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真的要跟那人去看什么树吗?”青竹不厌其烦追在纪凌安后头问,迟迟没得到回答,吓的小脸发白。
临安城内谁不清楚纪家的公子被管教的有多严格,纪凌安不过随口一说,是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答应。
诧异的同时,心底腾生出一种消失许久的澎湃,稀奇到他细细品味来之不易的波动。
纪凌安回过神,嘴角挂着自己都为察觉的笑意,询问道,“我可以去吗?”
青竹哽咽了下,难免想道那么些年公子在家中的处境,态度瞬间柔软了下来。
“不是奴才多事,只是不清楚对方是何人,万一有什么坏心思呢?”
纪凌安眉眼低垂了下来,颇有孩子气地搅着袖口,“是啊,看了树又能怎么样呢?也不能让爹娘对我满意,还不如在家中好好学习礼仪。”
青竹是自小伺候在纪凌安身边,说句逾越规矩的话,主子的困苦和心中想法他最清楚不过,自然明白此时纪凌安的低落。
“公子……”
“你的担心我都明白。”纪凌安很快调整好状态,“我一时任性答应了她,明日会亲自去说明白的。”
*
天边泛起鱼肚银,纪凌安自认为出来的够早,没成想对方比她还早,已经候在了大门外。
程沅沫并非一人来,身边还跟着个矮半个头的姑娘,脸色依旧病态的苍白,但精气神看起来好了不少。
程沅沫推了下怯生生躲在后头的李储枫,李储枫踌躇的一步三回头,紧张地直吞咽口水,“我听老大说了是公子救了我,我是专门过来致谢的。”
“人没事就好。”
这下程沅沫才走过来,纪凌安留意到她手上握着束花,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我来是想和你说声抱歉,没办法赴约了。昨日一时兴起答应了你,忘记了家规是不允许我擅自外出的。”
纪凌安依旧用幂蓠将全身遮挡住,就像在四周筑起围墙,不让旁人进来,也困的自己出不去。
程沅沫失礼地注视着,问道,“真的不去了?”
虽隔着层白纱,但纪凌安有种和她对视的错觉,忽然张不了口了。
“只要有个人扮成你,你就可以走了。”程沅沫移开视线,“把幂蓠给李储枫,你们身型差不多,让她假扮你留下。”
*
板车不似马车有车厢遮风挡雨,牛拉的也没马来的快,颠簸之下还硌的屁股疼。
可即便如此,纪凌安还是控制不住的兴奋,没了幂蓠的遮挡,漂亮的眼睛肆意地观察着街道。
风是直接拂面,气味是直接嗅入鼻腔,晨起的阳光直接晒在肌肤上格外舒服。
一切是那么理所应当,又是那么珍贵美好。
纪凌安往前挪了挪,观察了会程沅沫是如何赶牛的,问道,“你一直都坐这个……车进城吗?”
“这牛是向邻居家借的,农忙过去了,让我顺道带它找点好草地犒劳犒劳。”程沅沫姿态闲散,瞥了眼对什么都好奇的人,拿下头顶草帽戴在了纪凌安脑袋上,“太阳要升起来了。”
纪凌安应了声,扶稳了帽子,悄悄搓了搓发热的耳尖。
*
远处是郁郁葱葱的连绵山脉,身后是快渺小如尘埃的城门,纪凌安莫名觉得心里头痛快,四肢都跟着轻盈了起来。
察觉到程沅沫不是坏人,也因为心情舒畅,纪凌安的话多了起来,对程沅沫的好奇抵达了顶峰。
他抱着膝盖又往前挪了下,清秀的脸上是天真烂漫,问道,“怎么你称呼李储枫为小妹,她却喊你老大呀?”
“她是我捡回来的。”
程沅沫毫不避讳的态度令纪凌安一愣,随之而来是更多的好奇,忍不住继续发问,“你捡来的?”
“十年前大雨冲垮了堤坝,引发洪水踏平了家乡,往北逃灾的路上,看到了她,顺手带着一起走了。”
纪凌安沉默了下来,生疏地拍了拍程沅沫的肩膀。
当时灾民成群,沿路府衙接收能力有限,其余人只能往北求助。走的越远死的越多,大人尚且强撑着一口气,更别说失去庇护的孩子了。
程沅沫就是跟随迁移队伍休息时,看到了伸长脖子准备找个树吊上的李储枫。
劝说她活下去的理由也很简单,这边咽气那边就得被分吃了。
不过这些程沅沫没同纪凌安讲,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听到这些怕是要被吓出梦魇吧。
*
山上人烟稀少,风景好,空气新鲜,靴子踩在翠生生的草地上嘎吱嘎吱。
黄牛埋着脑袋寻掉落的果子吃,纪凌安则把远处的果子踢到它嘴边,一来二去靴子边缘染上了果子红红的汁液。
“你送我的果子我还没来得及尝,就被屋里的教引叔叔没收了。”纪凌安欣喜地蹲下身,“这颗外皮完好。”
程沅沫道,“地上掉的不干净,我摘树上的给你。”
仰头看着高大的果树,纪凌安半信半疑道,“真的能爬上去吗?”
程沅沫将黄牛的牵绳递给了纪凌安,身子轻巧极了,三两下就爬坐上了树干,衣服兜着摘了五六个鲜果,顺着主干丝滑的溜了下来。
“不远处有条小溪,去那儿洗洗,给牛也喝喝水。”
一听牛要喝水,纪凌安乖巧地牵着牛绳跟在程沅沫后头,歪头打量着女子的背影。
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劲瘦的腰肢,爬树时紧绷着能隐约看到腹部肌肉线条,而后无法忽略的是那双笔直的长腿,走路带风要小跑着才能追上。
不过纪凌安敏锐的察觉到,程沅沫会为了让自己跟上而刻意放慢脚步,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
自由惬意的时光何其珍贵,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了纪宅的一处小门。
青竹垫着脚尖翘首以盼纪凌安的归来,而李储枫被迫戴了一天的幂蓠,憋屈的只想好好喘口气。
身份互换回来,纪凌安意犹未尽地站在原地不愿离去,看向程沅沫的眼神中写满了想法。
青竹看看程沅沫,又看看自家公子,强行打断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公子,得快些回去了。今天正君过来找您,奴才好不容易找理由搪塞的去,您还得去跟正君请安才好啊。”
“知道了。”纪凌安忍不住上前半步,“你说溪水里可以钓小鱼小虾,下次能带我去看看吗?”
程沅沫还没怎么表态,李储枫先瞪大了眼睛,拼命给程沅沫使眼色。
可惜程沅沫的眼里似的没有她,干脆地点了头,“行。”
*
从姜青易屋里出来,青竹大松了口气,拍着心口后怕道,“刚奴才差点以为圆不回来了呢,还好公子聪慧,没让正君起疑。”
青竹没等到公子说话,疑惑地侧头看去,故作恼怒道,“公子!您怎么自个偷乐啊~是什么好事啊!也说来给奴才听听呗~”
纪凌安连嘘了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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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才让青竹不打趣他,变戏法似的从袖口中掏出两颗红彤彤的果子。
“呐,特意留给你的,可甜了,尝尝。”
青竹乐呵呵傻笑,“公子最疼青竹了。”
*
随着纪凌安偷跑出去的次数增多,他和程沅沫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本就无趣的生活变得更加无趣,唯独见到她时才会觉得人生能有几分意思。
从约定好见面的时间开始,纪凌安便会忍不住期待见到对方,时时刻刻脑海中想到对方。
临摹山水丹青,竟是情不自禁在天地间添了两个小人,也只有纪凌安知道对应着谁,又是抱着怎样的思绪。
微妙关系的打破是来源于一次的情不自禁。
*
高阔的天空,秀丽的山峦,蝴蝶纷飞的季节。
纪凌安挽起裤腿坐在溪边踩水,膝上放的是刚编织好的花环,扭身招呼后头看牛的程沅沫道,“子美,你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程沅沫走过来自然蹲下身子,纪凌安将花环往她头上一戴,开心的眼睛弯弯,“编的不错吧。”
波光粼粼的溪水倒映出程沅沫的面容,柔和下的神情消减了眉眼的锐利,看起来温柔的许多。
程沅沫勾起了唇角,“好看。”
怦怦——心跳加快了几分。
纪凌安觉得喉咙痒痒的,有什么快呼之欲出藏不住了,直勾勾盯着程沅沫的侧脸,当人转过脸来时,脑子懵懵的,身体却诚实地向前倾去。
一个软软香香的吻落在了程沅沫的脸颊,莽撞中带着少年独有的生涩胆怯。
泡在溪水中的莹润脚趾紧张地蜷缩了起来,纪凌安连睫毛都在跟着心尖颤抖,不敢抬眼看对方的样子。
顶着张臊红的羞涩面容,低声含蓄地问道,“你会带我离开这里吗?”
几乎是掐着话尾的坚定回答。
程沅沫道,“会。”
*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顺着窗户缝传进来,程沅沫半困半醒抬手捂住了怀中人耳朵。
片刻后察觉到纪凌安动了,程沅沫才懒洋洋睁开眼,不料正对上纪凌安肿起的眼皮,噗哧笑了出来。
昨晚冷敷过了,但架不住哭的厉害,睡一觉漂亮的双眼皮直接变肿单,看上去又呆又萌。
程沅沫忍着笑起身穿衣,安排道,“上午你就暂时在屋里头休息,等下午消肿了再出去吧。”
“哎,你可别再揉眼睛了。”程沅沫一个大跨步回到床边,巴拉下纪凌安的手,“待会让青竹再给你湿敷。”
纪凌安懵懵的还没从梦中回过神来,乖乖地点头。
“我先出去露个面,免得她们派人来打扰你。”
程沅沫系好腰带,回头一看纪凌安抱着膝跟朵蘑菇似的坐在床上,视线紧紧跟随着她。
忽然乐了,起床气一扫而空。
纪凌安缓过神来,问出了一直以来的困惑,“我们积累的财富几辈子都用不完,你为什么还要那么拼命呢?”
程沅沫明显愣了下,同时也开始疑惑。
起初是为了能够配上纪凌安的身份,后来纪凌安愿意跟随自己前往京城闯荡时,暗自下定决心要他一辈子锦衣玉食,不后悔跟了自己。
再后来迎来了第一个孩子,变成了想要为孩子创造好的未来。
渐渐的赚钱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