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去寒听着院子里容定哼哼哈哈的练武声。
翻了个身。
先前招了些女师，最近也培训的差不多了，她是清闲了下来，但是容祁却忽然忙起来了，早晨起来见不到人，晚上很晚了也见不到人。
每天都早出晚归的。
有些遗憾地这么想着，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阿祁？”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眼里闪过的惊喜。
“没打扰你睡觉吧？”他站在门口问道。
“没呢，容定在院子里闹腾的，我也睡不着。”姜去寒侧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进来坐坐？”
容祁犹豫了一瞬。
成婚快一年了，居然没进过她的房间。
“好。”
这算不算是说明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
容祁胡思乱想着，有点高兴。
姜去寒倒是没想那么多，勤快地多搬了张靠背椅过来。
“今天倒是回来的早一些，最近很忙吗？”她自己兜了一圈，坐到床上，往里坐了些，双腿在床边晃悠着。
“嗯，春季大雨多发，京城南边的汴州东湖县发了洪灾，灾民流离失所，要组织着民药局和地方医馆救助伤员。”
容祁看着她一脸清澈的模样，觉得很可爱。
“那确实很忙很辛苦啊。”姜去寒感叹一声，“感觉你最近都瘦了，在宫里多吃一点。”
“好。”
他垂首无声地暗笑，将手边的东西往她的方向推了推：“这些，你拿着。”
“什么呀？”姜去寒好奇地跳下床，三两步凑到桌边，熟悉的味道窜入鼻尖，提神醒脑，“是艾条啊，怎么突然想给我这个了。”
“东湖县医馆发现几例发热，伴有出现瘰疬（淋巴结肿大）和皮下出血，我觉得是鼠疫。”容祁正了正神色，沉声道。
姜去寒一拍桌子，引得容祁抬眼看她。
“我记得先前昭昭来找过我，跟我说过这件事，她本来想去汴州找人的，但是听说那里出现奇怪病症，这才耽搁了，据说是什么瘟疫呢，没想到是鼠疫。”
“是晚了一步，消息被地方官员压下去了。”容祁道，“汴州离京城不远，很多难民往京城里逃，怕是会将这鼠疫带进来，所以这艾条你带到幼安堂里。”
“其实对鼠疫呢，艾条能起的作用并不是很大……”
姜去寒将艾条放在手里翻来覆去，自言自语着，后知后觉容祁还坐在这。
正看着她，目光既带疑惑又带有些震惊。
她内心一凛，糟了，该不会是觉得她在质疑他吧。
在古代艾草就是用来防瘟疫的草药，只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知道艾草对鼠疫杆菌其实是没什么效果的。
但对于容祁这样医学大拿，又有点颠覆常识认知的意思了。
就像忽然有个同时代的人煞有介事地告诉她，手机其实是用来装饭而不是打电话一样。
那她会觉得他有点毛病。
姜去寒低下头装鹌鹑，试图蒙混过关。
“你说，没什么用？”容祁又重复了一遍，很明显不想跳过这个话题。
“对呀。”
人命攸关，她还是得直面这件事，直面容祁。
容祁坐的更端正了些：“为何？”
“为何……”姜去寒摸了摸头发，有些不知道从何开始解释，“我爷爷说的，他做过试验。”
反正姜老爷子早就过世，死无对证嘛。
“但是艾熏总归是没什么坏处的，”姜去寒还是道，“石灰水倒是能起些消毒的作用，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尽早将患者隔离吧。”
容祁嗯了一声：“夫人懂得很多。”
“都是爷爷教的。”姜去寒掩去一个略显心虚的表情。
“那姜老爷子有说什么能治疗鼠疫的方法吗？”容祁问的认真，就差拿出纸笔记录了。
“这，我还真没听他说过。”姜去寒犹豫了下，有些抱歉道。
现代大家都住进高楼，老鼠几乎见不到，更别说传染源其二跳蚤，而且还有防鼠疫疫苗，就算真不幸运感染上了，还可以服用抗生素。
可这些，古代都没有。
“这样……”容祁肉眼可见的有些遗憾，还是说，“会解决的，我回去翻翻父亲的手札。”
他听了听外面的声音，容定没了动静，应该是练累歇下了，于是站起身道：“那你先休息吧，我明日进宫面圣。”
“啊好，晚安。”
“晚安。”
姜去寒双手撑着桌，目送他离开，见房门被合上，眨了眨眼。
这么看来，容祁的接受程度算是优秀。
一没骂她二没和她据理力争到底。
说明不固执不自负。
挺好的。
她倒回床上，这鼠疫在古代还是很可怕的，得了几乎就没有治好的可能性了。
现在只能祈祷是误判了。
隔日下午姜去寒又在幼安堂和闲来无事的沈昭昭聊上了天。
“容院使今早在朝上跟人吵起来了，你知道吗？”沈昭昭将一朵小花别在简姐儿头发上，朝姜去寒说道。
“吵起来？”姜去寒摇了摇头，很难想象容祁跟人吵架的样子。
“倒也不是吧，是他提出要将东湖县那边先跟外边分隔开，有几个大臣不同意，”沈昭昭压低声音问道，“确定是有疫情了？”
“应该还不确定吧，但隔离开是好事，干嘛不同意？”
“说他小题大做，不仅引起恐慌还耗费钱财，”沈昭昭说道，“容院使态度坚决不卑不亢，倒是那几个大臣反对得面红耳赤的。”
姜去寒不由得替容祁捏一把汗：“后来呢？”
“皇上虽总是依着容院使，但兹事体大，两方僵持不下，最后是有人匆匆来报，难民已经纷纷涌入京城近郊，聚集在城南贫民区那块，皇上才做了决定，让人赶快封锁，又让容院使去调配太医院资源。”
姜去寒叹了口气：“若是这鼠疫真来，还不知道要走多少人呢，我们家阿祁还是前线的人……”
这种时候医护人员才是面临最大危险的人。
“会没事的，你给他绣个护身符什么的，保平安。”沈昭昭温柔地伸手抱了抱她，“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但愿吧。”她又深吸了口气。
沈昭昭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虽然她不会绣什么平安符，但是求个平安还是妥的。
向小褚打听了一番，得知城北有一座庙，很灵，姜去寒抽了个空就去拜了拜。
只是一连几天都没见到容祁，他一直呆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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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院里没有回来。
因为东湖县的那几个病例，都确诊了鼠疫。
是一位上了年纪，经验老道的老郎中，年轻时就经历过鼠疫。
当时附近几个县的人都快要死光了，过了一年半载的，才慢慢好起来。
这消息不胫而走，恐慌的氛围在整个东湖县乃至汴州蔓延，更多的人往京城涌来，毕竟天子脚下，觉得一定会有人救他们。
但都被管控在了京城之外，连近郊都没能进来。
这消息也在京城里一串十传百，搞的人心惶惶。
“幸亏提前管控了起来，之前反对的那些大臣可都偃旗息鼓了。”
沈昭昭站在姜去寒旁边，同她一起接着被送来的孩子，说道。
沈昭昭现在迫不得已呆在京城里，就来幼安堂帮忙，她在宫里有些人脉，顺便给姜去寒带些消息。
“一直将难民拦在城外也不是个办法，总有一天会涌进京城。”姜去寒说道，“不快些解决的话，倒时候才是拦都拦不住。”
“你说的是。”沈昭昭附和道，“这事也挺棘手的，也不知道几十年前的鼠疫是怎么结束的，人们总说，就这么熬，熬过去就结束了。”
“幼安堂我看明天就先放假吧，孩子们呆在家里会好一些，跑来跑去的，更容易感染。”姜去寒寻思道。
“沈小姐，瀚哥儿在里头吵着要找您呢！”一位女师哭笑不得的走出来，喊沈昭昭。
“瀚哥儿粘我。”沈昭昭笑道，“我先进去。”
“好。”姜去寒刚一转头回来，就见英国公府的霖哥儿来了，“霖哥儿，快到姜先生这里来，跟秋梅姑姑说再见。”
“秋梅姑姑等会见！”
“真乖，”姜去寒摸了摸他的发顶，“去玩吧。”
“霖哥儿是真爱这幼安堂，这一路上叽叽喳喳兴奋的不得了，跳来蹦去的俺愣是没碰到他一下，像个泥鳅似的。”秋梅打趣道，“自从霖哥儿来了后，都开朗了许多。”
“他玩的开心就好。”姜去寒欣慰笑道，“前几日怎么没见您，我看是阿眠夫人亲自来送的。”
阿眠同她说过，她身边的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换换，这秋梅姑姑是她新换的奶妈，不识几个大字但人淳朴老实，目前来说很是喜爱霖哥儿，对霖哥儿很好。
“前两天俺家人生病了，俺回去探望了一下，今早才回的京城，就来送霖哥儿了。”秋梅说道。
“原来是这样，您家是哪的呀？”姜去寒随口问了句。
“不怕您笑话，是城南那块，贫穷的地方，俺们家前几年打南边搬来的。”
秋梅不好意思地笑笑。
城南……
姜去寒心里咯噔一下。
“冒昧问一下，您家里人什么病啊？”
“怪病，怪得很，发热，脖子肿的大大的，俺看皮肤底下还有血丝哩，不过俺娘又说好点了，而且最近城南又来了几个郎中，就赶我回来了，怕我误了主人家的事。”
听着这话姜去寒像是被冻住一般。
从脚寒凉到头。
秋梅一脸憨厚，嘴巴一张一合的，因为说的起兴嘴角渗出了些津液。
但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怔怔地回头。
霖哥和其他孩子凑在一起，开怀大笑，玩的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