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书神祠的事。”
“书神祠?那个为纪念在燕安书院飞升的宋书神所设的祠堂?”
“是这个,这书神祠啊,夜里又被人毁了!”
“真的假的,你莫要诓我!这书神祠前些日子被人毁后,官府可是一直派人盯着,怎么可能又被毁。”
“我诓你作甚?此事千真万确,那宋书神大怒,还杀了不少书院里的学子哩!要我说,今日这考学,恐怕要出事!”
“书神祠连生事端,可是在预示什么?大安是不是……”
……
永安二十年,二月初四。
安京今日车水马龙,格外热闹,尤其是靠近淮河岸边,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燕安书院每年一次的考学正在淮河岸边举行。
学子沿上游岸边而坐,将手里的答卷放入小船,沿河而下,送至书院夫子手中。
沿河两岸都围着不少百姓,想要看一看今年能否出现旷世之作。
岸边的茶楼上,柳雾与英公国家的两位表妹同坐在雅间里,听着外边正在念一名学子的文章。
“这文章作得还不如安京七岁幼童。”
说这话的是陈静妤,英国公嫡次女,自小便颇为骄纵,说话也随心所欲。
此话说完,没有人应,陈静妤又接着开口:“要我说,这人的文章根本不配念出来,枯燥乏味,不知所谓。”
“阿妤。”陈安姝立即出声,止住陈静妤剩下的话。
身为嫡长女,陈安姝十足的大家闺秀风范,是安京城里出了名的贵女。
许是觉得方才那一声太过严厉,陈安姝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妹妹面前,放缓声音道:“每个人想法不尽相同,能走到这一步,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只不过是与你相违罢了。”
此话说得没错。
入围考学的学子已经过院内考试,算得上书院中的佼佼者。此番参与考学,若是能取得首甲则是最好,若是不能也无妨。参与考学,在考学台前展示自己所作文章,为世人所识,日后也多一条出路。
这也成了安京城里最受欢迎的环节,每次都会有大量名门望族以及平头百姓,齐聚在这淮河边。
陈静妤拿起糕点,小口咬了几口,喃喃道:“那这篇文章也还是很差。”
柳雾望着陈静妤,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做到吃那么干的糕点同时,还能流畅地说话,“你怎么吃这个还能说话?”
刚刚她仅仅吃一小口,便需就着大半杯茶水,才送下去。
可话听进陈静妤耳里,就变了味。她立刻瞪一眼柳雾,“你什么意思?”
“我只是好奇。”柳雾如实道。
陈静妤更生气,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像一只正在囤粮的仓鼠,“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话?”
柳雾知晓对方这是会错意了,随即嘴角微微扬起,笑道:“我哪有,你不是一直都在说话吗?”
“你!”
“表姐就别逗阿妤了,你分明不是那个意思。”陈安姝看到柳雾的笑颜,顿时明白这是又起了逗弄心思。这一年来,陈静妤不知道在这笑容下被气了多少次,没有一次是说得过柳雾的。
柳雾拿起一块糕点,直接塞进陈静妤嘴里,“吃吧,别噎着,这块好吃。”
陈静妤两颊更鼓,嚼了嚼嘴里的东西,含糊不清道:“确实好吃。”
更像仓鼠了。
不过看样子,已然忘记还在生气的事。
陈安姝对这一幕已司空寻常,给柳雾和陈静妤倒茶。
谈话间,岸边念起另一位学子的文章。
“这篇文章做得不错,有如此心境,日后想必大有作为。”陈安姝听完全篇,赞赏了几句,随后吩咐小厮下去打听是哪位学子。
柳雾没细听念的什么,目光随着陈安姝的话落到窗边。
雅间是英国公府提前几个月定下,位置极好,能一眼看到书院夫子们所在的考学台。
一名身着灰暗粗布麻衣的学子正站在夫子面前,发间插着一支木簪,柳雾瞧着从未在安京城中见过这样的树木。这名学子低着头,右手紧紧拽着大腿边上那块补丁。
耳边是人群中传来的议论声。
“这是今日第一位来到夫子面前的学子吧!”
“要我说,定是能夺得首位了!”
“不好说,我瞧着山长的神情有些严肃。”
柳雾半眯着眼,正想看看山长的神情是如何严肃,便听到人群中传来惊声尖叫。
“啊——”
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快速覆盖原先的喧闹,岸边百姓纷纷向源头看去,不明白发生何事。
只见一名小厮骑着马,从大街上直直冲岸边而来。
因今日在岸边考学的缘故,清晨时京兆府便对这一块进行巡视守卫。按理说,不会让任何车马通过。
“快让让!马失控了!”坐在马上的小厮大喊着,手死死抓着缰绳,灰黄的缰绳已经染上鲜红。
马身上有不少伤口,脖子与前腿处更是血肉模糊,想来是有人拦过了,没拦下。现下闯入人群中,更是不好阻拦。
“危险!”
“快跑!”
人群瞬间四散开,可围在一块的人实在太多,根本逃不开。
失控的马在人群中撞出一条血路,有倒在地上擦伤的,有被马狠狠撞开的,有在马蹄下承受了千斤之重直接吐血昏厥的。尖叫声愈发震耳,但马蹄根本不停,踏着人前行。
柳雾倚在窗边,抬手挽起耳边碎发,手腕上朴素的银镯子发出叮铃一声脆响。
整个岸边已经大乱,就算是身旁的陈安姝和陈静妤也没听到这一细小动静。
眼看那匹马就要冲向最密集之处——考学台所在,马身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蓦地停下。血红的眼睛瞬间恢复清明,前蹄高昂,发出一声嘶鸣。
小厮被高高站起的马甩下,滚落地上。
紧接着,追上来的士兵将马围住,长矛刺入马身上,嘶鸣声瞬间高涨,随后戛然而止。
混乱吸引所有人注意,无人在意原先那个备受关注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怎会有马冲撞至此?”陈安姝看着下方哭声遍地的人群,担忧不已,立即吩咐几个下人前去看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柳雾没说话,视线仍落在那匹马上。
马儿已经倒地,流出的血一点点向四周蔓延,宛若一朵逐渐盛开的鲜花。湿漉漉的眼睛睁得很大,眼泪狠狠砸到地面上,融入鲜血中,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陈静妤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倒吸一口凉气,“那消息莫不是真的……”
“什么消息?”陈安姝听到陈静妤的话,问道。
陈静妤有些犹豫,可在陈安姝的追问下还是开口,“今晨听到消息,燕安书院的书神祠昨夜又被人毁了,书神大怒,不再庇佑书院!”
柳雾望向陈静妤,未等她开口,一旁的陈安姝已经出声。
“莫要听信这些子虚乌有的消息。”陈安姝半带警告道。
“可是都传遍了……”陈静妤小声。
“阿妤!”陈安姝立即严声道,“你怕是近些日子出来玩太多,心野了!明日起就在家好好静静心,想清楚什么事可以说,什么事不可以。”
“我……”陈静妤眼眶登时红了。
柳雾拿起桌上的茶,抿了一口,觉得有些凉,又放下,“不过是谈论几句而已,哪有这么严重。”
闻言,陈静妤偏头望着柳雾,杏眼含泪,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表姐!”陈安姝环顾一圈,瞧见屋内只剩余心腹丫鬟后,压低声音,“这事哪能随意提,先前那书神祠被毁,圣上震怒,多少人受罚。现在朝野上下依旧人心惶惶,生怕受到牵连。如今才过多久,便又有消息……不论这事是真是假,还是莫要议论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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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以言论定罪,那大可来抓我好了。”柳雾直言道,面上尽是对此事的不在意。
陈安姝被柳雾的话噎到,“还是避免与此事扯上关系为好,以防万一。”
柳雾感受到她话里的担忧,宽慰道:“放心吧,姑父上次不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这次更是没事。”
一周前,书神祠被毁,英国公当时就在燕安书院中,因此被带去询问一番。
陈安姝仍想说些什么,还未开口便被柳雾打断。
“再说了,今日这事闹得这般大,哪还有闲工夫来管我们。”
方才的混乱中,至少有三十人受伤,重伤者更是不在少数。
正说着,国公府下人来了,说是世子已经在楼下候着,接三位姑娘回府。
虽说是一同前来,但世子与友人在别处观看。
“回府?”陈安姝叹了一声,“也是,这般情形已无法再继续考学。”
“下边大乱,恐生事端,还是早早离去为好。”世子随身小厮答道,“况且,书院内有要事发生,山长已赶回书院。”
柳雾抬眼望向小厮,对方说这话时面上平静,并无任何异样,看来是世子得到了确切消息。
“我还有事,便不同你们一块回府了。”柳雾道,说着就往外走。
小厮也不拦着,像是早就得到吩咐,低声对柳雾说道:“世子提醒表姑娘,近日安京乱,早些回府。”
柳雾:“知道了。”
陈安姝快步走过来,在柳雾出门前拉住她,“表姐。”
柳雾停下脚步。
“明日郡主生辰宴,表姐可要去?”陈安姝问。
柳雾垂眸想着,一时没说话。
“表姐应是不会去吧。”陈静妤也走过来,“郡主前些天便放出消息,那位今日回安京,明日会去赴宴。虽说安京大多数姑娘家都想见一见那位,但表姐不是最讨厌碰上他……”
“阿妤。”陈安姝低低唤了一声,制止剩余的话,随后继续问柳雾,“郡主那边已多次派人前来询问,府里至今未答复。”
“要我说就别去,郡主此番定是不怀好意,上次那簪子没抢过表姐,这次肯定要找回面子。”陈静妤没理会姐姐,继续道。她与柳雾虽是小打小闹不断,可这都是自己家里的事,对上外人,还是得一致对外。
柳雾叹气。
在她看来安京哪哪都好,就是这人际往来太过令人头疼,绝大部分人说话做事都是弯弯绕绕那一套。这郡主明明讨厌她,却要三番五次邀她前去生辰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十分要好,情同姐妹。
“不去,别理她。”柳雾摆摆手,做了决定。
陈安姝拿柳雾没办法,只能看着对方离开。
柳雾下楼后,径直走向后院。
从后院出去,在巷子中穿行一会儿后便躲在拐角,仔细察看前方情况。
那匹发疯的马此刻正躺在巷中,身上的血已经流尽,地面只有一道拖痕,并无血迹。
巷内还有两人,均是身着暗红绣纹的黑色劲装,腰间别着烫金纹路长刀。
居然是神异司,柳雾暗道。
神异司,直属圣上,专司世间困难之事,以及超越平常之事。凡神异司出现,所遇之事必定非同小可。
柳雾下意识放轻呼吸,听着前方谈话。
“小心点,这可是小侯爷寻了许久才得。”一人对着手捧着一个木盒的人说道。
“要不是事态紧急,也不至于送回府的途中便赶过来。”捧着木盒的人抱紧手里东西,“小侯爷这是要……”
最初说话那人压低声音:“送礼。”
“送礼?这么千辛万苦才得到,就送出去了?是送给谁?”
“还能有谁。”
柳雾偷听半天,没听到任何想知道的事,颇为无奈,正思索下一步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你为何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