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四将杨平带走后,屋内变得异常安静。尤其是柳雾和祝辞恙,面上冷色明显,眼底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七安安静静待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阿尤姐姐,我有事想问你。”
柳雾的思绪这才被拉回,“嗯?”
“方才杨平为何会如此待你?你是如何知晓那人姓柳?那人可是你的同族?还有,你刚才说随母姓,所以你是叫澹台柳雾,小名阿尤吗?”沈七好奇道。
柳雾被一连串的问题砸晕,听到最后一句时,才清醒过来,“……小七,你觉得这名字好听吗?”
沈三更是直接笑出声,“小七,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哪有两个姓氏放一块的。”
祝辞恙的注意力明显也被吸引,视线落到柳雾身上。
“不然还能怎么解释……”沈七挠挠头,“父亲姓陆,母亲姓澹台,阿尤姐姐每次却说自己叫柳雾。”
“我是叫柳雾,这既是我的名字,也不是我的名字。”柳雾淡笑道。
“这是何意?”沈七愈发不解。
“嗯——”柳雾思索着,不知从何解释时,祝辞恙开口了。
“数百年前,西南突逢灾祸,一柳姓少女出现,救了整个西南百姓。后来,西南百姓为其塑神像,尊其为柳娘娘。坊间曾言,柳娘娘的后代会沿用其姓。”祝辞恙道,“柳姑娘,可是柳娘娘后人?”
“小侯爷居然知道这个。”柳雾惊讶。
“我曾去过西南,所以知晓一二。”
神异司需处理大安境内所有怪力乱神之事,祝辞恙会去西南并不奇怪。
“我确实是柳娘娘后人,这事也是十岁那年才得知。在西南,只要觉醒血脉,便是柳娘娘后人。”柳雾顺着祝辞恙的话往下说,“蚕线蛊需要柳娘娘血脉之力喂养,因此,自一开始我便知晓对方同为柳娘娘后人。不过,我没见过对方,也不认识就是了。”
“难怪杨平那般模样。”沈七想到杨平随身携带的护身符,定是信奉柳娘娘。可想明白了部分,最后一件事却是越来越糊涂了,“所以,因着柳娘娘后人的身份,阿尤姐姐便有了新名字。可就算如此,为何不能继续叫原本的名字?”
柳雾轻声笑了笑,半垂着眼,像是在刻意挡住眼底情绪,“没人会记得我的名字,家里人唤我阿尤,也是因为只能记得这个。”
“这怎么可能!”沈七惊声道。
“澹台在西南可是百年望族,怎会记不住一个名字?”祝辞恙也是十分惊讶,一时将知晓之事说出。
此话一出,柳雾便明白祝辞恙远比她预想中知道得多。见此,她立即接话道:“一个称呼而已,反正都是我,不必在意那么多。”
“不行。”沈七郑重道,眼神十分坚定。在他看来,名字代表了一个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阿尤姐姐,告诉我你原本的名字,我会记住的。”
柳雾看着沈七这副模样,有些恍惚。
她不止一次听过这样的话。
“会记得的,一定会记住……”
“能记住,一定能……”
“不能忘,绝对不能忘记……”
可就算说了又能怎样。
都是一样的结果。
“是……是什么……”
“是……阿忧。”
“什么……”
“是阿尤。”
“哦对,是阿尤。”
眼前一个又一个身影渐渐消失,耳旁只剩余沈七的声音。
沈七见柳雾不说,又连问好几次。
柳雾被闹得没办法,“好好好,我告诉你。但不论如何,你都要记住——柳雾也是我的名字,阿尤也是我,不需要强行去想我到底叫什么。”
沈七连声应下。
“出生时,家人希望我一生顺遂,无愁无扰,所以起名澹台无忧。”
……
沈四闯进房间时,便觉得屋内氛围很奇怪。小侯爷不知在想些什么,衣袖沾上茶水也不自知。沈七和沈三都有些发愣,连他进来都没反应。唯一正常的只有柳雾,正悠闲地喝茶。
可他记得,那茶水是他走之前倒的,按理说现在已经凉透。难不成,后来又倒了新茶?
祝辞恙看到沈四这般模样,“何事如此惊慌?”
站在门边的沈三像是才看到沈四,被吓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
沈四没空理会沈三,直接对祝辞恙说道:“山长方才离开书院了。”
祝辞恙皱眉,“不是说过了,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离开书院。”
为避免善化形之人有机会逃走,就连前来守书院的禁军都不让离开书院,所有物资均由不同的人送来,且放下就走,绝不能多留。
“看守之人说,山长拿出圣上赐下的令牌,称有要事进宫,这才不得不放行。”
柳雾总觉得哪儿不对,“是真的山长?”
此话一出,众人皆想到那善化形之人。
“我这就去确认。”说完,沈四便向外跑去。
沈七呆呆地望向门外,“刚刚跑出去的是谁?”
沈三拍了一下沈七的头,“傻了你?”
祝辞恙都来不及开口,就已不见沈四身影。他瞥了一眼正在逗小孩的沈三,“沈三你……算了,我亲自去一趟。”
“还是我去吧。”沈二扶着门框,衣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显然是匆匆赶来,“这儿离不开您。”
“不行!”沈七拍开沈三的手,立即出声,“二哥你身上的伤未痊愈,又不似四哥那般强壮,必须好好休养。”
“事急从权。”沈二走入屋内,“书神指不定什么时候再出现,让沈三留在书院最为妥当。”
祝辞恙也清楚如今状况,但他无法无视沈二身上的伤,“不行,我再想想办法。”
僵持之时,柳雾开口道:“让沈二去吧。”
祝辞恙看向柳雾,“不可……”
“我有办法。”柳雾打断祝辞恙,随后走到沈二面前。她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合并伸出,在沈二额前悬空比画,嘴里同时念着一段冗长晦涩的话。
福灵降至,消灾消难。
屋内的空气瞬间变得清新,几人身上的疲惫通通消失。
沈七怔住,“这是……”
祝辞恙的目光落在柳雾身上,并未阻止。
待柳雾停下动作,沈二惊奇地发现伤已好了大半,“这……”
“快去吧。”柳雾道。
沈二明白事情紧急,便不再多问,直接走了。
不过,沈七定是要问的,“那是什么?为何感觉我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降福。”柳雾回答。
“降福?”沈七仍是一副不明白的模样。
沈三又拍了一下沈七脑袋,“这都不知道,降福就是降下福泽。让你平日里不要只看医书,各式书籍都看看,偏不信。”
沈七捂着脑袋,“喔——”
柳雾笑笑,“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小侯爷有话要说。”
沈七又是“喔”一声,虽然好奇,但在大事上他还是分得清轻重。他跟着沈三走出屋门后,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又回身问柳雾,“对了,阿尤姐姐,你方才说你叫……叫……”
说着,沈七突然捂住头,面上露出痛苦之色。随后身形一晃,竟直直向前倒下。
柳雾立刻扶住沈七,在他额心轻点一下,“我叫柳雾,也叫阿尤。”
“啊,对。”沈七一副想起来了的模样,痛苦随之消失,“那我们就先走了,待会吃晚饭再来叫你们。”
柳雾应下,在他们离开后关上房门,在门缝贴上一道符。
祝辞恙见她动作,并未像上次那样疑惑,“可是要杀蛊?”
柳雾“嗯”一声,“前天晚上给你的东西可服用够三次?”
祝辞恙点头,“我该做什么?”
“把衣服脱了。”
“……一定要脱吗?”
“不然呢?”柳雾瞥了他一眼,只见他耳尖泛红,那嫩红还一点点渗透到脸颊,“蛊虫已无法动弹,你为何还会变红?难道是有什么隐疾?”
祝辞恙脸颊霎时更红,“我身体健康,并无任何隐疾!”
柳雾不明白他在激动什么,“喔,那你快脱。”
祝辞恙偏过头,缓缓解开衣袍。正准备脱下里衣时,他动作一顿,看向柳雾,“你还要盯着看多久?”
“为何不能看?不看我待会怎么杀蛊?”
“银针还在上边。”
刚听清头两个字,柳雾便立刻背过身,“你自己拔下来,别让我看到。”
待处理好银针,祝辞恙才唤柳雾,“好了。”
柳雾回过身,只见祝辞恙脸色已恢复正常。他端坐在椅子上,背挺得笔直,眼神却一直闪烁。
她走过去,手指搭在檀中,没一会儿,蚕线蛊便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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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辞恙动了动身体,“如何?”
“起效得很快。”柳雾收回手,蚕线蛊却不像之前那般隐去身形,“我原以为你还要再喝过几次那东西才行。”
说着,柳雾想到什么,笑了笑,“最初我还打算先拖着,多威胁你几次后,再帮你处理此蛊。不承想,发生这档子事。”
知晓书神祠实情后,柳雾便知道此事不能再拖,当晚就着手杀蛊一事。
“威胁我?”祝辞恙轻笑一声,“能威胁我的人怕是还没出生。”
“这可说不准。”柳雾从怀里拿出一瓷瓶,将里边的液体倒在手指上,心里有了想法,“会很疼。”
“莫要小看我。”祝辞恙丝毫不在意。
“我提醒过你的。”说完,柳雾手指贴在祝辞恙胸口,顺着蚕线蛊所在之处,从血线中间一点点往下划。
手指经过的地方竟直接产生一道血口,但奇怪的是,并没有血液流下。
“嘶——”祝辞恙额上立刻冒出一颗颗汗珠,他咬咬牙,双手紧握成拳,“无事,你继续。”
想到祝辞恙先前百般拒绝,之后凭着蚕线蛊才威胁他让自己参与此事,柳雾手上动作又慢了几分。
她都想好了,若祝辞恙痛得受不住时,她便将他绑起来。既然无法继续拿此事威胁他,总得让他吃点苦头。
倒是没想到他这般能忍。
过了好一会儿,柳雾才收回手。她凑近祝辞恙,仔细检查着那道血肉外翻的伤口里,蛊虫是不是完全被切断。
许是疼痛难耐,她看到面前的胸膛不断起伏,也清晰地听到祝辞恙的呼吸声。
“可以了吗?”祝辞恙的声音变得很轻。
“嗯。”柳雾拿出准备好的纱布,“明日之后才能上药,这期间我还得确认蛊虫是不是真的死了。”
祝辞恙一把拿过纱布,“我自己来。”
柳雾倒是无所谓,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这蛊其实无解,对吗?”祝辞恙边艰难地给自己缠纱布,边问道。
“解不了,只能将蛊杀了。”柳雾回答,“这蛊因是由柳娘娘血脉之力所养,善隐蔽,百毒不侵,还像蚯蚓一样生命力顽强。就算像之前那样将它封住,只要意图伤它,它便会立即切断身体,继续在宿主体内游荡。”
“怪不得那柳姓人将此蛊交给杨平后便走了。”祝辞恙将纱布向后绕,但一个人着实太难,缠得松松垮垮的。
柳雾叹了一口气,走到他身侧,“还是我帮你吧。”
祝辞恙将纱布递给柳雾,“能杀了此蛊,可是因为圣女的身份?”
“你果然知道。”柳雾手上动作没停。
“澹台确实为西南百年望族,但却不会令杨平这么轻易便全盘托出。”祝辞恙继续道,“真正的原因是,这一代的圣女出自澹台家。”
在西南百姓眼里,圣女是柳娘娘最忠诚的信徒,可与柳娘娘沟通,替柳娘娘守着西南。
柳雾笑了笑,手上力道加重。在听到祝辞恙猛地吸一口气后,才回道:“我确实是现任圣女,但你猜错了,此事与圣女身份无关。”
“那是为何?”
柳雾挑眉,这厮竟没同她计较。
“能杀了蚕线蛊,是因为我将蚕线蛊压制住了,就算被伤到,它也无法动弹。”
祝辞恙:“可你方才不是说……”
柳雾见已经缠好,便开始打结,“相传,柳娘娘本是一棵柳树,枝干便是血脉力量。若想要压制枝干,去寻那根茎就好,这是一棵树所有枝干的来源。”
“所以,那瓶子里的液体便是根茎?”
“可以这么说。”
“但那不是传言吗?就算是真的,现如今上哪找柳树根茎?”
帮祝辞恙包扎好,柳雾又坐回椅子上,“好吧,其实那是我的泡澡水。”
祝辞恙正在穿衣服,听到这话,手里的外袍直接掉到地上,“什么?”
“真的,我没骗你。”柳雾一脸认真。
祝辞恙衣服都忘了捡,不可置信地看着柳雾。
“既然说什么你都不信,下次就别问了。”
“我……”祝辞恙像是才想起衣服还未穿好,弯下身捡起衣服。随后背过身去,穿上衣服。
柳雾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声音传来。
“我,信你。那瓶子里的东西……和第一次在安京城碰到你时,是一样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