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一连串细碎轻微的响动。
程水慢慢站起来,拧着眉,警惕地来到窗前。
一根绳子,看材质像是跳绳,尾端打着结,系着一个透明保鲜盒,轻轻飘荡着打在程水的窗户玻璃上。
盒子里面似乎还有东西。
程水打开窗,没着急拿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探出窗外看向绳子垂下来的位置——
一个披头散发满脸都被头发遮住的女生,双腿还在室内,半个身子从窗户伸出来,挂在墙上,竭力握着一根跳绳的尾部,双手都在颤抖。
见程水探出头,哪怕黑发遮住了整张脸,也能感受出她的激动,她拼命点着头,绳子也因为她的动作夸张的颤动起来。
程水低头看了眼大街,街上一片死一样的寂静,几个感染者慢吞吞的游荡着,似乎没注意到她们这栋楼的动静。
程水开了窗,不敢大声说话,她比了个手势:【拿盒子?】
楼上的女生拼命点着头。
程水犹豫了一下,伸回了室内,抬手解开了跳绳的结,取出了保鲜盒。
里面装着一个纸团。
展开后,纸上的字分成了两段,上半部分用的是中文简体,下半部分用的是英文。分别写着:【是中国人吗?请问能换点吃的吗?我有咖啡。】【你好,请问还有食物吗?我有咖啡来交换。】
悉尼的学生公寓里从来不止中国人,像程水遇到的拉丁裔男人,以及她之前等电梯时还遇见过印度人,马来西亚人,韩国人,日本人,中东人。但中国人的人数永远是压倒性的,程水没有细数过,50%以上肯定是有的,北悉尼少一些,靠近悉尼大学的几个区,学生公寓里基本80%都是中国人。
这没有什么不好,相比于在末世结识非本国人,程水此人之社恐认为,还是认识中国人最好了。
也正是因为社恐和谨慎,程水并没有热泪盈眶的和楼上的女生抱头痛哭老乡见老乡的冲动,她不会把所有陌生人都一棒子打成坏人,但也不会一头热的觉得他们是好人,她很清醒的觉得,大家都是人而已,都该有恶心和善心。
保鲜盒里放着一小袋独立包装的咖啡,像是楼上给的诚意定金。
程水对咖啡并不热衷,但有些自己没有的物资也是好的,她取出咖啡,拿出自己的一大袋粗粮饼干,取出一小袋放进保鲜盒。
她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重新叠好放回盒子。
来到窗前,她把盒子系了回去,想必楼上的女生趴在外面半天也是累极,绳子很快唰地收了回去。
程水把窗子重新关上了,经过了楼上女生这么一打乱,她也冷静了下来。为了提防拉丁裔男人回来报复,她要把门堵死,以防那人会拼了命的踹开澳洲的豆腐渣工程。
她手边能拿来堵门的只有自己的书桌,化妆柜,和一些几乎没什么重量的小柜子……这样效果能好吗?她咬着嘴唇想,哎,死马当活马医吧。
如果拖拽书桌,很难不发出噪音,她用力抓起书桌,没想到比想象中要轻得多。接下来,她把自己能用得上的重物全部堆到了门口,比如自己囤的两大瓶沐浴液,没了水也用不上了,刚好拿来堵门。
一切做完,她才略微放下心来。
笃笃笃。
就在此时,又传来轻微细碎的敲击声。
程水打开窗户,熟悉的保鲜盒进入眼帘。她探出头去,楼上的女生扭动着头,示意她拿过盒子。程水解开绳子,拿着盒子关上窗户,保鲜盒里的饼干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好几袋新的咖啡。
纸团还是原来的纸团,程水展开读了起来。
【谢谢你!!!我断粮好多天了,终于有口吃的了呜呜呜,我还有这些咖啡,能再和你换点吗?对不起,真的谢谢你了】
看着夸张的感叹号,程水勾起嘴角,身体放松了许多。
……似乎是个年轻的女生。
这个认知消除了些程水的戒心,况且,和拉丁裔男人相比,楼上的女生从一开始就礼貌的拿自己的咖啡换取食物,而非道德绑架和威胁,已经让程水觉得女生不是个穷凶极恶的坏人了。
程水的食物量挺够的,她没太吝啬,放了好些粗粮饼干进保鲜盒,又提笔在纸上写了点字,同样的操作递给了楼上的女生。
回复很快到了。
【感恩呜呜呜感恩!!谢谢你,我好多了,真是打扰你了,不好意思。】
程水这次只回复了一个‘没事’,楼上递过来的纸条上画满了爱心,还有个比着心的简笔画小人。看得出来,楼上的女生确实饿惨了,程水救她于水火,激动是正常的。
但等程水逐渐有些适应了纸条沟通后,再一次传递纸条出去,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她有些焦躁地坐在床上,时不时抬头看窗。
一直到太阳落山,室内重回昏暗,楼上还是没有消息。
她有点落寞地垂着头,无聊的扣着被子上的凸起花纹。
有点孤独啊。
程水想。
一周了,和外界的沟通居然只有和不怀好意的人虚以委蛇,还有和感染者大战时冒的粗口……不对,后者这算沟通吗?
哪怕是末日爆发前,也必须要和经常课友说说话。她以为自己是不需要和人交流的那种独狼,可是经过一周如同孤岛般的洗礼,突如其来的交流让她有些不愿放手。
而且楼上说话的方式也和程水很合得来,她能想象到一个活泼的女生埋头画爱心和小人的样子,哪怕她不太善于聊天,楼上也能叽叽喳喳的说一大堆不让彼此尴尬。
按捺住自己在落寞和孤单中产生的胡思乱想,她伸了个懒腰,决定就这么睡了。
静观其变吧。
她最后决定以这种态度对待楼上,如若不怀好意,她也能有所准备。
————
末日第九天。
天空中一丝云雾也不见,晴朗的蓝天没有杂质,仿佛被清洗过一般澄澈。
这样的天气其实是澳洲的常态——饱和度极高的蓝色天空,一望无际的干草原。程水刚到澳洲时正是这样干净又毒辣的气候,但不知为何,近两个月天气反复无常,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天了。
暴雨也停了好几天,本来要穿长袖卫衣,却反常的越来越闷热,在室内尤其。
程水半夜被热醒,换上了短袖才好受些。
她内心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么热的天气理论上来说应该在十一月份,十二月份才出现,一般九月份的澳洲还需要穿两件薄衣,怎么会热成这样?
至少有三十度了吧?
焦躁地吐出一口气,她希望这不要和感染者有关,她已经够惨了,实在不希望天气也如此折磨。
不知拉丁裔男人是不是真的被程水当时的疯狂吓退了,她的布置暂时没有用武之地,虽然说是好事一件,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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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丝毫未减。至少这两天,她是没有从自己家门离开的勇气了。
笃笃笃。
她迅速扭过头去,眼底带了一丝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惊喜。
【呜呜真的不好意思,又打扰你了……我这次不是想来找你换吃的!我想问你,那个,我能下来找你一起吗?对不起,我一个人真的好害怕。】
读完纸条,程水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楼上的女生想下来找她吗?
这倒也不是不行……
程水有些纠结地想,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在这样的境地还信任一个陌生人。
但是……她无意识地扣了一下手心,她也有点不想一个人。
她焦躁地踱着步,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最终下定决心。反正楼上的女生和她年龄相仿,也不见得会比她的攻击力高到哪里去,如果发生冲突,她不见得会落下风。
就这么办吧!
她写了答复,看着盒子被楼上收回去。
她保持着探出头的姿势,很快楼上的窗户重新打开,这次,楼上女生扎着头发,程水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圆圆的脸,眼睛亮亮的,见到程水,大大的无声笑起来,高兴地和她打招呼。
女生看起来也有所准备,她从窗口扔出像是卷成一条的被套,一直扔到程水怀里。等她在室内固定好,程水看着女生试探性地跨出窗户,她也不自觉屏住呼吸。
女生看着很害怕,全程不敢往楼下看,等到她两只手脚都抓住被套做成的绳子时,程水感受到手里的重量,心中却略道不妙。
果然,一直延伸到楼上室内的绳子根本没固定好,被套晃动的吓人,女生紧紧抓着被套,死死闭着嘴不敢尖叫,程水下意识地要叫出声来,余光看见楼下的感染者,也死死闭住了嘴。
无声的紧张,程水握紧了被套,尝试给女生一点支撑。
可惜没用,被套松动起来,女生的身子跟着摇晃,察觉到不对劲,她连忙惊慌地扣住窗框,哗啦——被套拧成的绳子垂了下去,只剩下程水这头还握在手上。
程水不敢高空抛物惊扰到感染者,她轻轻收回被套,楼上的女生惊恐地扒住窗框,用尽全身力气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两人对视着,摇了摇头。
女生急切地喘着气,消失在窗前。不多时,又是一张纸递了下来。
【楼层之间有三米高,太高了,我下不去……我准备走楼梯了,你能接应我一下吗?】
程水这层楼是没有感染者的,楼上的感染者也被程水解决掉了,走楼梯是没有感染者的危险的,但……
她快速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有个男人可能会埋伏你!他尝试过抢我的食物,你小心一点,走到我这层楼的时候探出一点头,我的猫眼看得见楼梯口,我再来接应你】
楼上女生直接在窗口读完了纸条,她对着程水轻轻点头。
程水来到门前,悄悄移开堵门的杂物,留出开门的位置。
她紧张的盯着猫眼,不多时,她看见一个人影慢慢从楼梯口探头出来。
程水咽了口口水,用力贴上猫眼观察着猫眼能看到的所有位置。
安全。
她悄悄打开一条门缝。
门边,一只灰扑扑的黑鞋进入眼帘。
程水的心跳凝固了,一切像慢动作一般,她侧过头,看到昏暗中的一只鹰钩鼻,上面是一双阴恻恻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