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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某些人

作者:十里清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清晨,树上鸟雀叽叽喳喳,枝叶上积攒一晚上的寒露一滴滴往下落,而平日里的读书声却不曾响起。


    柳雾困得睁不开眼,但也只能强撑着洗漱。


    这次倒不是昨日那般没缘由的困倦,是真的没睡好。


    夜里,她避开书院中人,悄悄去寻了英国公。


    上周发现神像断臂后,英国公立即进入暗室检查封印,但封印并无任何不妥。


    断臂中的纸条还是后来才被书院中人发现。


    “是谁发现的纸条?”柳雾问。


    英国公身着青色长衫,一副清冷儒雅的书生模样。他正站在桌前磨墨,想了一会,“不记得了,当时对是否告知宫里起了争议,没注意是何人发现。”


    “有人不同意告诉宫里?”


    英国公握着笔,在纸上落下,“山长想要瞒下此事,他觉得断臂不过是因着石像年久,算不上要紧之事。但我担心暗室里的东西,便想着知会宫里。”


    “山长吗……”柳雾小声念着,倒是并未听祝辞恙提起此事。随后又继续问,“前日呢?”


    “一切如常。”


    “姑父——”柳雾叹了口气,提高音量,“您能不能好好想想!”


    英国公手一抖,墨水在纸上洇开,“嘶——我这不是在想着,急什么,莫要打扰我给你姑母写信。”


    “您若给不了我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信啊,可递不到姑母手里。”柳雾威胁道。


    “你这孩子!真以为能瞒住你姑母?待她知道了,可不得担心死了。”英国公深知如今情况,“这书神祠一日不解决,我怕是都回不去。”


    “那您就好好回忆回忆,先前往暗室去时有没有遇着奇怪的事,或是有没有碰上什么人?”


    英国公又拿出一张新纸,提笔写字,“真没有!我每次去都格外小心,还让山长在外替我看着,不让任何人靠近。不过,这两次进去倒是觉得比之前更阴冷些。”


    柳雾无奈,“姑父,难道姑母没提醒您——近日降温,多添衣裳?”


    “我穿得够多了,也就你姑母老觉得不够。”


    柳雾待至半夜,都没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只能拿着英国公写好的信离开。


    咚咚咚——敲门声惊醒仍犯迷糊的柳雾。


    “柳姑娘。”沈七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可起身了?英国公世子来了。”


    柳雾赶到时,陈君策正与祝辞恙闲聊。


    “阿尤。”看到柳雾过来,陈君策立即起身。


    “表哥,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事关紧要,我还是来一趟为好。”陈君策道,“昨日你说那事已经查清。”


    柳雾看向祝辞恙,对方立即明白她意思,命四周的人退下。


    “坐下说。”柳雾坐下,倒了三杯茶。


    “阿妤是从身边丫鬟口中知晓那个消息,丫鬟担心吓到她,便略去书神杀害学子这一部分。安殊命人一个个排查,最后得知,此事是源于来英国公府挑粪的粪夫。府里下人说,粪夫上工前碰到了队伍里周姓粪夫的堂弟,这堂弟在燕安书院当差,消息便是他所说。粪夫见那堂弟穿着书院小厮衣衫,这才信誓旦旦向府里下人保证此事绝不会有假。”


    柳雾心中明了,粪夫每日都要进出各府各院,行迹可谓是遍布整个安京城,怪不得消息传得又快又广。


    陈君策喝了口茶,又继续道:“查清后,夜里我就去了那堂弟家。但家里空无一人,邻居说自半年前他母亲病死后便没再回去过。随后我又去了周粪夫家,却发现,那周粪夫已死在家中。”


    “死了?”柳雾惊讶。


    就连祝辞恙面上也变了神色。


    “对,没有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仵作说是命数到了。周粪夫父母双亡,并未娶妻,还是我们去寻他才发现此事。”


    此话一出,柳雾顿时警觉起来,“尸体如今在何处?”


    “我猜测许是要查,已经让大理寺交给神异司。”陈君策回道。


    祝辞恙:“大理寺?”


    柳雾同样是一副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个大理寺的模样。


    “知晓周粪夫死后,我便疑心此事有异,让人去大理寺寻了画师,再将那日上工的几名粪夫还有堂弟家的邻居一起叫来,把堂弟的模样画下。若没有大理寺,怕是一晚上也弄不完此事。”


    说完,陈君策便将怀里的画像递给祝辞恙。


    “表哥办事还是如此令人放心。”柳雾叹道,随后又问,“大理寺怎会帮忙?”


    “多亏这块令牌。”陈君策将身上令牌拿下,赫然是沈四给的那块。他将令牌放到祝辞恙面前,“也该物归原主了。”


    柳雾低笑一声。


    陈君策竟如此大胆,直接借神异司的名义行事。


    “多谢陈世子帮忙。”祝辞恙将手里的画像合上,并没有收回令牌,“世子消息灵通,这令牌你还是收着,若有新的消息还需麻烦世子再跑一趟。”


    “无妨,这事本也与英国公府有关。”陈君策也没有推拒,拿回令牌。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瞥见祝辞恙面前的茶杯已经见底,眼底暗了暗。


    祝辞恙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以修缮书神祠为由,唤人将书院所有小厮召来。


    “还有一事。”在等待时,陈君策再度开口,但这次他没有直接说出。


    “何事?”祝辞恙问。


    柳雾:“表哥?”


    “因着这事,我一直派人留意坊间传言。今晨在我来时,便有人来报出现了新的传言。”陈君策顿了一下,才继续开口,“镇北侯府小侯爷惹书神怒,被降下神罚,命不久矣。”


    “哦?”柳雾惊讶一声,但面上十分平静,“这是如何传出去的?”


    相比柳雾面上的平静,祝辞恙却是格外严肃,“可寻到来源?”


    “还在查。”陈君策回道,看向祝辞恙,“先前便听闻小侯爷与清溪郡主感情甚好,如今看来,倒果真如此。郡主现下十分担心小侯爷,闹着要来看望,说不定下午就能到。”


    柳雾“啧”了一声,她可不愿碰上清溪郡主。


    “如今书院被严加看守,不会放不相关的人进来。”祝辞恙淡淡道。


    听到这话,柳雾有些意外,难不成祝辞恙是担心清溪郡主的安危,所以不让过来?


    突然,沈七从门外探出个脑袋,对柳雾招手。柳雾见这边无事,便走过去。


    陈君策看着门口的柳雾,笑道:“我还以为小侯爷也同我一样,对妹妹疼爱得紧。平日里只能听她的话,顺着她,宠着她,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祝辞恙也跟着笑了笑,“疼爱妹妹自然是好,但哥哥毕竟是哥哥,与妹妹再亲密也越不过妹夫。世子对妹妹感情如此之深,可别等日后有了妹夫,独自在屋中难过才是。”


    陈君策没回话,面上的笑意尽数褪去。看到柳雾回来,转移了话题,“可是有事?”


    柳雾摇头,“无事,沈七只是来问我,为何给沈二开了些润肺止咳的药材。”


    “润肺止咳?”祝辞恙并未看过药方,也是才知道这事。


    “我见沈二这两日数次咳嗽,便在药里加了些,可是有何不妥?”


    “……没有。”


    柳雾觉得奇怪,为何祝辞恙此时的神情与沈七方才一模一样。


    -


    太阳渐渐升起,阳光挤入院中,占据每一寸地方。


    院内站着不少小厮,神异司小吏正拿着画像,一个个仔细比对。


    柳雾三人坐在屋里,耐心地等待。


    陈君策看过多遍画像,早已记在脑中,便一直向外看着。视线扫过一个又一个人,直到最边上才突然停下,“这名小厮……”


    听到陈君策的话,柳雾顺着看去,“可是画像上的人?”


    “不是。”陈君策否认,“考学那日岸边大乱,我登上考学台护住山长时,曾与他相撞。他当时被吓得不轻,踩中他脚都没反应,让我印象颇深。”


    柳雾捕捉到其中信息,“表哥当时在考学台?”


    “对,山长与父亲乃多年好友,与我也相熟,着实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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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坐视不理。”


    “可曾发觉有何不对?”


    陈君策仔细回忆,“除了失控的马,倒是没觉着有何异常之处。”


    不一会儿,小吏走来,“小侯爷,小的对比过好几遍,都没找到画上的人。”


    “没找到?”祝辞恙愕然。


    “这怎么可能?”陈君策也是同样神情,“那几名粪夫说,此画像已有八九分相像,定能认出周粪夫的堂弟。”


    祝辞恙沉思片刻,叫来一旁管事,“你且看看此画像上的人。”


    先前担心对方有所准备,画像并未让旁人看到。


    管事只看了一眼,立刻惊讶道:“这不是半年前就死了的周小弟!”


    “死了?”柳雾道。


    怎么又是死了?


    管事立即如实交代,“书院条件虽是好上不少,但山长仍旧留着后山那些地啊,果树啊的继续种着。如今不比从前,没那么多学子需靠劳作抵扣学费,便也没那么多人去照看后山。书院就每日派一些小厮去后山,同学子一块种地。半年前,周小弟去后山种地,一夜未归。第二日,便在沟里发现他的尸体。”


    祝辞恙冷声道:“院中小厮众多,且过了半年之久,你对他还记得这么清楚?”


    管事被吓得跪下,“这孩子父亲早亡,他原先是来读书的,后来母亲生了病,才去当小厮赚钱养家,为母亲治病。闲暇时,他会偷偷去旁听夫子上课。我瞧他原先功课极好,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来如此。”祝辞恙道,随后便让管事带着小厮们离开。


    陈君策眉心愈发紧蹙,“那粪夫们见到的人……”


    “化形之术。”柳雾道,揉了揉太阳穴。


    “什么?”陈君策看向屋内另一人,却见对方一副了然的模样。


    “也只有这种可能了。”祝辞恙道,接着便站起身,走到屋外,冲沈七道:“让沈三去禁军调一队人马过来,围住书院,任何人不准离开,包括神异司的人。”


    “这是……”陈君策大骇,“为何要动用禁军?”


    “表哥有所不知,善化形之术的人可变化成他所见过之人的模样。”柳雾解释,“如今书院里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这将消息递出去的人。”


    “异士?”


    柳雾点头,站起身,“我送你出去,若有要事,我会亲自去寻你,万万不可轻信任何人。”


    陈君策快速瞥了一眼祝辞恙,“这般情况,小侯爷会让我回去?”


    “小侯爷自是有分辨之法。”柳雾道,随后冲着祝辞恙方向,“对吧,小侯爷。”


    “嗯。”祝辞恙应了一声,“现下情况复杂,世子日后还是在府里等候消息,莫要再过来了。”


    “既然如此,阿尤,你同我一起回去,别再掺和此事。”陈君策郑重道,“至于父亲那边,我会另寻他法。”


    “表哥,你知道我性子。”柳雾笑笑,安慰对方,“放心吧,我和姑父都会安然无恙。”


    “可是……”陈君策仍想劝说柳雾,就被祝辞恙打断。


    “世子可是需要我亲自送你离开?”祝辞恙语气有些冷,还带着不满。


    陈君策对上祝辞恙视线,没有丝毫退让。可他刚想开口,又被打断了,只不过这次是柳雾。


    “这书院何时成了小侯爷的地盘?”柳雾不满,“旁人竟是待都待不得了?”


    陈君策本就是来帮忙的,更是带来极为重要的消息。如今被赶着离开,柳雾自是不悦。她只觉得祝辞恙翻脸比翻书还快,不像个正常人。


    “我……”祝辞恙浑身冷峻的气势陡然消失。


    柳雾不想理他,“走吧表哥,我送你出去,不必理会某些人。”


    陈君策见柳雾坚持,也只能跟着离开。路过祝辞恙时,小声地丢下一句,“我疼爱妹妹,妹妹自然是向着我的。”


    柳雾赶着离开,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动静。


    正准备走出院子,听到沈四的声音传来,“我就是偷吃了您一个鸡腿,不,不用气成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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