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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第 79 章

作者:云旎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9章


    雪越下越大,如鹅毛一般扑簌簌落地,视野都变得有些茫然不清。


    沈彦推开屋门走出院子,脚步匆匆,身后荀踪抱着狐裘赶紧给他披上,他冲掌心哈气暖手,忍不住开口骂了句:“这臭小子,明明都再三交代了十万火急,如今到了京城竟还迟迟不肯露脸!非得老子冒着大雪亲自去寻他。”


    在急性子的沈岁宁面前,沈彦是个温柔慈父,可一对上性子比他还温吞的沈岁安,他便也成了个火爆脾气。


    一个月前,沈彦人还在云州太行山脚,便给身在中原的沈岁安连着飞鸽传书写了好几封信,让他务必在回扬州之前先进一趟京城。


    因他行踪不定,沈彦担心写的信他看不到,每隔一天都会写一封,内容大致相同,每封信的结尾处都会强调很急,是人命关天的要紧事,要他一定马不停蹄地尽快入京。


    可即便如此,沈彦也没收到一封沈岁安的回信,他只好让魏照的人留意沈岁安的行踪,终于得知他早已在三日前便入了京。


    沈彦气得不行,派人传话催他他也不来,只好自己亲自去求这个臭小子。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踏着大雪欲出门,刚走出院子,就看到沈岁宁提着剑气冲冲地飞奔过来,一众侍卫跟在她身后,想拦又不敢拦。


    “宁宁?”沈彦顿住脚步,有些意外地和荀踪对视一眼,走上前,“如今天寒地冻的,你身子又未痊愈,怎的来……”


    话音未落,沈岁宁一剑砍了过来,吓得荀踪瞳孔一缩,赶紧一把推开沈彦。


    沈彦猝不及防栽了个跟头,脸埋进雪地里吃了一满口的雪,冰得他眉毛都快飞起来了。


    他抬起脸吐出嘴里的雪,懵怔片刻后,坐在雪地里不可置信地看向沈岁宁,高喝一声:“宁宁你这是做什么?是要砍死你爹吗!”


    “少废话!”沈岁宁提着剑,声音冰冷,“贺寒声呢?让他滚出来!”


    荀踪扶着沈彦起身,他掸了掸身上的雪,皱眉,“爹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允初没在我这,哪有嫁出去的姑娘天天回娘家讨夫郎的?竟还挥剑砍你爹!你动脑子想想这像话吗!”


    沈岁宁没说话,直直盯着他。


    她一路淋着雪骑马飞奔过来,白皙的脸蛋被寒风吹得通红,头上和身上都弄湿了,发丝凌乱地贴在她额头和脸颊两侧,雪水顺着往下流淌,看上去有些许的狼狈。


    也不知是雪进了眼睛还是风吹的,沈岁宁的眼眶有些红。


    “好端端的,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察觉出她情绪不对,沈彦微微一愣。


    他顿了片刻后,轻叹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许,态度也软了许多,“这样,一会爹再带你去找他行不行?爹让府里的丫鬟带你先去换身干衣服,进屋里暖和暖和,喝点姜汤在这里等一会儿,爹现在急着去见你大哥……”


    不等他说完话,沈岁宁已经提剑一挥,推开挡在面前的沈彦和荀踪,大步冲进了院子里。


    “这个急脾气,怎么就不能给她大哥分点!”沈彦气急败坏,抬手指着里面,“快拦住她!”


    璞舍当初是李擘命人仿制江南园林所修建的一座别院,院落布局并不是常规的四四方方,各院之间的小道曲折婉转,门后有景,景后藏门。


    沈岁宁进了一处院子,循着木栈道一个屋一个屋地找,她来的次数虽多,但几乎没有逛完过,加上如今着急要找到人,也没时间去思考,看到一扇门,抬脚便踹了过去。


    有的屋里点了炭,门上挂着厚重的棉门帘,沈岁宁没有耐性一个个掀开去看,都是见到就砍,她内力虽还未完全恢复,但剑锋极准,旁的人根本不敢靠近分毫,就连武艺高强的荀踪也没法近身硬拦。


    冷风呼啸着灌进室内,整座府里的下人都不敢吱声,静静地站作一排,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并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听到动静的陈最好奇出来查看,立刻被沈岁宁这六亲不认的架势唬得不轻,他鼓起勇气劝了句:“沈姐姐沈姐姐,使不得啊!砍坏了这些东西,得花好多好多钱才能修呢!”


    “闭嘴!”沈岁宁拿剑指着他,凶狠威胁:“再多一个字,我先把你砍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陈最立刻乖乖把嘴巴抿成了一条缝。


    追上来的沈彦看到满院子狼藉,又急又气,他一边急着要去找沈岁安,一边又放不下如今的沈岁宁。


    在他的印象里,宁宁的性子像她母亲,虽然是冲了点,可也不是个会不讲道理、胡搅蛮缠的人,她回京第一天便上门来找过贺寒声,那时她也不是如今这样的态度,后来的这大半个月,也一直相安无事,没见她因此跟他闹过任何脾气。


    今日突然这般,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平时的理智几乎荡然无存,完全不像是沈岁宁往常的作风。


    不忍看女儿如此失控,沈彦冒险上前制止她,他一边避着她的剑锋,一边大喊:“宁宁!别砍了!”


    沈岁宁跟听不见似的,继续我行我素,跟着魔了一般。


    沈彦气上心头,抬掌蓄力架住她的手腕,强行阻止她,“宁宁!不许再胡闹了!”


    沈岁宁终于停住动作,双眼通红,似乎是在强忍着委屈和难过,沈彦看她这样顿时愕然不已,下意识地松开了她的手,想任由她发泄。


    可他松手之后,沈岁宁的手也重重垂落,剑刃指地,似乎是累了,又似乎是清醒过来后理智回归,她低垂着头没了气性,像是一个做了错事怕被责骂的孩子一般。


    从小到大,沈彦从未见宁宁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从不会在任何事情上委屈了自己。


    沈彦心疼不已,咬咬牙,挣扎许久之后,终于妥协:“行了行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和沈彦居住的院子相邻的一处别苑,正门隐在一座假山后面,房屋面朝着人工湖,视野开阔,是个清心习武的好地方,原先沈彦晨起后,常在此处练功打坐。


    他引着沈岁宁进到别苑。


    守在院子里的江玉楚早早听到动静,一脸为难地看向沈岁宁,“夫人……”


    沈岁宁顿时越过沈彦,提剑指向江玉楚,扬起下巴,“敢写放妻书,不敢出来见我是不是?让他滚出来!”


    话音落,正屋的大门被推开。


    沈岁宁循声望去,就看见贺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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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缓步走出来,笔直地站在屋檐下,深邃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她。


    他穿了一身雪白色的狐裘大衣,手里抱着暖炉,大衣底下似乎是为了出来见她而临时裹上的厚衣服,因着他又高又瘦,所以看上去并不显得臃肿,只是他这副模样像是十分畏冷虚弱的样子,全然没有从前的半点将门之后的气势,活像个病秧子。


    他的嘴唇毫无血色,脸色几乎同他身上的衣裳一样白。


    大雪于眼前横飞,冷风难以避免地吹拂着眼睛,沈岁宁的头发上、睫毛上都沾上了雪。


    她手上的剑缓缓落下,两人相顾无言,许久之后,贺寒声才轻声开口唤道:“宁宁。”


    他唤她的小名时,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这份温柔,到底与从前不一样了。


    沈岁宁咬牙,手腕一转,提起剑朝他刺了过去。


    沈彦和江玉楚大惊失色,同时大喊出声。


    “宁宁!”


    “夫人!”


    剑锋直指贺寒声喉结的位置,他纹丝不动,眼看着剑刃要刺入他的身体,沈岁宁眉心一皱,似乎是意识到什么,立刻挽着剑将剑柄转向前。


    剑柄打在贺寒声锁骨处的时候,剑刃不慎划破了沈岁宁的侧腕,鲜血洒落在雪地里,又立刻被落下的白雪覆盖。


    沈岁宁内力尚未完全复原,只用了不到两成,可这两成功力打在贺寒声身上,他便踉跄后退几步半跪在地,剧烈咳嗽起来,像是立于狂风之中的纸人一般,摇摇欲坠。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贺寒声,剑“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她一字未说,心里却瞬间明白了什么,眼泪顿时夺眶而出。


    “别哭。”贺寒声捂着胸口喘息,见她落泪,下意识起身上前,想替她擦掉眼泪。


    沈岁宁后退一步,侧过脸去,用手背擦拭着眼角,可不知为何却越擦越多,她情绪已在失控的边缘,她不想在旁人面前露出分毫脆弱来,转头就要走。


    贺寒声立刻追了几步,拦住她的腰,紧紧把她抱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依旧那么温暖,只是单薄虚弱了许多,大约是内力尽失的缘故,即便他双臂格外用力地想要把她抱紧,也已没有了当初的力量感。


    “贺寒声,”沈岁宁强忍着情绪哽咽出声,破口大骂道:“你是傻子是不是?几千个日夜才练就的一身武功,你说废就废,以为我会感激你吗?”


    贺寒声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只是双臂用力,越圈越紧。


    一旁的江玉楚眼尖地发现贺寒声的眼睛有些红,他顿时也觉得眼眶发酸,扭过头,就看到沈彦早已经在偷摸擦眼泪了。


    片刻后,沈岁宁调整好情绪,她在贺寒声怀里仰起头,刚哭过的眼睛有些红,但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和理智,就连声音也如平常那般。


    她一字一顿,“我不会感激你的,贺寒声。”


    沈岁宁推开贺寒声,退了一步,将揣在怀里的放妻书拿出来,当着他的面展开,“你既已写下放妻书,那么我与你,已算是恩断义绝。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永安侯府的夫人,你也不再是我漱玉山庄的少君。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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