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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第五章

作者:沈知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听他讲话时,褚青仪时不时就会露出这样的无奈表情。


    韦颂觉得自己始终看不明白她,仿若隔着一笼掀不开的轻纱,感知不到对方更多的情绪。


    夫妻多年,他们只有这般浅层次的交流,堪如御史台三院里他点头之交的同僚,共商议事,公事公办,更多的时候,话不投机半句多。


    “夫君,用膳吧。”褚青仪请他入座。


    韦颂坐下,她方落座,盛一碗雪梨羹,轻轻递到他面前。


    “尝尝。”


    韦颂拿着调羹,舀起羹汤尝了一口,“你亲手做的?”


    褚青仪:“是。”


    韦颂眸光稍动,直言,“味道不错。”


    “那就好。”褚青仪微微地笑。


    雪梨羹炖煮得清透滑稠,最是润肺清心,诸如此类,褚青仪准备了满满一桌,又要合乎韦颂胃口,又可调养他身体,皆为食疗药膳。


    在照顾韦颂身体的这方面,褚青仪从来尽心尽力,尽善尽美。


    毕竟当初梁国公夫人王氏挑中褚青仪做儿媳的最大原因,便是她照料人细致入微的脾性。褚青仪的贤名显扬,始于十二岁的她侍母至孝,侍疾床前,寸步不离,直至母亲病愈。


    用罢夕食,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韦颂去了内室,坐在案前处理一些公文。无多时,回了一趟自己卧房的褚青仪遣仆从去打热水,待浴桶里的热水备好了,她方才走进内室,低声提醒他该沐浴了。


    今日褚青仪要在韦颂房中留宿。心照不宣,例行公事,点卯一般的行房日。


    女人已经沐浴更衣,换了身轻薄的七破间裙,松松挽着素髻,发梢有些湿漉漉的,身上氤氲水汽轻笼。


    韦颂无声收回目光,起身。


    走到浴桶一侧屏风后,褚青仪默默跟随,垂首敛目,帮他宽衣。


    韦颂自然而然地将双臂张开,头稍低,鼻间便能嗅到她发顶和身上,沐浴后的澡豆香气。


    男人大抵没有捕捉到自己那一瞬的心旌摇曳,神色柔缓许多,褚青仪专注解着他的蹀躞带,男人衣袍渐阔,不言不语地垂目瞧她。


    “夫君。”蹀躞带上那葱白的手指微顿,韦颂忽而听到褚青仪柔声唤他。


    “说。”他惜字如金。


    褚青仪状似不经意地问:“今日灵婵外出采买,回来后我听她说,官府张贴告示,那群无籍浮浪子都被擒住了?”


    “嗯,”韦颂随口问,“问这个做什么?”


    “他们是……什么来头?”褚青仪试探轻问。


    韦颂眉头微皱,面色冷下来。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褚青仪的眸瞬即亮起来,抬眼瞧他。


    她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满脑子只想着韦颂他果然知道内情,没分辨出此刻他语气里的些微不满与警告,兀自继续问:“夫君同我讲讲,好不好?”


    “女子不问政事,你不是一向很守分寸的么?”韦颂轻捉了腰上女人的细腕,低斥。


    褚青仪身形猛地一滞。


    下意识是想解释,“我——”


    “做自己该做的事,闲不住去抄抄经,弹弹琴,逛逛街,想做什么都好,别生出那多余的好奇心。”她听到韦颂说。


    如一桶冷水兜头泼下来,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褚青仪眸光暗下来,掀了掀唇,“如果……如果事关我生死呢?”


    韦颂眉头蹙得更紧了些,“胡说什么。”


    褚青仪抿了唇,执拗地问:“倘若,我是说倘若,事涉我的生死之危——韦子愈,你也依旧坚守自己信奉的那一套礼教分寸,不能变通吗?”


    “你今日实在奇怪。”她何时这般尖锐,这般钻牛角尖了,韦颂不解。


    “你在我的羽翼下,你父亲的庇佑下,梁国公府的威名下,韦氏一族的巨荫遮蔽下,你有何生死之危?”


    “你自顾自设置险境,作为一个女人,有的没的不该思虑的事情,你想太多了。”


    褚青仪闭眼颤睫,捂住胸口,只觉呼吸不紊,快要透不过气来。


    她尝试向韦颂求助,始料未及被他泼了冷水,不听详情,粗暴拒绝,将她硬生生打回现实。


    褚青仪心灰意冷。


    对方一句话要将她生路堵死,她更懊恼自己下意识竟然想去依靠她的丈夫,她还留有那么些幻想,好歹相伴着那么多年的夫妻了,没有爱,多少也有些情分。


    见褚青仪这般情态,韦颂亦有几分懊恼。


    他一把扯住了褚青仪在怀里,她的身体在抖,固执地偏着脸,唇线微抿——他心头猝不及防被刺了下,俯身去吻褚青仪的耳廓,用自以为放软了的语调,放下的身段,低声说:“你一向听话懂事明事理的,青仪。”


    绵密的吻到了脖颈和下巴,但从不吻她唇。他对床事克制,鲜少温存,今日已是例外。


    褚青仪一把推开了他,深吸一口气,颤声:“夫君,我今日身体不适,抱歉。”


    她逃也一般地跑开了。


    听话,懂事,明事理。


    是啊,她从前就是太听话了。


    之于妻子之于女人的盛誉评价,母亲言传身教的女则女德,她如今为何感觉到了恶心呢。


    *


    褚青仪几乎一夜未眠。


    直至凉州城的晨钟敲响,天际露白。


    馆驿在繁闹里坊,钟鼓声里,坊门大开,街外市井人声渐起,熙熙攘攘,褚青仪这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馆驿亦开始了频繁走动,马厩里的马役喂马,传信送信的信使进出,往来的官员入住,开始了普通一天的轮转与工作。


    “宝嘉县主今日午时入城?何以如此突然,那可得我一阵忙活了!”驿丞开始焦头烂额。


    凉州许久没有身份如此尊崇的贵主落脚馆驿,消息突然,操办未及,生怕落个接待不周的罪名。


    信使话说了一半,驿丞就自顾自心焦起来,他只好大声打断,“您放心!听我把话说完!县主入城,不住馆驿,贵主指定了韦节使和郭刺史接迎,入了城,直接下榻节帅府!”


    驿丞大松一口气,少顷,眼一瞪,心道果般是崇乐长公主捧在手心的独女,圣人特封的县主,架子摆得真大,要节帅和刺史亲自迎接不说,更大剌剌就往节帅府上住?


    他摆摆手,左右不用熬心费力、战战兢兢去伺候长安来的贵主了,他乐得清闲。


    褚青仪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将将睡醒,她浅睡了两个时辰,门外候着韦颂来前来传话的仆从,灵婵听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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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不情不愿地禀明,“娘子,郎君他问,您身子是否好了些,宝嘉县主今日入城,晚上在节帅府接风洗尘,娘子可愿一同赴宴?”


    褚青仪没什么表情,“去。”


    灵婵鼓鼓腮,“娘子不要勉强,不想去便不去,那人昨夜那般过分,将娘子赶出来!谁还要陪他去做戏!”


    昨夜娘子从姑爷房里失魂落魄跑出来,她快心疼死了,这世上怎有如此冥顽不灵又臭又硬的男人,一丁点儿看不到娘子的好!


    总是这般轻贱于她!


    “好灵婵,别瞎想,没有赶我,”褚青仪笑笑,掀被起身,“我也不是为他。”


    “把我那日从鸠摩罗什寺拿回的伞取来吧,”褚青仪戳了戳少女鼓鼓的颊,放柔语调逗哄她,“好啦,别气了。”


    昨晚想了一夜,她想到了宝嘉县主入凉州,前一世,今晚会在节帅府摆宴席,她与韦颂要一同赴宴——既然韦颂这里求问无门,那不如直接去找韦无咎。


    *


    晌午,烈日当空,燥热无风,日光晒得路面发烫。


    应是人困狗乏、行人寥寥的时刻,街道两旁却比肩接踵,站满了人,都雀跃等待着贵主的到来,期待能一睹贵主芳容。


    宝嘉县主的车马仪仗浩浩荡荡地入城,卫兵开道,仆婢成群,城门口,韦无咎百无聊赖把玩着手里的马鞭,问:“郭鹤淮还没到?”


    “回节帅,方才郭刺史遣下属来报,已在路上。”其身后的判官黄丛阅答。


    一旁的尉迟韫披甲持戈严阵以待,忍不住吐槽:“这还只是个县主呢,派头就那么大!那要是个公主、长公主,岂不是要上天!”


    “尉迟都将,小声!她可不一样!”黄判官敛容正色地呵斥一声,又解释道,“这位啊,县主身份可是从的她阿娘崇乐长公主,并非阿耶——崇乐长公主那可是圣人胞姐,食邑五千、仪同亲王……”


    “是啊,可要小心伺候着的祖宗呢,”韦无咎忍着几分不耐烦,笑着再问,“郭鹤淮到底来不来?我们谁到不到都无所谓,郭刺史不到,大家怕是要遭殃。”


    尉迟韫一脸不解,正要再问,迎面慢悠悠骑驴而来,穿深绯色官袍的玉面郎君,不是郭刺史是谁?


    “郭刺史,您倒是不紧不慢呢。知道你公务繁忙,我可没打算打扰你——只是宝嘉县主金口玉言要你来迎驾,我可不敢忤逆。”韦无咎要笑不笑地说。


    “你不敢?你敢的地方多了去了!”县主的车马已驶到近前,纱帘掀起,露出女人一张冷艳高傲的脸,宝嘉柳眉冷挑,“韦无咎,再胡言乱语多说一句,我叫阿娘治你!”


    “恭迎县主。”郭鹤淮下驴,把牵绳递予身后仆丛,上前恭恭敬敬地叉手行礼。


    宝嘉县主昂首,神色倨傲,目中无人地睨他,少顷,她冷哼一声,便车帘一拉,应也懒得应,车马径自从他面前穿过。


    “不是,叫人来了,大中午的迎着大太阳好等,一个点名道姓劈头就骂,一个当空气一样晾一边儿,咱凉州的大帅和刺史,好歹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吧!!”人一走,尉迟韫忍不住打抱不平。


    却见那二人——


    韦无咎耸耸肩,漫不经心地上马,郭鹤淮不以为意,笑笑而过,亦重新骑了驴,紧跟车马仪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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