹莹老感觉鼻腔里能闻到些怪味像是什么东西馊了。
瞅了一圈，她盯上了钟新澄：“木木，你是不是臭了？”
钟新澄闻闻了自己的胳膊，不满的反驳道：“哪有？我干净着嘞！娘上个星期才给我擦过澡嘞！”
上星期？这大夏天的，能不馊吗？都腌入味了！
钟莹莹把自己的手伸到他鼻子下面：“你闻闻我的手，再闻闻你自己的！”
钟新澄照做了，他贴近钟莹莹的胳膊嗅了嗅，香香的，然后回头又闻了闻自己：“呕～好臭！”
“呕～我也要……洗澡！”
锅里剩下的还有点热水，他拎着盆跑回灶房，也顾不上肚子饿了，兑好水，一溜烟的脱下衣服，直接撩起水就开始洗身上。
洗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他好像忘了一件事，没拿衣服和毛巾，洗完总不能光着出去，他都是大孩子了，那多丢脸啊！
他张嘴便喊：“姑姑，你帮我拿一下衣服，还有毛巾。”他想，幸好有姑姑在。
钟莹莹去钟绍华那屋，别的东西没碰，在衣柜里找了他的衣服还有毛巾就给拿过来了。
姑侄俩又重复了一遍刚开始的流程，把污水倒出去。
收拾完东西，从竹罩子下面找出大人给他俩留的饭，端到堂屋桌上刚开始吃，丽丽就来了。
钟新澄一反常态的放下碗筷，跑到丽丽身边闻了闻，接着纳闷的说：“你怎么不是臭的？”
这不公平，自己是臭的，为啥旁人都是香的。
丽丽懒得理他，又不想看着他污蔑自己，便没好气道：“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不爱干净，昨天我娘带我回家就给我洗了个澡！”
钟新澄不迷惑了，他干巴巴夸道：“那你还挺有精神？”
昨天吃那么撑，困的他压根不想动，灯一灭他就呼呼大睡，醒来就这个点了。
“都过来吃饭吧，别说了！吃完饭还要干活去呢！”钟莹莹拉过侄子侄女，让他们一人坐在饭桌的一边。
丽丽刚想拿筷子，忽然又停下了：“姑姑，我吃过饭了！”
钟莹莹给她塞了一个鸡蛋：“吃过了就再吃一点，小孩子长身体呢！”
早上钟莹莹还没起床的时候就听她娘嚷嚷，家里的小母鸡昨天喂的虫子多，今天个个都下了两颗蛋。
陈显英在吃食上不是个抠门的，家里有的，那孩子们一定能吃到嘴。
丽丽也不客气，她也觉得还能再吃点，她剥开鸡蛋，小口小口的品着。
钟莹莹又给她分了小半碗稀粥，干吃蛋有点噎挺，配点粥顺一顺。
就这样已经吃过早饭的丽丽，在她姑姑这又混了一顿饭。
吃完饭就得干活。
大人们都去挖地撒稻种去了，这场雨来的迟，如果来的早一点，他们这时候已经可以插秧了。
不过也不晚，现在立马就种，气温高，稻种发芽的也快，晚一个月插秧，秧苗会小一些，也不碍事。
钟莹莹他们三个今天的工作就是根据芽点，把发芽的土豆切块，再在切口处蘸上草木灰。
草木灰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太多影响土豆吸水，太少达不到抑菌作用，土豆块一样会腐烂。
村里的孩子做这些都很熟练，就是钟新澄和丽丽也能很快上手。
刀子有点危险，土豆是钟莹莹切的。
一个切，两个蘸，没一会儿一大筐发芽土豆就被处理完了。
看外面日头正晒，钟莹莹把土豆块摊开到柴房阴凉处的地上，让它们分开晾一晾，这也是为了让切口结痂，减少腐烂风险。
处理完一切，钟莹莹又带着两小只准备做饭。
家里大人在地里忙活一上午，总不能他们这些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的，还等着让他们回来做饭吧？
昨天吃的好，也不能天天吃的好，地里的粮食才刚种下去，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长成呢，该省还是得省。
又是浑水摸鱼的偷渡了一点点粮食出来，加到家里剩下的代用粮里，搅和成了面团。
之前摘的白茅根，她没事就嚼点，嚼到现在还有点余粮，不管了，做完饭，加到锅里，放水煮，家里还有点绿豆，也加里面。
搅和搅和，把绿豆煮烂，停止加柴，等待自然冷却。
钟莹莹盛了一碗，尝了一口。
不错不错，白茅根配绿豆，清甜又解暑。
她做饭的时候，钟新澄和丽丽就轮流烧火。
今天没炒菜，热的时候吃点酸辣的更开胃，钟莹莹从酸菜坛子里捞了点酸豆角还有酸辣椒，切完直接放到碟子里。
简简单单又是一餐。
饭都做好了，人还没回来。
见门口有苍蝇找上门，钟莹莹又去取了艾草和薄荷，点燃了跟钟新澄和丽丽一人拿着一把，熏遍了院里院外。
‘呱！呱！呱……’院外传来不知道是青蛙还是癞蛤蟆的叫声。
钟新澄被勾引到，循着声音一路找过去，他一动那声音就停了，他一走那东西又开始继续叫，最后也没找到是什么东西在叫，无功而返。
钟莹莹也奇怪，好久没听到这些东西叫了，河沟都干了这么久，她以为都死绝了呢！这一下雨又全都冒出来了。
没等到大人回来，倒是邻居上门了。
何止尧拿了一个小背篓，背篓里装了不知道啥东西。
等他过来，把东西放下，把背篓打开，钟莹莹才发现里面放了一只小奶狗。
她们村没人养这些了，尤其这一年，人都养不活了，更别提猫啊狗啊的，何止尧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一只小狗崽子？
很快何止尧就自己解释了：“这小狗是我在沟边上捡的，也不知道哪来的，没见着其他狗，只有这一只小的在那里。”
“之前要不是英婶，我可能都被打死了，所以我想拿点东西来谢谢你们。”
“我又没有什么好东西，就只有这只狗，想看你们要不要！”他自己都在寄人篱下，老万能养着他，不能还帮他养着狗吧？
这狗钟家人是拿去吃，还是拿去养，他都认了。
何梦婷躲在远处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哥把狗送出去，她想养，可她哥说，他们连自己都养不活，不能拖累别人，留在家里，养不活，还可能会被吃掉。
她再不舍，也只能放手。
她现在只希望小狗能找一户好人家，钟家比她跟**子过得好，应当不会把小狗吃掉的吧？
钟莹莹不知道是该收还是该拒绝，荒年给人送小狗，是报恩还是结仇啊？
她还没说话，她的好大侄就替她做了决定。
“姑姑，狗狗，我们养！”
无辜的豆豆眼，柔软的皮毛，摸它它也不咬人，还会舔人手，热乎乎的，没有一个小孩能拒绝！
丽丽也想要养，侄子侄女同时祈求自己，钟莹莹能有什么办法呢！那当然是留下来了！
她也想养一只小狗，有水了，粮食很快就能长出来，平常少吃一口饭，应当能养活的吧？
送完狗子，何止尧就离开了。
钟莹莹撸了几把狗子，又想起等会儿家里人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交代。
见钟新澄和丽丽还在玩狗，她不想挨骂，便蹲下挨着他俩：“等会儿爷爷奶奶回来，你俩知道怎么说吧？”
钟新澄和丽丽异口同声道：“知道，就说我们都想养狗狗！”
钟莹莹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在外累了半天的钟家大人们还不知道家里的孩子们给他们准备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第76章
“人家都没饭吃，你们仨倒好，给我整回来只狗？”
“说吧，想干嘛，你们三个！”
只有两个小的，不会那么大胆，必定是三人一起作案。
“奶奶，就留下小狗吧！”钟新澄扭扭捏捏的过去撒娇。
以前大胆又活泼，什么事都敢干，过了两年多的苦日子，倒是变得成熟稳重些，起码知道什么是不好意思了。
“奶奶，留下它吧，以后我少吃点饭，我从我娘那也拿点饭回来养小狗！”丽丽言辞恳切，两只手合在胸前做拜拜手势。
陈显英转头看她闺女：“你呢，不说话？”
钟莹莹讨好道：“娘，我也可以少吃点！”
她娘就跟她肚里的蛔虫一样，她想什么她娘都知道，看她娘嘴皮子有点干，她跑进灶房端了一碗东西出来。
“娘，您先喝口水，歇一会儿。”钟莹莹双手奉上自己熬的茅根绿豆水，简直把狗腿子做到了极致。
陈显英斜睨她一眼，接过碗喝了一口水，甜滋滋的消暑汤，抚平些许心上的烦躁，她接着开口道：“还少吃？你们仨哪顿少吃了？”
为了只狗，什么鬼话都能说出来。
姓何的那小子也是，送什么不好，送条狗过来？让她是留下养？还是留下宰了吃？
换个人家，指定就宰了吃了，狗子再小也是一盘肉，肉多难得啊！
这狗子也不知道咋养的，还肥嘟嘟的，也不知道咋躲过人活到现在的。
钟伟先给她捏捏肩，在中间打圆场：“孩子们想养，你就让他们养吧！一只小狗崽子，吃不了多少饭，能不能活下去还不一定呢！”
村里以前养猫狗就是给口饭吃，有时候连饭都不给，让它们自己出去找东西吃，所以只有少数的幸运儿才能长大。
陈显英拍开他的手，刚消下去的火气重新涌上心头：“好人都教你当了，就我是坏人是吧！”
她气得换了一个离钟伟先远一点的板凳坐下，破罐子破摔道：“养吧！养吧！等哪一天让人捉去了才好呢！”
以前是养狗看家，现在养狗就是招人眼红，让人去偷的。
钟伟先搬着板凳又坐到她身边去，他接着开口道：“哪有这么多小偷？咱家每天都断不了人，村里又没有坏人！”
“再说了，外村的人哪还有敢来我们村找事的？不怕一枪崩了他们啊！”
钟家岗的‘好’名声已经响彻附近所有的村子，没人不知道，他们村的人怒发冲冠，直接生擒了一伙犯罪分子。
而且有人传谣言：‘钟家岗人人都有枪，连三岁的小娃娃都能拿枪打人！’
钟伟先听了只想说：他们这是诽谤啊！村里才没有那么多枪，顶多就是每家一两把，外加几颗雷子罢了。
时过境迁，那些雷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引爆，和平年代，它们好像已经再无用武之地。
可恨啊，当初没把他们的全部拿去炸小本子，多炸死一个也赚一个。
有点跑偏了，钟伟先把思维拉回当下，继续哄着他媳妇：“等下我去找根链子，把狗栓到柴房里，不给人看见，那么小一只狗，不会有人惦记的。”
钟新澄和丽丽也凑近了，用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陈显英，仿佛在祈求道：奶奶，让我们养它吧！
这陈显英哪还招架的住啊，她捂着心口道：“行了，让你们养了，跟爷爷找链子去吧！别杵我跟前这像个猴一样了！诶呦，都是冤家啊！我现在看见你们就头痛啊！”
养狗路上最大的阻力被消除，钟新澄跟丽丽立马高兴的跳起来。
他俩去找链子前还不忘各自亲陈显英一口，童声童语的说：“谢谢奶奶！”
陈显英擦擦脸上的口水，骂道：“真是的！一点出息也没有，一个个都多大人了！还撒娇，糊我一脸口水！”
钟家之前没养过狗，并没有合适的链子，最后是用钟新澄小时候的一条烂到不能再烂破裤子给狗子缝了一个项圈，又把剩下的布料裁成细条，用针线缝好，做成了一条狗绳，系在了狗脖子上。
狗崽子现在还小，这点手段已经足够将它稳稳栓在屋里。
钟新澄又缠着钟伟先给狗子编了一个竹窝，原先是找他爹编的，他爹不会，他大失所望后又找上了他爷爷。
丽丽也从家里偷来她小时候穿的小兜兜，拿来给小狗垫在窝里。
钟莹莹提供了一个笔洗，废品站淘来的，她也不写毛笔字，正好那笔洗浅的很，给小奶狗当食碗刚刚好。
等陈显英发现的时候，柴房一角属于小狗的家已然搭建完成。
看着舒适的窝在小窝里的小黄狗，陈显英刀子嘴豆腐心的骂了一句：“你这小狗命倒是好，有人给你做窝，还有人给你喂饭！”
她就是那个喂饭的，几个孩子天天睡到日上三竿，这小狗就这么饿着，她要不喂，等他们几个，还不饿死它啊！
再说了小孩子下手没轻没重的，胡乱喂下去，这狗子迟早是没命的料。
陈显英告诉自己说，她才不是喜欢狗，她都是被迫的，要是小狗死了，那几个孩子指不定要这么闹呢，她只是不想见孩子哭，对，就是这样！
拿起狗碗，往里倒上一点杂粮糊糊，小狗立马哼哼唧唧的过来抱住她的腿，想要往上攀爬，陈显英把它推下去，它又爬上来。
陈显英气笑了，她用手指点着小狗的脑袋，给狗身子戳的一晃一晃的：“你这小狗怎么一点耐心都没有？又不是不给你吃？”
说罢，她放下狗碗，双手拖住狗身子，给它调了个头，让它对着食碗。
狗子看见饭便欢快的把尾巴摇成螺旋桨，一头扎进了饭碗里，吧唧吧唧吃的飞快，一边吃，一边不忘冲着陈显英哼唧，似乎是在喊她：‘这个好吃，人！你也来吃！’
小小的一团，撅个屁股，在人眼前晃啊晃。
陈显英顿时感觉心脏被击中，心软软的，她压低了声音道：“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盯着狗子吃了好一会儿，马上要去地里干活了，陈显英才从狗子的美貌中挣脱出来。
刚一站起身，准备离开柴房，就看见自家三个孩子站在柴房门口，端着一小碗吃的，不知道已经来了多久，一个二个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她落荒而逃，只留下一句：“奶去干活了，狗早上喂过了，你们不要再喂了！”
这几个孩子平常都起的老晚了，怎么今天起的都那么早，想到自己口是心非的样子被孩子给看了去，陈显英就觉得脸有些热。
被几个孩子发现她偷偷摸摸玩狗，老脸都丢尽了。
被留在原地的三个人呆呆的占了好久。
钟新澄愣愣的开口：“我没看错吧？刚刚那个是奶奶？不是爷爷？”
奶奶不是不喜欢小狗，不想让他们养小狗吗？怎么还带偷偷背着他们喂小狗的？
丽丽有些怀疑他的智商：“你是不是傻？连自己奶奶都不认识了？”
爷爷是短头发，奶奶是长头发，这怎么会认错呢？
钟新澄还是不敢相信，他喃喃道：“可是……”奶奶昨天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钟莹莹接受速度倒是很快，她就知道，没有一个人会拒绝软乎乎的小狗。
前世不是有个说法吗？你只管把猫/狗带回家，剩下的交给它们就行，等你再回家就会发现，他们已经取代你的地位，成为这个家新的孩子。
她娘又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隔壁家的孩子都能顺手照看一下，自家的狗子那么可爱，俘获她早晚的事。
‘咕～咕～咕～’
是钟新澄的肚子在叫，他饿着肚子呢！
闻着手里散发着食物香气的粥，他咽了一下口水，自言自语道：“阿黄已经吃过饭了，那剩下的饭我就自己吃叭！”
狗子的名字是他们三个一起取的，因为是条小黄狗，就取名叫阿黄，简单粗暴的很。
这小半碗饭是他从家里给留的饭里硬掰出来的，他自己还没吃饭呢，就乐颠颠的给阿黄来送饭了！
就着碗边，也不用筷子，钟新澄呼噜呼噜几口就给碗里的粥喝完了。
钟莹莹看他喝粥，自己也饿了，大手一挥，指挥两个孩子：“走！让狗狗自己吃饭，我们也吃饭去！”
“吃完饭等下去地里帮你们奶奶干活去！”
湿润的土壤晾了两天，如今已经可以开始耕种了。
钟家岗的土地可不只有种植水稻的水田，钟土豆红薯的旱地也不少。
被前两年吓怕了，今年要种的土豆可不少。
吃完饭，随手把碗洗了钟莹莹甩甩手上的水，锁好自家的堂屋门，还有院门，就拎着小锄头带着俩好大侄去地里了。
经过几天的发展，田边水边都不再是以前光秃秃的模样，矮小的杂草生长的很快，起码挨着沟边那一圈已经是绿油油一片了。
钟莹莹他们仨到的时候，村里人正热火朝天的挖坑起垄呢，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大人个高，弯腰放发芽的土豆块不方便还累腰，小孩子干这事就很得心应手。
第77章
走过一垄垄土坑，把土豆种挨个放里面，芽点朝上。
等孩子们把土豆种放好，大人们就跟在后面把土覆上，双方配合的十分默契。
钟莹莹才干了一会儿就累的满头大汗，天实在太热了。
他们又赶工期，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干。
汗水顺着额头，流过脸颊，再钻进脖子下面，反反复复，有点蜇人。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扛着工具回家。
家里没人，得做饭。
钟莹莹想帮忙也有心无力，她躺在长条板凳上，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种地？种什么地？什么是种地？
刨坑还是挖土？土里有蚯蚓，肉色的，身上带着粘液，还有环状的生殖带，今天在地里就见到几只，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这玩意每次一下雨，就像那除不尽的野草一样，不知道从哪就冒出头来了。
地干，它们估计也不好受，不然像以前，一下暴雨，雨停之后路的两边全是密密麻麻的蚯蚓缠绕在一起，有死的，有活的。
那画面，啧啧啧，无法回忆！
钟莹莹觉得她还是当个读书崽比较好，老实上高中考大学，毕业以后等分配，大概率能分到他们县的某个事业单位。
搞个清闲的岗位，不接近政治和权利，苟过这几年，她以后的日子轻轻松松就能好起来。
到时候把家里的房子修一修，买点高科技产品，在乡下住着，不知道该有多舒服。
“莹莹，起来吃饭了！”陈显英做好饭，过来拍拍她的胳膊。
梦境被打碎，钟莹莹的思绪回到现实，她双目无神的躺在长条凳上，一动不动。
钟伟先看了笑着感慨：“今天活太多了，给孩子累坏了！”
以前也没有这么着急过，都是日头一上来就回家歇着，然后等下午稍微凉快点了再出来干活。
这次顶着大太阳干活，遭老罪了，别说孩子，他们这些大人都有些招架不住。
但抢种就这样，没办法。
陈显英嚷嚷道：“累成这样，下午就搁家歇着吧，没事还能烧个饭，别上地里活没干多少，人给累坏了！”
钟绍华也很赞同，他家都有四个大人去地里干活了，小孩子在家休息休息也没啥。
天太热了，要是凉快点了还能让他们干，那么热，中暑了治都不好治。
听说有中暑后脑瓜子变得不灵光的，家里这仨都在念书，脑子坏了得不偿失哦。
钟莹莹午饭是没吃的，实在是太疲劳了。
那俩大侄也累瘫了。
三个人就这么睡了个午觉，直接睡到下午。
睡醒起来钟莹莹感觉浑身酸痛，胳膊都很难抬起来。
长久不干体力活的人，猛的一干农活就容易这样。
她又想躺回去了。
但是想到还在地里干活的爹娘哥嫂，她又挣扎着起来，去灶房里舀了一瓢凉水，洗了把脸，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胳膊使不上力，弯腰腰也痛。
钟莹莹把俩大侄都喊起来，别睡迷糊觉，到时候晚上睡不着。
钟新澄跟丽丽就这么困的眼睛半睁半闭来到灶房，给钟莹莹烧火。
晚饭没搞太复杂的，就做了一锅菜糊涂。
把水烧开，把搅匀的代用粮面疙瘩倒进锅里，用勺子搅散，再打两颗鸡蛋，撒一把菜叶子，放点盐，挖一勺猪油进去，搅一搅，简简单单一餐饭就做成了。
饭好了，俩大侄也彻底清醒过来。
个个洗了脸，坐到桌前等大人回来再开饭。
趁着太阳落山，天气凉快，钟家岗的村民这次干活干的比较久。
钟伟先他们回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正好，锅里的菜糊涂也降到合适的温度。
都不用等它凉，盛出来就能吃。
随陈显英，钟莹莹做饭也很实在，自家人吃，都是干体力活的，不来虚的，扎扎实实的菜糊涂，吃下去顶饱的很。
一回到家就有现成的饭菜吃，不用等，钟伟先很满足的说：“看吧，我就说让孩子在家别去地里干活有好处！”
留孩子看家，还不用担心家里遭小偷，而且家务活也有人干，什么洗碗洗衣服摘菜做饭，三个小家伙都能干。
农闲的时候自然不用他们做这些，这一忙起来，大人顾不上干这些杂活，小家伙们能帮一点是一点。
吃完饭，丽丽跟钟新澄帮着洗碗，钟莹莹把锅上沾的一点点菜糊涂给刮干净，差不多也凑了小半碗，倒到阿黄的食碗里，让它也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种完土豆子又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河沟边上的野芹菜疯长，地头的马齿苋也冒出来一大堆。
自家种的菜倒还是幼苗状态。
有野菜指定是先吃野菜。
钟家岗的人没有竭泽而渔，只是把野芹菜还有马齿苋的茎连着叶一块割下来，根还留着。
要不是之前芦苇荡那边的芦苇啥的都枯死了，新长出来的也就只有一个小尖尖，刚冒出水面，他们还能再采收一波茭白和芦笋。
蒲棒也断货两年了，家里现在夏天熏蚊子的，除了干薄荷叶就是干艾草。
有了新鲜的菜，钟家岗的咸菜厂或者说作坊终于又能开始营业了。
钟绍华还惦记着他那一份糖厂临时工的工作，可惜的是甘蔗和甜菜都不能像野菜一样，给点水分就能冒头，长的还飞快。
他想回去上班，也要等到这一季的作物种出来，糖厂收购到原料能够开工，他才能回去。
回不去糖厂，就老老实实帮村里干活也行。
钟家岗的小作坊工厂又拓展了一些业务，原先只是买腌咸菜，现在顺带着也腌*了一些鸡蛋鸭蛋。
好不好卖还不知，好吃是真的好吃。
鸡鸭吃河沟里新生的小鱼小虾，还有各种虫子下出来的蛋，蛋黄金灿灿的，腌成咸蛋，蛋黄出沙特别好，还油润润的，一戳就能流出金黄色的油脂，入口即化，咸香中还带着一丝鲜甜，吃过一次绝对还想再吃第二次。
咸菜价格低，鸡蛋鸭蛋价格高，相对而言利润也高，如果能做出名堂来，就能拿批条公对公去收购附近村子的蛋。
共饮一河水，都是散养的家禽，其他村子的鸡鸭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数量上有限制，每家每户能养的不多，这才需要到处去收购。
钟强先很鸡贼，这两年，人口普查，他在登记户口的时候，把村里人的户头分的开开的，已婚的儿子和老子就没有在一个户口本上的。
这样一来，村里各家能养的家禽数目就是别村的好几倍，这也是钟家不缺鸡蛋吃的原因。
之前外面连杂草都不好找，鸡鸭没处找食，他们养的数量也不够多，不是不想养，而是实在养不活。
现在河沟的水一涨上来，村里就开始让母鸡母鸭抱窝，孵蛋产小鸡小鸭，想方设法的增加各家的家禽数量。
在第一批鸡蛋鸭蛋孵化出来的时候，钟莹莹他们的中考成绩出来了。
这年头查分数的方法只有一个，去学校找老师。
孩子的事情比家里的活要重要，钟绍华架着牛车，载了他老妹和楚秀秀，直奔县城而去。
学校里挤了一大堆家长和学生，都在问考试成绩。
人太多了，校长就让学校老师把每个班的成绩和名次都给手抄下来，贴在各自班级的门口。
钟莹莹考的不错，全县第二，第一是另外一个班上，学习非常努力的一个女生，那家伙不分白天黑夜的学啊！钟莹莹自认为是卷不过她的。
钟莹莹比她分低在外语上，如果要是考英语，那肯定是钟莹莹在行，偏偏考的不是。
考试考的那犀利的弹舌音，说不好说，记不好记的，她能考到现在的成绩，已经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往下继续翻找，很快找到几个小伙伴的名字，名次和成绩都很不错，想上中专抑或是高中，应该都简单的很。
楚秀秀也开心的很，她不想读高中，一心想去上中专，毕业了就当工人。
现在梦想马上就要成真，内心的表露直接体现在脸上，整个人喜笑颜开，小白牙收都收不回去。
“莹莹，我们几个都有学上了！”高家娣特别激动。
刚中考完，家里的境况也好了些，起码供她上学应当是没问题的，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守得云开见月明。
老师那边纸质的报名表已经准备好了，学生可以选择现场填，直接交给学校，也可以拿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讨论好了再填写，过几天再交回来。
钟莹莹她们几个都是早想好要去哪所学校的，一个接一个没有犹豫直接填写报名表，当场封存了档案袋。
老师让他们过一个月后再来学校一趟，那时候基本上所有学校的录取通知都会下发，录取上了就有通知书，没录上啥也没有。
出了学校，每个人都眉飞色舞，兴高采烈。
想到以后可能很久都不会再见面，钟莹莹开口道：“要庆祝一下吗？我考的最好，走，我请大家吃冰棍去！”
五个小伙伴里有四个都囊中羞涩，就钟莹莹和祁绮兜里有点钱和票，以前那四个不咋吃别人给的东西，怕没办法回礼，但这次她们都点点头同意了。
今天这是特殊情况，不叫占便宜，叫沾喜气。
小女生的聚会，钟绍华不好加入，就找了个阴凉地，守着牛车，等他妹妹和朋友聚完再一起回家。
第78章
“给，一人一只，牛奶味的，最贵的！”冰棍不要票，给钱就行，有两分的，和五分的，钟莹莹大气的很，买的是五分的。
李红雪接过一根，拆开包装纸，用舌尖小口小口的慢舔，嘴里还念叨着：“哎呀，今天可真是托了莹莹的福了，不然哪有这好福气，大夏天的吃上冰棍。”
楚秀秀也拿了一根，和钟莹莹道了声谢后，斯文的慢慢咬着吃。
这群小姐妹钟莹莹上辈子比较熟悉的只有楚秀秀，后来她也不姓楚，姓赵，她被老楚送给隔壁村一家没有孩子的养了。
老楚当时想再拼一个儿子，最后也没能如愿，去世的时候让人去通知这个被送养的小女儿，直到他闭眼，那时的赵秀秀也没回来看一眼。
好多人骂她狠心，但是也有人说她是个聪明人的，因为那时老楚媳妇还没死，如果认亲了，她就得养那个生母。
钟莹莹倒是挺喜欢她的性格的，能拎的清，不被亲情裹挟，已经是很多人做不到的了。
其他人钟莹莹没有什么交集，她出生的时候，她们已经成了老奶奶啦。
这辈子，老楚的儿子没有死，虽然傻了，但是楚秀秀的命运也完全被改变了。
天真可爱，没吃过太大苦头的秀秀，钟莹莹也仍旧很喜欢。
重活一世，除了改变家人早死的命运外，她最开心的就是结识了这么一群活泼可爱的朋友。
这都是真朋友，能传给下一代的宝贝，可不是后世随时可能捅你一刀的假朋友真仇人。
“放假你们打算做什么？”冰棍化的有点快，祁绮一边飞速的舔舐即将滴落的液体，一边跟小姐妹们说话。
吴月吃着冰棍，想也不想的回答：“能干什么？肯定是留在家里干活了。”
吸溜～牛奶味的真好吃，上次吃雪糕还是好几年前呢，吃的还是最便宜的，三分的。
小小一支冰棍，愣是让大家吃出来山珍海味的感觉。
“对啊，得搁家干活攒学费呢！”高家娣赞同的点点头。
地里种的菜，长出来村里吃不完，就能卖给下乡采购的单位，多种点，多得些钱。
多攒些钱，多囤些粮。
闹饥荒那会儿，要不是跟着钟莹莹到处挖东西，家里藏了粮食，只靠村里的食堂？后期天天喝树叶子水，真能饿死人。
她没有太大的野心，只希望能够吃饱穿暖，再多的就是囤点东西，囤货会让她有安全感。
祁绮感觉有些无聊：“咋就我一个人没事干呢！”
家里用不着她干活，也不需要她赚钱。
毕业了，连作业也没有了，总不能一整个假期都无所事事吧？
搁家咸鱼躺这么多天，她已经躺够了。
钟莹莹心里暗道可恶，又被她给装到了。
自己天天在村里干干这，忙忙那的，人都晒黑了，祁绮在家享福还能闲出毛病来了？自己这个穿越重生的，还没一个土著凡尔赛！
六个人中，只有她和祁绮报了高中。
报名的时候老师还劝了，让她俩再考虑一下去上中专，毕业立马就能分配工作当工人。
祁绮是家里不缺钱，小伙伴们大多去读中专，她当时被搞的也有点想上中专了，但是家里人让她读高中，说是考上大学再工作会好一些。
她嫂子也跟着劝，本来她也不是很坚定，没劝几句她就同意了。
后面知道钟莹莹想报市里的高中，她想也不想的跟着抄了一遍志愿表。
要考大学读一个录取率比较高的高中，总比最后高中毕业却没考上强。
留在县中学上本部的高中，同学都跑光了，她一个也没意思，还不如跟着钟莹莹一道去市里呢！
就是去市里读书不方便回家，可能得一两个月或者一学期才能回来一趟，这让从来没离开过家的祁绮兴奋中又带着一丝恐慌。
“咱们县有糖厂、砖厂、煤矿厂……怎么你们都愿意去报跟糖厂合作的中专啊？”祁绮有些好奇。
这大小姐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知民间疾苦啊！
李红雪没好气道：“你想去挖煤搬砖啊？搁糖厂干活，没事能混点糖吃，去矿上，整天搞的灰头土脸的，还累出一身病。”
“运气好的，能活到退休，运气不好的，矿一塌，直接活埋了，到时候赔点钱给家里人，你都死了，还顶什么用？
她想赚钱是为了让自己过上好日子，而不是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然后给家里人换来好日子。
以后工作了，赚的大头的钱得自己拿着，花到自己身上，多的再拿回家去，给爹娘。
如果全都交回去，那一定会被他们给花到弟弟身上，她自己是得不到什么的。
到时候养出个好逸恶劳的弟弟，她不要太惨。
祁绮傻不拉叽的回答：“是……是哦！”说的很有道理呢，就算是她，也不愿意去干那些苦累活的。
有更好的选择，傻子都知道要选更好的那个。
说着说着六人的小团体就自动分化为了两个。
一个由高家娣、李红雪、楚秀秀、吴月四人组成的中专小团体，一个由钟莹莹和祁绮组成的高中小团体。
中专也在他们县，不需要到外面去读，所以她们四个一直在叽叽喳喳开学了要怎么怎么样。
祁绮则是在跟钟莹莹讨论开学了要怎么去学校，是坐火车还是乘坐公交车。
他们的排名都出来了，根据往届录取情况，距离被录取也只差一张录取通知书了。
往市里去的公交，十天发一班，凌晨出发，晚上能到。
颠簸不说，路上还可能会遇到些突发情况。
“还是坐火车吧，更安全一些！”
公交路上没准遇见劫道的，祁绮坐过一回，人都快被吓死了。
那么粗的树，直接被砍了，拦在路中央。
如果不是有武警路过，那一车的人都要遭殃，司机手里面有家伙，可劫道的那伙人手里也有家伙啊！
他一个人，加上一个副手，哪敌得过人家车轮战。
想到这些，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然后啃完木棍上的最后一点雪糕，转头问钟莹莹：“你家能买到卧铺票吗？要不我让我爹娘顺带把你的票也买了？”
开学去报名，带的行李多，火车上乱八七糟的都是人，指定是卧铺更安全些，能放的行李也多。
要是能搞到高级软卧，四个人一个车厢，她跟着钟莹莹带着家长，那就一点也不用担心丢东西。
之所以敢开口问钟莹莹，也是因为她舍得请同学吃冰棍，而且还去过海市，家庭条件不算差，像其他几个，如果要是还跟她一起去市里读高中，她是不敢开这个口的。
明知人家没钱，还说这种话，那不是故意炫耀，找抽呢吗！
“麻烦吗？如果费劲的话，不要卧铺也行，坐硬座一样花不了多长时间。”钟莹莹无所谓，能有更舒服的交通方式，她肯定愿意，没有的话，火车硬座也不是不能坐。
祁绮咬着雪糕棍开心的很，她就知道钟莹莹会同意，她开口道：“不麻烦的，我爹我娘都有购买名额，你来，我爹娘只能去一个，还能帮着省点钱。”
“就是有点可惜，咱俩身高都超了，不然还能再省下两张票钱。”
一米二以下的儿童不用买票，钟莹莹都十一了，身高早超过了这个高度，祁绮自己也不是个矮的。
因此，她们只能很遗憾的错过这个福利了。
钟莹莹：“行，那就谢谢你了，你回头算算多少钱，能拿通知书的时候，我给你钱！”
人家帮她买票，说两句客气话，她也不能理所当然的就接受，该感谢的还是要感谢。
祁绮开玩笑道：“钱你啥时候给都行，我都知道你家住哪，你还能跑了不成？”
“说的也是。”钟莹莹咧嘴一笑：“你还怪聪明嘞！”
冰棍吃完，聊了这么长时间，也到了各回个加我，各找各爹娘的时刻了。
带着楚秀秀告别其他小伙伴，钟莹莹又买了一根绿豆冰棍，给她哥带的。
不是她抠门，是钟绍华不喜欢牛奶味的。
买完冰棍她怕化了，拉着楚秀秀直接跑起来，一路跑回了学校门口。
“冰棍？只买了一根？你俩不吃啊？”钟绍华皱眉：“是不是没钱了，哥这里有，拿去再买两根！”
楚秀秀解释道：“绍华哥，不是的，我们两个吃过了，还是莹莹请我吃的。”
“那就行。”钟绍华这才作罢，接过冰棍吃了起来。
别说，热了小半天，来一根冰棍就是爽。
吃完冰棍，钟绍华把包装纸揣兜里，让她俩上车：“走，哥带你们去国营饭店，买点东西带回家吃！”
大喜的日子，总该好好庆祝庆祝。
家里其他人都不在这，他们不好吃独食，自己下馆子，买了吃食，打包带回去就刚刚好。
外面卖的东西和家里做的不一样，家里的也好吃，但是外面的味道更足，估计是调料比家里的多。
不赶巧，没赶上饭点，店里就只有点早上剩下的包子卖，钟绍华也不嫌弃，按家里人头每人买了一个，给楚秀秀也拿了一个。
付钱的时候，票不够，他私底下找服务员多加了些钱跟他换了一张票才成功付款。
第79章
“哇，今天竟然有肉包子吃！”钟新澄的眼睛都亮了。
“买这么多花多少钱啊？”陈显英有些心疼。
钟伟先拿了一个包子递到她嘴边：“孩子考的好，高兴嘛！”
“今天晚上把家里的鸡杀一只，咱们啊也都好好庆祝庆祝！”
陈显英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了。
她无奈的说：“杀吧杀吧，杀了我再养新的！都是活祖宗！”
还没到过年呢，家里的鸡就杀了好几只了i，地主家也不带这样造的啊！
好在新一批的小鸡也在生长中了，过几个月就能顶替这一批老的。
钟莹莹最近在家里过得非常滋润，学业已成定局，家里的活也干的差不多了，就是秧母田偶尔还需要人照料，去换水放水什么的，但是地头有水渠，也费不了几个功夫。
“娘，你这么早缝被子干嘛？”钟莹莹啃了一口地里新结的小黄瓜，趴在地上铺的席子上不解的问。
陈显英一边手指上下翻飞的缝纫，一边头也不抬的答：“你去上学，市里那么远，回来也不方便，提前给你把冬天的被子做好带过去，到时候也不会急的手忙脚乱！”
缝到最后线已经很短了，陈显英打了一个结，咬断线头，想重新穿根线，穿了几次都没穿进去，把针递给钟莹莹，让她给自己穿。
钟莹莹穿针时听她叹气道：“人老了啊，连根线都穿不进去了！”
钟明月也坐做凉席上，正给钟莹莹做新衣服呢，听到这话，她笑着说：“娘，你哪里老了？干活比我还有劲儿呢！”
陈显英知道她在宽慰自己，也不反驳。
她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清楚，确实大不如从前了，应该说自从那场手术后，就落下了一大截。
不过她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起码病灶发现的早，现在还有命活，要是发现的晚，没准现在已经埋地里了。
想到这里，她满怀慈爱的看向自己的小女儿钟莹莹，这个孩子是她命里的福星啊，有了她之后，家里一次次躲过了多场灾祸。
生孩子的时候，还有人嘲笑她老蚌怀珠，不要脸，但是现在，她很庆幸自己晚年还能生出一个女儿来。
谈话间钟明月就把新衣服给做好了，她拉过钟莹莹，拿起衣服比划了一下，随即开口道：“嗯！很不错，看上去就挺合身，莹莹你快去屋里换上试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不合适，等下嫂子再给你改改！”
人靠衣裳马靠鞍，钟明月以前生活在城里，是最清楚有些人最爱以貌取人。
孩子穿的好些去学校，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发生。
这布料是以前宋茹寄过来的，家里一直攒着没用，姜黄色的，很鲜亮，这时候店里很少有卖这种颜色的衣服。
钟明月给缝了一件半截袖，还缝了一件长袖衬衫，领口处秀了钟莹莹的名字，两件衣服上都缝了俩口袋，方便装东西。
裤子也做了两件新的，都是长裤，钟明月特意给裤脚做长了些，孩子正在长身体，个头一天一个样，做长点明年还能穿。
这几件衣服可谓是花光了家里所有的布料。钟家却没有人眼红，俩大侄随姑姑马首是瞻，钟明月和钟绍华这对哥嫂算是看着钟莹莹长大的，长嫂如母，长兄如父，更何况衣服还是她给做的。
至于钟伟先和陈显英这对亲生的父母，对孩子那就是更加的溺爱了，俩人恨不得把自己拥有的所有好东西都拿出来给孩子带上。
“真漂亮！”看着换上新衣服从屋里走出来的钟莹莹，钟明月发自内心的夸奖道。
陈显英也跟着夸：“明月你这手艺真好，这样子的衣服，我就做不出来！”
陈显英做衣服只会做些传统款式，简单粗暴的给缝上，穿上不漏风就行，至于美感，那是一点没有的。
就在三人欣赏着钟莹莹的新衣服时，钟明芳来了。
“哟，这小衣服，做的可真漂亮！”钟明芳一进门就瞧见了钟莹莹身上的这身新衣服，她遗传她娘，做东西都五大三粗的，没那么精致，但也不影响正常使用。
“姐！”钟莹莹被接二连三的夸，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好，姐给你买了新鞋，快去穿上试试，看和这一身搭不搭！”钟明芳把手里拎着的鞋盒打开，一双精致的黑皮鞋赫然在内。
陈显英看了一眼就知道这鞋子一定很贵，她有些担忧的看着钟明芳：“这鞋子不便宜吧？你婆婆知道吗？”
别到时候知道了，还闹的婆媳关系不和。
钟明芳大大咧咧道：“娘，你放心吧，我婆婆知道，她还夸我买的好呢！”
搬来钟家岗后，黄大花虽然不太明白钟家为什么在钟家岗的地位这么高，但是她识相，能分得清局势，知道和儿媳妇一家打好关系，准对自己没坏处。
所以对于钟明芳平常时不时的往娘家跑，偶尔还给娘家倒腾点东西，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钟家小闺女考上市里的高中，那就是板上钉钉的大学生预备役了，以后有大出息的，毕业了就是领导。
她儿子虽然在公安局上班，但文化这一方面，是他永远的痛点，黄大花的大孙子前几年没考上，被黄有德送去当兵了。
俩小孙子还在学校上学呢，一个马上要读初中了，一个还在读小学。多跟钟家人接触接触，沾沾喜气，没准成绩能拔高点。
钟莹莹换上新鞋走了几步，感觉脚趾头处有点空空的，她开口道：“有一点大。”
钟明芳：“大就对了，我就是特意买这么大的。”
陈显英也跟着接话：“大点好，大点穿的事件长，等会娘给你做个垫子，塞鞋里面垫着就不大了。”
钟伟先跟钟绍华编的凉席也编好了。
因为不知道市高的床有多大，他们就按照家里给钟新澄睡的小床的尺寸编的，在小床尺寸的基础上又加大了几码，每向外扩一圈，就缝一圈封边，去了城里，要是床不够大，带把剪刀把外圈直接剪了修平就行。
俩大侄也准备了礼物，钟新澄送的是一盒草珠珠，村里小孩喜欢用这穿起来，做手链。
丽丽送的是发卡，她娘买的，她一直没舍得戴。
人还没出发，钟莹莹就收获了家人们满满的爱意。
隔壁邻居也来了，何止尧是过来借书的，他脑袋好了以后，就经常过来借钟莹莹的小学课本，还有笔记，他打算早点自学完小学课程，去考初中，然后上中专，毕业后养活妹妹和老万。
俩人一见面，钟莹莹开口道：“你跳级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因着小狗阿黄的事情，钟莹莹跟何止尧的关系也变得熟络起来。
何止尧被人这么问，有些脸热：“差不多了，我准备明年再跳，稳妥一点！”
跳级归跳级，到时候考不上，那就尴尬了，稳一把，准没错。
何止尧见有些冷场，忽然开口道：“村里知青要回城了，你知道吗？”
因为回城名额的事，新老知青还闹起来了。
钟莹莹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村长把名额给了老知青，后来的那两个在闹呢！”何止尧觉得，王岳和朱志鑫压根没资格闹，人家老知青在村里帮忙做了多少事，他们后来的，基本上啥也没干，凭什么嘴一张就要名额？
才来钟家岗几年，何止尧已经对这个地方有了深深的归属感。
“那个王岳又嚷嚷着要去县里举报，说我们钟家岗多养家禽，钻空子挖国家墙角呢！”这话是何止尧偷听到的。
那王岳不打算自己去，他指挥着让他的跟班朱志鑫去，结果朱志鑫不同意，两人吵起来了，声音有点大，正好把路过的何止尧听见。
这话说出去他不敢保证别人一定会信他，但是他还是想给村里人提个醒。
钟家岗的人都好好的，他大伯才不敢来找他和妹妹麻烦，要是钟家岗的人没了，他和妹妹肯定还会被捉回去，卖掉。
钟莹莹稍微冷静了一下：“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往外说了！我会告诉我爹的！”
何止尧姓何，不姓钟，心里有顾忌是应该的。
她姓钟，这话她去说，才更有可信度。
离开学不远了，她得在离开前，先为村里扫平隐患，还有之后可能会遇到的事情，之前遇到的外人都太友好，以后被送来的知青和下放人员就不一定了。
钟家岗地里位置好，江南水乡，但地势高，发大水一般也掩不着，村里人又少，真遇到事了，肯定好多人想来这里，她得给村里人打打预防针了。
“他真这么说？”钟伟先皱眉。
那王岳和朱志鑫，除了一开始作妖，他瞅着现在干活挺老实的！
“爹，我信他说的是真的！”何止尧没必要编造出这么个谎言来骗自己！
“我听说，我们村里后面还要来人，好像他们说有坏分子要被下放过来！”假的，钟莹莹自己杜撰的。
“而且，周岱他们走了，村里还会来新知青，城里粮食关系紧张着呢！”
城里不像村里，只要一有水，稍微种点东西，长出来大家就不缺吃的，城里得等农村地里粮食成熟了，运到城里，他们的粮食危机才能缓解。
第80章
父女俩到村长钟强先家，知青们正闹着呢！
王岳红着脖子，喘着粗气冲钟强先吼：“凭什么名额要都给他们老知青啊！就因为他们来的早吗？”
“我跟朱志鑫最近老老实实的干活，你们都看不见吗？五个名额啊！但凡你们给我俩一个也好啊！”
“五个都给老知青，我也没看见他们比我们强在哪里啊？”
越说他越委屈，天天待在这破村里，不是干活就是干活，干活就算了，连饭都吃不饱。
好不容易看见点曙光，有回程的名额，却被告知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名额全是人家的。
王岳心里苦啊！他也想回城！
钟强先摊着手道：“那名额不是我不给你，这本来就是人家老知青的，你看这报纸，人家来下乡做了多少事，你们来做了什么？”
王岳一把拽过钟强先手里的报纸，看到上面的照片，他不敢置信的问：“这上面是周岱他们？不是他们凭什么啊？”
何着早来几年，还能上报纸，接受表扬？
“他们给咱们村做了插秧机，当时县里都来采访了！”
“后面还做了播种机，这名额早几年就该发下来的！”
“要不是城里这两年也不好过，粮食关系紧张，人家早都回城了！”钟强先淡定的很，这名额是谁的就是谁的，又不是他决定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王岳要是想闹，有本事去县里闹！
钟强先没想到，人家还真想过要去县里闹，不光闹，还要举报他呢！
钟伟先听了全过程，才从人群中站出来：“王知青，听说你要去城里举报我们村的人偷养家禽？”
举报两字一出，场面立时鸦雀无声。
紧接着忽然人群中又像炸了锅一样爆发出巨大的讨论声：“举报？知青要举报我们？”
村民们一脸怀疑，他们这些年对知青多好啊！虽然没有让他们吃饱，但也没饿死过一个知青。
要知道，很多村子不光有知青饿死，自己本村的村民也有被饿死的。
这些知青要举报他们，村民们一下子就火了，抄起家伙就想干架。
王岳被这架势吓得哆哆嗦嗦，死不承认道：“我才没有！”
钟伟先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鬼，看来他闺女说的是真的。
钟伟先想诈一诈他：“那我怎么听你和朱志鑫说，要写举报信去县里举报我们？”
王岳的脸霎时间白了，连他的同伙都被报出来了，他和朱志鑫那天的谈话真的被人发现了，可他那天明明确认过的，周围是没人的啊！
柴火垛！只有柴火垛里能藏人，他一脸惊恐的望着钟伟先，没想到这个老家伙竟然会如此阴险，藏到柴火垛里偷听他们讲话。
朱志鑫也傻眼了，他真没想到那么隐蔽的地方还能被人给撞见。
王岳经历过一开始的恐慌后，内心反而变得‘平静’下来。
他张口就是：“难道你们没有挖国家墙角吗？上面明明说了，每家每户只能养四只鸡，你看你们每家养了多少？”
村里人家每家都养了七八只，有些过分的，还养了十几只，这都不是擦边，而是严重的视法律为无物。
说都说了，他接着又破罐子破摔道：“要么把回城名额给我一个，要么我就去城里举报你们，让你们都剃阴阳头，挂牌子游街去！”
这个诅咒恶毒至极，剃阴阳头，没有一个人能接受的了。
朱志鑫见场面反转，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自己就算站村民那边也逃不了好，干脆也不再做墙头草，跟王岳站在了一起。
他开口就是：“我也要一个名额，不然就去举报你们！”
钟强先一开始听他们说举报，还有点害怕，真以为他们发现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纰漏。
听到是家禽这事，他笑着说：“难道你们不知道上面说的是每户四只鸡吗？”
“我们村的人住在一起的，可不代表是一户，就拿我跟我大儿子来说，我们早都分户了！”
“我们养鸡养鸭都是合法的，你们要举报就去吧！早点去，早点回，村里还有活要干呢！”
“干不了活那就是逃避劳动，那到时候我可是要在你们的档案里记上一笔的！”
钟强先觉得自己以前对待这些之情还是太宽容了些，要是严格点，他们还不至于以为村里人都是些软包子，可以随便拿捏！
王岳和朱志鑫懵圈了，分户？合法的？这都哪是哪啊？难不成他们又错了？
周岱怕事情变得更糟糕，让村民们对他们这些老知青也生出意见，忙表明态度道：“王知青，钟家岗的村民一向都很遵纪守法，从来没干过违法的事情，我可以作证！”
其他几名老知青也站出来：“我们也可以做证！”
虽然一开始是抱着报效祖国，建设农村的决心下乡的，但是都这么多年了，该做的都做了，现在他们只想回家。
马上要离开钟家岗了，他们不希望再生波澜，影响他们回城的脚步。
“行了，都散了吧，该干活干活去，家里都没事了是吧？没事去田里把水渠清一清，闲着也是闲着。”
“真想打架啊？想清楚了啊！打架一时爽，一会儿人家举报，把你们都抓走！”
村民们听这阴阳怪气的话，顿时哄笑一声，全都走了。
钟强先把围观村民驱散后，转头又看向王岳和朱志鑫：“至于你们俩，要举报，抓紧啊！”
他脸上的笑意，在王岳和朱志鑫两人眼中无异于是最恶毒的嘲笑，仿佛在说，看吧，早都告诉你们了，没用的！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王岳和朱志鑫留在原地。
“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吗？”王岳有些不甘心。
朱志鑫崩溃的大吼：“那你还想怎么样？”
要不是王岳非要拉着他说话，那天也不会被人撞见，他就不会被王岳拖下水。
不能回城就不能回城，待在钟家岗老老实实的干活，总有一天能回去的。
现在闹成这幅局面，人家随便在他们档案上添一笔，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
这俩人的心历路程无人问津。
回家路上，钟莹莹开口问钟伟先：“爹，村长咋不把人给撵走啊？”他们留在村里万一以后还搞事怎么办？
钟伟先摸摸她的头：“人家又没犯什么错，说要去举报，不还没去呢吗？”
“再说了，就像你说的，撵走这两个，后面还会来新的，谁知道新来的又是什么样子？”
周岱他们*一来村里就给村里做了这么多贡献，他们也没想过后一批过来的知青品德竟然这么不行，谁有知道后面再来的人会不会更离谱了！
与其搏一个未知，不如留下这两个站着名额，手里拿捏着他们的黑历史做为把柄，反而会比新来的更加容易操控。
他这个女儿，有点脑子，但是阅历不足，没见过人心险恶，还是得多练啊！
经此一事，整个知青点变得更加沉默了，在周岱他们离去之前，都老老实实的下地干活，一点也没松懈。
等到真正要走的那一天，更是悄无声息。
不过前一天晚上，周岱把自己的一些书送到了钟家，留给了钟新澄。
这其中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的，有一部分是之前邓荣留下的，他路上带着比较麻烦，回去之后家里也不缺这些东西，还不如把他们留下，留给更有需要的人。
陈显英从家里搜罗了些东西，硬塞给了周岱，让他路上给其他几个也分分。
有晒干的笋干和土豆片，有煮熟的鸡蛋，还有自家蒸的杂面馒头。
“不要嫌弃，咱们农村人，家里没啥好东西！”人家在村里给做了这么多好事，临走总不能让人家空着手走。
周岱推辞了几句，见陈显英是真心想送给他们，便收下了，他道：“怎么会嫌弃呢！这些都是好东西，我们回城了，想吃还不一定能吃到呢！”
这话说的是实话，如今的城里还处于缺粮的阶段，他们回城不一定有在村里过得好。
老知青们走了，钟莹莹也要去学校领通知书了。
之前和祁绮商量好了，拿到通知书先不回家，谁先去，谁就在学校门口的白杨树下等着对方。
钟莹莹得去拿火车票。
陈显英给了她二十块钱，给她说：“把车票钱给你同学后，记得请人家去供销社买点零嘴吃！”
买票这么大的事，俩孩子都没跟家里人沟通就决定了，买的还是卧铺票，这让陈显英认为自家占了人家很大便宜。
人情关系有来有往，占了便宜也要给人家一点甜头，不然双方迟早有一天会闹掰的。
“我知道了，娘，我会请她吃东西的，上次我还请她吃冰棍呢！”钟莹莹拿了钱，答应的很爽快。
两张卧铺票大概需要七八块，他们到市里路程不是特别长，但是祁绮说了，会买软卧，估计还要更贵一点，最贵不过再翻一倍，十六块足够了，还剩下四块钱，请祁绮吃点东西，她自己还能剩下些好处费，赚大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