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源酒楼换了新的大管家,这事儿对姜幸来说不是个好兆头。
姜幸衣袖下的手攥成拳,神色凝重,“原先的大管家跟着我父我母将近十五年,后来又看着我长大,怎会在这个时候抛下福源酒楼回家呢?”
“搞不好觉得对不起你,无颜见你。”燕程春倒上桌上的免费茶水,给姜幸推过去,“你悄悄撩开面纱喝一口。”
说着,他帮姜幸撩起面纱。
姜幸纵然不渴,也还是听话地低头轻抿了半杯,他咂咂嘴,“这茶叶也换了,不如以前的有茶香。”
“你那伯父这是将福源酒楼整个大换血啊。”燕程春摸摸下巴,想着刚才听到的八卦,“听说今天香客来酒楼的少东家——”
话音未落,正前方便走过来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他穿着上好的料子,手里拎着一个鸟笼,一张容颜说丑不是丑,但是说俊也不算俊,只能夸奖一句体态宽阔,剑眉星目罢了。
姜幸瞧着,忍不住侧头去看身旁的燕程春,燕程春正低头研究这古代的瓷器,没注意到姜幸的目光。
他半面藏在斗笠之下,午时的阳光透过斗笠轻轻打在燕程春的鼻尖,下巴,顺延到领口处,细碎的微光如水面浮粼一般落在燕程春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
姜幸看着看着,竟然觉得自己这位认识十多年的竹马的容颜,远不如身旁十五岁的小郎君好看。
香客来的少东家一过来,那位新任大管家立马后撤一步,恭恭敬敬地敬礼,小声和少东家解释了一下方才的情形。
少东家点点头,将受众鸟笼递给他,面朝诸位食客,朗声道:“大家都是镇子上的老街坊,有不少叔叔婶婶也是看着我长大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从前福源酒楼和我们香客来便是情同手足的关系,如今福源酒楼遭逢大变,我们香客来也不能袖手旁边。万幸还有一位姜老爷,不远万里,从老家赶来接手福源酒楼,这才没让这座酒楼倒下。”
“如今香客来和福源酒楼更是情谊深厚,今后将不分彼此,共同合作,继续为咱们聚仙镇的食业带来新的生机!”
少东家说话铿锵有力,感染力颇强,他话音一落,底下的食客便纷纷鼓掌,似乎已经看到镇上两大酒楼携手的伟大画面。
只是还有那记着福源酒楼真正少东家的人,“少东家,那福源酒楼不是还有个哥儿少爷吗?此人去哪了?”
提到姜幸,香客来的少东家立刻唉声叹气,“不瞒诸位,幸哥儿遭逢巨变,现在身体情况也不好,不想继续留在这伤心之地,所幸之前姜伯父为他找寻了一门好亲事,现在已经成亲去了。”
“幸哥儿是哥儿,具体的私事在下也不好与诸位多讲,诸位只消明白,袁某与姜家,那是真真切切的情谊!”说到最后,自称袁某的少东家眼含热泪,对着福源酒楼的牌匾深深一拜,似乎万般情谊,尽在不言中。
福源酒楼之前与香客来确实经常往来,镇子上的人也都知道,如今这位袁少爷都这么说了,众人也不再疑惑,全都开始吆喝要尝尝福源酒楼的新菜色
袁少爷笑呵呵地吩咐大管家照顾好这些邻居街坊们,自己则提着鸟笼上了二楼。
二楼似乎还有包间,应当坐着一些商贾员外。
燕程春看到袁少爷的身影消失,这才将目光拿下来。
姜幸听完袁少爷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沉默了许久。
燕程春以为他怎么了,打眼一瞧,这位小哥儿又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不是,你……你咋又哭了!”燕程春从未见过这么爱哭的男人,手忙脚乱用面纱去帮人擦眼泪,刚抬起来又觉得会让人发现姜幸的身份,只能用自己干净的衣袖捻去姜幸面颊上的热泪。
“郎君,郎君……”姜幸眼眶带泪,盈盈看着燕程春喊了两声燕程春‘郎君’,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万般委屈都在腹腔,憋得他眼睑嫣红,鼻尖也嫣红,却只是小声道,“好委屈,我伤心。”
燕程春仿佛又看到那个清透漂亮的樱桃奶冻,他叹气,“莫哭了,我知晓。”
从少不知事的少爷,变成现在家业全无的小可怜,姜幸没有大哭大闹,自暴自弃已经很不错了。
姜幸起先是委屈,自己哭了一会儿就好了,哭过之后就只剩下愤怒,他抹掉脸上的眼泪,气愤不已,“郎君,我与袁哥……袁贼人相识将近十五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我父母还抱过他,他怎么敢这样待我?!他父母就不管他么?!”
“你焉知他父母没有参与呢?”燕程春觉得姜幸真的是蠢笨,“姜幸啊姜幸,你父母实在把你保护得太好了些。不过幸好,上天不会苛待笨蛋,老天爷没有让你嫁到一个坏人家,否则你可怎么办啊。”
“……”姜幸摸摸自己濡湿的脸,吞咽口水,“怎么骂我一句还要夸自己一句……”
“你也看到了,如今的福源酒楼已不是你记忆中的模样。”燕程春觉得还是说点正事吧,“你待如何?附近可有亲朋好友能帮你的?”
“……我……”姜幸目露迷茫,“郎君,原来我想着,可以去找曾经相识的长辈帮忙,可经你这么一说,我、我有些不敢了。”
他害怕那些长辈一个个褪去曾经善良温和的模样,变成他不认识的人。
也害怕如果真的遇到事,自己这点本事,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燕程春看出姜幸的迷茫,恰好小厮陆陆续续端着新菜色上席,燕程春便道:“算了,先来尝尝这位姜老爷和袁少东家的手艺吧。”
姜幸一手布菜,一手严肃地纠正燕程春,“郎君,是袁贼人。莫再用少东家称呼他,他不配。以后都用袁贼人称呼他便可。”
“……”燕程春咬了一筷子青蔬菜,默默道,“智商不高,还挺记仇……”
姜幸也尝了一筷子,燕程春吃的是青蔬,姜幸则尝了尝上的红肉。
两个人同时动筷,又同时放下手里的筷子,神色莫名。
燕程春用筷子指着自己面前的蔬菜,小声:“这菜……虽然是清炒山野菜,可野菜根去的不干净,菜心也炒得老了,用料上似乎多放了一勺盐,味道有些发苦……嗯,对,并不是野菜本身的味道,就是用料克数的问题。”
姜幸的反应却和燕程春完全相反,他把自己那盘酱肉推到燕程春眼前,“可能青菜不好吃,郎君尝尝这道肉菜,这红肉肥软烂,酱汁用料足够,想来下了一番功夫。”
燕程春伸出筷子尝了一口姜幸给他的酱肉,可他品出来一点不同的味道,冷着脸放下筷子,“这肉的厚薄都不一样,一面刀快,一面刀钝,一片肉有两个口感,岂能好吃?”
姜幸吃了一口燕程春那边的青菜,在嘴里品味了一番,他只尝出来有点苦,别的什么都没有……
他有些不敢说了,他觉得这两道菜都十分好吃。
姜幸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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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偷偷吃了一筷子。
姜幸看到,立马用自己的筷子打了姜幸筷子一下,冷肃道:“这两道菜都不合格,你身为福源酒楼的前东家,这就接受了?”
“……没,没。”姜幸皱起眉毛,收回自己的筷子,“可我实在尝不出哪里不行了……郎君,你有本事,你教教我吧。”
“不急,后面的菜来了。”燕程春一提到品菜这种老本行,坐得端端正正,气场也随之严肃起来。
姜幸在旁边,感觉到燕程春有些变化,觉得他有些吓人,瞧瞧往外挪了挪。
可挪得太远了,姜幸又觉得不开心,趁着燕程春认真品菜的时候,他又挪了回来。
福源酒楼此次一共推出六款新菜色,每一桌都上了一小碟,供给大家品尝,这些新菜色是免费的,可吃不饱,众人若是要点其他菜,那就不免费了。
大多数江湖人都像燕程春他们一般,只为来凑个热闹,尝一尝新菜色,所以多数都没有再额外点菜。
福源酒楼也想到这个结果,并不觉得惊讶,左右他们今儿是为了打名声出去的,也不缺这点银钱。
燕程春没注意到姜幸的小动作,他一心一意扑在后面这几道菜上。
第三道是经典的白灼蔬菜,燕程春只尝了一筷子便说:“火候把握得不行,太早了,汤没吊好,也没入味到极致。”
姜幸紧跟着尝了一筷子,说不出一二三来,只觉得这道菜好好吃。
第四道肉花卷福禄寿丸子,面粉做成的饼子薄薄一片,被雕成花朵的模样,托着最中心的丸子,整朵花还被浇上了浓郁的汁头。
燕程春看卖相,觉得应该不错,可吃了一个丸子后,咽下方才的夸赞,“饼没发酵好,葱花加的有些多了,喧宾夺主。肉丸做的不够紧实弹压,浇头用了酱汁,可丸子少了一味搭配的菜沫。可惜。”
姜幸尝了一筷子,又觉得这道菜好好吃。
第五道是炖合菜,许多种类的蔬菜和肉放多一锅里炖,稍有不慎便会炖出奇怪的味道。
燕程春喝了一口汤,便尝出来:“这人炖的时候是一口气全放进去的,蔬菜和肉的味道已经混杂了。”
……姜幸继续尝了一筷子,觉得这道菜也好好吃。
最后一道是一蛊三鲜菌汤,燕程春所有期待都留在这道汤上,他在嘴中细细品味,终究还是放下勺子,摇头,“菌类选品不对,用料偏了。”
姜幸……姜幸偷偷把剩下的喝完,不忘舔舔嘴巴。
燕程春看姜幸像个偷油的小老鼠,忍不住笑道:“你是真觉得这六道菜都不错?”
“真的呀。”姜幸点点头,“虽然我做菜不行,可我从小也是闻着福源酒楼后厨的菜香长大的,我是真觉得味道不错,而且你瞧,不光是我,周围的食客都挺满意呢。”
确实,除了他们这一桌安安静静外,四面八方的食客都一个接一个地为福源酒楼和香客来叫好。
“好好好!福源酒楼的大厨师本事又厉害了啊!”
“真香啊,最后这道汤真是鲜美至极!我从未喝过这么鲜美的菌汤!”
“如今听说陛下正在招募民间厨师做寿宴厨师,我看咱们这福源酒楼的大师傅也能去试一试了!”
“……”
燕程春听着,叹息摇头,“还差一点。”
做吃食,少一点,多一点都不是那个味儿,所以总是差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