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释濡视线从地上那把匕首转移到罗瑗身上,爱女心切的眼神溢出了一丝杀意。
罗瑗面对齐齐盯着自己的十几双眼睛,哆嗦着不断后退:“不是!我没有!这全都是兰絮自己一手谋划的!不关我事!”
兰絮听完这话当即落下泪来,哑着声音喊到:“爹爹,你莫要听她胡说!从小到大,女儿所有东西都没能逃过被她抢下的结局,舒家千金送予我的手作是!现在与楼卿的婚约亦是!”
草屏后的舒巧巧只觉得莫名其妙,这关头提到她是作什么?
“老爷。”其中一个手下匆忙赶来,附在兰释濡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舒巧巧相隔太远听不见那手下说的什么,只能看见兰老的眼眸逐渐变得阴沉。他寸寸抬头看向罗瑗,多年走商、杀伐果断而成的威压逼得罗瑗脸色一白。
而兰释濡怀里的兰絮,在听到那几句消息后,嘴角不可自抑地浮了起来,又惶恐太明显,慌忙用手掩住低咳了两声。
舒巧巧看到这丝笑容突感头皮发麻。她刚踏进那破败院落时,兰絮似乎也是这么对她笑的。
兰释濡大呵一声:“难怪楼公子无故昏迷在我府的荒废院落,原来是你这罗家小儿从中作害!”
“我没有!”罗瑗吓得几乎下跪。
“废话莫要多说!速去通知楼老爷和罗大人,我倒要瞧瞧,大人是不是当真将府里小儿宠得如此无法无天!”
兰释濡一声令下,身旁的手下快速离开了小木屋。
这场闹剧情节跌宕、曲折非常,舒巧巧以蹲姿躲在草屏后看得双腿发麻。她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下脚步,岂料身后竟藏置了一个长柱瓷瓶!
舒巧巧眼看着那瓷瓶就要倒下,手忙脚乱地伸手想要扶住。然而这动作却阴差阳错变成推了那瓷瓶一把……
随着“乒铃乓啷”的脆响,瓷瓶彻底碎裂成这一块那一块。
她刚还在扑腾的双手瞬间僵在半空中,一时之间竟不知下一步该做什么。
“谁在那?!”
舒巧巧瞪了一眼看尽她打碎瓷瓶全过程,还毫不客气嗤笑出声的遂进,稍加思虑过后一把将他推出了草屏。
虽然这个行为有些不敬,但一个太子站在那里,总比自己这个毫无背景优势的绣娘站在那好搪塞过去吧?
遂进显然也有些意外舒巧巧动作的果断,反应过来后也只能无奈低头哂笑一声,便恢复往常“遂公子”的模样,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许久未见兰大人。”
兰释濡一见遂进,便慌忙带领着所有手下跪地请安:“草民叩见太子殿下!”
“免礼。本公子今日仍是微服私访,还请兰大人视我为平民。”
兰释濡眼珠子一转,并不知这太子又是耍的什么把戏,只好配合着称“是”。
“殿……遂公子,何故……?”兰释濡眼神示意了一下那块草屏。
“哦。兰千金的丫鬟早些时间匆忙来到我面前,告知我她家小姐被罗千金威胁,请求我一定要帮她救救她的小姐。”遂进不动声色地觑了一眼还在那装柔弱的兰絮,“这不,跟来瞧瞧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兰絮脸色瞬间褪去血色,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地瞪了眼还跪在地的丫鬟。
遂进并没有直说自己是什么时候到的,这让原本还在洋洋得意的兰絮心脏霎时间沉入了谷底,因为推算遂进是否听见全部事情的可能性而显露出了一丝慌张。
“许是我来得不巧了,好戏散场了。”
遂进越是云淡风轻的的语气,越是让兰絮的心飘忽不定。
“既然遂公子在,草民斗胆想请遂公子替絮儿主持公道!”
“好啊。”遂进笑得一脸无害,“本公子办事自然公正。”
一行人呼呼啦啦走远,小木屋顿时恢复了僻静。只是这偏僻之地在夜幕降临后竟变得有些骇人起来。
舒巧巧搓了搓双臂,沿着原本的辟道返回到木屋前。
然而她陡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立于道路之中,在幽幽暗光之下只能看见来人大概的轮廓。
遂进已经跟着兰府的人一并离开了,那这人必定不会是遂进。
舒巧巧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是?”
-
灯火通明的兰府,厅堂中正坐着三位大人物。
兰絮的父亲兰释濡正居堂中,刚致仕的罗相觋和楼老爷子楼闻戚对坐两侧座椅。
罗瑗和兰絮各自坐在自己父亲的身侧。
而楼卿躺在暂置的厢房之中,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遂进则吊儿郎当地倚在一旁的博古架上,淡淡地环视了一圈这些人
兰释濡端起身侧的茶杯,似有闲情逸致一般优雅地啜了两口,杯上的视线却在眨眼间将罗相觋和楼闻戚的神态看进了眼里。
茶杯被放置回桌上,带有重量的瓷器与桌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咯嗒”一声。
兰释濡幽幽开口道:“两位大人,今天所发生之事,事出突然、矛盾复杂,三小儿各有己见,未能从中理清思绪,作出判断。这才要麻烦到我们这些当家的,和太子殿下,帮忙断定孰是孰非。”
兰释濡那眉眼似是含笑,眼神中却并无笑意。
楼闻戚和罗相觋自然懂得兰释濡这话中是在暗示提醒着什么。
罗相觋身为朝廷官员几十余年,早已养成在事情十分有把握之时才开口的习惯。
因此只楼闻戚应声道:“兰大人说笑了,自己的孩子自然自家疼。”
楼闻戚十分直白地辩驳回了那句“各有己见”暗含的意思,甚至明晃晃地袒露出了自己必定会有所偏袒自己孩子。
遂进百无聊赖地参观着厅堂的博古架,视线突然被上方的一个小玉鸟所吸引。不等他拿下来,堂中三人就开始了辩驳。
“那好。絮儿,与两位大人说说,今日之事到底为何?”
兰絮战战兢兢地从位置上站起。
纵使她在罗瑗面前是如此“威风凌凌”,然而那终究是小孩子把戏,只能吓唬一下罗瑗这样没什么威严的人罢了。
“兰……兰絮下午去废弃庭院那边取点东西,岂料罗千金竟直接砸门而进,质问兰絮楼公子的去向。但自楼公子与罗千金定下媒约后,兰絮就未曾再见过楼公子了。”
罗相觋低垂着眼眸瞥了眼僵硬坐在那的罗瑗,鼻息间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
“罗千金不知为何,偏要认定楼公子昨夜是来寻我,恶语相向之外,竟还捶打兰絮……”
“咔嚓”一声碎响,兰释濡手中的茶杯顿时因为握住的力气之大而裂开来。
罗瑗不可置信地望向兰絮:“明明是你将我敲晕,再和你的丫鬟配合将我拖到那木屋的!你怎的不敢说出实情?”
罗相觋喉间发出清理嗓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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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瑗顿时噤声将脑袋低垂。
罗相觋老谋深算的双眼看向兰絮:“敢问兰千金,去这废弃庭院取的可是什么东西?”
兰絮被看这一眼几乎就要双膝发软跪在地上。好半晌才捏紧身侧的衣摆镇定下来,声线发抖着回答道:“取……取一幅绣作。”
“爹,那是红嫁衣!”罗瑗斗胆在自己父亲面前反驳了一句。
楼闻戚闻言眉毛轻微一抬,“哦?兰千金你为何要做红嫁衣?”
此话一出,遂进拿那玉鸟的动作一顿,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做”?前面有哪一句是透露出这红嫁衣绣作是兰家千金想自己使用的吗?
走盐线路一事自他离宫起便已是定局,秦、兰两家再上朝廷也不过是进行细分协商。
既已成定局,那罗、兰两家借着两儿激起的纷争必然与盐商一事相关甚少。排除目前政商之事,便只有兰絮不小心透露出的逼死舒家千金一事。
以红嫁衣绣作为引,将舒家千金再次引出,宁杀错,不放过。倒确实符合这几个奸诈老人的谋划。
舒家千金又是为何要被赶尽杀绝?
但兰絮掐准时机,等到兰释濡即将到小木屋才假装上吊,嫁祸于罗瑗,为的似乎与这三人的目的不一致。
遂进从博古架后看着罗相觋的背影,嘴角嗤出一抹无语的笑:“三位大人若是想要唱戏与我看,那便免了吧。宫廷戏曲无数,爱恨情仇、生离死别,那可谓不计其数。不过我最不喜的,还得数那‘窦娥冤’。各位大人,你们说是吧?”
三人面色沉沉,不发一言。
遂进踱步到厅堂之中:“若是几位想要因为自己的猜测,而用一件嫁衣绣作就将所怀疑之人彻底铲除,那本宫在这里劝几位大人一句,做、梦。”
楼闻戚目露凶光盯着遂进,而后者则完全不放心上,眼神异常坚定地缓步走向门槛之处,在迈出去之前才继续开口道:“尔等所怀疑之人早就被合谋着杀死了,不是吗?”
兰絮心脏那根线猛地因为这句话而悬空绷紧,久久高悬于喉间。她极力紧咬着嘴唇用疼痛抑制害怕,才没让自己在座位上抖成筛糠。
遂进回过身来面向厅堂中的几人,面上威仪显现,语气不容置疑:“这绣娘,本宫会护着,直上宫中。收起尔等那些小心思。”
罗相觋不怒反笑:“三太子殿下是以何护?毫无作为的十几年赚取来的游手好闲名号?抑或总喜亲近下等人的柔弱之姿?朝廷之复杂,太子殿下又能懂多少?”
遂进轻轻一笑,“质问本宫是否有能力之前,先理清楚自己儿女的所求再加以利用罢。”
他冷静地扫了三人一眼,便转头出门而去,离开了这纷乱复杂的戏场。
游手好闲?柔弱之姿?
当真以为本公子是三岁小儿?
遂进晃荡着走进镇中最繁华的酒楼,果不其然在最安静的一角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他远远地相隔好几桌望向那人,素无装饰的纤瘦背影挺得笔直,似乎有些不自在一般频繁望向窗外。但碍于对面的人一直与她搭话,只能勉强打起精神用最客气的态度应承着。
不知为什么,遂进的内心突然感到一股温暖在流动,似是已然喝下的美酒没有流向胃脘,而是直直灌浇在了心脏之上,灼烧着每一层肌理欢腾叫嚣着。
但遂进清楚,他并没有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