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窈心一沉,神情凝重跟他过去。
刘伯一路指引她到书房,元窈迟疑走进,后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抬头,霍褚坐于书案旁,视线轻飘飘落在她身上。
“坐。”他低沉一声。
元窈顺他视线,坐在那方小凳上。
待她坐好,霍褚才慢悠悠问:“昨夜去做什么?”
元窈垂头不敢看他,只能看到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有间停地敲击,她小声地像是知道错了似的,声音越说越轻:“去找阿垣哥哥——去找二公子,想和他说说话。”
“嵩山一带有匪出没,他去剿匪少说一个月回来。”
怪不得昨夜没见到他……元窈才想起来,昨日霍垣在她床边哭时似乎提到了什么剿匪,还要自己等他回来。
一个月……那她一个月都见不得霍垣了。武侯早上才让她搬到西院,晚上霍垣便离了颍川郡。太久了,那么长时间够霍垣对她情浅,届时武侯不许霍垣与她亲近,霍垣也未必会说什么。
元窈垂眸出神,眸光流转发现书案桌脚有一块缺角,若是伏案写字定会不平。那日她一心想找名册,并没仔细看书房布置。现在看来,这张书案比霍垣书房的陈旧不少,而且有些过于长了,武侯书案洁净稍有物品,书案过长无用还碍着身子。
得和刘伯说一声。元窈心想着,还有窗户,衙署正院的书房采光太差,一早关上门这样昏,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她欲看一眼窗户,才抬头暮地怔住,男人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像是好奇她刚在想什么。
元窈陡然生出冷汗,她出神了多久?武侯刚说了什么?
她心思尽数摆在脸上,大大颠覆霍褚对她这两日的印象。雨夜初见以为她是个漂亮善良的人儿,回程时想到那伙土匪在客舍的厥言心里不得安宁掉头回去寻她,却发现她将人刺死。
救灾归后见城中事还有那日夜闹便知她心思细腻、聪慧周到。昨夜……今日又做出这一出。
“烧傻了?”不怪他说,今日确实看着不太聪明。
“不、不是。”元窈忙道,她一手紧紧捏着手帕解释:“是……是突然想到二公子,出神了。”
元窈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托词,她与霍垣关系甚好,想他出神无可厚非。
轻薄的衣裙能看出少女双腿紧紧并拢,一双玉手规矩放在腿上,微微垂首很是乖巧的样子,神情也是乖怯的。
兴许是这几年万人之上被拥立惯了,霍褚看着她这等姿态心有一股隐秘的愉悦,她说话也是乖态,诱得自己想再问她什么,但听她再提及霍垣之后,什么兴致都没了。
元窈顿觉得冷,抬眸便见武侯一脸阴沉。她咬唇无措,是不信还是武侯以为自己有什么心思?
武侯顾忌她心思不正对她厌恶,不想她与霍垣有牵扯有理。但之前他默许霍垣和她交往,二十天日日相伴,她生出情意思念霍垣也理所当然,没想到会让武侯这样震怒……
舅父还说武侯不会为难女子,现下看来,在武侯眼中,只怕没有男女老幼之分。
“侯爷……”元窈害怕,这两字吐得极轻,像有一团棉絮在霍褚掌心剐蹭。
“杳……韩大夫嘱咐要按时用药,杳杳该用药了。”
昨儿韩师开得是褪热的药,今早才来诊脉,方子还没拟出来,哪儿来的药。
她紧张的样子霍褚看在眼里,轻轻哼笑一声,放她走了:“去吧。”
元窈听他那一声冷哼吓得脚趾都蜷在一起了,不想武侯竟松口了,忙起身行礼,克制脚步逃离,颈上那朵小花轻微摇动,如霍褚之心。
元窈把书房的门轻轻合上后才长舒一口气,转头见到刘伯站在阶下便走下去,“刘伯。”
刘伯也正走来,两人都隔两步远停下,元窈开口:“侯爷书案桌脚也有伤,而且书案陈旧还有些长,换一个好些。另外,书房采光不好,不如改改窗子?”
刘伯确实不曾注意这些,连忙应下,随后又听她道:“若是侯爷问起,刘伯莫说是我主意,是二公子要多留意的。”
不过是内院的修缮事宜,武侯未必会问,但她还是担心就添了一句。
穿过隔着书房和正房的小月洞门,元窈便看见宁慎站在西院门口,她走过去,和他并肩进院。
“去见武侯了?说了什么?”宁慎是平常语气。
“他说霍垣去往嵩山一带剿匪,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这事宁慎知道,昨日晚宴也有为霍垣践行之意,只是喝得兴起,霍垣听得山匪恶行痛心疾首连夜带着城外三千军去了,拦都拦不住。
血性但未免冲动,这等人不会是元窈良配。宁慎心中默默评着。
“他回来后,不要再与他纠缠。”
元窈置若罔闻,走到自己房前才停下,冷淡问他:“你何时走?”
宁慎见元窈不悦也不欲与她多说,同样平静回着:“至少五日,明日霍褚与他麾下将相约狩猎,我也同去。”
“五日不够。”
宁慎不甚在意:“我不急走,最晚月底。”
元窈没再说什么,进屋去了。
宁慎一整个白日都没来找她,听说是同武侯一起出去了,元窈乐得清静。她平日里就在屋里刺绣,桑娘觉得她颈上一朵小花好看,便将换药的活计交给冬棠,冬棠又系出另一种花样,元窈心痒求冬棠教教她。
一日元窈学得七八种花样,孜孜不倦地用素带绑出来一桌的小花,她一边绑桑娘在一边拆——统共就二十来条素带哪儿够元窈一直玩。
晚些时候,刘伯叫桑娘为元窈梳洗,说有人送来鹿肉,侯爷邀她品味。
元窈不想颈上系着花招摇,一起吃个晚饭打扮给谁看?武侯还是宁慎?但三人都说好看不要她摘,不知安得什么心思。
在厅院架火烤肉,霍褚和宁慎座近,元窈在一边远离火光,除刚到时问好再没说过一句话,身边桑娘默默照顾她食用。
小厮隔会儿就会片两片烤好的薄厚相当的肉片,元窈吃些就腻了,不要他再呈,过会小厮送来一碗酸梅汤,她也吃好了,在一旁小口小口喝汤水。
武侯宁慎二人夸夸其谈,说些军事说些匪患事,有酒有肉不知要吃多久,元窈小心留意打算找个时机借口回房。
说着说着,二人提到汝南郡,元窈多听几句。汝南郡风光好?她倒不知道,不曾出门过……
“韩师言令妹虽身虚体弱,但用药慢慢调理即可,如若宁夫人思念,谨行带她一道回去吧,隔几月本侯遣韩师到汝南再诊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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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烦。”
谨行,是宁慎的字。宁家长辈说他骨子冲,取慎来阵,后宁慎行事乖戾,又取了谨行一字。
元窈原不经意听着,这话再在她脑海中过一边,她才听懂武侯是在说什么,猛地不可置信望向他。他……竟不扣着自己,竟许她回家。震惊之后她将视线转向宁慎,眸底难掩喜悦,高兴得要站起来,一晚不见波澜的心砰砰跳动。
武侯收了舅父呈礼就是暗允舅父求和,短时不会兴兵,舅父只求拖延,她能回家不更两全其美?
回汝南后,她便向舅父请辞去新野,去寻生父墓土——“母亲虽念小妹,但更愿她身体安康福寿绵长,有韩先生在侯府时常照顾她才安心,只是要多叨扰侯爷……”
元窈黛眉霎时苦皱,整个身子都随心一同沉下了,宁慎一字一句,直接打弯了她的身子,整个人都失魂落魄。
霍褚瞥见她眉上哀怨,含情似水的眼睛泛红,可怜至极,不知离近了能否看见眸底泪,能否听见泣语声。
宁慎恍若不觉,提到别处,轻轻揭过这段。霍褚一杯烈酒入口,不是他不放人,是宁家不要。
元窈以为宁慎对自己情深才有那日要放她逃离之事,故而早上提出那般诉求,宁慎冷漠相拒在她意料之中,毕竟自己身处侯府若是无故失踪定会让武侯疑心宁家有异。
但她却没想到武侯许诺要她回去,宁慎也会拒绝,她唇边苦涩,这才意识到,从自己替表姐为质那一刻,舅父他们就不只打算要自己做一个质子。
她已经成了棋盘上一枚棋子,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去留……
元窈那道目光太叫人难以忽视,就一直坐在那里望人,炉里炭火换了四轮,更声响过两次,两个男人都有意无视她。
一场食罢,已是深夜,三人一同离席。元窈一路失魂落魄,在心中耻笑自己愚蠢,宁慎步伐稳健将她远远落在后面。进西院,元窈再克制不住,推开桑娘的手提裙追上宁慎挡在他身前,语有湿意质问:“表哥为何不肯带杳杳离去?”
她明知答案,却想听宁慎说。听这个曾要娶她进门、曾放她离开的男人说。为什么他当日能放她离开,如今生路就在眼前他却要她走进那深渊地狱!
宁慎轻看她一眼,错身要走不打算解释。元窈心痛难以复加,整个人霎时失了所有力气,她忙双手握住宁慎的手,哀哀乞求:“表哥,杳杳去同武侯说好不好?您带杳杳回汝南郡好不好?”
“原不也说好了,有机会便接回杳杳,武侯宽仁重诺,既收礼定不会再兴兵,杳杳不想在这儿……”她泪如雨下,哭得身子都在颤抖,是真的害怕、真的难过。
苦苦哀求:“表哥……”
宁慎漠声:“盐商名册未取,你若回去,谁取名册?”
元窈从没见过他这样冷漠的神情,心底深处浅埋的、未发芽的种子在这一刻无声无息被泪水冲出来、远去了,再没有生根的可能。
她愣了一会儿,在宁慎打算甩开自己的前一秒瞳仁动了动,忙说:“那杳杳这几日就取来名册交予表哥,再同侯爷诉求,表哥带杳杳回家可好?”
宁慎半晌不语,元窈又泣语唤他一声,他才眉眼一些松动,嗯了一声。
元窈听他许诺顿时眉开眼笑,可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