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毫无烟火气的高级公寓,江知渺再熟悉不过了。
扑面而来的黑暗,拥有足以吞噬勇气的力量。
她从未跟任何人讲过,她其实不喜欢这个房子。
因为这些装饰精美的房间里,她的首饰、她的衣服、她的剧照,都有自己的安身之处。
唯独没有她和邵聿的。
邵聿把床放进了书房里,为数不多回家的夜晚里,那扇门总是房门紧闭,就像他不愿敞开的心事。
这不是邵聿的家,至少她是这样理解的。
不然为什么把书房当做短暂驻留的酒店房间,而房间之外都是无事不去踏足的公共空间?
她摸黑走向邵聿的书房,冰冷的门把手已经在警告她室内无人,但她不死心。
果然,邵聿并不在那里。
会客厅、厨房、浴室、她的卧室,都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他不会回来了。”
这个念头让她顿时生出一身冷汗,她急忙拿出手机,给邵聿拨去电话。
无人接听。
无人接听。
还是无人接听。
直到手机因为反复拨号而发烫,她的双手才无力地垂下来,任由手机落在地上。
连同她自己,一起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好像真的和邵聿走散在人海之中了。
两个有心相向的人是不会走散的,哪怕从相反的方向绕地球一圈,也总有碰面的那一天。
但她和邵聿不会,因为邵聿不想被找到。
原本回警察局的路上,她想了一箩筐的话,她想一条一条对他澄清误会,一句一句诉说自己的思念,想把他的家人和自己都未能给他的安全感全部补齐。
她忘了,那种毫无芥蒂的重新开始只存在于影视作品中。
现实是她无力剔除那些灰暗的过往,他们都生活在同一片阴云下,即便西伯利亚远道而来的寒流也无力吹散。
人总有些永远无法胜过的自然规律,比如记忆。
掉在脚边的手机发出振动,想到有可能是邵聿回拨的电话,她不顾骨头硌在地板上带来的疼痛,撑着手肘,迅速将手机捡起来。
屏幕上的名字让她眼底的光迅速黯淡下去。
“喂,妍姝?”
不知是不是误触,电话那头过了很久都没有一点声响。
“妍姝?”她低声问道:“你还没有休息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脚步声,楚妍姝张口时,前几个字就像刚睡醒一样,闷在喉咙里,听起来缥缈而虚幻。
“知渺姐,对不起,打扰你了吧……”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你还好吗?”
江知渺一时语塞,现在的她理应说一句“我很好”,但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好在楚妍姝没有较真,她等了几秒,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我怎么感觉,这么不真实呢……”
“是啊。”江知渺轻声叹息。
“知渺姐,你说,坏人是不是都被抓起来了,以后应该不会再发生那些事了吧?”
她的言辞含糊不清,江知渺猜测她说的应该是柏霆宇和辛雅的遭遇。
于是她支撑着身体,缓缓坐到沙发上,舒了一口气,“我想应该不会发生了。”
“你开心吗?”
不知为何,今晚楚妍姝总能戳中她的心事,江知渺再一次被她问住了。
“为什么我感受不到那种坏人落网的快意……”楚妍姝叹了口气,“好像心上还是缺了一块儿。”
她们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江知渺一动不动地半倚在沙发角落,直到秋夜的凉意激起一身战栗,她才意识到电话那头,楚妍姝也不曾发出过一点声响。
“……因为失去的,永远也回不来了。”
柏霆宇的死,龙晴的死,辛雅父母的死,周屹泽父亲的死,无数女孩的光明坦途,她的、她们的自我认同。
楚妍姝苦笑一声:“是啊,就算把那些人都抓进监狱,碎掉的东西也拼不回原状了。”
江知渺不知如何安慰她,因为心底不上不下的纠结并不比她少,强行开导只会暴露她自己的无助。
聊了几句,楚妍姝似乎恢复了一些往日的元气,她轻快地笑了笑,语调如蜜一般流淌在深夜的暗河:“知渺姐,跟你说说话,我心里好多了。明天还要拍摄,不打扰你啦,你早点休息哦。”
江知渺突然无比羡慕她的年轻活力,以前从未因年龄渐长而自我怀疑,此刻她却不得不去想,是不是人越长大,越会丢失重新开始的力气。
“……静颜,静颜!”韩叙声猛地推开教室破旧的木门,快步跟上她。
她走得飞快,无论背后怎么呼喊,她都闷着头往前走。
“静颜,你听我解释!”韩叙声迈开步子,皮鞋磕在瓷砖上,整个楼道都回荡着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丛静颜不想哭的,在这种时候流泪,显得她太软弱了,可泪水就是止不住地往外涌。
终于,她的手腕一沉,韩叙声干燥而有力的大手紧紧地将她拽住了,她不得不停下来。
“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她冷笑一声,“韩总,您玩够了吧?”
“静颜,这都是误会,我没有……”
“没有?”丛静颜一把甩开他的手,退后一步,靠在冰冷的墙面上。
“你没有让HR破格录取我?你没有要求他们把我安排成为你的助理?你没有为了让我有时间照顾圆圆而换掉出差的人选?”
“我……”
“今天又是哪一出?带我回母校,追忆学生时代?”
“我只是觉得那是一段我们都很珍惜的回忆,我以为这样你能感到快乐。”
“这场自以为情深的戏码,该结束了。”
丛静颜的眼底很快又蓄满了泪水,“我不是你的玩具,想玩的时候就拿起来百般爱惜,不想玩了就丢到一边看都不看。”
“韩叙声,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不懂我想要什么。”
“——我只想要堂堂正正地,获得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淡淡的尾音掉落在地上,随之一同坠落的,还有韩叙声不安的心。
“卡——”
全场仍然保持着死一般的寂静,待到修导把这条看完一遍,从监视器后伸出一个大拇指,大家才长出了一口气。
“收工了收工了!”
片场终于热闹起来,从早上八点一直工作到了晚上十点,在校园场景下的全部戏份正式告一段落,明天起就可以转到环境更加优美的自然景区拍摄,四周都洋溢着疲惫但轻松的氛围。
昨天的事所有人都看到了新闻,尽管警方的正式通告还没出,可VZ集团的落网,业内无数知名人士前往警局配合调查,已经昭示着他们才是罪恶的根源。
顺理成章地,江知渺杀害柏霆宇的嫌疑也没有人再提起了。
“哎,怎么了啊?那真凶不都抓到了,干嘛还闷闷不乐的。”
吴祐安贱兮兮地凑上前来,本来今天他俩的对手戏剧情就针锋相对,加上江知渺话比往日少了许多,他也跟着心惊胆战了一天,对自己的表演格外认真。
就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好不容易跟梁栖月缓和了一点点的关系,又跌下冰点。
“跟你没关系。”梁栖月老远就听见他们俩的对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撇下一句。
“那是因为什么啊,跟我说说,没准我能帮上忙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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嘁,你能帮什么忙……”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梁栖月的语气还是缓和了一些,“别添乱就行了。”
说着,她拉起江知渺步履匆匆地往房车走去。
“到底是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
吴祐安的目光始终黏在梁栖月的背影上,看见冉然一路小跑跟在她们身后,连忙叫住她:“诶诶,小冉是吧,你过来一下。”
冉然僵硬地停下脚步,吴祐安等了几秒还不见她过来,以为她是没听见,又喊了一声:“冉然!”
这下她终于转过身来,可是动作非常缓慢,像是下定了决心。
吴祐安正觉得奇怪,便被梁栖月把人劫走了。
冉然本就身材娇小,加之梁栖月有一米七五的身高,平日里又经常锻炼,揽着她的样子倒像是鸡妈妈怀里护着小鸡,生怕他这只“老鹰”给叼了去。
吴祐安抓耳挠腮,也只得眼睁睁看着她们登上房车,无情地甩上车门。
房车内的气氛丝毫没有好转,江知渺依旧维持着从早到晚的低气压,冉然老老实实坐在一旁,望着地面神游天外。
梁栖月在心底第一万次叹了口气,还是尽量温柔地对江知渺说道:“用不用我和妙妙帮你去跟邵聿说说?”
坦白来说,她不像柯妙妙那样愿意介入到他俩的关系中,原因很简单:她相信这俩人无论怎么闹翻了天,早晚有一天还会和好,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从江知渺告诉她们自己在和国立电视台一个叫邵聿的记者谈恋爱的那一天起,她就坚信这两个别别扭扭的人,一定会纠缠一辈子。
柯妙妙总是担心江知渺在这段关系里受到伤害,但她却始终觉得,这段关系的方向盘始终握在自己这位好朋友的手中。
至少导致他们各种分离的理由,在梁栖月看来都是太爱对方罢了。
因为太爱了,所以格外害怕失去,在患得患失中,每一道“裂痕”都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轻盈的稻草直接甩掉就可以了,哪儿有那么复杂。
比起他们,她和吴佑安之间的问题才是真的棘手。
不过要是因为这些私事影响到江知渺的工作状态,那她这个经纪人可不答应。
果然,在她万分期待的目光中,江知渺顿了很久,终于低声说道:“栖月,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梁栖月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力度带得整个房车都跟着摇晃一下。
她咬牙切齿地指着江知渺,恨不得上手把她打醒。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休息?你有休息的资格吗?你知不知道现在竞争有多激烈,一周没有曝光,就会有一大把人给你忘了!”
她气得血气上涌,撸起袖子质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功成名就,有的是资本可以随便挥霍了?”
梁栖月怪声怪气地捏起嗓子:“你江知渺都是视后了,全国都没几个一线女演员能跟你相提并论,休息一段时间怎么了?只要你想回来演戏,还不是有一车一车的剧本上赶着递到你面前?”
“江知渺,你怎么这么幼稚!”
“你知不知道,在你身后有无数人觊觎着你的位置,只要你稍微让开,她们就会立刻扑上来,占据那里。
等你歇够了再想要回你的位置,你觉得别人会那么好心地拱手还给你吗?
再说她们有什么义务还给你?这个圈子本来就是弱肉强食,能者上位,难道你以为,你现在的位置是靠别人礼貌谦让才得来的吗?”
梁栖月重重地坐在她对面,语重心长地劝道:“我不是不心疼你,只是如果现在不拦住你,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知渺,你是我见过最有毅力最有天赋的演员,我不想让你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