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夫子诵读了两篇赋,一篇是谢然的庶弟谢文的《民生赋》,一篇是写着谢素薇名字的《论文》,夫子诵读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时间让大家自行品味。文章已有风骨之时,评述只是画蛇添足。
夫子温和地走到辞盈身前,将手中那一篇递给辞盈,辞盈恭敬接过行礼,夫子看着辞盈,惋惜之意几乎在眼间流转,想到什么不由在心中叹息一声,随后向后方的谢文走去,谢文同样端正行礼,一时间学堂内鸦雀无声。
书院这一届上百人,除开最上面的几位,这里面每位学子都是长安外各地谢家每个旁支乃至于其他附庸家族这一代的翘楚,拥有神童之名的不下于十个。
书院按照考核成绩分班,这个学堂一半数以上的人都被家族赋予了殷切期望。一众人面面相觑,脸色不算好看,甚至同为前三甲之一的苏秀一脸色都很难看。夫子只念前两篇赋的意思很明显,他这个第三名只是为了填名次填上去的。
但听见两篇赋的内容,苏秀一又不得不服气。苏秀一捏紧拳,明白今日回去怕是免不得被家族责骂了,从前输给谢家二小姐就算了,谢家出了谢怀瑾那样的变态,天才一词用在其身上都显得逊色,二小姐同根同源,虽然是女子但是是谢家的嫡小姐,输给其也不算丢人。
可如今......竟然输给一个穷乡僻壤来的小子和一个......婢女,他情何以堪。众人大部分都是这般想法,一时间学堂鸦雀无声。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夫子离开,众人沉默散去,辞盈手摩挲着墨卷,四下无人时终于扬起唇笑了一下。
但很快这抹笑又在她脸上淡去,辞盈看着墨卷上小姐的名字,手指温柔地摩挲了一下。
一日后,这一份墨卷被放到了夫人桌上。
林兰看着写着“谢素薇”的墨卷,温柔笑道:“玉笙,你看我就说阿素从前懒散时,功课是辞盈这丫头帮忙做的。”
清霜宛监视的婢女从谢怀瑾来的那一日就全部撤去,随着林兰一起嫁进来的大丫鬟玉笙也从佛寺祈福回来。玉笙一辈子没嫁人,但也随着林兰一起梳起了妇人的发髻,听见主子难得的调笑也不由跟着笑道:“小姐本就不喜这些,从前您不也是由着她去。”
话语间,被传不堪打击思疾成忧的继夫人哪里有一点认错女儿的迹象。
难得的,不是十五,院中的丫鬟通传长公子来了。
林兰面上的笑一点点散去,玉笙在心中轻叹了口气,躬身退到院中去迎长公子。玉笙走到院中,轻声道:“长公子同奴来吧,太医才施完针,夫人此时还算清醒。”
“太医如何说?”身姿颀长的公子一身雪衣,明明是人间七月,却恍若一片温薄的雪,眉眼淡然,声音清冷,礼数周全却让人感受不到几分情意。
“尚需要调养,每日两幅药,早晚各一副,忌生冷食物,每隔半月需请人来针灸一次,配以艾草入香,平心静气,可佐以佛经诵读。”玉笙恭敬将太医的吩咐一一复述,说完,两个人也已经穿过长廊,到了房门前。
玉笙上前推开,对着白日亮着烛火的房间道:“主子,长公子到了。”
“进来吧。”房内传来妇人淡淡的一声。
墨愉留在门外,玉笙领着谢怀瑾向里走,穿过一扇屏风后,谢怀瑾躬身行礼,宽大的衣袖徐徐垂下,清润的声音传到林兰的耳中:“姨母。”
林兰轻轻挑了挑烛火,烛火更亮了些:“殊荷,走近一些。”
谢怀瑾直起身体走到案几旁,林兰温声道:“婢女偷懒,前面的香炉没有香木了,能麻烦殊荷为姨母添一下吗?”
“自然。”谢怀瑾抬眸之时,视野中出现那张被随意摆放着的墨卷。他垂眸,起身去到香炉旁添了香木。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识香,辨香,调香只是书院教习内容的一小部分。
重回案几前,谢怀瑾言说今日来的目的:“外祖父母一直向谢家递拜帖,希望能来谢家看望姨母,前些日姨母生病,外祖父母很是忧心,听闻最近姨母身体好转,两位老人家又递上了拜帖,姨母意下如何?”
林兰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变化,轻声道:“殊荷,别掺和到上一辈的事情中。”
谢怀瑾摇头,温声道:“我只是关心姨母的身体,若姨母不愿,殊荷自是会去拒绝。外祖父母多次递帖,于情于理我都该请示姨母一番。”
林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旁的玉笙却是怔了下。
长公子“请示”一词,用的极重,如若是寻常人家的小辈,倒还寻常。但这两个字用在长公子身上,不寻常......太过恭敬了。
远处传来皇城的丧钟,是已经退位的宇文帝的丧钟。少年雌伏隐忍,中年戎马刀戈,老年瘫痪失语的宇文帝死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午后,新帝一月前已经登基,改国号为为昭平,才及冠。一个时代已然结束,而一个新的时代正在到来。
林兰的眼神穿过玉笙,落在面前长身而立的谢怀瑾身上,他的神色隐在烛光映出的华光之中,周身少年和青年的气质逐渐模糊。
林兰闭上眼,眼尾难得流露出一丝厌恶的情绪:“同他们说,我与他们,死生不复相见,日后再有拜帖直接拒了就是。”
*
泽芝院。
谢怀瑾入门,摊开手臂,婢女低垂着眉眼上前恭敬为其宽衣。
香雾缭绕之间,少年神仪明秀,玉骨横秋。
沐浴完回到书房,两个书童躬身拉开书房的门,谢怀瑾一身清淡柔软的素衣,烛火摇曳间,那两幅在书院引起轩然大波的墨卷已经被端放在他平日温书的案几上。
香炉缓缓升着细言,浅淡苦涩的香味萦绕在书房间,著着“谢素薇”的那副墨卷上,少年素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
*
“辞盈!”
“辞盈,姐姐,姐姐......求求你了,再借我些银子吧,赌场的人说如果他今天还不上银子就要打死他,我......我已经找人借了几天了,但是不够,怎么都不够......”茹贞哭着扑在辞盈怀中,向来爱美小姑娘此时鼻涕眼泪都混一起了。
茹贞上次被云夏刺过后,没有第一时间找辞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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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钱,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心思一直没有告诉辞盈躲着辞盈,前两日茹贞的娘突然找她,哭着说她爹快要被赌场的打死了。茹贞茫然地问爹爹又欠了多少,娘哭着说的数字让她久久不能动弹。
一百五十两。
茹贞一个月月钱二两,不吃不喝也要七十五个月,娘说赌场那边说只给他们三日期限,茹贞哭着说娘要不我们报官吧,被娘直接甩了一巴掌说她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随后又跪下来哀声求她,字字句句又提到了辞盈。
茹贞不想再麻烦辞盈,她去找平日相近的婢女借钱,但一众人说辞都是:“找辞盈不就行了,别寻我们要辛苦钱......”
茹贞最后甚至寻到了云夏那里,云夏打量了茹贞一番后笑着道:“怎么都求到我这了,怎么,你的辞盈不帮你了?”
茹贞下意识反驳:“没有,是我不想再求她了。”
云夏轻蔑的笑还在耳旁,茹贞哭着望向辞盈:“姐姐,辞盈姐姐,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我爹,我爹,娘说赌场会打死他的,上次爹就被打断腿了,我......”
茹贞已经哭得要哽过去,辞盈忙轻拍茹贞后背。
辞盈问:“多少钱?”
茹贞哭着说:“一百五十两。”
辞盈哑声。
她没有这么多钱。
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这些日也都用的差不多了,她手上只有这个月府中发的俸禄十两,这还是府中管事按照小姐月例给的。
辞盈握住茹贞的手,轻声道:“你先别急,我手上只有十两,你先拿去问赌坊的人能不能宽限一些时日。”说着,辞盈回到梳妆台前,将属于自己的一盒拿来,从里面将小姐作为生辰礼送她的那根精致的珍珠簪拿出来,随后将一整盒都递给茹贞,认真道:“这里面的簪子、钗环和镯子都能换些钱,几十两是有的,还少一些我们再想想办法。”
茹贞眼泪长长一条流下来,辞盈心疼地摸了摸头,轻声安慰道:“没事,不行我再去寻管家支一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赌坊这种地方,这么大的数额,你爹多半被做了局,只给钱是没用的。你先将这些银子拿给你娘,让赌坊那边不至于害人性命,然后我们去寻一趟管家,你爹娘都是家奴,府中会管的。”
茹贞摇头,结巴道:“不行,府中有规定不可以入赌坊,管家知道了我爹会被发卖的,就算不发卖也会被赶出去,辞盈,不行......”
辞盈抹着茹贞的眼泪:“你让我想想,先别急,这些你先换了银钱让你娘去给赌坊将你爹赎出来,剩下的再打个欠条。”
夜幕下,辞盈盘算着明日是找管家支些银子还是寻谢然借一些,她轻轻抚摸着茹贞的头,没有注意到茹贞的眼睛颤抖地落在了辞盈挑走的那根精致的珍珠簪上。
珍珠钗是小姐送给辞盈的生辰礼,精致异常,茹贞不止一次偷偷戴出去过。簪子上面的珍珠一排散开十二颗,虽不大,却颗颗整齐圆润,温润极具光泽。茹贞每次戴出去时,都能收获丫鬟们艳羡的目光,就连那个眼高于顶的云夏都说这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