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卫生院全体同志,开会!”
刘保国意气风发,抬头挺胸地走进卫生院大厅,脚上还穿着那双开了条口子的皮鞋。
卫生院全体医护人员加打扫卫生的几个大娘,共九人。
今天是陈蕴被招进红日机械厂一年多以来头次这么近距离看到赵峰。
能进入厂卫生院最应该感谢的人却因为要避嫌不得不装作陌生,平日只能在大会上远远看见个模糊身影。
赵峰个子不高,皮肤黝黑泛着健康的光泽,看年纪应该和刘保国差不多。
刘保国在前面发表公式化的讲话开头,他站在门口低声和高明说着什么。
“省人民医院决定为咱们卫生院增加必要的医疗资源,其中不仅有抗生素,还给咱们提供检测仪器……”
这次县城执行几人收获颇丰,简直可以用走了狗屎运来形容。
他们撞上了省人民医院到泮水县医院检查,意见书直接越过县送到了省医疗保障局领导手上。
省城领导看过意见书之后相当重视,特意把刘保国和赵峰请进办公室了解情况。
三线厂是支持国家经济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职工身体健康当然也包含在其中。
领导仔细询问了厂区卫生院情况后当即就决定将重新修订对地方医院的医疗资源配给数量。
而且陈蕴所提到的加入中医治疗让其中一个本就是老中医的大领导相当欣赏,会上连说了三遍陈蕴是党和国家的好同志。
就冲这三句话,刘保国就肯定今年陈蕴优秀职工是跑不掉了。
“省医疗保障局开会之后决定,在全省各地方医院增设中医治疗的方式,相信过不了几个月咱们卫生院就能接到通知。”
“红日机械厂卫生院的同志敢于说实话,说真话,省里特别点名表扬了我们,特别是陈蕴陈大夫……等通知下发到各个地方单位,奖金和奖品也会同时送到陈同志手里。”
数道羡慕的目光看向陈蕴。
“最后我再说几句啊……”
刘保国越说越激动,口沫横飞地又说了半天卫生院接下来的重点工作事项。
一当然是牛师傅的治疗工作。
二则是改建卫生院二楼也将陆续进行。
再就是两个月后省中医院会派人到地方医院进行中医资格证的考试,想要参加考试的可以报名。
最后……对叶援军提出了批评。
陈蕴悄悄瞟了眼微微低头跟赵峰说话的高明,一下子就注意到其站得笔直的姿势。
当过兵的气质就是不一样。
下一秒,又看见被训得满脸铁青的叶援军……看来还是得分人。
胡思想乱好半天,刘保国总算喷完了口水。
接下来才邀请出厂长讲话,不过该讲的不该那么快讲的刘保国都说了一通,赵峰说得就相当言简意赅。
“同志们继续努力!”
最后一句勉励结束,刘保国摆摆手宣布开会结束。
“陈大夫在医院守了一夜,今天就早点回去休息,晚上由叶大夫接替。”
刚被批评完又被拉出去值夜班,叶援军气得攥紧拳头,偏安排工作的人又是院长,连个撒气对象都找不着。
***
雨才停了没多会儿,地面就晒得看不出一点水迹,整个世界仿佛重新陷入了闷热之中。
提前三小时下班,正好遇上了一天中最热的时候。
陈蕴走了没几分钟就热得满头大汗,忽然想起起包里还有昨天高明送来的雨伞。
伞没用过,也没找着机会还人家。
走着走着,邮局两个硕大的字出现眼前,陈蕴脚步几乎不由自主走了进去。
父母每个月初一都会给陈蕴写信,按时间推算应该已经到了厂里。
“同志,请问有陈蕴的信吗?”
“哪个单位?”收发员忙碌得根本没空抬头,双手灵活地在无数封信中穿梭。
邮局是厂里最忙碌的单位,每天都有成千上百封信如雪花般飘来。
“卫生院。”
“卫生院……姓陈?”
很快,收发员就从大堆信件中抽出两封,看到收件人名字时眸光猛地一亮。
“卫生院的陈大夫?”
“嗯。”陈蕴笑。
“我是赵志国对象,我们真的特别感谢您帮师父治病……”
柜台后站起来个身形瘦小的女同志,脸颊消瘦嘴唇发白,许是起得太猛,身体竟然摇晃了几下才站稳。
“小心。”陈蕴提醒的话脱口而出,手越过柜台扶住了一只胳膊。
“谢谢陈大夫,我这是老毛病了,站起来就头晕。”
“多注意身体,要是头晕频繁,最好还是去卫生院看看。”
由于物资匮乏的原因,当下很多人都吃不饱,女同志看面色也应该有些营养不良。
“谢谢陈大夫。”女同志感激道谢,接着把信递给陈蕴:“叫我小许就行。”
两封信都来自泰城。
父母写的比较薄,不用撕开陈蕴脑海中似乎就已经勾勒出父母写信时皱着眉头的摸样。
另一封看地址是罗叔叔,信封厚度一入手陈蕴就知道叔叔又给自己寄钱了。
罗叔叔是父亲陈树发小,几乎看着陈蕴出生长大。
进医学院读书多亏罗叔叔,能远离城里是非进入红日机械厂工作也是他帮忙。
说一句是陈蕴的再生父母都不为过。
“那我先走了。”
将信封小心塞进包里,陈蕴拿起雨伞道别离开。
“陈大夫先等等。”
小许匆忙跟同事交代了两句,抱着个包袱从柜台后绕到陈蕴面前,拉着人去了路边树荫下。
“志国自己做的谢礼,我这不还准备下班给送过去呢!”
灰色包袱皮解开,一个三十多公分高的小泥炉递到了陈蕴面前。
“冬天用小炉子烧个水什么的可方便,还能放屋里烤火……”
“赵志国同志自己做的?”
小泥炉做得很细致,大小刚好够放一块蜂窝煤进去,而且还做了隔空层,看样子也能烧柴火。
关键放锅的孔洞还做了里外两圈,大锅小锅都能用。
“志国平时就喜欢捣鼓这些玩意儿,陈大夫可千万别嫌弃!”小许把泥炉子往前推了推。
“手可真巧,别人就是想买还买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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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泥炉子可真来得是时候,陈蕴昨夜值班脑袋里都全是火锅,馋得梦里都在流口水。
炉子肯定会收下,钱该付也得付。
两人就该不该给钱推来推去半天,小许最后还是败在陈蕴的力气下,象征性收了一元钱。
家书在手,又得到个好东西,连烈阳都让陈蕴觉得亲切了起来。
一路哼歌回到宿舍,放下东西就赶忙拆开了父母的信。
毛笔字苍劲有力,一看就是父亲陈树的字迹。
一惯报喜不报忧,连能吃上大米饭这种事都和上一封信一模一样。
想要知道家中具体情况,只能看罗叔叔的信。
拆开另一封抖了抖,果真从里掉落出张十元大团结。
把钱收进抽屉,展开信。
城里风向瞬息万变,年头革委会的人还到处抓反动分子游街批斗,上个月开始那些人就像是忽然消失了踪影。
举报陈树的女学生以革委会成员自居,前两年经常对陈家突击检查,听说最近也离开了泰城。
罗叔叔叫陈蕴放心家里,在厂里认真工作之余要是遇到合适对象也可以考虑人生大事了。
“看来这次妈说心情好吃了两碗饭是真事。”
父母身体健康没再遭什么罪对陈蕴来说就是大喜事。
等过两年改革开放的序幕拉开,日子会越来越好过,陈蕴就能回家看望父母了。
“陈蕴回来啦?”
走廊上软秋的声音传进耳朵,接着开门声响起。
“你今天搬家?”
“特意请了半天假搬家,早住进来早放心。”
陈蕴在屋里转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还是把小泥炉子放到了门边。
忙完自己的事,卷起袖子走出去打算帮忙。
“就几件衣服不用帮忙。”
真正忙活的人是李护国,软秋抄手靠在走廊柱子上,只充当伸手指挥的角色。
看陈蕴又打算钻回屋子,连忙招手:“正好你回来得早,走商店看看碗筷去,屋里就让李护国一个人收拾。”
李护国巴不得软秋赶紧走,语气里都带了些无奈:“我兜里还有半斤肉票,晚上买点肉让高明过来吃饭,这些天没少麻烦人家。”
陈蕴:“……”
说起来陈蕴才是真应该请客的那个,高明又是帮忙补窗子又是修台灯,走之前还拖干净了地。
刚才是没仔细看,要不就会发现人家还顺道把门框上的玻璃都贴了报纸。
“锅碗瓢盆我都得买。”陈蕴盘算手里为数不多的票,皱眉:“怕是得等下个月再买了,手里票不够。”
以前发的工业票都跟人换成了钱,眼下手头就剩几张张工业票。
“李护国。”软秋往屋里吼了嗓子。
叹气声先一步飘了出来,李护国放下凳子,有气无力的接话:“找人跟你换,咱们厂里那些单身男同志手里大把工业票。”
单身男同志通俗点说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儿,工业票在他们手里还没有厂区电影票有用。
原身千辛万苦的把票换成了钱,而现在……陈蕴又费尽周折的要把钱换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