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图纸都画好了？”钟伟先很惊讶。
原本以为这群年轻人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动作这般快。
看着村长递过来的图纸，上面精细到零件的尺寸都标的很清楚，钟伟先大致能看懂一些，还真有些搞头。
“我觉得能干。”钟伟先肯定道。
“那我就从村里的账上给他们支钱了，零件有点麻烦，村里也没有，得去农机站领，人家不一定愿意给。”这年头，有钱也不好办事。
“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吧，真要造出来了，咱们村肯定能拿一年的先进。”前几年的先进都让吴家村拿了，那个窑厂产值，拍马也赶不上。
村长去农机站找人，果然碰了一鼻子灰。
没办法，几个知青决定是废品站碰碰运气，村长给拿了钱。
木头什么的都好找，村里有，关键的零件，轴承，必须得是金属的，木制的磨损的很快，用不了几次，就得换新的。
几个知青请假两天去废品站淘宝，钟莹莹带着好大侄跟着蹭上车，熊孩子好几天没作妖，说好的奖励该给了。
破旧的废品站，简直像一个巨大的垃圾场，断裂的车轮、废弃的铁片、铁丝、还有汽水瓶盖、烂木头……
钟新澄在里面玩嗨了，这里扒拉扒拉，那里扒拉扒拉，感觉这个也好玩，那个也好玩，全都是新鲜玩意儿。
把一开始的要去供销社买吃的，给忘到九霄云外去。
周岱挑了很多铁制品，其中就有几个生锈的轴承，样子不大好看，修整一下应该还能使用。
他们只要能验证图纸的正确性，就可以向上审批材料，不用到处求爷爷告奶奶的，还被人拒绝。
钟莹莹淘了一大堆的旧书，不是什么违禁物品，就是纯粹的旧书，别人家不要了清理出来的。
她家她之前上学的书本和卷子都留的好好的，等到钟新澄上学，就不用买了，可以直接用她的，省下一笔课本费。
这小崽子，也该上学了，就从这个暑假开始，给他补课，多补点，等到开学发现老师讲过的，都是学过的，也不会对上学再那么排斥。
在回去之前，钟莹莹还是带着钟新澄去供销社买了两瓶汽水，还有一大包板栗糕。
钱是陈显英给的，平常她上学，兜里揣的生活费也不少，没花完的都攒着呢。点心票是和知青换的。
给孩子乐的都快找不着北了，那小嘴比蜜还甜，一口一个：“姑姑，等我长大会好好孝顺你的。”
缺牙的笑容，一点看不出前世的阴狠毒辣。
还记得上辈子，由于他家邻居在自家院子里的房子后墙处开了个窗户，正对着钟新澄家，这家伙表面祥和，私底下请人埋了剪刀动了邻居风水，还在人家祖坟搞破坏，那个邻居没两年就得癌症了。
钟新澄之前和这个邻居关系很好，因为他造房子的时候，地基不够大，邻居给他让了将近一米多的地基。就算如此，邻居一侵犯到他的‘利益’后，他也立马翻脸不认人。
钟莹莹觉得自己不能放松警惕，小崽子表现的再可爱都不行，教化之路，任重而道远。
回到家之后，姑慈侄孝立马就变了。
“木木，这个字怎么念？我刚刚教过你的。”怪不得当老师秃头快，谁教孩子功课谁懂啊，教十遍都记不住，还给你嬉皮笑脸。
什么快乐教育，快乐不了一点。
还是大棒加大枣比较实在一点。
不认真学习，挨了一顿手板的钟新澄在角落里哭泣，抽抽嗒嗒的好不可怜。
钟莹莹决定放过自己，也放过他，自己就不适合教学。
还是请人来教吧。
那群知青就挺合适。
镇上的扫盲班，只是让村干部过去听讲，他们村现在除了村长，还有各家的孩子，大部分的成人，还是文盲。
知青干活不行，扫盲应该能行。
办了扫盲班，把小崽子送进去，先认得两个字再说。
秧田还没插完，扫盲班的事不急于一时，现在开办，村里人也没心情参加。劳作了一整天，回家只想吃了饭洗了澡睡大觉。
那几个知青也就刚来，等时间久了，天天干活，迟早会被磨平锐气，变得像村民一样麻木，得让他们一直保持激情，才能给村里创造更大的价值。
……
“看，这几个小年轻又在倒腾那插秧机。”
“也不知道胡闹个什么？”
“对啊，咱们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能自动插秧的机器啊～”
“村长也陪着他们胡闹，可怜伟先家那头老黄牛了～”
自制的简易插秧机在田里一次又一次的散架，重组，老黄牛也累的闹脾气，蹄子一撂，不干了。
“咱们真的能行吗？”徐超已经开始自我怀疑，失败太多次，他没信心了。
“一定能行，这不快要成功了吗？”李莉莉捏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做出成就，他们就能带着功绩回城。
做不出来，灰头土脸的回城，她做不到。
“等成功了，我要投稿给报社。”李莉莉一脸向往，虽然创造者不是她，但是她也帮忙干了很多后勤工作，参与感很足。
她是汉语言专业的，对于机械可以说一窍不通，凭借着一腔热血，报名下乡。
枪杆子不行，笔杆子行。
等登报了，家里人都能看见，一定会以她为荣的。
“那到时候记得多夸夸我们，也让我们长长脸。”孙伟不想打击她，跟着打趣道。
周岱没心思和他们闲扯，满门心思在机器上，一次次的失败，现在只剩下插秧爪上的问题，这部分由曲柄连杆控制，上下插入泥土，插入后自动张开释放秧苗。
他们的插秧爪插入泥土后，释放秧苗后该拔出来了，有时会把已经插好的秧苗给连带出来，相当于白费功夫。
到底为什么呢？
钟莹莹知道啊，形状不对，前世的插秧爪，是那种鸭嘴式的设计，一张一合，不会有夹带风险。
周岱用的是圆锥式的，插进泥土很方便，拔出来也很方便，怎么插的怎么拔出来，秧苗自然也跟着一块带出来了。
不能直接说，怎么能提醒他呢？
看着村里在鱼塘里嘎嘎乱叫的鸭子，钟莹莹心生一计。
第32章
钟莹莹决定亲自下场了。
再等着他一个个的试，估计插秧季都过去了他也做不出个成果来。
虽然说实验需要时间，但是他们缺的就是时间，既然有条件能缩短研究时长，为何不做呢？
“木木，想吃鸭子不？”钟莹莹拍拍好大侄的肩膀，嘴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想。”酸萝卜老鸭汤，鲜的人流口水。
“那你去抓个鸭子，我让娘给你做。”
“真的？”钟新澄吸溜一口嘴里快要溢出来的口水。
“真的。”钟莹莹肯定道。
“那我去了，姑姑你不要骗我哦。”
说完，小胖屁股一扭一扭的就赶鸭子去了。
天色有点晚，鸭子都从鱼塘李爬上来，正往家里走呢。
钟新澄这么一闹，顿时鸭飞鸭跳。
小鸭子跑的到处都是。
知青们折腾的那块试验田里也跑进去几只。
钟新澄不想下水，转而又去追其他鸭子了。
跑进稻田的鸭子，见风平浪静，竟然低头开始啄食知青们没成功种植的幼嫩秧苗。
“走开，死鸭子。”孙伟怒斥道。
好不容易问村民要来的秧苗，试验还没弄明白呢，可不能让这鸭子给吃了。
鸭子？看着鸭子不断啄食秧苗。
周岱忽然灵机一动，他知道失败在哪里了。
顾不得同伴，他飞奔回知青院，取出几块竹子就开始用刻刀削，没几下就锉出来自己想要的形状，然后又迅速返回地里。
“你干嘛去了？刚刚叫你也不应。”这人简直是着了魔了。
“我知道该怎么改了，你看。”
周岱将圆锥形的插秧爪给取下来，把自己刚做的新的插秧爪给按上去，然后在秧苗箱里放上秧苗，挥鞭赶牛。
随着牛前进的脚步，轮轴不断的转动，秧苗被一颗颗牢固的插在泥土里，再也没有出现像之前那样，随着插秧爪，被插进去，拔出来。
“我们成功了？”
“你也太厉害了吧！”孙伟简直不敢置信，他们这插秧机还真成功了。
“快，多放点秧苗，测试一下效率。”
随着老黄牛的不断行进，他们大概估测了一下，一个小时约莫能插将近一亩的田。
这可是一个非常了不得的数据了。
要知道，一个熟练的老农插一亩田，也得要接近两天的时间。
现在只要一头牛，一个插秧机，算上牛的休息时间，一天下来，起码能插五亩地。
就算全村人都闲着，仅仅靠一头牛，半个月的时间，也能把所有地的秧都给插完了。
“快去找村长。”徐超喜不自胜，立马就要去报喜。
李莉莉也高兴的很，她的文章早早的就写好了，就等着周岱成功了，她去镇上邮寄投稿呢。
“真的成功了啊？”村里好多人都不相信。
等到真的见过老黄牛种的地，他们服了。
并发自内心的感概，文化人和文盲就算不一样，要是照他们，打死也做不出这插秧机来。
得知周岱终于把插秧机做出来，钟莹莹松了一口气，再想不明白，她真的要去当面点明了。
她只想当一个普通人，出风头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
钟家的晚饭吃的是酸萝卜老鸭汤，钟新澄没抓到鸭子，但是可怜的鸭子在回到家后，还是被宰了一只。
满满一大锅鸭子汤，钟伟先分了半锅送到知青院去。人家辛辛苦苦给自己村做贡献，总不能让人白忙活。
村里之前那些说闲话的人，不约而同也送了吃食过去。
他们也想用那插秧机，有更方便的东西，谁还愿意自己蹲那一颗颗插啊，腰都要累断了。
“嗬～这是什么好日子，鸡鱼肉蛋全都有了！”张强忍不住感概道。
想当初，他们刚来钟家岗的时候，连把柴火都得去借。
现在却是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破烂的小桌上，有酸萝卜老鸭汤，有红烧鲫鱼，有炒鸡蛋，有蒸腊肉，连小菜都给准备好了，钟家岗特产，泡椒笋片，还有人送了香喷喷的大米饭。
“同志们，我要开动了。”李莉莉端着碗，脸上满是笑容。
下乡真好啊，有这么多好吃的。
她已经忘记前几天还在质问自己，为什么头脑发热报名下乡了。
五个人在一块吃吃喝喝，好不快乐。
这一顿是他们从小到大，吃过的最满足的一顿饭。
即使可能不如家里的精致，但是里面的心意却让他们感动。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凭借着自己的努力，获得到的别人的认同。好吧，大部分还是凭借着周岱的专业知识。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岱用之前从废品站搞来的材料，又做了一个插秧机。
村里只有一头牛，这个插秧机就只能用人力来拉。
两三个人拉一个机器，中间累了再换一批人。
饶是如此，钟家岗的插秧速度，也远远甩其他村子一大截。
插完秧，村长大手一挥，让陈显英给知青们全部登记成了满公分，就连刚来那几天的仨瓜俩枣，都改记成了满公分。
无人反对。
李莉莉的投稿已经寄到了报社，为了能有更大的概率被选中，她几乎投了所有她知道的报刊杂志。
村长在村子里的秧苗插的七七八八的时候，就把知青发明了插秧机的事情上报了，镇上来人考察了一下，带走了一台机器。说是拿到上面，进行研究，之后会有奖励发给知青还有钟家岗。
附近村子的人知道这件事后，纷纷过来借用钟家岗的插秧机。
窑厂的人拿砖头抵账，自己出零件，让知青们给他们做了一个。
其他村子的没有这般大气，就轮流过来借着用。
这个夏天，可以说是他们度过的最愉悦的一个插秧季。
只需要搬个小板凳坐在秧母田里把秧苗拔出来，放到插秧机里，老黄牛就能拖着插秧机自动插秧，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了。
插秧的事告一段落，钟莹莹开始琢磨起扫盲班的事。
闲着也是闲着，钟莹莹只想说，都给我卷起来。
少壮不努力，老大贫困县。
都姓钟，不能有一个拖后腿的。
现在大家正是对这几个知青充满好感的时候，此时不提，更待何时。
和记公分一样，办扫盲班的事，全村全票投票通过。
第33章
第一节课教的就是通用字。
村里人不多，基本上能来的都来了，傍晚在晒谷场上支了一块小黑板，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学。
第一个学的就是‘钟’字，金字旁，加上中正的中。
“这个字的寓意很好，可以组成钟表、钟一等词，还有人知道其他词的吗？”李莉莉声音很柔和，耐心引导。
“我知道，红中的中。”
“哈哈哈哈……”
众人一阵哄笑。
以前村里人闲了爱打麻将和叶子牌，这两年不允许玩那个了。
“红中的中和钟家岗的钟不是同一个，你看啊……”说着李莉莉拿起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的写出两个字。
“钟家岗的钟，有偏旁，红中的中没有。”
“原来是这样。”
“那小李老师，你给讲讲，我们的名字该怎么写？”
村里有啥事，需要签字的，因为不识字，他们都是按手印。
还有个顺口溜“豆粒当工账本，看信满庄跑，生产老一套，书报无人望。”
随着识字的人越来越多，按手印就显得有点老土。
以前是没钱上学，现在有人给免费扫盲，占便宜的事，还有啥不满意的。
他们拿着孩子的作业纸，让李莉莉把他们的名字分别给写在纸上，回家后在地上用手指一笔一划的练习。
“嗬……我也能会写自己的名字。”
“俺也识字了！”
老楚家的孩子，楚天宝也被带到的课堂上。
那孩子虽然脑子不太好，但是上课的时候安静的很。
李莉莉讲课他就在下面玩手指，听不听的懂不知道，乖是很乖的。
楚琳琳不上学了，就像他的小跟班，弟弟走到哪里跟到哪里。
钟莹莹也很感慨，这孩子上辈子是没了的，也不知道强行留下他是对是错。
但是转念一想，自家爹娘现在都活得好好的，人定胜天，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她细细的观察了一下，这孩子好像并不是完全傻的。
起码他知道自己吃饭，上厕所。
就是动作比别人慢个五六七八个拍，有点跟不上节奏。
细心调教一下，生活自理应该没问题。
村里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芦苇荡那边的地，又要种大豆了。
村里人都围着知青，问有没有能将大豆也自动播种的。
还真的有，且技术含量没有水下插秧那么高。
这次没用钟莹莹提醒，周岱就造出了播种机。
翻好的地，在细耕的时候，从耕地的螺旋桨处将豆种漏下去，避免了人工撒种的繁琐。
经此一战，知青们彻底稳定了在村里的地位。
钟新澄最近老往知青院跑。
这孩子要是想讨好谁，嘴甜的不得了，知青院的知青一个个都沦陷了。
胖嘟嘟、肉乎乎的小娃娃，扬起小脸，乖乖的喊：“哥哥、姐姐。”
还会帮人干活。
任谁都想捏捏他的小脸蛋，再给他的小裤兜里塞一把糖果。
他最黏的是周岱。
在他看来，周岱很厉害，做出了很多村里没有的东西，还会用锉刀做竹蜻蜓给他玩。
他也想跟着他学做这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学习，但是动手组装东西，过家家那可太有意思了。
“哥哥，你怎么这么厉害，啥都会吖？”钟新澄一脸崇拜的望着周岱。
“哥哥在大学跟老师学的。”
“等你上学了，也要认真学习，认真学习才能考上大学。”周岱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这都是附近几个村子委托他做的，不能买卖，他们就通过发奖金来给知青送钱。
另外四个人没有周岱的专业技能，只能帮着打下手，给递工具，清理垃圾，送水，帮忙依葫芦画瓢，组装比较简单的零件。
插秧机送上去之后，县里就给了很多之前要不来的金属零件。
他琢磨着用这些东西再造些别的东西出来。
乡下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
晚上天一黑就要睡觉，没有电灯，也没通电。
想找点光亮，只有天上的月亮，抑或是煤油灯和蜡烛。
钟家岗的生活要好过一点，大坝对面的黄家岗才是真的惨，每逢下大雨，雨水都能渗进屋子里去。
倘若是连绵不断的雨，那更是整村都要撤离。
年年如此，运气好了，地里的作物收上来，能有点收获，运气不好，那就是颗粒无收。
大坝在那里，也不是没有修，不管拓宽多少次，动用多少挑河工，只要梅雨季，必淹。
地势低，没办法。
年年水淹，哪里能富的起来。
钟新澄不想上学，只想跟周岱学着搞发明。
钟莹莹知道后，觉得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不是每一个人都必须走同一条路的，条条大路通罗马，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姑姑，我不想上扫盲班了，我想跟着周岱哥哥学手艺。”钟新澄在知青院混了一天，回家兴致勃勃的拉着钟莹莹道。
“木木，你想跟周岱哥哥学东西，也得先学认字啊，不然人家画的图纸你都看不懂。”兴趣教学，也得打好基础，起码得识字。
“不用看，周岱哥哥能看懂就行。”小家伙一派天真。
钟莹莹挑眉：“那周岱哥哥走了呢？”
“我找别人给我看，姑姑你给我看。”
“那姑姑上学去了呢？”
“那我等你回来。”
“姑姑要是去外地上学了呢？一年回来一次，你得等多久啊？”
“我能等。”小家伙气哄哄的。
他也明白了，钟莹莹就是想让他上学，让他读书识字。
可读书实在是太辛苦了，他一听老师念经就想睡觉，一睡觉，老师就打他手板，手都要打肿了。
扫盲班的莉莉老师不打人手板，讲课一样让人想睡觉。
钟莹莹放大招：“楚天宝都能坐那里认认真真听课，到时候你认的字没他多，人家都会喊你文盲，大傻子。”
“我才不是大傻子。”钟新澄大吼道。
他和楚天宝不一样，他让楚天宝干什么，楚天宝就干什么，楚天宝最听他的话，他是楚天宝的老大，老大不可能比不过小弟。
“不想当大傻子，小文盲，就得好好学习。”
“识了字，到时候可以和周岱哥哥上同一个大学。”
“大学里面可多好玩的了，还有望远镜，能看见几百米外的东西呢，你站在家里就能看见村里鱼塘里的鱼。”钟莹莹不断诱惑道。
“真的？那我要去上扫盲班。”
可算唬住这傻孩子了。
说起大学，她自己也该抓紧了，早点考过去，早点毕业，提前避开那几年动乱时期。
第34章
傍晚上扫盲班，白天没事做。
村里又开始忙活着挖渠规划水路。
现在的钟家岗，已经不用钟莹莹去苦恼村里的发展了，吃了一次甜头后，他们自己闲了就会给自己找活干，整体呈现出一种蓬勃向上的精气神。
水稻生长期间，需要灌溉控水，离河沟近的地，用铁锹给田埂挖开个豁口，就能放水，离得远的，且不经过其他田的，就只能人工担水，极其麻烦，费时费力。
今年稻秧插种的轻松，村里人有余力，就想着连同水渠一块修整了。
主渠流经村里最大的河沟，再设计若干分支，分流进每块田地，利用地势开挖土渠，辛苦这一次，方便半辈子。
渠修的好，等梅雨季，村里地势低洼的地方就不会内涝了。
搁村子里修渠，可比修大坝简单多了。
“这知青就是不一样，你瞅瞅，这图画的，一目了然。”
“赶明儿得让我家孩子好好跟他们学学。”
修渠的图纸是请了知青画的，具体操作还是村民们来。
村长私底下让老楚算了一下黄道吉日，才动了第一锹。
村里没闲人，能干活的都去干了。
钟莹莹干不来那个，在家给爹娘和哥嫂做晌午饭。
菜园子里摘的黄瓜和洋柿子，拍个蒜拌一拌，让钟新澄给她烧火，和面贴了一锅玉米面饼子，贴饼子的锅底，还炒了南瓜，老南瓜烀的烂乎乎的，放盐和辣椒，用饼子蘸着吃，极为下饭。
农村的孩子就没有不会做饭的。
天天看大人做，看也看会了。
干劲十足的村里人，中午饭都是在地头吃的。
家里孩子或者媳妇做了饭，用碗盛了，放菜篮子里，盖一块布挡飞虫，再带一大罐凉白开，吃的喝的都有了。
钟莹莹装好饭，就跟钟新澄提着篮子去地里了，中途还碰到了小伙伴。
他们的饭也都在篮子里，准备拎到地头和大人一块吃。
省城的记者王明背着个公文包，带着相机和笔记本，沿着田间小路走来时，正赶上村里人休息，围坐在地头，就着自家人送来的吃食，吃饭呢。
“老乡们，省报的记者同志过来采访了，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镇长高声招呼道。
“修渠呢，今年秧插的快，就寻思挖一挖渠，明年引水也方便些。”村长乐呵呵道。
“记者？咱们钟家岗这么出名了吗？”
“会给咱们拍照吗？”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王明听见了，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相机：“接到投稿，听说咱们村的知青和乡亲们一起研究出了插秧机？我来取取经，顺便拍几张照片。”
人群顿时热闹起来，还真的给拍照啊。
城里照相馆想拍照可贵了，他们都舍不得。也不知道这记者拍照是不是免费的。
“不知道你们是咋想着要做这插秧机的呢？”问的是村民，看的却是知青。
“嗐……还不是知青同志干活慢，然后想用点轻省的法子……”老楚话还没说完，就被村长用胳膊肘杵了一肘子。
会不会说话啊，说的好像知青同志想偷懒一样。
虽然事实好像就是那样。
“王同志，这事儿得从一开始插秧的时候说起……插秧时知青们发现手工插秧太慢，就想着有没有更快更省力的方法，然后就想到了插秧机。”
“图是这位知青同志画的，他叫周岱，是位顶好的同志。”不是村长当初嫌弃知青过来干活添乱，还白吃饭的时候了。
“村长谬赞，是我们大家一起努力才能做出插秧机。”周岱的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试验田的地和牛都是村里给的，村长还从账上给划了经费，我们一次次失败，村里人也没有介怀，反而一直给予支持。”
他挠了挠后脑勺：“其他几位知青也帮了很大忙，组装调试都是大家一起完成的。”
“做插秧机的木头和竹子，都是村民们赞助的。”
王明笑了笑：“你这个小同志谦虚的很啊。”不抢功，不居功，王明对他有了几分好感。
村长突然插了句嘴：“咱们村还办了扫盲班，每天都学习呢。”
镇长夸奖道：“咱钟家岗的同志都是好样的，农闲也不忘学习提升自己。”
“连娃娃都是好样的。”
钟莹莹、钟新澄、楚秀秀几个孩子猝不及防被点名，惊的手里的碗差点打翻。
随即想到是在夸自己，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王明眼疾手快按下快门，画面里：几个娃娃端着碗笑的露出门牙，小的那个男孩子还缺了一颗牙齿，身后是刚种完没多久，排列整齐绿油油的秧田，一派童趣自然。
既能体现出劳动人民的朴实勤劳，又能看出孩子们的生动活泼，这照片拍的好啊。
最后给钟家岗的村民和知青们拍了一张大合照，采访就算是结束了。
王明从公文包掏出个信封：“李莉莉同志，这是报社给您的表扬信，还有十块钱稿费—您投稿的那篇《论钟家岗半自动插秧机设计与实践》在省刊发表了！”
李莉莉颤抖着手接过信封，这不是她第一次拿稿费，却是下乡后第一次拿稿费，虽然十块钱对她来说不是很多，但是意义是不一样的。
镇长也笑着说：“恭喜啊。”
“上面让我通知你们，本周五上午十点，全体知青和村民代表一块去县里领奖。”
县里将此事列为‘知青下乡助农典范’，还准备给钟家岗授予‘先进大队’的称号，据说还有别的奖励，但是暂时还没有公布出来。
“真的假的？咱们真的要评先进了吗？”
“老万，你捏捏我，我看疼不疼。”老楚不敢置信。
他从前干活一直偷奸耍滑，这两年为了给儿子攒点家业，态度端正了不少，起码能做到和其他村民同步了。
就这他也没敢想，有一天他们村还能评先进。
隔壁窑厂多风光啊，简直像一座大山一样，死死的压在他们头顶，这次，这座大山竟然被轻而易举的挪开了。
真就像小李老师说的一样，知识改变命运，他以后要老老实实跟知青学习，要当一个文化人。
钟家的莹莹也说了，他家天宝不是傻子，就是反应比人慢，让他儿子多学学，会不会也能变得聪明？
老楚不管了，反正今天回家一定要拘着儿子学习，闺女也不能落下。
全家人要一起进步，才是真正的先进。
周五那天，天还没亮，村长就赶着牛车，带着几个知青，和村里举手投票选出来的俩代表，往县里走了。那天被单独拍到照片里的几个孩子都被带上了。
第35章
县里的表彰大会，比钟莹莹想象的还要热闹。
大礼堂挂着红绸横幅，上面写着‘全县农业先进生产表彰大会’。
钟家岗的人坐在前排，主席台上的领导挨个念名字，钟莹莹竖着耳朵听。
“钟家岗大队，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和下乡知青团结协作，共同创造了插秧机，在农业生产中表现突出，特授予‘先进生产大队’称号！”
台下掌声雷动，村长咧着嘴小跑上*去，接过那面印着金字的锦旗，回来时差点被台阶绊倒，惹得大伙儿一阵哄笑。
接着是知青们，每人发了一张‘优秀知青’奖状，外带一个白底红字的搪瓷缸子，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
“钟家岗运气咋那么好呢？”吴家村的村长忍不住艳羡道，往年都是他们拿先进的，今年突然换了人，任谁心里都不是滋味。
他们村自从吴大勇那一家进去了之后，就慢慢的被钟家岗超过了。
难道是有什么由头？
吴老娘、吴老爹、吴大海都出来了，现在在村子里低着头做人，吴大海媳妇也在吴大海进去的时候，跟他离婚，带着孩子跑了。
这三个人天天在村里，阴测测的。
村里娃娃都不敢往那块去，该不会是这一家子丧门星克他们村吧？
要不，怎么钟家岗分到的知青那么能耐，到了他们村，就是一群不是天天打架，就是嚷嚷着我要举报你的。
指定还是有什么说法。
回头他得私下里找人看看风水。
钟莹莹偷偷摸了下李莉莉的缸子，凉丝丝的。她心想：好像和后世的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这群孩子也受到了表扬，本来没有这方面的打算的，但是记者的照片都洗出来了，县里又紧急去买了奶糖，每个孩子一人发了一整包。
散会后，书记还带他们去领了半扇猪肉，这是老传统了，除了锦旗，先进大队还有肉吃，要不大家的积极性能那么高吗？
回村的牛车上，大伙儿一路欢呼：“回家吃肉咯。”
钟新澄相中了村长拿的那面锦旗，一会摸摸，一会又用手指头扣扣。
村长心疼的将锦旗卷好，放到怀里抱好，不给他作弄，害的他小声嘀咕一句：“村长小气鬼，喝凉水～”
钟莹莹听见了，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怎么说话呢，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小孩子要懂礼貌，不能骂人。”
这孩子真的欠调教。
到家后，家家户户都分了老大一块肉。
晚饭时，处处是肉香。
村长爹感慨道：“咱们这也算是赶上好时候了，想当年……”他爹的爹，还在地主老爷手下过活的时候，饿的捡人家吐地上的红薯皮吃，人家嫌恶心，抽了他一顿。
要不是……唉……不提也罢，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提了对他们不好。
愉快的日子总是非常短暂的。
钟莹莹开学了，钟新澄也被不情不愿的托着送去读了一年级。
钟莹莹开学读初二，原先教语文的老师，被调走了，换来个姓刘的男老师。
开学第一次听写，有个女生把‘踌躇’写成了‘抽出。’
刘老师当场就是一阵冷嘲热讽：“这都初二了，连个听写都听不明白，还读什么书？”
“有些人啊，天生命不好，怎么学都那样！”
那个女生被臊得脸通红，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如果他对大家一视同仁，那倒无所谓，钟莹莹可以看作是他本身就教学严格。
可是等到男生出错的时候，他却温声细语的说：“没事，回去好好努力就好，男生的后劲儿足，以后能学好的。”
班里的女生都被他找了遍茬。
轮到钟莹莹的时候，作业没问题，听写，朗读都没问题，他无从下手，因为麻烦没找成功，他很不甘心，一直盯着钟莹莹，就等着她哪天犯错误了，狠狠教训他一顿。
这天，刘老师又故意找茬：“吴月，怎么读书的，念书口齿不清，嘴巴都张不开，大声点！”
吴月脸一红，提高了声音：“轰起云勇。”
“轰起云勇……你看你读的啥……是哄气勇勇，不是轰起云勇！”
钟莹莹听得直想笑，自己都没读对，还好意思骂学生，风起云涌，读成哄起勇勇。
“你笑什么？来你来读。”刘老师眼一瞥，扫见钟莹莹在笑，立马就像抓到她小辫子了一样，喊人起来。
“老师，是风起云涌，不是哄气勇勇，你读错了。”换个真是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指定不敢反抗老师，可钟莹莹不是。
‘嘭～’
“你还能耐了，就你读的对，你读的对你咋不当老师～”刘老师把黑板擦往讲桌上一摔，怒骂道。
“我看你这么厉害，这节课你来上好了。”说完，他把书一合，夹在胳肢窝里，‘嘭’的一声踹开教师门，怒气冲冲的回办公室了。
教室里一片死寂，沉默许久后，又猛然爆发出一阵喧闹声。
有男同学过来指责钟莹莹：“都怪你，把刘老师气走了，没人给我们上课了。”
“你要去给刘老师道歉。”
“对，道歉。”
女生们却是鸦雀无声，她们每一个都被刘老师针对过，说不出一句向着他的话。
楚秀秀捏着衣角，鼓起勇气：“莹莹没错，是刘老师的错。”
“刘老师自己读错字，还生气，刘老师小气鬼。”
说完，心里的郁气被抒发，她竟然感觉有点爽？
有一个站出来，就有另外一个站出来。
“刘老师天天骂我们女生，夸你们男生，可是明明我们班排名前十的都是女生，就是刘老师的错，是他偏心。”
“对。”
“老师偏心，我们才没错。”
越说越多，越骂越爽，她们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刘老师那么喜欢骂人了，原来骂人真的会爽啊。
“刘老师哪里会有错呢？人家说了男生后劲大，好日子在后面呢～”钟莹莹一阵阴阳怪气～
这些话两辈子不知道听了多少遍了，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最后是死者为大，不对，是莫欺死穷鬼。
能力没见着，自我安慰的话倒是听了不少，严以待人，宽以待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女生这边一阵哄堂大笑。
小男生哪里见过这场面，一个个脸胀的通红，嗫嚅道：“你们欺负人，我要告老师去。”
第36章
直到放学，刘老师最终也没回到课堂上来。
宿舍的煤油灯灯火摇曳，昏黄的光线下，六张年轻的面孔显得有些不安。
但细究还能看出一丝的愤慨与暗爽，显然没有一个后悔自己白天的举动。
钟莹莹坐在下铺的床沿上，慢条斯理地用梳子梳头发，以前九九六，导致秃头，现在这一头秀发可要好好保护。
“我们真的要和刘老师道歉吗？”吴月眼睛有些红，她因为口音的问题，已经被刘老师骂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这次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为她出头，一时之间，一向胆小的她竟然生出了反抗老师的心思。
“我不想道歉。”楚秀秀手指紧紧攥着打着补丁的床单，用力之大，指节都泛了白。
在家里弟弟每次做错了事情，爹娘都说他是弟弟，自己是姐姐，理应让着弟弟，大姐现在不上学了，在家里天天看着弟弟，弟弟出错，也是姐姐挨打。可凭什么呢？
就凭他是个男孩子吗？犯了错也有人说他们后劲足，以后会出息的。
姐姐为啥没考上中学，还不是每天放学都要回去干活，一学习家里人就有事喊她，然后没学好，他们就说女生就是后继无力，可男生呢？即使什么活都不干的情况下，考试成绩差都会被夸奖。
他爹娘是，刘老师也是，身边很多人都是。
但钟家人不是，莹莹在家可以随意教训新澄，他们家就从来没人说这种话。
究竟谁对谁错呢？楚秀秀以前很迷惑，现在却明了了，一切都是借口，都是打压女生的借口，她们女生从来不比男生差。
“我也不想道歉。”李红雪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仍旧熠熠生辉：“开学测验我明明考的比刘兵高二十分，刘老师却说我是‘死记硬背’，说刘兵潜力在后面呢。”
“难道就因为刘兵是他侄子，所以在他眼里就优秀吗？而我们是女生，生来就要被他打压吗？”李红雪越说越激动。
“还有之前，”角落里的一个女孩子弱弱开口道：“刘老师让我去搬书，说男生的手是拿来读书写字的，女生就该多干点活。”
钟莹莹一个个听下去，几乎每个女生或在明处，或在暗处，都被那老登不同程度上的针对了。
此时此刻她们需要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人，因此她开口道：“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刘老师是典型的重男轻女思想，不反抗他还会一直欺负我们！”
“他针对我们，是他不配当老师，不是我们的错”
“人大领导都说了，男女平等。”
“对啊，对啊，我们没错。”几个女生原先有些摇摆不定的心，逐渐坚定起来。
她们应该做些什么，不然这个害群之马，以后还会在学校祸害一届又一届的学生。
宿舍六个脑袋凑到了一起，之前声音很小的那个女生道：“我家里有人在教育局工作，我可以去举报……”
“没看出来啊，你这么低调？”宿舍其他人都很惊讶。
这孩子平常上下学都低着头，还以为和她们一样，是从村里考上来的。
如果刘老师知道，她家有这层关系的话，应该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针对她了吧，
“我们还可以联合其他班的女生……”刘老师代课是代了整个年级的课程，她们班有人被欺负，其他班指定也有。
钟莹莹感觉莫名燃起来了，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努力，这和前世不一样的，以前大家都是私底下抱怨几句，然后忍着，告诉自己忍到毕业就好了，现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正在几个女生七嘴八舌的讨论着怎么把刘老师给赶下台的时候，宿舍门突然被敲响，几人瞬间僵住，外面竟然有人？不会是老师吧？
“谁……谁啊？”楚秀秀声音发抖。
门开了，站在外面的竟然是校长李知德和宿管老师，李知德定定的站在门口，眉头紧锁，也不知宿舍里的谈话被他听到了多少。
没人不认识他，六个女生齐刷刷站起来：“校长好！”
李知德走进宿舍，目光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钟莹莹身上：“我刚才在走廊，听见你们在讨论……刘老师？”
事实上，他本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刘老师告状，说是初二一班的女生不敬师长，要给他们记过。
李知德觉得记过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一旦被记过那这个孩子就没有上高中的机会了，会毁了孩子的。
他不想听信一家之言，所以在开会结束后，让宿管老师带着自己来到了女生宿舍。
没想到站在门口就听见了里面在发牢骚，制止了宿管老师敲门的想法，他站在门口一直从头听到了尾。
这个刘老师，可真会胡说八道，张冠李戴啊。
明明是他肆意欺负女同学，到了他口中，却变成了这些女生扰乱课堂，胡乱顶撞他，幸好他临时起意来了女生宿舍一趟。
李知德从角落李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紧接着露出平易近人的笑容，示意宿管老师和女生们也坐：“方便具体说说怎么回事吗？”
李红学、吴月……都垂着脑袋，手指扣着手心，紧张的不得了。
钟莹莹暗叹一声，都是胆小的，还是得她出马啊：“校长，我们刚刚是在讨论刘老师对男女生的不公平对待。”
“每次上课他都会找借口骂人，女生没错他也骂，男生犯错了他就说一声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我们觉得不公平。”
“对，我做什么，刘老师都骂我。”想起刘老师在课堂上骂自己的污言秽语，在对比和蔼可亲的校长，吴月眼泪止不住的流，她想家了。
接下来半小时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另外几个女生也都叽叽喳喳的指控起刘老师，说到伤心处，眼泪一个比一个流的凶。
“郑老师，同学们说的你怎么看？”
宿管老师也就是郑老师，讪讪道：“李校长，同学们说的基本上都是真的。”
她不执教，但是对于刘老师的作风也早有耳闻，由于是同事，平常也不好私下议论，但心里对这种人还是有些不耻的。
李知德听完，眉头紧皱，他竟不知道，自己管理的学校，竟然出现了这么一个渣宰：“我知道了，同学们别哭了，等下记得洗把脸，不然明天眼睛要肿的。”
他声音低沉，接着又开口道：“作为校长，我应该向你们道歉，是我没有及时发现这些问题，才让你们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我很欣赏你们的勇气，国家提倡男女平等，教育更是如此，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上面正严查教师作风，刘老师这是往枪口上撞。
“谢谢校长！”得到校长的肯定，几个女生握住对方的手，小小的发出一阵欢呼声。
李知德离开口，宿舍里直接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我们真的做到了！”天呐，她是这么敢在校长面前举报老师的啊？吴月都不敢回忆刚刚自己在校长面前说了什么话，她刚刚可真大胆。
钟莹莹内心也很是不平静，原先稳如死水的生活似乎在离她远去。
她以前想着能救下太爷太奶就好了，后面又想着能让钟家岗的生活变得更好些就好了，现在她在想，能让身边的女同学，得到公平公正的待遇，再扩大一点，她想要让男女真正的平等。
而不是喊号子似的，嘴上喊着男女平等，但生了女孩就给溺死，娶了媳妇回家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什么狗屁的女孩是菜籽命。
“同学们，刘老师被学校开除了，现在由我来给你们代课。”由于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老师，宿管老师郑老师被赶鸭子上架。
现在她对于这群孩子是又爱又怕，爱是因为她们给了她任课的机会，怕是害怕哪里做不好，哪天也被告到校长那里去了。
“开除？”
“刘兵，你小叔怎么回事？”男生堆里像是炸了锅一般。
刘兵有些难以启齿，昨天他就知道这件事情了，他小叔被学校开除这件事情，让他感到在班级里面很没有面子，所以他不敢和同学说。
没等刘兵回答，郑老师就用黑板擦敲了敲黑板：“大家安静一些，上课了。”
“我知道你们对刘老师被开除一事很好奇，上完这堂课，你们就知道原因了。”
郑老师在黑板上用粉笔重重写下‘男女平等’四个字。
“男女平等，就是我要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
这话一出，哪里还有人不知道，刘老师是怎么被开除的。
难道刘老师真的是错的吗？男生心里满是疑惑。
“伟人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情，女同志也能办到，时代不同了，我们现在是新社会，不是地主老财的旧社会……”
随着郑老师的娓娓道来，男生们心里的疑惑被解开，刘老师和伟人比，那肯定是伟人说的对。
下课后，之前指责过钟莹莹的那个男生，扯着自己的衣角过来道歉：“钟莹莹，对不起。”
班上其他之前嘲讽女生的男生也纷纷道歉，只有刘兵，还难堪的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女生们也不理睬他，手拉着手去了食堂。
听说今天食堂有肉菜，炖了香喷喷的猪蹄呢，去晚点可能就买不到了，平常可见不着这么纯粹的荤腥，最多也就给菜里放点肉丝肉末啥的。
这次的菜好像是校长特意让人采购的。
第37章
炖得烂烂的猪蹄，浇上酱红色的汤汁，泛着晶亮的油光，那香气能飘到十里开外去。
食堂窗口已经排起了长队，班里那几个男生仗着个子高，腿长，跑的快，虽然比女生晚出发，却更早的到达，挤到了队伍前面。
往常，他们打完饭，还要嘲讽一句，女生小短腿，吃饭都赶不上趟儿，今天却反常的你挤我一下，我挤你一下，耳朵泛红地给女生让了位置，让她们先打。
钟莹莹楞了一下，没想到今天还有这福利。郑老师的那堂课威力这么大的吗？改变，真的可以这么快的吗？
反应过来后，钟莹莹随即道谢，带着几个舍友排到了前面去。
食堂闹哄哄的，笑声、碗筷声混成一片。
猪蹄入口的那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幸福起来了。原生态无污染的土地种植的粮食喂养出的土猪，猪蹄胶质感满满，配上咸香的酱汁，再扒上一口大米饭，对于严重缺乏油水的肠胃来说，简直无敌了。
周五傍晚，钟莹莹跟着舍友准备回宿舍，就被郑老师叫住了：“钟莹莹，你家里人来找你了，在学校大门口等着呢！”
钟莹莹很奇怪，家里谁会来，这个点是家里有人出啥事了吗？
她三步并作两步，飞快的朝校门跑去。
学校门口的白杨树下，只有一个看起来很陌生的女人，身上穿着白衬衫，脚上踩了一双锃亮的黑皮鞋，齐耳短发，手里还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等女人转过身来，钟莹莹看清她的模样，立马惊呼一声：“姐？”
钟明芳笑着应了一声。
“你咋变化那么大？”钟莹莹不敢相信，这才走了几年，完全就像是大变活人了一样。
原先的钟明芳，怯懦又胆小，被吴家人欺负了，都不敢反抗，现在的钟明芳，看起来明艳又美丽，整个人身上充满了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钟明芳抿嘴一笑：“在部队里待久了，不想给你姐夫丢脸，总得学着打扮。”
“姑姑。”可爱的小奶音从钟明芳牵着的那个小女孩口中发出。
“丽丽也长大了。”钟莹莹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钟丽丽，当时和吴大勇离婚时，丽丽就改姓了，跟着钟明芳姓钟，后面钟明芳再嫁，丽丽也没再改成跟后爹姓。
爹会变，娘指定还是那个娘，跟着娘姓，也少受点折腾。
丽丽的变化也非常大，原先在村里散养被晒得有些黝黑的皮肤，现在白的一点也看不出来了，那小胳膊更是跟藕节似的，白生生，嫩溜溜的。
钟明芳刚下火车就带着丽丽来接钟莹莹了。
钟莹莹周六周日放假，平常都是等到周六早上回家，周五晚上回去走夜路不安全。
黄有德一大家子都回来了。
晚饭时，钟家难得热闹。
黄家人去了村长家，钟明芳带着钟丽丽留在了钟家。
“明芳，吴家吴老头和老太婆走了，你想去看看吗？”这是吴家村村长特意过来通知的。
两老的葬礼办的很简陋，草草一副薄棺就埋地里了，孩子一个不在身边，孙子被大儿媳带走了，不让再跟吴家人接触。
二儿子小儿子都在蹲篱笆子，大儿子跟老两口一块出狱后，就不知所踪了。
老两口都没了也没见他的人影。
吴家村村长想着，丽丽好歹算是吴家的血脉，去看一眼，也算是好的。
人都没了，那些恩恩怨怨的，也该随风飘散了。
“不去，丽丽也不去。”当初吴家就说了，丽丽以后不是他们家的孩子，现在家里没人了，想起他们丽丽还算吴家人了。
“丽丽现在姓钟，是我们钟家人，跟吴家没有关系。”钟明芳真的变了，整个人说话掷地有声，再不复当初模样。
“也对，那我直接拒掉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呢，人一死，就想着人死债消。
钟伟先之所以提这么一嘴，还还是想着毕竟有血缘关系在，万一哪天孩子想起爷爷奶奶，他害怕她会怪自己。
丽丽也听见这些话了，整个人却无动于衷的继续和钟新澄吵嘴，都在争姑姑究竟更爱谁。
钟新澄一直以为，钟莹莹只有他一个侄子，没想到外面还有个外甥女。
俩孩子就这件事，简直吵翻天了。
大人们也不管，只让他们吵去，一会儿一个官司，谁也判不赢。
宋茹从海市来了信，还寄了包裹，信里面夹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票券，包裹里是很多海市特产。
信里说，她要结婚了，如果钟家人有空的话，她想邀请钟家人去海市参加她的婚宴。
陈显英听说宋茹结婚，既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经历过那样的事情，这姑娘还能鼓起勇气，再接纳新人，代表她已经放下了那件事，发愁的是路费不便宜，车票也不好买。
上回去那一次，还是托了她新女婿的福，买到了卧铺票。
要是她们自己去，估计就得提前去火车站排队，才能买到坐票，硬板凳坐一天，不是非得出行，没人愿意遭那个罪。
钟伟先知道宋茹真正想邀请的是谁，他拍板决定：“去，让莹莹和明芳一块去。”
人家次次送来这么多好东西，总不能白拿人家的。
这几年，两家人时有通信，钟家人也有回礼，自家腌的腊肉，咸鱼，寄过去不少，但是远远比不上宋家人寄过来的。
陈显英的身体自打那次手术后，就变得虚弱了好多，这种需要长途跋涉的旅程，显然是不适合她的。
钟明芳这次回来能待十多天呢，黄有德好像要转业回来了，所以之前攒的假都放这次了，他准备好好运作一下。
“行，那就让明芳带着莹莹过去，丽丽也带上。”
钟新澄一听，不得了了，姑姑要带着丽丽去，不带他，立马在地上撒泼打滚：“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海市，凭什么带丽丽不带我？呜呜呜哇哇哇哇……”
熊孩子扯着嗓子吼啊，简直要给人耳膜都震破了。
“木木，你给我起来。”钟绍华气不打一处来，这孩子，身上的衣服还是他洗的呢，就这么在地上左滚滚，右滚滚，没两下，就滚一身土了。
“我不起……你们偏心……只带丽丽出去玩，不带我……哇……”说着说着，哭的更大声了。
整个钟家充满了他的哭声。
住在钟家两边的老楚和老万都探出头来看，是不是钟家在打孩子呢。
“你起来好好说，就带你一块去。”钟莹莹哄道。
俩孩子差不多大，只带丽丽不带钟新澄，那孩子心里肯定不舒服。
“别哄他了，明芳一个人，咋带仨小孩，万一火车上遇到人贩子，给他拐了卖山里去，到时候让他连家都找不着。”钟绍华没好气说。
“行了，到时候我把仨孩子都拴个绳子，绑腰上总行了吧？”钟明芳跟着劝道。
放一个羊也是放，放两个羊也是放，放三个羊会有什么区别吗？
黄家那三个孩子，加上她自己的一个闺女，她不也常常一起带着了吗？
三个比四个还少了一个呢。
“那就木木和丽丽一块带上。”陈显英答应了。
“还不起来？你奶奶都答应了。”
感受到自己老爹危险的死亡视线，钟新澄立马一个翻滚就从地上爬起来了。
“我起来了～～”钟新澄擦擦眼泪，哼了哼鼻子里的鼻涕。
票还是黄有德托人买的，又是买了两张卧铺票，这次没买到下铺，两张都是上铺。
钟莹莹跟学校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打算和姐姐还有俩好大侄一块去海市玩一玩。
她这两年攒的压岁钱，几乎没怎么动过。
平常买东西，她娘都会另外给她拿钱和票。
这次出门，她娘也给她兜里塞了二十块钱，还给塞了几张全国粮票。
穷家富路，出门在外，不能饿着孩子。
钟明芳那里陈显英也给塞了钱，钟明芳没要，又偷偷给放回去了，带自家小妹和侄子出去玩，总不能还让老娘掏钱。
钟家给的礼金，钟明芳倒是带着了，十六块六毛。
算是比较大的金额了，一般人家结婚礼金，也就给个一块五毛的。
宋茹和钟家关系好，宋家家境又远超钟家，多给些，也正常。
“哇……这就是火车啊！”看着眼前的绿皮车厢，钟新澄整个眼睛都直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火车，也是第一次离开家，还没带家长。
“羞羞脸，连火车都没坐过，我回来的时候就坐过火车了。”
“我都坐过好多次了。”丽丽冲钟新澄做了个鬼脸。
其实这才是她第三次坐火车，第一次是跟她娘一块去随军，第二次就是回来，第三次就是这次。
但这不妨碍她忽悠小屁孩，谁让这小孩和自己争姑姑了。
当初搁家的时候，姑姑只领着她一人玩，要不是她不在家，姑姑才不会带这个讨厌的弟弟玩呢。
“你……”钟新澄手指指着丽丽，眼见两小只又要吵起来。
钟莹莹立马制止。
“好了，别吵了，要上车了，都牵好我的手，不然一会儿人贩子给你们都抓走。”
检票员见三个娃娃一本正经的装大人，只觉得怪好笑的。
三人检票上车，找到自己铺位躺上去。
俩孩子死活要跟钟莹莹挤一个铺，没办法，只能挤挤了，钟明芳自己在对面盯着三个孩子。
睡到半夜钟莹莹就感觉不对，好像有人在拽自己搂着的俩大侄。
第38章
黑暗中，那只探进被窝的手，冷的像冰块一样，钟莹莹浑身一激灵，睡意瞬间消散。她眯起眼睛，借着车厢连接处微弱的灯光，看见一个佝偻的身影正踮起脚往他们的铺上伸手。
她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有人贩子！”
钟莹莹的心脏狂跳，理智告诉她不能轻举妄动，那人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作案。
如果将人惊动了，可能就再也抓不到她了。
来掏孩子的这个是个女的，过道处还有一个人影站在黑暗里，显然是守门通风报信的，那一丝微光并不足以让钟莹莹看清这两人的模样。
她想了想，从空间掏出一瓶墨水，借着被子的掩护，拧开了瓶盖。
黑影似乎觉察到钟莹莹的动静，动作顿了一下。
钟莹莹屏住呼吸，假装翻身，将俩孩子都朝床里面推了推。
她眼睛眯起一条缝，偷摸看人，她终于看清了那人身上穿的衣服，一件半新不旧的蓝色衬衣，左手袖口处还打了一个补丁。
时机到了，钟莹莹猛然坐起身，拿着墨水瓶，对准那人的脸就泼了过去。
“啊～”一声轻微的痛呼响起，那人条件反射般的闭上了眼睛。
钟莹莹立马扯开嗓子尖叫：“有拐子要偷孩子，抓人贩子啊！”尖锐的嗓音直接打破夜晚的寂静，她一边喊，一边死死的抱住自己的俩大侄子，不给人趁机夺走孩子的机会。
“快走！”走道上那人冲车厢内喊了一身，随即立马消失不见了。
车里这人也想走，钟莹莹又放开孩子，抄起枕头，用尽全身的力气砸中了她。
就这么一下，让她的行动缓慢了一瞬。
急促的口哨声从车厢另一端传来，两名乘警快速逼近，开灯的瞬间，灯光的刺激让钟莹莹眯起了眼睛。
地上那人还想跑，乘警一个箭步过来就将人给按到在地上。
“还有一个，往那边跑了。”钟莹莹指着方才走道那人消失不见的方向。
一名乘警留下按住手下抓住的这个人贩子，另外一名追了出去。
整个车厢乱作一团，乘客们议论纷纷。
钟明芳从对面的铺位上直接跳下来，挨地的那一瞬间，脚下还踉跄了一下，她没管，只是迅速爬到对面的铺上，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
她紧紧的搂着三个孩子，手臂还有些微微发抖，心里满是后怕。
不敢想象，这三个孩子，哪一个丢了，会是什么场景。
钟丽丽和钟新澄这会儿也安静如鸡，小孩子哪里见过这场面，姐妹姑侄四人紧紧抱在一起。
“那个没抓到，跳车跑了。”去追人的那个乘警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还好抓住了一个，到时候顺藤摸瓜，应当能有些线索。”
之后，又来了两个工作人员，将被抓住的这名女人贩子给带走了。
钟莹莹终于看清她长什么样，她刘海很长，几乎遮住了右边半张脸，露出的那左半边脸，除了有自己泼洒的墨迹外，剩下的皮肤蜡黄一片，转身时，刘海微微掀起，钟莹莹看见，那掩盖在刘海下的右半边脸，好像有着很深的烫伤疤痕。
人贩子被带走后，乘警开始挨个询问这个车厢的乘客做笔录。
大家都答，听到一小孩大喊有人贩子偷孩子才醒的，于是，乘警直接跳过其他人，过来询问钟莹莹。
了解详细过程后，乘警对钟明芳道：“同志，您家这孩子真机灵啊。”
“大人都未必这么冷静，能想到用墨水泼人做标记。”
钟明芳听了，心中既骄傲又后怕：“我妹妹打小就机灵，考试一直考双百呢。”
随着夜深，车厢逐渐恢复平静，车里的人却是不敢再睡了，睁着眼，熬一熬也就天亮了，谁知道人贩子会不会趁他们*放松去而复返。
天蒙蒙亮时，列车长亲自来到他们车厢，身后还跟着两名铁路公安。
“钟莹莹小朋友是哪位？”列车长和蔼地问道。
钟明芳有些紧张，口快地替钟莹莹问道：“您找我们家孩子有什么事吗？”
“这位家长，别紧张。”
“我们是来感谢钟莹莹小朋友的，因为她的机智勇敢，才让我们抓住了那个人贩子。”
“根据那个人贩子的口供，我们还打掉了一个长期在铁路上作案的团伙。”
“所以，根据铁路公安处的规定，我们来给她送奖励来了。”
列车长稍微让开位置，让身后的公安同志上前来。
公安同志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红绒布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只崭新的钢笔还有一瓶未开封的墨水。
钟莹莹接过时，公安同志又掏出一张大红的奖状，上面写着“见义勇为”四个大字，底下标明了铁路公安部处颁发，赠钟莹莹，还盖了鲜红的印章。
“小朋友，你的墨水协助抓人时用掉，我们再奖励给你一瓶，还有这支钢笔，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学习，长大以后报效国家。”说着，公安同志冲着钟莹莹敬了一个礼。
钟莹莹也坐在上铺昂首挺胸回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其他铺位的人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觉得这孩子可真有意思。
“公安处的奖品发了，现在是我们铁路局的奖励。”列车长笑眯眯的上前来。
他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心意，小朋友，你收好，下车到家以后再看。”
车上人多眼杂的，万一被人盯上，动了不好的念头就不好了。
钟莹莹接过后，看似折了一下放到自己的裤子口袋里，实则借着口袋的掩护把东西放进了空间里。
奖状也被她卷起来收好了，这玩意等到那几年，作用可比钱大的多。
钟明芳没过问这个事情，给孩子的奖励，她不能拿了，钟莹莹放不好再来找她，能放好还是自己放着比较好。
她这个妹妹，可比她机灵多了。
昨晚要是没她的话，估计俩孩子能丢完。
她自己也是警惕性太低了，之前坐火车，车上有丈夫和婆婆，所以没感受到什么危险，还以为这次会和之前一样顺利。
爹娘和她说，上车后要看好孩子，她嘴上答应，心里却没那么在意，没想到第一次单独出行就出事了。
以后万万不能这样了。
列车长走后，钟新澄和钟丽丽围着钟莹莹团团转，昨晚的紧张不安退去，这俩孩子此刻心里只有兴奋。
“姑姑，你成英雄了！”钟新澄仰着小脸，眼睛里满是崇拜。
丽丽也跟他一样，从来没有这般敬佩过自己姑姑。
钟莹莹认真对俩孩子说：“下车以后，一定要牵紧姑姑的手，听到了吗？”
“不然昨天那人贩子，就会给你俩抓走，以后再也见不到爹娘和姑姑了。”
俩孩子使劲点头，钟新澄学着大人模样，拍了拍胸脯道：“我一定会的，我长大以后也要像姑姑一样，帮警察抓人贩子。”
丽丽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一样表明决心。
钟莹莹只觉得心里很是安慰，钟新澄这家伙，价值观算是立住了，以后应该不会再长歪了吧？
其实昨晚那个人的目标应当是钟新澄，这年头小女孩不好卖，小男孩才叫吃香。
钟新澄家里养的好，整个人胖乎乎的，虽然夏天疯玩晒黑了一点，但看起来皮实的很，人贩子就喜欢这样的孩子。
昨天那女人掏了半天，就是想掏睡在里面的钟新澄来着。
这傻孩子还乐呢，真被弄走了，哭都没眼泪。
上午十点，列车到站，下车时，宋茹已经在站台等着了。
他们出发之前，钟伟先就去县里拍了电报，告诉了宋茹他们的到达时间。
“什么？你们遇到人贩子了？”坐在宋茹新未婚夫的小汽车上，钟家几人说起了路上的经历，宋茹一下子就瞪大了眼睛。
她当时就是被人贩子给卖到吴家村去的，中间还倒了好几手，那实在不是多美丽的回忆。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宋茹抬眼望着开车的未婚夫，眼睛里写满了温柔。
赵擎家之前不知道发什么疯，疯狂刨一个破院子的土，说是丢了什么东西，被人查到这家人私底下想移民出去，然后就被举报了。一家子下台被赶到北疆去了。
她那个好表妹，工作被她爹弄没了，找一个工作她爹破坏一个，今年下乡活动，也被打包也送到北疆去了。
地址是宋茹和她爹一起选的，既然郎有情，妾有意。那还是锁死好了，免得这俩人分开又去霍霍别人。
宋茹现在这个未婚夫是她大学同学，之前一直喜欢她，因为赵擎的存在，没敢表白，等到赵擎和林晚晚搞到一起，他又从犄角旮瘩里迅速钻出来，找上了宋家。
一开始宋茹是不同意的，之前的经历让她对婚姻没有太多的期待。
现未婚夫王书钰，锲而不舍，花了五年的时间，终于让这父女俩都松了口。
钟莹莹暗自打量了王书钰一番，长得不错，看起来应当是个好的。开车去车站接他们的时候，身上也没有那种城里人面对乡下人时的傲慢感。
第39章
“姑姑，坐小汽车真好啊！”钟新澄放低了声音，扯了扯钟莹莹的袖子。
陡然到一个陌生城市，一开始的兴奋劲儿过去，他就有点子拘束在身上了。
“等你长大了，也可以学着开小汽车。”宋茹听了笑呵呵道。
得益于钟莹莹，她对钟家的孩子好感值都很高。
“对，等你成年了，可以来海市，到时候叔叔教你开车。”王书钰调转车头，停下车子，转过身脸上也满是笑意。
他知道宋茹的全部经历，对钟家人也很是感谢。
没有钟家人，他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宋茹了，现在，能和宋茹结婚，已经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
王书钰是个孤儿，大学的时候，一度连饭都吃不起。
宋茹路过，可怜他，给了他一口饭吃。
他就记在了心里。
因着宋茹身边有赵擎，还有两人的差距，不敢表露。
宋茹被拐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找她。
等到她平安归来，王书钰又默默地隐藏起自己的心事。
直到宋茹和赵擎闹掰，他见到有人编排宋茹，才一怒之下，当众去了宋家提亲。
宋茹因为自己的遭遇，不敢再信任男人，他就守着宋茹过了五年。
能和心上人处在一个空间已经十分幸福了，他不敢再奢求太多。
没想到，好运真的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王书钰这段时间看什么都是顺眼的。
钟莹莹听见钟新澄对小汽车又感兴趣了，心想，小娃娃，一天天的，一会儿一个想法。
丽丽这会儿已经在钟明芳的怀里睡着了，晃悠的小汽车对于不晕车的人来说，十分催眠。
下车的时候都没醒，还是钟明芳给她抱进招待所去的。
宋家这次要嫁女，屋里东西堆的多，钟莹莹他们人又多，就不太适合去宋家住了。
宋冬宇提前让招待所留了一个单间。
姐妹姑侄四人住一间屋子，晚上门和窗子锁好，不会有什么危险。
外面的巡逻队又不是吃素的。
钟家一行人在招待所休整好，第二天的时候，俩人带着钟家四人一块逛了海市比较知名的几个地标性建筑。
王书钰和宋茹的婚宴安排在第三天。
“木木、丽丽起床了，今天我们要去宋姑姑家。”钟莹莹喊宋茹叫姐姐，到俩孩子这里只能升一个辈份了。
俩孩子睡眼惺忪，不知天地为何物。
一心只想睡觉，钟莹莹和钟明芳推了好几次都没起。
“起的早的孩子，有熏鱼吃哦～”昨天刚吃过，香的很嘞。
鱼块经过酱油、黄酒、冰糖调制的浓醇卤汁浸透，先炸至外皮金黄酥脆，再趁热浸泡进秘制酱汁里，入口时，甜咸交织，甜为主，极符合小孩子的口味。
钟莹莹上辈子爱吃，这辈子依旧爱吃。
不配米饭，空口吃都能吃好几块。
钟新澄和钟丽丽禁不起美食的诱惑，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熏鱼？哪呢？哪呢？”
钟明芳笑了说：“快洗把脸，等会去宋姑姑家，就有熏鱼吃了。”
“没有啊？”
钟新澄有些失望。
但已经清醒了大半的他还是起来了，在钟明芳的指挥下，就着屋里的脸盆胡乱洗了两把脸。
到宋家的时候，天边才泛起一丝微光。
他们来的早，是为了给宋家帮忙的。
宋家只有父女两个人，一早新郎官就要来接亲，钟明芳怕他们忙不过来。
宋家的早饭是汤圆，有豆沙馅儿和黑芝麻馅儿两种。
馅儿是昨天就做好的，就等今天早上包汤圆了。
钟明芳把礼金硬塞给宋茹后，就上手帮着包汤圆了。
海市嫁女儿，要母亲亲手喂女儿一口甜汤圆，寄托对女儿婚姻幸福的期许。
宋茹没了娘，这一口汤圆就要由宋冬宇来喂了。
一大早，打扮的像只开屏孔雀的王书钰就骑着自行车过来接亲了：“小茹，我来接你了。”
他毕业之后就参加工作了，入职了机械厂，买自行车的自行车票也是为了结婚找人高价换的。
他家就他一个，跟他一块过来结亲的几个伴郎，都是他厂里的同事。
一个个人高马大的，看起来好不威风。
宋家也没好到哪里去，宋家没什么亲戚了，宋茹那早逝的娘那边的亲戚，也因为林晚晚一事，几乎断绝了来往。
此刻在跟前的也就几户平常走的比较近的邻居。
“哟，新郎官今天可真俊啊～”邻居大娘带着善意的调侃。
王书钰的脸红成了一个红苹果。
“几位伴郎也帅的很，不知道找对象了没？大娘到时候给你们一人介绍一个。”一看见俊俏小伙，大爷大娘们就忍不住想要保媒。
几位伴郎听见后，脸也跟王书钰一样，红成了个猴屁股。
“好了，不闹了，小伙子脸皮薄。”大爷大娘也识趣。
今天宋家大喜的日子，他们也就来凑个热闹，哪能真拦门啊！
王书钰看对方给自己行方便，让伴郎一人给发了一个小红包，几个大爷大娘喜气洋洋的拿着红包让到一旁。
屋里宋茹也是羞红了脸。
宋冬宇在喂她吃汤圆，吃着吃着她的眼泪就滴到了碗里。
“好了，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宋冬宇替她擦去眼泪，安慰道。
其实他自己也挺想哭的。
就这么一个女儿，宋茹嫁出去以后，他就真正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宋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高兴的日子，自己却那么想流泪，她想，应当是喜悦的泪水吧。
“小茹！”王书钰站在宋茹的房门口，看着室内的父女俩，竟然也悄然红了眼眶。
三个眼睛红红的人凑在一起，要不是都是一身红衣，就不像是结婚的，反倒像是结仇了一样。
“书钰～”宋茹看王书钰的眼神缠绵悱恻，情意绵绵。
宋冬宇竟然感觉有点酸了。
“岳父，以后我会对小茹好的。”王书钰郑重其事承诺道。
“以后谁当家？谁做主？谁管钱？”钟新澄和钟丽丽充当喜童子，异口同声问道。
这都是之前排练好的，今天就走个过场。
“小茹当家做主，我的工资一分不留，全部上交。”男子汉大丈夫，钱肯定都要给媳妇儿管的。
看看岳父，又看看媳妇。
王书钰上前一步，接过宋冬宇手里的汤圆碗，竟然送到嘴边，三两下吃掉了剩下的。
“这……”宋冬宇很是震惊。
他们这新郎若是在新娘家吃饭，是有入赘的说法的。所以一般新娘家不会准备新郎的饭，他这女婿也是海市人，应当不会不知道这个习俗的啊？
“岳父，您也知道，我是个孤儿，爹娘都没了。”
“以后我娶了小茹，我们就是一家人。”
“我会把您当亲爹娘一样孝顺。”
王书钰是真心实意这样说的，宋冬宇爱屋及乌，待他这个女婿也好的很，跟他亲爹娘也没差别了，是不是入赘，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接着，他又放出一个重磅炸弹：“以后我跟小茹的孩子，姓宋。”
爹娘死得早，他吃百家饭和政府饭长大的，对于传宗接代并没有那么深的执念，宋茹生不生孩子他都无所谓，不生更好，俩人二人世界过的更幸福一点。
他争取好好锻炼身体，比宋茹多活一两年，处理完她的后事再走。
如果要是生孩子的话。
他岳父年纪大了，是个比较传统的人，孩子姓宋，应当会让他开心。
岳父开心，等于媳妇开心，媳妇开心，等于他开心，皆大欢喜。
如果钟莹莹知道他的想法，恐怕会惊呼一声，好超前的想法。
要知道，就算是后世，能够接受孩子跟媳妇姓的，都是少数。
“老宋家这个女婿不得了啊！”
“是啊，老宋真是找了个好女婿。”围观的大爷大娘，不由自主的开始羡慕起来。
生个闺女，又白得个孝顺女婿，老宋好福气啊！
“那我就把我闺女放心交给你了。”
“如果你对她不好，我会带她回家的。”宋冬宇虽然知道，王书钰不会的，但是狠话依旧是要放的。
“岳父您放心，如果我有二心，那到时候，不用您动手，我自己从黄湖江跳下去。”王书钰无法想象，自己得到幸福后，再背叛会是什么样子，到那个时候，恐怕他自己就会先一步自我了结了。
钟明芳跟着帮衬道：“快，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王书钰顺着钟明芳的意思，连呸三下之后，终于接到了自己媳妇。
走之前，还不忘给钟家三个孩子，连带着钟明芳，都送了一个比较大的红包。
接亲只是走个流程，宋茹到了王书钰家后，中午，王书钰和宋冬宇他们还是要一块吃饭的。
这年头不兴大肆操办，所以婚宴都是自家人去国营饭店点一桌菜，邻居什么的，送点喜糖和包个小红包就算完事。
起了一个大早的丽丽和钟新澄，只吃了一碗汤圆，等到中午，肚子都要饿扁了。
钟莹莹也有些困倦，虽然啥也没干，但就算觉得结婚可真累人啊。
王书钰预订的菜色非常丰富，三个伴郎，加上钟家四人，和宋家父女俩，还有王书钰，正好十个，凑了一整桌。
几人正吃着饭呢，就有人来找王书钰，说出事了，他们领导被抓了。
第40章
那人还说，他们领导是因为发表了思想不正确的文章，被上头严厉批评，要给下放到乡下去。
“爹，小茹，你们先吃，我去去就回。”王书钰很是着急。
他直系领导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作视不理。
“去吧。”宋冬宇表示理解。
要是身边亲近之人出事，王书钰还无动于衷，那他还真看不上他了。
钟莹莹有点纳闷，不应该啊，正式下放运动应该是在五十年代末了，离现在还有几年呢，怎么现在就开始抓人了？
她又想了一下，不对，好像五十年代初期也有，基本上是基层锻炼，他们还会保留干部身份，一般是为了基层建设或者思想改造。
因为政策相对温和，所以很多人经常忽略这一阶段，事实上，下放从五十年代初就开始存在了，只是五十年代末的，规模更大，条件更苦。
也不知道王书钰领导是犯了啥错，才被抓了。
如果不是太恶劣的话，钟莹莹希望，能把人弄到他们村去。
村里那几个知青，能做的事情有限，一个机械厂的领导，就算不是技术工种，到他们村都是赚的。
如果是技术工种，那更是赚大发了。
钟莹莹只是在脑子里想想，没敢说出来。
王书钰回来的时候，脸上满是颓唐。
显然是木已成舟，没有转圜的余地。
“已经确定邓工是要下放了，是吗？”。
宋冬宇沉吟道：“下放地址有确定吗？”
宋茹一听这话就有想法了，钟家人还没走。如果邓工被下放到其他地方，可能会有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
如果是钟家岗，钟家人在那里，起码没人会欺负他，还可以照顾着些。
邓工年纪不小了，苦力活干不来的。
王书钰也懂宋冬宇的意思了：“我这就去托人运作。”
运作得当，没准可以和钟家人一块回去呢，路上也有个照应。
宋茹负责和钟家人商量。
“明芳姐，不瞒你说，书钰的领导因为犯了一点小错误，要被下放到乡下去。”
“他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好。”
“我们就想着，把他弄到钟家岗去，想求你们帮忙照顾一下，你看可以吗？”宋茹眼神中带着祈求。
“这……”钟明芳不敢应答，都要被下放到农村了，会是什么好人。
宋茹看出她的顾虑，拉着她的手道：“你放心，邓工犯的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错，。”
“他写了一篇文章，发表在报纸上，被对手挑刺找到问题了。”
“上面觉得他思想有待提高，所以才下放的。”
“下放期间，他的干部身份仍旧保留的。”
宋茹一点点将原因揉碎了掰开了讲给钟明芳听，就怕钟家人对邓工心有芥蒂，到时候给人安排到钟家岗，反而不妙。
“我家书钰这几天你也见了，人品怎么样我就不说了。”
“邓工不仅仅是他的领导，更是他的师傅。”
“我敢用人品保证，邓工绝对没有问题。”宋茹就差指天发誓了。
钟明芳终于应了下来，家里和宋家打交道这么些年，宋家人的人品还是可以保证的。
“办好了，下放地点就定在了钟家岗。”王书钰这次回来是满脸喜色，再不见之前的忧愁。
他和邓工见了一面，邓工说，这个时候下放，急流勇退，未必不是好事。
邓工家里有海外背景，他弟弟一家出国了。
这也是一直一来他被人攻讦的点。
去了乡下，远离权力中心，反而没人会注意到他。
他已经看出来了，现在的形势貌似不太好，好些个家里背景不好的，被查了。
以后会不会查的越来越严？他家禁得起查也禁不起别人举报啊！
想到这些，邓工决定要多在乡下苟几年，反正他年纪大了，早该退休了。
“办好了就行。”宋茹也松了一口气。
王书钰和邓工关系紧密，倘若邓工真出事，王书钰也会受到牵连。
返程的火车上，钟莹莹看见邓工还有点不敢置信，这不是后世写在教科书上的人物吗？虽然中间被下放过，后面还是被召回去研究保密物品去了。
这样的人物，去到了他们村，他们该是何等荣幸。
邓工原名邓荣，是机械厂的高级工程师，曾经参与设计多项工程。
这个年代工程师的含金量和后世可不同，能当高级工程师的，几乎是在专业领域各项全能了，既能画得了图纸，也能进一线参加生产工作。
钟莹莹在思考，怎么将邓工在钟家岗期间产生的利益最大化。
知青们只有周岱是有机械基础的，村里人更不用说，处于刚认字的阶段。
想跟邓工学习，也赶不上趟。
还是得知青。
村民学的慢也得学起来，整个村子一起提升，才能大家一起变得更好。
她自己也得学，还得立个天才人设。
“邓工、明芳姐，我就送你们到这，等下火车要发车了，路上注意安全。”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王书钰纵然有再多的不舍，也只能憋在心里。
“去吧，小老头好好的，能出什么事。”邓荣的心态好得很，下乡就下乡，到哪里不是过活。
他的行李不少，主要的还是一大箱专业书籍，衣服啥的都邮寄过去了。
书籍他不敢邮寄，害怕受损或者丢失。
因着没犯啥大错，所以没人守着他，只要他自行去下放地点报到就行。
宋茹又跟钟明芳说了几句话，塞给钟莹莹一个厚厚的信封，钟莹莹打开扫了一眼，信封里装的是钱，还有一沓花花绿绿的各色票据。
找别人帮忙，总得付出点代价，不然拿什么照看邓荣，害怕钟明芳推辞，宋茹才直接塞给了钟莹莹。
“这几个孩子几岁了？”邓荣在卧铺车厢里无聊，随意和钟明芳搭着话。
“俩小的一个五岁，一个六岁半了，大的这个马上要九岁了。”钟明芳答道。
“读过书了吗？”邓荣问。
钟新澄迫不及待举手：“我读了，我读一年级了。”他也是个有知识有文化的小学生。
“我读二年级了。”钟丽丽不甘落后。
“嘿呦，还挺棒。”乡下娃子能送去读书，他那徒弟给他找的人不错啊。
“你嘞？”邓荣看向钟莹莹。
“我读初二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和载入史册的人物对话，她何德何能啊？感谢穿越大神，钟莹莹内心有些激动，面上却是一派淡定。
不冷静不行啊，真要激动反而会被人怀疑动机不纯。
她现在这个阶段，不应该认识邓荣。
“真的？”小老头瞪大了眼睛。
不到九岁读初二，这是一个小天才啊。
“真的，莹莹每次考试都拿一百分呢！”一提到成绩，钟明芳就与有荣焉。
她和钟绍华学习都一般，没想到爹娘老来得子生出的孩子，反而学习特别好。
回家都没怎么见过她写作业，偏偏她就是每次都能拿满分。
有老师要推荐钟莹莹去考少年班，钟莹莹恋家，就没去成。
“那还真是一个小天才呢！”
“以后有兴趣学机械吗？”邓荣是个爱才的，当时收王书钰也是因为看他努力上进，头脑也不错。
眼下有个聪明娃，他自然动了心思，想要尝试着培养一下。
虽然他自己现在的处境可能有些糟糕，也不妨碍他继续为祖国培养人才。
“机械？是造插秧机的机械吗？”钟莹莹很想立马答应，为了立人设，还是伪装了一下。
“我们村有个知青就是学机械的，他帮村里造出了插秧机和播种机。”
“我学了机械，也会像他一样厉害吗？”
邓荣惊讶了，这钟家岗究竟是什么风水宝地，之前插秧机登报，他也看了，虽然没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但是能做到哪一步已经足够为种田省时省力了。
后面竟然还有播种机，也是和插秧机一样的半自动化器械吗？为什么这次没有登报呢？
钟家岗他还真是去对了。
“我是高级工程师，你跟我学，我保证你比他还要厉害。”不是邓荣吹，全国上下能跟他比拼技术的，屈指可数。
刚下乡没多久的知青算什么？顶多算个新兵蛋子。
“那我跟你学。”钟莹莹答应了。
天才人设立的好，后面她提出一些后世的想法，也不容易被怀疑。
“我也要，我也要学。”钟新澄跟着捣乱。
“你小子捣什么乱，字都没认完呢？等你认完字再来找我吧。”邓荣装作生气的样子，一下子就把钟新澄给唬的不敢说话了。
邓荣是爱才，可他不想教小学生，叽叽喳喳的吵死了。初中还勉强，起码该认的字识了大半。
钟明芳很是迷惑，这就认上老师了，这才见面多久啊？
想不明白。
钟明芳的不是个特别聪明的人，想不明白她就不想了。
她妹妹比她聪明，不会有问题的。
既然这个邓工成了小妹老师，那等到了钟家岗，指定待遇不差。
姓钟的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人。
火车旅程漫漫，邓荣掏出两本基础机械知识的书，递给钟莹莹，让她好好看，多学点。
先自学，等到一个月后，他会考察她的学习情况。
钟莹莹自然不会不答应。
书本拿到手里，还没翻两页，在火车的晃悠下，她就沉沉睡过去了。
邓荣是高级干部，能买软卧票，宋冬宇找人直接包了一个软卧车厢，四个铺位，买了四张票。
晚上睡觉不用守夜，门从里面锁好，可以安心直接睡。
邓荣见钟莹莹看了没两页就睡了，哭笑不得的摇摇头，火车使人犯困，他也困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