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 131 章 恨意
以前的秦润, 因生活所迫,流言蜚语缠身,一双眼仿若蒙尘的明珠, 如寒潭般静寂, 带着难以言喻的被生活磨灭激情的沧桑。
但有一点许云帆必须得承认,以前的秦润是会令他心疼怜爱的存在, 如今的秦润, 却是令他感到热血沸腾情欲涌动到难以自制的存在。
‘许云帆, 你好厉害’这种花话秦润已经说了很多遍了,秦润绞尽脑汁想夸许云帆厉害,可他的词汇量太匮乏,思来想去都想不出旁的词来, 最后想到许云帆喜欢什么,不由拉了一下许云帆白净的衣袖。
“嗯?怎么了?”衣袖处传来拉动,许云帆下意识的看过去。
秦润不敢看许云帆, 哪怕两人亲密过很多次, 但每一次同许云帆近亲, 依旧会让秦润脸红心跳到不能自己,甚至都不敢看许云帆。
沉溺于与他亲密接触的许云帆, 眼里满是难以掩饰, 又被极力控制的欲望。
许云帆那副强行克制自我的样子, 沾染上情/欲时几近失控的沉重喘息声, 无论是声还是人,简直就像诱人坠入深渊的恶魔, 多看一眼都会被蛊惑到,从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但秦润不怕,他想陷入这片万劫不复之地, 奈何许云帆偏偏还不够大。
因此,每一次亲密接触,秦润都不敢多看许云帆,生怕自己控制不住,一个反扑,霸王硬上弓的话,只怕到时候许云帆得哭唧唧一段时间了。
之前秦润不是没有色胆包天的主动亲过许云帆,奈何他欠缺经验,掌控不好力度、位置,又深感机会难得,迫不及待的想亲吻许云帆柔软的唇,最后倒是两人的鼻子先亲上了,疼得许云帆双眼亮晶晶的满是泪花。
后来,两人的亲密接触,几乎都是许云帆主动。
没办法,疼了一次后,许云帆是记忆犹新。
秦润这幅害羞的模样唤醒了许云帆刻意埋进记忆角落里的片段,当下就领悟了秦润拉他衣袖的用意了。
“你想跟我亲亲了?”
许云帆又狗改不了吃屎,开始嘚瑟起来,调戏般的努起嘴巴,一只手挑逗似的勾起秦润的下巴,眼里满是揶揄的说:“来吧,想亲你就来嘛,老夫老妻的,又不是没亲过,想要就自己过来,来,”
他对秦润勾勾手指头,“过来拿吧,我已经准备好了,快来临幸我吧。”
闻言,秦润都顾不上害羞了,一巴掌拍了过去,不轻不重的力道惹得许云帆呵呵笑了好一会,这才正经的眼含笑意,却又极尽温柔的注视着秦润,好一会才双手捧着秦润的脸,像是对待什么罕见的绝世珍宝一般,珍之又重,却又极尽缠绵的同秦润吻了起来。
秦润被吻的差点喘不过气,直到许云帆松开他了,这才得以大口吸入一口新鲜空气。
待秦润缓过来后,察觉秦润的欲言又止,许云帆先一步开口,“我知道,你想夸我,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夸,就给想给我亲亲的是不是?”
“嗯,云帆,你居然还会造纸,你怎么什么都会呢?我的小相公真是太优秀了。”
优秀到,面对这样的人,很难不让人自惭形秽,产生自卑感。
许云帆很想得意自满一番,可他又没脸那么做。
在网络发达的现代,在短视频爆火的时代,有什么东西是从网上学不到的?
许云帆实在不好意思说他有多厉害,只含糊道:“这个不难的,在我那边,就有教人做这些的视频,步骤什么的都教的一清二楚,不过,你小相公聪明,过目不忘,看一遍就记住了。”
“那你想造纸,将纸做出来后给齐家卖?”秦润瞬间就明白了许云帆的用意。
他们在村里造纸,尚且不会有人打他们的主意,毕竟秦氏的人会保密,但他们卖纸的话,有的事就说不定了。
若是他们自个卖纸,会不会被人打主意、压制就不好说了。
同齐家合作,有皇商这个合作伙伴,其他商户要打他们的主意之前还得考虑,他们经不经得住皇商的打压。
“嗯,你觉得怎么样?”许云帆点头道。
还能怎么样,这番合作自然是极好的了。
秦润立马就问许云帆,造纸该怎么造,大概多久才能把纸做出来,许云帆说了,“那要看你是用什么材料做了。”
如落叶松、竹子、芒秆、麦草、稻草、亚麻、黄麻等皆可用来造纸,而从准备原材料到最后晒纸,材料不同,所需时间自然也就不同,几个月到一年半载都是需要的,因此,这生意,想要盈利,需得等半年后。
许云帆将造纸的步骤仔细写了一遍,关于哪种原材料该怎么处理,具是写的清清楚楚,令人一目了然。
秦润拿着这几份纸张,只觉得心脏砰砰狂跳不止,当下也顾不上其他,一页一页的看了起来,看完之后,小心翼翼的纸张贴身放好,他要拿回去,同之前与许云帆写给他的那些菜谱还有制作其他吃食的纸张一同放好,这些东西,他都想好,待百年之后,便当做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
许云帆见秦润将几份纸张贴身放好,不由莞尔一笑,“润哥儿,其实,我不仅识字能写一手好字,其实我的丹青也很厉害,你要是想学,可以跟我学啊,我教你啊。”
“什么?”秦润后知后觉的知道了许云帆是什么意思,顿时就乐了,故意捉弄许云帆,“可是他长的好看,好看的人嘛,谁不喜欢多看两眼?”
许云帆:“……”
蒋云深好看?
那能比他好看吗?
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吗?
难道在秦润眼里,他不是最好看的那个?
不可能的吧!
“润哥儿,你不要看她,你看我。”
许云帆不易察觉的蹙了蹙眉,把脸怼到秦润面前,指着自己毫无瑕疵的脸说:“秦润,你看我吧,我比他好看,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一个毛孔都没有?就是痘痘痘印都没有,我的眼睛,我的鼻子也都好好看,你看我吧,老看他做什么?我还不够给你看的吗?”
许云帆这话,说的醋味飘的快有十里远,小模样还委屈巴巴的,特招人怜。
见状,秦润好笑的不行,柔声哄道:“我是骗你的,你最好看了,我家小相公最俊了。”怎么说也是风华绝代的小仙男一个,岂是旁的凡夫俗子可比的。
许云帆被秦润夸了一遍,又让他亲了一通过了嘴瘾,许云帆这才飘飘然美滋滋的出了房间找齐修泽去了。
齐修泽带着齐修缘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同齐修缘卖了一通惨,惹得齐修缘心疼不已,一掏再掏,最后掏了近千两进了齐修泽的口袋,齐修泽这才没继续说自己哪哪可怜了。
得了银子,齐修泽美滋滋,心情大好,见着许云帆了,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云帆,你找我有什么事?”
“有大事,走,去我寝舍说吧!”
许云帆觉得今儿有的学子有点奇怪,一路走来,他们看他的眼神,带着探究与一种“没想到你是这种人”的惋惜等等,许云帆没想太多,只是单纯的觉得在外边站着,到底不适合谈生意。
此刻的许云帆还不知道,因为同钱夫子、裴夫子的事,在场听闻事件真相的学子自然是力挺许云帆,可不在场的学子不知道啊,“道听途说”后变味的事情再经过被有心人添油加醋一番传后,已然成了许云帆仗势欺人了。
若不是许云帆仗势欺人,院长能不管这事,替许云帆正名,任由其发酵?
没看到院长到现在都没有站出来说一句话的吗?
有的学子是觉得自己眼瞎,居然觉得许云帆人畜无害,果然,有的人就是人面兽心,外表光鲜亮丽,内里的灵魂却肮脏至极。
他们当真是看错人了。
李云飞看着许云帆同齐修泽哥俩好的勾肩搭背从拐角处消失的背影,气的牙龈都快咬碎了。
原以为,之前许云帆说的同清风书院的谢柏洲几人认识是假,这会,李云飞再也欺骗不了自己了。
他不过是去县城堂哥李云起那十来天,之后又同李云起一同知书会友了一番,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再回来,清风书院怎么就大变样了?
以前的清玉客栈被一间食堂取而代之也就算了,更让李云飞难以接受的事,许云帆居然还成了他们书院的夫子。
而许云帆还没进书院便把孙大河给开了,这不是警告、敲打他又是什么?
要是许云帆只是个开食堂的,那就是商,他若科举进仕了,那就是官,富家之人见了官老爷都得乖乖弯腰跪拜行李,许云帆又算个屁。
日后见着他,许云帆也只有下跪的份。
可许云帆偏偏不仅仅只是个商户,他还是个夫子。
这下子,李云飞感到了被人压一头的不悦。
想当年,在大梨村,他可是唯一的童生,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后来许云帆来了,一切都变了。
李云飞对这个抢走自己风头的人自然没什么好感,回到书院后,听其他学子一通夸许云帆,心里头更是不悦。
犹记得,李云飞从县城回来后,因知晓了院试流程,李云飞对此时胜券在握,觉得自己可以了,待他考上秀才,之前许云帆下他脸之仇便可报了。
哪知,方回到家,李小花便哭哭滴滴的同李云飞告状,“三哥,你要替小花做主啊!”
“怎么了?快同三哥说,谁欺负你了?三哥帮你收拾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们家小花。”李小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孩,几个兄长自小便疼她,李云飞对唯一的妹妹自然也是疼得紧。
知道三哥会替自己做主了,李小花这才破涕为笑,将孙大河被开一事说了出来,末了不忘又哭着道:“三哥,大河可是你妹夫啊,他没了工作,以后靠那十几亩地,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妹妹可怎么过活啊?”
又是许云帆。
许云帆生来莫不是克他们李家?
为什么李家不顺心的事,事事都同许云帆有关?
李云飞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你放心,三哥不会让他这么一直傲下去的,这个仇,三哥给你报。”
这话说的有多满,回到学院,得知许云帆竟然还是丙六班夫子后,李云飞的脸便被打的有多响。
食堂是许云帆同秦润那个丑哥儿开的,李云飞宁愿把铜板扔臭水沟里,都不愿意送到他们手里。
如此一来,每天吃晌午饭这件事对李云飞便成了一种折磨。
李家什么经济条件?哪怕有李宝河这个大伯的偶尔接济,李云飞身上的银子也在这一个月的游学里花的干干净净,回家之前,他兜里可比脸还干净,来书院前,李宝山就只给了他几百文。
李宝山不知游学有多费钱,更不知李云飞在外,为了面子,一个劲的装阔,以至于李宝河给他的几十两,还有李宝山给的几两银子全部挥霍一空。
几百文,看着多,可出去镇上都不够吃几顿的。
李云飞自知自己花银子花的有些多了,回家自然也不敢同李宝山他们讲。
毕竟如今两个兄长已经成家,两个嫂嫂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不是看在他有望考上秀才的份上,就全家人供他读书一事,不知该闹多少回了。
要是让她们知道,自己外出一个月便花光了几十两,两个嫂嫂指不定得气死,一旦她们闹起来,最后名声不好听的还是李家,吃亏最大的还不是他这个读书人?
为了省点银子,李云飞出去吃也是吃一碗混沌就回来了,结果呢,寝室里的舍友不做人啊,居然打包了那么香的吃食回来,还问他要不要来一份?
要的话就赶紧上食堂买去啊,不然晚了就买卖完了。
就是因为许云帆,自己便受了这么大的罪,李云飞暗恨,暗戳戳的想找许云帆麻烦,这不,好不容易遇上钱夫子的事,李云飞可不就觉得机会来了吗。
经过李云飞的一通添油加醋,许云帆已然成了让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的存在。
俨然不知自己名声变臭的许云帆此刻还同齐修泽谈生意呢。
“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在外面说,一定要把我喊你寝舍来,搞的这么神神秘秘的。”齐修泽大大咧咧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寝舍中唯一的一张椅子上。
没有旁的凳子坐,许云帆只能坐在床的外侧,压低声音道:“当然是有事要同你说了,我这里还有一桩生意要同你们齐家合作,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有没有兴趣的不重要,重要的事,要同他们合作的这个人是许云帆。
许云帆是谁?
那可是日后有可能成为他表舅子的人。
这事,他不感兴趣都得感兴趣。
齐修泽:“你说,哎,等等,你让我猜猜,莫不是,你想同我们齐家做吃食的生意?哦对了,黑板的事,我同我二哥说了,他说了,他这几天会立好契书,到时候拿来同你聊聊。”
“嗯。”许云帆勾勾手指,让齐修泽靠近一些,“我要同你合作的生意不是吃食的生意,而是纸。”
“纸?什么纸?”齐修泽俨然没反应过来许云帆说的是什么。
许云帆拍了齐修泽的脑袋一下,“什么纸,当然是白纸黑字的白纸啊,这玩意我打听过了,卖的老贵了,我们可以合作生财一下,我造纸来你卖纸,如何?到时候,咱们保准能大挣一笔。”
“云帆,你逗我玩呢?”齐修泽有点不冷静了。
他娘的,这事让他怎么冷静?
大晏朝的白纸为何会卖那么贵?
自然不是他们不会做,而是造纸的原材料难寻,生产白纸的时间长、劳力大,纸张自然就卖得贵了。
多少寒门学子读不起书,束脩高是一方面,一方面也是入学考试严苛,学院、私塾、夫子有限等等原因,但不可否认的是,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笔墨纸砚不便宜啊!
一支好一点的毛笔就得几两起步,纸张虽不算贵的离谱,可作为学子,你需不需练字?
练字又哪有不费纸的呢。
在大晏朝,麻纸是一刀六百文,宣纸一刀九百文,而一刀纸便是一百张,如此便是一张纸六文钱,有幸找到活干的汉子,干一天苦力活不过能挣二十文钱,一张麻纸就得要六文钱啊,这得是什么概念?
反正是什么概念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这一点,多少人读不起书。
第132章 第 132 章 俊得过分的哥儿
大晏朝的麻纸便是用黄麻制成, 而宣纸便是用檀树皮制成。
除了这两样,大晏朝的人并不知道,同黄麻一样可制纸的还有苎麻、火麻等等, 加之制纸的流程不仅耗时, 工序更是繁杂琐碎,而这些工艺, 也只掌握一些富户之手, 常言道, 物以稀为贵,因此,纸张也就卖的贵了。
当然了,如今纸张卖的还算便宜, 是因为皇室出手了,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身为皇室, 虽插手了这一行业, 但做纸卖的富户依旧按量生产, 而非按需生产,仅靠皇室生产出来的宣纸依旧不够用, 毕竟檀树皮这玩意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长出来的。
所以, 可以说, 制纸的手艺其实掌控在皇室、以及两大富商手中。
齐修泽正是因为知道这些, 不由得抹了一把脸,跟着压低声音, “兄弟,你不会是去窃取了人家的家传手艺秘方了吧,这可不同其他秘方啊,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说不定得是砍头的大罪。”
许云帆摆摆手,“你胡说什么呢,我偷人家祖传秘方干什么,不就是造纸吗,我自个就会,这手艺还用偷?你看不起谁呢这是。”
“你真的会做?”齐修泽都不敢信了。
许云帆:“骗你干什么,不过你这么说的话,前期我打算做竹纸卖,先把市场还有名气打出去,后期咱们再做其他麻纸还有皮纸卖。”
齐修泽已经懵了,“其他麻纸?皮纸又是什么?”
许云帆大概说了:“麻纸就用苎麻、火麻、黄麻为主要原材料制成的纸张,皮纸便是用树皮制的纸,例如楮树皮、桑树皮都可用来制纸,你们现在用的宣纸就是皮纸的其中一种,我这么说,你大概了解了吗?”
齐修泽:“……”
了不了解重要吗,重要的是许云帆会做纸啊!
许云帆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云帆,你别跟我开玩笑,你真的可以制纸吗?”
“当然,瞧你这话说的,难不成我还会拿这种事来骗你不成?”许云帆推了齐修泽一把,“快说,你要不要同我合作,还是说因为皇室,这生意咱们不能做?”
“能。”
齐修泽一口肯定道:“能,怎么不能,我们要是真的把纸做出来了,皇上不仅不会怪我们抢了他的生意,反过来,他还得暗暗偷着乐呢。”
如果许云帆真的会用那么多玩意制作纸张,那么,纸张多了,供大于求了,这纸张的价格不就下来了吗?
纸张价格下来了,如此一来,能读得起书的人不就更多了吗?
读书人越多,对谁最有益?
那自然是皇上了。
“哦,当今圣上还是明君呐?”许云帆放心了,他最怕的就是遇上那等昏庸无道的帝王了,无能也就算了,偏偏在这又是皇权至上的时代,人家手握权利,对你要杀要剐不过就是一句话。
若帝王圣明,哪能对看不顺的眼人动则五马分尸株连九族?
齐修泽:“那是自然,如今的圣上可好了,他要不好,另外那两家如今一张纸都别想做,所以你放心,这生意做得,虽然会碰了另外两家的利益,但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们皇商担着呢,再不济,咱们不是还有皇上吗。”
正因为当今圣上仁慈,花了大价钱从两家富商手里买来了造纸秘方,但却并没有不允许对方造纸。
而那两家富商的老爷,之所以会这门手艺,听说还是早年他们在领国乃是奴隶之身,正好就被主家奴役去造纸,兴许领国的人太自傲,认为这帮奴隶已经被大晏朝的天子放弃了,永远都逃不了了,便也没防着他们,后来大晏朝出兵攻打领国把他们救了回来,两人便靠着这门手艺发家致富,并将此法牢牢的抓在手里。
通过控制产品的产量,从而把纸张的价格抬出了一个天价,赚的盆满钋满。
后来圣上花了大价钱从两人手里买走了造纸秘方,却并未不允许这两家不得再造纸贩卖。
但那两家却是会整的,圣上有意把纸张价格降下来,可他们却不,也不知道他们吃了什么狗胆,胆大包天的同圣上对着干。
当然了,圣上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圣上不出去,那两家早就成为一方首富了,也不会落的如今这般只算个富商的身份。
许云帆要是会造纸,不说他们齐家要敬他两分,就是他真的占到了那两家的利益,只要圣上不傻,便该知道站在哪一方。
许云帆点了点头,“那成,你回头同你二哥说一声,看看你们是怎么个想法。”
对此,齐修泽说的信誓旦旦:“放心吧,你是我兄弟,又是我未来小舅子,坑谁我都不会坑你,放心吧,这生意,绝对不会让你吃亏了。”
许云帆:“……”
八字没一撇,不,连八字都没有的事,这小子就开始白日做梦了。
谈好了事,许云帆在书院也没事干了,干脆同秦润一块坐牛车回了村。
刚到村口便瞧见方婶站在村头伸头朝着他们望过来。
见到许云帆回来了,方婶高兴,都顾不上许云帆其实也在往村头回,直接就跑了上去,“许小子,你可终于回来了。”
这个时辰,按理来说,方婶应当在大棚里干活的才对,难不成没人看着,她摸鱼了?
只是这也不至于吧,毕竟摸鱼摸到老板面前,这员工还想不想干了?
方婶肯定是想干的,但她实在是太着急了,一刻也坐不住,只好来村头这里巴巴的望,甚至她想,许云帆要是再不回来,她便跑镇上找人了。
也怪她,最近高兴坏了,每天有活干,一门心思都是多磨两桶红薯,便忘了侄女的婚事。
之前方婶回娘家,同自家大哥说,她认识一位化妆特别厉害的人,等侄女出嫁那天,让这人出手准没错。
今儿早上,她大哥从隔壁村找了过来,问她能不能请妆娘过去给自家女儿先化个妆看看,若是可以,明儿就定下这个妆娘了,要是不行,他们再去镇上请。
没办法,方婶家那侄女这次嫁去的是镇上的人家,这女方嫁的漂漂亮亮,男方的满意了,作为父母的,他们也高兴,多花二十文也就值得了。
村里人家,也不是家家户户都穷,有的人家疼女儿,自然舍得花这笔钱。
得知方婶来是为了这事,许云帆一拍脑袋,好家伙,他最近也是忙了,方婶不提,这事他也忘了。
不得不说,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这‘两天’的含义都是一样的,并非一个精准的时间概念,仅是一个模糊的时间表述罢了。
两天,有可能真的是两天,也有可能是五六天,甚至是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
因此,方婶当时说了两天,许云帆也没想过会是两天之后,但也没想过会这么久。
哪怕过了这么久,当初答应人的事,许云帆也不可能反悔。
看方婶急,许云帆回家拿了化妆盒便让孙武赶着牛车出发了。
让许云帆走路去,那是不可能的,有牛车不坐白不坐,更何况,秦润听方婶说要去的是距离镇上最近的那个村子,便想顺路去一爷爷家里看看,在许云帆回家拿东西时,他也跟着回去打包了些吃食带上。
“那是小秦家的亲戚吗?”许云帆还是第一次见秦润去其他村走动,自然好奇。
秦润摇头笑道:“不是的,那是我在镇上认识的一位爷爷,他对我挺好的,我已经很久没见他去镇上卖水果了,我有点不放心,今儿你正好过去,我也想过去看看。”
当你荣华富贵之时,多的是人想对你锦上添花,但当你落魄穷困潦倒时,能雪中送炭的却是少之又少,这份情,便也显得弥足珍贵。
在这时候,还愿意帮你的人,并不是因为欠了你什么,仅仅是源于真心。
秦润一直记得秦父教导过的话,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因此,那位爷爷,秦润从没忘过。
许云帆好奇道:“我见过吗?”
问完了,许云帆又说:“应当没有吧,要是我见过了,我不可能忘了才对。”
“你没见过的,但你应该还记得,我第一次带你去镇上时,我就是去找了这位爷爷,同他借的凳子。”
说到这,秦润柔柔一笑,似是在庆幸自己遇上了这么好的人,“以前我去镇上找活干,有时候一天都找不到,是蓝爷爷看我蹲着难受,每次见着我了,都会给我一个凳子坐,平时刮风下雨了,也会让我躲他棚子下。”
甚至有时候,秦润一早上找不到活干,又舍不得花一两个铜板去买吃的,大冬天的又饿又冷,饿的肚子咕咕叫时,也是蓝爷爷看出他的窘迫,却顾及年轻人的面子,不说破,只会默默的递给他两块玉米饼还有一碗热水吃。
虽说几块玉米饼不值什么钱,但在那种时候,在你饥寒交迫之时,有个人能给你一口吃食,一口热水喝,这份恩惠便可让你铭记在心,感动到热泪盈眶。
方婶一听秦润说的,便知秦润说的是谁了,“润哥儿,你说的可是蓝大爷?”
抱着一袋吃食的秦润眼睛一亮,“对,说来方婶肯定认识的,对了方婶,前段时间你不是回去过吗?可有见到蓝爷爷?”
说到蓝爷爷,方婶不免感到一丝惋惜,“见过,我还去看过他呢,只是他年纪大了,之前去镇上卖果的时候,回村时下了场大雨,人老了跑不快,便淋雨到了家,后来你蓝爷爷的咳嗽就一直没停过,之前还发过几天热,身体也大不如前,蓝家人还以为……好在最后发热是散了,但老人家吃不下饭又整日昏昏沉沉,因此,他儿子哪里会让他出门。”
“怎么会?”秦润很是诧异,之前他见蓝爷爷时,老人家身体可硬朗了,见他去借凳子,以为他又是来找活干的,二话不说就给他了,还问他吃了没,说他今儿带了好吃的,让秦润中午找不活了就过去同他一块吃饭。
蓝爷爷家里清一色的都是儿子孙子,连个孙女都没有,更不用说是哥儿。
见到秦润一个哥儿出来找活干,大冬天的只穿着两件缝缝补补满是补洞不保暖的以芦花作为填充物的棉衣,再看对方露出来的脚趾还有通红长满冻疮十指,满是希翼的看着过来找人干活的雇主,不由心生怜惜,这才主动同秦润搭话。
一来二去,一老一小不就认识了。
这两年来,但凡秦润去镇上,都会去看看蓝爷爷,而老人家每次都会摆着脸让品润拿些水果之类的回去吃,不过秦润少有会拿的时候。
得知蓝爷爷生病了,秦润心里不好受,“云帆,待会我就不同你过去了,我先去看看蓝爷爷,待你忙完了,你过来找我好吗?”
“嗯,当然可以,那你就在蓝爷爷家等我,我给方婶侄女化好妆了就去找你。”许云帆拍拍秦润的手,示意他安心,不要多想。
秦润杵着拐杖上门时,蓝家一家老小并不知道秦润来找谁,蓝金柱作为家中的老大,上前一步,将秦润上下打量了一遍,确定此人不是他们认识的人,“小哥儿,你是?来我家可是找谁?”
站在门口的秦润没好意思东张西望,“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蓝爷爷在家吗?我找蓝爷爷。”
“你是?”蓝银柱突然一拍手,“我知道了,你是润哥儿是不是呢?”
他家老头子去镇上卖果回来时经常同他们说起一个哥儿。
老头子说了,那哥儿长的哟,那是相当的标志,是他一个老头子活了几十年来见过的最标志的哥儿了。
这哥儿长的又高又壮不说,还俊的咧,就是命有点苦,家里应当很穷,身上穿的衣裳,就没一件是好的。
蓝爷爷早年被征过军,在军营里待久了,审美便同旁人不太一样,也许在其他人眼里,长得高高壮壮的秦润便是丑得惨不忍睹的存在,但在蓝爷爷眼里,以及受蓝爷爷审美影响的蓝家人眼里,眼前的这个哥儿确实如他们老爹说的一样,是个俊得过分的哥儿咧,十里八乡都少见这么好的。
得知是自家老爹经常挂在嘴边的哥儿上门来了,蓝家人高兴,赶忙把人迎进门,“快,快进来,真是不好意思,没见过,一下子都认不出来。”
蓝银柱同秦润说了一句后便往蓝爷爷房间里冲。
“是我突然来打扰了。”秦润不好意思的撑着拐杖跟在蓝金柱身后,“听方婶说蓝爷爷身体不好,我便过来看看,蓝爷爷可是在休息?”
“没呢,刚睡醒,你等会啊,我二哥先进去收拾收拾,估计是晓得今天你要来,老爹今早可高兴了。”蓝铁柱高兴,招手让自家媳妇给秦润泡碗糖水去。
第133章 第 133 章 漫山遍野皆是银子
蓝爷爷年纪上来了, 加上最近身子不便,吃喝拉撒几乎都在房间里进行,这会人刚醒, 蓝银柱先进去伺候一番后, 蓝爷爷舒服了,自然也有精神同秦润聊聊。
闻言, 秦润不急着去见蓝爷爷了, 坐在凳子上扫了蓝家人一眼, 好家伙,蓝家果然如蓝爷爷说的那样,儿子孙儿大把多,就四个女人。
一个是自己的媳妇, 三个是儿媳妇,就是没一个哥儿,难怪老爷子会那么稀罕哥儿了。
老爹经常念叨的哥儿来了, 蓝金柱媳妇跑去隔壁邻居家把自家婆婆喊回来, 蓝银柱媳妇同蓝铁柱媳妇往鸡笼走去, 挑了一只大母鸡就往厨房去。
仅从她们抓鸡招待秦润,足以可见, 哪怕没见过, 但因为蓝爷爷喜欢, 她们便把秦润当亲戚一样的招待, 甚至,这规格比普通亲戚还要高。
秦润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打开, 对三个不过八九岁的小汉子招招手,“过来啊,哥哥给你们带了点吃的, 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哎,润哥儿,你这是做什么呢,来就来了,怎的还带这些东西?太破费了。”蓝金柱说着就让秦润把吃食包起来再带回去,他听老爹说过的,秦润家并不富裕,同一个年幼的弟弟相依为命,日子过的不比饥一顿饱一顿的情况好。
秦润:“没事的,我给几个孩子还有蓝爷爷他们带的,哪还能带回去,就是一点心意,都是自家做的,金柱叔你们不嫌弃就好。”
“嫌弃?有啥好嫌弃的?都是村里人,有啥好嫌弃的,你们三个,快过来,你们润哥哥给你们带了好吃的来了,快跟润哥哥说谢谢。”一听秦润说油布包里边的东西是他自己做的,蓝金柱才没说什么了。
他想,既然是自家做的,应当不是什么值钱的吃食,估计就是一些玉米饼之类的玩意。
这些吃食,确实不值钱,孩子们想吃就吃吧,不拿的话,秦润都那么说了,反倒成他们嫌弃,看不上这些玩意了。
可待秦润打开油布包,露出里边精致好看的糖果,还有红薯米糖这些吃食来的时候,蓝金柱瞳孔就是一缩,当下差点咬了舌头。
现在,他把方才说的话再吞回去还来得及吗?
这些吃食,他家几个崽子哪吃得起哟。
这玩意,贵,太贵了,不是他们家孩子能吃得起的。
蓝爷爷不能去卖果后,便由蓝金柱三兄弟轮流去卖了,因此,对于镇上最近新开张,卖吃食卖到爆火的那家店铺,蓝家三兄弟是听过的,在好奇心驱使之下,他们也都去看过。
哪怕知道店铺里的吃食他们不一定买得起,但看看人家卖的什么玩意,回家了同家里人闲来无事聊聊也是可以的,因此,秦润带过来的这些吃食,蓝金柱在云润店铺外见过。
卖的那么贵的吃食,秦润居然买了一大把包给带过来,这得去多少银子?
蓝金柱只觉得心肝都颤了一下,为秦润的大手笔,也为自己方才说的话。
孩子都喊过来了,谢也谢了,这会看到这么贵的吃食,再把孩子赶出去不给吃,那成什么样子了?
但蓝金柱还是说了一句,“润哥儿,你这是……太破费了,这……”
这得去多少银子哟,估计怎么也得有半吊钱往上走,蓝金柱汗都飞了。
“这都是自己家里做的,不值钱。”秦润还是那句话。
不值钱?
这都不值钱,那什么才值钱?
还有,自家做的?
蓝金柱一度不知该说什么好了,秦润家要是会做这玩意,还能穷的叮当响。
他们可都听说了,这云润店铺的老板可是清风书院的夫子,人长的不仅年轻,还俊的咧,既然如此,秦润怎么就说成他家的了?
尚不待蓝金柱说什么,那头蓝银柱便喊秦润过去了。
得知秦润来了,蓝爷爷那个高兴哟,精神都好了不少,靠坐在床上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看着。
蓝爷爷对秦润好,一个原因是秦润性格好,同他聊得来,再一个就是,秦润同他在军营里见到的那位贵人很是相似,因此,爱屋及乌,他自然更喜欢秦润两分。
一见秦润,蓝爷爷立马笑开了花,“润哥儿,你来了,快进来给蓝爷爷看看。”
“蓝爷爷。”
秦润喊了一声,眉眼带笑的杵着拐杖进去时,蓝爷爷不禁然注意到他的脚,“你脚怎么了?”
“崴着了,爷爷最近身体可好些了?”
秦润坐在蓝银柱摆在床前的凳子上同蓝爷爷交谈了起来。
见状,蓝银柱便也不打扰,出去后同蓝铁柱知晓秦润居然给他们带了这么多的东西来,一下子都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好了。
“要不我去咱家果园摘点水果,待会润哥儿回去了让他带回去,润哥儿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弟弟吗,待会我多摘一点。”蓝铁柱道。
蓝金柱给自家儿子还有两个侄儿分了每人两颗糖,便将剩下的吃食收了起来,“这些留着下次吃,不能一次都吃完了,而且这是你们润哥哥特意给爷爷送的,还得给爷爷送去呢,你们几个不用看了,出去玩吧。”
蓝奶奶赶到家的时候,先进厨房看了一圈,叫老二媳妇老三媳妇烫鸡,想到家里人多,一只母鸡哪里够每人夹两块肉的,待会秦润见肉少,不好意思夹,那就不好了,“咱家不是还有攒起来的一篮子的鸡蛋吗,你们再炒个鸡蛋吧,整丰盛点。”
金银柱媳妇,也就是老二媳妇笑呵呵起来,催促蓝奶奶去看秦润,“哎,娘,我们晓得了,您快过去看看吧,那润哥儿确实如爹说的,长的可俊了,难怪爹老念叨人呢。”
“那我可得赶紧过去看看,今晚的晚饭就辛苦你们了。”蓝奶奶说完赶紧转身,一瘸一拐的走了。
另一边,许云帆给方婶侄女化好妆后,在方家人大开眼界围着女儿转时,许云帆拿了二十文钱便离开了。
他打听到蓝爷爷家的位置后,不急不慢的往村东那边走去。
方婶在的这个村叫小清村,因为距离镇上不算太远,村里人经常会去镇上摆摊卖些蔬菜水果之类以贴补家用。
小清村种的水果多,附近几座小山种满了果树,远一点的山头几乎都是成片成片的竹林。
许云帆看了很久,脸上笑意就没下去过,这一山山的,就他娘的全是银子啊!
之前他还有点苦恼大梨村的竹子估计不够造,如今问题迎刃而解了。
方才他还听方婶说,小清村的水果已然成为滞销货,但他做雪媚娘还有做冷饮售卖,却是可以需要大量的水果。
如果他能把小清村水果卖不出去的问题解决了,其他事不就好谈了?
许云帆这般想着,却不知,就因为他想的太多,解决了小清村的核心问题,以至于日后被有心人给盯上了。
蓝爷爷在村东,那边就他家一户人家,周边过去全是蓝家的果林,看规模,至少得有十几亩,里边种的水果种类还不少。
许云帆一路过去,果然看到几米高的芒果树上垂挂着金灿灿的大芒果。
大晏朝真是一个很奇怪的朝代,你说他落后,可像芒果这类水果还有辣椒等物它又是不缺的,但你说他不落后,这个的糖、纸等一些看似很平常很日用的东西又贵的离谱,以至于许云帆根本无法判定大晏朝到底同中国古代历史上哪个朝代更为相似。
这芒果可是好东西啊,好吃,又甜,说起来,许云帆在镇上都没见有卖的,而且来到大晏朝,除了一些野果,“正经”水果除了黄花梨,他是再没吃到别的果子了,如今闻到芒果果香,唾液不自然的分泌过盛。
许云帆左右扭头看了一眼,见没人了,又眼巴巴看着挂在树梢的金黄的芒果,不禁然的咽了一口口水,就是这树有点高,不太好摘。
等等,好不好摘又不是他家的,他管这种事干什么。
许云帆不承认自己想吃芒果了,砸吧一下嘴,这才惆怅的叹气想转身厉害。
就在他转身之际,一个汉子从芒果树上冒出头,也不知道他“躲”在里边多久了,也不知看见许云帆咽了多少回口水。
“你想偷我家芒果?”那汉子好笑的问道。
从没偷过东西,哪怕方才确实馋的流口水的许云帆也没想过要偷,他左右看人并不是想行窃,而是看看有没有人,好问问这是谁家的水果,看看能不能买一点。
这汉子居然说他想偷,许云帆坚决不会承认,“你可别胡说啊,这是污蔑啊你知不知道,传出去可不好听,况且你看我长成这样的,会是那等做小偷小摸的人吗?”
那汉子听了,不禁笑出声,“那按照你这么说,那些行窃之人都是丑八怪不成?”
许云帆特意站直身子,“哎,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想表达我长的玉树临风又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你觉得像我这样的美男子会做那种有损我形象、名声的事吗?”
闻言,那汉子当即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这年头,这么自吹,不要脸的汉子已经不多见了。
“这是我家的果林,你想吃黄果?我看你盯着它看了很久,还咽了很多次口水了。”
被问的无语的许云帆:“……”
有一种美德叫看破不说破。
那汉子见许云帆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干脆直接朝许云帆扔了一个果子,“想吃就直说,我家黄果多的事,看在你长的这么美男子的份上,我请你吃一个。”
芒果在大晏朝还不叫芒果,而是叫黄果,因为它够黄,因此而得名。
许云帆头都不抬单手便将对方扔过来的黄果接住了,那汉子见许云帆如此,不由挑了一下眉:“小兄弟是外村人?我从没见过你呢。”
许云帆点了下头,“嗯,我是大梨村的人,我家夫郎来这里探望人,我正好有事,便同他一起过来了。”
“大梨村的人?不可能吧,这附近十里八村的人,不说每个人我都认识,但要是有个像你这样长得令人眼前一亮,让人过目不忘的汉子,我想我肯定不会不认识你才对,就你们村的那个书生李云飞我就见过他,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呢。”
“大兄弟,你这话说的没毛病,确实了,像我这样难得一见的汉子,若是见过,确实会令人过目不忘,我呢确切来说也不是大梨村的人,我就是个上门的哥婿。”
“啥?你是上门哥婿?”那汉子好似大为震撼,“这年头,上门哥婿的要求都这么高了吗?”
还是大梨村哪个哥儿长的倾国倾城,能招到一个这样的汉子?
就眼前人这白面书生的模样,就算家里穷的揭不开锅,要入赘,那大可以选镇上有钱人家的哥儿,到时候入赘进去,不愁吃喝,岂不是比入赘在村里的好?
“小兄弟,你入赘的哪家哥儿啊?”汉子显然对此很是感兴趣,黄果也摘够了,三两下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几个窜身便爬到的小路上,同许云帆面对面。
这问题问的许云帆骄傲了:“就小秦家的润哥儿,你认不认识捏?就那个十里八村最高最俊的哥儿就是我夫郎了。”
“啊?你是润哥儿的夫郎?”那汉子也就是蓝铁柱忍不住上下打量起许云帆来,不是,润哥儿的相公咋的这么有眼光的呢。
蓝铁柱不得不夸,“小兄弟,你是有点眼光的。”
“那是,你看我这双独具慧眼的大眼睛,哪能看错人啊,好了,我不跟你聊了,我还得去找我夫郎呢。”
许云帆转身想走,蓝铁柱便追了上去,“小兄弟,你不知道吗,润哥儿今天来看我爹了,我就是蓝家老三。”
无语的许云帆:“……我第一次来这。”
你不说我能知道就厉害了。
蓝家人晚饭都准备好了,只等蓝铁柱回来就开饭,待院门传来动静后,蓝家人看去,好家伙,蓝铁柱同个没见过却让人见之不由一愣的小汉子有说有笑的走了进来。
那小汉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听的蓝铁柱笑得见眉不见眼。
许云帆一口一个铁柱叔,方才还喊人大兄弟,得知蓝爷爷是蓝铁柱他老爹后,改口那叫一个快。
蓝家人在得知许云帆是润哥儿的相公后,赶忙给许云帆添了一副碗筷。
许云帆客套了两句便坐下了,饭后,蓝金柱他们拿过两个背篓,背篓里装的都是果子,有一背篓黄果,还有一背篓的桃子。
蓝爷爷吃了一碗饭便咳嗽起来,好不容易停下来了才开口让秦润赶紧回去。
他以为秦润同许云帆是走路来的,这会日落西山了,也凉快,脚程快的话,天黑之前便能到家了。
许云帆看着两背篓的水果,笑得嘎嘎响,“这么客气的吗,这水果太多了,润哥儿一个人估计都吃不完。”
一个人吃不完,这不是还有他吗。
“你不是爱吃吗?”
想到饭后许云帆还干了三个大黄果,蓝铁柱不由觉得好笑,这小汉子,嘴上这么说,可蹲下身把背篓背起来的速度比谁都积极,“放心吧,这一背篓的黄果,上边的黄了,下边有的还青呢,可以多留两天。”
许云帆笑呵呵的,临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眼把他们送到门口的蓝家人,心想,这一家子人都挺实在,心地好,不由说了一句:“蓝爷爷,您咳嗽老不好,还气喘、咽痛、咳黄痰、不时发热体虚,估计是肺热,明儿去医馆让大夫好好瞧瞧。”
“许小子,你……你还会医啊?”蓝金柱已经反应不过来了。
农家人并没什么所谓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对他们来说,在饭桌上说说吵吵的反而更热闹。
在吃晚饭时,蓝爷爷同许云帆一通交谈下来才得知,许云帆不仅是云润客栈的掌柜,这人还在清风书院担任夫子,可谓是很有出息了。
如今,听许云帆的意思,他还会医?
“略懂一二。”许云帆虽自信,却也知谦虚。
略懂一二?
这个略懂是什么意思?
蓝家人不知道,但在方家女出嫁那天,他们同方婶一问,好家伙,许云帆能把胎位不正的孩子扭过来,还能把溺水没气的人给救活!
就这,他还说自己于医术上只是略懂?
这人对‘略懂’这个词,莫不是有什么误解。
原本蓝家人不信的,毕竟他们不是没带蓝爷爷去镇上看过,可那些大夫开了一副又一副的中药,他们熬了一罐又一罐,结果蓝爷爷的咳嗽一直没停过。
而且那些大夫说的是,蓝爷爷是普通的咳嗽发热,可普通的咳嗽发热是这样的?
可人家大夫这么说了,他们也只能信,毕竟人家才是大夫。
听了许云帆的话后,他们算是明白了,吃了那么多药,蓝爷爷还没好转,显然是药不对症啊!
第二天,蓝金柱、蓝铁柱兄弟俩将蓝爷爷扶到了济世堂。
济世堂在清河镇乃是最大的医馆之一,每天医馆外头排队看病的人可以排出几条长龙。
蓝金柱他们之前没带蓝爷爷来这,也是因为蓝爷爷年纪大了,等不了那么久,加上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去其他医馆也可以,不过现在,他们是宁愿排队等上他个半天的也不愿跑旁的医馆了。
一大早蓝家人便来排队,直到下午才轮得到他们。
一见到大夫,蓝金柱并未多说旁的,只让老大夫给蓝爷爷看。
老大夫把脉又问了一遍症状后道:“你这得的是肺热,应当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闻言,蓝金柱一拍手,同蓝银柱说:“哎,老二,你听,大夫说的跟许小子是一样的,那许小子,只怕是医术了得啊!”
孟大夫作为济世堂资历最深,还是东家从京城高价聘请过来的大夫,不用多问便知,此人医术有多精湛。
清河镇的济世堂便是由他坐镇。
第134章 第 134 章 心酸往事
孟大夫医术精湛, 每日来排队看病的人不知有多少,他自认自己是有点本事的,但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被患者当着他的面夸赞其他人医术了得了。
上一次一对夫妇带着出生不足月的儿子过来检查, 得知儿子健健康康的, 夫妇两人喜极而泣,便来了一句:“许小子当真是医术了得啊!”
前前头, 一对夫夫也过来找他看病, 让他看看自家夫郎体内可存有残毒之类的, 得知自家夫郎身体健健康康,那夫郎的相公高兴不已,来了一句,“许小子这医术真是厉害了, 太厉害了。”
如果孟大夫之前没接诊过他们,对他们有印象,听他们这般夸, 只怕都要以为他们是想过来砸场子的了。
被过山峰毒蛇咬, 这不是什么疑难杂症, 却是无解之症。
胎位不正,同样也是如此。
孟大夫医者仁心, 无能为力, 只能看着患者痛哭流涕离开, 对此, 他自是印象深刻。
哪知,过了几天, 原本应该被毒蛇咬伤,这会应该已经凉了的夫郎不仅没凉,还同自家相公有说有笑的走进来让他看看。
当时可把孟大夫吓了一跳, 还以为自个见着鬼了。
孟大夫哆嗦了一下,都想说,你凉就凉了,干啥来找他啊,不是他不救,而是他没那个本事,就算要报仇,也得找那条过山峰去,找他做甚?
直到把人送走后,孟大夫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不是,方才那夫郎说的什么?
他都不能解的蛇毒,居然被一个叫许小子的大夫给解了?而且那人就给他扎了一下?
这种事有可能发生且存在吗?
不可能的吧!
如果非要给这夫郎蛇毒已解一事找个合理的说辞,孟大夫更倾向于周夫郎体质特殊,百毒不侵。
可没几天,之前被他摸胎摸出胎位不顺,夫妇两人哭着从医堂离开的人回来了。
李慧原本的大肚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怀中抱着的小婴儿。
再到蓝爷爷一事,已经有三人在他面前提到那个许小子。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最后,孟大夫给蓝爷爷开好了药,在蓝金柱蓝银柱搀扶着蓝爷爷要离开时赶忙问,“两位兄弟麻烦等等,不知你们口中所说的许小子是哪家医堂的大夫啊?不满几位,此前曾有几人在我这说起过你们口中的许小子,也不知你们所说的可否是同一人,说来惭愧,我学医三十年,自认做不到的事,他却做到,这让我不得不佩服对方的医术,意欲前去请教一二,不知几位可否告知,这位许小子究竟是何人呢。”
之前孟大夫还觉得一切可能是凑巧罢了,周夫郎兴许体质特殊,百毒不侵,李慧可能是命好,可到如今蓝家人,总不能,说蓝爷爷是肺热,也是许小子蒙对的吧,这接二连三的事,已经不能用凑巧来证明了。
一说到许云帆,蓝金柱止不住的夸起来,“你也知道许小子的事啊,我跟你说,除了这些,他还能把死人救活呢,我跟你说啊……”
……
从蓝家离开后,许云帆后背一个背篓,胸前一个背篓,秦润看不过去,伸手想帮忙接过一个,许云帆侧身避开秦润伸过来的手,“得了吧你,是不是又忘记自己脚疼了?话说,你今晚是没有胃口吗,怎么吃那么少?”
许云帆记得,在家的话,秦润一顿能吃两三碗饭的,今晚在蓝爷爷家,秦润却只吃了一碗就说吃饱了,就是菜都没怎么夹。
“还是腿太疼了,吃不下?”许云帆是会疼夫郎的,“那你在这等着,顺便帮我看着背篓,我去方家喊孙武过来接你。”
“不用,我走的动。”秦润拦住了许云帆,垂眸道:“我就是不太饿。”
这话,其他人听,估计也就信了。
可站在秦润面前的,不是其他人,而是许云帆。
同床共枕,朝夕相处这么久,许云帆不说是秦润肚子里的蛔虫,但这人口是心非撒谎时下意识的动作,许云帆却是百分百了解的,“你又骗人了。”
许云帆指着自己的脑门,“润哥儿,你看看我脑门上是不是写了特别好骗四个字?有什么事,你不能对我说的吗?跟你,我可是什么都没隐瞒的,甚至我觉得丢脸的事,你都见过的。”
就好比如,刚来小秦家那几晚,因为饭后吃的红薯多,临到睡前,许云帆突然就想蹲坑,可茅房在外头,乌漆嘛黑的,怕鬼的许云帆不敢一个人去啊,只能厚着脸皮让秦润陪着。
秦润就在茅房外,他就蹲里边噗噗噗的用力拉,对此,提起裤子出来后,见秦润站的离茅房门近了,许云帆不害臊的,还有脸开说笑,“你不会站远点吗,靠这么近的,你没闻到臭味啊?”
这纯属问的就是妥妥的废话了!
屎这玩意,谁见过香的?
这玩意,肯定是有点味的,但秦润怕许云帆会怕,会喊他,也有可能久闻不觉其臭,没一会也就习惯了。
毕竟前一晚,他站的远了些,许云帆还要特意小声的喊:“秦润,你还在不在?你可不可以不要离的太远,我有点……你家茅房有点年头了,木板不结实,我怕我会掉下去,到时候你来不及救我。”
怕就直说嘛,还非得找这种烂到极致的借口。
后来秦润也发现许云帆怕黑了,便不再走远,哪怕茅房外的味道并不好闻,但他都忍了下来。
哪怕相处不久,秦润也能感觉出,他捡回家的小仙男细皮嫩肉的不说,还很是要面子。
为顾及许云帆的面子,秦润摇摇头,口是心非说:“不臭。”
对此,许云帆却是满脸的故作惊恐,“什么?难道我已经帅到连屎都是香的地步了?那可真是太了不得了。”
可能是几晚都是这个点上茅房,许云帆都有一个固定的蹲厕时间。
每每躺下快睡着了还得起来喂蚊子,对此,秦润丝毫没有不耐烦过。
自己这么糗的事,秦润都见过,可秦润同自己,居然还有不能说的秘密了?
“你有什么事不能同我说吗?”许云帆故意装出一副很伤心的样子,“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关系了,可你……真的太让我伤心了呢。”
“不是的,云帆,我没有要欺瞒你什么,我只是……我只是不敢吃太多。”
秦润有点慌了。
“为什么?”许云帆想,哪怕是客人,既然人家主家留饭了,那他们吃饱饭不是应该的吗?秦润怎么还不敢吃饱?
秦润嗓音带着难言的嘶哑:“我怕他们会嫌弃我吃太多了,觉得我不像个哥儿,会给你丢脸。”
以前隔壁村有人请工,秦润去干活了,他干活又勤快,脏活累活都愿意干,就想着,人家请他了,那他就得好好干,因为干的体力活,肚子容易饿,结果午饭吃的多了一碗,同桌的其他人便对他投来诧异、嫌弃的目光。
他们兴许想不通,他一个哥儿,怎么吃的这么多?
看看其他哥儿,哪个不是最多两碗饭?
就他,一下子干了三碗。
这还是一个哥儿?
可他们也不看看,因为他们故意欺负人,看秦润长的高、壮实,其他哥儿同妇人做的都是轻活,只有秦润同汉子们做的重体力活。
就这,其他汉子能吃三四碗,人家只会说他们是真的累了,确实是该多吃点,
可轮到秦润,大家却说他这不是那不是。
待吃了饭,下地干活了,因为做的快,其他人又觉得他这样简直比一个汉子还要猛。
真真是一点哥儿的样都没有。
他这样的能干是能干了,但还是会引来其他人的诸多不满。
后来,隔壁村请工什么的,都不再喊他了,就因为他吃的多了一点,人家觉得亏,不划算。
他们只看到了这一点,却没看到秦润干活有多卖力,一点不比汉子慢。
遇到这样的事多了,秦润难免会产生一种,好像他做什么在他们看来都是错的,以至于他有时候都在怀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许云帆对他们这种行为,那是一个嗤之以鼻,既想马儿跑得快又不想给马儿吃草,世上哪有这么美的事。
有的人就是这样,哪怕你不招惹他们,但他们却能对你抱有最大的恶意,哪怕你做的再好,他们也照样对你感到这不满意那不满意,好像把那些恶毒的话说出来了,就能证明他们很厉害,很有是非观一般。
可他们却不知道,因为他们的“口无遮拦”,别人又会因他们而遭受多大的质疑,承受多大的伤害、恶意。
所以,秦润一点错都没有。
有亿点点记仇的许云帆舔了下后牙槽,这事,他记下了呢。
许云帆不喜欢这样的人,或者说,这种人本就碍不着他什么,世上的人那么多,形形色色什么人没有,他不可能管的过来,但他们敢犯到秦润身上,这事,他就得管管了。
一想到因为这种事,秦润饭都不敢多吃,许云帆气的粗口话都飞了:“谁这么说你的?简直是胡说八道,瞎几把扯淡,润哥儿你告诉我,谁说的你,看本少不把他门牙给打飞了。”
“算了,都是几年前的旧事了。”秦润不想那么麻烦许云帆,虽然这件事,确实给他留下了不算愉快的记忆,因此,他便一直“念念不忘”,甚至为此有了心理阴影,在外吃饭时,总要刻意的控制自己的饭量。
闻言,许云帆没多说什么,但心里却疼的要命,一瞬间,心疼犹如带着排山倒海之力,势不可挡汹涌的朝着他扑来,几欲将许云帆淹没。
他放下怀里的背篓,埋头在秦润脖颈间蹭了蹭,用力的吸了一口秦润身上的气味,好似来自秦润的气味能够压制他胸口酸涩的苦楚,可以让他感到好受一点。
好一会,许云帆才说,“润哥儿,你想学画画吗?今晚回去,我教你好不好?”
别人对秦润不好,他们欺负秦润,不疼秦润,没关系,有他许云帆疼就够了。
许云帆轻抚着秦润的后背,“宝贝,别难过了,不要为了那些不值得的人的话伤害自己,你应该学学我,一个人不喜欢我,那肯定是他的问题,要是一群人不喜欢我,那毫无疑问,肯定是他们串通好的,所以,别人不喜欢你,不是你的错,是他们的错。”
面色有些一言难尽,不敢相信于许云帆拿他当傻子哄的秦润:“……真的?”
“那还有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这么好,他们会不喜欢你,纯粹就是嫉妒你,你要是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般,我还会喜欢你非你不可?我又没眼瞎。”许云帆说的信誓旦旦,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
也不知道那件事给秦润带来多大的伤害,以至于这么久了,秦润还记着,上别人家门,连饭都不敢吃饱。
既然秦润不说,他自己去问好了。
有的事,在秦润那过去了,但在他这,没报复回去,这事就过不去。
当天晚上,许云帆握着秦润的手,一笔一笔的教他做画。
秦润一开始确实画的不好,但许云帆很有耐心,在秦润自己练习的时候,他到厨房,拿出了回到家便先做出来冻上的双皮奶。
其他人不是嫌弃秦润吃的多吗,那许云帆就宠着他,让他每天大鱼大肉营养均衡吃的饱饱的,还要每天给他份新鲜的吃食尝尝鲜。
也许是秦父秦奶奶他们去后,小秦家便少有吃到好东西的时候,为此,吃饱穿暖已然成了秦润的一种执念。
许云帆知道秦润爱吃,也喜欢吃甜的,他不会做饭做菜,也就只能做些吃食哄他开心了。
虽然店铺里不缺吃食,但那总归不是许云帆亲手做的。
许云帆觉得,他亲手做出来的吃食,才有爱的味道。
而且,双皮奶,云润店铺可没有的卖。
许云帆切了一个芒果,把果肉切成正正方方的一小块,又切了一半的桃肉,将切好的果肉对半分开放在冰冻好的双皮奶上,好看的搭配色调看着就令人食欲大开。
摆好果肉后,许云帆这才端到柴房里,放到秦润面前,“今晚你晚饭吃的那么少,先吃点东西吧,不然我怕你肚子饿。”
这是秦父走后的八年来,第一次有人在秦润面前跟他说怕他饿了的话。
秦润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感动,眼眶微微泛着红,看着放在面前的一大碗东西,以为许云帆特意给他切了一大碗的水果。
村里人少有人这般吃水果的,他们大多都是整个吃,哪还会费这个功夫切块装碗还用勺子舀着吃。
所以,哪怕只是普普通通的果肉,但许云帆这般精致周到的伺候他,秦润便已经足够欢喜了,他感觉这会的自己是被许云帆当珍宝一般的重视着。
哪怕崴脚了,回到家后,秦润依旧去点了一下这两天秦大树他们做出来的蜡烛,因此根本就不知道许云帆做双皮奶的事。
直到他拿起勺子往下挖了一大勺,这才发现,不是的,下边好像不全是果肉,挖上来一看,那是奶白奶白,看起来像白色鸡蛋羹一样的东西,泛着甜甜的奶香味,相当的诱人。
秦润没问许云帆给他做的什么,只静静的吃着,吃了两口后,情不自禁的,眼眶中汹涌的热意并未因为这几口冰凉的吃食而消散,反而变得更加的肆无忌惮,嚣张狂妄,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静默无声痛哭的秦润,最是让许云帆心疼。
以前不觉得自己活的有多悲惨,可今晚,秦润突然就发现,自己这几年来过的,是真的太累了。
第135章 第 135 章 生辰
那种黑暗压抑的生活让秦润见不到光明, 在看到许云帆这束光的时候,他才会拼了命的,不要脸的, 只想把许云帆给抓在手里。
“不哭了, 宝贝,你这样我很心疼。”
许云帆坐在椅子上, 拉过秦润, 让他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搂着他的腰,额头顶在他的后背上,“润哥儿,你别哭了, 除了在床上以外的地方,我不想看到你哭,那样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的, 以前再苦再累日子都过去了, 现在你有我了, 还哭什么啊?”
“我就是……心疼以前的自己。”秦润觉得自己这样很矫情,但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十岁的孩子要把一个家庭的重担挑起来, 他得用多大的力气。
许云帆:“我也心疼, 哎, 你这样我也要哭了。”
说着,许云帆吸了吸鼻子。
隔着不算厚的衣服, 秦润能感觉到许云帆呼吸间炙热的温度,当许云帆重重的吸几口气时,秦润后背更是一挺, 赶忙转过身,他是真的以为许云帆也哭了。
哪知,待他转过去,看到的便是许云帆那张勾人心魄的笑脸。
“你上当了。”
许云帆没心没肺的笑呵呵,本就还在伤心的秦润顿时是无论如何都伤心不下去了,就感觉没有那样气氛跟情绪了。
就破坏气氛这一点,许云帆大抵是无敌的存在。
见秦润眉头似乎微微皱在一块,许云帆动作迅速,冷不防的,掌心直接扣住秦润的后脑勺,迫使对方低下头。
一吻结束后,秦润有片刻的恍惚,好一会都没缓过神来,待反应过来后,所有的委屈,心酸顿时烟消云散。
许云帆舔了一下唇,问:“还哭不哭了?”
“如果我还哭呢?”此刻的秦润眼眶还红着,也不知道是因为旁的被压抑克制的冲动,还是本就还在伤心,那模样,好像下一刻就能掉几滴眼泪似的。
许云帆想都不想,恐吓威胁道:“你要是还哭,我就继续亲你……”亲的你喘不上气来为止,大脑缺氧了,看你还记不记得伤心难过。
秦润:“……”
居然还有这等好事?
许云帆要这么说,那他可就太伤心了。
许云帆见他话没说完,秦润用力一眨眼,两颗珍珠大的泪滴在脸上划过泪痕。
一怔的许云帆:“……”
他似乎被挑衅了。
又被许云帆亲了,秦润不由得心满意足,沉溺其中。
此时此刻,同喜欢的人亲吻,谁还记得想旁的,反正他脑子已经一片烟雾缭绕了,根本没心思想那些有的没的。
几刻钟后,许云帆喊丫丫了起来,“不行了,润哥儿,我顶不住了,你要想哭就哭吧,我唇都麻了。”
当然了,腿也麻了。
但他不好意思说啊,身为一个男人,抱着自己喜欢的人,才几刻钟就受不住了,岂不是显得他很没用?
要面子的许云帆在秦润起身后,他才惊恐的发现,腿麻的好像都没直觉了。
秦安同小野打好热水喊秦润去洗澡时,许云帆想帮忙都站不起来,一站起来,感觉双脚好似有点轻飘飘的,在之后,好像有上百只蚂蚁在里边爬来爬去。
“哎哟。”许云帆坐回椅子上。
听到许云帆的声音,秦安跑了过来,“哥夫,你怎么了?”
“没什么,哥夫腿麻了,小野帮你大哥去了是吗?”
“嗯。”秦安点了点头,在许云帆退腿上按了两下,“哥夫,舒服点了吗?”
“舒服多了,真是太感谢我们安哥儿了,对了,安哥儿,哥夫问你一件事啊,以前你大哥是不是被人喊去干过活?就隔壁村的人,有来请过你哥夫去干活吗?”
秦安想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了,“我不记得了,哥夫,你问这做什么呀?”
许云帆一拍脑袋,他是接吻到大脑缺氧了吗,这种事,问谁不好,偏要问秦安,当年的事,秦安这个年纪,能记得就怪了,“哥夫就是好奇而已。”
秦安点了点头,“哦,那哥夫可以去问大哥啊。”
许云帆不知道该怎么跟个孩子解释,他大哥被人欺负的事,这种事,说出来让一个孩子知道,除了会让秦安难过伤心,还能怎样呢。
许云帆不打算让秦安知道这些事,转而问秦安,“那安哥儿,你知不知道你大哥的生辰是什么时候呀?”
说来,秦家兄弟的生辰,许云帆竟不曾过问过呢。
小野就不用问了,那孩子,问了也白问。
“大哥的生辰吗?”
秦安歪头挣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乌黑的眼珠子转了几下,突然惊呼起来,“哎呀,哥夫不说,安哥儿也要忘了呢,大哥还有几天就该过十八岁的生辰了。”
古人习惯用虚岁来表达年龄,秦润十八,实则是虚岁十八,周岁不过十七。
许云帆:“……”
许云帆不由得抹了一把脸。
好在他是在十六七岁便可嫁娶的古代,要是在现代,秦润未成年,就冲他对秦润做的那些事,他爸估计能赏他几个巴掌吃,把他牙齿都给打飞。
但现在最让许云帆关心的不是这个,“安哥儿,你可记得,具体是几天呢?”
秦安算了算,“还有六天。”
最近秦安跟小野去听了许云帆的课,过后还有许云帆给他们开‘小灶’,如今两个小家伙识得的字多,千以内的加减法也是小意思了。
“那你呢?”许云帆不会厚此薄彼,秦润的生辰很重要,秦安的自然也要同等对待。
“我的还有一个多月呢。”秦安苦恼了起来,“哥夫,我想给大哥准备生辰礼,可是我该送什么呢?”
秦安对此很苦恼,他现在赚银子了,可银子已经给大哥了,他要是开口问,大哥肯定会问的,这是他给大哥准备的惊喜,怎么可以让大哥知道呢。
许云帆觉得好笑,刮了秦安的鼻尖两下,“你个小不点还知道惊喜呢,那好吧,哥夫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哥夫来着,你同小野商量吧,决定好了,要是缺银子了,就来找哥夫,哥夫偷偷给你们。”
“真的吗?”
秦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开心的直跺脚,小手朝着许云帆勾,“哥夫哥夫,你快低下头,安哥儿最喜欢哥夫,要给哥夫奖励。”
闻言,许云帆笑了笑,低下头让秦安亲了一口,这才拍了拍秦安的小屁股,毫无良心的压榨童工,使唤人干活,“真的,哥夫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了,好了,赶紧出去给哥夫打桶冷水去,哥夫还没冲澡呢。”
秦安高兴的不行,哒哒哒的跑出去,没一会又跑回来,食指抵在嘴角,有点羞涩的问,“哥夫,你今晚做的那个东西,安哥儿跟小野可不可以也尝一点呢?就一点点。”
小孩子就是这样,哪怕他们不是饿了,可看到旁的人有的吃了,他们没的吃,便会觉得委屈。
今晚秦安给许云帆生火了,要不然,许云帆也做不成双皮奶。
后来,许云帆切水果的时候,秦安同小野虽然忙着做其他事,不过许云帆的一举一动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可以啊,走,哥夫给你跟小野弄去。”
许云帆起身往外走,秦安高兴的嘎嘎笑,像只公鸭子似的,一下子,小秦家都热闹了好多。
洗澡房里的秦润听着外边的欢声笑语,所有的委屈顿时一扫而光。
他不知道所谓的先苦后甜到底对不对,毕竟一开始,他是这么坚信不疑的,可等他熬了一年又一年之后才知道,什么叫麻木,后来遇到了许云帆,他又才知道,什么叫苦尽甘来。
如今这个家,可比之前热闹多了,洗澡房内的秦润透着细小的木板缝,偷偷的看着那个给这个家带来无限生气的人,眼睛好似都粘在那人身上一般,一寸不离。
晚上,秦润难得主动的将许云帆亲了一遍又一遍,他每亲一口,许云帆便舒服的半眯起晚,一副很是享受的样子,看着不禁让人愈发心痒难耐。
最后,许云帆是怎么睡过去的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在睡之前,那种美的要死的感觉,简直是让人欲罢不能,沉迷其中。
有了秦润爱的亲亲,许云帆别提睡的有多香了,醒来时都是精神抖擞,不复之前那副一副没睡醒的迷糊样。
去到书院时,许云帆去往食堂的路上,路上遇上了几个吃完朝食回寝舍的学子,按照往前,这些学子都会热情的同许云帆打招呼,同他问一声,“许夫子早。”
可今儿,几个学子见着他了,不说打招呼了,还露出一副很是失望的,看错了人摇头叹气的动作来。
许云帆没多问什么。
毕竟,他在学院内,并非什么都不知道。
他知道的,李云飞回来了。
前两天,他同几个大娘聊天,那些大娘还同他说了,她们发现,最近李小花回娘家回的可勤快了,隔三差五就得回一次,估计是想问问李云飞回来了没,好让李云飞同夫子们说说情,让孙大河回书院上工去。
大娘们还告诉许云帆,李婶最近有点飘了,“许小子,李婶说了,下半年他家李云飞就要下场了,还说李云飞一定会高中的,还说到时候……”
后面的,大娘们不好当着许云帆的话说出口,许云帆却听出来了。
此事,他并没有当一回事,至于蒋岚方的沉默,许云帆大概猜到了,蒋岚方是什么意思。
诚然,在外人眼里,自己不过年仅十七,尚未到长辈们眼中可独当一面的年纪。
可在清风书院,他不是什么小汉子,而是夫子,是在学子有事,或遇事时,能够站在他们面前,就一些事情上,为他们树立榜样,成为可为他们遮风挡雨,顶天立地的存在。
这样的夫子,才是真正的夫子。
身为夫子,他必须有担当,有为人处世之道,自然也得有处理、解决事情的能力,而不是遇事了只会摇人。
许云帆照例上了两节课,临下课时,林子非举手示意,许云帆误以为他是有问题要问,过去了,林子非压低声音:“许夫子,学院里在传的事……我们大家伙都知道你的为人,若是需要帮忙,许夫子说一声。”
“是啊,许夫子,有需要的,你张个口,力所能及,我等必定义不容辞。”叶辰拍着胸膛前的肋骨砰砰做响,许云帆都担心这人瘦不拉几的,肉没多少,待会把肋骨给拍断了。
其他学子跟着好奇道:“许夫子,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种人,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有的学子猜测,莫不是许云帆同其他夫子一样,就讲究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斜?
可这样的人,最是受尽委屈。
你不解释,便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被人议论纷纷,被人误会。
第136章 第 136 章 许云帆笑笑,只是……
许云帆笑笑, 只是摇头道:“不急,有的事,不急于一时, 你们要知道, 能侵犯到你的切身利益的,会给你带来伤害的, 那你就必须即刻做出反抗, 根本无需有过多的犹豫, 但他人污蔑我,传我不实之谣,这件事,我认为, 就目前为止,并未给我带来任何实际利益上的损失,虽然我的名益确实会因此受损, 但我会让他传个够, 日后他必然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的, 你们记住,永远不要理会谣言和重伤。”
“妄图改变他人的想法, 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至于那些听信谣言的人, 我也无需向他们做过多的解释, 从他们听信谣言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认定我就是那种人了,自证这种事是没有尽头的。”
所以, 对付这些谣言的办法之一就是,谁质疑,谁举证。
李云飞说他是那样的人, 那么,李云飞就该拿出证据证明许云帆就是那样的人,而不是让许云帆拿出证据证明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这种不解释的事,许云帆是做不来的,毕竟,他就没办法那么大度。
他就是让李云飞传,使劲的传他的谣,到时候,看看他能不能找出那么多证据来。
没有证据,那就是冤枉人。
一个童子在没有任何证据之下便造谣一个夫子,这件事,可大可小。
许云帆很想知道,李云飞究竟能给他造多大的谣。
到时候,就是不知道李云飞能不能找出那么多证据证明他所说的一言一语是否都是事实,若是不能,一个会造谣夫子的人,离开了清风书院,再想入学,只怕是难上加难。
许云帆本不欲断了李云飞的学路,可这人吧,非得跟他过不去,既然如此,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他也是被逼无奈啊。
丙六班的学子对许云帆的话深以为然,只觉得他们许夫子,年纪不大,但说的每一句,确实值得令人深思。
就在其他学子听了许云帆的话陷入深思后,一位学子突然举手示意有问题要问。
许云帆记得该学子,此人名叫杨皓期,乃是杏花村的读书人。
杨皓期出身寒门,家中并不富裕,许云帆在学堂见过他几次,这人买饭菜,永远都是一碗米饭,一道青菜,荤菜从未点过,可见其家庭并不富裕,为人也很是节俭。
寒门学子,大多都是如此,杨皓期不过是众多寒门学子中的一个,并没有过于特殊之处让许云帆对他有过多的关注。
但最近两天,他对杨皓期比较上心,偷偷观察了他几天了。
倒不是说杨皓期这人做了什么坏事或者要对许云帆不利,而是最近的杨皓期很反常。
以前这人听堂可认真了,可最近几天,许云帆发现他频频走神,神色难掩落寞,有时候又似是想到什么伤心事,泪湿眼眶。
许云帆自诩自己好歹也是他的夫子,有义务问问杨皓期是有什么心事之类的,可他一直找不到机会。
今儿,杨皓期倒是先行动了。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要问?”许云帆还以为杨皓期是有课堂上的问题想问,哪知,这人不知是急病乱投医了还是怎样,竟是起身,红着眼眶,挽起身前的长衣,噗通一声,直接对着许云帆跪了下去,嘭的就是磕了一声响头。
这下子,不止许云帆,其他学子也愣了,摸不着杨皓期此举意欲何为。
许云帆后退一步,赶忙将人扶起来,可杨皓期虽抓着许云帆的手,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声声泣泪,“许夫子,我求你帮帮我出出主意,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好,究竟我该如何才能做到无愧于心,才能为自己的亲人申冤。”
杨皓期也不知道为何会对许云帆产生莫名的信任感,总之,许云帆给他一种很厉害的感觉,那种感觉大抵就是,好像再大的事,有许云帆出面便可迎刃而解,那是一种信服感。
他们丙六班几个夫子,他观察过了,也想过,若是他贸然同他们开口,他们可会帮他。
答案是不会。
他们不会冒着得罪师爷的风险去帮他,毕竟他只是一个学子,而他们身为清风书院的夫子,最不缺的也正是学子了。
可以说,丙六班,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至于找院长帮忙什么的,杨皓期一个丙六班的学子,根本就没有那个机会见到蒋岚方。
在杨皓期备受良心谴责与深处愧疚不安之中时,蒋岚方却主动找到杨皓期,同他说了,他这事,兴许可以找许云帆帮忙,总而言之就是,蒋岚方话里话外都在“教唆”他去寻许云帆,让许云帆出马。
杨皓期一想,许云帆身处议论绯闻的漩涡中心时,这人依旧面不改色,心态好到爆表,甚至不急不躁的已经做好了反击计划,可见这人是胸有成竹。
也许许云帆可以告诉他,他该怎么做。
“有什么事,先起来了再说,你放心,若是我能帮,定不会袖手旁观。”许云帆想,学子有事,他自然是要关心一二的。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杨皓期一定是有事了。
杨皓期被许云帆扶起来,这才抹着眼泪说了,“许夫子,我……我堂姐被人杀了,可……”
说到这,杨皓期嘴唇颤抖动着,似是在强忍着极度到难以克制的悲痛,“可是我的家人让我装聋作哑,当做不知,只是我……我实在做不到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心安理得的坐在这里。”
这段时间,杨皓期备受煎熬,一方面是怒意难平,一方面是满心无可奈何以及骤然得知堂姐杨杏离世的满腔悲痛无一不在折磨着他。
“什么?”其他学子闻言,不由得围了过来,询问杨皓期怎么回事。
杨皓期说了,原来杨皓期的堂姐,也就是杨杏,半个月前来镇上买东西时,不巧被清陵县师爷之侄刘天看上了。
杨杏长的小家碧玉,清秀可人,虽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但对于像刘天这样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来说,有时候,一顿清粥野菜反而更能让他欲罢不能。
别看杨杏长得小鸟依人,脾气却是相当火爆,无论是温润如玉的大家闺秀还是旁的村中姑娘,被个不认识的汉子当街调戏,是个姑娘家都得气的火冒三丈。
杨杏更是当街拒绝了刘天品茶的邀请,但刘天这人却死缠烂打,非要拉着杨杏。
刘天当街就对杨杏动手动脚,杨杏能乐意?
怒不可遏的杨杏开口直接就训了刘天一顿。
却不料,没过两天,杨家人迟迟不见外出的杨杏归家,日暮西山后,杨家众人前去寻,这才在一条小道上寻到了衣不蔽体,一身青青紫紫满是欢爱痕迹以及剧烈挣扎后留下大大小小伤痕的杨杏。
后来,杨家一通询问“调查”,这才锁定了嫌疑人刘天。
他们去衙门报案,可最后,县令一通“调查”才发现,刘天是无辜的,毕竟,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可以说,人证物证皆有,因此,刘天哪怕被暂时拘押了几天,后天也就可以出来了。
刘天可是师爷的侄儿,仗着这一层关系,刘天在镇上可没少作威作福。
杨家得罪了他,日后必然讨不到好。
一直在书院的杨皓期根本不知此事,前几天休沐归家时,不见一向对他关怀备至的堂姐出现,杨皓期自然要过问一下。
这一问之下,杨皓期才发现杨家人面色不对,一个个似是心事重重,他伯母更是呜呜的掩面而泣。
后来在杨皓期的追问之下,他才晓得了杨杏一事,但因为刘天即将无罪释放,杨家生怕杨皓期意气用事,便劝他不要插手此事,安心在学院读书就好,第二天直接把他赶回书院,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要去找刘天。
刘天要报复杨家,他们受着就是,杨皓期在书院,刘天短时间内也不敢拿杨皓期如何。
杨皓期他大伯说了,他是杨家的希望,只要他无事,只要他考上了,杨家不愁翻不了身,讨不回公道。
杨大伯的话,犹如一座大山压在杨皓期身上。
家中人除了他,无人读过书,他们便将所有期望压在他身上,可他们不知,科举是那么简单的吗?
科举之难,堪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杨皓期压力山大,却又无处可说。
等他科举有望还不知得到猴年马月,难道,他真的要听长辈的话,明知了,却要装不知,杨杏不是旁人,那是他堂姐,是从小带他一起玩,是在他每每归家晚了,会笑着为他温饭的人,杨杏的事,他不闻不问,良心不会痛的吗?
一众学子听了之后,不由面露为难,这事,说实话,他们虽是读的圣贤书,不说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吧,但至少比其他大字不识一个的汉子强太多。
但满腹经纶的他们,在这件事上却也是爱莫能助,力不从心,都说术业有专攻,他们没有判案经验,如何能替杨皓期他堂姐讨个公道?
甚至在听闻整件事情之后,一众人都不晓得该如何寻找证据,毫无突破口,毕竟刘天能找出来的不在场证据都能让县令判他无罪,那么,他的证据必定太过天衣无缝,若不然,县令大人有那么多么判案经验,不会不知。
县令大人都无法,他们一群没有丝毫经验的鸡仔能顶什么用?
许云帆静静听完,并未贸然答应,寻思稍许才说:“此事你待我出去打听打听,若是……这事你放心,作为你的夫子,我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也许,这倒是个机会。
其他学子不由看向许云帆,心有顾虑,“许夫子,可是你只是一个夫子,还是一个连……对上刘天,只怕讨不到好。”
许云帆连个秀才都不是,真被刘师爷记恨上了,在清风书院,刘师爷暂且不能拿许云帆如何,可在外呢?
有权势的人,要真想给平明百姓找点麻烦,不过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
许云帆摆手,“放心吧,不就是个师爷吗,没事的。”
师爷,这类人并未有官职在身,可以说,他们不过是官员聘请帮忙处理事物的帮手,是官员的幕僚,用现代话来说,就是等同于秘书的存在。
但许云帆知道,一个师爷,虽没官职,但因他们处理着衙门内大大小小的事物,深受县令老爷器重,因此,这些人在衙门可谓是占据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再说他大哥的秘书,别看人家虽只是个秘书,但其地位同副总裁无差,公司那些老总见了他,哪个不得对其点头问好?
所以说,这师爷也好,秘书也罢,只要他有实力,必然会受到重视,这样的人,在衙门,在公司都是有一定的权利地位的存在。
眼下,他无功名在身,只能想别的办法。
因此,许云帆去找了齐修泽打听了一下。
这事,许云帆找齐修泽就对了。
“你要问清陵县县令?你问他干嘛?”齐修泽不答反问。
许云帆:“你只管说就是了。”
齐修泽笑起来,“你要同我打听清陵县县令,怎么,你要对他做什么?兄弟,不是我没提醒你,那是我舅,你莫对人家打什么坏主意。”
闻言,许云帆顿时就乐了,使劲拍齐修泽两下,“哎呀,原来都是熟人啊,那感情好啊,熟人好办事这句话你听过没有?”
齐修泽:“……”
第137章 第 137 章 立威原因
一看许云帆笑的贱兮兮的样子, 八成准没好事,但这事,齐修泽不帮也得帮。
前两天, 在齐修泽同许云帆谈完事后, 飘飘然的回到寝舍,一晚上不知在想什么, 双眼发呆的眺望远处的竹林, 如此反常的举动, 可把谢柏洲他们吓了一跳。
“修泽,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可是遇上事了?”谢柏洲忧心忡忡的问道。
闻言,林萧然、沈如溪赶忙放下手中的书, 纷纷围了过来,“怎么了?”
自己这三个兄弟,为人如何, 齐修泽知道, 同他们, 齐修泽不觉得同许云帆合作的话不能告知,于是便如实道:“云帆要同我合作。”
“这事我们晓得啊, 我们亲口听他说过了, 不就是蜡烛的事么, 怎么这么久了, 你才如此震惊?”沈如溪不由得觉得好笑,齐修泽这反应是不是太慢了, 如今齐修缘都同许云帆签订好契书了。
哪知,接下来齐修泽的话却让他们同样沉默了一晚上。
齐修泽摇头:“不是蜡烛的事,云帆他要同我合作的是制纸的生意。”
“嗯?”
“什么?”
“兄弟, 你在说的什么鬼话呢?”
沈如溪三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亦或者是出现幻听了,可他们你看我我看你一番后,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自己一模一样的惊诧时,不由得正视起来。
“齐修泽,你方才说了什么,你说许云帆会做纸,还是会用不同材料制纸?此事,你当真不是在诓我们?”
沈如溪无疑说出了另外两人的心声。
齐修泽扫了三个兄弟一眼,满意了,他就说嘛,不是他不禁“吓,而是正常人听到这种事都是这个反应才正常,“我拿这种事骗你们做什么?我们可是兄弟,日后说不定还是连襟,都是一家人,我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此事可是千真万确,他娘的,本少爷到现在还有一种似梦非梦的感觉,怎么感觉一切那么不真实呢,不过看你们这般样子,我倒是放心了。”
谢柏洲拍了拍齐修泽的肩膀,“既然如此,你还不赶紧找你二哥说去。”
“明儿我就去了。”
不用多说,齐修缘知道这事时,只觉得喉咙发干,激动得端起茶杯的手都是颤抖的,要开口说话前,还特意打开门看看四周是否有人,待关好门了,才压低声音:“三弟,在咱们尚未同许云帆合作前,此事你知我知,你那几个兄弟知就好了,切不可再让外人知道了,否则,其他人同我们抢生意是小,若是有人对许云帆起了杀心,那也麻烦。”
“我知道的,二哥,此事你赶紧书信一封同父亲大哥他们商量商量,可别亏待了我兄弟。”
闻言,齐修缘当下是一言难尽,“你怎么尽是胳膊肘往外拐?”
齐修泽神神秘秘的,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含羞带怯的低下头,双手捂着脸,犹如怀春的少年,羞答答的左右晃了晃身子,有点嗲嗲的娇嗔:“哎呀,二哥你不懂啦。”
双目瞪大的齐修缘:“……”
齐修缘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差点没一巴掌齐修泽这玩意扇飞出去,这家伙,故意恶心他的吧。
啦!!??
我啦你个头。
这小犊子咋这么恶心人了?
既然已经决定帮杨皓期打听打听,许云帆自然不会言而无信。
秦润回家的当天晚上就听许云帆说起这事。
别看许云帆整天往外面跑,比起秦润,镇上的事,还得数秦润最清楚。
有关刘天的事,秦润自然有所耳闻,同丙六班的学子一样,秦润担忧道:“这事会不会很麻烦?”
不是秦润胆小怕事,而是这就是现实。
当然,许云帆会想着帮忙,并非许云帆心比天高,自命非凡,觉得有自己出手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明明自己无权无势,他拿什么帮?
又凭什么觉得他不会得罪人?不会被刘家记恨?
许云帆之所以答应帮忙,自然也是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不会,不过是个师爷而已,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给家里添麻烦的,如果此事,刘天确实是凶手,刘师爷也不再是刘师爷了,到时候,墙倒众人推,以前巴结他的人只会离他远远的。”
“润哥儿,心软的人是干不成大事的,这一点,你要记住。杨皓期一事,并未我心软才答应帮忙,而是我想借此机会立个威。”
“都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有时候,很多事并非都能按照我们所期许的那般发展,人总会面临很多迫不得已的事,像我们,很多手艺已经教了出去,契书也签了,但说白了,那就是一纸合约,能够规范工人的各自职责,有时候却规范不了人心,你说我做的不对也好,还是旁的也行,我想通过此事,让秦氏的人也好,外人也罢,我想让他们知道,上衙门见县令大人,我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怕的,否则,有的人说不定抱有侥幸心理,以为我一个夫子,也是怕见县令的,通过此事,以后谁敢算计我,找我的茬,他们就该掂量一二。”
最近村里人见到小秦家动作很大,不免开始有点小心思了,就是隔壁村的村民也来凑热闹。
小秦家请人干活,但他们到底干的什么,外人不知。
但是秦氏的人建起来的大牛棚里养着十几头牛还有猪圈里几十头猪皆是小秦家买来的,就这一事便惹来了无数人的眼红。
活了几十年,半截身子入土的长辈们都不曾见过这样的大手笔,更遑论那些小辈。
秦氏的人赶了他们几趟,不让他们靠近,这帮人倒是喊丫丫的,说什么的都有。
也许是自家孩子确实不是读书的料,一些人没打算送学堂让他们走科举之路,所以,许云帆是夫子又如何?
反正日后也求不到他身上。
至于许云帆会救人又如何,镇上又不是没有医馆,医馆里的大夫难不成不比许云帆厉害,谁知道他几次救人,是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又或者是他随身携带什么厉害的药物了呢?
反正这口口相传的事,他们是知道的,有的事,越传越神乎,八成不可信。
旁的事,他们不知真假,只是有所耳闻,未曾亲眼目睹,但许云帆会赚钱,盖工棚起牛棚的事,他们却是亲眼所见了。
要是能窥得一二,学个几手,指不定他们也能赚大钱了。
但他们一靠近,秦氏的人便拦着不让他们看,这可把外村人气的够呛。
因此,有的人说话那叫一个厉害,牛的不行。
他们还叫嚣着,秦氏的人要是敢动他们一个试试,但凡许云帆的人敢动他们一根汗毛,那就衙门见。
这句话,许云帆听后,那是一直记着呢。
这些人,不过也是打着许云帆大抵同其他汉子一样,不敢见官,因此恐吓秦氏的人罢了。
许云帆也的确不怕什么刘天还是刘师爷的,他们叔侄敢动他一个试试。
如今他同齐家合作,他要是出了事,这生意一断,到时候,有损失的不止他一个,齐家能放过刘天?
但村里这些鸡毛蒜皮的破事,事事都让齐家人出手,他许云帆许小太子爷的面子往哪搁啊?
秦润明白许云帆的用意了,不由心疼道:“云帆,你受累了,可是我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隔壁村的人几次三番来大棚外观望,还有镇上一些富户不时打着交好的名义找他“喝茶”,其实,他们打的主意,无非就是想从秦润手里将吃食的方子买去。
因得知秦润的相公是清风书院的夫子,那帮人对他还算客气,只派了几个大汗过来“请”人,要是没有许云帆,人家会在被他明确拒绝后依旧坚持不懈的来找他?
不会。
没有许云帆,秦润只怕早已经被套麻袋十几次了,吃食的方子必然也守不住。
都说小鬼难缠,这帮人,事做的不算过分,却让人烦不胜烦。
许云帆都知道的,秦润每一次都把这些人给打发走了,甚至不让这些人去清风书院寻他,让他安心授课。
能把那么多老油条拦住,秦润已经很厉害了,怎么会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呢。
许云帆摇头,撒气似的捏了秦润胸口上的胸肌一把,道:“我看你最近几天没被我“收拾”了,所以又开始胡说八道了是不是?夫夫之间还用说这种话?我都不爱听,你这个哥儿真是的,有我这么腹有诗书气自华,总之就是长的好,又有气质,还会赚钱的相公,换别人,指不定每天三顿哄,把我哄的心花怒放,你倒好,怎么这么不会说话的?”
秦润被许云帆不轻不重这么一捏,不禁感到些许的痒意,一把扣住胸前作乱的手,声音都轻了两分,带着几分的情欲与嘶哑,“是我不会说话,那你喜欢听什么?我说给你听好不好?”
许云帆二话不说,笑嘻嘻的伸头过去,埋头在秦润胸前蹭了蹭,满足后才仰头甜甜的笑:“我很好哄的,你夸夸我,亲亲我就好了。”
秦润笑了,低头同许云帆注视着,被那双浅笑的双眸盯着,他像是受到了蛊惑,忍不住亲了亲许云帆的眼:“……你确定,夸夸、亲亲就可以了?”
“当然不。”许云帆想也不想就摇头,“我还想狠狠的欺负你,把你欺负哭。”
此欺负非彼欺负。
秦润以前不知一词多义,现在知道了。
一下子,他的脸顿时就红了,看似很害羞的样子,心中又不合时宜的产生了渴望,却嘴硬道:“如果你那么厉害,你大可试试。”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谁上谁下,谁压谁,是谁欺负谁了,反正目前就体型而言,他要是想压制许云帆的话,估计不成问题。
到时候,会哭的人是谁,可不好说。
许云帆压根不知道秦润的“反攻”计划,只觉得秦润真是胆大包天了,“你说真的假的?到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不荤不素的话后,许云帆撑起身,啵的连续亲了秦润几下,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回去睡大觉了。
第二天,上完堂之后,许云帆果真去镇上“逛”了一圈,转完回来之后,许云帆没说什么,第二天,他把杨皓期喊了出去,之后亲自给杨皓期批假,随他一同前往杨家。
古人迷信,不论婚丧嫁娶都讲究一个“看日子”,喜事要看吉时,哪怕是白事办席下葬也得请专门的术师过来看日子,找地方。
加上传统习俗的停尸七日,因此,杨杏的尸体如今还放在杨家,并未下葬。
至于杨杏的尸体,因为之前状告刘天之故,杨杏的尸体有被特殊处理过。
第138章 第 138 章 善举
杨皓期本打算留家守棺, 但杨家人不愿,生怕杨皓期被刘天报复,如此, 他们杨家的希望就真的灭了。
不过, 今天有许云帆开口,杨皓期请了假, 带着许云帆一起回了杨家。
杨家最近因为杨杏一事, 可谓是伤筋动骨, 本就因为供一个读书人而使家中清贫,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日子更是捉襟见肘。
路上,许云帆拍拍杨皓期的肩膀, 安抚道:“不用担心,有我在,要是刘天真的派人来报复你, 我一拳一个, 铁定不会让你吃亏。”
杨皓期闷闷的点了下头, 想到许云帆方才的话,眼泪控制不住的又往下掉。
他堂姐已经去了, 如今就是入棺了都不得安息, 杨皓期是越想越不是滋味, 心疼难耐。
见杨皓期又掉眼泪了, 许云帆不由得叹气,他知道杨皓期心里不是滋味, 但他不看看,到时候,他怎么替杨家打官司?
杨皓期回家后, 杨家人见他回去了,还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几人叹气一声,让他给杨杏上了一炷香后赶紧回书院去。
至于许云帆,他们并没有多想,只以为这人就是杨皓期的同窗,因此,杨母点了三根香,将其递到许云帆面前,“小伙子,你是皓期同窗,既然来了,也给我家杏儿上炷香吧,可以不?”
古人认为,不论亲友,既然来了,上香便是对逝者的敬意,来了不上香,不吉利。
“好的。”许云帆没过多解释什么,接过三根香,学着杨皓期方才的动作,拜了三拜后才把香插到三个矮炉子里。
杨皓期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忙着给杨杏上香了,未来得及同家里人介绍许云帆是何人,这会得空了,“爹娘,大伯,这位并非是我的同窗,而是我的夫子。”
啥?
眼前这位年轻的小伙子,不是自家儿子/侄儿的同窗,居然是他的夫子?
这……这人未免也太年轻了吧,看起来似乎比自家儿子/侄儿还嫩呢。
不过,这人再嫩,那也是杨皓期的夫子,是他们须恭恭敬敬以礼相待的人。
顾不上伤心的杨家人对许云帆又是一通客气,赶忙要备饭备菜招待许云帆。
许云帆哪里吃得下,推了杨皓期一手,杨皓期这才期期艾艾的开口,道明他带许云帆回来的意图。
得知许云帆要开棺验尸,杨家人脸色顿时一变,心生悲痛、犹豫、迟疑。
有的人眼眶更是瞬间就红了,腌面呜咽起来。
杨皓期深深吸了口气,下唇颤动,仰头闭上眼,声音满了悲戚:“大伯,你……就让许夫子看看吧,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机会?
不是杨家人看不起许云帆,而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连县令大人都判刘天无罪,许云帆这么年轻的夫子,他又能做什么?
杨大伯本不想同意,可听到杨皓期那句‘唯一的机会’,心一横,答应了。
他的女儿生前本就苦,没享过一天福,没吃过几顿好的就去了,去之前还要遭受那般非人的折磨,杨大伯只恨自己没有能力,倾家荡产了也没能将刘天绳之于法,替她讨一个公道。
既然许云帆这般说,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杨大伯都要试一试。
已入棺再开棺,这对逝者是极大的不敬,老一辈人说了,打扰逝者安息,是冒犯之举,若是一个不甚,开棺之人,是会惹上脏东西的。
身为一个现代人,许云帆本不该如此迷信,但他同其他人不一样。
都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没看到人家那些大老板承包大项目开工动土前也是祭拜一番后才敢开工的吗?
本就怕鬼的许云帆双手合十拜了又拜,嘴里念念叨叨,振振有词念了一大推经文,最后才说,让杨杏勿怪,他也是没办法了,只能行此无奈之举。
因杨杏生前惨遭非人的虐待,有几根手指头指甲已经脱落,脚指甲发黑发紫,嘴角破了皮,脖颈上掐痕明显……
许云帆验尸结束后,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额上细汗密布。
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怕的。
但想来,后者的可能性居多。
因为当天晚上,回家后的许云帆变成了秦润的跟屁虫,秦润到哪他到哪,睡觉时,他破天荒的主动缩到秦润怀里,非要秦润抱着他。
此举,在以前,许云帆会觉得很跌面,好歹他也是个大男人,还是个大猛攻,被秦润抱着睡,成何体统,简直是有辱他猛攻的面子,今晚注定不一样了。
主打的就是一个主动。
与光明相对的便是阴暗,光的背面必定是黑暗,在现代,那般和平的年代尚且有他看不见的,不被人知的腌臜事,就更别提是古时候了。
许云帆将杨杏的衣服整理好,末了,看着棺材里,本是大好年华之际却惨遭这等非人之事的少女,心生怜悯,实在不忍心,“皓期,你且去问问村里,谁家有多余的胭脂吗,你堂姐……女孩子总归喜欢漂亮的,即使要走,也该漂漂亮亮的去。”
杨皓期从其他学子口中得知,许云帆的夫郎不仅开了一家卖吃食的铺子,目前已经开始物色人选,听说是打算开一家妆娘铺子。
所谓的妆娘铺子,就是专门替人化妆的。
更令学子们感到吃惊的还是,这些妆娘的培训,不是秦夫郎亲自来,而是他们许云帆亲自教学。
如此可见,他们许夫子是有多才多艺了。
杨皓期扫了一眼棺材里头的堂姐,止住的热意席卷而来,低低应了一声嗯,扭头就跑了出去。
杨杏生前为他做了那么多事,这事,他没让其他人去,毕竟,这点小事,已经是他能为杨杏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他不想假手于人。
许云帆的化妆技术不是盖的,经过他一番“折腾”后,许云帆这才退开,让杨家人把棺材盖重新钉上。
看着棺材里的女儿,已经没有之前的惨状,杨家几个人眼泪吧嗒掉。
杨母一个转身,直接给许云帆跪下。
见状,许云帆吓了一跳,赶忙将人扶起来,“大娘,你这是做什么?”
“许夫子,”杨母抓着许云帆的裤脚,带着恳切的神情抬头看他,“可不可以拜托你给我家杏儿画一副遗像?”
在大晏朝,家中亲人逝去了,他们都会去镇上请人给逝者画一副遗像,权当留个念想是其一。
其二便是,这幅遗像会在祖宗台前摆上一段时间,受家人供奉,每天吃饭之前,他们都会打一小碗摆上去,供奉够一定时间后,这才会请术师做法,将“人”放出去,让他们自己找吃的。
按照老人的说法,这是担心他们刚到那边,不适应,找不到吃的,所以,家里人若是供奉了,他们便也能吃的更好一些,不会饿肚子。
村里老人上了年纪后,都会提前请人为他们画一副,村里更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过来摆摊,有需要的就可以过去,哪家若是有病重者,其家人也会提前去镇上请人过来。
杨杏去的突然,又年纪轻轻,因此,杨家人根本没想过,加上之前杨杏被县衙的人带走验尸,杨家人再去请人来,根本就请不到人。
因杨杏乃是枉死,死后又被拿去验尸,对死者来说,此乃大不敬,比之其他逝者,杨杏的怨气明显更大,人家嫌这种事晦气,一个个都不愿来。
毕竟老者、临终者与死者终归是有区别的,前两者,至少还是阳间人,后者,已是阴间鬼。
要是他们画的好不好,这“人”满不满意,他们也不知啊,要是这“人”一个不满意,要把他们带去重画,或者找他们“说”了,这谁受得住哦。
实在请不来人,万般无奈之下,杨家人只得自己动手,后来杨皓期回来了,见摆放在棺材上的遗像,要不是知道那是啥玩意,他断是看不出,那是副人物相。
杨皓期旁的还可以,可做画?
他同杨家人一样,半斤对八两。
许云帆啊的一声,转头看向香后的遗像,他对这些习俗并不清楚,起先还以为那是符文什么的,结果,这竟是遗像的吗?
对于杨母的恳求,许云帆没什么犹豫的答应了,当即便花了半个时辰画了一副遗像出来。
看着遗像上,笑颜如花的杨杏,杨家人一度以为他们是见到了真人。
栩栩如真的画像,不说比他们画的强,就是镇上专门吃这碗饭的人只怕其画艺都不及许云帆半分。
杨皓期又又又抹了一把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许云帆,今日许云帆为他们杨家做的事,他杨皓期铭记于心,日后,他定要报答许云帆今日的恩情。
也正因为许云帆今日善举,待杨皓期日后高中,一步一步爬上知府之位时,这人依旧唯他马首是瞻,许云帆指东,他断不会往西,俨然就是许云帆忠心耿耿的小弟之一。
从杨家离开,许云帆去寻了齐修泽四人。
得知许云帆意欲帮杨皓期的忙,四人并未多说旁的,更不会觉得许云帆是无事找事。
身为夫子,学子既已想你求助,这忙,能帮自然要帮。
谢柏洲几人拍胸脯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直说,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不用客气。”
许云帆:“……谁跟你一家人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八字没一撇的事,你也好天天挂嘴边?”
“反正也是迟早的事,你不同意也不行。”谢柏洲呵呵笑起来,一副傻样。
清陵县县令可是齐修泽的舅舅,许云帆不由问,“我这替杨家人翻案,是不是等同于打了你舅舅的脸,到时候,他会不会生气?”
“不会。”齐修泽说的信誓旦旦,“我舅舅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前儿我回去同他说了,他对你要替杨家人出头的事很好奇,甚至还放话,你若想去刘家查都可以,他还给了我这个。”
说着,齐修泽亮出一块腰牌来。
好家伙,这玩意竟是清陵县县令的腰牌。
而所谓腰牌,等同于令牌,皆是官员日常佩戴的身份官位等级证明,因常系挂于腰间而得名。
许云帆不知道,这枚腰牌,可是齐修泽“撒泼打滚”连连保证一番后才缠着他舅舅拿来的,否则,这般象征着身份、地位的重要之物,怎可轻易交由他人。
有了令牌,自然就好办事了,齐修泽拿着腰牌,带着许云帆在刘家“逛”了一圈,待许云帆点头后,两人方打道回家。
待上堂那天,不止秦润去了,齐修泽几人都去了。
哪怕是夫子,见到官老爷,怎么也会怵个两分,许云帆却不见一丝惧色。
公堂之上,许云帆依旧面不改色,神情自若,丝毫不见一丝惊慌之色,甚至还有心思打量起左右两厢伺立,以及坐在上首的县令大人来。
见县令看他,视线交汇的那一刻,许云帆甚至还朝对方点了个头,一副领导的范。
县令被看的一顿,顿时就是一噎。
随后又觉得一乐,这人有点胆子啊!
第139章 第 139 章 凶手是谁?
寻常百姓到了朝堂上, 多少都会有些紧张,偏偏许云帆不一样,那模样就跟回家了似的, 同周县令视线交汇, 还向人家点了个头,不知道的, 还以为他是什么大人物呢。
周县令大人突然就来了兴趣, “许云帆, 你可知,此案已定,此次开堂也并不能改变什么,纵使你是清风书院的夫子也不能改变本案的结局, 犯罪者伏法,罪者必受律法制裁,杀害杨杏的真凶, 本官自会派人继续查。”
所以, 你就不要做无所谓的“争辩”了。
之所以开堂, 不过是走个形式流程,毕竟中间这段时间, 刘师爷派遣衙役取证查案, 如今碰巧这几人击鼓鸣冤, 也是该判案了,
闻言,许云帆不卑不亢抬头直视周县令道:“既然此案已定, 既然开堂审案不能改变什么,为何还要开堂?直接驳回驱赶我等不就可以了?难不成是让我等聚众看个热闹?还是让我等满载希望而来,再失望而归?”
周县令:“……”
这话说的, 他竟无言以对。
一旁的汉子桀骜的扬起下巴,似在嘲笑许云帆这个海外来的不懂规矩,“你知道个屁?既有百姓击鼓,县令大人身为地方父母官,必是要升堂审案的。”
“既是开堂审案,又做何如此肯定直言我等证词不能改变此案结果?”
来之前,齐修泽说了,他这舅舅最讨厌那等唯唯诺诺之人,有话直说,适当的心直口快反而更得他喜欢。
还有,他这舅舅有点皮痒,最是喜欢有人反驳他的观点,质疑他的判案能力了。
他舅舅说了,有质疑,说明他做的还不够好,有反驳,说明他的判案观点尚不够充足,有质疑有反驳,说明他判案的结果便不足以服众,只有听取他人观点,加以改进,他才会有进步。
有时候,一个人能思考到的问题往往都是有限的,找到的证据也许并非证据,所以,也许对其他县令来说,许云帆今日所言,他们听了,只怕早就怒火攻心,赏他三十大板吃吃了。
可在齐修泽舅舅这里,许云帆的一言一语,许云帆的质疑反驳却是让他顿觉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就有一种,英雄用武之地的机会来了,他那一肚子证据,还有满肚子学问终于可以卖弄一番了。
周县令转了转眼珠子,盯着许云帆,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既然如此,那我便给你一次同被告对簿公堂的机会,如何?”
许云帆拱手做礼:“大人英明。”
闻言,刘天脸色就是一变,不由得心慌了起来,下意识的视线就往刘师爷身上飘,刘师爷微微对刘天摇头,示意他安心,眼尾挑着周县令的方向。
此案可以说已经定了,若许云帆等人没有充足的证据证明刘天就是奸杀杨杏的凶手,许云帆等人根本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也许,一般这种情况之下,许云帆等人应该找出证据,证明刘天就是奸杀杨杏的凶手。
哪知,许云帆却反其道而行之。
找证据这么麻烦的事,许云帆是不可能找的了,既然刘天说他不是奸杀杨杏的凶手,那他就找出证据来证明他不是凶手。
得到刘师爷的暗示,刘天心稳了,毕竟,杨家人若是能找出证据来,今儿,他就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了。
院里的人,他已经打点好,就算杨家要找人作证,只怕也找不出一个来。
刘天已经一口咬定,他是觉得杨杏长得不错,也确实当街骚扰过人,可他也知,哪些事可为,哪些事不可为,强迫人家姑娘家做那等事,刘天说了,他还不至于饥渴到强人所难的地步。
诚然,杨杏是有点姿色,但也是有点,又不是什么倾国倾城之姿,镇上比她漂亮的美人多的是,他又何必做那些事?
可对有的男人来说,越是得不到,越是让人心痒难耐,甚至会成为一种执念。
刘天说了,他欣赏杨杏的勇气,这才请人去家里喝口茶,之后便把人送走了,至于人为何死状那般凄惨,他是真不知。
这套说辞,好像听着没毛病,刘天三请四请,终于把看上眼的人请回家,聊的久了点有问题?
没问题。
镇上姑娘千千万,比之杨杏好看漂亮的不是没有,刘天至于为了得到一个村姑而杀人?
不至于。
就算爱而不得,刘天犯得着走这种极端,冒着被砍头坐大牢的风险将人奸杀?
犯不着。
刘天在镇上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从未被姑娘家拒绝过,突然来了一个敢骂敢拒绝他的,没准刘天反而觉得人家有个性,欣赏起人家来了呢,这种可能有问题吗?
那自然是没问题的。
所以,刘天怎么会是凶手?
衙役调查过了,也确实查不出刘天杀人的动机,查也查过了,杨家又找不出证据来,刘天自然摆脱嫌疑之身。
可刘天的为人,许云帆一看就知道。
简单来说,就是这人会装。
有一个当师爷的叔叔,刘天在镇上是何等的威风?
这位纨绔公子想要什么美人没有?
偏偏杨杏下了他的面子,其他女人,能够得到刘天的青睐,谁不喜笑颜开?
唯独杨杏不一样,她越是抗拒,刘天越是心痒难耐,越是想把人给“吃”了。
“哦,你说你不是凶手?”许云帆状似疑惑一问,问过之后,眼神不由一变,语气低沉却铿锵有力,“那你脖子上深可见血的抓痕是怎么来的?为何杨杏手上的指甲又巧合的不见了?难不成你脖子上的抓痕是自个抓的?所以,定然是你强迫了杨杏,杨杏在奋力反抗时抓伤了你,试问,若是你情我愿之事,男女水乳交融之时,无论哪一方,哪怕小打小闹的情调也好,总不可能会见血成这般吧?”
双方对峙,敢于直视对方的眼神,并眼神伶俐,此乃气场的至高境界,易起到震慑之力。
许云帆是知道怎么吓唬人的,哪怕这个人是师爷的侄子,他也是不惧的。
上头的周县令听闻,不由得失望摇头,这些问题,旁人一看便也晓得这么问,自然的,刘天若是凶手,只怕早已想到万全之策的说法。
但许云帆话锋一转,面色依旧还是原先那般沉着冷静,但他的眼神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仿若带上一种漫不经心的笑意,“你该不会以为我要问的是这些吧,拜托,想必这些问题,你应该被问了不下几次,早就想好应策之对了吧,今日我等前来,只为寻求一个答案,既然你说你不是奸杀杨杏的凶手,那么,你拿出证据来证明吧,毕竟,按照我们的调查,你可是最大的嫌疑人了呢。”
“你说你不是凶手,既然如此,你且回答我几个问题,杨杏死亡之时,你在何处?何人可替你作不在场证明?以及你说奸杀杨杏的另有其人,这位其人又是何人?杨杏又为何日落西山方从刘府归家?既然你不是凶手,证人又在哪?”
虽然这些问题,委实是荒谬了一些,毕竟刘天若是真的不是凶手,那么,他哪会知道奸杀杨杏的凶手是谁,许云帆追着他问凶手是谁,这已经不是强人所难了,而是故意挑难。
许云帆明知自己问的荒谬,但他并非要压着刘天要一个答案,追问凶手是谁,也并非他无理取闹,他只是想击垮刘天的自信心。
在他自认自己已经安全了,已经洗脱嫌疑了,这时候再把帽子扣他头上,让他着急,之后再见招拆招,质疑他,反问他,击破他的心理防线,竖立起来的城墙一旦倒塌了,还愁不能击垮他的自信心?
有时候,人一着急,自然会露出马脚来,到时候他们再抓住那些马脚一个深挖,自然能将人挖空,从而挖到他们想要的。
果然,刘天没想到,许云帆会问这些他同二叔设想之外的问题,一下子,所有已经准备好的,已经倒背如流,张口就来的说辞,一下竟是毫无用处。
许云帆的声音很沉,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压迫感,无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刘天顿时就有点慌了,但他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稳住了心神,“凶手是谁,我怎么会知道?许夫子这话问的有点过了吧,谁是杀人凶手,我如何会知?你同我询问凶手一事,是不是问错人了?”
“也是,所以,我的其他问题呢?”许云帆不慌不忙,“请你回答。”
“证人的话,我刘府的人都可作证,杨杏离开刘府时,因为天色已是日落西山,所以,我并未再出门,至于,杨杏为何在刘府待的那般久,是因为我同她相见恨晚,所以一下聊的尽兴,不知不觉就聊的晚了。”刘天暗觉得自己聪明,觉得自己的这套说辞,一点问题都没有。
闻言,许云帆瞥了眼刘天,眉毛风流一挑,别有深意笑了起来,“刘少爷,你这人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一个当街调戏过自己的汉子邀请自己去家里坐坐,也许,也只有那等脑子进水的人才会答应了,要是对方脑子正常,你以为你是我,长的如我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只要勾勾手指,有的是人投怀送抱?不是我出言不逊羞辱于你,而是你这长的歪瓜裂枣的,委实很难让人在被你调戏过后还会傻乎乎的进你家的们,当然,如果换做是长得像我这样,情况兴许就不同了。”
据他打听到的,刘天被杨杏当街拒绝后,刘天偏还要故作风流之态的扇着扇子凑上前,拦住杨杏的去路,最后,被当街调戏的杨杏忍无可忍,在不知刘天的身份背景之下,祸从口出,直接怒骂刘天丑人多作怪。
当时在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自己调戏人理亏在先,若是打人在后,只怕会引来众怒,刘天怒而举掌,最后巴掌虽没落下去,这个仇他却是记住了。
就这,杨杏会同他相见恨晚?
这话,鬼都不信。
“你这说辞,只怕信了的人,怕不是脑子有坑?”
站在外头看热闹的人不由笑出声,刘天面上一阵清一阵红,
许云帆还打听到,刘天这人,虽然有点身份,但因为长的尖嘴猴腮,是以最是厌恶他人拿他的长相说事。
若不是为了激怒刘天,许云帆不会这般没有素质,更不会仗着自己好看,从而去嘲讽他人的长相。
果然,被许云帆触到了底线,刘天顿时就是一怒,横眉怒目,“你说什么?”
第140章 第 140 章 蒋岚方看好的人
看看, 就刘天这样,许云帆说他几句,他便如此怒不可遏, 更遑论杨杏当街拒绝他, 让他难堪了。
就刘天这种脾气,不记恨杨杏就好了。
许云帆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 “我说你人丑还想得美, 杨杏那样的美人, 会同你有什么共同语言?还同你相见恨晚?她怕不是没见过你这样长得尖嘴猴腮的色鬼?”
“你府上的人可以作证?他们都是你的人,自然会为你作证,街上百姓惧你,自然不敢说真话, 但你要说,杨杏答应随你回刘府畅谈,你怕不是当我是傻子才会听信你的鬼话。”
“所以, 刘大少爷, 你说的这些证据, 在我看来,可不算是证据哦, 你可还有其他证据啊?据我所知, 咱们大晏朝的姑娘可是很注重名声了, 试问, 杨杏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会在一个当街调戏她的登徒子家中待到日暮西山方归家吗?”
是啊!
这种事可能吗?
那肯定不可能啊!
刘天还能有什么证据?
他一个不学无术之徒, 平时就靠刘师爷的名头在镇上作威作福,脑子闲的太久了,说话自然没有那么严谨, 在外人听来,方才那套说辞,可谓是漏洞百出。
瞬间,外头的百姓顿时了然,开始议论纷纷起来。
百姓的议论声纷纷入耳,刘天顿时紧张起来,心急之下,他到处张望着,视线一扫,不由扫到周县令还有刘师爷身上。
这一幕,周县令看到了,眉心不由一皱,县里事物繁杂,杨杏此案,乃是刘师爷一手查办。
刘师爷这人,做事是有几分能力的,因此,周县令忙其他事时,便会授权让他处理旁的事,哪知,刘天是他侄儿一事,他竟是不避嫌也就算了,居然还敢私底下包庇。
这件事,周县令本不知,还是昨儿蒋岚方找上他,同他聊了几句,在蒋岚方有意指引之下,他们聊到了杨皓期一事,再扩大范围一聊,便聊到了杨杏、刘天身上。
蒋岚方知道周县令最近忙着处理几个村子的事,于是便问周县令可知小清村之前水果滞销一事为何得以解决?
周县令自然不知,实诚摇头后,蒋岚方笑笑,抿了一口茶,这才娓娓道来。
周县令也不是个傻的,蒋岚方说了那么多,每一件事中都谈及一人,那就是许云帆。
最后,谈到杨杏一事后,周县令悟了。
总而言之就是,许云帆这人是蒋岚方有意要培养起来的人,让他多担待一二。
蒋岚方的面子,周县令自然要给。
得知刘天同刘师爷的关系,周县令心里头不由冷笑。
刘师爷这人,估计是被人恭维多了,真以为自个少了他不行,衙门内他就是二把手了?
不知周县令在想什么的刘天看到这两人,安心了。
是啊,县令大人都找不到证据,连县令都判他无罪,许云帆又能找到什么证据?
他要冷静,不能再被人牵着鼻子走了,“既然你说我说的不是证据,那好啊,你倒是拿出证据来,证明我杀了人啊!”
料定许云帆拿不出证据来的刘天洋洋得意,挑衅似的扫向杨皓期。
刘天想,许云帆也是傻,这会还不是被他绕回来了,他倒要看看这人能出什么证据来。
“证据?”许云帆看得出刘天已经慌了,“我同你索要证据,你拿不出,反倒有脸同我索要证据?好吧,那我便满足你,杨杏生前受迫,曾奋力挣扎,所以,她手上指甲脱落,脚指甲应当是在被压制时,在挣扎过程中蹭到床头,以至于她的指甲缝里残留了一些玩意,那木屑,我拿到木匠铺子请专业识木的老师傅看过了,此木屑,乃是较为价贵的紫檀,而在清河镇,能使用如此昂贵家具的富户屈指可数,后来,我在几家木匠铺一打听,你刘府便曾入手过一张由紫檀打造而成的床。”
古代交通不便,特别是这类又重又大的物件,能就近买,不会有人傻到舍近求远。
加上刘师爷自认此事在他面前就是一件小事,杨杏又是一农家女,家中亲人无权无势,根本不足为惧,让仵作潦草查了一番便判刘天无罪,这才让许云帆找到了证据。
“再一个,我曾进入刘府,好巧不巧,刘少爷,你床便是紫檀木床,还有,从杨杏脖子上的勒痕痕迹来看,很明显,嫌疑人出手前,与杨杏定然面对面,没准,这凶手身上就有杨杏留下的抓痕,刘少爷,你身上的抓痕来的真的太凑巧了一些了吧,你说杨杏是离开刘家后才被人杀害,可惜,你这个蠢货,真是蠢的无可救药,要伪造案发现场,至少也得做的逼真一点吧。”
“试问,在杨杏剧烈挣扎的过程中,她的指头上,脚跟上会那般干干净净?明明挣扎到指甲都脱落了,可指尖除了血迹外并无尘泥,难不成当时那等情况,她还会挑地方?”
被许云帆一连质问的刘天本就有点慌了,方才好不容易勉强冷静下来,这会已经彻底的慌了。
人一慌,便容易口不择言,刘天从没想过,许云帆居然还能找到这个线索,如果周县令重新调查,他做的事还能满得住?
因为紧张,许云帆说的那么多,他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干干净净’。
“怎么可能,明明她的头上脸上已经粘上草屑尘土了,你……”
“哎,刘少爷,你这说的什么话哟?”许云帆笑笑,“若是我没记错,从头到尾,我好像就没说过,她脸上,头上有什么草屑吧。那么,这些,你是如何知道的呢?如果你不是凶手,衙役去查时,这些细节,他们登记的现场纪录都是外人不可见的,需交由上一级保管,如果你不是杀人凶手,为什么有的人会告诉你这些呢?”
意识自己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刘天想捂嘴已经来不及了。
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刘天自知闯祸了,下意识的向刘师爷求救。
许云帆口中的‘有的人’,意指个人,不言而喻。
刘师爷一听,不由慌了神,这次开庭,周县令亲自坐镇,因事关刘天,他得避嫌,因此,从头到尾,他应保持沉默才是,可这下子,他忍不住想自辩起来。
只是很可惜,上首一直想着看好戏的周县令能坐上县令的位置,又是从国子监里出来的,人家真没点本事?
听到这,周县令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周县令当即让人将之前有关调查杨杏一案的案卷拿过来,随即又派出几人出去打探一番,直到那几人大汗淋漓回来同周县令“交头接耳”一番后,许云帆所言之事是真是假已有对证。
自己手下的人调查结果同许云帆所说的一般无二,发现许云帆所言非虚后,周县令看向刘师爷的眼神怒的几乎快喷火。
合着,他的好师爷拿他当猴耍了啊!
仗着他对他的信任,居然敢欺骗他,给他看假证。
如果不是许云帆横插一手,这会,刘天早已打哪来回哪去了。
而他,做事力求不愧于心,一心替民办事,不想自己在职期间留下一桩冤假错案的成绩将被刘师爷泼上一笔败笔。
因最近有大人物下来巡视,周县令忙的分身乏术,这才把此事交由刘师爷去办,结果,他居然仗着身份包庇刘天。
要不是他安顿好了那位大人,外加蒋岚方之故,抽空听案,今日,许云帆可有开口的机会?
周县令一怒,“来人,将刘天叔侄给本官押下去。”
“大人,大人息怒啊,都是……”刘师爷彻底的慌了,甚至都有点回不过神来,直到被两个衙役一左一右夹着腋下拉远了才缓过神来大喊。
明明刘天一事,他都已经把刘府的下人打点好了,就是证人都准备好了,说辞更是让刘天倒背如流,杨杏的事,他们叔侄可谓是做到了万全之策。
可谁知,许云帆这小汉子不按套路出牌,他们准备好的证人、说辞没用上不说,他竟是三言两语激怒刘天,将刘天气的说话都不过脑,最后又丢出证据,吓的刘天慌的口不择言,一下子就把事给招了。
许云帆不打没把握的仗,刘天是何为人,他都打听清楚了,说白了,刘天这人就是个狗仗人势的货,被家里人宠的无法无天的不学无术之人罢了。
刘师爷还想不明白,这事怎么会这样?
如今他们叔侄算是完了,可恶,早知道,当初他就不该包庇刘天,不该做假证……
可世上哪来的那么多早知道。
刘师爷反应过来想求饶,在看到周县令那张失望至极的神色时,刘师爷就知道他们刘家完了,他也算是彻底完了。
这下子,刘师爷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一切已成定局了。
他知道的,周县令这人的为人,若是他犯了其他错,周县令兴许会给他一个机会改正,可他如今犯的错,那是已经踩了周县令的底线。
他区区一个师爷,敢在周县令的雷区内蹦跶,周县令不灭他灭谁?
更何况,周县令最是忌讳徇私舞弊这等事,更不允许自己在任期间留下任何的污点。
正因为知道周县令的为人,蒋岚方才“装聋作哑”让许云帆插手此事。
结果证明,许云帆并没有让他失望。
这人胆大是真的胆大,但并非是有勇无谋,也足够拉得下脸,认清自己的“不足”之处后向齐修泽他们寻求帮助,丝毫不觉得这事一件耻辱的事。
像许云帆这样头脑聪明的人,蒋岚方觉得,他很适合官场,这样的人,不入官场也是可惜了。
此前得知蒋岚方如此看好许云帆,周县令来了兴趣,“哦,此人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听你说的,我怎么觉得这人就是油腔舌调的?这种人,不堪重用。”
“你在怀疑我的眼光?”蒋岚方轻哼了一声,“要是许云帆是那种人,我会让他进清风书院?你要不信,你且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蒋岚方说的信誓旦旦,周县令还真好奇,对许云帆来了兴趣。
连童生都不是就能入蒋岚方的眼,仅靠学识过人只怕是不能够的。
周县令还真派人去打听了。
好家伙,一打听周县令才得知,小清村之前,令他头疼的水果滞销一事,最后为什么解决了?
还不是因为许云帆这个大主顾买的够多,甚至还组织小清村村民修建了村路。
再到济世堂孟大夫几次三番去清风书院寻许云帆,结果次次被蒋岚方劝回,还有大梨村几大工棚的建造等事。
听小清村的村民说,许云帆组织号召他们修路时喊了,‘要致富先修路’,后来他们修路后,水果卖出去了,连山上的竹子都是一车一车的往外拉,银子是呼啦啦的往口袋里进。
也不知道许云帆这脑子是怎么转的,水果多了,店里卖不完,他便请工人将水果做成水果干,虽说这些都是小事,但不可否认的是,因为许云帆,跟着他干的人是没少赚。
做官是为了什么?
那自然是为民。
为民又是为何?
自然是百姓饿时碗中有食,寒时身上有衣,病时袋中有银,简而言之就是,基本要求就是,百姓吃饱穿暖,更好的层次,自然是顿顿有肉,家有存银。
做官自然是要解决百姓衣食住行难的问题了。
蒋岚方还说了,许云帆这人一看就知道鬼点子不少,脑子灵光得很,在他的带动下,看看大梨村如今的秦氏人就知道了。
周县令得知许云帆同齐修泽交好,特意派人去把齐修泽喊回来。
得知自家舅舅好奇许云帆为何要养那么多的牛、猪,齐修泽直接就说了:“因为我兄弟会做猪饲料啊!我兄弟说了,他那红薯渣多的用不完,要充分利用起来,不能浪费了,我兄弟说了,养个几十头猪,到时候还用愁猪肉吃?几十头牛再一卖,几百两的银子不就进口袋来了?”
周县令听着自家外甥这开口我兄弟,闭口我兄弟的,
“那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怎么会卖不出去?卖不出去的猪肉,那就把猪肉换成另外一种产品卖不就行了,舅舅,你看大清村的水果,之前卖不出去,现在怎么样?你也不出去问问,那些什么芒果干的,都不够卖呢。”
说到自家兄弟,齐修泽有荣与焉,一张嘴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周县令沉默了。
听蒋岚方的意思,蒋岚方有意要把许云帆推进官场,而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聪明、圆滑之人。
现在,尚未接触到人,周县令不知许云帆为人,但他是知道的,像许云帆这样没有家世背景作为依靠的人要踏入官场,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科举。