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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作者:猫山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妈妈!今天这顿饭太好吃了,我以后还能再吃吗?”吃得差不多了,袁锦悦开始启发文莉君。


    “我最近长大了,半夜经常饿醒,还流清口水。如果饿了,妈妈可以给我找点东西吃吗?”


    文莉君低着头羞愧非常:“很抱歉,妈妈没钱。就今天这一块钱,还是刘阿姨借我的。”


    小姑娘很贴心地提醒母亲:“妈妈怎么会没有钱呢?妈妈是我们家最能挣钱的,以后妈妈和我在家吃多少钱的饭菜,就交多少钱给奶奶。这样妈妈手里不就有钱了吗?”


    这话是昨天晚上袁锦悦反复提到的,文莉君当然明白,如果钱在自己手里,就能做很多事。可是她从小挣的钱,都上交了,从没有保留工资的机会,更没有支配工资的习惯。


    “妈妈如果觉得只交吃饭的钱太少,也可以像爸爸一样,交一半留一半。”女儿循循善诱,希望母亲自私一点点。


    文莉君开始点了点头,后来又摇了摇头:“不行啊,我住在家里,吃喝都在家里,不交钱是不对的。既然是奶奶在管家,那我交钱给奶奶,就该由奶奶进行分配。如果奶奶主动给我,我就收着;不主动给我,没有特殊情况我就不该随便开口!


    从小到大你外婆就是这样教我的:做闺女、媳妇,一定要温柔顺从,这样才是贤惠的好女人。丫丫以后也要像妈妈这样,做个温柔贤惠的好姑娘,长大了嫁个好人家!”


    袁锦悦听到这一段话,差点没被豆花噎死。温柔贤惠顺从的女人,遇上好婆家才能家庭和睦。遇上袁家这样的,等于肥羊入狼口。


    这都什么封建社会的毒瘤啊!妈妈的傻白甜,原来是祖传的!等有空,我要去见识见识娘家三从四德的好外婆。


    “妈妈,那你当了这么多年贤惠孝顺的女儿和媳妇,你过得好吗?能吃好穿好吗?”袁锦悦用筷子戳着豆花饭,气鼓鼓地不想再说下去了。


    过得好吗?


    文莉君咽住了,她根本没法回答。看起来比在自己娘家好一点,但是和自己的收入贡献相比,完全不匹配。母女俩在家里,吃穿都是最差的。


    一时间,母女俩埋头干饭。


    吃了香香的豆花饭,女儿的小脸上难得出现的幸福表情。文莉君给她擦着小嘴巴,看清了她破旧的衣领子和胳膊肘的补丁。田秀芬连新衣服都不给孩子买,全是文莉君用自己的旧衣服给她改的。


    准备一辈子贤良淑德的文莉君,破天荒地萌发一个大胆的想法:为什么不留一点钱在手上呢?就算不为自己,还可以给女儿买点吃的,做一件新衣服。


    回到合作社,工友们已经上工了。合作社实行的是计件制,做得越多,做得越好,收入越高。每个人都抓紧时间忙活着。


    文莉君给女儿搬来一个小板凳放在屋檐下,找了两本花样子图册:“丫丫就在这里玩,可以晒太阳、看书,也可以到处转转。但是不要打扰叔叔阿姨们工作,不要乱摸乱拿东西,也不要跑出合作社的大门。”


    “知道了妈妈,我会乖乖地。”袁锦悦把小板凳摆在院子中间的大树下,双手托着小下巴。


    这个位置很好,抬头能看见阳光在树叶间跳跃,低头能看忙碌的蚂蚁和蚜虫们,还能看见母亲和伙伴们在窗下工作的样子。


    母亲洗了个手,擦了合作社发放的油脂,再用素绢擦过手,修理好指甲,磨平粗糙的位置,回到了自己的大绷架前开始工作。


    院子里很安静,几乎没有人说话。小姑娘坐了一会儿,翻了翻花样子书,忍不住四处张望。


    母亲所在的工作间里,男女老少大概十几个。绣工们专心致志地坐在绣架前,手指翻飞。绣架上绷着的棉布、素绢、软缎材质颜色各异,粗粗细细的线条绣出来的花纹更是五彩缤纷。


    杨心是工作间的负责人兼指导老师,她戴着老花镜在各绣架面前来回走动,时不时提点几句,回答新手的问题。


    母亲坐在工作室的中间,她前面是刘卉,后面是张娟。她们埋着头,左手放在绣布上,右手放在绣布下。细细的银针带着彩线在绣布上来回穿梭。


    和家里畏畏缩缩的样子不一样,文莉君在这里眉目舒展,气定神闲,整个人有种淡然的雅致,如同工笔画里的仕女。


    张娟时不时会拽拽文莉君后背的衬衫,文莉君就会回头给她指指点点,张娟嬉笑着继续刺绣。


    刘卉偶尔会回过头来,和文莉君讨论什么,刘卉表情严肃,母亲自信温和。


    这些都是袁锦悦两世都没见过的,母亲工作的样子。


    杨心抬头就看见趴在窗台上踮脚偷看的小姑娘,对她招招手,又做了一个保持安静的手势。


    袁锦悦喜出望外,蹑手蹑脚从门口走进来。杨心接过她的小手,捏了捏她两根手指宽的手腕骨头,心痛地把鸡爪子样的小手放在自己手心,对着她耳朵小声说:“婆婆带你参观,好不好?”


    小姑娘羞涩地点头。


    杨心带她去看文莉君的绣架:“这是你妈妈正在绣的真丝芙蓉花枕套。这芙蓉花可难了,要用晕针、铺针、滚针等好多针法。”


    尽管袁总监穿过用过不少刺绣服装,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到刺绣过程。这些针法更是从未耳闻。


    粉色的素绢四个边角都被细线拉拽着绷在方形木头大绷上,平放在结实的木架上面。一块边角丝绢放在绣面上,垫着母亲的手。


    母亲执针如笔,指尖翻飞间,长针勾边,短针铺色、丝缕转折,井然有序。


    从深红到浅粉,细密的丝线逐渐在素绢上晕染出芙蓉花瓣的渐变层次。最后勾出花瓣的丝丝脉络,细如游丝的银线清晰亮眼。整朵花的针脚隐于肌理,丝线与绢帛浑然一体,全无拼接痕迹。


    袁锦悦抬起头望着杨心,大大的感叹号在眼睛里蹦跶。这是怎么做到的?


    杨心很满意小姑娘的表情:“你妈妈厉害吧!她现在用的是掺色针法,使用三二三的长短针进行排列,绣出来的颜色就像画笔一样过渡自然。”


    “嗯!”厉害,太厉害了,袁锦悦佩服至极。“这真是绣出来的吗?”


    “是呀!”杨心蹲下来让文莉君把针线给孩子看看。“你妈妈绣的这个芙蓉花,去年还得了蓉城工艺美术用品三等奖。我这么多徒弟,就你妈妈绣工最好。棉线、丝线都能绣。”


    小姑娘凑近一看,这丝线绣花针比缝纽扣的棉线针细小一半,孔眼更小。穿过去的丝线也只有普通棉线的一小半粗细。当丝线纵线整齐,横线渗透,就形成了一个整体,难怪看不出针头线脚。


    “丫丫要试试吗?”文莉君笑着问袁锦悦。


    小姑娘跃跃欲试:“真的吗?我要试试。”


    文莉君牵着小丫头走到最后的物品架子,给她翻找出一块边角料白绢,两个圆圆的竹框,竹框边缘包着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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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大一个小。她把白绢放在两个竹框中间卡住,调整边缘绷得平平整整。


    “我们的为什么不一样?”袁锦悦举着手绷示意,这个圆形手绷的直径还不到10厘米。


    “这是我们绣小花样用的,初学者用这个就够了。”杨心在旁边笑着补充。


    “你想绣个什么?”文莉君找出一支白色画粉笔。


    袁锦悦觉得芙蓉花就挺好看:“我要绣个和妈妈一样的芙蓉花。”


    天真的话语一出,整个工作间的绣工们都笑了。


    文莉君没有笑,她拿起白色画粉笔,轻轻在白布上描画了一片花瓣。“丫丫先把这片花瓣绣了,我们再绣下一瓣。”


    才一片花瓣,有什么难的。袁锦悦笑着答应了。


    文莉君把孩子牵回自己的座位,搬了个板凳放在旁边。袁锦悦跳上板凳,左手拿着手绷,右手拿着母亲帮她分好穿好的丝线,从下往上开始刺绣。


    本以为很简单的事儿,才第一针,就惨遭滑铁卢。为了平整,真丝丝线通常不在线尾打结,刺绣时需要用极短的针脚起针落针两次,用以固定线头。只要掌握不好力度距离,就容易滑丝,布面上什么都没留下。


    小姑娘满头大汗奋力试过好几次,丝线终于不乱跑了,可翻过来看背面,惨不忍睹。数根线缠绕在一起,像一只章鱼。她拉拽着丝线,力量稍微大一点,丝线断了。


    袁锦悦跳下板凳,蹲在母亲的绣架下看绣布的背面。文莉君绣的芙蓉花正面精致美观,背面也一样平整,不像自己一般乱糟糟的。


    “妈妈!”小姑娘委屈起来。


    文莉君接过手绷,很夸张地说:“不错啊丫丫,能把线卡住就不错了。不过丝线比较细,咱们弄个粗点儿的,就不怕了。”


    说完,文莉君动手帮忙整理了一下线头,不一会儿就把两边缠绕的线梳理整齐。再帮忙重新起了一个线头压住:“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当师傅,丫丫别着急嘛。”


    袁锦悦接过手绷重新开始。这一次她尽量平心静气,一针一线开始排列刺绣。可惜,线条不是长了就是短了,要不就是超出勾画的界限,要不就是缝隙太大,还没绣出十排,线条已经集体倾斜10度了。


    想要倒回去补针,但是正面补上了,背面又乱了。袁锦悦心一横,背面不管了,能把正面绣好也行。


    专注与针线搏斗的小姑娘额头冒汗,比昨天拼死争取权益的样子开心多了。文莉君忍不住长吐一口气,这才是孩子应该过的日子。


    刘卉和张娟伸长脖子瞅了瞅,给文莉君比了一个大拇指。杨心笑着对文莉君说:“你的手艺后继有人了。”


    “看她自己吧,将来她喜欢什么就做什么。”文莉君当年是为了生存才学的刺绣,希望女儿能有更多选择。


    还不到半小时,袁锦悦就累了。这样细小的工具和工作,超级费眼睛。


    袁锦悦揉揉眼睛,看向文莉君的眼神多了崇拜和同情,她的妈妈眼睛总是眼角带着血丝:“妈妈要多休息,看看窗外的绿色植物。”


    “好!”文莉君站起来,带着女儿到院子里散步。


    大概是中场休息,院子里多了不少人,喝水的,远眺的,抽烟的。大家闲聊几句家常,又摆几句工作,休息完洗洗手又重回岗位。


    阳光透过在风中舞蹈的树枝,在地上跳跃。和家里比,这里真是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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