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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手下阴差阳错至人结仇,指挥使仗义出手协助……

作者:金铃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章


    晨光幽微,客房内,只有靠着门窗的位置透进光,内室一片昏暗。


    贺同章抓住手边松软厚实的棉被。


    站在四周的壮汉们当即单膝跪地,矮了半截身子。


    他们一个个低下头,态度恭敬,贺同章不细问情况,便不敢推诿责任。


    贺同章压下不该有的情绪,率先询问:“什么时候来的消息?内容是什么,一字不差的复述给我。”


    其中身量最为矮小的一个递上一张字条,同时解释:“字条是今日清晨时分,甲三用飞鸽传书送来驿站的。书写内容不甚清楚,只有‘剿匪军走失,一人不剩,郑中徽随军下落不明’一行字。到了下午,他一脸黑灰地骑马返回,说辽东再大,剿匪也不至于半月不会,不放心顺着大军踪迹追去,却发现原定的地点燃烧起熊熊大火。”


    “剿匪有就地斩杀匪盗的前例,烧尸掩埋不足为奇。但剿匪的军士呢?”贺同章坐直了身体,面上已经露出凝重之色。


    矮个子的手下艰难摇头:“现场没有任何一个活人的踪迹,也没有什么尸首存在。”


    贺同章咀嚼着手下的用词,“踪迹?你是说他们……凭空消失了?”


    “是,剿匪出去的千人队伍就好像是长了翅膀飞走一样。属下实在调查不出他们是如何消失的,属下无能。”小个子后面又站出一个中等身高、容长脸、神情严肃的男人。


    贺同章摆手:“都起来,不要在地上跪着,尤其是你,甲三。幸得你心细,否则等到边军察觉不妥,派人去探查,只怕连地上的脚印都要被风吹散了。”


    时人看多了话本,以为出兵时,应该动辄数万人行动。但实际上,千人已经是不小的数目。


    在保证着甲、配备长弓和箭矢、一柄长刀或者长矛的情况下,区区剿匪,根本不在话下;别说丧命,想被一群乌合之众伤到一丝油皮,都显得训练太过懈怠了。


    可这样一群人,却凭空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手下各自搬了凳子,围坐在床边。


    贺同章松开被子,手搭在膝头,上下点了点,沉吟片刻道:“庞家人交代什么了吗?”


    “庞家人嘴巴很紧,只说什么都不清楚,有两个女眷还想上吊自杀。”


    贺同章冷哼一声:“庞家人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呢。”


    研究火炮的人成天到晚混在一起,便是真的什么都比清楚,一家子命捏在别人手里,能说出写家长里短或者古怪举动来搪塞,开口就“不清楚”的,反而是知道的最清楚明白的。


    贺同章冷声吩咐:“加刑。”


    属下紧张提醒:“那庞老头年岁不轻了,恐怕受不住重刑。”


    贺同章不为所动:“既然知道什么,还不肯说实话,死了也是死有余辜。”


    更有甚者,庞老头很可能早就知道“郑源会失踪”,掐准了他们只能从他口中挖掘线索,不敢下重手,才有恃无恐的逼近嘴巴。


    这天底下就没有不怕疼的人,只要能上重刑,迟早可以从庞老头嘴里挖出有用的东西。


    倒是另外一件事情,让贺同章颇为在意……


    “周家死了儿子,到郑中徽家闹事,还半夜纵火焚烧的事情,具体因何而起?我竟不知辽东各家人情往来如此粗俗直白。”贺同章提起此事,只觉得鼻腔里又萦绕起烈火焚烧木料的窒息味道。


    说起此事,贺同章手下面上同时出现了忍笑的神色。


    贺同章挑高了眉毛:“看着你们这表情,内情不一般呐。”


    站在最前方的壮汉挪了下屁股下的凳子,凳子腿和石板地面摩擦,拉出沉重的呲拉声。他急忙停住动作,但脸上的笑意却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了,笑意浸透声音:“指挥使大人,这件事情还真是意外。”


    “属下按照庞家供述,沿途朝着军营搜寻庞辉身影,发现他与一男子跌死在山崖下,现场看来,脚步凌乱,有斗殴痕迹。山崖边的痕迹查验过,两人是一前一后跌下去的,全部筋骨折断、内脏破裂。另外,庞辉肩背上有马蹄印,是被对方的马踹了之后跌落山崖的。”


    壮汉往贺同章脸上看了一眼,确定他没有厌烦的情绪,继续解说:“可刚将庞辉的尸体搬上车,山崖上来了另一波人,呼喊不停,闹出的动静太大了。我们听到他们往崖下走的声音,为防被发现,只好先遮掩了我们的行迹,带着庞辉的尸体先行躲藏到一旁。”


    属下三言两语说清楚他们在山崖下检查到两具尸体死因的结果。


    他们和沈千鹤又没有什么关系,遇上周家人前来调查,他们绝不可能冒险专门爬上山崖,特意捡走沈千鹤的手绢,帮助沈千鹤洗脱嫌疑。


    显而易见,周家人便是因此误会了周桐的死因。


    事情确实太巧合了。


    贺同章无奈道:“找过来的就是周家人。”


    “是。”


    所以周家在崖下找到周桐的尸体,再加上挂在峭壁上沈千鹤的面巾,就把沈千鹤当成了罪魁祸首,闹上门,引出了后续祸事。


    贺同章脑中一瞬间回忆起初遇时,沈千鹤一看见周桐的坐骑而丢下他,去周家报信的画面。


    他心道:若沈千鹤知道自家遭逢的劫难,是她好心肠去周家报信才引来的,怕要悔青了肠子。


    贺同章头疼地捏了捏鼻梁:“我等奉皇命而来,是替陛下分忧的。本不该在陛下的臣子之间另生龃龉,不过……”


    现在的重点是“火炮制造图丢失案”仍然毫无线索,这群武将之间有什么矛盾,也得往后推。


    何况先,现在就算想解开沈、周两家的矛盾,也难了。


    中年女人死了儿子,后半辈子的指望就没了。


    即便立刻对王氏解释周桐死因,只怕以周家夫妇行事之偏激,他们也会认为是朝廷需要郑源继续为国出力,而出面替郑家找补,不肯接受现实。


    说到底,两件事情的解决方法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必须寻回最新设计的火炮图纸,才能把事情都解决掉。


    “此事按下不表,你们明日不必再暗中行事,只管换了寻常百姓衣裳,来沈宅求见,说是我的手下,查完了铺面账目,来与我汇……嗯?”


    贺同章突然住口。


    他举起手,示意手下都不要发出声音。


    贺同章从床榻上起身,像一只猛虎,悄无声息地走到背面窗前,轻轻抬起窗户。


    矮墙外,细微的咯吱咯吱的踩雪声掩藏了鞋底落地的声音。


    贺同章比划了一个手势,最后放的两名手下立刻越过窗棂、翻过矮墙,将墙后的“宵小之辈”一把按住。


    “咚!咚!”两声闷响,一道略微上扬“唔嗯?”出现,又再次消失。


    几息之后,贺同章的手下背回来一名少女和一具姿尚带余温的尸体。


    贺同章掐着女子的下巴,拨开散落在她脸上的长发,拧眉道:“沈千鹤?”


    他再转头去看那具实体,却发现是个打扮得油头粉面却死相古怪的年轻男人。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会面对这么一个想象不出情况的画面。


    蓝袍手下提醒:“指挥使,这男子的姿势,看起来是被制服捆起来的。”之后才被拧断了脖子。


    贺同章点点头。


    他当然看得出来男子身上的姿势,也一瞬间就想通了沈千鹤为什么要冒险出去藏尸体,但他不明白的是这男子的身份。


    贺同章沉吟一瞬间,立刻掐着穴位把沈千鹤叫醒。


    “嗯?”沈千鹤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立刻看到一屋子壮汉包围着她站立,人人的目光都带着审视。


    神志归位,冷汗瞬间浸透了沈千鹤内衫。


    沈千鹤嘴唇发白,她僵在原地,双臂不自觉抱紧了膝盖,把脸埋进臂弯之中,“我、我……他。他意图不轨,我反抗时候,失手把人打死了。”


    声音从一开始脆弱颤抖迅速变成坚定。


    贺同章高高扬起剑眉,心道:听起来还挺不服气的,可真大胆。


    他向手下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把男子的尸体拖远些,自己挂上笑容,伸手按住沈千鹤的肩膀:“表妹,别怕,我与你共度火灾,有生死之交,我相信你。起来吧,地上凉。”


    肩膀上的大手滑落到少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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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弯下,撑着她站稳了身体。


    贺同章细心地把沈千鹤扶到床边,把人塞进被褥里暖和着,自己坐在窗下矮凳上,与她平视,柔声道:“那贼人是何身份?传闻沈家家主曾在副总兵的位置上任职,我看沈家也有护院,再如何也不至于被轻易摸进宅院行窃吧?”


    明明他心里就不认为那具尸体是进门行窃的,也听到沈千鹤说对方是意图不轨而被反杀,却偏要歪曲事实。


    两句话,给沈千鹤留足了体面。


    沉甸甸的被子压在身上,沈千鹤好像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被人发现的惊恐渐渐平息。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抿着嘴唇安静了一会,终于重新坐直了身体:“多谢表哥信任,不过表哥不必替我遮掩,那混账确实是我杀的。他是我舅母弟弟的儿子,外头欠了赌债,想强迫我之后,用来威胁家中出钱让他闭嘴。”


    沈千鹤狠狠咬着牙根,越说越气:“这件事情我不怕闹到公堂上的。我之前是犯糊涂了,不想家里因我再起事端,把下流话传得满城。你不用再管了,我带他回去,等家人起来了,报官吧。”


    报官?


    一旦报官了,沈家立刻会引来全城瞩目,几个月都未必能够平息,他还怎么安安静静地查案?


    看来他要辜负沈千鹤的正直和坦诚了。


    贺同章脸上笑意不变,牵住沈千鹤的手:“既然表妹无错,我更不能家里无端承受世人的流言蜚语——表妹,需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不要让自己陷入那样危险的境地。”


    沈千鹤反问:“难道真要藏尸不成?这种事情迟早会暴露,到时候我反而有理说不清了。”


    贺同章眼眸深处闪烁着冷光:“既然是烂赌鬼,自然有适合烂赌鬼的死法。”


    “大同、赵虎,你们俩把实体钓到赌坊门口去。”


    “是!”体格最壮硕的汉子和蓝袍汉子同时应答。


    壮汉熟练地将王伟杰尸体扛到背上,由蓝袍汉子打开窗,两人敏捷地翻出院墙,消失在沈千鹤视线之中,看得少女目瞪口呆。


    “他们、这……”


    她心里隐约有几分不妥,但又好似被挪走了一块巨石。


    贺同章双掌相合,把沈千鹤的手紧紧拢在手心,脸上笑容更加明显:“特别之时行特别之时。那些赌坊平日做局害人欠下举债,典儿卖女;这人又是个烂赌又胆敢□□良家的混账家伙。表妹安知他以前不曾对其他女子犯了同样罪行呢?”


    他深深地看进沈千鹤眸中,加重语气:“你杀了他,是为民除害!”


    语气郑重又笃定,向一记重锤,把他的想法用力凿进沈千鹤心中。


    隐约的不妥在这语气之中碎裂成齑粉。


    沈千鹤不自觉反握住贺同章的手,从他掌心汲取力量。


    贺同章拍了拍沈千鹤的头顶,松开沈千鹤的手,对她伸出小指,晃了晃:“表妹,这以后就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


    严肃的气氛烟消云散,沈千鹤勾住贺同章的手指,“表哥,大恩不言谢。日后表兄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只管开口。”


    贺同章点头:“那我不客气了——表妹快回房去吧,你表哥穿的单薄,继续坐一会要冻病了。”


    沈千鹤这才发现贺同章虽然衣着整齐,身上却没有厚衣裳,急急忙忙从床上起身,把位置让回去。


    贺同章对着敞开的窗户比划了一下,语气温和:“快回去吧,事情结束了就别再想了。”


    沈千鹤点头,匆匆跑向窗户。


    少女跨出窗外后,贺同章突然又喊住她:“表妹等等!”


    “?”沈千鹤回头,紧张地看向贺同章。


    贺同章指着另一个方向说:“表妹,舅母母女平安,可家里被烧了不能不修缮,早饭后,我陪你去找泥瓦匠上门——顺便去街上逛逛,看看恶人的结局。”


    什么“恶人的结局”?


    ……是王伟杰死在赌坊门口,赌坊处置的结局!


    沈千鹤的心重重一跳,再次提到嗓子眼。


    她,能亲眼去看?!


    “去,我去!一定要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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