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离娘调突然消失,没了找寻的踪迹,方遇安他们一路小跑,从刘家院子出发,追着那道音乐,向着终点而去。
再细小的声音在空寂的夜晚都会被放大,就像蛰伏在暗夜的怪物发出急不可耐的‘磔磔’的怒音。村子里本就没有路灯,除了天上的明月,没有一点光亮。前路黑乎乎的,一只脚踏进去,就像进入了未知的境地。
缥缈的歌声仿若有了实体,悠扬的曲调宛如冬夜里潺潺的流水,透着强烈死感的水汽指引着他们前行。刺骨的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顾不上那么多,肖停语不敢怠慢,生怕寻不到地方,紧紧跟着曲子的脚步。
它就像顽皮的孩童,引着他们绕圈,进巷,拐弯,最终走入荒凉,来到了村后。
稀稀疏疏的树木守在小路两旁。离娘调一路蜿蜒,从刘家院子出发,最后盘旋在这片地界的上空,久久不息,好似诉说着多年的不甘。
一看清眼下的场景,两人都愣了。
面前是一座座弓起的坟包,他们站在一片坟地里,天边的月亮似乎更圆,更亮了,月光宛如一层轻纱罩在上,就像一个个规规整整,晶莹光滑的倒扣的瓷碗。肖停语迈着步子,一步一步,来到了坟前。
其实在来的路上,当歌声逐渐偏离杨家时,她就猜到了,坚定了心中的猜想,但实打实看到,顿觉悲凉。
就着光,看清墓碑上的字,这是姓齐的一家的祖坟。
歌声停在了这里,真相就在此处,事实再清楚不过了。
两人兵分两路,分开行动,急于寻找可以佐证的实据。
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肖停语的视线在每个墓碑上梭巡,说不清现在的感受,第一次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错的。她在内心陡然生出一种期盼,是不是找不到,真相就不是这样的了。
可事与愿违。
“肖停语,在这儿。”那头的方遇安叫住她,打破了那点零星的幻想。
肖停语在原地踉跄几下,缓慢地回过头,心彻底撂下了,如坠冰窖。她的视线凝在了墓碑上面的刻字上,终于找到了答案。
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他们窥探到了萍萍心底的秘密,“这也难怪为什么萍萍怨气这么大,先后残害了两家人。”肖停语的语气发凉,言语里克制着隐隐的愤怒。
萍萍好不容易跳出一个火坑,却不幸又进入了另一个,搞不好她的亲生父母也参与其中。肖停语的心中泛起一阵恶寒,悲从心起,同时,一种难言的情绪如潮水般大量涌出,伴随着心痛,同情糅杂在一起。就像眼睁睁看着心里的伤口溃烂,发臭,但无论怎么努力,都触碰不到实质,无法医救,无能为力。过后,她蓦然明白,那种情绪叫作无助。
良久,方遇安握住她的胳膊:“我们回去吧。”
肖停语张张嘴,喉咙被堵住了,说不出话,只得点点头。
配冥婚,是指帮死亡的未婚亲人找一个年纪相仿且同为单身的配偶。
他们最后找到的那个墓是一个双人墓,墓碑上,清清楚楚地刻着双方的名字,其中,女方的名字赫然就是萍萍。
萍萍被配了冥婚。
方遇安:“这么看,事情走向就很清晰了,萍萍被配了冥婚。而从萍萍的反应和刘家人对村里人的隐瞒来看,她甚至可能是非正常死亡。”
换句话说,她是被人害死的。很少有人会到别人家的祖坟前转悠,就算看到了,叫萍萍的那么多,谁又知道是他们认识的。何况,萍萍的父母瞒得很好。
沉默了许久的肖停语,千言万语凝在喉咙里,只淡淡说了声,“我们得赶紧出去。”
两人沿着原路返回。
可还没进到院子,就先听到了高低起伏的痛苦的呻吟声,肖停语和方遇安两人目光相触,心中一紧,急匆匆跑进院子里。
等看到院内情况,皆是一骇。
圆月明晃晃挂在正中,把院子照了个透彻。
姚不颂与凌惜言两个人双眼紧闭,仰面躺在地上,难受地扭动着身体。他们身边还有三个人,和他们同样的状态,是那群后来的外来者。
两个大个子像被抽去了筋骨,疲软地瘫在地上,痛苦地扭来扭去,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身材矮小的那个怀里抱着一个箱子,手脚抽搐着都不忘攥着箱子的锁环。
看样子,箱子是从偏房翻出来的,棕红色木制箱子翻倒,露出了里面装的东西,最上层是花色繁杂的绸缎布料,地上散落着几块金元宝,金银首饰。
除此之外箱子里还装着几件衣服,大块摊在地上,衣服的花色老旧,质感不流畅,经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纸扎的寿衣。
肖停语心中顿时明白,这是配冥婚时男方给女方的定礼。阴婚定礼,往往需要一半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另一半是纸扎的衣服。其实,就连阴婚时的鼓乐也与日常的不同,使用的都是单数的乐器,单号、单唢呐等等。这也就解释清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这里的离娘调与她所了解的不同。
肖停语急忙蹲下身检查姚不颂的情况,她应该被梦魇住了,脸色苍白,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双唇紧咬,好像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事,两手紧抓着她的衣角不放。
为什么就连姚不颂他们都中招了,苦思未果。“姚不颂,醒醒,姚不颂。”肖停语轻轻为她揩去冷汗,试图唤醒她。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肖停语循声看过去,原本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瘦小男人两腿胡乱挣扎了几下,口吐白沫,再也没了动静。
肖停语神色突变,一把将姚不颂抱起,另一边,方遇安也拖起凌惜言,一并回到他们的屋子。
目前两人状况还好,可搞不清他们是什么原因导致,经历了什么,一个不小心,他们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肖停语的眉头紧锁,很快,她嘱咐方遇安,“你看好他们,别让他们伤害自己。”
“你去哪?”
“我去找胡村长,他一定有办法让我接触到萍萍。”
说完转身出去了。
*
听到大门响动的胡村长抬头见到来势汹汹的肖停语,脸上露出略微惊讶的表情,很快保持笑吟吟的模样,“你...”
“蠢货!”不等他说完,肖停语发动丝弩,丝线紧紧缠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甩,将他丢到了院子里。
胡村长也只仓促瞥到一闪而过的寒光,再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就已经趴在院子里了。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他被摔得头脑发昏,只觉呼吸困难,两手艰难撑在地上,试着挣扎起身,“嘶...”
肖停语没给他机会,一脚踩在他的背上,将他的脸彻底与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又扯了扯腕上的丝弩,她的面色像是浸了冰,锋利的眸光冰冷,恨不得即刻把他千刀万剐,“你祸害那几个我不管,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我弟弟妹妹的头上。”说完一把缠住他,手腕用力,“我知道你只是个傀儡,我要和萍萍对话。”
胡村长顿时揭去虚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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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显出丑陋的嘴脸,“你也配!”
“你看我配不配!”肖停语冷笑一声,与此同时,左腕倏地用力,丝线使劲缠住了他的脖子,胡村长原本土黄的脸色蓦然变得铁青,这还不够,她的脚下再度用力,踩着他的脸,用力碾着,“你不会真以为,我之前不动你是因为怕你吧?”
说完脚下卸了力,手腕一扯,胡村长的头迅速离了地,“劝你知趣点,赶紧的,我没有耐心。”此时,肖停语眼中的狠戾哪怕是面对焱,都是不曾有的。
艰难看了看夜色,玉盘般的月亮悬在头顶,心下了然,胡村长的脖颈火辣辣地疼,要被割断一样,喉咙里艰难挤出一句话,“你们动了她的东西,咳咳...”
“你...你们偷窥到了萍萍最不愿提及的一面。”他指的是那箱子东西,丝线嵌进了他的皮肉里,脖颈的周圈湮出血圈,疼痛感令他胆颤,说白了自己只是个喽啰,没必要替萍萍隐瞒,“你...你可以试着与她沟通,她都看得到,管不管用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别人她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是真的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肯定是那几个人捣乱,他们完全是被牵连的。
“我的弟弟妹妹是无辜的,你究竟有什么诉求,别伤害无辜的人。”肖停语接受他的建议,环顾周围,大喊,试着与萍萍交谈,“用我来换他们两个,萍萍,你也不想一直待在这吧。”
当下,安静极了,就连微妙的风声也停了。
毫无反应,肖停语低头沉思。
胡村长只是个傀儡,阴婚的事或许他也参与其中,萍萍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肖停语略一思考,双眼微眯,点出了重点,朗声道,“齐家人,你真正要报复的还有齐家人吧。”
她再次试图与萍萍沟通,直戳重点,“我可以帮你,你被困在这儿出不去,但我可以帮你!”
很快,一道刺眼的光芒晃了她的眼,自头顶压过来,肖停语猛一抬头,圆月正以不可估量的速度变大,光圈越来越大,亮如白昼,直至将她笼罩起来。接着,她的眼前一黑,整个人被上下颠倒几轮,仿佛经历一场海难,脆弱的血肉之躯凶狠地撞在结实的冷金属上,昏厥的大脑令她反应迟钝,可□□上的疼痛却是实打实的。
强忍着胃部的恶心,当她努力保持身体平衡,堪堪稳住时,眩晕感突然消失了。
再睁开眼时,眼前仍旧一片漆黑,不对,肖停语的腿又疼又麻,四肢像刚刚被束缚过,膝盖更是跟针扎似的,她艰难地活动着身体。
“别动!”一道粗粝,苍老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肖停语动作一顿,这道声音很陌生,从未听过。
一丝光亮从下方透过来,她现在保持着跪姿,稍微低下头,隐约窥到身下是细细密密的,用柳条编织大簸箕,等肖停语皱眉看清身上穿的衣服,因为光线虚弱,是浓稠的暗红色,繁杂的花纹像一条条毒蛇冲她吐着信子。
这是喜服。
那遮住她视线的就是盖头了。
这是婚礼现场。
想到这一点,肖停语倏地明白过来,她现在与萍萍共享着当时的境遇,或者说,她正在重新经历萍萍当时的遭遇。
这是幻象,且都是有实感的,也难怪其他几人表情那么痛苦,他们正在经历着萍萍生前所经历的。
怪不得,她蓦然想明白胡村长之前对他们说的,邀请他们参加婚礼。
原来是这个意思,竟然,是以新娘的身份来参加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